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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多木木多 -【清穿日常】《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1:51 PM     標題: 多木木多 -【清穿日常】《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1-15 11:41 PM 編輯

【書名】:清穿日常

【作者】:多木木多

【內容簡介】:

      吃……吃喝喝那些事。

      反正清穿已經都穿成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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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1:53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1 AM 編輯

第一章

  宮女玉瓶有些發愁的問李薇:“格格,今天真吃羊肉啊?”不等李薇回答就自顧自往下說,“萬一四阿哥來呢?現在這個天氣吃點素的好,羊肉多燥啊,您還非要吃烤的肉串子,喝點瓜菜湯,吃個拌黑木耳不是很好嗎?又清爽又開胃。”

  李薇放下手裡的繡樣冊子,也不好跟她解釋,直接吩咐道:“我想吃,你直管吩咐膳房去,告訴他們多放辣椒粉和孜然粉,肉要切成手指肚那般大,肥瘦各半,要烤的滴油,鹹香油辣才好!不許放花椒,配著再進一鍋羊肉湯底的湯菜就行,放些粉絲、粉條、油豆腐、黃花菜,剩下的讓他們看著做。麵食只要芝麻烤餅就行。”

  玉瓶苦著臉去膳房點這一頓夜市大排檔的功能表去了,路上剛好遇到了福晉那裡的宮女石榴也去膳房點膳,兩人就結伴而行。

  雖然膳房還是在阿哥所裡的,但出了四阿哥的院子就算是外面了,兩個年紀輕輕的小宮女還是有些害怕的。

  石榴年紀比玉瓶大些,她十六了,在福晉屋裡也是數的上的人,只是福晉身邊能幹的太多反而顯不出她來。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膳房,玉瓶退後一步讓石榴先說,石榴點了二涼四熱兩道湯品四道麵點就退下了,她卻不急著走,站在三步遠外等著玉瓶。

  玉瓶細細交待了李薇的夜市大排檔,膳房的太監認真的聽著,這兩年李薇常點的就那幾樣,膳房就專門找了個小太監學做這個,算是越做越入味了。

  “姑娘瞧好吧,還交給小李子來做,他做這個也是做慣的。格格還要點別的嗎?”老太監笑眯眯的說。

  玉瓶沒說動李薇換菜單有些喪氣,道:“剩下的你們看著上吧,格格倒是愛極了你們上的酸梅湯,你直接讓我提一罐子走吧。”

  老太監回身揮揮手,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太監從一旁的小太監手裡接過一個紫紅色的小陶甕,卻不遞給玉瓶,老太監接過來轉身給了一個十一二的小太監,說:“哪裡勞動姑娘親手拿?讓這孩子跟著姑娘走一趟吧。”

  玉瓶也沒堅持,她在宮女裡頭也算是有頭臉的,親手提個陶甕確實不太像樣,有人代勞最好,她也回敬老太監般微微一福,“多謝爺爺疼我。”

  老太監站著受了,笑眯眯的送了兩步,看著石榴和玉瓶一起走了。

  石榴和玉瓶走進四阿哥的院裡就分開了,石榴往正院去,玉瓶拐上了岔道。

  阿哥所的院子裡如今可住了不少阿哥,如今阿哥裡面出宮建府的只有大阿哥一個,往下三阿哥到八阿哥都在這裡住著,倒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年紀小還在後宮跟著宮妃一起住,不過明年也該進來了。

  因為阿哥們住的擠,院子也不是建的一模一樣的,所以就有大有小,位置也有好有不好,裡面的景致也有好有壞。

  四阿哥因為從小跟著養母孝懿仁皇后,等孝懿仁皇后沒了,他的生母烏雅氏又受封德妃,膝下已生有二子二女,任誰也不敢小看,所以四阿哥的院子在阿哥所裡不是最大的,卻是景致最好,位置最佳的一個。

  比他早兩年進阿哥所的三阿哥因母妃馬佳氏早已失寵于皇帝,院子反倒沒有他的好。餘下能跟四阿哥比一比的只有郭羅絡氏宜妃所出的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兩個就更別提了。

  所以,四阿哥福晉所住的正院足有兩進,十八個房間,從門口進來一條寬闊的大路,路兩邊是各色精緻花木。牆角八個盛水的大缸上面浮著碗蓮,下面養著各種名貴金魚。

  石榴從右側的回廊進來,到正屋前放輕腳步。屋門前守著一個小太監一個小宮女,見她來立刻矮半身行禮,但並不叫福。在主子跟前侍候時,宮女太監們是不許出聲的,除非主子發話。

  石榴擺擺手,輕手輕腳的掀簾子進去。

  堂屋裡也站著兩個宮女,見到她也是矮半身蹲個半福,石榴照樣擺擺手往左側的書房去,剛才她出來前福晉就在這裡抄經,進去前她看了眼擺在堂屋裡的西洋大座鐘,剛剛中午11點,鐘的鳴時早讓太監給掐了,這東西看時間是好使,就是個頭太大,報時的時候聲音太大。

  書房裡除了站在書桌前抄經的福晉外,一側還守著兩個大宮女和一個嬤嬤。

  石榴想著要把李格格叫菜的事報給福晉,就站在書桌一側。

  福晉烏拉那拉氏年僅十三歲,站在那裡雖然不比石榴和屋裡其他兩個宮女低多少,但臉看著還帶著稚氣。她穿一身深棗紅鑲天藍色邊的長旗袍,身形毫無起伏曲線,下踩一雙半寸高的花盆底鞋,頭上沒戴旗頭,只在腦後梳了個把子,額前鬢邊抿得油光水滑,不見一絲亂髮。

  她面容嚴肅,雖然年紀小卻無人敢小看她一分。剛才石榴進來時她已經看到了,見她站在那裡,寫完這章放下筆轉身坐在榻上,端起茶抿了一口潤潤喉嚨才目視石榴等她回話。

  石榴上前一個深蹲萬福,再俐落起身,近前兩步小聲把玉瓶報的功能表報了遍,然後不多置一辭就退後,再是一個萬福,退回那兩個宮女處站好。

  福晉聽了石榴的話卻像沒聽到一樣,放下茶碗繼續回去抄經,等抄完這一卷才長出一口氣。

  這時屋裡的四個人才動起來,石榴和另一個大宮女葡萄出去喊小丫頭打熱水進來給福晉洗手淨面,屋裡的福嬤嬤扶著福晉小心翼翼的在榻上坐下,剩下的大宮女葫蘆則跪在榻前給福晉脫下花盆底,然後輕輕的給她揉腳。

  福晉閉目休息了會兒,福嬤嬤一直慈愛的看著她,等她睜開眼才上前問道:“福晉是這會兒就起來還是再歇歇?”

  “起來吧,讓他們傳膳,吃完我還要再抄一卷。”福晉用熱手巾洗了把臉,打起精神後讓葫蘆再給她把鞋穿上。

  福嬤嬤心疼道:“福晉,用完膳還是先小睡一下吧。”站著抄經腰背和腿腳最受累了,一天兩卷經抄下來,到晚上腿都腫了。

  “嬤嬤,”福晉不同意的搖搖頭,“這是我的孝心,怎麼能嚷累呢?何況,我這樣就累了,那還有更虔誠的怎麼說呢?”

  更虔誠的就是跪著抄。

  福晉也不是不能跪著抄,她只是怕人說她以孝顯名。在宮裡像她這種抄法,也只是不過不失而已。完全一點不抄的也不是沒有,但抄了畢竟還是比不抄強。

  福嬤嬤雙手合什:“阿彌陀佛!佛祖勿怪!”卻再不敢勸了,她怕再勸下去福晉真敢跪著抄了,那跪一天下來腿就不用要了。

  一會兒膳房魚龍般送膳來,杯盤碟碗擺了三張桌子。中午四阿哥不回來,福晉自己用膳也不讓支大桌子,她坐在榻上,面前的小炕桌上擺的是她愛吃的,榻下兩個小桌子上也擺的滿滿的,只是她幾乎連一筷子都不會動。

  隨意撿了兩口菜,吃了一碗米,用了一碗湯,福晉就叫撤了。福嬤嬤上前勸道:“福晉累了一早上,不如再多用點?”

  福晉擺擺手:“撤吧,你們也去吃吧。這些菜都是好的,我也沒動過,撤下去你們分一分吧。”

  葡萄和石榴連小桌子一起端出去交給外間的宮女,裡面的好菜自然會有人給她們留下來。侍候完福晉漱口,福嬤嬤搬來兩個大迎枕放在福晉背後,榻上的小炕桌也挪出去,道:“福晉略歪歪,停一刻再抄吧。”

  用完膳後,福晉也有些身倦神疲,可她一向是習慣先把事情做完再休息,不然歇也歇不安穩,就從榻上起來道:“不必了,抄完再歇也是一樣。”

  福嬤嬤苦心要勸,但深知福晉的習慣只好幫著鋪紙,再叫葫蘆來磨墨。她心裡卻道等抄完了經,正是四阿哥從上書房回來的時候了,那時候才真是歇不成呢。可她也明白福晉想等四阿哥回來時,她剛好抄完了經,也好跟四阿哥表一表功,不然福晉一天只抄了一卷,反而顯得懈怠、懶惰。

  福晉抄著這進宮來後抄了足有百遍的法華經,心裡卻想著石榴說的李格格中午特意要的多加辣椒的烤羊肉來。

  她進宮後跟四阿哥後院的女人也算是打了半年多的交道了,宋格格是個溫柔到有些悶的女人,四阿哥對她只是淡淡的,倒是這個李格格,她不爭先,不掐尖,不愛在四阿哥面前表功,也不愛在她面前獻殷勤,可她就是入了四阿哥的眼。

  開始福晉也沒把她放在眼裡,到現在卻覺得她是個聰明人。只是這份聰明,不但她看明白了,四阿哥更是看明白了。正因為四阿哥看明白了,他才把她放在心上了。而她看明白了,反倒對著李格格不知如何處置了。

  福晉在心裡道,這李格格再聰明一分,就是精明,那四阿哥自然不會喜歡,如果再笨一分,那就聰明不到點子上,她也有法子治她。現在這樣實在叫她為難。

  因為李格格現在真稱的上是謹守本分,對她這個福晉也是知道退避,就是對著宋格格這個比她先侍候四阿哥的人也是尊敬體貼的。她要是假裝的,福晉絕對能找機會拆穿她,偏偏人家實心實意。

  福晉手下的筆不由的重了三分,一句‘以此妙慧、求無上道’的最後一個字寫的尤其淩厲,左看右看不像樣子,只好把這一截裁了重抄。

  心靜,要心靜。福晉再三告誡自己,李格格是真乖巧總好過假天真。一個懂事的人總是能商量的。

  何況,她也不過是個漢女罷了。

  另一邊,李薇中午痛快大吃了二十幾串的羊肉串,喝了兩大碗的羊肉湯,天還沒到黃昏,她嘴上就起了兩個泡。

  玉瓶又急又氣,趕緊拿蘆薈碧玉膏用玉簪子挑了給她敷在嘴角,哭喪著臉道:“我的好格格,你這又是何苦呢?吃了這個自己受罪不說,又有幾天不能侍候四阿哥了!”

  李薇現在嘴一張大就有撕裂般的刺疼,連說話也不敢說,含糊道:“我就這一個愛好,你就別念了。”

  玉瓶輕輕跺腳,急道:“格格……!”

  李薇對著鏡子照照,剛才上藥前洗了臉,脂粉都洗掉了,她也沒再塗,只在嘴唇上潤了點口脂。

  她對玉瓶隨意甩了甩手道:“別站著了,我晚上不吃點心了,喝點酸梅湯就行。你現在趕緊去跟張德勝說一聲,讓他記得跟他師傅說。”

  玉瓶有一條好處就是聽話,雖然心疼李薇也趕緊去了,宮嬪有恙,特別是在臉上身上能看到的地方是不能侍候的,免得讓貴人看了不雅,不快,讓貴人染上不潔。

  她先去書房找張德勝,再去正院找福晉的四個大丫頭中隨便哪一個說一聲,李格格雖然是她的主子,但身份上來講實在沒資格直接跟福晉說話,這等小事跟福晉身邊的丫頭說一聲就行。

  自從福晉嫁給四阿哥後,李格格貪嘴吃羊肉上火的事不是一兩次,所以玉瓶剛進正院就看到石榴,跟她說一聲就得了。

  出來後再去膳房,這次去老太監正忙著,四阿哥該下書房回來用點心了,接待玉瓶的是個小太監。玉瓶沒說李薇吃羊肉吃上火的事,雖然大家都知道,她只是說格格不要晚點了,最多要一碗清粥幾份下粥的小菜,明天早膳也只用清粥,下晌吃什麼再說。

  小太監人雖小卻機靈的很,他們這些下人看主子們的事就當看熱鬧了,什麼事主子們不清楚,他們卻都門清。老太監在早上一起來跟幾個心腹用飯時就說,昨天福晉去給德妃娘請安說話了,今天李格格必點羊肉,三五日內肯定只用清粥別的什麼都不要。

  他還交待人早上就把醃好的鹹鴨蛋挑個頭大又好看的洗乾淨準備著給李格格配粥用,下午也讓人給慶豐司打了招呼,明天要上好的老鴨兩隻,以後每天都要留兩隻,專用來煲湯用給李格格下火。

  畢竟李格格可以只要清粥,他們可不能只給格格上清粥。

  所以小太監聽了玉瓶的話只是滿口答應,恭恭敬敬的送人走後,轉身回到膳房內見著老太監,笑道:“讓爺爺說著了,李主子那邊今兒晚上什麼都不要,明天早上只要清粥。”

  老太監只顧盯著做奶餑餑,聞言只嗯了一聲。

  小太監好好的退下去,一轉頭卻看到他師傅正在擺食盒,下層鎮著一層冰,上麵包著棉布,上層擺著三個桔子大小的白瓷帶蓋圓碗,碗形曲線流暢,上下無一絲紋飾,整個白瓷碗擺在那裡簡直像個白玉圓球,透白透白的。

  小太監趕緊上前給他師傅打下手,他師傅看到他殷勤,笑道:“可別說師傅不疼你,停一刻把這食盒提到李格格那兒去。”

  小太監好奇:“師傅,這是什麼啊?”

  師傅打開一碗,他一看,居然是優酪乳,還散發著嫋嫋的寒氣,可見是剛從冰櫃裡取出來的。上面還點綴著紫紅色的玫瑰醬,小太監看得口水都快出來了,轉頭卻想剛才玉瓶姑娘來了明明沒點這個。

  那這是他師傅的孝敬?

  小太監這麼想,等了一刻送過去時就想一定要在玉瓶姑娘那裡給師傅表一表功才啊。結果他提著食盒過去時卻根本沒見到玉瓶姑娘,在門口就讓人攔下來了,旁邊一個小丫頭從他手裡接過食盒,拿了個荷包塞了六個五錢一個的銀角子賞他。

  他還要再站住說兩句閒話,那小丫頭卻擺擺手,豎起手指在嘴上一擋,用力噓了一聲把他趕走了。

  小太監糊裡糊塗的回去見到師傅還委屈沒給師傅表成功,他師傅拿了剛出鍋的龍眼包子塞了他一嘴,笑道:“傻兒子,你就沒見屋裡站的爺爺穿著什麼色兒的袍子?”說完把他攆出去玩了。

  小太監讓包子燙的舌頭疼也捨不得吐出來,一邊吸氣一邊去屋裡找涼茶喝,邊喝邊回憶,剛才他過去,隔著門簾只能看到站在門邊的一個大太監的袍子邊和靴子,那袍子邊有些看不清,但靴子倒是底高二寸五分的……

  嗯?!

  小太監一口包子涼茶差點沒噎死他!!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靴子底,再想想膳房裡各位爺爺的靴子底,這才明白師傅是什麼意思!怪不得師傅讓他過一刻再過去!

  那樣的靴子底在這個院子裡,只有阿哥身邊的大太監才穿啊!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1:53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1 AM 編輯

第二章

  四阿哥頂著頭上的大太陽,一路疾走,身後跟著的蘇培盛腳下生風,最後的小太監幾乎一路小跑。

  進了院子,四阿哥才放慢腳步,他先去了書房。書房門口看門的小太監們遠遠看到四阿哥一行人過來,早早的全都跪了下去。

  書房裡正中央早備好了一個半人高的銅鼎,裡面放著一座正散發著寒氣的冰山。蘇培盛從小太監手裡提過書和筆墨等物,將今日的功課放在桌上,回頭見四阿哥正由小太監侍候著在屏風後小解,他就出來喊人打水來給阿哥洗漱。

  哪知剛出來就看到他的徒弟張德勝站在右側回廊拐角沖他使眼色。

  蘇培盛讓小太監們拿著銅盆、銅壺、手巾、香脂、皂角等物先進去,他往廊下走了兩步,招手讓張德勝過來。

  “今天府裡有事?”

  張德勝把李格格上火嘴裡長泡,她的丫頭玉瓶過來告假不能侍候四阿哥的事學了一遍,說完就盯著蘇培盛的臉色瞧。

  昨天福晉去陪德妃說話了,蘇培盛就猜到今天肯定李格格要告假,剛想進去就看到張德勝盯著他看,虛打了他一巴掌讓他滾了,蘇培盛整整衣服進書房了。

  四阿哥把手巾扔到小太監捧著的託盤裡,理一理袖子皺眉道:“怎麼了?”

  蘇培盛不減一分,也不增一分的說:“張德勝回話,李主子吃了羊肉,上了火嘴上起了泡,怕主子看了醃臢,這幾天怕是不能侍候主子了。”

  四阿哥利眼一眯,沉沉的哼了一聲,他看了下書房裡擱的略小的西洋座鐘,見才四點多,想著去福晉屋裡用飯前倒還來得及去看看她,抬腳就出了書房,直接拐到李薇住的那個院子裡去。

  院子裡的小丫頭一眼看到四阿哥像陣風一樣飆進來,一骨碌跪到地上喊吉祥,然後爬起來掀簾子。

  四阿哥直接進去,玉瓶早跪在堂屋的地上磕頭,他也不叫起,自掀了布簾子進裡屋去,就看到李薇福在屋當中,他上下一打量,就看到她的鞋只穿了一半,後半截根本沒來得及提上去,白襪子就那麼露著。

  “起來吧。”他邊說邊坐在榻上,伸手扶了她一把,就便拉到身邊坐下,“抬起來我瞧瞧。”

  李薇抬起半張臉,還沒來得及笑一笑,四阿哥伸手在她下巴上一抬,把她嘴邊那爛成一片的三個大包看得清清楚楚。

  大包邊緣已經發黃,包中心發白,又是塗的藥又是塗的口脂,油亮亮的顯得好像包中都快流膿了,不是一般的噁心難看。

  李薇伸手就把嘴角蓋住了。她雖然是想稱病,但可沒想噁心四阿哥。

  誰知窗戶太小,屋裡光照不好,她又站在背光處,四阿哥看不清,皺眉拉開她的手仔細看了看才放開她,由得她坐到一臂遠的地方去。

  該!

  四阿哥心中恨恨道。

  看著她一副有些後悔的難看樣兒,又見她悄悄拿手帕在嘴角輕輕按了按,心知肚明她是怕他看了厭惡她。

  該!

  他就這麼大馬金刀的坐著,也不說話。

  李薇不能不吭啊,有心要找話題,但一時半刻哪裡找得著?

  總不能寒暄兩句‘今天的天兒可夠熱的哈?’,那也太二了。

  這位爺又不愛人動輒請罪。不然她跪下為自己容顏有損汙了貴人眼請個小罪也能打開僵局。

  要關心體貼一兩句吧,可她的眼睛盯著他的衣服看了兩眼就看出這不是家居服,四阿哥肯定是從書房過來的,他在書房都沒換衣服,肯定是要回正院換。所以雖然她看到四阿哥的脖領子上都是汗,她這裡也放著他的衣服,卻不能開口讓他在這裡換。

  這不是打福晉的臉,福晉雖然要緊,但這院裡頭一位的主子是四阿哥。她既看明白四阿哥要在正院換衣服,就不能提出讓他在這裡換。

  就算看著他不換衣服熱的難受也不能提。

  李薇心中閃電般轉著念頭,按說四阿哥進屋來,她要做的就幾件事:換衣服,上茶點,捏肩揉腳,上榻。

  前幾樣總是不會換順序的。換衣服不行,茶總要上一碗。

  可是……

  天這麼熱,他又熱的一身汗,心裡又有火氣,她總不能上熱茶吧?那不是熱上加熱嗎?肯定會讓他更不舒服的。

  不上熱茶,也不能上冷茶。四阿哥最彆扭的一點是特別教條,普通年輕男孩沒他這麼板正教條。比如冷茶傷身傷胃,他就不會喝。其實夏天喝喝冷茶涼快涼快挺好的,阿哥所裡這麼多阿哥,沒聽說過誰不喝冷茶的。

  除了冷茶,還能降溫的她這裡就剩下酸梅湯了——可他也不喝酸梅湯。這種酸甜口的女人喝的玩藝兒他不沾。

  李薇真發愁了。

  這時,玉瓶救她來了!

  只見玉瓶小心翼翼把門簾子掀開條縫,輕手輕腳極伶俐的閃身進屋,手中捧著的託盤上放著兩隻白瓷圓蓋碗。

  她端進來了兩碗冰優酪乳!

  李薇眼睛都亮了!趕緊上前接過來,先捧一碗放在四阿哥面前的炕桌上,“四爺試試,這優酪乳味兒輕的很。倒不是我要的,大概是膳房那邊想著爺過來才送來的。”

  輕巧巧一句免得四阿哥把這功勞記得她身上,說完低頭也不再勸,她自己就直接捧著吃了。

  可算把嘴占住不用說話了,四阿哥來她這裡最多一刻就要走,她吃羊肉上火這事也是個老把戲,他早看透了,說什麼都錯,乾脆不說,大家心照不宣最好。

  胤禛見她吃得自在,面前擺著的白瓷碗壁上凝著水汽水珠,他打開蓋子,白生生的優酪乳像豆腐一樣,涼意撲面而來,上面點綴的玫瑰醬有些浸開。他拿起銀制小勺嘗了口,甜味奶味都不太濃,酸的也很適口,不知不覺一碗就吃完了,渾身的汗和燥意都消了一半。

  他估著時間差不多了就站起來,李薇心中松了口氣跟著送出門,臨走前他又看了看她的嘴角,雖然生氣但也有些無奈,道:“好生養兩天,我過幾天就來看你。”

  他生氣時,李薇心中忐忑如泰山壓頂,他這一溫柔,她突然感動的心裡一酸,酸完苦澀就漫上來了。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停了有一瞬,四阿哥轉身走了。

  李薇回到屋裡,坐了半響才長長的歎了口氣。

  正院裡,福晉從聽說四爺回來就準備好了等著,小太監小丫頭一趟趟把話往回傳。

  四爺進書房了。

  四爺去瞧李格格了。

  四爺出來了。

  四爺往正院來了。

  等聽到外面的小丫頭小太監撲通撲通往下跪,磕頭喊吉祥的聲音,福晉忍不住站起來,往門前迎了兩步。

  門簾一動,四爺偏頭進來了。

  福晉淺淺一福就站起身,笑眯眯的迎上去,侍候著四阿哥往裡屋去換衣服。四個大丫頭早就捧好了衣服,鞋襪,還有梳頭家什等物在旁邊等著。

  福晉侍候著四阿哥換了全身的衣服,看裡衣全都濕透了,忍不住歎道:“這麼熱的天兒,四爺辛苦了。”

  四阿哥坐下讓她換鞋襪,道:“兄弟幾個都是一樣的,小的都沒喊累,我這個當哥哥的自然不能說累。”

  脫了靴子換上單面的布鞋,腳上頓時輕快不少。

  四阿哥舒服的長出一口氣,往榻上一歪,閉目養起了神。

  福晉站在他身邊,輕輕的解開他的辮子,用梳子從下到上慢慢的給他通頭,通了一百下後,拿白巾子把他脖子後和頭頂的汗擦乾淨,再把頭髮重新編起來。

  四阿哥一直閉著眼睛,等福晉忙完,他握著她的手拉到榻前坐下,微微睜開眼笑道:“你也歇一歇,我在外頭忙,你在家裡也不輕閒。”

  福晉笑道:“我在屋裡有什麼累的?”

  四阿哥拍拍她的手,閉眼小睡起來。福晉慢慢起身,帶著丫頭們都出去了。

  他這一覺直睡到金烏西墜,睜眼時看到隔著門簾子的堂屋已經點上了燈,他躺著不動,喚人道:“來人,點燈。”

  石榴擎著一盞燈先進來點燈,福晉跟著進來,先侍候他起身穿鞋,再問他:“四爺,可要傳膳?膳房把晚點都送來了,我看著有道素鍋做的極好,湯鮮味濃。”

  四阿哥嗯了聲,抬腿出了裡屋,福晉跟在後面。

  堂屋裡正中央支著八仙桌,正東靠牆的橫幾上擺著三支手腕粗細的高燭,把屋裡照得亮堂堂的。

  西側牆角的小幾上擺著一個銅制寶船,船裡盛著冰山。東側牆角小幾上擺的是一座碧玉的寶塔,塔內燃著驅蚊蟲的香料,絲絲清煙從寶塔中溢出。

  八仙桌右側站著的是福晉的四個大丫頭,左側站著蘇培盛和四個上膳太監。

  等四阿哥和福晉上座後,這九個人上前侍候。

  一頓飯吃的鴉雀無聲,連碗勺相碰的聲音都沒有。

  四阿哥先嘗了福晉說的素鍋,主料是豆腐,湯底是蝦,海帶和紫菜熬的。四爺不喝魚湯,嫌魚味腥,這是膳房的人都知道的。就算這樣,這碗素鍋湯他也是一口沒碰,只吃了兩塊湯裡的豆腐。

  夏天天熱,膳房做菜用的又都是豬油、羊油和牛油,所以就算是清炒玉蘭片,四爺也是只吃一口就不再碰了。

  幸好桌上菜品多,他一樣一口也吃了個八分飽。

  等他放下筷子,從頭到尾只顧盯著他吃什麼菜的福晉也跟著放下筷子,雖然她只吃了六分飽,但也一點都不餓了。

  撤了菜,福晉侍候他喝茶,見他不吭聲不說話,只好自己找話題,就把今天抄了兩卷經的事拿出來說,從抄經說到昨天陪德妃說話都說了什麼。

  福晉說話輕柔,表現的也是女子溫順和善的一面。四阿哥一邊聽,一邊微笑點頭,認真仔細的看了她今天抄的兩卷經,道:“真是辛苦福晉了。”

  福晉溫柔笑道:“不辛苦的,額娘平日也是這樣。我不過跟著額娘學罷了,若能學得額娘一二分就是我的造化了。”

  四阿哥聞言只是一笑。

  宮中女子不管是受寵還是不受寵的,日子都是難熬的。不管底下她們是什麼面目,露在外面願意讓人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一面。抄一抄經書,手中拿一串念珠,仿佛她們就染上了佛祖的清高、淡然、出塵脫俗。

  既然脫了俗,那功名利祿自然就遠離她們了。不沾染紅塵世俗的美人兒,好像那些惡欲的猜測也沾不到她們身上了。

  所以經書,善念,就像宮中女子頭上的發釵,身上的錦袍一樣是必備的東西。

  從小在宮中長大的四阿哥自然對此心知肚明。

  福晉雖然進宮只有半年,但也已經慢慢學會了宮中女人的生存法則。

  四阿哥滿意的握著福晉的手說:“福晉明白就好,只是這抄經也不可太累了,福晉一日抄一卷就行了,只要虔誠,佛祖必不會怪罪的。再說,這虔誠又不是抄的越多就越虔誠?”

  他說著揉了揉福晉的手腕,“這兩卷抄下來,你這腕子可要受不了了,明日就不抄了,後日再抄吧。”

  他讓石榴去拿藥油,坐在榻上給福晉揉了小一刻的手腕子,兩人才歇下了。

  四阿哥如此體貼福晉,四個大丫頭和福嬤嬤都高興極了,站在堂屋裡,聽著裡屋榻上兩人的動靜響了有兩刻鐘才停下來,然後叫水,兩人擦洗過後,換了被褥才重新躺下休息。

  躺在床上的四阿哥倒是很快睡熟了,福晉卻久久睡不著,她睜著眼睛看著帳頂,瓜瓞綿綿的帳子上絲絲蔓蔓,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瓜圓頭圓腦的擠在重重花葉之下,看著就讓人想起孩子。

  她想她會生下一個又一個的孩子,哥哥弟弟姐姐妹妹。

  可她轉頭看向熟睡的四阿哥,她能給四阿哥生很多的孩子,而這院子裡其他的女人也能生下他的孩子。

  她往四阿哥身邊擠了擠,他迷糊著睜開眼,伸手把她摟到懷裡拍了拍。

  但她的心非但沒有安靜下來,反而更加不安。

  他會一直對她好嗎?是不是只要她做的一直這麼好,他就不會變?

  可福晉心裡很清楚,不管她做的多好,四阿哥會不會對她好,卻不是由她決定的。

  她做的再多,別的女人還是會在四阿哥的心裡留下痕跡,會吸引他的目光。

  福晉痛苦的閉上眼,翻身離開四阿哥的懷抱。

  她不能把一切都寄託在四阿哥的身上,她必須自己站住腳,這樣,無論四阿哥是不是會一直寵愛她,她都不會倒下去。

  外間守夜的兩個小丫頭和兩個小太監一直瞪著眼睛,他們時不時的瞄一眼座鐘,當指針指到淩晨三點時,兩個小太監輕手輕腳的去喊人提熱水進來,兩個小丫頭則開始準備四阿哥和福晉早起洗漱的東西。

  膳房專管早膳的是早就起來了,分出兩個大灶專燒熱水,門前半人高的大肚子銅壺排了一溜,裡面全是燒好的滾水。

  各個阿哥院裡的小太監早就兩人一隊的排著過來提熱水回去,侍候主子們洗漱。

  早膳備的多數是粥和麵點,大鍋粥全都是昨天下午就熬上去的,熬到現在豆子都開了花,米都熬出了油,香濃油滑。

  麵點從餑餑到饅頭到鹹餡的包子,甜餡的糕餅,五香的、芝麻的,素的有豆腐、青菜、香菇、雞蛋,葷的有豬肉、羊肉、牛肉、蝦仁,有蒸的,煮的,烤的,炸的。

  從南到北,香的、辣的、甜的、鹹的、鮮的下粥菜應有盡有。各色小菜,各院主子愛吃的那一口也都備齊了。

  膳房的老太監姓劉,另有一個姓牛的和一個姓馬的。劉太監是總管,什麼都一把攥,牛太監管牛羊豬狗雞鴨魚,馬太監管酒水和五穀。

  一大早的,牛太監就去了慶豐司,他要盯著那邊給他們阿哥所膳房送的東西是不是鮮活。這邊只有劉太監盯著,馬太監站在他身後。

  早膳後阿哥們都要去上學,這一頓看著簡直,其實最要緊。

  等熱水提的差不多了,劉太監站起來走到院中,等著各院主子們叫膳。馬太監緊緊跟著他,也眼不錯見的看著院子門。

  誰知道劉太監下去誰拿這一攤呢?馬太監有上進的心,自然巴不得多從劉太監身上多學點,其實他巴不得把劉太監的皮剝了披自己個兒身上,劉太監四十多年的腦子啊,裡面該有多少東西啊,他要能有他這腦子可就什麼都不用愁了。

  劉太監心知肚明,馬太監和牛太監的目光都快把他從頭到外連心肝脾肺腎都照清楚了。頂著身後的一次次瞄過來的眼神,劉太監心道小子,你還早的很呢。

  他看了看天時,算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第一個來叫膳的,肯定是四阿哥。後面緊跟的就是三阿哥,五阿哥略慢一分,七阿哥和八阿哥一般就是前後腳。

  果然,先跑進來的是蘇培盛的徒弟張德勝。他今年十三,山東人,個頭略低,一張不長肉的瘦長臉,臉上帶著憨厚的笑,若不是一直弓著腰,乍一看倒像外面街上的秀才。

  這面相四阿哥看了一定喜歡,蘇培盛會挑徒弟。

  劉太監心裡這麼想,臉上笑眯眯的迎上去,“怎麼是你小子過來?”

  張德勝離了有三步遠就俐落的打了個千兒單膝點地,口裡甜蜜道:“劉爺爺好!師傅使小的來是給爺爺您請安問好的!”

  論起資歷來,張德勝管劉太監叫爺爺是正好的,蘇培盛要不是侍候了四阿哥,也該管劉太監喊爺爺。

  想到這個,劉太監就想歎一聲人的命天註定啊,就算當太監也有命這一說。他當年要是也能分到阿哥身邊去,現在別說讓人喊爺爺了,喊‘祖宗’的都有。

  如今嘛,劉太監對著張德勝都要笑臉相迎。

  “也問你師傅好!得了,我也不誤你的事,趕緊拿膳盒去吧!”劉太監讓開身,自然有小太監領著張德勝進膳房。

  膳房是個兩進的院子,左右通透,全是一路通到底的大敞屋。正堂的四條長桌上已經擺好了膳盒,各院主子吃什麼其實早就分好了。

  張德勝過來也不過是看一眼就讓人蓋上盒蓋提著走,也有臨時過來想吃這個想要那個的,膳房左右兩廂全是廚房,大師傅早備著幾個閑灶,防著有臨時點菜的。

  蘇培盛今天讓張德勝過來就是因為昨天晚上,四阿哥明顯用膳用的不香,福晉剛進門才半年,可能還沒摸准四爺的脈。晚上這頓倒好說,早上出門前是必定要吃點實在的,還不能費事。

  他就交待張德勝,看李格格那邊有什麼吃的先端過來頂一頂。四阿哥的院子裡,還就李格格屋裡的吃食讓四爺滿意。

  大概是兩個人口味相近。

  所以張德勝在專放四阿哥院裡主子吃食的這張桌前問過來了,小太監指給他看,這是宋格格屋裡的,這是李格格屋裡的。

  張德勝哦了一聲,指著那一小碟流油的咸鴨蛋黃說:“我看這個不錯。”

  小太監都不用他說第二句的,直接拿出來放進四阿哥的食盒裡了,順便還搭了一籠蒸餅。

  “李主子最愛這個包著這咸鴨蛋黃吃。”小太監還多嘴解釋了一句。

  張德勝就笑納了,又看著另外兩盤青翠碧綠的菜問,“這是什麼啊?”

  小太監肚子裡罵他瞎眼,嘴上笑道:“這個是黃瓜炒雞蛋,這個是清炒芹菜,那一盤是黑木耳拌元蔥。都是李主子愛吃的。”

  張德勝一盤沒拉全要了,最後連李格格的綠豆百合粥都要了一甕走。

  等他走了,小太監哭喪著臉跑去找劉太監了。

  “劉爺爺,你看這可怎麼辦啊?”李格格的食盒裡只剩下一份粥,一籠象眼小饅頭,一碟烏梅糕,一碟香油鹹菜絲了。

  劉太監也有些犯愁,他多做的那幾盤確實是給四阿哥預備的,但是沒想到張德勝這麼不是東西,一盤都沒給李格格留。

  “趕緊的,再炒幾盤!這麼著送過去也太難看了!”他一聲令下,小太監飛奔去廚房傳話,再奔回來說:“怕是來不及了啊!要不,先用別的的盒子裡的菜?”反正菜都一樣,換幾個別的院子裡不起眼的主子的菜也沒什麼。

  劉太監看看天,搖頭道:“不用,來得及。李主子叫膳都晚。”

  果然,等到菜都炒好了,李格格那邊還沒叫膳,劉太監直接喚了個小太監把食盒送過去了。

  小太監提著食盒進四阿哥院的時候,送完四阿哥回來的石榴剛好看到,見服色這小太監不是院裡的,手中提著食盒直接往李格格院裡去,心道難道是膳房的?

  不由得不平的撇撇嘴。別的院裡的主子都是自己去膳房提,連福晉也不例外,李格格這邊居然是膳房緊著巴結。

  可回到正院卻一個字也不敢提,因為早上四爺用膳用得多,蒸餅包著咸鴨蛋黃足足吃了兩張,綠豆百合粥也進了一碗,三盤菜,清炒芹菜、黑木耳拌圓蔥、黃瓜炒雞蛋都吃了不少,黑木耳拌圓蔥更是快吃完了。

  福晉高興極了,福嬤嬤更是讓人拿了銀子去賞膳房的人。

  屋裡氣氛正好,她進去時福晉還在說四爺下次再在正院用膳,交待膳房必要有這道黑木耳拌圓蔥。

  見大家都在說笑,石榴想了下,把剛才那點事都咽回去了。不過是小人巴結李格格罷了,說了又能怎麼樣?只是讓福晉白生場悶氣而已。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1:54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2 AM 編輯

第三章

  四阿哥坐到上書房裡時,外面的天還沒亮。
  
  師傅來之前他們要先溫書,一群兄弟開始搖頭晃腦的背那一百二十遍。四阿哥嘴裡背著,心裡卻想起了剛才的早膳。
  
  他從小到大用的膳從來都不是自己點的。
  
  小時候是奶嬤嬤和主管太監點膳,他們給什麼他吃什麼。在皇額娘那裡時,也是皇額娘給什麼他吃什麼。
  
  比較起來,奶嬤嬤和主管太監點的東西比較齊全,而且幾乎都是一樣的。有蛋有奶有肉,有餑餑有餅有糕。而且奶嬤嬤是江蘇人,年紀也比較大,口感偏甜軟。他小時候奶嬤嬤最愛給他吃豬油白糖餡的元宵,大概是覺得小孩子就愛吃甜的吧?
  
  主管太監可能覺得阿哥都愛吃肉,所以每頓必有肉,而且是大塊的肉。
  
  只是制式的膳食看久了就失去了胃口,後來他再看到那相似的膳桌就半飽了。
  
  皇額娘給的東西更精細些,一樣點心七八種料都是少的。
  
  就是再精細的東西,吃到嘴裡也就兩種味:好吃的和不好吃的。反正他是吃不出來放了珍珠粉和加了茯苓粉有什麼區別。
  
  只是皇額娘給的,他總要表現出感激涕零和從來沒見過的新奇。時間久了,他對能講出一大通來歷的菜也沒有興趣了。
  
  等搬進阿哥所後,蘇培盛多少會看些臉色,所以他的膳桌上一些他不愛吃的東西漸漸都少出現了。
  
  可是蘇培盛太絕對,他今天嫌羊肉做的膻了,到明年膳桌上都不會有一塊羊肉。
  
  四阿哥心裡暗暗罵他蠢,不知變通。
  
  於是強迫自己不露出喜好,吃到什麼都是一張臉,免得這蠢才把膳桌都搬空了。
  
  等額娘給了格格後,他又開始跟著格格們的口味用膳。宋格格溫馴的幾乎沒有脾氣,喜歡甜辣的菜式。可大概蘇培盛指點過她,所以她那裡的膳桌總是顯得很奇怪,要麼寡淡的沒有一絲味道,要麼清淡的跟和尚吃的一樣,她自己愛吃的甜辣味的卻再也沒吃過。
  
  後來他偏愛李氏時,宋氏開始吃李氏同樣的東西。等福晉進門後,她就開始跟福晉吃的一樣。
  
  福晉的口味如何他還不知道,因為福晉用膳總讓他想起奶嬤嬤和主管太監,每次都是一大桌,上面什麼東西都有,幾乎看不出任何偏好。
  
  所以,今天早上在膳桌上看到黃瓜炒雞蛋、清炒芹菜和黑木耳拌圓蔥,還有旁邊那一小碟的鹹鴨蛋配蒸餅,他就知道這不是福晉的菜。
  
  他看了一眼蘇培盛,他的頭都快低到胸口了。
  
  哼。
  
  這估計是李氏的菜。
  
  是她孝敬的?
  
  不會,她不會這麼大膽刺福晉的眼。
  
  那就是蘇培盛自作主張了。
  
  雖然有些不快,但這頓早膳確實用的舒心多了。不然看到福晉那一大桌的東西他就沒有一點胃口,這一早上的書可真撐不下去了。
  
  一開始,李氏侍候他也不是多得他的意,只是有一次,李氏背著他吃了一頓烤羊排,吃得上火嘴裡長了口瘡,連喝水都疼,足足養了半個月才好。
  
  他不愛吃羊肉、牛肉,嫌味兒膻。這事院子裡的人都知道,蘇培盛肯定早就提醒過侍候他的這些格格了。所以他在院子裡足有好幾年沒聞到過羊肉味了,更別提還有人敢吃。
  
  李氏吃了羊肉受了半個月的罪,他也半個多月沒去找她。那時福晉還沒嫁進來,院子裡就她和宋格格兩個人。
  
  宋格格的風頭漸漸蓋過她,可他卻慢慢發現,李氏並沒有忌口。
  
  他有很多不吃的東西。牛肉、羊肉、鴨肉,這些他都不吃,豬肉是嫌髒,魚肉是嫌腥。但他也不是絕對不吃,比如冬天時他就很喜歡喝枸杞羊肉湯。可下頭的人太緊張,就以為這些東西他是一點不沾,結果不但他的膳桌上看不到,院子裡的下人們也不吃這些了,是怕沾到味兒讓他生氣。
  
  可李氏從來沒在乎過這個。
  
  四阿哥也就在她這裡可以很自然的偶爾一飽口福。
  
  去年元宵節時,他在她那裡吃了一小碗豬油白糖餡的元宵,幾乎讓蘇培盛嚇掉下巴。大概在貼身太監的眼中,他是為了避免給人留下有所偏好的印象而不拒絕那碗元宵,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真的再次吃到熟悉口味的元宵時,他才發現他沒有想像的那麼討厭它。
  
  相反,那碗元宵讓他回憶起了早已離宮去世的奶嬤嬤。
  
  他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測他看重李氏的原因,但對他來說,李氏的自在是他最看重的品質。她守規矩,懂事明理,但在這之外她並不過分拘束自己,相反,她在界線之內總是盡情享受的。
  
  比起總是學人的宋氏,看不出偏好的福晉,他當然更喜歡和李氏在一起。在宮裡生活,努力或者是必要的,但自在才是最重要的。李氏限於出身或許不會走的太遠,但她絕對能比福晉和宋氏都更適應在宮中的生活。
  
  四阿哥院裡,李薇直到天光微明才起身,這時也才不過六點出頭,可四阿哥已經走了兩個小時了。
  
  玉瓶早就把洗漱用的熱水和早膳放在茶爐上,見她起來了就立刻帶著兩個小丫頭端著銅盆熱水進屋來,一邊侍候她起床一邊道:“四爺不到四點就走了,聽人說四爺在福晉那裡早膳用的很好呢。”話裡有些發酸。
  
  在玉瓶看來,福晉那裡供應好,好東西當然多,四阿哥喜歡多正常啊。
  
  李薇打著哈欠起來,只穿了一件單件的柳葉青旗袍,裡面一條綢褲,也不肯穿花盆底,“反正在屋裡呢。”她這麼說著,穿上一雙軟底緞鞋。
  
  玉瓶擺上早膳,把白粥和鹹鴨蛋擺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問道:“不去福晉那裡坐一坐?”
  
  李薇一愣,問她:“我上次去是什麼時候?”
  
  玉瓶馬上說:“初九,四天前。”不等李薇說話趕緊又接了一句,“聽說宋格格天天去呢。”
  
  言下之意,人家都知道巴結福晉,你也不能太懈怠了。
  
  李薇以前沒穿越前老聽說格格側福晉每天都要去找福晉請安,穿過來了才知道其實沒這個規則。
  
  也不能說沒有,應該說本來有。小時候在李家,請來的嬤嬤教規矩時,確實教了要每天去找皇后請安,小位份的像答應貴人之流還沒這個資格呢,至少要嬪才有榮幸每天見皇后一面。
  
  但進宮選秀時,宮裡嬤嬤說的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因為宮裡沒皇后,自然就沒有向皇后請安一說。而宮中主位們倒是每天都去陪太后說話,不過那就純粹是為了盡孝心,不是規矩,能去的人都是宮中絕對有臉面的。
  
  因為宮裡是這樣,京裡滿大臣家如何李薇沒見過,倒是自從她進阿哥所以後,聽說太子妃和三阿哥福晉都沒有讓格格們天天請安問好的規則,自然四福晉進門後也沒添上這一筆。
  
  李薇倒也明白為什麼連太子妃都不敢現在就擺出准皇后的譜,宮裡的妃子們可是都盯著太子妃呢。既然太子妃都沒擺這個架子,往下的阿哥福晉們自然也不會顯擺自己家裡比後宮、太子妃那裡都更有規矩。
  
  但要說低位份的不必去找高位份的也不對,宮中四妃每天都有不少人去巴結的。小妃嬪們托庇在高位份的妃嬪之下,不但日子能更好過,也能得到更多見到皇帝的機會。
  
  於是阿哥所裡也是一樣的做派。
  
  宋格格每天都去見福晉也是為了表個態。李薇一開始也跟宋格格一樣,可福晉也只是把她們留在偏廳喝茶,七八次裡也未必見她們一次,是標準的冷板凳。
  
  李薇雖然有心學習一下什麼是奴性堅強,但無奈真的沒辦法習慣。既然福晉要表現不壓制人,不擺大福晉架子,她乾脆就成全她,兩人都舒服不是挺好的。
  
  至於福晉會不會因此記恨她,說實話她真的不是特別在意了。
  
  進阿哥所後她學的東西不少,其中一樣就是滿人的福晉其實遠沒有漢人的正室那麼大的權利。皇太極立五大福晉,不管他的原意是不是打算集合更多的勢力,造成的結果就是福晉的威信被降低了。
  
  側福晉,庶福晉雖然聽起來好似低福晉一等,但在阿哥們的眼裡都是差不多的。不說別的,只說隔壁五阿哥的院子裡的兩位格格,就有那份勇氣跟五福晉對著幹,而五福晉還拿她們兩個沒辦法。
  
  李薇也算明白為什麼歷史上的四福晉先是拿李氏這個側福晉沒辦法,後面又拿年氏側福晉沒辦法。漢人歷史中王爺正妃被小妾拿下是不可理解的,但在滿人這邊卻沒什麼奇怪。
  
  好像在滿人這裡只有奴隸和漢人是真正的身份低,其他姓氏的都差不多。
  
  李薇的身份是差在漢軍旗,在旗的還是比漢人好一些些。當然比起滿族的四福晉自然低一頭。如果四阿哥不當皇帝,她再混個側福晉的身份,四福晉這輩子還真拿她沒辦法。再爭一爭看誰的兒子能當世子,最後怎麼樣真的很難說。
  
  進阿哥所後,李薇才發現自己穿成了誰,她對歷史上的李氏知道的不多,雖然只是一鱗半爪,但穿來後真正見識了很多,反倒有了一些心得。
  
  她覺得歷史上最坑李氏的不是四福晉,也不是鈕鈷祿氏,而是四阿哥。他要一直是個王爺,弘時當世子一點問題都沒有。正是因為他跑去當了皇帝,才要選身份上更合適的弘曆。
  
  不想當皇帝的阿哥不是好阿哥。
  
  直到吃完早膳,玉瓶還在眼巴巴的看著她。李薇想著上次去也有四天了,那今天也該去坐冷板凳了。
  
  於是換衣服,重新梳頭,李薇一看時間,也才七點一刻,深深歎口氣往正院去了。
  
  正院裡宋格格已經到了有一刻了,小丫頭把李薇也領進去上了茶後,說福晉正在抄經現在不見人,李薇自然躬身道奴婢來請安,不敢打擾福晉。
  
  然後跟宋格格面對面坐著喝茶。
  
  宋格格長相溫婉,一雙眉眼像秋水一樣動人。她不愛說話,但要拿話題出來,她都能接得上。而且,在四阿哥院裡這麼長時間了,她們兩個從來沒爭執過。
  
  李薇知道這肯定不是她心胸突然變寬大了,而是宋格格就有那個本事把所有的爭執都化解掉。她天生就不會跟人生氣。
  
  說實話,李薇是很喜歡和宋格格在一起的。福晉沒來之前,她沒事時常常跑去找宋格格玩。福晉進門後,好像爭寵這事突然具現化了,她和宋格格之間那層比紙還薄的和睦就像見了陽光的露水一樣,消隱無蹤了。
  
  現在兩人坐在一起,互相用眼神打招呼。礙著是在福晉的地界,兩人不能開口說話,這樣用眼神打官司,反倒透出一絲親近來。兩人的眼神碰了幾次,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一直坐到將要十一點了,福嬤嬤親自出來送她們出去,言明福晉正在抄經,實在抽不出空來見她們,希望她們見諒。
  
  李薇和宋格格自然要千恩萬謝不在意,然後一起告辭——誰也不會沒眼色繼續留下,又不是要在福晉這裡吃午飯?
  
  出了正院兩人告別,一個向南,一個向北走了。
  
  李薇回到院子裡,玉瓶剛才被她留下看家,見她回來立刻迎上來,換了衣服後,她獻寶一樣捧出一個雙耳南瓜白瓷盅來。
  
  “什麼好東西?”李薇好奇的湊上來看。
  
  玉瓶把盅蓋掀開,裡面是白生生還有些燙的豆腐腦。
  
  李薇立刻高興了:“這可難得了!”
  
  玉瓶笑道:“可不是?咱們這邊沒人吃這一口,他們平常做豆腐都不留這個的。這次是特意給咱們留的,還有一壺豆漿呢!我放在茶爐上了,現在這個天氣不能久留,格格現在要不要吃一碗?”
  
  自從進了宮,這還是李薇頭一次看到豆腐腦。膳房裡這道菜不是常備的,做豆腐時都不會特意做它。
  
  李薇迫不及待道:“給我調一碗!”
  
  玉瓶拿出小碗來盛了兩勺,問:“格格是吃甜的還是吃鹹的?甜的有蜜豆、葡萄乾、各色花鹵都是齊全的。鹹的他們給咱們備了韭菜花、鹵鴨肉、榨菜碎、炸花生碎、油辣椒、炸花椒、蒜蓉、蝦醬和瑤柱絲。”
  
  “先來碗鹹的吧。”李薇口水都快出來了。
  
  吃了兩碗豆腐腦後,午膳時她只吃了一碗老鴨湯下的細絲面。吃完飯又給嘴角的包塗上一層藥,照著鏡子,玉瓶把蘆薈碧玉膏收起來,擔心的說:“一點兒不見好。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喝上兩劑藥?”
  
  “多大的事就叫太醫?”剛才吃湯麵時燙了嘴角,李薇也有些急了,道:“把黃連找出來我嚼一片吧。”
  
  論起下火沒有比黃連更好的了。
  
  玉瓶氣的跺腳:“那不苦死了?泡水喝吧。”她翻出一包黃連片,拿兩三片出來用小木錘捶松後,用滾水泡了一壺聞著就透苦味兒的黃連水。
  
  李薇下午沒事時就倒一杯來慢慢喝,其實喝慣了也不覺得有多苦。
  
  等到四點多,四阿哥從上書房回來時,看到她正在喝,聞到這熟悉的苦味,道:“又是黃連水?”
  
  李薇見他進了屏風後,就讓玉瓶去拿換的衣服,侍候他換了衣服和鞋襪,洗臉重新梳頭後,兩人分別坐下。
  
  四阿哥拿著泡著黃連水的壺打開看看,遞給玉瓶道:“再泡壺新的來。”
  
  玉瓶不解其意的去了,很快泡了一壺滾滾的黃連水回來,給他們兩個一人倒了一杯。
  
  四阿哥慢慢的喝了,李薇揮手讓玉瓶下去,蘇培盛仍站在那裡。她的丫頭自然不能跟四阿哥的貼身太監相比。
  
  她繞過炕桌,問:“四爺,上火了?這次還是牙疼?”
  
  說著伸手探到四阿哥的左腮。
  
  四阿哥其實有些火力過旺,用中醫的話就是陽盛陰虛。外表看不出來,但他的後槽牙齦常常腫大。
  
  他卻不愛為這種小事叫太醫,誰叫阿哥身上再小的事也是大事?他這邊不過一個牙疼,太醫一來,皇帝肯定要過問,德妃跟著也要過問,這個院子裡從上到下都要吃訓斥,身邊的貼身侍候的太監宮女嬤嬤都要挨板子。
  
  最重要的是,太醫不會給他開藥,而是先餓上三五天。
  
  四阿哥小時候沒少挨餓,不管是什麼病都是先淨餓。從中醫的角度說這樣確實是有用的,就連從後世穿越過來受過現代教育的李薇都知道,這種方法說白了就是激發起人身體自身的免疫力。比直接吃藥更有用,是對免疫力的一種鍛煉。
  
  何況是藥三分毒。
  
  但站在四阿哥的角度,他對此是深惡痛絕。從他搬到阿哥所來能自己做主了,小病從來不說,不到病得起不來絕不叫太醫。
  
  他的屋裡各種各樣的成藥丸子也是備了一堆。
  
  只是牙疼嘛……好像沒有藥丸子專治牙疼的。
  
  四阿哥沒躲,讓她摸了個正著,看是看不出來,摸一下能感覺到左腮比右邊腫了一點。這種事也不是第一回遇上,她也沒太擔心,想起膳房送來的豆腐腦,正好不費牙不必嚼還能頂餓,就說:
  
  “四爺,剛好有豆腐腦,是膳房今天剛送來的。”
  
  四阿哥:“哦?以前出去倒是在街邊見過,我沒嘗過,是膳房做的?”
  
  “四爺吃著好,日後可以使他們常進。這東西不費多少事,就是做豆腐前留出來就行了。”李薇喊玉瓶把豆腐腦端上來,“四爺吃甜口的還是鹹口的?”
  
  四阿哥沒吃過,好奇的問:“這東西還有兩種味兒的?甜的怎麼吃?鹹的又怎麼吃?”
  
  李薇見此,乾脆讓玉瓶把各種調料全用小碗盛了,七八十幾樣的擺了兩個小桌。
  
  因為四阿哥牙齦上火腫大,是發物的都不能放,結果鹹的只試了鹵鴨肉的,甜的試了糖桂花和玫瑰鹵。
  
  要是李薇,兩碗豆腐腦下去肚子就已經半飽了,四阿哥卻吃了三碗後反而胃口大開,六點剛過就問她:“你這裡什麼時候傳晚點?”
  
  一個半小時前剛把剩下的豆腐腦全吃了居然現在又餓了?
  
  李薇頓時覺得有點反應不過來,但還是立刻道:“七點的時候吧。”她就是現在去叫膳還要給膳房準備的時間啊。
  
  四阿哥滿意的點點頭,繼續捧著書讀去了。沒辦差的時候,四阿哥不管什麼時間手上都捧著一本書。
  
  大概阿哥們都是如此好學?
  
  李薇悄悄起身去西側的廂房裡,叫來蘇培盛商量晚點吃點什麼?
  
  別看四阿哥挑食挑得厲害,但他的胃口卻不小。十七歲的大男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雖然宮裡每天兩頓正餐加四頓點心,卻依然不夠。
  
  唯一讓李薇慶倖的是四阿哥的挑嘴並非是愛吃難得的龍肝鳳膽,或者食不厭精燴不厭細,一道菜非要有十七八道工序才肯下嘴。
  
  相反,他更喜歡吃食物的原味。這在宮裡的膳房中反而是最難得的,一道開水白菜的湯底就有幾隻雞去配的素菜,他是無論如何也吃不慣的。
  
  讓李薇奇怪的是,他明明從出生起就沒嘗過平民百姓家的飯,怎麼口味會跟她這個吃了二十年普通飯的人相似?
  
  不過,他這種習慣在宮裡倒是有個好名聲:簡樸。
  
  蘇培盛只是簡單的把這兩天四阿哥吃的東西報一遍,剩下的就死活不肯開口了。他是下人,自然不比她這個半主子能自由說話,至少議論四阿哥一會兒該吃什麼喜歡什麼不是他的本職工作。
  
  考慮到四阿哥後槽牙的牙齦腫了,估計費牙的東西他都吃不香,什麼饅頭米飯都可以歇了,粥雖然好,但喝來喝去只有一個味,還有一多半是水,現在讓他喝粥,不到九點就該又餓了。
  
  反正是晚點不是正餐,規矩也少,李薇就讓玉瓶去膳房傳話,她今天晚上要吃麵條。
  
  膳房的劉太監聽說是玉瓶來了說要吃麵條,就把聽傳話的小太監叫過來,讓他把玉瓶的話學一遍。
  
  小太監道:“說是怕天熱,湯麵會糊,不筋道就不好吃了,讓下好後先用冷水過一遍。還說不必準備鹵,只要幾樣配菜就行。”
  
  “哦,涼拌面啊。”劉太監心中倒是叫起了苦,越簡單的飯越不好做啊,“都要什麼啊?說說。”
  
  小太監就數著手指道:“頭一樣是咱們膳房有的鹹菜、醬菜、酸菜,能切丁的切丁,能切絲的切絲,每種都要。再有就是時鮮的青菜,能生吃的就洗淨切絲裝盤,不能生吃的開水燙過後瀝幹水,只用細鹽、醬油調味。她說最要緊是綠菜不能發黃、發蔫。”
  
  劉太監明白了,道:“行了,叫你孫爺爺和蘇爺爺都起來,讓他們一個去揉面做麵條,多做幾種,粗的、細的,豆麵的、高梁面的、細白面的。再讓你蘇爺爺去調幾種料汁出來,講明是吃面用的,甜鹹油辣都來點兒。叫西廂那邊的該切鹹菜的切鹹菜去,該洗菜的洗菜去!”
  
  小太監麻利的去了。
  
  膳房頓時熱鬧起來,剛六點出頭的時候,太陽還老大呢,牛太監乍一見這個時間就這麼忙起來了,忙找劉太監問:“劉爺爺,這是哪位阿哥今天晚上要辦席面?”要是辦席面的話現存的肉夠不夠啊?要不要他現在去慶豐司再拿點?
  
  馬太監也趕緊過來,要不要酒水?他好侍候著在貴人前露個臉!
  
  劉太監正在監工,拿小銀勺嘗蘇太監調出來的料汁,聞言搖頭:“別擔心,都是些便宜東西,一會兒就得。”
  
  “便宜東西?”馬太監挺沒意思,問清楚後掛了臉,“誰要的啊?這麼折騰人?”
  
  劉太監嘿嘿一笑,彈了他的胖腦門一下,道:“折騰?這種事盼都盼不來呢!”
  
  確實是快,不到六點半就已經都備齊了,麵條備了八種,各種料汁十幾碗,餘下的配料四十多份。
  
  劉太監來回再三檢查後,不但叫人專門給送過去,還叫了一個機靈的小太監跟著過去侍候。提點他道:“這是你的造化,辦好了就算不能一步登天,能在貴人面前落個好字也是不虧的!主子們想吃個新鮮,但她們那邊卻未必調的好味兒。你去別的不必管,只管給主子們調味兒。你放心,主子們好吃酸的、鹹的,還是甜的、辣的,到那裡肯定有人指點你。”
  
  面送過來時,剛六點四十,太陽還沒落,只開始刮起了一絲涼風。
  
  四阿哥一聽晚點送來了,頭一次不必人催就放下書道:“他們倒快。”
  
  李薇侍候著他出去,外面桌子剛擺了一半。
  
  也是四阿哥出來的太快!擱平常他怎麼著也要再過個五分鐘才能出來呢。
  
  擺膳的下人一見阿哥已經出來了,手上更快了三分,一群人低著頭把盤子擺好提著食盒就縮下去了。
  
  四阿哥看到這一大桌的東西,卻發現幾乎全是配料,挺好奇的圍著桌子看了看,對她道:“這種吃法倒新鮮。”
  
  他話裡的意思是李薇把東西全擺出來給他看,這個新鮮。本來只要端了三五種面,配上調好的料汁就行,最多擺滿一個炕桌就行了。
  
  李薇偏偏連鹽罐、白糖、醋壺都擺出來了。
  
  他當然新鮮,這桌上的東西太原生態了,他雖然應該都吃過,但絕對沒都見過。
  
  李薇見他有這個興致,乾脆兩人先把桌上的各樣東西認了個遍,有不認得的還把膳房的那個小太監叫過來學。
  
  小太監又是興奮又是害怕,臉發白聲發抖,但還算順利的都說出來了,李薇看四阿哥的意思,還對這個聲音清亮,口齒乾淨的小太監挺有好感。
  
  他坐下道:“你既說的這麼好,就先調一碗來試試。”
  
  小太監跪下道:“請主子吩咐。”
  
  四阿哥在那八種面上掃了一圈,先挑了加了雞蛋揉出來,略發黃的一種面,讓李薇看就是細長條的涼麵。然後再去看調料,大概是拿不准這些醬啊鹹菜各自的味道,怕放多了串味兒,頭一回只挑了兩三種東西放進去。
  
  小太監拿了個碗,挑了大概兩口的面下去,放了調料,調好盛到碗裡後,又放了黃瓜絲、南瓜丁等小菜點綴,一碗面頓時看起來色彩豐富起來。
  
  大概是面確實合胃口,要麼就是黃瓜絲青翠翠的惹人喜愛,反正第一碗面四阿哥吃著很不錯。
  
  八種面吃了一個來回,雖說碗略小,但量確實不算少,一碗二兩,四阿哥吃了八碗,吃到最後蘇培盛都過來勸,免得吃多了晚上積食。
  
  四阿哥吃的挺痛快,而且他最喜歡的居然就是松花蛋加很多蒜蓉,再放點醋和醬油,加點黃瓜絲和荊芥就可以了。
  
  放下碗筷時,四阿哥居然滿意的當眾誇李薇:“這麼吃挺好的,又省事又方便。還不費什麼錢,都是平常易得的東西,你很好。”
  
  這簡直就是在誇李薇‘勤儉’。
  
  福晉還沒得這樣的考語呢,她先得了。
  
  李薇自然要跪下辭謝這樣的誇獎:“四爺吃著好就是奴婢的造化了,都是膳房的巧思,奴婢不敢居功。”
  
  四阿哥伸手扶她起來:“好了,起來吧。”他對蘇培盛一揮手,“賞他,今天的面調的不錯。”指著膳房的那個小太監。
  
  小太監激動的撲通一聲跪下,連磕了七八個響頭,抬起來一看,額頭正中央鼓了好大的一個青包,還在那裡語無論次的謝恩呢。
  
  四阿哥被他這副樣子逗得一笑,從荷包裡摸出一個一兩左右的金角子扔給他。
  
  小太監還要再謝恩,蘇培盛提著把他給搓出去了。主子賞是臉面,把主子惹煩了這臉面就摔地上了,他也是不忍看這小太監再把剛得的臉面給丟了,太監出頭不容易。
  
  蘇培盛把小太監送出門,道:“主子賞你,是你的造化。你回去記得要好好的謝你的師傅,沒他們你今天也出不了頭。”
  
  小太監的兩隻眼睛亮的出奇,“是!是!謝蘇爺爺提點!”說著又要跪下給蘇培盛磕頭。
  
  蘇培盛拽住他不讓他跪,“行了,行了。趕緊回去了。對了,你叫個什麼名?”
  
  小太監趕緊答:“奴婢趙二程。”
  
  蘇培盛不解:“二程?怎麼叫這麼個名兒?”
  
  小太監不好意思的說:“原來叫趙二狗……後來改了,奴婢不識字,就拿同屋的姓頂了那個狗字……”
  
  蘇培盛噗哧讓他逗笑了,看小太監窘的臉通紅,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嚴肅道:“行了,趕緊回去吧,替我給你劉爺爺帶個好。”
  
  小太監帶著四個幫忙提食盒的人走了,蘇培盛回到屋裡,四阿哥吃飽喝足卻沒坐下歇歇,而是站在書桌前練起了字,見他回來就隨口問道:“怎麼?那小太監拉著你謝你呢?”
  
  李薇坐在旁邊的榻上,也好奇的轉過頭來。她坐的地方透過花窗,剛好能看到院門口,剛才她也看到小太監要給蘇培盛下跪,兩人也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看起來蘇培盛對這個小太監也不錯的樣子,她也想知道這小太監是哪裡入了蘇培盛的眼。
  
  蘇培盛會學話,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把小太監改名兒的事學了一遍,果然逗得四阿哥也露出一絲笑模樣。
  
  見四阿哥笑了,蘇培盛就退下了。看樣子今天晚上四阿哥要歇在這裡,他還要去安排一二。宋格格那裡不會有什麼,福晉那裡卻是肯定要有人來問的。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1:59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2 AM 編輯

第四章

  晚上,四阿哥在東側的書房裡練字,李薇在西側的臥室堆紗花,兩人中間還隔著一個堂屋,用玉瓶的話說她這叫‘不上進’。
  
  可怎麼才叫上進呢?
  
  說實話,她跟四阿哥真沒有共同話題。她天天在屋裡坐著,見的人最多的就是宮女太監,四阿哥天天出門辦差讀書,兩人的生活完全沒有交叉的地方。
  
  所以剛開始每次和四阿哥在一起時,她最愁的就是怎麼找話題。不過後來發現,其實四阿哥根本不想跟她聊天。
  
  就跟以前她家請回來照顧老人的保姆,保姆阿姨最喜歡抓住他們家人說她今天買了什麼花了多少錢,後來就發展成今天家屬院裡劉家的兒媳婦和婆婆打起來了,菜市場東頭賣黃瓜的比西頭的要貴兩毛錢。
  
  這樣的事偶爾聽一次還行,天天聽試試?
  
  李薇當時被她抓住時就半煩,她每天還要上學,要寫作業,要發愁四六級,跟男朋友的感情,同寢室的那個女生背後說她的閒話……等等等等。
  
  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她怎麼有時間聽?
  
  換成現在的四阿哥跟她,那四阿哥要發愁的就是上書房的師傅今天講的書他懂不懂,三阿哥和五阿哥是不是結成夥,不跟他要好,皇阿瑪上次給大阿哥的差事,要是讓他來辦,他會怎麼辦?
  
  她能跟他說什麼?今天上午描了四張新的繡花樣子,正好可以用在今年的秋裝上?
  
  所以,她發愁怎麼跟四阿哥找話題時,大概四阿哥也很煩她沒話找話。不過他不會當面嫌她多嘴討厭,只會不再來找她。
  
  現在她已經習慣了,四阿哥來了,要她侍候呢,她就過去,不要她侍候呢,她也不往上貼,兩人一人一個屋做自己的事挺好的。
  
  剛穿來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直到選秀進宮也沒覺得能有什麼大造化。實在是因為論出身,她的阿瑪只是個普通的漢軍旗人,家裡有些田地,阿瑪也一直努力用功讀書考功名……目前連秀才都沒考上。秀女裡她真是除了墊底還是墊底。
  
  她的長相也並不出眾,雖然不差,但也沒好到讓人眼前發亮的地步。唯一好的就是比一般的滿蒙少女略小一圈,她骨架小,臉比她們是2號和4號的區別。另外皮膚挺白,小鼻子小嘴的。
  
  但秀女裡各種環肥燕瘦,林青霞、關之琳級別的美女好幾個呢!往下數張柏芝、阿嬌也有啊。滿漢一混血就容易出美人兒,各種膚白身嬌美姿容啊。
  
  綜上,她覺得就算不撂牌子,頂天能進某個覺羅家就已經是李家祖墳冒清煙了。
  
  但當傳旨太監過來說她被指進四阿哥府,嬤嬤一會兒就來領人時,晴天霹靂不足以形容她當時的心情!
  
  從進儲秀宮起,她從來沒出去過!永和宮德妃也從來沒叫她去看過!怎麼會指她去侍候四阿哥?
  
  進了阿哥所才知道,她並不是第一個被指進來的人。宋格格比她早來半個月,而四阿哥今年就要大婚,想來她和宋格格是先指進來讓四阿哥練身手的……
  
  所以容貌不要緊,不是難以下嚥就行?
  
  不管怎麼想,大概就是德妃聽嬤嬤們回報一下,隨手指了她。
  
  誰知道她哪點打動德娘娘了呢?
  
  同樣,五阿哥那邊也指進了兩個格格。兩個阿哥的大婚都在今年,兩位福晉也都是滿族高門大戶家的格格,她們跟人家比,也就配讓阿哥練練身手。
  
  李薇該失落的,可剛進儲秀宮時就有一個宮女,兩個小太監被當著她們的面拖出去杖斃,就在儲秀宮前的廣場上,兩排手執三丈長一尺寬五寸厚刑杖的大太監站在那裡,一個活生生的人,不過十五、六歲大小,活著時是侍候人的下人,說杖斃也就不到兩刻就給打死了。
  
  李薇看了三次杖斃,一顆本來就不大的膽子嚇的更小了。杖斃死的人聽說肚子裡都打成爛泥了。
  
  這個世界太恐怖,容不得她有一絲的矯情。
  
  所以被指成格格,只要想到侍候的是皇阿哥,她只感到了震驚和巨大的榮幸。不是她奴性堅強,這就跟她在現代社會,突然國家一級領導托人來給他兒子相親!就算知道不可能會成,心裡多少還會有些虛榮吧?
  
  虛榮完了,李薇想起雍正有個姓李的妃子的。但想想自己不是李氏本尊,對能不能讓四阿哥照歷史喜歡上也沒有信心。
  
  所以,當四阿哥在寵過宋格格又轉回頭找她,在福晉進門後更是非常明顯的表現出對她的偏愛……李薇真想喊:臣妾我不知道啊!
  
  四阿哥到底喜歡她什麼啊?她身上真的有很大的閃光點嗎?
  
  想來想去……只能承認這是真愛了。
  
  愛情這東西她自己沒經歷過,卻真的見過。大學時年級裡有一個男神,從一年級到二年級一直不交女朋友,學校裡無數女神鎩羽而歸。到三年級時,男神倒追年級裡一個很普通平凡的女孩。
  
  那女孩個頭不高,有點胖,另外真的一點也不漂亮,成績也不好,家庭也很普通。要說心靈美吧,李薇認識她,也沒覺得她在人性上很有吸引力啊,不是說有的人天生溫柔在身邊如沐春風嗎?李薇覺得那女孩連個性都很普通。
  
  但男神看到她就兩眼發亮!
  
  女孩被男神追,先是拖,拖不下就被朋友推著答應,但可能跟男神交往壓力太大,就決定跟男神分手,而且不是假裝,是真心的分手。
  
  男神就繼續追,一直到畢業,吃分手飯時大家開玩笑問未來目標,男神認真的說要跟女孩結婚。
  
  李薇在旁邊感歎,這必須是真愛啊。
  
  後來脫離學校的環境後,女孩的壓力變小了,兩人又複合了,等朋友告訴李薇說他們要結婚,請同學參加時,李薇在電話裡說去,怎麼都會去,真愛這種事這輩子大概就見識一回了。結果不等參加婚禮,她穿越了。
  
  穿越了,嫁四爺了,四爺貌似愛上她了。
  
  李薇現在壓力也很大。當然也很感動,為了報答四爺的另眼相看,她決心要好好侍候四爺,儘量跟院子裡其他的女人友好相處,絕不找事也絕不惹事。
  
  當然,有事她也不怕事。
  
  說實話,她現在理解那個女孩為什麼要分手了。在疑似被四爺愛上後,她連一絲的愛意都升不起來,反而是巨大的感動和報答之心占了上風。
  
  愛這種東西,果然只能發生在平等的關係之間啊。
  
  李薇一氣纏了十朵手指肚大小的花,然後五朵攢在一起,頓時變成了兩朵看起來還挺美的繡球花。捧著挺有成就感,喊玉瓶把燭火拿來照著鏡子,她興致勃勃拿著花比著。
  
  身後突然伸來一隻手拿走她的花,她回頭一看,也不起身,只拉住他放在她肩頭的另一隻手,微微一笑:“四爺。”
  
  四爺面上含笑,心情很好的拿著花左右端詳,比量後認真的給她插在腦後,插好後還仔細打量,方才滿意點頭。
  
  玩娃娃的遊戲也是宅男們的真愛……
  
  他拿起放在妝臺上的另一枝花,在手中轉來轉去的欣賞,道:“粗糙了些,倒是別有意趣。”說著拿手指碰碰細小的 ,“你將這些紗漿過才裁的?”
  
  李薇見他有興趣,也湊趣解釋道:“硬些才好出型,不然都是軟塌塌的,立不起來。”
  
  兩人一起坐到榻上,炕桌上還擺著小剪子和銅絲等物。
  
  四阿哥拿起針線筐裡沒用過的一卷紗,問她:“你用的這是什麼紗?”
  
  李薇是個沒見過市面的普通銀,笑眯眯道:“是我這屋糊窗子沒用完的紗,都是一條條的也沒辦法做別的,丟了又可惜……”話沒說完,就看到四爺一臉不快。
  
  她縮脖子不吭了。
  
  四阿哥再簡樸也有些底線不容踐踏。剛才還拿在手裡誇的花被他扔到桌上,瞪著她道:“你拿糊窗子的紗做成花戴在頭上,你四爺還沒這麼窮!”轉頭叫蘇培盛。
  
  “去開庫房,今年蘇州進上來的紗,撿素色沒花紋的,一樣給你李主子拿一匹來。”
  
  四爺您真大手筆。
  
  李薇內牛滿面,成匹的紗拿來做頭花,這也太敗家了……
  
  比起她來,打小就侍候四阿哥的蘇培盛眼界高多了,一點沒當回事的轉身去開庫房了。
  
  李薇心驚膽戰的等著,庫房在正院……
  
  一會兒,蘇培盛就來了,一副差事沒辦好的樣子。
  
  李薇更心驚膽戰的想,莫不是福晉知道了不快,攔著沒讓開庫房?
  
  事實證明,福晉沒她想的那麼沒見識。
  
  蘇培盛道:“今年的新紗只有四匹,顏色也只有柳葉黃、茜素紅、藕色(淡紫),月白(淡藍)。倒是去年還剩下幾匹,奴婢就一起拿過來了。”
  
  四阿哥讀完了書,練完了字,在睡前只打算輕鬆一下。打扮自己的格格顯然是個挺 的適宜消遣。李薇明白了這個,就自然多了。
  
  蘇培盛把拿來的紗都放在了堂屋的桌上,玉瓶帶著人在堂屋裡燃了幾根大蠟燭,照的燈火通明。幾樣紗在燭火下顯得別樣美麗。
  
  李薇跟在四阿哥身後,一見先在心內默數:一共十一匹。
  
  她再次在心裡認識到:四阿哥對她絕對是真心•偏愛。
  
  如此厚賜……她拿著真心有些燙手啊……
  
  四阿哥上去一樣樣細看,招手叫她過去,一樣樣由宮女展開在她身上比來比去,李薇只管面帶微紅加惶恐的擺姿勢給他看就行了。
  
  他拿著那匹鴨蛋青的紗在她身上比的時候,歎息道:“如今夏天都快過去了……我倒忘了庫裡還放著這些東西,這些你倒能做幾件衣裳穿。”
  
  李薇這下真•臉紅了。
  
  這麼薄的紗做成衣裳,一般也就是夏天的時候當睡衣穿,可不是欲遮還露,她有幾件,穿在身上時在燈火下純粹就是增加情趣用的。
  
  四爺的話翻譯過來就是:這幾匹紗你做成衣裳晚上穿給我看挺好。
  
  當、當著一屋子下人的面說這種近似調戲的話!
  
  李薇渾身都燒的冒煙了!
  
  一看,蘇培盛都快把腰彎到地上了,其他下人也是低頭含胸。
  
  四爺突然用手在她臉上貼了一下,她一怔,看去,他正得意的笑她的臉燙。
  
  屋裡一片安靜。
  
  還是四阿哥打破沉默,“備水,該歇了。”
  
  一屋子人都動起來了。玉瓶領著眾宮女簇擁著李薇去卸妝、梳頭,順便換身剛才四爺提的薄紗睡衣。
  
  上了床榻,玉瓶合上床帳,退到外間等著他們完事。
  
  總結一下:四爺第一次略快,很快又來了第二次,這次時間略長,第二次後兩人躺著,他上摸摸,下弄弄,一直逗她,然後又來第三次。
  
  對她來說,第一次時,她剛做好準備。第二次時,挺暢快。然後她的情緒一直被他調動著,第三次剛開始就潰不成軍,一路哭求到最後,結束時感覺心都從喉嚨跳出來了,是玉瓶和人架著她完成了洗漱。
  
  通房丫頭估計就是這麼來的……她完全理解……天天看這個 萌動太正常了……
  
  再回到榻上時,她渾身軟的像泥,滾到四爺懷裡就睡死了。
  
  早上四爺起來時她就睜了睜眼又繼續睡死過去了。
  
  八點多時,玉瓶把她喊起來了。畢竟是在宮裡,睡到現在已經有些過分了。李薇讓玉瓶把西洋懷錶拿來看了眼,承認今天確實睡多了。
  
  雖然應該醉生夢死的腐敗生活,卻每天都是六點起床——還被人說起太晚,但只要想起四阿哥每天都是三點起床就沒什麼想抱怨的了。
  
  她洗漱後又歪到榻上,吃著早膳聽玉瓶問那十一匹紗怎麼處置?
  
  “做成衣裳。”她道。
  
  既然四阿哥都說要她做成衣裳了,她怎麼都要做的。
  
  於是,雖然昨晚很累,一大早的吃完飯,她就帶著玉瓶和兩個針線好的宮女埋頭做衣裳。這邊睡衣其實就一套三件套:肚兜,紗褲,罩衣。也不必繡花,裁出來就可以直接縫。無非是小細節上做些改變。
  
  李薇就做了一個改良式的紗肚兜,雖然什麼也兜不住……穿上後根本就是上空。
  
  她是模仿胸罩的做法,領口開大些,然後雙峰間做了個係帶,一繫緊就顯然雙峰格外的顯眼!
  
  下麵的肚兜也裁得略小,堪堪在肚臍上方。
  
  配套的紗褲也做成低腰款,襠裁得特別短,穿上後毛都快露出來了。
  
  她做好後不要玉瓶她們看,自己躲到屏風後試了試,然後很滿意的脫下,回來做最後的收邊。
  
  一整天下來,她還差一條褲腿沒完成,卻做的脖頸酸疼。
  
  玉瓶她們已經被她趕走了,外頭的罩衣她可以讓她們幹,後面的小改動卻要她自己來。這些宮女雖然連她的月事帶都幫著縫,可有些事還真不好意思讓別人看見。
  
  見快到四爺回來的時間了,她卻知道他今天肯定不會過來。四阿哥其實並不 ,所以她才覺得他刻板。像他昨天在她這裡這樣那樣了,今天估計就是獨自歇在書房了。
  
  果然,玉瓶一會兒提著膳盒回來說,四爺回來直接去書房了,說是要完成師傅留的功課。晚點都不去福晉那裡用。
  
  聽玉瓶的意思,大概是覺得四阿哥至少應該在福晉那裡用個晚點。
  
  李薇道:“主子的事,不用咱們多嘴多舌。”伸頭往膳盒裡看,“今天有什麼?”
  
  玉瓶也不再多說,直接把膳擺在炕桌上,侍候她吃完去還膳盒,回來又有新聞了。一件事是四阿哥今天回書房後,讓人開庫房給宋格格拿了兩匹夏綢,兩匹杭綢,兩匹細絹,兩根釵,兩根簪。福晉那邊也給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
  
  大概是想一碗水端平。
  
  李薇剛安心一點,想今天的應該沒她的份了,外面張德勝就送來兩枚玉環,像是從一塊玉上起出來的。
  
  玉瓶捧過來給她。
  
  她拿著比了比,一個略大,一個略小。大的那個說做個腰帶合適,可做成男式的玉佩壓袍子邊也很合適。
  
  小的那個就簡單了,只能用來做玉佩。
  
  她看著就發愁要不要再過分點做兩個玉佩,結同樣的絲結,一個送給四阿哥,一個自己留著。
  
  她怕這樣太招人注意,可又想他送這麼一大一小兩個過來是不是就存著這個意思?
  
  玉瓶在旁邊說著第二件新聞,就是四爺今天回來用晚點,要的還是他昨天在這裡吃的面。
  
  膳房的劉太監正得意,馬太監在旁邊使勁的拍他的馬屁,心裡也是真心的佩服。
  
  昨天,四阿哥院子裡一個格格要了那麼麻煩的東西,誰知今天四阿哥就專點昨天的面,還指名要等明天的那個師傅做的面。
  
  只是不像那個格格要的那麼麻煩,四阿哥就點了兩種,一種是鴨肉鹵,嫩極的乳鴨肉切成較大的丁做的肉鹵,一種是素的松花蛋配濃濃的蒜汁,再加新蒜醃的糖蒜。剩下的黃瓜絲、黃花菜、圓蔥絲、黑木耳、香菇丁略加一些就足夠了。
  
  四阿哥吃的滿意,劉太監自然要得意了。馬太監算是明白為什麼一個小格格點的東西,劉太監這麼巴結。
  
  格格雖小,能通天啊。
  
  四阿哥院子裡,李薇坐在燈下,一個人默默的把兩個玉環都打上了結。帶點淡淡的黃色的白玉環,配上深褐紅色的絲繩,打上最普通的萬事如意結。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1:5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1-15 11:42 PM 編輯

第五章

      天已經漸漸入秋了,風一天比一天涼。
  
  最近倒是出了件大事。
  
  李薇聽玉瓶說宋格格有身子了。
  
  “格格,咱們送點什麼過去啊?”玉瓶問她。
  
  無數穿越前輩教育她:送最不會出錯的。
  
  她道:“拿兩個五兩的銀錠,讓人打一對實心的小兒用的鐲子。上頭也不要什麼花巧,刻個百子千孫的吉祥話就行。”
  
  兩天后,玉瓶就把鐲子拿來了。銀子沉,實心的圓鐲,看著也就小指粗細,拿在手裡卻是實實在在的墜手。鐲子上篆刻了四個字,百子千孫,旁邊飾著一些浮雲。
  
  李薇看了看就讓玉瓶送過去了。鐲子是不值錢,但配上她小格格的身份卻無比合適。
  
  正院裡,福晉照樣在抄經,但今天抄的卻總是不行,筆下的字失了那份圓融通達的意味,只能一遍遍返工。
  
  看她抄廢的都快有一摞了,福嬤嬤在旁邊瞧著,心都疼碎了。
  
  她一直覺得李格格太受四阿哥的寵愛,總是盯著她,可福晉卻說宋格格有好長時間都沒動靜了,雖然天天到正院來請安,卻從不去找四阿哥,有些不對頭。
  
  福晉就在四阿哥來時提了提宋格格,就是說四阿哥有些冷落她了。可是,等四阿哥去了宋格格那裡,一夜後居然傳出她有身孕的消息。因為已經滿了四個月,四阿哥讓人傳了太醫。
  
  確定後,四阿哥就交待福晉好好照顧這一胎,畢竟是成親後的第一個孩子,不管男女都很重要。
  
  福晉聽了,嘴裡的苦都要泛出來了。是她和四阿哥親近的太少嗎?可一個月裡,四阿哥也要在她的屋裡歇十天的啊。
  
  再說,論起歇的日子多少,最少的是宋格格,最多的是李格格。
  
  所以還是看誰有福氣吧。
  
  福晉寫完‘雨曼陀羅、曼殊沙華,栴檀香風,悅可眾心。’後,還是拿刀把這一節裁掉了。
  
  世間女子各有各的好處。她不必去羨慕宋格格的福氣,也不去爭李格格的寵愛。她只要做自己,把‘四福晉’做的最好就行。
  
  因為除了她,再沒有第二個女人是‘四福晉’。
  
  宋格格這胎懷的相當安靜,幾乎沒聽過什麼消息。四阿哥在剛得到好消息時高興了幾天,多去宋格格那裡歇了幾回,但沒幾天又回到李薇這裡了。
  
  李薇在侍候他的小一年裡,發現四阿哥是個很自我的人。他在外面是什麼樣,她沒機會得知。但就在後院裡這幾個女人之間,四阿哥絕對不管什麼平衡,他喜歡誰就在誰那裡歇著。
  
  她還在害怕福晉生氣,宋格格不平,可他是一點也不在意的。見他這樣,她也不敢多說什麼。惹惱了他可沒好果子吃,她又不是腦殘聖母。
  
  今後哪怕福晉和宋格格為此記恨她,她也都接著。
  
  因為四阿哥常來,對她的屋子他自然有他的審美,於是各種精美器具,名貴古玩慢慢在她的屋裡越來越多。
  
  有時她看了都害怕,忍不住想,要是福晉往她的屋裡走一趟,‘奢侈’這兩個大字算是鐵定要印在她的腦門上了。
  
  四阿哥幾乎天天來,而且他對自己佈置的屋子相當滿意。
  
  今天用完膳,說是書房裡還有功課未寫完,一會兒再過來歇息。等他走後不久,蘇培盛使人抬過來一面四扇的小炕屏,說是要擱在她平常坐著繡花的西廂。
  
  炕屏往上一放,恰好擋住從門那邊過來的視線,整個屋子巧妙的給隔成了兩個互不干擾的空間。
  
  不得不說,這麼一擺確實漂亮多了。
  
  擺好炕屏,蘇培盛回去覆命了。留下李薇對著炕屏又是欣賞又是煩惱。
  
  這炕屏,包括這屋裡大大小小添置的器物,還包括四阿哥那個大件兒,對她來說都是甜蜜的負擔。她是既喜歡,又不敢伸手。就是已經擺在她屋裡的,也讓她忐忑不安。
  
  大概是現代女性的特點,對著四阿哥總有當小三撬人牆角的感覺。
  
  要真是個古代女性倒好了,她們肯定不會有‘四阿哥不歸我’這樣的錯覺。就像五阿哥屋裡的兩個格格一樣,她們一進府,所有的念頭就是‘把所有的女人都趕走,阿哥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如果她跑去跟她們說‘阿哥和福晉才是天生的夫妻,她們這些格格應該自慚形穢,自我批判,當個安安分分生兒育女的小妾就好’,那她們一定會覺得她腦子進水。
  
  如果她再說‘道德感更重的應該直接去自殺,再不濟也要保持身體和心靈的純潔,在後院當尼姑就好。如果要追求愛情,應該選擇沒有成親的男子——前提是有手段從阿哥的後院完完整整的出來’。
  
  這就是天方夜譚了。
  
  就連李薇都感覺如果她對人說前半句,反而更像奴性堅強。難道這麼快就把當一個合格的小妾當成終身職業了?而後半句,就算她再腦殘也不會去做的,那純粹是神經病。
  
  上學時,她很喜歡老師講的一句話:人的立場,應該是由條件和環境決定的。
  
  通俗點兒說,在哪個山頭就要唱哪個山頭的歌。
  
  李薇打算向五阿哥的兩個格格學習,生命不息,鬥爭不止嘛。對她來說,爭與不爭已經不是問題了,爭到什麼程度,才是她要把握的問題。
  
  等秋天第一茬韭菜下來之後,李薇就跟膳房說要吃豬肉韭菜餡的餃子。
  
  第一茬的韭菜,多嫩啊。她是見膳房給的粥菜裡放了醃嫩韭菜才知道,哦,原來韭菜已經下來了啊。
  
  必須吃餃子!
  
  玉瓶去說過後,馬太監就苦笑搖頭:“這個李主子,人不大,花活兒可不少啊!”有現在就吃餃子的嗎?想吃這個餡咱吃包子不行嗎?
  
  劉太監道:“廢什麼話啊?主子要什麼還要跟你商量?趕緊麻利的去!挑最嫩的韭菜,找兩個好手來拌餡。”
  
  最後送來的是三種餡的餃子。
  
  李薇點的韭菜豬肉,素餡的韭菜雞蛋,三鮮的蝦仁、海參、干貝。
  
  結果她點的韭菜豬肉沒吃幾個,卻把三鮮的幾乎給包圓了。李薇吃的內牛滿面……味道好鮮甜!
  
  屁民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她也是今年才進宮,在李家時這種等級的餃子餡也不是他們能吃的。皇宮裡還是有好東西的。
  
  李薇突然覺得她是空守寶山卻一點也不知道!居然一直拿民間小吃來 宮中的禦廚們。
  
  等四阿哥從上書房回來了,就看到她一臉滿足。
  
  “有什麼好事?”他笑著拉著她的手坐下,目光掃了下她的肚子。
  
  李薇忍不住跟他說:“四爺,今天膳房送來的餃子特別好吃!”
  
  四阿哥倒是門兒清,反過來問她:“你中午要的是餃子?”他在宮裡住了十幾年,從來沒聽說過膳房這個時間包餃子的。
  
  肯定是她要的。
  
  “我早就想吃了……”她拉著他的手指撒嬌。以前想吃餃子出門買兩袋,什麼口味吃不到?不愛吃速凍的也可以自己包,別的不敢誇口,她調餃子餡可對味兒了!
  
  在李家時,想吃這個也要對著阿瑪額娘撒嬌,所以她也多少知道,這個東西不到季節吃是有些怪。
  
  但也不是一點都不行。餃子還沒那麼神聖。
  
  宮裡規矩大她心裡有數,但想想看,不過一道餃子而已。她在四阿哥身邊如此受寵,吃盤餃子不算特別出格,於是就跟膳房要了。
  
  最要緊的是,這東西不難得。她要是吃道菜要殺七八十條魚,只吃魚鰓上的那一疙瘩 ,那叫奢侈,只是一盤餃子,就是四阿哥知道了也不會生氣的。
  
  果然,四阿哥說:“什麼餃子那麼好?讓他們晚上也進一份上來。”
  
  等膳房晚上把餃子送來,他嘗了一個,一臉平常,對她這麼喜歡反而奇道:“這就是你說的好吃的不得了的餃子?”
  
  他的表情太不可思議,李薇就著他的盤子吃了一個,那股鮮甜在嘴裡彈射開來,整顆的蝦仁,包含濃汁的 ,她瞬間又被征服了。
  
  他被她逗笑了,把一盤子都推給她道:“既然喜歡就都吃了吧。真是,可見你是沒見過多少好東西。”後來他在一旁看著她把一整盤都吃了,邊看邊笑。
  
  晚上,他又拉著她消食。兩人在帳中如觀音對坐般面對面坐在一起,她坐在他的腿上,抱著他的脖子,被他掐著腰上下起伏。
  
  她的腿酸的連他的腰都夾不住,只能抱著他哭著求饒。
  
  “四爺……四爺……嗚嗚嗚……饒了我吧……”
  
  她哭的靠在他的脖子根不停的蹭他,最後用發抖的牙咬住他的肩膀。
  
  早上,四阿哥起來時,李格格自然還睡的人事不知。蘇培盛在旁邊盯著小太監小宮女侍候阿哥更衣,只隔著一道屏風,李格格輕淺的呼吸聲,偶爾帶著不適的 悶哼時不時的傳過來。
  
  四阿哥就一臉小得意,直到頂著星星往上書房去的路上還嘴角微翹。
  
  雖然是太監,但蘇培盛也不是不能理解四阿哥得意的心情。把一個挺喜歡的小美人兒弄的下不了榻,是挺值得驕傲的。
  
  中午在上書房用膳時,四阿哥只撿幾道還算清淡的菜吃了兩口,米飯是就湯乾咽了兩碗。吃完後上膳太監撤膳桌時,他對著膳桌上一道魚翅螃蟹羹看了幾眼。蘇培盛正納悶,四阿哥小聲對他道:“讓膳房備上這道菜,晚上我看書晚了要用。”
  
  吹牛。
  
  蘇培盛侍候四阿哥有十年了,最清楚這位爺不吃這種稀糊糊一樣的羹,每次看到都要皺眉。
  
  這菜是給誰的他一猜就知道,悄沒聲的下去傳話了。這菜確實需要讓膳房先備著,螃蟹要早點兒去領,魚翅也要開條子進庫房拿。
  
  晚上,四阿哥照例歇在書房,傳了晚點上完膳後,賞給福晉四道菜,宋格格一道菜,李格格一道羹。
  
  蘇培盛的徒弟張德勝小心翼翼提著食盒把這道魚翅螃蟹羹送到李格格處,站在外邊等著她吃完才去回去回話。
  
  他去的時候前面一個人正在說福晉很喜歡四阿哥賞的四道菜,說鹿筋做的尤其入味地道。
  
  四阿哥點點頭,等前面的人都下去了,張德勝上前,站在三步遠的地方,低頭道:“李主子跪謝主子爺賞的羹,說以前從來沒嘗過。”想了想,眼角瞄了蘇培盛一眼,又加了一句:“李主子就著米飯全吃完了。”
  
  四阿哥幾乎能想像到她把這道名菜當湯泡飯吃了。
  
  想著那稀糊糊的湯羹泡在米飯碗裡他就沒胃口。張德勝看他臉色不愉,頓時害怕的腿都軟了。
  
  蘇培盛見他這沒出息樣就生氣,使眼色轟走張德勝後,上前悄悄給四阿哥換了碗茶。等了一會兒,才見四阿哥回神喝茶。
  
  見四阿哥無精打采的看著窗外欣賞月色,蘇培盛覺得主子爺大概是還想到李主子那裡歇,只是若是去了又要做那事。
  
  何必呢?年輕阿哥喜歡女子又不是什麼缺點?皇帝每夜都召妃嬪伴駕也沒什麼啊,有時一夜能召兩三個人呢。龍馬精神嘛,是好事啊,顯得勇武。
  
  何況四阿哥還年輕,就是每日都幸李主子又怎麼樣?說不定李主子還高興呢。
  
  偏四阿哥自己非要管住自己,今天做了,就非要歇兩天。也不見他累,沒事還發怔還想。蘇培盛實在不明白。
  
  李薇這邊一氣吃了兩碗米,頂的胃有些漲,就站起來練字,一邊還在回味剛才那湯羹鮮美的味道。
  
  玉瓶在旁邊給她的新旗袍繡領子,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突然李薇冒出來一句:“現在是吃螃蟹的季節啊。”
  
  玉瓶頭也不抬:“那東西寒性重,不能多吃,您可快到日子了,吃了非肚子疼不可。”
  
  也是。李薇略有些可惜。
  
  宋格格還懷著孩子,福晉雖然不管她們每天吃什麼,但也有個大概的範圍。李薇平常點的羊肉並不出格,滿人吃牛羊肉比豬肉的時間長多了。但她要是想吃螃蟹可有點問題,這東西不是份例裡的常備材料。
  
  要不是四阿哥今天送了螃蟹羹來,她都忘了這回事了。
  
  想起以前在李家時,河蟹挺便宜可以隨便吃。進了宮反倒吃不上了。
  
  結果李薇晚上做夢都是螃蟹,小河蟹的腳細,殼又嫩,她最喜歡把小河蟹的腳用油一炸,再用辣椒一爆炒,直接咯嘣咯嘣的嚼著吃啊!
  
  早上起來,夢裡的口水流了三千尺。越吃不上越想的厲害。中午玉瓶問她吃什麼,她卻想現在跟膳房說晚上吃蟹黃包子來不來得及?
  
  最後還是點了個百果蝦仁解饞。
  
  玉瓶問還要不要別的?
  
  她想著螃蟹,道:“……再來個溜魚片吧,來個魚丸湯。”
  
  玉瓶後知後覺:“格格是想吃魚嗎?”
  
  “嗯,差不多吧。”

  等玉瓶去膳房的路上還在想著,李格格無精打采的是想念四阿哥了?今天四阿哥一定來,到那時格格就該高興了。
  
  想起四阿哥對格格的心,玉瓶心裡也美滋滋的。
  
  倒是膳房的劉太監聽到這份菜單時明白了,旁邊的馬太監沒話找話:“原來李格格愛吃魚啊。”
  
  牛太監也跟著奉承:“那我去給李主子挑兩條肥點的魚。”
  
  劉太監呵呵笑,等沒人時跟牛太監交待了一聲,讓他跟慶豐司打招呼,最近阿哥所這邊要幾簍秋蟹。
  
  牛太監滿口答應,立刻就要去,摩拳擦掌的道:“現在正是吃它的時候啊!前天我去慶豐司的時候都瞧見了!個頂個都有七八兩重呢!”他心裡不由得想,要是哪個阿哥吃著好了,他也能賣個好!
  
  下午,四阿哥從上書房回來後,先去了正院看福晉。
  
  福晉這段時間天天抄兩卷經。四阿哥知道了也沒說什麼,他讓她抄一卷,她偏要抄兩卷。知道上進是件好事,但……也略有點沒把他放在眼裡的意思。
  
  四阿哥不是不明白,福晉這是為了討好他。
  
  以前他剛進上書房時,師傅佈置十張大字,他回來要寫二十張。皇阿瑪說每講一篇書要讀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他每次都要擠出時間來多背個三五十遍的。
  
  他當時是想努力再努力,表現的比其他人更好些,好讓皇阿瑪和師傅看到,誇獎他,喜歡他。好把其他的兄弟比下去。
  
  但現在看到福晉這樣,他卻覺得這人不聽他的話,有些生氣了。
  
  這讓他想到或許當年,他也做錯了。
  
  現在宋格格已經有了孩子,他不由得想像一下,如果以後他的阿哥每篇書多背三五十遍,他是會覺得他努力用功呢?還是會覺得這孩子是不是有些……笨?
  
  不然,別人讀背一百二十遍就能記住,他就要比別人多花三五十遍的功夫?
  
  不過福晉是為他才辛辛苦苦的抄經的,他只要想起她的心意,那一點火氣就都散了。
  
  只是他也不會再多說什麼。比起宋格格以夫為天的柔順,福晉是有大主意的人。
  
  這樣的福晉……讓他想起曾經的滿蒙女子,她們手握丈夫帳中一半的權力。而做為一個阿哥,他還想起了入關後的科爾沁和永福宮……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1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3 AM 編輯

第六章

  從世祖起,宮中女子的權柄就在不斷的被限制。曾經權傾朝野,左右皇權的科爾沁也在世祖和當今兩代皇帝的努力下,從後宮中漸漸消失,退回草原。
  
  做為一個已經開始辦差的阿哥,胤禛在開始記事起,皇阿瑪就已經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影響力減到了最低。
  
  但是從上書房的師傅嘴裡,那寥寥的幾句話就把胤禛驚的一身冷汗。
  
  堂堂世祖,竟然兩次皇后都是科爾沁的女子!後宮大半全是蒙古族人!在攝政王死後,世祖居然也只能用冷落全宮女子的方式來保全滿族人的江山。
  
  他印象裡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只是兩位普通的老婦人。誰能想像當年的世祖在她們面前也無能為力?
  
  有世祖前車之鑒在前,當今的做法給了胤禛很大的啟發。
  
  滿族女人從嫁人起就有著很大權力,曾經的太宗數位大福晉就是戰敗後帶著無數的牛馬奴隸嫁進來的。
  
  比起漢族女子的溫柔和順,她們天生就有野心,也有能力成為丈夫的助力,掌握丈夫的權力。
  
  胤禛卻並不打算給他的福晉這樣的權力。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滿清入了關,他們不必再牧馬放羊,不必再逐草而居。他們來到中原大地,佔領了這個如畫的江山!
  
  他的福晉,應該和漢族的女子一樣以夫為天。而不是想著分享他的權力,建立屬於她的權威。
  
  和他一樣的阿哥不在少數。
  
  不然,為什麼太子冷落太子妃?宮中對太子妃的讚譽越勝,他只會更加的冷落她。
  
  而跟他一同迎娶福晉的五阿哥為什麼縱容兩個格格淩駕在五福晉之上?
  
  他為什麼讓宋氏先于福晉有孕,為什麼獨寵李氏?
  
  他們都要讓福晉們明白一個道理:無論是賢、明、智、慧,她們絕不能擁有比自己的丈夫更大的名聲。
  
  看著太子妃,胤禛就像看到了他的福晉。這兩位福晉都太好名了。
  
  太子妃是賢,四福晉是孝。
  
  而像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福晉,人們提起她們反而毫無印象。

  至於五福晉,雖然他沒見過她,但看五阿哥在她一進門就開始整治她,大概……這位福晉也是手伸的太長了。
  
  胤禛在福晉這裡用過晚點,然後先去看了宋格格,最後還是在李薇這裡歇下了。
  
  正院裡,福晉聽著石榴站在下麵回稟,四阿哥留在李格格那裡了。
  
  她知道石榴正在擔心的偷偷看她。
  
  揮揮手:“……下去吧。”
  
  福嬤嬤小心翼翼的進來:“福晉,天不早了,您累了一天了,歇了吧。”
  
  她道:“……嗯。”抬頭看到福嬤嬤把她抄的經書搬出去,叫住道:“等等。”
  
  福嬤嬤見她看著經卷,就把託盤放到了她面前的炕桌上。
  
  一天兩卷經,短短一旬,她就抄了二十卷,就是整整兩託盤。她拿起一卷展開,上面一字一句都是她的心血所化。
  
  “明天,拿到額娘宮裡的小佛堂裡供起來。”她輕 摸著還散發著墨香的經卷,輕聲喃喃道:“這全都是我的孝心……”
  
  第二天,永和宮的小佛堂裡就供上了四福晉親手抄的祈福經卷。
  
  德妃早起先在小佛堂誦了兩卷經,撿了一個時辰的佛豆,然後才用的早膳。這時十四阿哥已經去上書房讀書了,她叫來奶嬤嬤,細細問了一遍十四阿哥昨夜睡的如何,早膳吃了什麼之後,在小佛堂打掃侍候的妙文嬤嬤進來了。
  
  妙文嬤嬤比德妃還要早進宮七八年,也是當宮女出身,但據說從小就有佛性,不會認字時就會念阿彌陀佛。到了該出宮的時候,她求了當時已經是德嬪的烏雅氏,進了永和宮的小佛堂。平時從不出佛堂半步,每日茹素,穿緇衣,曾經還想剃度,但被烏雅氏給攔住了。
  
  她平常也會到烏雅氏這裡,兩人一起說說因果。
  
  可今天烏雅氏剛從小佛堂出來,她這會兒就過來,肯定是有事。
  
  所以揮退十四阿哥的奶嬤嬤後,德妃叫著妙文嬤嬤去了西側的廂房。
  
  “坐,嘗嘗這茶,是皇上使上送來的。說是在活佛跟前供過的呢。”德妃坐在上首,端著面前的茶道。
  
  妙文嬤嬤雙手合什施了一禮,笑眯眯的端起來嘗了一口,大加讚歎道:“果然是好茶呢!一嘗就滿鼻子的佛香。”
  她為人詼諧,德妃平日最愛她這樣。
  
  見她這樣就笑了,道:“得了,你既喜歡,我就分一半給你。”
  
  說著就使宮女去拿茶來。
  
  等人都走了,妙文仿佛閒聊般道:“若說對佛祖的虔誠,沒有人比四福晉更用心的了。這些日子以來,每旬都供上二十卷親手抄的經書。”
  
  “哦?是嗎?這孩子也是個懂佛的。”德妃笑道。
  
  妙文雙手合什再一笑,兩人轉口就談起了別的,這時去拿茶的宮女回來了,妙文拿了茶就告辭了。
  
  送走了妙文,德妃身邊最信重的方姑姑道:“妙文莫不是在小佛堂裡呆膩了?怎麼沒頭沒腦的跑來拍四福晉的馬屁?”
  
  德妃被她逗笑了,點了點她。
  
  方姑姑掩口一笑。
  
  笑完,德妃道:“……不過又是一個傻子罷了。”方姑姑悄悄比了個‘二’,兩人相視一笑,一起沉默下來。
  
  女人嘛,既然一身榮華都寄在那個男人身上,不思量如何巴著他,光想著自己立起來有個屁用?你立得再高,沒男人撐著,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四阿哥的院子裡正好是午膳時間。
  
  正院裡,福晉指著一盤蟹粉獅子頭道:“這是今天進上來的?”
  
  福嬤嬤趕緊親手用小碟子挾了一顆獅子頭捧到她面前的炕桌上,笑道:“這可是膳房特意進上來的。他們那裡有上好的肥蟹,福晉可以晚點的時候試一試?”
  
  福晉小口吃了半個就放下碟子,好吃是好吃,但是……她左手輕輕捂住小腹。宋格格了有好消息之後,她一直期待著也能早日聽到自己的好消息。雖然以前在家裡時也愛這一味兒,可螃蟹性寒……
  
  福嬤嬤心疼福晉,勸道:“福晉喜歡,不如就讓他們晚點的時候進兩隻,以前在家裡也是常吃的。等四阿哥回來,溫一壺黃酒,你們二人可以小酌幾杯,四阿哥也能鬆快鬆快。”
  
  在府裡時還看不出來,進宮都快一年了,她親眼看著福晉小小的一個人,把自己是越逼越緊。她過了年才十五啊,還年輕的很呢,怎麼把自己搞的這麼暮氣沉沉呢?
  
  四阿哥不愛親近她,未必就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可她卻不敢多說。只能暗地裡心疼福晉,她讓‘四福晉’這個位置逼的太狠了。這麼大的帽子,家族的期望,皇家的威嚴,壓得她幼小的脖子都快支不起來了。
  
  原本要說‘不’的福晉聽到福嬤嬤的後半句話就改了主意,點頭道:“既然如此,就讓他們挑好的蟹蒸上,晚上進幾隻來。”
  
  福嬤嬤高興的答應著,轉身就要出去喊人到膳房說。
  
  福晉叫住她又添了句:“讓人給書房傳話,等四爺回來,就說我這裡備好了新鮮的螃蟹,請四爺賞面。”
  
  “好!好!”福嬤嬤喜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專門派葡萄去書房傳話,又盯著人去膳房要螃蟹。等屋裡沒人了,她忍不住對福晉說:
  
  “福晉,等晚上見了四阿哥,軟和些。男人還是喜歡女人軟和些的。”她想說,福晉在四阿哥面前,大可不必擺‘四福晉’的架子,要‘端莊’、‘威嚴’。那可是她的丈夫,在自家男人面前,服個軟,撒個嬌,沒有什麼丟臉的。
  
  福晉臉一紅,道:“嬤嬤,我都知道的。”
  
  但福晉一見四阿哥就緊張,就想到要跟他的身份地位相配,要做‘四福晉’。
  
  她只會在四阿哥面前當‘四福晉’,卻不會當小女人啊。
  
  四阿哥從上書房回來後,正在考慮要不要去找太子說一說,馬上就到新年了,他想求個差事。不知道皇阿瑪打算讓他們這幾個年長的阿哥什麼時候開府,但也差不多了,年紀小的阿哥都快長起來了,從三阿哥往下到七阿哥,就算不會一起開府,前後總差不了一兩年。
  
  快的,今明兩年就該有修府的旨意下來了。
  
  為了開府的時候好看點,他打算這兩年好好表現。
  
  放下功課後,他坐下拿起剛發出去的邸報看,見蘇培盛進來,剛好想起一件事,就對他道:“去跟你李主子說一聲,今天晚上我要歇在書房,讓她把膳送到這邊來。”
  
  現在四阿哥每逢懶得自己點膳,又不想讓蘇培盛安排,就讓李薇點好給他送到這邊來。
  
  蘇培盛遲疑了下,弓身道:“四爺,福晉那邊傳了話來,說備好了今年的秋蟹,請您賞面。”
  
  四阿哥一愣,想了想還是放下邸報站起身。福晉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正好,過年的時候也有些事要跟她商量,給額娘和五妹妹準備的禮物還是要提前跟她說說。
  
  正院裡,福晉早就準備好了一切,但四阿哥來的太早了,膳房那邊還沒有把螃蟹送來。她趕忙起身迎接,四阿哥拉著她的手一同坐下。
  
  幸好,四阿哥提起了給德妃和五公主準備禮物的事。過年也算是個大日子,雖然他們是同母所出,但宮妃們的眼睛總是死死盯著德妃和他,平時哪怕是他多親近永和宮一點,過不久肯定會有閒話傳來。
  
  四阿哥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前不懂事時,以為宮中生育多名皇子的妃子也不止是德妃一個,他就算曾經是孝懿皇后的養子,但生恩也不能忘,所以總是想親近德妃一系的人,還曾經對德妃待他太過冷淡而傷心生氣。
  
  但漸漸長大後,他才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現在的四妃中,育有一個以上阿哥的妃子只有德妃和宜妃。
  
  宜妃早在五阿哥被送到皇太后處撫育之後,幾乎等於放棄了這個阿哥。不管小時候五阿哥的滿語有多糟,功課有多壞,她仿佛一點也不在乎。
  
  而德妃在孝懿皇后收養他之後,待他也是格外冷淡,哪怕孝懿去世後,她也不曾表現出哪怕多一分的親近。
  
  不必細究,只看結果:宜妃和德妃都成功養大了兩個阿哥。
  
  而除她們以外沒有人養活了兩個親生的阿哥。剩下所有的宮妃,最多的只保有一個親生子。
  
  四阿哥從模糊猜到什麼之後,就慢慢不著痕跡的疏遠了德妃。但他還是希望能讓額娘和弟弟妹妹們記得他這個哥哥,所以抓到機會就會用力表現。
  
  ……主要是自從十四出生後,他覺得額娘待他是越來越冷淡了。
  
  以前他還可以告訴自己跟額娘的關係只是暫時這樣,等以後他長大了,就可以親近額娘了。等他建府,或者當了貝勒之後,就沒有人能小瞧他了。
  
  但是十四阿哥出生後,德妃在後宮的威信越來越大,待他卻越來越敷衍。明明他們母子都在慢慢變得更強了,只要他對皇阿瑪忠心,對太子忠心,他們母子難道不可以變得更好嗎?
  
  德妃的態度讓他不安。他不敢相信額娘是真的沒把他當親生兒子看。
  
  翻著手中的庫房冊子,給五公主的東西倒是很快就挑好了,倒是給德妃的他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合心意的。
  
  福晉看他拿不定主意,勸道:“四爺,離新年還有兩個月呢。就是現讓人去江南買也來得及,不如先用膳吧。”
  
  一刻前,福嬤嬤就示意膳房已經把螃蟹送來了。
  
  四阿哥也因為想起德妃,為她的態度不快,聽福晉這麼說,就放下冊子道:“福晉說的是,咱們去用膳吧。”
  
  兩人來到堂屋,在八仙桌前坐下,桌上滿當當的擺著兩大盤的蒸蟹,個個肥滿。四個上膳太監站在一旁,備好了蟹八件。
  
  四阿哥有心好好捧福晉的場,就道:“讓人侍候著反倒沒了風味,不如讓他們都下去,咱們自己動手,吃起來還自在些。”
  
  福晉笑道:“四爺說的是呢,我也不愛讓人侍候著吃蟹,不自己動手還有什麼意思?”
  
  她這話剛好說中四阿哥的心,從小讓上膳太監侍候,他最煩的就是別人挾什麼他就要吃什麼,太監、嬤嬤們一句話這菜就要撤下去,他卻連吭一聲都不敢。
  
  “正是!”他撫掌大笑,遣退宮女太監後,堂屋裡只剩下他們兩個,和兩個看守燈燭的的宮女。餘下的人都在門外聽候吩咐。
  
  福晉淨過手,先給四阿哥取了一個螃蟹,再給自己拿了一個。四阿哥雖然從小都有太監侍候,但為了在宮宴上不出醜,他也學過怎麼用蟹八件,手上功夫還是很漂亮的。福晉看到還有些驚訝。
  
  而福晉學規矩的時候,怎麼吃螃蟹可是嬤嬤專門教導過的。
  
  四阿哥看福晉動作熟練,還笑了句:“看來福晉也愛這一口兒啊!”
  
  兩人成親已經將近一年了,四阿哥平常卻很少在福晉面前調笑,主要是福晉一見他就如對大賓,當著一個總把他當‘阿哥主子’尊重、侍候的女人,四阿哥也實在是調笑不起來。
  
  慢慢的兩人就越來越端正,夫妻之間總是少了那麼一味親近。
  
  福晉乍一聽這話,臉上一紅。想起嬤嬤的話,她開始學著跟四阿哥在一起時放鬆些,就道:“在家的時候,一年只有秋天能吃到蟹,所以每到秋天,我都纏著額娘要螃蟹吃。額娘總說這東西性寒,女子不易多吃,卻總是經不住我歪纏。”
  
  她一邊說,一邊手上不停的分蟹。可分出來的蟹肉卻都放到一個乾淨盤子裡。她想著一是當著四阿哥的面吃蟹多少有些不雅觀,再者侍候四阿哥才是要緊的。她就等一會兒隨便吃點就行了。
  
  最重要的是,每當她想吃一口的時候,就想起如今懷著身孕的宋格格。性寒的螃蟹……到底對女人的身體不好。
  
  “……一家人一起吃蟹的時候,一個總是不夠我吃。額娘和阿瑪都知道,總把他們的螃蟹讓給我替他們吃完。”想起在家時額娘阿瑪對她雖然管束嚴格,但卻也總是心軟放過她。
  
  螃蟹不能多吃,額娘雖然管著她每次只能吃一個,但看她每次都吃不夠的樣子,就總是藉口自己吃不完讓她幫著吃,阿瑪更是每次都留給她。
  
  說是只能吃一個,可吃到嘴裡的卻是三個。
  
  “……吃完螃蟹,額娘就盯著我喝薑茶,怕我傷身。”額娘總是事後埋怨阿瑪,說讓她吃多了螃蟹日後遭罪,直到她月事無礙才能放下心。
  
  她嫁給四阿哥後,兒子才是立身之本。
  
  額娘耳提面命,生怕她不放在心上。
  
  四阿哥本來吃得開心,跟福晉也難得這麼親近,心情正好,卻一轉眼看到福晉分了兩隻螃蟹,自己卻沒吃一口,分出來的蟹肉全都給了他。
  
  聽她說以前也是很愛吃螃蟹的,怎麼今天不吃?
  
  想福晉大概是為了侍候他,四阿哥給她挾了一隻放在她面前的盤子裡道:“福晉吃吧,不必再緊著我了。”
  
  他自己吃了兩隻,福晉分了兩隻,四隻全進了他的肚子。
  
  四阿哥倒了杯溫好的花雕酒,慢慢的喝。
  
  一轉頭卻看到福晉只卸了兩隻蟹腳吃了,就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這就不吃了?
  
  四阿哥眉頭一皺。福晉剛才說了那麼多在家時如何如何愛吃蟹,怎麼?難不成都是說來哄他的?
  
  他放下酒杯,平靜的看著福晉。
  
  福晉笑道:“四爺,只吃螃蟹到底不頂餓,要不要讓他們上點餑餑,還是下碗面?”
  
  她面前的盤中,那只還算完整的螃蟹就這麼擱著。
  
  四阿哥:“福晉不吃了?”
  
  福晉看著特地送來的螃蟹少了一半,挺高興今天四阿哥吃的開心,想著一會兒讓福嬤嬤賞膳房的人,笑道:“螃蟹到底不能多吃,還是讓他們撤了吧。四爺若是還不足,就讓他們再上些別的墊墊。”
  
  四爺卻直接站起來道:“福晉說的是,我也飽了。福晉歇著吧,我回書房了。”
  
  他不再多說一句話,抬腿就走。福晉驚訝的趕緊站起來跟著送出門口,見他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福嬤嬤見四阿哥就這麼走了,福晉面色不對,上前扶住她擔心道:“福晉,可是惹了四阿哥不快?”
  
  福晉不解的搖搖頭,剛才吃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大概是書房裡有要事,畢竟快要過年了。”福晉道,“今天四爺還跟我說給額娘和五妹妹備好年禮。”
  
  福嬤嬤扶著她回到屋裡,堂屋裡上膳太監們正在收拾桌子。
  
  福晉站住看了一眼還剩下五隻的螃蟹,仔細想想還是放了心。
  
  四阿哥確實吃的很多,應該沒問題。
  
  大概真是有事吧。
  
  回到裡屋坐下後,福晉漱過口,讓人上薑茶來,一時又想起四阿哥正在為給德妃送什麼年禮發愁,就叫福嬤嬤幫她想想,到底送什麼合適。
  
  福嬤嬤道:“如今阿哥和福晉都在宮裡住著,沒什麼進項,與其想著送什麼貴重難得的物件,倒不如送些貼身之物,好好的把孝心盡了,永和宮那邊想來也是會高興的。”
  
  福晉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四爺和我都還年輕,在額娘跟前還是孩子呢。之前大福晉給惠妃娘娘準備的也不過是幾樣家常小菜就讓娘娘高興了大半個月呢。”
  
  福嬤嬤感慨一笑,說:“惠妃娘娘進宮也有二十年了,還能再吃到在家時常吃的那口小菜可不是要高興壞了?就是奴婢現在都快把家鄉的事忘乾淨了,還記得奴婢額娘親手做的紅薯丸子是什麼味兒呢。”
  
  她這麼一說,倒讓福晉想起在家時最愛吃的是奶嬤嬤親手做的羊奶餑餑,後來漸大吃煩了,喜歡外面街上同福齋賣的羊奶餑餑,天天都讓人買回來吃。奶嬤嬤就不再做了。可等她進宮來之後,同福齋賣的餑餑是什麼味的她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現在用膳時看到宮裡禦廚做的奶餑餑,卻只想著奶嬤嬤做的。
  
  福嬤嬤看到福晉神色消沉就不敢再說話,她趕快換了個話題,問道:“福晉,剛才四爺真的沒有生氣嗎?”
  
  福晉原本也在忐忑,聽她再問更不能肯定了。
  
  福嬤嬤還是有些擔憂,道:“剛才……見四爺走的時候,也實在是太匆忙了些。”
  
  要真是書房裡有急事,又怎麼可能福晉一請就過來?既然來了,讓他們退下時明明看著兩人的氣氛還可以,怎麼走的時候像是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說呢?
  
  福晉讓她問的害怕了。
  
  福嬤嬤見福晉這樣,趕忙出了個主意:“不然……讓人去書房看看?”
  
  書房裡,四阿哥興致勃勃的去,吃的開開心心的,然後一言不發的回來。蘇培盛早察覺不對,當時他在門外,聽著兩人說著話好好的,突然四爺就不高興了。
  
  也不知道福晉哪句話說的不好。
  
  他是個下人,逢到這種時候是恨不能把自己塞到牆壁裡,讓四爺看不見才好,省得被當了出氣筒。
  
  這時,一個小太監提著一個食盒,蘇培盛以為是李格格那邊送來的,不由得想這位主子今天算是來的不巧,誰知是福晉給的。
  
  蘇培盛聽了回話,提著食盒進去,頂著四阿哥‘你很煩’的視線把裡面的一盤子奶餑餑端出來,低頭小聲回道:“四爺,福晉說剛才您只用了幾隻螃蟹,那東西不頂事,還是再用些餑餑的好。”
  
  不提還好,一提四阿哥又生氣了。
  
  福晉編故事也沒什麼,宮中女子編一兩個或溫馨,或悲慘的故事用來邀寵乞憐很正常。讓四阿哥生氣的是,他當時居然當真了!真以為福晉在家很愛吃螃蟹,還為她的阿瑪、額娘對她的嚴厲和寵愛而感動,結果看到福晉只吃那麼兩口就不動了才知道她只是在編故事!
  
  當時一氣之下直接出來,回到書房後才想明白他是為什麼生氣。
  
  四阿哥正為自己一時的發蠢而生氣,心裡羞惱不已,福晉送來的餑餑又提醒他了。
  
  他居然在福晉面前犯蠢……
  
  四阿哥再三告訴自己,福晉這麼做很普通,他見多了。但他還是氣的紅了眼,瞪著桌上那盤奶餑餑,低沉道:“……扔出去。”
  
  蘇培盛腿都嚇軟了,一聲也不敢吭,捧著餑餑飛快的閃身退下。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2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3 AM 編輯

第七章

  李薇聽說四阿哥又生氣的事時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還是玉瓶出去還膳盒時聽說的,回來就小臉發白的小聲跟她說:“格格,聽說四爺最近發火呢。”
  
  這也不是四阿哥第一回發火生氣,這位爺有個習慣,就是愛生悶氣。他一生氣,不管是誰惹的他,是外面的人還是阿哥所裡的,他也不沖人發火,也不找人吵回來,就一個人悶在書房裡。
  
  這段日子,院子裡的氣氛就會特別壓抑。
  
  所有的宮女、太監全都來去匆匆,見面都不敢多聊,全用眼神打招呼,就是說話的聲音都會壓低。
  
  因為他愛悶著發火,不愛找解語花神馬的排解,所以李薇等後院女子的消息就慢上一兩天,等到後院裡人人都知道了,她也知道了。
  
  玉瓶平時是很想要四阿哥多來找李格格幾次,但現在她卻最怕四阿哥突然想起她家格格。李薇就看到她在偷偷求菩薩,求四阿哥千萬別來。
  
  李薇是挺能理解她的,就連她自己也害怕現在的四阿哥。
  
  原因很簡單,四阿哥一句話就能要她的命。誰知道他生氣時有沒有理智?會不會拿她撒氣?一句‘杖斃’,她的小命就葬送了好嗎?
  
  就跟玉瓶為什麼一心一意的侍候她一樣。
  
  她進宮時是沒從家裡帶丫頭的,進阿哥所當然也是光杆司令一個。玉瓶在內的侍候她的太監和宮女全都是內務府分來的。
  
  這些人為什麼心甘情願的侍候她?還一點脾氣都沒有?
  
  就跟她怕四阿哥的理由一樣,她也是一句話就能要了他們的命。玉瓶侍候她時事事都為她著想,可不是因為她的人格魅力感天動地,而是她的一條小命全寄在她身上而已。
  
  李薇在大學一班的同學二百多個,女生各有各的性格,卻從來沒有跟誰像跟玉瓶在一起那麼舒服自在,還不是因為玉瓶在她面前完全沒有自己的性格?
  
  所以,有時想想雖然也挺害怕玉瓶的,一個陌生人侍候自己到完全沒有自己的脾氣,那這個人心裡在想什麼她怎麼知道啊?
  
  但同時,玉瓶也算是給她上了一課。
  
  她在李家時,上下尊卑沒有宮裡這麼嚴苛,畢竟外面人家不會動輒就用‘杖斃’來殺雞給猴看,最多是賣出去。所以李家侍候她的丫頭、奶娘、姑姑,她感覺上也就是職業素養更高的高級保姆。
  
  她身邊的大小丫頭還常常鬥嘴呢。
  
  進宮後這些卻全都看不到了。當時跟玉瓶一塊由內務府分來的是宮女四人,太監四人,按制是貼身宮女二人,其中主管一人,剩下三個都要低一等。太監四人也是主管太監一人,剩下三個再論。
  
  但太監再說是無根之人,看起來還是男人樣子。李薇能接受玉瓶等宮女,卻無論如何習慣不了一個看起來十二三或十六七的‘男人’侍候她。
  
  所以四個太監全讓她閒置了。
  
  宮女四人中,玉瓶是不知不覺跟她熟悉起來的,之後也就一直讓她侍候著。
  
  按說,李薇這種做法其實很容易造成矛盾,下人反水神馬的,宮鬥裡不是常說嗎?但這樣之後,她驚訝的發現剩下那七個人面對她時反而更貼心了。偶爾她叫個人幫忙傳個話、做點事兒,那個人能激動的雙眼發亮!
  
  李薇就覺得冷落他們有些愧疚,這種事也不好跟玉瓶商量——別看玉瓶在她面前軟的一推就倒,這麼長時間沒人能越過玉瓶沖到她面前來,就證明這姑娘的手段也是很不錯的。
  
  所以,有次她悄悄問了四阿哥,說那些她使不著的宮女、太監要不要退回內務府,另給他們安排差事。
  
  四阿哥問她:“怎麼?他們侍候的你不如意?”
  
  李薇把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解釋道:“我老冷落著他們,他們在我這裡也出不了頭,時間長了不是怕出事嗎?再說人往高處走,我這邊也要不了這麼多人,退回去再換個主子,說不定就出頭了呢?”
  
  四阿哥一臉‘你在玩我?’的表情,後來發現她是認真的就嗤笑道:“你怎麼就知道你這裡不是高處了?”
  
  然後教她,剛才她說的全是沒用的東西,下人敢不忠的打死就好。
  
  “你使不上他們,那是他們沒本事。不然你現在那個貼身宮女是怎麼來的?她能在你身邊站住腳,剩下的就都是沒用的。他們要想侍候好你,自然會努力上進。不必你替他們操這份心。”
  
  當時兩人都躺在帳子裡,四阿哥摟著她,說:“不過你這樣,也算錯有錯著。你只管安坐,等著那幾個人怎麼對你表忠心吧。這會兒,著急的不是你,是他們。”
  
  然後,李薇算是想明白了。
  
  此刻,手握他們生死的人是她。
  
  所以,這些被內務府分來的宮女、太監,是被分到她這裡的同時就捧著一顆忠心向她了。
  
  就像四阿哥院子裡的女人們,不受寵被冷落的全都想的是怎麼讓四阿哥喜歡她,而不是扭頭就去找其他阿哥投靠。
  
  在死的面前,一切威逼利誘都是紙老虎。
  
  所以她這種人才能輕易得到一院子下人的忠心。而四阿哥能讓這一院子的人對他的喜怒如此緊張,憑的也不是他的人格魅力,而是他天然的地位。
  
  李薇也不會自我感覺良好的認為四阿哥待她另眼相看,她就可以在這時跑去他面前找死。她還是很怕死的!
  
  於是李薇最近格外乖巧,用膳時也不專門要菜了,有什麼吃什麼。
  
  膳房的劉太監拿著最近一旬裡阿哥所各院的叫膳單子進行月末結算。紫禁城裡各處宮院都有獨立的膳房,都由禦膳監統管。膳監是一年清一次庫,各膳房由各膳房總管太監主管。
  
  劉太監習慣一月一小結,三月一大結,半年一匯總。阿哥所算是紫禁城裡事最少的一處宮院,膳房侍候起來也不像宮妃處那麼提心吊膽。
  
  所以劉太監常感歎這是個養老的好地方。
  
  但再平靜的地方也有事非,劉太監連睡覺時都豎著一隻耳朵。
  
  他拿著叫膳單子翻來翻去,心中把幾位阿哥的院子數了個遍,然後叫來徒弟,囑咐他下個月,四阿哥和五阿哥院子裡的叫膳要格外留心注意,怎麼小心侍候都不為過。
  
  徒弟心有不解,但也恭敬的應下來了,回身就去叮囑他的徒弟。
  
  劉太監翻著四阿哥院子裡李格格這一旬的膳食單子,心道:最近這是起風了啊。
  
  雖然距離過年還有兩個月,但宮裡卻早早的就熱鬧起來了。攤子太大,事情太多,不得不提早準備。
  
  阿哥所身處禁宮,也算是提前一步染上了這股年味兒。
  
  首先就是四阿哥開始早出晚歸了,上書房還沒停,聽說四阿哥最近倒是常去太子那裡。阿哥裡太子的腿是最粗的一條,四阿哥能抱上這條大腿,李薇還沒反應過來,玉瓶他們倒是說起來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聽玉瓶的意思,下頭的宮女太監最近嘴裡都是太宗時的四大貝勒,近的也有現在的裕親王和恭親王。
  
  他們嘴裡倒是沒虛話,盼的也是四阿哥能當個旗主,再往上一步封個貝勒,日後是個親王!
  
  李薇的感想十分複雜:童鞋們,你們的目標太淺薄了。日後咱們這位主子,可是要當皇帝的!
  
  想到這個連她也有些小激動。因為四阿哥是‘胤禛’的關係,她就不覺得四阿哥現在給太子打工有什麼好激動的。
  
  另一邊,則是因為四阿哥開始忙,回來也是在書房歇的多,後院這邊的氣氛終於輕鬆起來了。
  
  就連算是‘深受寵愛’的李薇都很沒良心的盤算四阿哥這一忙,怎麼著也要一口氣忙過年了,一直到過了元宵才算把這個年給過完——好幾個月呢,到那時他的悶氣肯定就消了!
  
  這些日子不必害怕了哦耶!
  
  放鬆下來的李薇發現,她現在好像變成小透明了。
  
  福晉略忙,不說天天去見德妃,三五日裡總是要去一次的,也常常跟三福晉、五福晉她們串門,大概也是在忙過年的事。
  
  宋格格有身孕,不但四阿哥囑咐過要照顧好她,連福晉那邊也是一天一問。所以,雖然宋格格還是那麼安靜,可她那裡最近也很熱鬧。
  
  就剩下李薇了。
  
  四阿哥在後院裡的時候,她有寵愛,自然引人注目。現在四阿哥不在,她就突然顯得特別沒人搭理了。
  
  雖然李薇從不出阿哥所,但也覺得最近門前冷落。以前雖然沒人找她,但找玉瓶的人很多,各種刷好感搭關係。這幾天她看下來,發現都不來找玉瓶了。
  
  李薇還擔心人心浮動,誰知玉瓶卻每天熱火朝天的帶著宮女們給她做過年的衣裳。其他的宮女、太監也加倍的體貼關愛她。
  
  今天午膳後,玉盞——當年李薇取名全都從了玉字,她覺得不管什麼東西,加了玉字立刻就有氣質了。
  
  事實證明不錯,四個宮女,玉瓶,玉盞,玉煙,玉水這四個名字品起來都挺有味兒吧?
  
  她起名也不是胡起的。玉瓶是個身姿窈窕的女子,雖然人瘦,但瘦的很有婉約的味道,腰身那線條挺像細頸瓶的。玉盞就胖胖的,而且是梨型身材那種胖,旗袍這種筒狀的衣服,她穿身上總像懷胎五月一般,肚子那塊比較顯眼。
  
  當時李薇在玉杯、玉碗、玉梨三個名字中間猶豫了半分鐘,最後取了玉盞。
  
  在玉瓶成為她的貼身宮女,拿了這院子裡的大權後,剩下的三個宮女幾乎沒在李薇這邊露過臉,主動說話是很少的。
  
  但今天玉盞居然主動找李薇說話,還提議說小太監裡一個叫趙保全的會學口技,學的鳥叫別提多好聽了。
  
  李薇用‘姑娘你膽子很大嘛’的鼓勵目光看她,再說這就像四阿哥說的,這些人在想方設法對她表忠心。人家努力表現,她也不好拒絕,就笑道:“既然這樣,就叫他來吧。”
  
  趙保全是個看起來十二三,事實上應該有十四五的小太監,他來到李薇面前時,看得出來衣服是新的,還沒下過水,顏色挺鮮亮,靴子的鞋幫雪白,估計是今天剛上腳。這一身說不定都是為了今天準備的。
  
  雖然離了有三步遠,她也聞到他身上新鮮的皂角味。他大概還特地洗了個澡,宮女太監想洗澡可麻煩了,不到年節非要掏銀子不可。
  
  這份心意讓李薇的心情更加複雜,臉上更加溫柔,柔聲道:“你就是趙保全吧?聽說你會口技學鳥叫,這裡也沒外人,你試一試。”想想又特意加了一句,“學個小鳥的,別聲音太大,咱們院子裡自己玩樂沒關係,引來外人就不好了。”
  
  趙保全激動的臉上陣紅陣白,深吸好幾口氣才道:“主子,您瞧好吧!”
  
  他略冷靜了一下,也不見他是如何開始的,一陣悅耳的鳥叫就響起來了。一開始李薇根本沒發現是他,因為也沒見他張嘴啊,還抬頭往院子裡的樹枝上和天空中望,等回過神來想起是他還不敢相信,還是往院子裡找。
  
  他學完一串,屏息凝神的停下來,肅手站在原地,等著李薇說話。
  
  李薇忍不住感歎:“好傢伙!真是太像了!”她一笑,趙保全像是背上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肩膀也放鬆了,臉也敢抬起來了,小心翼翼的看了李薇一眼。
  
  李薇趕緊抓住機會對他安慰、鼓勵的一笑。
  
  ……被人這麼費盡心血的討好壓力好大啊。
  
  趙保全的眼睛亮的真像燈泡啊,簡直就像中了五百萬。
  
  李薇壓力更大了,喊玉瓶拿東西賞他,想想馬上就要過年,乾脆全院的人都加賞一個月的月錢,趙全保和玉盞多二兩。
  
  現在外患較多,李薇也是想加加恩,一院子的人齊心共渡難關。
  
  哪知晚上,玉瓶竟勸她趁機收服趙全保和玉盞。
  
  李薇半真半假的問她:“那你就不酸?”
  
  玉瓶假作歎氣:“我一個人也沒長八隻手,能把主子身邊的事全幹了,多幾個能人來搭把手也好。”然後認真道,“格格,外院的事,還是要靠太監。趙全保人看著也機靈,讓他多跟外面的人套套交情,咱們這邊也不會什麼事都慢別人半拍。”
  
  趙全保確實夠機靈的,不然他怎麼就敢搭上玉盞,一口氣跑到她面前來了?
  
  玉盞這段日子看下來是個有些縮的姑娘。不是說她沒手段或沒心眼,而是人比較愛縮,就算有想法也沒膽子去做。
  
  玉瓶的意思她也明白,上次四阿哥發火,她們這個院子得到消息是慢了些。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李薇不是沒放在心上,只是她不知道去哪裡打聽,又怕打探到四阿哥那裡,再不小心摸了老虎 怎麼辦?
  
  既然不會做,乾脆不要做。
  
  之後兩天,她就常常喊趙全保進屋來,去膳房傳膳這樣的事玉瓶也交給他了。趙全保又趁機把另一個太監叫許照山的給帶了出來,玉瓶這些天也開始帶著玉盞進屋侍候。
  
  小小一個院子,不算她才八個人,這就分了好幾幫。
  
  李薇看得頭痛,但這也算是件好事。至少過了這麼長時間,又經過了這些事,內務府分來的這八個人的性子,她算是大概都摸清了。看得准不准且不說,哪個是哪個算是不會認錯了。
  
  四阿哥教她的這個辦法還真不錯。她不必急著去摸清這些人,他們自己就會跳出來的。始終沒跳出來的,她也不必去管了。
  
  趙全保為人機靈,許照山口舌甜滑,兩人去膳房叫膳還沒幾次,上上下下都混了個臉熟。玉瓶來膳房時,到底還是有男女之別,所以只進過膳房第一進的屋子。趙全保和許照山就全無顧忌,進門後爺爺、爹爹、哥哥口中不停,千兒打的俐落極了。
  
  沒有人會不喜歡被人趨奉,太監無根,所求無過名利二字,趙全保和許照山跟膳房的太監走的又不是一路,人人都樂意跟他們結個善緣。
  
  結果沒幾天,李薇就在膳盒裡又看到了‘孝敬’。
  
  有四阿哥在的日子裡,膳房總是會特意給她留一些不在膳食單子上的東西。如今倒是很長時間沒看到了,現在四阿哥沒來,趙全保倒是有那個本事。
  
  有時候倒不是就缺那一口吃的。只是這份與眾不同是面子上的東西,當所有人都不給面子的時候,通常都意味著事情已經糟透了。
  
  趙全保拿回來的是兩盤子糖,一樣金黃色的加了松子和核桃的麥芽松子糖,一樣乳黃色的花生牛軋糖,一律都是二指長一指寬三分厚,包著糯米紙。
  
  他端出來時不好意思道:“膳房現在正在做過年的糖,這些是做壞的,都是小的嘴饞才借著主子的名兒拿回來的。主子賞面,能賞小的兩塊,小的就知足了。”
  
  李薇看到糖時,心裡連她都沒發現的松了口氣。
  
  趙全保這話說的也挺漂亮,李薇讓玉瓶一樣包了一半給他,道:“拿去給你的兄弟們都分分,讓他們借你的光也甜甜嘴兒。”
  
  趙全保高高興興的下去了。宮裡的糖是有數的,這種做出來的好糖一般都是主子享用,下人們是沒份的。他們能吃到一般也就是主子賞的。
  
  打這天起,趙全保隔三岔五的都能從膳房多要回點東西,還沒過年,膳房做的糖李薇就嘗了個遍。放茶葉的那個小櫃子裡,單騰出來一層專門用來放糖,芝麻糖、龍蝦酥、杏仁糖等等,還有羊羹和各式蒙古乳酪、奶豆腐。
  
  閑在屋裡沒事幹的李薇很快吃胖了,玉瓶給她試新衣服時,表情太嚴肅讓她很不好意思的說:“是不是尺寸不太對了?”
  
  玉瓶仔細量了量道:“是有些不對。”
  
  李薇立刻挺胸吸肚子……確實胸口有些緊啊。
  
  玉瓶道:“格格長高了,袖子和下麵都要再放個二寸才行。”
  
  李薇示意她看看腰身,問:“腰不用再放放?”她都快吃出雙下巴來了。
  
  玉瓶站遠一步打量,搖頭說:“不必,緊些顯腰身。”
  
  脫下新衣的李薇坐回炕上,不自覺的就拿了一塊奶豆腐吃,吃完再拿,吃完再拿,一會兒沒留神一盤八塊全進肚子了。
  
  奶味兒太香濃實在忍不住,再說她現在不吃東西還能幹什麼?
  
  玉瓶似乎也不覺得她吃這麼多有什麼問題,空盤子拿下去,問她:“格格要不要用點茶?”
  
  配著茶,她又吃了幾塊杏仁酥,幾塊核桃酥,幾塊豆麵酥。
  
  李薇管住手,捧著茶感歎,秋天就是貼膘的時候,她還是不要跟身體本能作對了。等到了春天,自然就會瘦下來了。
  
  再說她還在發育期呢。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2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4 AM 編輯

第八章

  仍在發育期的李薇快樂的養著膘,身上的肚兜一天比一天緊。
  
  等四阿哥過來的時候一看,這小格格紅潤的小臉蛋更加圓潤了,氣色好極了!她笑盈盈的迎上來,渾身上下都透著歡快勁。
  
  這讓最近正意氣風發的四阿哥見了非常高興,破天荒剛進門就露出個笑模樣,一手扶起她,兩人攜著手一同進屋坐下。
  
  一坐下,李薇這段日子養起來的膘都被越來越顯緊小的旗袍給繃出來了,一對兒小胸鼓鼓的喜人,四阿哥難得看怔了半秒,轉頭就對蘇培盛吩咐:“讓他們把膳擺到你李主子這裡來,我今天歇在這兒了。”
  
  啊?
  
  蘇培盛答應的挺快,出去時還納悶,剛才在書房時還看四阿哥對著書桌上那份正在擬的摺子深思呢,不是說要交給太子爺嗎?
  
  四阿哥覺得這段日子他也辛苦了,今天打算好好鬆快鬆快,也不擺架子,讓人拿出他特地帶來給李薇的茶磚,道:“這是藏茶,前段日子進上來的,想起你也愛貪這口腹之欲,我才讓人均出來了兩塊。”
  
  李薇很捧場的立刻連聲叫玉盞把茶磚拿下去,現在就泡一壺來!
  
  玉瓶現在只管她身邊的大事,貼身侍候這樣的小事已經分給了玉盞。本來以為她初接手要忙亂上一陣子,誰知玉盞上手極快,簡直就像早就做過千百遍一樣,特別是她的一些小偏好小愛好都記得清清楚楚,簡直比玉瓶還要貼心。
  
  李薇感歎,果然沒一個簡單的人啊。
  
  不一會兒,玉盞將煮好的茶湯奉上,選的是最近李薇最愛用的大茶碗,最少也是400毫升的容量。這些日子趙全保拿回來的各種糖果擺了個八仙盤一起拿了上來。
  
  四阿哥一見這麼些糖就笑了,點著她道:“你這裡就吃上糖了?哈哈哈!”他還奇怪怎麼用這麼大的茶碗。
  
  李薇笑眯眯的先拿銀筷給四阿哥挾了個她認為最好吃,還不粘牙的麥牙松子糖,“四爺試試,這糖可香了!”
  
  一邊自己也挾了一塊,不忘說:“四爺不知道,吃甜的東西時就著茶最好了,一點都不膩。”
  
  四爺姿態優雅的挾起嘗了一口,聽了就道:“我怎麼不知道?傻姑娘。論起茶來,你還沒我喝的多呢。”
  
  李薇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滿蒙都因為食譜是牛羊肉多,而少青菜,所以茶對他們來說跟水一樣是每天、每頓都少不了的。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連忙開始讓其他的糖和點心,每個在她嘴裡都好吃的不得了!
  
  後來還是四爺道:“好了,再吃下去,晚點你還吃不吃了?讓他們撤下去吧。”
  
  玉盞趕緊上來把盤子收下去了,裡面已經空了一半。
  
  見沒了人,四阿哥伸手在她的臉上摸了一把,長指從她的耳根劃到了領子裡,她頓時這半邊身上都麻麻的又熱又燙,眼睛都水潤了三分。
  
  四阿哥本來就素了快半個月,見到她後這心就不安分了,剛才沒忍住動手摸一把解個饞,一見她的樣子,低聲又說了句:“我瞧你這身上都是吃糖吃的吧?”視線狠狠在她胸口刮了一下。
  
  李薇的胸口應景的跳了跳——其實她只是被四阿哥調戲的坐不住了而已。
  
  四阿哥立刻瞪了她一眼。
  
  ……人家不是故意勾引你啦,根本是你淫者見淫嘛。
  
  於是一頓晚點吃的李薇一點印象都沒有,明明今天四阿哥來,膳房殷勤的送來了上好的熱鍋, 的小牛肉和小羊肉都片的薄如蟬翼,她居然都沒吃幾口。
  
  用了晚點,李薇看才八點,四阿哥就急火火的讓人備水洗漱。
  
  等上了榻,四阿哥摟著李薇,就覺得猶如摸著滑膩的凝脂,觸手無骨,心頭的火騰的一下就燒的像上了房,以前看的《玉簪記》、《西廂傳》這會兒都記起來了,嘴裡開始胡亂叫道:“乖乖……我的乖乖……”
  
  李薇進入情況顯然沒他這麼快,見他喊‘乖乖’,頭一個念頭是:今天沒喝酒啊?怎麼醉的說胡話了?
  
  一整晚,四阿哥都顯得有些激動,他不是讓李薇坐在他腰上動,就是讓她趴下。那對兒剛養肥的小胸讓他揉的通紅,肩膀脖子讓他啃了個遍。
  
  對李薇來說……前一刻鐘時她沒入神,光顧著心驚膽戰了。大概是四阿哥半個月沒回後院,就……略快。
  
  她心道:他不會生氣吧?
  
  不過四爺根本沒注意這回事,人家是剛開始有點快,但年輕無極限,再起也很迅速啊。等把她壓趴下從背後上來時,她已經被他衝撞的腿都跪不直,是四爺提著她的腰自給自足的。
  
  當她被翻過來,四爺舉起她的腿擔在肩上,透著茜素紅的紗帳,燈火照在她的身上,讓她全身泛起一層光暈般的粉色,可口極了。
  
  四爺一邊向下壓著抽|動,汗水滴在她佈滿淤紅指印的胸上,目光隨著那被他吸的都快破皮的小奶|頭,心口脹的都快炸了,他只覺得耳邊都聽不見聲音,快速抽|動了一陣,死死抵在她的深處抽頂著 出來。
  
  這次射完,四阿哥腦海一片空白,渾身戰抖了好一會兒才力竭倒在李薇身上,一邊不足的不停親她的耳朵和嘴。
  
  從她身上翻下去後,雖然已經累的動不了了,但心裡那股勁還沒散,就用手指繼續弄她。
  
  李薇受不了,想翻到遠點的地方去,被他拖回來壓在身下,兩指並起深深的一下下 。
  
  “爺……爺……不行了……不要了……”她被逼的埋在被子裡哭起來。
  
  他繼續從後面親她的耳朵和肩背,等他緩過來又有勁了,從後面慢慢的又插|進來。
  
  這次他實在沒力氣,就趴在她身上一下下慢慢抽|插,時間拖的足有兩刻鐘,她從頭到尾都在抽泣,他一邊親她的脖頸,一邊玩她的胸,下面不停,最後終於 來時,他直接睡著了。
  
  李薇也累的不行,發現他睡著了,她想的是:我也可以睡了。
  
  兩人就這麼疊羅漢似的睡了,外面等著的玉瓶和蘇培盛也不敢叫。等到半夜十二點,四阿哥醒了,才叫人打水,再把李薇也叫起來洗漱,換過被褥,兩人倒下繼續睡。
  
  淩晨三點時,四阿哥起來,神清氣爽,在李薇這裡換了衣服吃了早膳直接去上書房了。
  
  等李薇醒來,就一個念頭:四阿哥這是饞肉饞狠了啊。
  
  她昨晚讓他提來抱去,早上無論如何起不來床了……腰都快折了有木有……
  
  於是讓玉瓶和玉盞架著起來喝了兩碗清粥,完了還是繼續在榻上躺著,連午膳都是這麼用的。一氣躺到下午,眼看又快到四點了,李薇頭一回有些害怕四爺不像以前似的不會連著來。
  
  要是他再來,要麼她拼命侍候,要麼讓宮女頂上。
  
  李薇心裡酸了一陣,覺得還是她拼命上吧。四爺雖然年輕,技巧或許不足,熱情卻足夠彌補。雖然每次都把她折騰的有些慘,但絕對是先苦後甜!
  
  過一會兒,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在四阿哥‘疑似’發怒後,第一次進後院就是進的她的院子!
  
  李薇就覺得她身上像是蓋了個大大的紅戳:寵冠後院。
  
  又一次把福晉給比下去讓她真想大喊一聲冤枉啊!
  
  她真心從來沒爭過寵!從來沒像宮鬥裡說的那樣在四阿哥面前求表現!時不時送個湯啊繡個荷包啊寫個小詩啊,她真的從來沒幹過。
  
  有時她真想扒開四阿哥的腦袋看看他到底喜歡她哪一點?
  
  她不改,她就是想收斂點……
  
  趙全保消息靈通的過來跟她說,四阿哥一回來就去書房了,她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松了口氣。誰知還沒安心一會兒呢,趙全保又跑進來說:四阿哥從書房出來正往這邊來。
  
  一會兒,四阿哥就進來了。
  
  李薇已經起來換好衣服,見他進來就福 ,結果腰不中用,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四阿哥眯眼一笑,挺自得的伸手扶她,頭一回直接扶著她的腰落座。
  
  趙全保挺機靈的趕緊把比較礙事的炕桌搬下去了。
  
  李薇直接坐在四阿哥的一條大腿上,她的腰還不敢彎,她覺得——肯定是肌肉傷著了。
  
  四阿哥的兩隻大手扶在她的腰上來回揉,他揉的還挺地道,一會兒她就覺得緊繃了一天的腰鬆快多了。
  
  她長出一口氣,四阿哥伏在她耳邊笑,低聲道:“你就不會讓你的宮女給你按按?”
  
  她捂著他按在她腰上的手,帶著他的手繼續揉,邊耍賴撒嬌的沖他眨眨眼,整個人都軟在他身上。
  
  四阿哥就直接把她摟在懷裡,真的給她揉了一刻的腰,揉得她渾身冒汗,骨筋 ,軟綿綿的抱著他蹭來蹭去。
  
  他今天倒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任由她跟他胸貼胸的又揉又蹭,臉上倒是很享受,一直帶著笑。然後在她 上拍了一下道:“行了,晚上再揉揉就好了。”
  
  晚上還揉?揉鳥啊?
  
  李薇心道好甜蜜的負擔啊你又來了!
  
  為了拖延時間,用過晚點後,她把之前打好的玉佩拿出來。
  
  四阿哥接過玉環,上面打的結倒是非常眼熟,這種吉祥花樣也算比較常見。他明知故問:“這打的是什麼結?”
  
  李薇給他佩到腰上,理著垂下的穗子,道:“是萬事如意。”
  
  四阿哥微微一笑,萬事如意嗎?“好。”他道。
  
  倒讓李薇囧了一下,萬事如意算是玉佩上最普通的一種結了,她是想著不出錯才打這個,居然也入了四阿哥的眼了?
  
  感到自己又一次被真•愛了下的李薇小羞澀了一把。
  
  然後就被拉上榻了。
  
  大概昨天四阿哥也累的夠嗆,今天雖然也是一副‘我還要做’的樣子,但明顯腰腿都還不給力,只來了兩次,而且都是躺在一起慢條斯理的徐徐抽|動直到頂點。
  
  洗漱後睡下前,李薇看到四阿哥一臉意猶未盡,很想勸他:少年,這種事不能做太多。你有那個心,但沒那個力啊。
  
  能不被折騰真美好。李薇滿足睡去,三點時準時跟著一起爬起來,給四阿哥穿衣、布膳,然後目前他去上書房。
  
  再回去睡回籠覺。七點鐘再起來時,玉瓶一臉‘有麻煩啊’的表情來稟告,福晉說要給四阿哥慶祝生日。
  
  福晉傳來的原話是:最近事多,四阿哥也很忙,咱們不能給他添亂,所以就自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就行了,地點正院。
  
  玉瓶擔憂道:“格格,福晉這話是不是意有所指?”
  
  應該……是吧?
  
  李薇想那句‘不能給他添亂’大概說的就是她。但她也想對福晉說,有本事你管住四阿哥去啊,他要來難不成她還能把人攆出去?對不起她怕死。
  
  唯一讓她慶倖的是,比起四阿哥,福晉對她的權力小的多,她是不能說句‘杖斃’就讓人把李薇拖出去的。
  
  但明顯四阿哥不太配合。他自覺回後院連歇兩天已經夠了,於是又全力投入給太子打工之中,等他再閑下來有空回來吃這頓生日宴,已經距離福晉通知的日子過去了十天。
  
  已經是深秋了,宴會的時間就是傍晚。李薇加了一件比甲,帶著玉盞去正院。她到的時候福晉還沒出來,下人把她領到了以前請安時常坐的西廂小廳裡,宋格格正坐在裡面。
  
  李薇也有兩個月沒見她了,一直聽說她在養胎很少出來,為了避嫌她也沒去看望她。這次一見,發現她看著跟之前一樣。
  
  居然沒胖。李薇有些驚訝,聽日子不是已經六個月了嗎?人至少該胖一圈了吧?
  
  宋格格沖她一笑,她坐下小聲問:“你怎麼還這麼瘦啊?不是說有嬤嬤盯著你補養嗎?”不能是嬤嬤不給她吃吧?難道懷孕了還有天生吃不胖這回事?
  
  李薇見的少,前後兩世的同齡孕婦宋格格都是第一個。
  
  宋格格苦笑,拿帕子擋著嘴小聲告訴她:“怕生的時候艱難,不敢讓多吃。”
  
  這話聽著不祥。李薇嚇白了臉,更壓低聲音問:“可是……有什麼……”她指指她的肚子。
  
  宋格格的一隻手始終捧著肚子,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愁容。
  
  李薇沒有再問,兩人就這麼安靜下來。本來將要過年,也有很多事可以聊,結果現在誰也沒心情多說什麼。
  
  看著宋格格的肚子,李薇想起貌似李氏在歷史上也是死過不少孩子的,一時心裡像塞了一團亂麻。她也擔心,以四阿哥對她的寵愛,說不定什麼時候,她的肚子也會這麼鼓起來。
  
  到那時她該怎麼辦呢?
  
  將近七點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可四阿哥還在書房沒出來。福晉已經出來了,也把她們兩個叫到了主廳,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們閒聊。
  
  論起來,李薇對福晉比宋格格更陌生,有很多時候她是感覺到有這麼個人壓在她的頭頂上,存在感太大讓她時刻不能忽視。但乍一見福晉,總讓她有種‘陌生’的感覺,好像眼前這人跟‘福晉’完全不搭。
  
  福晉比宋格格還要壞一點,她不但沒胖,反而瘦了,跟身上隆重華麗的旗袍比起來,更顯得人小。
  
  李薇看了兩眼就不敢再看,大概是這些日子出入後宮的關係,福晉看著威嚴日盛,跟四阿哥越來越像了。
  
  不得不承認,四阿哥和福晉站一起才相配,換李薇或宋格格在四阿哥旁邊,都會被四阿哥的氣勢壓的找不著北。
  
  三人一直坐到七點四十,四阿哥才姍姍來遲。
  
  堂屋裡早擺好了八仙桌,涼菜已經端上去了。福嬤嬤一見四阿哥過來就趕緊讓人傳話去膳房,可以做熱菜了。
  
  李薇和宋格格侍候著四阿哥和福晉上座,她們兩人坐在下首。菜一道道流水樣端上來,福晉舉杯祝過三遍酒後,席上就只聞吃菜的聲音了。
  
  宋格格只喝面前的一碗湯羹,一勺吹半天,李薇是挾一片玉蘭片嚼五分鐘,兩人都把頭低到只看到面前自己的勺子筷子碗。
  
  一頓飯吃到了晚上九點,花時間最多的是各種上菜。
  
  李薇和宋格格都是上膳太監給什麼吃什麼,也不抬頭,也不跟四阿哥或福晉做眼神交流,說話就更不可能了。吃完終於上茶時,李薇終於松了口氣。
  
  剩下的她們就可以先撤了,福晉侍候四阿哥就行了。
  
  這時,福晉把給四阿哥準備的壽禮捧上來了,是一條她親手繡的腰帶,腰帶裡側特意繡了祈福的經文。
  
  李薇和宋格格都沒準備壽禮,她們當然不會當著福晉的面求表現。見狀,她們兩個趕快離席,退後一步跪下磕頭恭賀四阿哥萬事如意,福綿壽長,祝四阿哥和福晉鴛鴦比翼,舉案齊眉。
  
  祝完壽,兩人功成身退。
  
  宋格格大概也實在是身體虛弱,走的時候兩個宮女完全是架著她走的。李薇目前她走遠後才轉身回自己的院子。
  
  今晚,福晉算是打了個挺漂亮的翻身仗。
  
  其實她是希望福晉能得寵,這樣她也不會太顯眼。但讓她最不解的是,福晉一個純的古代女子,按說不應該不知道怎麼討好四阿哥啊。她到底是怎麼搞的讓四阿哥離她越來越遠的?
  
  難不成福晉在這方面真的是天生無能?
  
  李薇只祈禱今天晚上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
  
  宴也辦了壽也祝了,四阿哥也留下了,福晉啊你可千萬要把四阿哥侍候好啊。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3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4 AM 編輯

第九章

  早上,李薇六點就睜開眼睛時不由內牛……腐敗的統治階級生活卻比辛苦的大學生起的還早,這不科學!
  
  梳頭時,給她梳頭的宮女玉煙趁著左右無人時,悄悄告訴她:昨晚四阿哥在她們離開後,還是去了書房歇息。
  
  福晉又沒成功留下四阿哥這事倒沒讓李薇太吃驚,已經習慣了好嗎?
  
  讓她驚訝的是身邊的宮女們個個都開始點技能點轉職了嗎?
  
  可能趙全保和玉盞的成功刺激了其他的人,玉煙顯然給自己找了個定位。在李薇用完早膳坐下打絡子玩時,她坐在一邊給她打下手,順便說她半年前認了個弟弟。
  
  “……聊起來才知道,小貴跟奴婢的老家隔的不遠,也就二十多裡。他是從小被賣的,聽鄉里人說當公公是侍候皇妃娘娘的,正好他家養不下那麼多張嘴,他又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稀裡糊塗就讓爹媽給送出來了。”
  
  玉煙最有特點的地方是臉頰上長了一些挺可愛的小麻點,看著有些小俏皮。她理著手裡的絲線,一軲轆一軲轆的纏好,一邊歎道:“當時咱們才分過來,奴婢運氣好,被分來侍候格格了。小貴運氣差點,被分去當了粗使掃院子。我見他冬天凍的十個指頭沒一個好的,就偶爾照顧他一下,後來論起出身家鄉,才知道是同鄉。”
  
  她說到這裡,解釋般對著李薇說:“奴婢也是個沒爹沒娘的,見跟他有緣,索性認了姐弟,日後也有個親人朋友互相照顧。奴婢知道這樣不合規矩,今日大著膽子告訴格格,也是看您心善……”說著就要跪下去。
  
  李薇由著她跪,嘴裡卻道:“難道我這麼不近人情?認了就認了。現在天氣也漸漸冷了,回頭你多領二斤棉花,給你弟弟做件襖吧。”
  
  玉煙感激涕零的下去了。
  
  剩下李薇坐在屋裡心想,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啊。
  
  玉煙顯然是放長線,吊大魚的。半年前就開始跟這個小貴套近乎兒,今天才找著機會跟她表功。這姑娘有天分。
  
  剛才玉煙也說的清楚,小貴是掃院子的粗使太監,不是哪個院裡的,跟他結交不會有瓜田李下之嫌。而且也要看他是在哪裡掃院子的啊,聽玉煙的意思,小貴平常管的就是從院門口到正院這條路的。
  
  所以,他才能知道四阿哥昨天晚上沒有在福晉那裡歇息,而是回了書房。
  
  李薇開始覺得她這個小隊裡各職業都齊了。
  
  嚶嚶嚶~~太無聊想玩遊戲了……
  
  閑的厲害,李薇先打稿再畫圖,弄了張足能鋪滿書房長桌的雙陸,這玩意簡單,拿兩個骰子就能玩,哪怕一個人也能玩的挺開心的,熱鬧的叫齊一院子的人也能玩的起來。
  
  雙陸也不是她的發明創造的,以前跟小姐妹玩閨中遊戲時就見過,她自己做的這個就加了很多她喜歡的元素。
  
  參加者有小姐、丫頭、書生、將軍、和尚、大官這幾種角色可以扮演。
  
  比如上面她畫了好幾個廟,香火鼎盛的皇極寺就可以進廟燒香停一次,少林寺可以學功夫,但女子不可入寺,要退回上一格,蘭若寺自然是有小倩啦,書生進來要被秒,退回原點。
  
  將軍和大官不能去青樓,跳到青樓要收監,停一局才能繼續玩,書生進青樓要賦詩一首,小姐、丫頭進青樓要退回原點。
  
  和尚要進廟燒香,進蘭若寺要除妖,遇到小姐和丫頭要退三格,進青樓和酒樓要停一局。
  
  李薇做完自覺很有成就感,拉著沒事幹的宮女和太監玩的興高采烈。宮女和太監玩了後又加了幾個角色,大官遇到冤情要伸冤,將軍跳到邊疆就要打仗。
  
  院子裡的八個宮女、太監都對這個遊戲非常捧場,不多時都是高手了,李薇跟他們一起玩時,非常驚訝她既不會一路贏到底太順利沒意思,也不會被這群高手虐的找不著——沒人敢。
  
  過一陣子她發現,這群人肯定在骰子上動手腳了。
  
  怪不得她玩的越來越爽,八個人都在讓著她捧著她,能不爽不痛快嗎?
  
  被人寵溺果然很棒!
  
  被宮女太監們哄得很開心的李薇很大手筆的開了箱子,過年除了內務府發的,她這個小院裡一人多做一套棉衣棉鞋,再發五兩過年費。
  
  小院子裡喜氣洋洋,外面卻腥風血雨了。
  
  點了‘消息靈通’技能點的玉煙成了常常陪她聊天的人,過不久又給她帶回來一個八卦。
  
  最近阿哥所的福晉們常常去後宮,像四福晉和五福晉這樣妃母在主位上坐著的人自然更引人注意,所以最近宮裡有個傳言,說五福晉不受寵,五阿哥更喜歡兩個格格。
  
  貌似是五福晉在宮裡偷偷難過讓人看出來了。
  
  李薇心裡喊我的媽啊,五福晉你腦殘了嗎?
  
  傳言自然更過分一點,什麼五福晉在阿哥所裡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兩個格格聯手霸著五阿哥。
  
  雖然同在阿哥所,李薇多少也知道點,五福晉那邊的事還差不多就是這樣的。但有些事真的不能說出來啊。
  
  再過一陣,這流言還不見下去,趙全保從膳房也得了個消息,聽說最近有人看到五阿哥回來時臉上顏色很不好看。
  
  好得了嗎?都指著他鼻子說他寵妾滅妻了。
  
  不知怎麼的,李薇有種很不祥的預感,她希望這事最後不要再燒到她身上來。不過想想也不可能吧?這種不好聽的話,又是在過年前,應該會很快壓下去吧?
  
  但事情不像李薇想的那麼好。流言愈演愈烈!而且就像她擔心的那樣,開始向外擴散。
  
  先是七阿哥不幸中槍,據說他極為寵愛他的一個格格,然後話頭就轉到四阿哥這裡來,說四阿哥有孕的是個格格,平日最寵的是另一個格格,連四福晉都要靠後。
  
  李薇終於聽到流言涉及到她,嚇得當天晚上就起了燒還開始拉肚子,不到一星期就瘦下來了,剛做好的衣服穿在身上直打晃。
  
  晚上一閉眼就是當時在儲秀宮看到的被打爛打死的小宮女。她當時就知道這小宮女是特意找出來給她們這群秀女下馬威的,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犯了要被杖斃的死罪?還是因為有人看她不順眼,故意害她?
  
  她還記得那小宮女被拖出來時好像灌了藥,連喊都不會喊。
  
  白天時她就躲在屋裡,心裡不停的咒五福晉,活該她一輩子無寵!就該讓五阿哥冷落她!她起這個頭不過是想借著外人的手壓五阿哥一頭,或者還想借宜妃的手壓那兩個格格。
  
  如今、如今把流言擴大的要麼是宜妃,她要救五阿哥。要麼是五阿哥,他要救自己。流言只是他一個人時叫寵妾滅妻,一口氣攏進去三個阿哥就顯不出來他了。而且這樣也不會有人信之前的話了。
  
  李薇的腦子轉的飛快,卻想不出一個能救自己的辦法。
  
  去求四阿哥明顯不靠譜。不知怎麼回事,就算她自信四阿哥在三個人中最喜歡她,可她就是覺得這時找四阿哥,他卻最可能先把她給滅了。
  
  事情很快有了轉機,福晉去了幾次永和宮,宮中流言的風向就轉過來了,開始各種誇四福晉賢慧大氣不嫉妒。四阿哥寵愛的格格有了身孕,她一心照顧就盼著她能一舉得男給四阿哥開枝散葉,有身孕的都不嫉妒,沒身孕的就更不嫉妒了。
  
  這麼一轉風向,流言開始說五福晉嫉妒,各種她讓五阿哥的寵妾跪著曬大太陽,站著打扇打一天的事都出來了。
  
  五阿哥不好跟她計較,才多護著兩個格格些,免得她手重弄出人命來。五福晉還不知錯,借著在宮中見外人的機會告黑狀。
  
  焦點重新回到五福晉身上,其他人都解脫了。黑了她一個,幸福所有人。
  
  李薇聽到流言風向轉了,才放下心來,可身體卻沒好轉,繼續發燒拉肚子,人繼續瘦下去。玉瓶問她要不要請太醫看看,她搖頭。
  
  玉瓶發愁怕四阿哥這時過來,一看她這樣,萬一認為她心裡有怨怎麼辦?宮裡對女人一向嚴苛,像李薇這次掃到颱風尾,就該一臉聖母的表示懷疑我的人傳流言的人我都不恨呵呵。像她這樣一臉病容沒精打采的很容易被詬病的。
  
  在‘暫時不見四阿哥’這一點上,李薇和玉瓶是一致的,怎麼請個漂亮又沒問題的假,兩人商量了半天,覺得還是拿‘月事’來解釋最好。
  
  月事這東西吧,它有時規律,有時不規律。再說,來一兩天的有,來四五天的有,拖拖拉拉來半個月的也有。
  
  雖然李薇的月事數著日子還差十天,她還是決定從今天起掛紅。
  
  玉瓶立刻把這事報到福晉那邊去了。以前沒福晉時,由四阿哥身邊的大嬤嬤管。如今有了福晉,還是大嬤嬤管,但要在福晉那裡報一報。
  
  大嬤嬤得了消息也不會跑來查李薇的月事帶子,她只是在冊子上記了一筆,什麼時候李薇月事完了,她再報上來,她就再記一筆。
  
  這種事可一不可再,李薇假造月事,玉瓶也裝模作樣的把月事帶子給她拿出來準備好,然後每天不假他人之手的清洗。消息緊緊的瞞著,除了她們兩個沒人知道。
  
  幸好又出了件事,讓四阿哥暫時沒空來理她。
  
  流言的事遠離了四阿哥的後院,不知是福晉為了顯示自己真的不嫉妒,還是四阿哥為了表現他的後院真的沒問題,沒過幾天阿哥所又來了一位格格武氏。
  
  還不到選秀的時候,這位格格是哪裡冒出來沒人知道。只打聽出來不是宮女子出身。
  
  是德妃賞的?福晉求來的?四阿哥看中的?
  
  武氏沒進來倒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大嬤嬤帶著宮女太監們收拾屋子,小小的三進院子裡波濤洶湧起來。
  
  內務府很快送了人過來,按制也是貼身宮女一人,太監一人,送來了八個人。
  
  一批批的宮女太監似乎也講年資來歷,新的宮女太監們一來,玉瓶和趙全保他們就開始去套關係來歷了,不到兩天這些人叫什麼、家鄉哪裡、怎麼進的宮、以前在哪裡侍候就全打聽出來了。
  
  李薇後知後覺的,還以為當初她進來時悄悄的誰都沒注意呢,看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啊。
  
  元旦前,武氏悄悄的被人領進來了。她先去見了福晉,又在宋格格那裡問了好,最後到了李薇這裡。
  
  武氏一看就比李薇大一點,大概十五歲左右,兩人敘了年齒,果然她比她大一歲。隨意聊了兩句,武氏就告辭了。晚上就聽說四阿哥叫了她侍候。
  
  見了武氏之後,李薇奇跡般的退了燒,第二天拉肚子也停了。
  
  李薇囧囧有神的想,大概人一安逸就容易有各種毛病,一緊張起來什麼毛病都沒有了。聽說有的漁船怕運魚時魚會死就故意在船倉裡放幾條兇惡的魚,倉裡的魚被天敵追著緊張了,有活力了,死的就少了。
  
  可當玉瓶問她要不要去消掉月事時,她的月事真來了。
  
  只好苦逼的等月事過去。
  
  這時院子裡的氣氛再次奇怪起來。以前李薇也沒發現後院的氣氛有多怪,但有了趙全保和玉煙後,消息靈通的他們每次都能讓她第一時間感受到院子裡的風吹草動。
  
  這次的事是新人武氏,從流言傳播起來開始四阿哥就沒進後院找人了,等流言轉向後,四阿哥還是沒進後院。
  
  這就有些奇怪。宋格格懷孕,李薇‘月事’,但福晉是好的啊。
  
  等武氏來了,四阿哥開始天天歇在她的屋裡。
  
  還是不去福晉那裡。
  
  不算武氏,四阿哥已經不去福晉那裡有一個月了。
  
  這很明顯,是四阿哥在給福晉臉子看。
  
  院子裡各種猜測都有,李薇卻懷疑起了上次流言擴散後扯上四阿哥的事。雖然四福晉確實冒出來救了她,但事實上她卻誰也沒撇清。
  
  她證明四阿哥沒有寵妾滅妻了嗎?沒有。她證明的是她的賢明大度。這反而證明了四阿哥確實,寵妾滅妻了。
  
  這算不算踩著四阿哥給自己顯名?
  
  當時李薇就覺得不太對。這樣到最後,流言開始是五阿哥寵妾滅妻,但現在五阿哥洗白了,五福晉黑了。而四福晉賢明了,四阿哥卻真•寵妾滅妻了。
  
  想通這點,李薇沒有‘福晉倒楣我好開心’,只是這次她是想劈開四福晉的腦袋看了: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正院裡,福晉正手拿佛珠,跪在觀音像前撿佛米。屋裡鴉雀無聲,只有福嬤嬤站在三步遠的地方侍候著,其他人都在外面候著。
  
  念一句佛,撿一粒米,一晚上也只能撿小半碗。
  
  一直到半夜十二點,福嬤嬤才小心翼翼的勸道:“福晉,該歇了吧?一會兒您又要起來了。”
  
  四阿哥三點起,福晉也是三點起,不管四阿哥來不來她這裡。
  
  福晉被她扶著站起來,看到福嬤嬤一臉的不安和擔心,笑道:“嬤嬤這是怎麼了?”她安撫的拍拍福嬤嬤的手。
  
  洗漱過後,福晉躺到床上,合 帳後,世界像是變小了一樣。
  
  她看著帳子頂上的瓜瓞綿延,心道:你終究要回來找我的。
  
  你不可能一輩子都不進我的屋子。
  
  一時半刻得了寵愛不算什麼,她求的從來不是那個。所以,一時半刻得了他的厭惡也不要緊,她有更多的時間哄回他。
  
  她要做一個就算丈夫不喜歡也離不開的‘四福晉’。
  
  福晉閉上眼,很快入睡了。比起前一段日子為他的寵愛輾轉反側,整夜無法安睡,為他去李格格處難過,為宋格格有孕而失落。現在的她卻平靜多了。
  
  她給自己找了一條新的路。這條路或許走起來艱難,比起身家、榮辱、喜樂皆系與一人之身,卻要更加適合她。
  
  她本來就不是個小女人。
  
  福晉嘴角微勾,仿佛在夢裡已勝券在握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4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5 AM 編輯

第十章

  馬上就是春節了。
  
  宮裡真正開始熱鬧起來。福晉每天都要到永和宮去,但她雖然不在阿哥所,可威信卻一點也沒減少,傳說中老虎不在家,猴子當大王的事完全沒發生。
  
  事情到現在,就連李薇都看明白了。四阿哥是在給福晉臉色看,而福晉卻沒低頭,她跑德妃面前刷存在感去了。
  
  福晉你夠強!
  
  李薇沒忍住給福晉豎了大拇指。
  
  可見是古代女人還是現代女人根本不重要,重點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雖然形容詞有誤,但意思沒錯。
  
  福晉顯然已經超越了一般古代女人,是個敢想敢幹的人。
  
  她一邊在德妃和其他四妃加阿哥所其他福晉中刷存在感,一邊大刀闊斧的給阿哥所裡立下了規矩。三個格格包括四阿哥的書房都被她給規定進去了。
  
  首先,三進院子的阿哥所分成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四阿哥的書房,稱外院。內院和三院的人沒有主子的話不得到外院去,任何人不得在外院周圍遊蕩。外院和內院有兩道小門連通,設三班晝夜看守,無故不得擅離,違者杖八十。
  
  第二部分就是內院,包括福晉的正院和三個格格的居所。太監、宮女出入需兩兩結伴,不得單獨走動。
  
  第三部分就是粗使下人們。他們負責這院子裡的清掃和打理,這些人除了當值時間外不得外出,違者杖四十。
  
  另外,就是宮女和太監的權責明確。
  
  福晉那裡派人來傳話後,李薇就對著院子裡的八個人發愁。照福晉新的規矩來,這八個人都要有明確的職位,無職位的就要退回內務府——因為你用不了那麼多人嘛,在你這裡沒事幹就乾脆退回去好了。
  
  免得無事的人整日閒逛打鬧。
  
  李薇也是才發現,宮女和太監們一聽說要被退回內務府,頓時嚇的四處鑽營,玉瓶和趙全保這些天受了不少的香火供奉,人人都來請托,個個都不想被退回去。
  
  弄得李薇也緊張起來,只好在這裡想怎麼給這八個人派活兒,還要想出個具體的職位來。
  
  這八個人裡,有心向她表忠心的自然要重用些,現在還沒動靜的,她也不打算退回去。畢竟退人容易,再向內務府要人就難上加難了。就算為了備用、萬一,她也是一個人都不打算退的。
  
  貼身宮女自然是玉瓶,太監的頭就是趙全保,這兩人職務就不必再安排了,‘貼身’侍候就是。
  
  玉盞雖然平時看不出多精明,但人家是茶壺煮餃子,肚子裡有數。李薇讓她管著首飾、成衣。
  
  玉煙肯為她去打探消息,也是個能用的人。李薇把小庫交給她管,就是成匹的布,各種紗絹絲羅,皮子,絲線等物。
  
  玉水,是目前還沒主動跑到她面前來的人。李薇拿不准她是沉的住氣,還是打算在她這裡混吃等死。要說她不想在這裡呆吧,她又把進宮來攢的四十兩銀子都拿來送給玉瓶打點,只求不被退回去。
  
  李薇只好讓她去看管擺設器物。屋裡哪裡擺著個花瓶,哪裡掛了幅書畫,這裡擺的櫃子,那裡的桌子、凳子,有磕碰掉漆,有腿腳鬆動,都歸她管。
  
  李薇暗想,她就是真有壞心眼,管的都是大件的東西,偷又偷不走,就是哪裡塞個八字娃娃也只問她一個就行。
  
  太監這邊,趙全保有了著落,也不忙提攜朋友。以前就見常跟著趙全保在她面前刷好感的許照山,被趙全保誇了個天花亂墜,連之前在膳房多要的那些糖都說成是許照山的功勞。
  
  趙全保道:“格格,您是不知道!小許子跟咱們膳房的劉爺爺是同鄉!說不定八百年前還是住一個村兒呢。劉爺爺一看他就愛的什麼似的,都拿他當親孫子看!一見他去就往他嘴裡塞東西,小許子也有一條好舌頭,他本來就是山東那邊的人,論起吃喝來可算是半個行家了。”
  
  許照山個頭是四個太監裡最低的一個,年紀卻已經十七了,按他說是小時候吃的少,沒來得及長高年紀就大了。他站在趙全保身邊,一見她看過來就立刻笑成一朵花兒了。
  
  笑容是最容易傳染的,李薇也跟著笑了,道:“既然這樣,你就專管叫膳吧。那邊的茶葉櫃子也歸你管了,裡頭的東西回頭讓玉煙幫你造個冊子,有什麼壞的、少的,可要你自己來賠哦。”
  
  許照山麻利的跪下連磕三個響頭,趙全保陪著也磕了三個。等兩人出去後,李薇從窗戶裡看到許照山一出去就抬起袖子擦了下眼睛。
  
  李薇心裡酸酸的。半個月前,她感覺朝不保夕,可上頭卻沒人能保她護她。如今這些太監、宮女也朝不保夕,她這個當主子的,能伸手就伸一伸吧。
  
  剩下兩個太監,一個童川,人長的瘦,頭卻大,臉是方的,站在那裡特別像一根黃豆芽。李薇指著廊下內務府送來的四盆花,讓他就專門養花。
  
  最後一個周全,這名起的好,人卻張著一張糊塗臉,一雙眼睛就跟睡不醒睜不開似的。他大概也知道自己這個毛病,一見李薇就特意把眼睛瞪大,瞪一會兒不敢眨眼,眼內就泛血絲了。
  
  大概是看其他人都有差事了,他怕自己真被退回去,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李薇一會兒沒說話,其實是正在想還有什麼活兒能派給他,他就真的……掉淚了。
  
  眼淚要下來前,他還記得不能在主子面前哭,頭低下來了,眼淚啪搭一下掉到地上就是兩三個水滴印。
  
  李薇話到嘴邊‘你去掃地吧’又吞回去了,叫玉瓶去拿五兩銀子去找花鳥房的太監買兩隻鳥回來。
  
  宮裡主子都有養寵物的習慣,貓狗這類比較顯眼的不太好辦,鳥啊魚啊之類的,不必特別請示,私底下掏銀子找花鳥房的太監買就行了。
  
  “什麼鳥都行。”李薇道,“周全,日後你就養鳥吧。”就算養死了,五兩銀子兩隻的鳥應該也難不住他們。
  
  在李薇叫玉瓶拿銀子時,周全的臉都發灰了,等她說完,短短一瞬間,周全經歷了從地獄到天堂,最後連腿都軟了,也忘了謝恩,還是趙全保把他給拉出去的,恩也替他謝了。
  
  黃昏前,鳥拿回來了,配了個挺不錯的籠子,兩隻好似能捧到手心裡的小嫩|雞|娃般的黃鸝鳥在籠中斜放的一根樹枝上跳來跳去。周全紅光滿面的圍著籠子轉,怕鳥剛到新環境會嚇到,還求玉煙幫著做個布兜子遮籠子。
  
  至此,李薇屋裡的八個人都算是各得其所了。大概是有了歸屬感?李薇看他們好像更有幹勁了。
  
  玉煙晚上就又給她帶來了其他院子裡的消息,宋格格那裡是兩人一個職位,兩個宮女貼身,兩個宮女打掃屋子,兩個太監提膳,兩個太監打掃院子。
  
  武格格那裡,四個宮女全留下來了,太監卻只留了兩個,退回兩個。
  
  福晉那裡不曉得。
  
  整個院子現在就像鐵桶一般,宮女和太監們現在彼此之前是涇渭分明,說話愛帶出‘那邊外院的OOXX’,‘咱們內院的XXOO’,‘他們三院的XOXO’等等。
  
  以前一個院子裡的宮女和太監們都愛串門,畢竟都在一起住著,現在分成了三幫。外院的等閒不跟內院的打交道,內院的根本不搭理三院的,還給三院起了各種外號‘下人房’,‘粗使那邊的’,等等。
  
  玉煙認的弟弟小貴現在過的更糟了,以前還沒那麼多糟蹋人的,遇到粗使的還會本著都在宮裡當差,能給點方便就給個方便。玉煙就是這樣才會跟小貴結異姓姐弟。結果粗使的太監宮女們全歸到一院了,外院和內院的突然發現自己高人一等了,對粗使的是各種看不起。
  
  雖說玉煙對小貴有利用的意思,但人心肉長,半年相處下來也是有感情的。知道小貴現在連吃喝都有些連不上頓,還被人無故打罵,玉煙偷偷哭了好幾場。
  
  李薇也是玉瓶提起才知道,但大勢如此,她這邊人也滿了,不能把小貴要過來。可眼看著也看不下去。特別是她對宮女太監來說是上位者,有著天然的優勢,幫一把並不費力的時候。所以李薇想了想,決定還是幫小貴撐一次腰。
  
  於是,玉煙就帶著玉水光明正大的拿著東西去看小貴了,去了四五回後,基本上小貴認了個在李格格身邊得用的宮女當姐姐的事就傳出去了,別人再想找人欺負,至少不找他了。
  
  得知這個結果後,李薇倒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有成就感。大概就是玉瓶回話說的‘如今他們要找人撒氣,可撒不到咱們小貴身上了’,那豈不是還有別人倒楣?小貴只是比較幸運罷了。
  
  李薇不算聖母,不會毫無原則的幫助別人。就像她在學校喂流浪貓,給它們節育找領養,但家裡的貓卻始終只有兩隻,沒有見到一個可憐的都往家帶。有時流浪貓中的幾隻喂著喂著就失蹤不見了,她再擔心著急,找不著也只是安慰自己:大概是被別人帶走養了。
  
  她救不了全世界,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
  
  “別的院子裡如何我不管,咱們院子裡的不許去欺負粗使的。”李薇叫齊八個人後,嚴肅的告誡他們,“讓我知道了,絕不輕饒!”
  
  福晉這樣的手段,四阿哥知道了倒是心中小贊了一聲。
  
  還算有些能耐。
  
  但兩人的關係還是沒有緩解。在李薇的月事終於結束後,四阿哥又開始到她這裡來了。
  
  大概是武氏這個後來者給李薇帶來了威脅感,她這次見到四阿哥有些小激動。晚上兩人在被子裡抱著滾來滾去時,李薇拼命去親他,親到就不放嘴,四阿哥被她搞的手忙腳亂,呼吸不暢。
  
  淩晨三點,四阿哥起來後,一喝粥,嘶的一聲,舌頭一舔,舌尖昨晚讓李薇吸破了。四阿哥心中感歎,有些小得意。兩口直接把粥吞下去後,吩咐蘇培盛去開庫房,把前幾天內務府剛送來的那只桃花簪拿來給李薇。
  
  這段日子沒來找她,她這是想他想狠了啊。送個簪子安撫一下吧。
  
  感動于李薇對他的心意的四阿哥去上書房了,蘇培盛在出門前急匆匆對他的徒弟張德勝交待開庫房,拿簪子,送回來給李格格。

  張德勝一路小跑緊跟著他師傅聽完交待,送到門口後,他一拐彎就去正院找大嬤嬤了。
  
  正院裡,福晉也已經起來了,各處的燈也點亮了。張德勝直接去找的大嬤嬤。
  
  大嬤嬤也才四十出頭,看著如三十許人一般。她不是四阿哥的奶娘,但也從小侍候他,福晉沒進門前就管著四阿哥從裡到外所有的事,裡外就敬稱她一聲大嬤嬤。
  
  福晉進門後,庫房裡的冊子是交給她了,但鑰匙大嬤嬤這裡還有一把。四阿哥開庫房拿東西,卻不愛吩咐福晉,總是找大嬤嬤。
  
  大嬤嬤也早起了,她習慣侍候四阿哥,十幾年下來都是不到三點就醒了。如今雖然不用她侍候四阿哥早起,可這習慣也改不過來了。她看到張德勝過來,笑道:“你個猴崽子,怎麼這麼早過來?是來……”著說往福晉的屋抬了抬下巴。
  
  張德勝笑眯了眼:“哪兒啊,小張子是特地來給大嬤嬤請早安的!大嬤嬤有福!吉祥!”說著連打了兩個千兒。
  
  “你個混小子!”大嬤嬤笑呵呵的,“可是阿哥爺有什麼吩咐?”
  
  張德勝臉上帶著壞笑,眼一眯,眉一飛,道:“昨兒個晚上,咱們爺是歇在李格格那邊的,這不,剛起來時,咱們爺交待把庫裡才得的那支桃花簪賞給李格格。我師傅就交待我過來找您了。”
  
  大嬤嬤長長的哦了一聲,“原來是那位啊。”
  
  張德勝接了一句:“可不就是那位。”
  
  大嬤嬤拿了庫房鑰匙,兩人往庫房去,正院裡來來回回的太監、宮女看到他們兩個都停下來避讓,等他們過去了都互相眼神亂飛。
  
  庫房門打開後,張德勝站在外面,大嬤嬤自己進去,不一會兒就捧出來一個託盤,上面放著一個長十寸,寬三寸,厚約九分的楠木匣子。
  
  大嬤嬤打開匣子,映著微薄的月光,匣子裡的桃花簪露出霞霧般的寶光。
  
  桃花簪是正中一朵五瓣的大桃花,花約半個巴掌大, 是淡粉紅的玉石,打磨的晶瑩剔透, 是黃色的小米珠,花旁是一大兩小三片碧玉雕的葉子,旁邊還有兩個半個指頭肚大小的,含苞未放的 。
  
  花背面的花托和簪針都是黃澄澄的加了銅的金子,看著耀眼極了。
  
  張德勝看著至少半天都忘了說話。
  
  大嬤嬤合上匣子,道:“看傻眼了吧?”
  
  張德勝這才倒抽一口氣,道:“乖乖,真是……”他想說‘真不愧是那位主子’,話到嘴邊又吞回去了。
  
  接過託盤,張德勝小心翼翼的捧走了。
  
  正院裡,福晉聽福嬤嬤說了張德勝過來的事。
  
  福嬤嬤有些生氣,她覺得張德勝到正院來,怎麼能不給福晉請個安?就這麼來了又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福晉淡淡道:“許是四爺吩咐了他什麼,有正經差事在身。這點兒小節就不要計較了。”
  
  提起四阿哥,福嬤嬤也不敢說什麼。眼瞧著四阿哥和福晉越來越不說話,她生怕自己再多抱怨兩句,成了火上澆油。
  
  於是,等過一會兒下面有人來告訴福嬤嬤,說張德勝出了正院直接去了李格格那裡時,福嬤嬤破天荒的沒去告訴福晉,還讓下面的人都閉上嘴。
  
  張德勝到了李格格處,這位主子還沒醒呢。他也不敢再拿架子把人給叫起來,開玩笑!四阿哥起來時都沒叫她,他算哪棵蔥?
  
  恭恭敬敬的把匣子捧給玉瓶,還打開讓她看了眼,看清是什麼東西,然後拿了玉瓶給的辛苦錢,才功成身退回書房了。
  
  他回到書房後,自然有巴結他的小太監過來殷勤,又是倒茶又是讓他坐下,還問:“張哥哥,這一大早的,蘇爺爺還給您派了差事忙啊?您看您這累的。”
  
  一頭另一個小太監神秘兮兮的拿了一個荷包出來,“張哥哥您看,這是昨天武格格賞的。”荷包裡是三兩的銀子。
  
  說完這小太監就要把荷包給張德勝,被張德勝扔到頭上罵:“當你張哥哥眼皮子這麼淺?快拿回去收好!”
  
  小太監賤笑著把荷包往懷裡塞,旁邊的小太監跟他玩鬧,“見面分一半,張哥哥不要,給我啊。”
  
  “滾!想要賞錢你也去不就行了?”小太監笑駡著踹了他一腳道。
  
  那小太監趕緊問:“真的啊?那今天去武格格那兒的差事,你可別跟我搶!”
  
  張德勝坐在上面看熱鬧,聽到這裡笑道:“不跟你搶,你只管去!”心裡卻道,那位都出山了,你還當武格格能有幾天好日子?
  
  下午四點,四阿哥從上書房出來,蘇培盛跟在他身邊問道:“四爺,晚點您還是在書房用?”
  
  四阿哥舔舔舌頭尖,搖頭道:“去你李主子那裡。”
  
  蘇培盛給跟在身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繞了個路,拔開腿就往阿哥所跑。回到書房,一邊 一邊道:“四爺今晚在李主子那裡用晚點,趕緊去傳話吧。”
  
  張德勝笑眯眯的站起來,“都站住,我親自去。”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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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張德勝過來說四阿哥一會兒就到,晚點也要在這裡用。
  
  李薇笑著道:“知道你忙,就不耽誤你的事了。”玉瓶早備好了放了銀子的荷包,她這邊常備著三四種放著三五兩不等的荷包,看著人給。張德勝拿的自然是最大的一個。
  
  蘇培盛雖然也常來,但李薇不敢賞他。
  
  有時想想,蘇培盛拿的賞估計還真不多。倒是福晉能賞他,但是看福晉現在這樣,也不知道賞過蘇培盛沒。
  
  李薇跑一會兒神,張德勝已經走了。玉瓶過來問一會兒四阿哥來吃什麼?昨天他來的時候已經用過了晚點,今天算是久違的在這裡用膳。許照山正激動的在一邊等著呢。
  
  “……你說呢?”李薇難得升起了點患得患失,居然不敢點了。
  
  玉瓶也是一怔,回憶了下四阿哥以前在這裡用的菜品,隨口說出了七八樣,“您看這幾樣菜怎麼樣?”
  
  李薇聽了卻覺得哪個都不好。大概是被之前的流言事件嚇的,再見到四阿哥,她有種恨不能死死巴在他身上不下來的感覺!
  
  她想討好他,卻發現以前點膳時都是隨著自己的口味點的……她居然沒仔細記四阿哥到底喜歡吃什麼!
  
  難道還照著自己的口味點?
  
  她面色沉重眉頭微蹙的模樣,讓玉瓶和許照山都不敢說話了,木雞一樣站在那裡。
  
  李薇在心裡轉了好幾圈,咬牙道:“讓他們……上個牛肉的鍋子。三個月的小牛,挑好肉片成薄片,再來點羊腦。葷的只要這兩樣,剩下的讓他們看著給,對了,不要豆腐。記得囑咐一聲,湯要清水,不要雞鴨魚羊煮的葷湯。裡面放點蔥段和薑片就行。”
  
  玉瓶遲疑道:“現在吃鍋子,是不是有些早?”吃火鍋未免不雅,各種菜肉涮出來湯水亂濺,格格當著四阿哥的面兒這麼吃……萬一不好甩到身上呢?多難看啊。
  
  “就上這個。剩下的拿點餑餑就行,不必準備面或米了。”李薇到底還是順著自己的心意點了。
  
  四阿哥愛跟她一起吃,極有可能是他們兩人的口味相近。
  
  ……最重要的是讓她照四阿哥的口味點,她就真不知道怎麼點了。
  
  許照山響亮的答應了聲,轉頭就往膳房跑。
  
  膳房裡劉太監正站在院子當中,看到他腳下飛快一路小跑的進來,叫住他問:“怎麼了這是?跑的跟火上房似的。”
  
  許照山親親熱熱的貼上去喊了聲:“劉爺爺好,我們李主子想要個鍋子。”
  
  “有!都有!”劉太監笑的跟彌勒佛似的,招手喊來個小太監領許照山進去,還囑咐道:“好好侍候你許哥哥!可不許耍滑頭!”
  
  小太監笑嘻嘻的:“我哪裡敢吶!”腰一弓,“許哥哥您往這邊走!弟弟給您瞧著路!”
  
  看著這兩人的背景,劉太監長出一口氣。李格格既然主動來要東西了,想必四阿哥那邊也快沒事了吧?
  
  最近四福晉整治的新規矩他們這邊也聽說了,如今想打探點什麼可難嘍。
  
  倒是聽說又有了一個武格格,只不知道能耐如何啊。目前還看不出什麼來,想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
  
  劉太監掏出鼻煙來嗅了一口,忙捏住鼻子忍住一個大噴嚏,兩眼一酸,憋出兩泡淚來。他掏出帕子擦擦眼,張嘴打了個大哈欠。
  
  這人啊,有了底氣,總免不了寵愛自己。他打進宮起就在膳房裡侍候,見過的主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凡受寵的,就不樂意用膳房配的膳,喜歡自己點個東西。等沒了這份底氣,不必他們給臉色,人家自己就不敢張這個嘴了。
  
  打從四阿哥搬進阿哥所後,只有這個李格格喜歡要東西,東點一個西點一個,還喜歡指手劃腳,吃個烤羊肉不要花椒,他只好交待廚師先把花椒炸出油來,再用這油淹羊肉——不然缺了這一味兒,回頭吃不好了又來鬧,他可不想去試試主子們的脾氣。
  
  吃個青菜,要開水燙過後瀝幹水,用底油炒香蒜末就離火,菜放進去一拌再一調味就行。她這麼說過後,劉太監帶著師傅來回炒了七八盤才品著差不多了,給她送去。
  
  但劉太監還就喜歡李格格這樣的,這樣的主子看著是難伺候,可像四阿哥那樣給什麼都沒意見,吃的好不好也沒意見的,才讓他害怕。
  
  萬一什麼時候惹到他了,小命都丟了的時候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進了閻王殿也是個糊塗鬼啊。
  
  而且,有了李格格,他不就知道四阿哥的意思了嗎?
  
  之前李格格好長時間不來叫膳,他還替她小擔憂了一把。如今看來,還算平安。
  
  膳房裡也都有個利眼,見許照山被個小太監領著進來,大師傅的臉就笑成了一朵花了。要什麼都行,怎麼吃您吩咐!許照山順順當當的就把差事辦完,可他吩咐完了卻不敢走,就這麼等著大師傅切肉,那邊洗菜的、切菜的,準備鍋的,挑不出煙又沒味還能燒的好的碳的。他這邊轉轉,那邊轉轉,順便給這位幫把手抬個菜筐,給那位搭個手遞個盤子。
  
  別人要嫌他吧,他一張嘴還能說出個三四五來。
  
  原來是個行家啊。
  
  一個正切絲的師傅問他:“怎麼?你是打算幹這個?在主子身邊侍候多好,何苦幹這種髒活兒。”
  
  許照山在旁邊緊緊盯著他的手勢,一手自己虛比劃著,道:“主子身邊的能人太多,出頭不易,我也要多學著點才行啊。”他總不能做一輩子的提膳太監吧?現在年輕還看不出來,三五十以後呢?
  
  多學一手,日後也多一條路。
  
  師傅聽他這麼說,也是一歎,道:“你要實在想學,在這裡看是看不出來的。回去自己想辦法練練吧,練的差不多了,再想辦法拜個正經師傅學。別想著能學成個全才,要麼專精一味,要麼,你就當個點膳的也行。樣樣都能說出個七八分來,也夠你出頭了。”
  
  這師傅也是實心教他。許照山仔細一想,還真是。他在主子身邊,專精一味的話,主子總有個吃膩的時候。要是樣樣都懂一點,不求多專精,樣樣都能學個七八分,哪怕只耍嘴皮子呢,也是個門路。
  
  他也就歇了偷學手藝的心,轉頭開始看人怎麼擺盤。這倒是個實在手藝,李格格好吃點心,他學會這個立刻就能得著好兒。
  
  各色東西準備好了八成,只剩下肉還沒片,這個等李薇那邊叫膳了,他們這邊現片才能好吃。
  
  許照山盯著東西放到一邊擺上籤子,又給了小太監二兩銀子讓他盯著千萬別讓人給換了菜,才放心回去了。
  
  小太監拿著二兩銀子喜滋滋的跑去找劉太監,倒讓劉太監在頭上拍了一下,“你個沒眼色的。算了,拿了就拿了,囑咐你的差事可要辦好!別收了銀子還不辦事。”
  
  小太監本來打算銀子收了就顛兒去,見劉太監這麼一說,就真的回去站在那裡盯著了。有人要東西見這裡有現成的就想拿,被他一個個的給轟走了。
  
  一直盯到許照山再來,大師傅快刀片了五盤子肉,拿膳盒裝了,好好的給許照山送回去了,小太監才松了口氣,一邊抹著頭上的汗,一邊心道:這二兩銀子拿的真累啊。
  
  四阿哥這兩天可以輕閒輕閒,他在書房裡看了一會兒書才到李薇這裡來。
  
  屋裡已經點上了燈,李薇剛福 他就把她扶起來,目光在她的頭上的桃花簪上打轉,笑問她:“這簪子可喜歡?內務府剛送來的,我瞧著就這個還算勉強能入眼。”
  
  拉著她的手,兩人坐到榻上。炕桌一早就搬開了,靠著大迎枕,四阿哥一手摟著她,一手握著她的手,柔聲道:“這些日子沒來看你,都是外面的事太多了。”他捏著她的下巴輕輕抬起,看著她水靈靈的眼睛,湊到她腮邊深深一嗅,輕聲道:“想我不想?”
  
  李薇眼角掃到見屋裡都沒人了,大膽的迎上去親在他嘴上,“想,白天夜裡都在想,夜裡想的厲害。”
  
  四阿哥笑了,“好甜的嘴兒!可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以前這種好聽話可少見的很。”
  
  李薇摟著他,整個人往他懷裡鑽,四阿哥的手在她背上 著,低頭在她額頭鬢邊親吻著,跟著滑到她耳朵上咬了一口,輕輕呵氣道:“別急,昨晚上不是弄過了?你這是小母貓叫春兒了?”話音未落,他的手從她的背上滑到了她的屁股底下,包住她的大半個屁股往上猛的一提。
  
  李薇整個人往上一竄,被他抱個正著,仰面躺在了他的懷裡。
  
  他一手攬著她,一手開始解她領口的盤扣,一邊柔聲說:“這衣裳是新的?跟這根簪子倒是挺相配的。”
  
  說著,扣子就解完了,她胸懷大敞,露出裡面特意換的茜素紅的紗肚兜,兜著兩個小乳,中間的深紅系帶系的緊緊的,拉著兩個小乳往中間撮成一道深深的乳溝。
  
  他低頭湊到胸口深深嗅了口,咬著繫繩慢慢拉開,繫繩一鬆開,兩個小乳瞬間跳了兩跳,紗肚兜往下滑到小腹上。
  
  “庫裡還有新的絹和緞子,你做幾件新的穿,這個穿了恐怕著涼……”狀若關懷的話說完,後面他就不再說話了。兩人就在榻上,她解開衣服,他撩起袍角,脫了褲子,急風驟雨的來了一場。
  
  李薇還要去親他的嘴,他讓開,喘著道:“你……都把我的舌尖吸破了,今天你家爺吞了一天的飯,熱茶都不敢喝……”一邊說一邊把她的腿往外掰。
  
  李薇只好去撕他胸口的衣裳,從左邊撕開盤扣扒掉一個小口,露出他胸口的乳|頭,一口叼著吸起來,他倒抽著冷氣卻騰不出手來,只能用力頂她,他頂一次,她使勁吸一口。
  
  結束時李薇也忍不住跟他一起吼起來,一個高聲一個低沉,他放開她的腿伸手過來捂住她的嘴,總算能喘均氣的道:“小東西,還不到睡覺的時辰呢,你是想讓外面的人都知道你侍候了我一回?”
  
  他放開手起來,先扣上被她撕開的袍子,大概胸口也被她咬得重了,他扣上前還特意看了眼胸口,轉頭又捏著她的下巴道:“讓我看看你的牙,利成這樣!”罵完卻沒生氣,笑著在她的腮上擰了一把,“我看你是饞肉了,讓他們上大盤的肉,吃完了看你家爺再怎麼料理你!”
  
  等李薇叫人,外面的人才敢進來,打水洗漱折騰一通,再叫膳。
  
  鍋子上來,四阿哥看到大盤的牛肉就笑,還特意看了她一眼。風捲殘雲般,五盤肉吃得乾乾淨淨。漱口飲茶後,四阿哥還練了半個時辰的字,兩人才上炕歇息。
  
  炕已經燒起來了,拉上帳子,兩人在炕上大汗淋漓的纏成了一團。四阿哥怕她再上嘴,把她調過去從背後來,從頭到尾不許她轉過來。
  
  李薇逼的沒辦法,意亂情迷之間先是開始喊四爺,之後就開始喊胤禛,長一聲短一聲,又哭又叫。
  
  胤禛讓她叫的發急,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按在她的腰上,下面不停的進,上面伏在她耳邊咬牙切齒的罵:“你是真不要命了?快住嘴!”
  
  李薇咬著他的指頭哭,嗚嗚咽咽的還是喊胤禛。
  
  胤禛閉著眼睛屏住呼吸按住她猛然大力抽|插了二十多次,射/出來後騎在她身上,半天沒說出話來。
  
  李薇從剛才就一直哭,兩隻手死死拉住他的手,不停的親咬他的手心,咬得他酥酥麻麻的。
  
  最後,胤禛長歎一口氣,躺下來把她拉到懷裡抱著,拉過被子來裹住她,額頭頂著額頭的看著她。等她回神看過來時,他親了她一口,歎道:“傻姑娘,在屋裡我可以由著你,但在外頭你若是露出一點來,福晉是會恨死你的,到時候你怎麼辦?”
  
  他把她往懷裡抱的更緊一點,輕輕摸著她的頭髮說:“把你的心思藏在心底,跟誰都不要說。”
  
  這個名字,你也不能再叫。
  
  這句話,胤禛在嘴裡含了半天還是吞回去了。
  
  算了,她若只在被子裡叫,也就他一個人能聽見。
  
  已經來了兩次,今晚他本來不打算 ,但這時卻想狠狠的弄她!他揭開被子,就這麼壓著她又來了一回,做到一半時覺得看不到她的人沒滋味,抬起她的一條腿扛到肩上,讓她側躺著動起來。
  
  她雙臂環胸,仿佛害羞起來。
  
  他反倒來了興致,一邊動一邊去拉開她護胸的手,故意要看她的胸,做到最後時不知怎麼回事,他居然在她的 上狠狠打了幾巴掌。
  
  打完看她迷茫不解委屈的樣子,本來想說兩句軟話安慰一二,卻壓到她身上,在她嘴上狠狠咬了一口,得意的笑道:“你昨天咬了我,今天我也咬你一口。”
  
  他還拉開她的手做勢要咬她的胸,卻不見她躲,以為她還沒回過神來,索性含/著她的胸口仔細品了一番。
  
  待把兩邊都吸到通紅,四阿哥才覺得剛才那股像發瘋一樣的勁兒過去了。
  
  他深吸幾口氣,拉過被子從頭到腳嚴嚴密密的遮住她,才叫人拿熱水進來洗漱。
  
  照樣還是淩晨三點起來,站在那裡讓宮女們侍候著穿上衣服時,四阿哥理著袖子對蘇培盛道:“庫裡新送來的絹紗緞子,你看著一樣給你李主子挑幾匹來,讓她裁幾件新衣裳。”
  
  蘇培盛這次趁著他用早膳就叫來張德勝吩咐了。
  
  張德勝苦哈哈的又一大早的跑正院去,心裡道:還是李主子厲害啊,一次就得個簪子,再一次就再得幾匹布。這回可不比簪子那麼小一個也不顯眼,師傅的話是一樣挑幾匹,七八樣加起來可要堆成座山嘍。
  
  不過,這也是四爺自己的東西,愛賞誰賞誰,眼氣的都跟李主子學不就成了?侍候好阿哥爺,要什麼沒有呢?
  
  他一路小跑進了正院,大嬤嬤開了庫房,挑顏色鮮亮不違制的,粉紅嫩綠淡紫,既襯那位李格格的皮子,又合她的阿哥爺的眼的料子,痛痛快快的搬了小二十匹出來。
  
  張德勝苦笑,又叫了兩個小太監幫著他扛走了。
  
  正院裡,這次福嬤嬤可沒辦法瞞了,新進的料子,小二十匹呢,誰看不見呢?
  
  “福晉……”她為難的道。
  
  福晉平靜的道:“嬤嬤,眼皮子別太淺了,她是能陪著四阿哥進宮領宴還是能拜祖宗時站在我前頭?不過是個格格,四阿哥要怎麼寵都是他的事,我不能替他寵,但我也不能故意敗他的興致。不然,看笑話的人多著呢。”
  
  福嬤嬤沒話了,細想想,福晉說的也對。
  
  可她又道:“這麼偏著這一個,那兩個不平了鬧起來怎麼辦?”
  
  福晉這回笑了,慢條斯理的:“李格格能得四爺的心是她的本事,不服的只管跟她學去。學又學不會,比也比不過,這種人哪裡還用嬤嬤來操心?就是我也看不在眼裡。”
  
  李薇起來時,除了擺在西廂的那十八匹新料子,玉瓶還有個留言讓她驚訝的合不上嘴。
  
  她剛爬起來時,玉瓶就伏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四爺說,他今天還來,讓您……乖乖等著他。”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5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6 AM 編輯

第十二章

  聽到四阿哥充滿邪魅狂霸跩的留言,李薇沒有感動,反而內牛滿面。
  
  昨天晚上借著OX,她痛快大膽的發 一通這段日子來陰鬱憋屈的心情。差點被當成小炮灰,離死只有一步之差,被杖斃的那個小宮女的死相在她的心中無數次替換成自己的臉。
  
  她真的壓力很大啊……
  
  但就算是當著貼身宮女的面她也不敢露出絲毫端倪,發燒拉肚子是身體反應,她本人除了安靜點、沉默點,連淚都沒當著人面掉一滴。
  
  在當時,她唯一的念頭就是要能撲在媽媽的懷裡大哭一通就太幸福了。
  
  但現在她的身邊除了宮女太監,就只剩下一個在床上對她熱情萬分,床下讓她連撒嬌都不敢的四阿哥。
  
  孤家寡人……李薇從沒這麼深刻的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害怕的她昨晚真的有那麼一刻,生出了‘愛誰誰!姑奶奶就瘋一次!’的豪情,但對著四阿哥到底還是在最後縮了,只敢喊他的名字,沒把後面的話全倒出來。
  
  胤禛!我恨你!胤禛!你們一家全是混蛋!!!
  
  好吧,她只是把四阿哥當出氣筒了。
  
  兩人在床上的時候怎麼瘋都行,她本來以為早上起來四阿哥必定要大怒的,不大怒也要小怒一回啊。可看著廂房裡堆滿一張榻的新衣料,再聽玉瓶傳來的話,細品裡面的味道……
  
  貌似……四阿哥不但沒生氣,還挺滿意?
  
  李薇內牛,四阿哥,怪不得人都說你悶騷,看你的朱批就知道了,你果然喜歡這一口兒嗎?
  
  可惜昨晚她那麼狂野是有原因的,以後大概不能常常狂野給你看了。
  
  發洩一通又沒引來神馬嚴重後果,讓李薇頓生‘好幸運!’光環,前段時間積攢的鬱氣一掃而空,四阿哥的偏愛讓她對自己又重拾了信心!
  
  迅速滿血滿藍原地復活還沒掉級!
  
  李薇心情甚好的想起紅樓夢中很著名的點心:棗泥山藥糕,她現在終於有心情享受美食了。叫來小許子,讓他拿著銀子去膳房要東西。
  
  許照山揣著銀子到了膳房,小太監昨天剛收了他二兩銀子,雖然嫌賺的辛苦,但誰不愛銀子呢?一見他就迎上來,笑眯眯的親熱道:“許哥哥來了?您辛苦!主子們想要點什麼啊?您只管吩咐!小的一定給您辦的妥妥當當!”
  
  許照山開始跟著趙全保提膳時,已經是李薇疑似失寵的時候,說實話他還真沒被膳房的太監驅奉過,也沒感受過李薇受寵時玉瓶受到的待遇。
  
  所以他就直接跟這個小太監說了。
  
  “棗泥山藥糕?”小太監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做出一副為難相兒來,“這道點心倒是梁師傅做的最好,可他現在正忙著做餑餑呢,怕是抽不出空來啊,要不,您下午再來?”
  
  別啊,許照山雖然才進屋侍候沒多久,可也早知道李薇的習慣,她現在要的東西,一般中午前最好就能看到,午膳後就要吃的。雖然沒見過李薇罰人,但以前玉瓶來時都能把東西拿回去,換成他怎麼著也不能差勁不是?
  
  於是趕緊好弟弟親弟弟叫了一通,又塞了五分銀子給小太監——大頭他要給做點心的大師傅留著才行。
  
  五分銀子雖然不算多,但也夠不少了。小太監只是拿個攔路錢,又不是要故意跟許照山不對付?好處到手就痛痛快快的帶他去廚房了,到地兒了讓他站在門口,他進去找大師傅說。
  
  梁師傅聽了要的點心,也沒多問就點點頭,小太監這才把許照山叫進來,梁師傅收了銀子,許照山千恩萬謝,說定來拿午膳時一塊拿走才放心回去了。
  
  等他走後,梁師傅吩咐幫廚的小太監挑山藥、去皮、切段上籠蒸熟,再挑半斤紅棗出來,去皮去核,另外還要去庫裡領白糖。
  
  開了白糖的條子,一事不煩二主,領著許照山進來的小太監拿著條子去找馬太監了,馬太監拿過條子看看,拿出鑰匙讓人去庫裡稱白糖,一邊隨口問了句:“這是哪個院裡主子要的啊?”
  
  小太監笑眯眯的道:“四阿哥院裡李主子新提拔的小許子來要的。對著梁師傅千求萬告,午膳時就要拿過去呢,這不,梁師傅先開了條子,打算一騰出手來就做呢。”
  
  馬太監一怔,坐著思量了一會兒,拿起條子起來,叫上小太監去了劉太監的屋子,小太監還糊塗著,心想:稱二兩白糖還要找劉爺爺點頭?難道許照山的主子身份太低,不能要點心?
  
  亂七八糟想了一通不解。
  
  劉太監掃了一眼條子,對馬太監道:“你去盯著,記得讓他們把糖篩兩遍。”
  
  等馬太監出去,劉太監細細盤問了小太監一遍,然後滿意的放下條子打發小太監出去。小太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過了一會兒,他居然看到劉太監去了廚房,跟梁師傅交待了好一會兒。
  
  他交待過後,梁師傅把做到一半的餑餑放下交給徒弟,洗乾淨手去做那山藥糕了!
  
  小太監下巴都掉下來了,心道:難不成這許照山是劉爺爺的親戚?怎麼這麼照顧他?
  
  他心裡這麼想,等許照山來了就前後圍著轉個不停,不但把昨天加今天的二兩五分銀子全還回去了,還多拿了一碟雙色荷花酥放在膳盒裡,口口聲聲這是他孝敬他許哥哥的。
  
  把許照山險些哄的找不著北,等他回去後,一邊把膳盒給玉瓶和玉盞,看她們擺膳,一邊不解的把這事拿來請教玉瓶。
  
  玉瓶習以為常,輕哼道:“你不知道他幹嘛這麼狗腿是吧?等著瞧吧,日後狗腿的多著呢。”言罷,挺輕鬆的帶人抬著膳桌進去了。
  
  留下許照山在那裡品味她話裡的意思,頃刻之間,許照山明白了!一瞬間他激動的臉龐紅亮似火。
  
  能跟著一個讓人連身邊的太監都要巴結的主子,那簡直就是撞大運了啊!
  
  他透過窗戶,能看到屋裡坐在榻上的李薇,她正傾身看著膳桌,面露微笑,玉瓶在旁邊正把那盤棗泥山藥糕擺到她面前,再遞給她一雙銀筷。
  
  許照山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簡直想鑽到屋子裡去聽一聽格格喜不喜歡這盤點心。
  
  膳房進的這道棗泥山藥糕做成五瓣花的形狀,小小一個嫩白可愛,棗泥的餡填在裡頭,山藥的皮子半透明,隱隱透出下面的紅色來。
  
  李薇克制著僅僅嘗了兩個,大概盛名之下其實難負?就一個感想,這棗泥肯定是現制的,甜中透酸。
  
  但放下銀筷後,嘴裡品著那貌似不起眼的味道,卻總是忍不住想再吃一個,再吃一個。一會兒不知不覺間,她把那一盤都吃完了。
  
  完了,正餐沒吃,先填進去一碟點心。
  
  她自己吃滿足了就想起四阿哥,要不要小小的拍個馬屁?
  
  拍吧,拍老大的馬屁不丟人。
  
  她叫來玉瓶,讓她再拿銀子給許照山,晚點的時候再上一份棗泥山藥糕。許照山一聽到消息,飯也不吃了,碗一放就拿上銀子往膳房去。
  
  劉太監正等著他呢,一見他來,親自接待,笑眯眯的聽許照山複述李薇班門弄斧的種種要求,一點都沒有不耐煩,然後再親口叫人好好的把許照山送走,連他捧出來的銀子都推回去了。
  
  小太監巴結著把許照山送出膳房,親熱的好哥哥親哥哥以後要多關照弟弟,你看咱倆長的這麼像,說不定以前還一個祖宗呢。
  
  許照山瞧瞧小太監瘦小的個頭,再看看自己長不高的個子,心道是像,咱倆就個子像。
  
  做山藥糕的梁師傅苦著臉,道:“做成麻將的樣子不難,但半糖……劉爺爺,山藥那個味沒糖怎麼吃啊?”回頭送上去吃著澀了,他的腦袋還要不要?
  
  劉太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安慰梁師傅:“主子的意思大概是不要太甜的,你多做幾樣,咱們都試試。”
  
  梁師傅一抹臉,喊幫廚的小太監都來削山藥皮,挑棗做棗泥,劉太監喊來馬太監去開條子拿白糖,梁師傅把白糖小心翼翼的一份減一錢分成了七八份,一邊擺著糯米粉,隨著白糖的減少,酌量一份多加半錢到一錢。
  
  沒了白糖,總要有別的來調和山藥的口感。
  
  閑著沒事幹的小太監都叫過來試味,可他們吃到嘴裡卻哪個都說好吃,問哪個最好,幾乎全都指著糖份最多的那份。
  
  梁師傅再抹一把臉,端著山藥糕找上了劉太監,“劉爺爺,您給試吧,這群小的肚子裡沒油水,吃不出味兒來。”
  
  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說李格格肚子裡油水太足才會出夭,嫌點心糖多了。
  
  於是,劉太監把大廚們都喊來試味兒了,不求他們說出好不好吃來,口味這東西人跟人不一樣,只要他們吃出哪一份最協調。
  
  結果指出來兩份,一份是七分糖,一份是三分糖,三分糖那個有個專做雞鴨的大師傅說:“吃起來跟饅頭差不多了,能配上粥當飯吃。”
  
  梁師傅內牛滿面。三分糖的糯米粉加太多,可以改個名叫糯米棗泥糕,山藥?哦,那是加進去豐富糯米粉口感的。
  
  劉太監大手一揮,梁師傅做了兩份,一份七分糖,一份三分糖。做完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一下午什麼都沒幹,光做這個了。
  
  做好後,生怕再有什麼問題的梁師傅不等許照山來拿,趕緊讓人給送過去了。兩碟還特意放了籤子標上名字,第二份三分糖的,梁師傅思量再三,還是標成糯米棗泥糕,標成山藥的他虧心……
  
  李薇看到時就以為糯米那碟是膳房多給的。
  
  下午,看著快到四阿哥回來的時間了,李薇決定今天要是四阿哥不來,她就把點心送到書房去。
  
  她總有點忍不住想為他做點什麼。更不安的想他早上走前雖然那麼說,可下午說不定就改主意不來了呢?
  
  於是,她就不停的從妝盒裡拿出懷錶看時間。這表還是福晉進門前,四阿哥拿給她的。她看著表又發起了呆,玉瓶看到她這樣,躡手躡腳的躲出去。
  
  堂屋裡的玉盞抬眼看看,低頭繼續剝松子。
  
  外面的玉煙看到玉瓶出來,使了個眼色,兩人拿著絲線一邊分線,一邊小聲說話。
  
  玉瓶道:“格格這樣,看著實在讓人心疼。”說著她朝武格格那邊看了眼。
  
  玉煙雖然是背對著武格格那頭,卻接話道:“憑誰都能跟咱們格格比不成?那一個兩個的,抵的過咱們格格一根指頭嗎?”
  
  李薇的宮女們對她的信心倒是充足的很。她們旁觀者清,從李格格進阿哥所就在她身邊侍候。親眼看著宋格格不敵,福晉鎩羽,四阿哥就是喜歡她們格格。
  
  這個武格格也就是碰上好時候,一邊剛進門,四阿哥總要新鮮幾天,剛巧她們格格又身上不好,才顯得她風頭正盛。
  
  如今格格剛好,四阿哥就連來兩天,好東西不停的往她們格格屋裡搬。
  
  “現在咱們只管瞧著,”玉煙壓低聲道,“我看,那邊坐不了幾天就該來找咱們格格了。”她朝後面武格格處一眨眼,跟玉瓶兩人咯咯偷笑起來。
  
  四阿哥從上書房出來後,沒回阿哥所,而是直接去了太子那裡,蘇培盛過一會兒讓人回來傳話,說太子留飯,四阿哥就不回來用了。
  
  李薇本想讓人把山藥糕送到書房去,被玉瓶攔下道:“四阿哥又沒說不來,這東西過了夜就不能用了,萬一四阿哥回來就過來歇了,不是白費了您的心意嘛。”
  
  平常拿回來的點心,格格總是不一會兒就吃完了,看這特意留著的,肯定是給四阿哥預備的。
  
  一直快到四處要閉宮門了,四阿哥才匆匆回來,果然就像玉瓶說的,直接到李薇這裡來了。他一進院,蘇培盛就帶著人趕緊去膳房提熱水了,屋裡人人都忙碌起來,拿替換衣服的、準備洗漱的,等等。
  
  李薇捧了碗熱茶給他,四阿哥接過後,吹兩口不急著喝,先問她:“你這裡的糖和點心還有沒?拿點過來。”他在太子那裡被太子勸膳,從頭到尾頂用的沒吃幾口,反正他也不是去吃東西的。用完又陪他在書房寫了半天的摺子,餓到現在就喝了兩碗茶。
  
  “有,有,我下午剛要的兩碟子點心還沒動呢。”李薇趕緊去端。
  
  倒是四阿哥聽了她的話一怔,下午要的兩碟點心現在還沒動?端來一看,他就笑了,方方正正沒一絲花紋的點心,一看就知道是給他準備的。
  
  四阿哥累了一天,這會兒看到李薇拿來的點心,心情愉悅的拿起銀筷挾了一塊細品,不一會兒,兩碟子點心全進他肚子裡了。
  
  李薇這才後知後覺,“四爺,您餓了吧?膳房現在肯定還沒熄灶呢,叫他們給您準備點東西吧?快的很。”
  
  “不用。”四阿哥肚子填了七八分飽,滿足的舒了口氣,捧起茶來慢慢喝。他從太子那裡出來,一回來卻趕著叫膳,這不是明擺著說在太子那裡沒吃好嗎?
  
  熱水來了,兩人洗漱後躺下。
  
  帳子裡,四阿哥摟著她,兩人擠在一個被窩裡。他摸著她的頭髮道,“今晚不弄你,歇歇。要是還想要,爺明天給你。”
  
  他拿話臊她,明擺著說她昨晚太狂野了。
  
  她羞紅了臉,喃喃喊他:“四爺……”仰臉湊上去,兩人纏綿的接了個長吻,口舌 ,她 他的舌頭沒夠的 。四阿哥不得已兩隻手握著她的腰往外拔,好不容易被她放開,她一看,他臉通紅,喘道:“小東西,你是妖精變的不成?爺的魂都快被你吸出來了。”
  
  說完低頭罩住她的嘴,把她壓在身下狠親了一通,把她也親的喘息不止才甘休。
  
  親完,他在她後背拍撫了一陣,哄道:“睡吧,你家爺累了一天了,乖啊。”
  
  屋裡變得安靜下來,玉瓶和玉盞悄悄在堂屋留了燈,然後都退出去了。站在外面的寒風中等到淩晨三點,蘇培盛過來,她們才回小屋跺跺腳,灌兩碗熱茶暖暖,再趕緊出去侍候四阿哥早起。
  
  李薇也跟著一道起來了。
  
  四阿哥使眼色讓其他人退開,由著李薇服侍他穿衣,她給他系腰帶時,他低聲在她耳邊笑道:“怎麼今天不睡了?”
  
  說完,手在她下巴那裡溫柔的摸了兩把。
  
  以前那是讓你折騰的!再說,怎麼可能折騰完淩晨三點再起來?她又不是鐵人。
  
  但看四阿哥每天都是淩晨三點起,她就特佩服!皇阿哥神馬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幹的了的。
  
  她眨巴眨巴眼,特崇拜的看著他,讓四阿哥在她腦門上輕輕拍了下,“小狗腿。”手放下來時又是從耳根滑到脖子上。
  
  讓李薇起了一身麻酥酥的雞皮疙瘩。
  
  送走他後,李薇居然挺有精神的,於是回籠覺也不睡了,坐下叫來玉瓶,跟她商量過年是不是給四阿哥送個親手做的什麼東西。
  
  她果然越來越愛他了是吧?
  
  李薇挺滿足的想。愛果然就是要不停的對人好對不對?
  
  玉瓶也很配合,兩人從靴子一路商量到衣裳,小件的荷包腰帶等等等等。玉瓶正要喊玉盞去開箱子,把皮子衣料等拿出來看,玉煙進來道:“格格,武格格看您來了。”
  
  啊?
  
  李薇發現她居然有點緊張。她對著宋格格就沒這感覺,也就當初福晉進門後,讓她時不時的覺得芒針在背,可那是福晉,現在武格格也讓她覺得不舒服了。
  
  武格格進來後,她倒是立刻堆起滿臉的笑。兩人坐著喝茶吃點心,聊聊針線,說說胭脂。李薇愛拿小零碎堆花,做衣裳剩下的邊角料她總捨不得扔,但堆完了又沒機會戴,都攢了一大盒了。
  
  宮女們頭上的東西有數,她說讓玉瓶她們拿去戴或賞人,可沒人敢——主子做的東西拿去賞小宮女?她們可沒那個膽子。主子做的再爛,也是主子親手做的。
  
  現在拿來當個話題挺好,武格格很捧場的當場試了好幾朵,最後臨走前求著李薇拿了六朵走。
  
  李薇笑呵呵的送走了人,回來就有些擔心,親手做的花……這個是不是宮鬥裡被陷害時的常用道具啊?
  
  之後倒是看到武格格常常戴著過來找她,見武格格挺不在意的當平常普通的花戴著,李薇也漸漸放了心。
  
  倒是四阿哥再來時提了一句:“武氏頭上戴的花,我怎麼看著像是你紮的?”
  
  李薇心裡一酸,臉上就露出來了,四阿哥得意的捏著她的下巴:“這就酸上了?讓我試試,喝了幾斤醋。”
  
  兩人親著親著就摟著倒在了榻上,雖然是白天,但誰會這時跑出來煞風景?有人守著門,四阿哥也是克制著只輕輕來了一次,完事時他喘著道:“你的性子只這一條不好,撚酸愛醋。我能容你在我跟前放肆,那是我疼你,不忍管束你。可你也要長進,在外頭露出來怎麼辦?”
  
  李薇讓他說的沉默下來。
  
  四阿哥從她身上翻下來,“瞧瞧,這又帶出來了。你也跟別人學學,不然你這樣出去讓人看出來,總要吃虧的。”
  
  李薇貼過去,四阿哥順手把她抱到懷裡,見她神色消沉,不由安慰道:“好了,你既然學不會,那就乾脆少出門也少見人。也少得罪幾個人,免得人人都看你不順眼。”
  
  嗯?這話說的意有所指。
  
  李薇可沒發現有人看她不順眼啊。福晉可能心裡有些不舒服,但也沒發現她給她穿小鞋啊?她立刻支起身,追問道:“爺,誰看我不順眼?”
  
  四阿哥看著她,心裡暗罵了聲蠢蛋,“這院子裡誰看你都不順眼。爺幾乎天天都歇在你這裡了,你說誰看你能順眼?”
  
  他把她抓過來摟住,小聲道:“你跟武氏好些也好,她剛來沒根基,正是要求著你的時候。就跟你院子裡的人一樣,有些事她不等你說就會幫你辦了。”
  
  四阿哥這話說的太OOC了,讓李薇都不敢相信!
  
  見她又露出傻樣兒,四阿哥發愁,平時看著也不蠢,但有時就是不開竅。院子裡四個女人,他待她也夠特別了,怎麼不見她有一丁點的自覺?武氏剛來,他連鼻子眼都未必看清,怎麼會舍她而就武氏?
  
  在她眼裡,他待她的情份就這樣不成?
  
  四阿哥歎氣,不再多說,只提了一句:“你把心放到肚子裡,你的爺是個念舊情的。”
  
  不是等閒什麼人跳出來就能把你從你家爺這裡擠下去的。你家爺也不是喜新厭舊的人。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6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6 AM 編輯

第十三章

  對四阿哥來說,院子裡的人大大小小的都是他的奴才,不過有些得他意的,有些使著不順手。不順手的自然要調|教,調|教不成再論。得他心意的,就是有些小毛病他也能容得下。
  
  他十一歲開始出精,當月就有奶嬤嬤和主管太監安排的司帳、司寢等幾個大姑姑教導他人倫之事。大概是怕小阿哥們沉迷肉|欲,陪阿哥過夜的大姑姑雖然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盤正條順技巧高超,但她們侍候阿哥們時,奶嬤嬤和主管太監就在幾步外看著,免得她們勾引阿哥。
  
  所以,四阿哥在有格格以前,並沒有多喜歡這種事,有時會看到某個顏色動人的宮女,但卻絕不敢動一丁點的念頭。
  
  當宋氏和李氏到阿哥所侍候他之後,他才嘗到了這種事的妙處。兩個格格各有千秋,他與她們相處一陣子之後,自然順從心意跟更喜歡的李氏在一塊更多。
  
  時間長了,他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也見到阿哥所裡的太監和宮女們蜂湧到李氏那裡去,但最讓他驚訝的是,李氏竟像個傻子似的,不但沒發現那些宮女太監都在拍她的馬屁,連她自己院子裡分來的那些人,她都沒收攏到手裡。
  
  一直只用著一個玉瓶不說,還怕院子裡的人沒活幹生二心。他沒忍住教了她兩句,以為她從此就要開竅了,結果還是老樣子。
  
  福晉進門後,宋氏和李氏都有些退縮。宋氏是天天跑去福晉那裡,李氏開始也跟她去,去了幾次後又不去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獻個殷勤都能半途而廢?
  
  這事要放在四阿哥身上,別說只是坐一兩次冷板凳,就是天上下刀子,座上有釘子,他都不會停。
  
  再說,福晉不趁機給她們下馬威,難道還要跟那些侍候她、巴結她的太監宮女似的?連誰求誰都沒搞清,蠢貨。
  
  這點上,宋氏明顯比她看的明白得多。
  
  宋氏有了身孕,福晉都被刺激的開始四處鑽營,想方設法的在他面前爭寵,他一頭吊著福晉,偶爾抽空去看看她,見她就像身處桃花源一樣,對外面的事連一丁點的反應都沒有。身邊的人還是只有那一個。
  
  世上居然真有蠢成這樣的人,四阿哥感歎。
  
  可老天爺疼傻子。李氏是腦筋慢又糊塗,但因她有寵,自然有人願意替她搭一條通天梯,以求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幸好像她這樣的人也是少數,至少宮裡是難得一見的,所以她身邊的人裡還是有幾個得用能幹的。
  
  那些人漸漸替她把事都管了起來,但四阿哥知道這還不夠。福晉的手越伸越長,雖然現在還不敢伸到他身邊來,可宋氏、李氏和武氏她們卻都在她的手下吃飯。宋氏一向跟福晉走的近,他不必擔心,以她的心思護住自己,平安生下孩子不難。
  
  李氏卻有些為難。幸好武氏還不算太笨,見李氏有寵而她無寵,就想靠到李氏這邊來。
  
  對四阿哥來說,真是瞌睡了正好送來了枕頭。他雖然擔心李氏,卻還不至於為了她去干涉福晉,就是福晉真要擺佈她,他也只能看著,為了一個格格去下福晉的面子,這種事他不會做。
  
  他只能多去看她,多給她賞賜,把寵明明白白的擺在明面上,讓福晉不敢下手。
  
  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有了武氏在,正好能護住李氏。有些事,武氏看明白了,也能提點李氏一兩句。
  
  晚上,兩人歇下時,四阿哥看著李氏轉瞬就睡著了,心中倒是挺羨慕她的腦子的,果然人越聰明越累,看,這笨的一點心事都沒有,睡的多香啊。
  
  四阿哥歎了口氣,在她平緩的呼吸聲中也很快入睡了。
  
  跟著,四阿哥和福晉就忙了起來。從過年開始一直到十五,兩人幾乎天天都要進宮領宴。阿哥所裡就幾乎家家都在唱空城記,免不了的,剩下的主子裡要有一個出來挑大樑。
  
  別人那裡如何,李薇不知道,她只知道四阿哥這裡,宋格格一早就捧著肚子回去安胎了,武格格就一副‘姐姐,我都聽你的!’的樣子。
  
  蘇培盛跟著四阿哥進宮了,張德勝有什麼事就使人來找她拿主意,而福晉那裡以前很有派頭的福嬤嬤也擺出‘我不存在’的臉,裝不知道!
  
  李薇傻眼了。
  
  開什麼玩笑啊!!她以前表現出很愛管事的樣子了嗎?她又不是鳳哥兒,只嫌攤子不夠大顯不出能耐來。
  
  求拯救!
  
  李薇請張德勝幫忙遞話,因為太忙,四阿哥最近回來就歇書房裡,她見不著。結果張德勝把話傳回來,四爺的意思是她能管就先管著,管不了的去問大嬤嬤就是。
  
  李薇就如同得了尚方寶劍,當天就鄭重的去請大嬤嬤了。她傳話的時候耍了個小心眼,把四阿哥的前半句話省了,只是說四爺說這段日子要辛苦大嬤嬤管一管家了,我們都是小輩,見識短淺,請大嬤嬤辛苦一次,等忙過這陣就好了。
  
  大嬤嬤從小養著四阿哥,怎麼會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他放著院子裡三個格格不用,要個奴婢嬤嬤來替他管家?
  
  宋格格有身孕,武格格剛來,大嬤嬤看著坐在上面的李格格,心裡就知道這大概就是四阿哥屬意接攤的人,可看她這樣,是想找個頂缸的?
  
  大嬤嬤話說的極漂亮:“格格哪裡話?您是主子,咱們都順著您的意思來,您說聲捉雞,奴婢不敢捉只鴨子拿過來。”
  
  李薇被她逗笑了,大嬤嬤繼續道:“……您用得著奴婢,奴婢肝腦塗地,絕無二話。”
  
  大嬤嬤說完,還等著李薇再來個下馬威或神馬的,誰知李薇就歡快的把活都交給她了!話說的非常清楚,張德勝那邊有事只管來回大嬤嬤,這小三進院子裡,大大小小的頭頭腦腦,有事只管來找大嬤嬤。
  
  所以您就只管高臥是吧?
  
  大嬤嬤和站在下頭的張德勝對了個眼神,大嬤嬤略顯無奈的道:“既然格格看得起奴婢,奴婢就暫時頂頂。”
  
  張德勝倒是一出來就噗哧一聲笑出來了,還怕人看見,縮脖子舉袖子抬住嘴,被從後面出來的大嬤嬤一巴掌拍在後脖頸子上。
  
  “哎喲!大嬤嬤!”張德勝被打得往前一栽,趕緊站直了回頭一看是誰拍的,馬上擠出一臉的笑,三孫子似的扶著大嬤嬤回正院了。
  
  大嬤嬤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立刻叫齊了各院子裡領頭的發了話,主子們進宮,他們這些人更要嚴守門戶。
  
  “我知道你們在各處都有親,過年的時候免不了出去會會朋友,見見家人。只是如今主子們不在,咱們胡跑亂竄的,衝撞了哪位貴人要怎麼辦?不但是給主子們臉上抹黑,就是自己也要倒楣的。不如先拘束個十幾天的,等主子們的大事忙完了,自然會給大家會親訪友的時間。”
  
  大嬤嬤說完安撫的話,跟著就毫不客氣的定了幾條規矩。
  
  一是除了三位格格院裡每天出去提膳的人之外,其他人不得外出。去提膳的人每天也只能出去兩次,哪位格格臨時想要個什麼點心的,要先來她這裡備一聲。
  
  “放心,像宋格格有身孕,時不時的想用點什麼也是常理,咱們不會克扣這個。格格們有想要的,只管來說。”大嬤嬤很客氣,其實她怕的是李格格,這位李格格從進阿哥所起就跟膳房杠上了,一天不叫兩回東西就跟身上癢癢似的。
  
  大嬤嬤有些看不上這種愛折騰的,但也清楚這位主子只是骨頭輕,給點小風她自己就能飄上天,年輕不沉穩而已,雖然不討她的喜歡,可阿哥明顯是看在眼裡了。
  
  倒是福晉這樣的,大嬤嬤覺得是個福晉的樣子,可惜阿哥不習慣有人管頭管腳。
  
  二是外院的事,問張德勝,內院的事問她,除他們兩人外,這院子裡誰說的話都不管用。
  
  “覺得奴婢僭越的,等這次事了,奴婢磕頭賠罪。現在只好得罪了。”大嬤嬤這話說的時候,看的卻是福晉院子裡的福嬤嬤。
  
  進宮領宴的事福晉帶的是身邊的貼身宮女,福嬤嬤可能是年紀大,也可能是福晉特意留下來看攤的。
  
  大嬤嬤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誰知啊……她微微一笑,這事先是便宜了李格格,哪知李格格膽子小又把她推了出來。倒讓福晉的盤算落了空。
  
  福晉跟格格她們用的都是內務府的人不同,她進宮是帶著班底進來的,內務府雖然撥了人來,可福晉也沒讓他們近身侍候。如今內務府分給福晉的太監還只是做些去給阿哥傳話這樣的閒事呢,可見福晉有多信自己人。
  
  可他們這些宮裡的太監宮女也不是好欺負的,於是自然而然就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邊。宮女和太監們想往福晉身邊擠,福晉自己用的人卻插不進阿哥所的雜務裡來。
  
  這次領宴雖然只是短短十幾天,但只要時機合適,福晉的人裡怎麼著也能顯出一兩個來。福嬤嬤大概就是幹這個的。
  
  大嬤嬤也有些傲氣,福晉不用她,她就只掛一條阿哥庫房的鑰匙養老去。
  
  想起福晉,大嬤嬤就想歎氣,手段是有,心氣也有,氣勢也足,就是心境差了些,不明白事緩則圓的道理。她既想謀求在阿哥身邊說一不二的地位,怎麼不明白所求越高,頭就要越低呢?
  
  晚上,福晉回來後知道了這事,特地把大嬤嬤請來,道:“這些日子我太忙,沒顧得上家裡,倒讓大嬤嬤勞累了。”
  
  大嬤嬤心道果然來了,跪下道:“奴婢替主子辦事,不敢稱勞累。”
  
  福晉一笑,讓福嬤嬤扶大嬤嬤起來,指著福嬤嬤道:“我這院子裡的事都是福嬤嬤總管,大嬤嬤有什麼不明白的,只管問她就是。”
  
  大嬤嬤沖福嬤嬤笑一笑,對福晉說:“是。”
  
  福晉道:“旁的也都罷了,書房那邊有張德勝看著,這後院裡,李格格和武格格都是規矩懂事的,倒是宋格格現在身子重些,嬤嬤多看顧些吧。”
  
  大嬤嬤再應了聲‘是’,看福晉再無吩咐就退下了。
  
  屋裡,福嬤嬤摒退所有人,跪下道:“都是奴婢辦事不利。”
  
  “罷了,”福晉歎氣,讓她起來道,“也是咱們盤算不到。”
  
  她和四阿哥這一去宮裡,阿哥所這裡肯定要亂一亂的。大嬤嬤自從她進門就被供起來了,本來她以為出來頂事的應該是李格格,到時福嬤嬤出去做個幫手是剛剛好。
  
  誰知李格格居然把大嬤嬤又挖出來了。
  
  大嬤嬤管事,這院裡的人也跟她處了有七八年了,自然不是李格格或福嬤嬤能比的。現在福嬤嬤就算伸手,估計也管不到什麼了。
  
  福晉看著 的燈火,恍惚了一瞬。然後又把心思拉回來,她本來見李格格平時要東西要的厲害,也能哄著四阿哥賞她東西,對她也算敬畏,是個眼皮子淺又好拿捏的,就算讓她代管幾天也不至出事,還能恰好的讓福嬤嬤插手,又能撇開她……
  
  一石二鳥的好主意,偏在大嬤嬤這裡觸了礁,根子卻是李格格嫌管這幾天都燙手。
  
  福晉搖頭,這下她把福嬤嬤送出去有些生硬了。可若是不趁這個機會,哪裡還有兩個主子都不在的時候呢?何況再拖幾個月,宋格格就要生了,不管男女都是四阿哥的第一個孩子,她就算無寵,也能跟李格格齊肩了。
  
  比起李格格來,福晉更忌憚她。
  
  按按抽痛的額頭,福晉突然想……她是不是太急了呢?眼看著宋格格的孩子就要落地,四阿哥要了個武氏,又拼命的寵李氏。
  
  她的心亂了。
  
  福晉深呼吸幾下,對福嬤嬤道:“這次就算了,最多半年咱們就要開府,到那時方是名正言順。”
  
  福嬤嬤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福晉的臉色,雖然是她奶大的福晉,但現在福晉的威嚴日盛,連她也有些怯了。於是不敢再多說什麼,侍候了福晉安歇就退下了。
  
  回到小房間後,福嬤嬤就著小丫頭提來的熱水簡單洗漱了下,除去釵環和外衣躺下時,她不由得開始盤算起開府後這府中如何安排。雖然她跟福晉商量過,開府後肯定各處舉薦來的人就多了,四阿哥的心意也難以捉摸。
  
  烏雅氏,佟佳氏,還有福晉的烏拉那拉氏,也不知四阿哥會重用哪一族的人。
  
  還有另一件事讓福晉憂心。福晉最近在宮裡聽到一個消息,說是今年開府,明年可能就要封爵。四阿哥大概能得個貝勒,這雖然是件喜事,但她卻怕四阿哥會立個側福晉來壓制她。宋氏有子,李氏有寵,哪個成了側福晉都是她的心頭大患。
  
  福嬤嬤與福晉商量過數次,若是實在攔不下來,是宋氏好還是李氏更好?宋氏聽話順從,但她膝下已經有了個孩子。李氏受寵,但膽子小骨頭也輕,好對付。兩個都各有利弊。
  
  福嬤嬤輾轉反復,幾乎沒有睡著就聽到外面福晉起來的聲音,石榴她們提著熱水進去,又要侍候福晉進宮了。
  
  書房這裡,四阿哥也起來了。蘇培盛端來棗泥山藥糕和糯米棗泥糕,就是在李格格處吃過的那種。四阿哥上次吃覺得挺頂餓,最近書房裡常備這道點心。
  
  為了怕在宮 醜,早上四阿哥幾乎是什麼都不喝,兩盤點心就這麼生咽下去,最後才喝兩口茶潤潤喉嚨。
  
  蘇培盛把茶碗接過去,小聲的把昨晚大嬤嬤被福晉叫去的事回了。
  
  四阿哥狀似無謂,道:“哦,她是福晉,交代兩句也是應該的。”蘇培盛聽到腰弓的更低,屋裡的太監們都成了木頭樁子,鴉雀無聲。
  
  張德勝站在屋外廊下,敏銳的發覺屋裡氣氛不對,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以期四阿哥出來不要看到他。
  
  不過怕什麼來什麼,四阿哥出來時,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他。
  
  四阿哥腳下不停,卻交待蘇培盛回去聽聽他徒弟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回報。他交待道:“宋氏那邊要精心,現在她月份大了,有什麼事讓張德勝盯著。李氏那邊……算了,她一向乖巧,這種時候躲還來不及。”
  
  蘇培盛就錯後一步,使眼色讓張德勝趕緊過來,有什麼話快說。
  
  張德勝就說了兩件事,一是宋氏那邊有個太監拉肚子,請示是不是要挪出去。因為出去就回不來了,以宋格格的性格,也不會專為了個太監開口求人。張德勝物傷其類,有心替這個太監求個情,不必出去就在院子裡治得了。
  
  二是李格格那邊最近連點心都不要了,每天就是兩道膳。這位主子是不是有什麼事不好說?
  
  蘇培盛略一思量,直接道:“把宋主子那裡的人挪出去,你也不動動腦子!那位主子如今可是挺著個肚子的,別說一個不入流的太監,就是你師傅我也要避得遠遠的!趕緊挪,別耽誤!”
  
  至於李格格,雖然只是不叫點心這樣的小事,可蘇培盛卻不敢輕易下結論,只道:“李主子的事,回頭有機會我回阿哥,你先盯著。要是有人不開眼給李主子委屈受,你先處置了。”
  
  說到這裡,已經到了院門口,張德勝站住腳,躬身目送蘇培盛快步趕上前方的四阿哥。
  
  張德勝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宋格格那裡的太監挪出去。那太監哭的沒了人樣,卻不敢大聲嚎,嗚嗚咽咽的聽得人心酸。宋格格沒開口,只讓宮女送出來二兩銀子。
  
  張德勝親自把人送到內務府,自掏腰包打點了裡面的人,把人送進去後,還不忘安慰他,日後好了還有機會回來。
  
  太監抓住張德勝的手不放,求他有機會多在主子面前提提他。
  
  張德勝心道,我給阿哥提你,他知道你是誰啊?宋格格那邊他就是真提了,宋格格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真敢跟福晉或是阿哥說嗎?何況,你在宋格格那裡也不是什麼離不了的人啊。
  
  這人大概就這樣了,運氣好呢,病好了還能再換個主子,運氣不好可能一條小命就沒了。
  
  第二件事,張德勝先把每天給李格格提膳的太監許照山叫來,閒聊般問他最近格格怎麼樣了?吃的可香?睡的可香?亂七八糟問了一通把人放回去了。
  
  許照山心裡挺美,連書房裡蘇培盛的徒弟都來巴結格格,媽呀,他可要把格格這條大粗腿抱牢嘍!
  
  從根上說,張德勝是不信有人敢給李格格氣受的,再說這位主子心寬著呢,只怕受了氣她自己都未必能反應過來。
  
  難不成是身體有什麼不適?
  
  張德勝坐立不安了,轉頭就去正院尋了大嬤嬤,先是提了宋格格那裡有個太監拉肚子剛送出去,怕宋格格有什麼不妥的,是不是請人過來瞧瞧?
  
  再有就是……順便瞧瞧李格格。
  
  大嬤嬤一聽就知道後面這位主子才是重點,與張德勝小聲問:“那位……怎麼了?”
  
  張德勝把叫膳少的事說了,道:“這位主子不論怎麼說,也是咱們阿哥爺心裡掛著的。真出了事咱們再不知道,只怕不好收拾啊。”
  
  主子生病你們侍候的人居然不知?
  
  大嬤嬤畢竟是個女人,她想的比張德勝還嚴重!
  
  從這位主子承寵的日子來說,說不定就是有了消息!這才改了口味!她在屋裡轉了兩圈,道:“我去瞧瞧幾位主子吧。”
  
  還是親眼看看才能放心。
  
  最要緊的是,李格格屋裡都是些沒經過事的宮女,格格年紀又小,萬一她自己和身邊的人都沒察覺,真有孩子了再讓這孩子有個好歹……
  
  想想四阿哥那陰沉的臉,大嬤嬤大冬天的出了一身冷汗。
  
  她先去看了宋格格,問了起居飲食,安慰宋氏萬事都不要放在心上,太監已經挪出去了,自然有人好好照顧他,若是宋主子習慣他的侍候,等他好了還讓他進來。
  
  宋格格道謝。從宋格格這裡出來,第二個就是李格格。
  
  一見到李格格,大嬤嬤就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但只看臉色形容,倒看不出她是不是有了好消息。若是從四阿哥在這裡歇過的日子算,就算有身孕了也還不到兩個月。
  
  跟著問飲食,大嬤嬤先告罪,說最近嚴守門戶,所以進出不易,誤了各位主子的事。再問最近李格格吃的喝的可有什麼不如意的沒有?
  
  李薇笑呵呵的道:“沒有,都挺好。其實最近宮宴多嘛,膳房的人好像都被叫走了,留下的幾個怎麼做都是那個味兒。”
  
  這才是您不叫點心又吃得少的原因吧?
  
  大嬤嬤出來後又去武格格那邊象徵性的坐坐就走了。可回去的路上想了想,覺得還是慎重些好。就算不是,她慎重了也沒錯。若萬一是,那這一慎重可能就救了不少人的命。
  
  之後,大嬤嬤就借著宋格格有身孕的事,派了個嬤嬤過去,交待她除了宋格格,李格格那邊也要再三留心。
  
  那嬤嬤姓柳,人卻長的矮胖,年輕時得了個‘柳樹墩子’的外號。
  
  大嬤嬤也是習慣的喊她:“墩子,我可把這兩位主子都交給你了。”
  
  柳嬤嬤抿著嘴笑,點頭道:“我都答應你。只是你也要給我交個底,這兩個裡,哪個才是這個?”她豎起個大拇指。
  
  三個格格,卻只讓她注意兩個,肯定是只有一個才是要緊的。
  
  大嬤嬤笑了,“你還用我提醒?快去吧。”都是人 ,誰蒙誰呢?
  
  柳嬤嬤笑眯眯的去了,先到三位格格那裡都坐一坐,再跟幾個格格身邊重用的人都聊一聊,心裡多少有了數。
  
  到了晚上,四阿哥回到書房,泡腳解乏時終於有時間問蘇培盛早上是什麼事了。
  
  蘇培盛已經知道張德勝把人挪出去了,報給四阿哥也是毫無壓力。再有李格格用膳少的事也徐徐報了。
  
  四阿哥閉目養神,下麵有小太監在替他捏腳。
  
  聽完他道:“張德勝做的好,回頭你賞他。宋氏那邊讓大嬤嬤盯的緊些。”
  
  蘇培盛答應著。
  
  然後他睜開眼,也沒說李氏如何,讓小太監擦了腳,起來又換了衣服。蘇培盛趕緊讓人準備燈籠,再去李格格那裡報一聲。
  
  四阿哥一言不發,直接去了李薇那裡。
  
  她還沒睡,躺在炕上望著帳子頂,數著還有幾日四阿哥就不用再這麼忙了。正想著外面突然有聲音,她披上皮袍子起來,喊玉瓶:“外面怎麼了?”話音未落,棉簾子一掀,四阿哥進來了。
  
  李薇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從炕上跳下來鞋也顧不上穿就要跪下,被四阿哥一把拉住按回炕上。
  
  玉瓶和玉盞侍候著四阿哥脫了衣服,他也躺上來,合 帳,留了盞燈,兩人就退下了。
  
  在床上,四阿哥躺平後長舒一口氣,在被子裡抓住她的手拉到懷裡,閉著眼睛問:“這些日子沒過來瞧你,過的怎麼樣?”
  
  李薇慢慢貼到他身邊,抱住四阿哥的胳膊說:“我都好,宋姐姐也好。大嬤嬤今天還送了個嬤嬤過來,爺累了,睡吧。”
  
  四阿哥:“嗯。”伸手要摟她,卻一頓,讓她躺平,手在被子裡 著她軟綿綿的肚子。
  
  “這些日子你乖乖的,等開了府,爺給你挑個大院子,嗯?”四阿哥心裡一直盼著她有好消息,明明得的寵愛最多,一直沒孩子反而顯的奇怪。他聽了蘇培盛的話心裡就有種預感,再聽她說大嬤嬤也派了人過來,想必是真有好消息了。
  
  過年時不好叫太醫。四阿哥想著等過了這段日子,第一件事就是請太醫過來看看。一邊想,一邊睡沉了。
  
  李薇看著他睡著的臉,大著膽子湊上去在他嘴上親了一口。親完品品,心道:怎麼是糯米味兒的?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6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6 AM 編輯

第十四章

  很快,宮內慶祝新年的盛大宴會終於結束了。從宮內到朝上,所有人幾乎都掉了二斤肉。
  
  四阿哥還記著請太醫的事,這邊不必再進宮,那邊立刻就請來太醫,說是福晉這段時間辛苦了,請太醫瞧瞧。
  
  太醫瞧過福晉,留下兩個保養的方子,說福晉確實辛勞過度,心血和元氣都有虧損,又因為年齡還小,長此以往下去恐怕有礙壽元,讓福晉儘量靜養一段時間最好。
  
  福晉收了方子,送走太醫。福嬤嬤要拿方子去煎藥,福晉把方子給她,卻不打算吃。福嬤嬤被太醫的話嚇壞了,見她不當一回事的樣子,十分不解。
  
  福晉也不跟她解釋就讓她下去了。她心裡明白,太醫的話有一半是真的,更多卻是四阿哥在警告她。她心道,這時不爭,那她什麼時候爭?難道要等到幾個格格都養大孩子,等到四阿哥封了貝勒再爭嗎?
  
  趁著她們現在都沒站住腳,四阿哥還年輕,她才爭的出來。
  
  太醫從正院離開,由張德勝先送到宋格格那裡。太醫號了脈,卻沒有開方。跟著到李格格處,號脈時,張德勝在外面豎著耳朵,過一會兒他聽到太醫笑呵呵道:“格格身上挺好,神元氣足。不必吃藥。”
  
  張德勝卻是心裡一沉,完了,沒有好消息。一會兒回書房怎麼跟四阿哥說呢?想起這個他就腿軟。
  
  從武格格那裡離開後,張德勝帶著太醫去了書房。
  
  四阿哥從太醫請來後就坐著等,茶喝了兩碗,終於把太醫等來了。
  
  太醫一進去就先跪下磕頭,四阿哥叫起,讓座。太醫虛坐下,低頭報給四阿哥一堆壞消息。除了福晉心血虧損外,宋格格的胎心音有些弱,剩下兩個格格倒都是身體康健,就是沒好消息。
  
  四阿哥當著外人的面,臉色倒是不變,也看不出高不高興。等太醫說完,叫賞,然後讓蘇培盛送人走。
  
  蘇培盛趁機顛兒了,張德勝恨不能把自己縮到牆根裡。
  
  四阿哥背著手在書房來回踱步,轉到書架前,拿了本書翻看。張德勝使眼色讓外面的小太監進來換茶,小太監弓著腰舉著茶託盤進來,剛把茶放到桌上,四阿哥終於忍不住氣的摔了手裡的書,他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不敢求饒,只是打著哆嗦把頭緊緊貼著地面。
  
  “不知所謂!”四阿哥在罵書。
  
  張德勝木著臉,心裡連喊各路菩薩十八天神佛救命啊!!
  
  摔了書,四阿哥抬腿往外走。張德勝松了口氣,這是找那誰撒氣去了吧?臨走前先去把那小太監踢起來,使眼色讓他快滾出去。然後一溜煙的跑著攆四阿哥去了。
  
  一路看著四阿哥腳下滾著風火輪般進了李格格的院子,門口的宮女太監插燭般跪下磕頭,四阿哥也沒叫起,張德勝也不多事,誰知道一會兒他們主子受了責駡,他們還有什麼好下場不成?
  
  他沒跟進去,就站在門口——傻子才進去找死呢。
  
  隔著一道棉簾子,他聽到李格格蹲福問安,然後沒聽見四阿哥叫起,他心道:這就來了!跟著,傳來的卻是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李格格再開口也不是他想像中的請罪或哭求,而是說:“爺,您嘗嘗這茶,這是福晉給的西洋茶呢。”
  
  張德勝暗地裡給了自己一巴掌,讓你想看笑話,李格格要是連給四爺消火都不成,她也不可能進來一年多了還是獨寵。看外面的人還跪著,他使了眼色讓這些人起來。只要李格格不倒,他們也倒不了。
  
  屋裡,李薇正說著:“……沒想到西洋那邊也有茶呢。”這會兒英國已經在印度種茶了?
  
  話音沒落,四阿哥把只碰了碰嘴的茶放下,“茶沒泡到時候,換一杯。”
  
  “哦。”李薇趕緊把茶端下去,交待玉瓶好好再煮一壺來,竟讓四爺說出茶沒泡好,太丟人了!
  
  玉瓶跟火上房一樣跑回去重新煮再送上來,李薇笑眯眯的再給四阿哥端上去。
  
  可是,四阿哥這次只是用手碰了下茶碗,就說:“水滾過了,燙手。”然後皺眉看著李薇,一臉‘你好蠢!’的樣子。
  
  李薇這回真要臉紅了,今天這茶怎麼總出問題呢?
  
  趕緊再端下去,交待這次茶要煮夠火候,端上來要七分燙剛好能入口。
  
  茶爐前已經圍了四個人了,玉瓶、玉盞和趙全保,許照山看著水又滾了,玉瓶神情嚴肅的放茶葉,倒滾水,醒茶,過濾,再倒入茶碗,等蓋上碗蓋,四個人居然沒有一個敢端進去了。
  
  許照山咽了口口水說:“要不……我去膳房借個煮這西洋茶煮的好的師傅來?”
  
  趙全保和玉瓶換了個眼色,他們總覺得今天這事不在茶身上。
  
  趙全保道:“先端進去試試。”等玉瓶端著茶走了,他對許照山說:“為保萬一,你現在趕緊去膳房,問問看哪個師傅對這西洋茶有辦法,看能不能請來,就是請不來,也借個他的徒弟來。”
  
  玉盞拿了五兩銀子給他,許照山飛一般的去了。
  
  屋裡,李薇第三回端茶也開始忐忑起來,這回她放下茶碗,輕輕坐在炕沿,先仔細打量了下四阿哥的臉色——實在看不出什麼,於是壯著膽子直接開口:“爺,是不是心裡不爽快?”
  
  話音剛落,四阿哥惡狠狠的瞪過來,眼神的意思就是‘你還敢問?’。
  
  李薇嚇的往後一仰,可想半天也沒找出她最近做了神馬錯事啊?難道是把大嬤嬤拉出來管事這件事?
  
  既然知道是她惹著他了,她就松了口氣。先是慢慢蹭到他身邊,然後伸出手指頭勾住他的袖子口。
  
  四阿哥手一抬,不讓她勾。她就再蹭得近些,上半身快靠到他身上了,摟住他的胳膊,胸口緊緊貼上去,蹭蹭。
  
  “爺……”她軟綿綿叫。
  
  四阿哥低頭慢條斯理的喝茶。
  
  她趴到他肩膀上,抱著胳膊還不算,抓住他的手搖了搖,繼續叫:“爺……爺啊……我的爺……我錯了……”
  
  “哪兒錯了?”四阿哥放下茶碗,心裡本來就不算大的那股鬱悶剛才遛她時就散的差不多了。只是看到她這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邪火又要往上竄。
  
  在他眼裡,她的處境已經是四面楚歌,荊棘滿布,所以他替她打算、操心,樣樣都想好了。偏她自己不爭氣!宋氏才幾次就能懷上,她怎麼就這麼沒用!
  
  李薇眨眨眼,剛要把在現代看到《男友道歉一百金句》中的‘讓你生氣就是我的錯’給說出來,四阿哥卻伸手解開了她領口的盤扣。
  
  嗯?!是不是跳的有些快?
  
  她不明白之前他們有要做這個的氣氛嗎?有 嗎?她有勾引他嗎?他進來的時候也沒看出來‘好想做那個’啊。
  
  四阿哥是在用這個瀉火嗎?
  
  當她被放倒,四阿哥伸手探進她的旗袍底下,把她的褲子脫掉時,她才有‘果然是在發洩嗎’的感覺。
  
  ……好時髦哦。‘男人生氣女人用愛和溫柔來化解’這樣的高段位好像不是她拿手的啊。
  
  但李薇也很配合的‘溫柔’起來,她很順從的順著他的手打開身體,在他沖進來時就算有些疼也沒有反抗,只是腰稍稍一挺,被他抓個正著。
  
  “四爺,我好喜歡……”你。
  
  她無聲說出最後一個字,摟著他細細的碎吻,心裡早把他想像成了小白菜。不知道領宴時受了神馬委屈啊……比如老康偏心啊,德妃偏心啊,十四太受寵他沒人愛啊。腦補完頓時覺得心都疼碎了,抱著他的脖子使勁親。
  
  四阿哥被她親的呼吸不穩,一會兒做出汗來,撕開她的衣服,自己的袍子也撕開甩到地上,把她整個人抱到膝蓋上,一邊動一邊恨的打她的 。
  
  她被打的往上一竄一竄的,最後整個人差點立起來,抱著他的腦袋往懷裡使勁按,哼哼:“胤禛……胤禛……別打……疼……”
  
  四阿哥的頭使勁從她懷裡掙出來,兩個人一起倒下來,他騰出一隻手來捂住她的嘴,用力動了十幾下 來,長出一口氣放鬆下來,把纏在兩人身上的衣服全剝下來扔到地上去,把她翻過去從背後一手捂住嘴,一手 腿再插|進去。
  
  許照山拉著個好不容易借來的小太監跑回來,被趙全保攔住,直接把小太監打發回去,然後拉著許照山回到小茶房。
  
  許照山經過的時候看到玉瓶和玉盞像門神一樣守在門口,馬上明白裡面是怎麼回事了。他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腳下輕快的跟趙全保走了。
  
  屋裡,四阿哥第二次也是匆匆就結束了。本來就是白天,他也沒打算來做這個。等他結束,李薇卻正到要緊的時候,兩條腿鎖的死緊不許他出去,“不要……別走!嗯……”
  
  四阿哥低頭堵住她的嘴,一手抓住她的胸,一手伸到下面,一邊不停往前頂,一邊按住小豆豆用力的揉,一口氣把她送上天。
  
  等李薇撒開手大喘氣時,他拉過被子蓋住她,翻身披上袍子叫人端熱水。
  
  直到兩人用過膳,四阿哥回書房後,一場生的奇怪,結束的更奇怪的氣就這麼過去了。書房裡,書桌上是鋪滿一張桌子的貝勒府的堪輿圖。這裡原來是前朝太監的官房,占地多,各處房舍都是高簷、高梁。
  
  他初封大概也只是貝勒,這樣的府邸他住是違制,所以內務府最近正在加緊改建。從拿到圖紙後,他就一直在這張圖上設想他的府邸會是什麼樣。小到一棵樹,大到一個院子。只是現在還不能出宮,等天氣暖和了,他一定要常去看看,免得內務府的人敷衍塞責,馬虎行事。
  
  整個府邸是南北結構,前面肯定是他的書房和前院,他還打算把旁邊都留給他的阿哥們。想起福晉,他就決定以後有了阿哥全都要在三歲後挪到前院來。
  
  後面的第一個大院肯定是留給福晉的。
  
  而李氏的住處,他原定是放在與書房隔著一道牆的一個院子裡,可那院子旁邊就挨著一個池子。從李氏的八字看,她不宜與水太近,可附近也沒有更合適的地方了。
  
  等太醫的時候,他還在猶豫要不要給李氏再換個院子,這會兒,他卻在紙上記下要把那池子給填起來,改到花園正中央去,正好可以挖的大些,養些魚和藕,夏日也是個乘涼的去處。
  
  填了池子的地方就移一棵樹,枝繁葉茂,也旺一旺她的子女緣。
  
  前段日子的忙碌讓四阿哥打算今天好好的輕鬆一下,他沒有讀書,也沒寫摺子,而是把時間全花在了那張堪輿圖上。
  
  由李氏想到孩子,跟著就想到正懷著孩子的宋氏。
  
  四阿哥端起茶碗,宋氏的性子不成,等孩子生下來,不管是格格還是阿哥,都抱到福晉那裡去養。福晉的性子雖然強硬讓他不喜,但他的格格和阿哥性格強硬些才好。若福晉養得好,過上兩年也可以讓她有孩子了。
  
  若是養的不好……
  
  四阿哥沉吟起來。他歎了口氣,武氏如何還看不出來,那三個,福晉太剛硬,宋氏太沒脾氣,李氏太蠢,要是她們三個能互相和和就好了。
  
  福晉跟宋氏學學,李氏跟福晉學學。他就什麼心事都沒有了。
  
  暢想了一會兒,四阿哥無奈的放下已經涼的茶碗。算了,多想無益。何況要是李氏真有福晉一半性子,這後院就更熱鬧了。
  
  想來想去,竟然發現李氏現在的樣子是剛剛好。這讓四阿哥的感覺更複雜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蘇培盛進來小聲問他一會兒在哪裡歇?
  
  四阿哥站起來道:“去你李主子那裡。”
  
  李薇這裡,剛剛趁著膳房做燒灶做飯,要了熱水洗了個戰鬥澡。這會兒正坐在香爐旁邊,讓玉瓶給她擦頭髮呢。
  
  一看她這自在的樣子,四阿哥最後一絲不甘也飛了。她自己不難過,不著急,就這樣也挺好的。
  
  坐下用完膳,兩人坐在炕上,四阿哥把五、六月份就要搬出宮的事跟她說了,還說了以後的府邸是什麼樣。
  
  “給你留了個大院子,跟爺的書房就隔著一道牆,到時開個角門,出來進去都方便。爺去看你也方便。”他 她的手溫和的說。
  
  “院子裡還要移棵樹進來。你喜歡什麼樹?”四阿哥難得想找人分享一下有新府邸的興奮與快活,於是很有心情的問李薇的意見。
  
  中二期來的很晚的李薇道:“櫻花樹?”
  
  四阿哥:“……”是想以後自己摘櫻桃?認真的四阿哥真的開始思考去哪裡移栽一棵夠年頭的櫻桃樹,還有,栽的活嗎?
  
  李薇一見他這樣就知道自己又犯蠢了,趕緊改口:“其實桃樹也很好。”這個樹種貌似普通的多。
  
  四阿哥明白了,反正是能結果子的樹。那就移一棵石榴樹好了。
  
  “那你的院子裡再栽一架葡萄,日後你想吃了,在自己院子裡就能摘來吃。”他摸摸她軟綿綿的下巴,哦,成雙層的了。
  
  李薇聽到院子裡還有一株葡萄時眼睛都亮了!搬出宮去真是好啊,宮裡就不能在院子裡栽葡萄。本著好奇和禮尚往來,再加上此刻的四阿哥看起來好好說話的樣子,她壯著膽子問:“爺,您的院子會是什麼樣的啊?”
  
  她大概這輩子都看不到四阿哥的書房會是什麼佈置。
  
  嫁給他這麼長時間她也看清楚了,正院是福晉的居處。四阿哥真正的‘家’是他的書房,從來不許人進。大概福晉能去吧,她是不可能了。
  
  現在她對他越來越好奇,好奇到想親眼看看他住的地方是什麼樣的?他喜歡什麼樣的風格?她想像裡的是傢俱全是黑色,擺設簡單大方,他應該不愛特別花哨的顏色和擺設。
  
  不過這些都是本著‘四爺嚴肅刻薄簡樸’的印象來的,明明眼前有真•四爺,她好想知道哦。因為四爺給她佈置的房間就非常華麗,像銷金窟般 , 。讓人一看就能冒出寵妾•後宮這樣的感覺。
  
  到底是四爺本來就喜歡這種風格?還是他是配合她來佈置這個房間的?因為她既是寵妾,又是他的後宮。
  
  四阿哥輕鬆道:“等搬過去了,爺領你去看。”特意挑個那麼近的院子,難不成是為了讓他每次過去省兩步路的?蠢蛋。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7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7 AM 編輯

第十五章

  過了兩天,四阿哥特意讓張德勝把她的院子的堪輿圖給送來了。
  
  李薇覺得這圖就是一百五十平米五室三廳一廚一衛,再帶五十平左右的院子。比現在住的地方好的不只是地方大了,而是周圍幾片花木一隔,基本算是個獨立的小院了。
  
  《論當後宮們住在一起》……以李薇這種臉皮較薄的人來說,覺得這真稱的上是心理折磨了。
  
  自己一個人住四阿哥來也沒關係了哦耶!
  
  最讓她臉紅心跳的是圖上還有四阿哥的字,在正屋前面用工筆花了個葡萄架,旁邊一行蠅頭小字,標著‘栽葡萄數株’,屋後同樣是工筆添了一棵樹,樹上還畫了三五個小巧到極致的石榴,石榴綻開了口,露出裡面的籽。同樣標著‘移栽樹齡十年以上石榴樹一棵’。
  
  這圖大概是四阿哥另找人放大謄抄的。不然府邸一角就這麼大一張,堪堪鋪滿半張榻,整個府邸的豈不是要蓋住半個屋了?
  
  從圖上看,四阿哥大概已經都給她佈置的差不多了,圖上到處都是他的批註。
  
  正面的堂屋,一般是四阿哥來時,支大桌子用飯的地方。平常倒是不用。四阿哥在堂屋和西側廂房相隔的地方標注,堂屋和西廂之間不砌牆,由一道頂天立地的多寶閣分隔開。這樣一來是空間大了,二來想就知道,光照肯定要好得多。
  
  西廂一般是用來給四阿哥來的時候練字,她平日裡白天在那裡做繡活。所以窗下是一整張的長書案,對面靠牆就是一張榻,盡頭靠牆則是一個頂天的櫃子,各種大小的抽屜,可以放她的繡活,針線和一些零碎的銀子。
  
  四阿哥還在榻前標上要加一面屏風。
  
  李薇看著紅了臉,在這裡,他們兩個就常常白天隔著屏風和一道門簾在榻上胡鬧。這屏風加的就是這個意思?
  
  臥室裡在門和床榻之間也加了一道屏風,可以在宮女進來時擋住床讓她們看不到上面的情形。在這邊的時候地方太小擺不下,所以每次四阿哥都是把她遮住才喊人,免得讓宮女們看到不雅的樣子。
  
  另外最讓李薇高興的是真的有廁所了。在西側的角門旁,有個小角落,裡面擺著屏風,水桶和馬桶。這可比在屏風後解決好多了,雖然還是用馬桶,但感覺上還是乾淨多了。
  
  洗浴還是用浴桶在屋裡解決,畢竟屋裡有火炕,冬天洗澡暖和得多。
  
  總之,看完這個由四阿哥親自選地裝修的一層小別墅後,李薇也開始數著日子等出宮了。
  
  可眼前卻還有一件大事,三月初的一天淩晨,院子裡還飄著薄霧,宋格格的宮女在三點鐘福晉院子裡剛一點燈,就衝鋒一樣跑進去,到了屋裡就撲通一聲跪下,哭道:“福晉,我們格格要生了。”
  
  福晉非常沉穩的開始安排,一邊喊人去書房報信給四阿哥,一邊趕緊去請太醫,再讓福嬤嬤和大嬤嬤先帶著人過去,她這裡繼續問這個宮女,宋格格是什麼時辰有信兒的,怎麼不報上來?
  
  宮女哭的抽抽噎噎的。原來七個月的時候就有幾天流血,但馬上就要過年,喊太醫不方便,宋格格見血不流了就沒說,過完年肚子就時不時的疼一疼,但每回時間都不太長。昨天晚上也是宮門剛剛下千兩,宋格格的肚子就開始疼了。
  
  總不能這個時候去喊太醫啊?宮女裡有個在家裡額娘生孩子時見過,就說開始疼要疼上一天才會要生。宋格格就忍著,一直忍到這邊福晉起來了才報過來。
  
  福嬤嬤和大嬤嬤過去時,宋格格人已經疼暈了,柳嬤嬤就在她旁邊。她從四個月有了嬤嬤看著開始就不敢多吃,到最後躺在這裡,人看著像紙片,肚子卻大的嚇人。福嬤嬤伸手在她 底下一摸,褥子已經透濕,福嬤嬤的臉色立刻不對了。
  
  大嬤嬤也去摸了把褥子,摸完就讓人收拾屋子,這會兒也來不及去佈置產房了,先把臥室裡不用的櫃子凳子全挪出去,再抬一面屏風過來擋著門口過來的風。然後喊宋格格的宮女過來幫她把衣服和被褥換了。
  
  辦完這些,大嬤嬤對福嬤嬤道:“咱們去報給福晉吧。”宋格格這胎怕是艱難。
  
  李薇得到消息的時候,宋格格已經在太醫的扎針下醒來,咬著根軟木在生孩子。福晉下令為免人多繁雜,各處閒雜人等不許走動。當她聽到宋格格從昨晚疼到今天早上三點都沒叫人知道,不知道是該可憐她好,還是該責怪她好。
  
  這也太能撐了……
  
  她在屋裡也是坐臥不安。四阿哥本來打算今天出宮看看新府邸,得了信兒辦完差就回來了,坐在書房等消息。
  
  一直到晚上七點多孩子才生下來,是個格格。孩子落地後哭聲尚可,但太醫看過後說孩子先天不足,能過了滿月就好些。書房裡,四阿哥等了一天,聽到是個格格時也沒多失望,叫人好好照顧宋格格,撥了奶娘去照顧小格格。
  
  小格格養的讓人提心吊膽,兩個奶娘兩個嬤嬤日夜不錯眼珠子的盯著,就這也要一天見一回太醫。可太醫來了卻沒辦法,這麼小連藥都沒辦法用。最後四阿哥發話不讓再喊太醫過來,小格格,養的好是命,養不好……也是命。
  
  宋格格躺了兩天才能起身,她生孩子時虧的有些厲害。幸好福晉和四阿哥都不吝嗇東西,十天后就把臉色養回來了。這時她才聽說小格格身體不好,先天不足,太醫也沒辦法的事。
  
  以她的性子,平日連句話也不敢多說的,聽說後還是哭了一場。
  
  李薇住的離宋格格不遠,有時半夜能聽到那個小格格細弱的哭聲,讓人可憐的很。四阿哥也是臉色不好,除了小格格落地那天高興了一會兒,第二天起就陰沉著一張臉,板的跟教導主任似的。
  
  這天晚上,兩人躺在帳子裡卻都沒心情做那個事,只是靠在一起。
  
  李薇囁嚅半天,扯道:“我聽我奶娘說過一個偏方。”
  
  四阿哥轉過頭來,道:“什麼偏方?說說。”
  
  “我奶娘說孩子要是生下來弱,就是在胎裡虧了,沒養好,這時就要喝親媽的奶,喂夠一年就能養回來了。”李薇胡掰道。
  
  小格格先天不足,現在又是冬天,聽說小格格因為心肺太弱,屋裡既不敢燒炕,也不敢用火盆,一燒炕她就上火,一用火盆她就咳嗽。這樣下去非感冒不可,還不敢開藥,有一回這孩子就危險了。親媽的奶可以幫她儘快建立免疫系統……反正死馬當活馬醫了。
  
  她說完就小心翼翼看著四阿哥。
  
  四阿哥躺著想了一會兒,突然起來下床,披著衣裳到堂屋喊蘇培盛。
  
  蘇培盛挺驚訝的,這還是四阿哥頭一回在李格格這裡歇到一半出來。他趕緊進屋來,弓著腰等四爺吩咐。
  
  四阿哥道:“你去宋氏那裡,叫嬤嬤問她有奶沒有?沒有奶明天一早請太醫過來給她開下奶的藥。”
  
  這沒頭沒腦的……
  
  蘇培盛的腦子都快打成結了,頂著冬夜寒風跑到宋格格那裡,先把柳嬤嬤叫來,然後兩人一個在屋裡,一個在窗外。一問一答。
  
  宋格格摸不著頭腦,只是見蘇培盛來,想是四阿哥的吩咐就照著柳嬤嬤問的說她沒奶。
  
  柳嬤嬤道聲奴婢冒犯了,就鑽到帳子裡解開她的衣襟,仔細看了看她的 。見 已經擴大,乳也長大了不少,估計下奶應該能下得下來。
  
  她出來跟蘇培盛說了,道:“這邊我盯著呢,太醫來了,看過後開了藥,再看能不能有奶吧。”
  
  第二天,太醫來了,開了下奶的方子。這時宋格格才知道這是四阿哥找來治小格格的偏方,說孩子胎裡弱就非要喝親媽的奶來養不可。
  
  喝了兩天的方子,宋格格開始感到胸口疼了,柳嬤嬤摸了見脹的手感硬了,說有奶了,抱來了小格格,可一開始小格格力弱吸不動,柳嬤嬤只好自己先上,替宋格格開了奶後再喂小格格喝。
  
  宋格格的奶一天天多了,也能喂飽小格格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小格格真的好起來了,滿月前太醫來看,說心肺還是有些弱,受不得涼,也病不起。但小格格確實磕磕絆絆的長到了滿月。
  
  因為之前太醫說過了滿月就好得多,四阿哥當天非常高興,賞的銀子比小格格落地那天還多。晚上看過小格格後到李薇這裡,特意給她解釋道:“不賞你是為你好,你的好處爺記在心裡了,放心。”
  
  李薇才想起來是她獻的‘偏方’,連連擺手說:“我又不是為了要四爺的賞才說的。”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啊,誰能忍心?何況,她扯那個‘偏方’時,根本不確定能治好小格格,只是想加道保險。就是現在,誰又敢說小格格就真的沒事了?她的先天不足是真的,又不是真的喝親媽的奶就能好。
  
  只是現在四阿哥正高興,誰敢觸黴頭?只當小格格從此千歲千歲千千歲了。
  
  好容易小格格的事終於能讓人放心了,出宮的事又近在眼前了。雖然還沒正式下旨,但也不能下了旨才臨時準備搬家吧?所以各屋各院都開始收拾東西,因為太監不能出宮,還要安排他們的去處。
  
  侍候的好的都在主子眼前掛著名號,自然是步步高升,不必再退回去跟一堆小太監擠,也有善鑽營的,此時不免挑挑撿撿。
  
  許照山走了劉太監的門路,留在了阿哥所的膳房裡。趙全保卻搭上了蘇培盛的徒弟張德勝,蘇培盛的去處是四阿哥親自安排的,他的徒弟雖然還不夠格讓四阿哥操心,但稍稍抬抬手,張德勝也得了個好去處,他去了宮廷造辦處,這是個頂肥還沒什麼風險的好地方啊,哪怕剛進去只是個小太監也能賺不少油水的。
  
  趙全保卻是還想在宮裡的主子跟前侍候。為了他,李薇特意讓玉瓶給張德勝和蘇培盛都備了禮,就當是結個善緣吧。畢竟在李薇心裡,四阿哥早晚也要帶著她們回到紫禁城裡來滴。
  
  那個養鳥的太監周全,雖然李薇不算特別信重他,可這人的感情是真豐富,大概也是真傷心了,聽說是天天在被窩裡哭,眼睛都快哭瞎了。讓李薇感動歸感動,也不解他以前到底在內務府過的是什麼日子?那麼苦嗎?
  
  本著送佛送到西,李薇還是托蘇培盛把周全送到了花鳥房,養鳥總沒主子嫌他眼睛睜不開沒精神了。
  
  童川倒是早找好了去處,托同鄉去了儲秀宮,那裡難得用一回,也是個少事非的地方。
  
  通過這些太監們的去處,李薇發現,有名利心的不管在哪裡都想著往上走,所以才會越混越好。只想混吃等死的,大概只能越混越差吧。
  
  收拾行李時還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福晉派人到格格們這裡把大件的、貴重的東西都登記造冊,免得搬個家再丟幾樣東西。
  
  李薇這裡一屋的東西可就全露出來了。她可是光杆司令進的阿哥所,把李家祖宗八代賺的銀子全放到一塊也未必買得起這屋裡的一件寶貝。
  
  負責登記造冊的宮女一個唱名,一個標記上冊,從一開始的趾高氣昂,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她這屋登記完,時間竟然不夠再去武格格那裡了,只好明天再來。
  
  兩個宮女走的時候,縮手縮腳的,對著李薇蹲福蹲得格外深。
  
  李薇心裡炯炯有神的想:這叫江湖裡都是姐的傳說……
  
  她本來以為福晉會讓人來問問她這東西都是怎麼來的,結果從此就沒消息了。難道是等著秋後算帳?
  
  李薇擔心之下,在四阿哥來的時候就說這屋裡的東西其實全是四阿哥擺在她這裡的,現在一造冊,全記成她的是不是不妥?
  
  “還是應該改過來好些。”對嘛,都是四爺的東西,最多算他借她擺著看的。怎麼能算成她的呢?
  
  四阿哥更囧,半天才慢慢道:“爺沒有把給格格的東西再搬回去的習慣……”他有這麼小氣嗎?一點東西拿給格格擺了,最後還要再要回來?
  
  於是,李薇白撿了一堆價值千金的寶貝,好些都有宮裡的印記啊……可都是女子用的啊,難道是孝懿皇后的東西?不會吧!真是皇后的怎麼可能給個格格擺著?難道不應該供起來嗎?
  
  可四阿哥也沒別的地方去尋這麼貴重的女子擺設啊?
  
  會不會是德妃給的?
  
  李薇盯著登記時才發現標著康熙某年月日宮制的屏風看,怎麼也想不出它的來歷到底是哪位大神用過的。
  
  五月初,終於有話下來,說可以搬了。於是從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三家都開始往外抬東西,內務府撥了幾百個大力太監過來,先是庫房和不常用的大件,然後是李薇這樣的小格格跟著宮女們先過去,宋格格因為帶著孩子,福晉叫她跟著她一起走。
  
  其實李薇覺得還不如早點過去,宮裡每天都要搬東西亂糟糟的。
  
  她第一次坐著騾車進了紫禁城就再也沒出去,這第二次坐著騾車出去,等第三次再進來的時候,大概就是四阿哥當皇帝的時候了。
  
  外城吵雜的聲音傳來時,李薇有種從山中下到塵世的感覺。在宮裡她見到的只有主子、宮女和太監。而到宮外才發現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多人。
  
  差點被關成傻子的李薇感到重回塵世好幸福,比起宮中膳房那種精緻的飯菜,還是大街上的家常小炒更吸引她啊。
  
  玉瓶跟她一起坐在車上,問道:“格格,你在瞧什麼呢?”
  
  李薇讓她往窗外看。玉瓶一看也笑了,挺懷念的說:“是香椿啊,這會兒都老了吧,還是嫩的時候好吃。”
  
  “老了也可以吃啊。”李薇想念嫩香椿包的餃子了,宮裡可沒這一口兒。
  
  玉瓶安慰她:“等咱們安頓下來了,就使人來買點。”
  
  李薇略有遲疑:“能行嗎?”開府後,這邊膳房的人就都是福晉的人了吧?跟在宮裡不一樣啊,那邊是單位大食堂,這邊就是小家庭廚房,只能聽女主人的。
  
  “怎麼不行?您只管等著。”玉瓶信心十足的笑起來,格格還是不明白,她現在的地位別說只是吃個香椿,就是想要龍膽鳳膽,貝勒府膳房裡的人也不敢違拗的。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8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8 AM 編輯

第十六章

  貝勒府前面的那條街已經靜了街,步軍統領衙門的人驅趕行人和攤販,有好奇膽子大的擠在街邊,對著魚龍而來的騾車長隊指指點點。
  
  “這是哪位真龍下凡了?”一個筒著手穿著羊皮袍子的滿人問。
  
  “聽說是皇四阿哥。”跟他站在一起一個穿著長袍的人說。
  
  穿羊皮袍子那人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斜睨了接話那人一眼,那人見他這樣,連忙縮著脖子從人群中跑了。
  
  李薇的騾車從角門進去,過了兩道門後,在一道狹長的過道裡,騾車停下換轎子。玉瓶扶著她下車上轎時,小聲道:“格格留神腳下。”
  
  她卻轉頭去看那 的圍牆。過道被兩道高牆圍著,把陽光全擋在了外頭,她只能看到照在高高的屋簷上的一抹陽光,幾隻小鳥歡快的在屋頂上跳來跳去。
  
  原來只是從一個圍城裡換到另一個圍城裡。李薇生出一種她正被人珍藏的快|感。
  
  坐到轎上,走的時間反而比進門更長。大概過了有一刻鐘,轎子才停下來。玉瓶一直跟在轎旁,此時掀開轎簾扶她下來。
  
  再跟著引路的僕婦又穿過兩道門才看到四阿哥特意給她選的小院。
  
  院前已經栽好了葡萄架,幾株嫩綠的葡萄秧正沿著細長的竹架子向上攀爬。院子裡的地面全都特地平整過,從院子門口到屋子前是一條青磚鋪成的走道。僕婦送到這裡就躬身退下了。屋裡,跟著行李箱子先到的玉盞等人正在忙忙碌碌的收拾東西。
  
  在宮裡還顯得她屋裡的人太多都使不完,這一到外面,反倒顯的人少的不夠用。玉煙、玉盞和玉水三人忙的頭上全是汗,趙全保一個人盯著那些大箱子,累的腿都直打晃。
  
  因為李薇的行李裡各種貴重的器物太多,幾乎都是四阿哥給的。她們也不敢隨便從外面拉人進來幫助,只好自己辛苦。李薇看到就對玉瓶說:“你也去吧,不必急著都拿出來,先把今晚睡覺要用的鋪蓋找出來就行,剩下的慢慢收拾。”
  
  等玉瓶也去了,李薇就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裡轉起來。她先去看的就是曾在圖上看的,栽在後院的那棵石榴樹。
  
  她從旁邊的小徑一進去就看到,在後院靠東的地方有一棵樹冠大的像雲彩一般,遮住後院三分之一地方的石榴樹。現在還沒有結石榴,但枝葉間已經有了紅色的 ,有些 有的已經綻開,幾片嫩紅的 迫不及待的伸出來。
  
  午膳前,總算西廂已經收拾好了,臥室和堂屋那裡還是亂糟糟一片。這個院子比當初李薇看到的圖更完善些,後面還有個小庫房,玉瓶剛領著人把暫時用不著的箱子全堆到庫房去,現在只剩下把臥室給佈置起來,衣裳箱子和其他隨身的雜物只能明天再整理了。
  
  在新府邸裡,李薇和四個宮女都基本算是兩眼一抹黑。眼見著到了午膳的點,她們連去哪裡提膳都不知道。
  
  這時,從四阿哥說過的那扇小角門裡過來了一個僕婦,站在堂屋裡束手束腳的問玉瓶,李主子的午膳都要用點什麼?
  
  玉瓶先點了膳,然後就讓玉水跟著僕妃去認認地方,省的一會兒想要熱水都不知道去哪裡提。等玉水回來,反倒帶回來一個讓李薇都吃驚的消息。
  
  原來這僕婦是四阿哥前院書房那邊的膳房裡侍候的,說是四阿哥吩咐過的,李格格平日點膳都從這邊走,理由是離這邊近。
  
  不止是膳房,連雜務像打掃庭院和修葺花木等,李薇這個院子都被歸到了四阿哥前院的書房裡。理由還是離得近,所以才劃歸到一起。
  
  用完午膳,又有個看起來挺有臉面的嬤嬤過來,自陳是管這個院子所有下人的,到這裡來是簡單給李薇講講這府裡的規矩。
  
  李薇請她上座,奉上茶後,請她細細講來——她怎麼覺得這府裡的規矩可能不是像她想的那麼簡單呢?
  
  新貝勒府分成內外院,外院就以四阿哥的書房為首,內院以福晉的正院為首,但福晉之外,還有四個管事嬤嬤也在內院領著差事。
  
  今天來給李薇講解的莊嬤嬤主管下人,只要是在內院侍候的,就連福晉身邊的大丫頭都在她的名冊內,受她的管束。舉凡丫頭們的事,不管是身契、月銀,什麼年歲進來侍候,什麼年歲該出去配人,都要過她的手。
  
  還有一個稱那嬤嬤的管的是後院裡包括福晉在內,所有侍候阿哥的女人的事。她們什麼時間來月事,哪天承寵,什麼時候懷孕,生孩子、坐月子,等等。
  
  大嬤嬤跟著出了宮,她還是管庫房。但現在庫房也分成內庫和外庫。外庫設在書房裡,鑰匙自然也是書房那邊的人管。內庫的鑰匙福晉一把,大嬤嬤一把。
  
  叫白嬤嬤的管著內院膳房和雜務,後院裡的花木、池塘、打掃、燈燭、炭火等全歸她管。
  
  外院的事李薇是沒資格知道的,只聽內院的她就已經瞠目結舌了。
  
  這四個嬤嬤不是直接把福晉架空了嗎?
  
  莊嬤嬤來還有件事,是想問問李薇這裡的人夠不夠用?要添人的話,要幾個小丫頭,幾個大丫頭?小丫頭都想要什麼樣的?若是她有什麼特殊要求,比如要漂亮點的,要山東來的,莊嬤嬤能辦的都會替她辦到。

  李薇先答謝莊嬤嬤,然後說等收拾好了,再看看還要添幾個人,到時再報給莊嬤嬤。送走了人,她問了玉瓶和趙全保,看他們這裡添幾個人合適。
  
  玉瓶道:“格格身邊有咱們幾個侍候著也夠了,忙也就忙這一陣子,等收拾好也就不用再添人了。”
  
  倒是趙全保道:“府裡添人也是有定數的,不趁這時添齊了,再等添人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我看倒是可以要幾個小的,調|教起來容易,等大了也能幫把手。”
  
  於是定下趙全保要兩個可以幫著看門,傳話的小廝。能進內院的小廝都不到十歲,最大的□歲就要離開。玉瓶也說要兩個小丫頭幫著幹些傳話這樣的小事,五歲靠上,十歲靠下,太小了幫不上忙,太大了用不了幾年。
  
  用小學生侍候讓李薇實在接受不了。玉瓶和趙全保都勸她,說這些孩子大多都是河南逃難來的,進了貝勒府有吃有喝是條活路,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來。
  
  “何況咱們這裡又不打罵他們,格格心善,咱們也不是那等喜歡折騰人的。進來了自然是要好好教養。格格只管放心吧,委屈不了他們的。”玉瓶道。
  
  玉盞就去找莊嬤嬤要人了,不到晚上就領回來四個蘿蔔頭,兩個男孩六歲,兩個女孩一個七歲,一個八歲。洗得乾乾淨淨,就是都瘦的很,大頭小身子。
  
  李薇看得良心都快受不了了,改了名字後讓玉盞領下去,之後就交待玉瓶和趙全保,教他們侍候人可以,但不能故意折騰他們。每天十點睡,六點起,不必讓他們幹粗活。
  
  玉瓶直歎氣,李薇勸道:“還小呢,不睡足了身體就長不好。何況他們的胳膊還沒掃帚杆粗呢,你是敢叫他們提水啊還是敢叫他們搬箱子啊?讓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就行了,等日後長大了,再叫幹別的。”
  
  出來後,趙全保笑道:“得,真領回來四個祖宗。”說著拍了拍身邊兩個小廝的頭,他們的頭髮都是全剃光,只留下耳上兩塊,紮成兩個小鬏。李格格給他們起名時直接從了趙全保的名,一個叫全福,一個叫全貴。
  
  玉瓶也是身後帶著兩個,反道:“得了,你在主子跟前可是說要兩個幫著你看門、傳話的,我看他們兩個正好。”
  
  趙全保立刻道:“那你也別抱怨。閑了讓她們在院子裡跑跑跳跳,也能逗主子開心。”
  
  “滾你的去!”玉瓶白了他一眼,領著新來的兩個小丫頭回了屋,道:“既然主子心疼你們小,不讓給你們派活,那你們就拿著抹布抹灰去吧。其他都別碰,腳下看著點,別踢著什麼了。”
  
  兩個小丫頭,一個叫玉春,一個叫玉夏,兩人對視一眼,跑去找了兩塊破布和一個桶就去井邊打水了。
  
  在井邊正好碰上全福和全貴,他們兩人正在打水,那麼粗的繩子和軲轆,四條小細胳膊一起拉都拉不起來。玉春和玉夏看到了立刻上去幫助,四個人終於打上來一桶水,倒在他們帶來的兩個桶裡。
  
  全福和全貴問她們:“你們的姐姐也讓你們打水擦東西啊?”
  
  玉夏年長一些,道:“主子剛搬進來,狼煙動地的,到處都是灰,看著也不好看。咱們重活幹不了,抹抹灰也挺好的。”
  
  玉春卻悄悄問全貴:“領著你們走的那個,是太監吧?”嚇的全貴一哆嗦,掙開她的手就往後躲,拉著全福提上桶跑了。
  
  玉夏狠狠打了玉春一下,小聲道:“你想找死也別拉著別人!”
  
  玉春嚇的一直到晚上都不敢再說話。
  
  之後的幾天,這四個小的除了一直提著抹布水桶到處擦灰,就是被玉瓶等人喝斥到牆根底下頂著水碗貼牆站著。
  
  “總要教教他們的規矩。”玉瓶道。
  
  李薇也沒攔,這裡畢竟是古代。她能做到不打罵他們,但不能攔著他們學規矩,不然那可不是愛護,而是要害他們了。
  
  等到福晉搬進來時,連最調皮的玉春都知道眉高眼低了。玉瓶這才讓她們出去認路、傳話。用玉瓶的話說:“總算能頂個人用了。”
  
  福晉搬家自然是聲勢浩大,李薇和武格格一早的就被叫到正院迎接福晉,在站了一個多時辰後,先是聽到院外傳來的的騾馬聲和車輪聲,還有很多人的腳步聲,然後身邊的大嬤嬤喊聲:“跪!”
  
  兩邊的人都齊刷刷的跪下。李薇和武格格好些,膝蓋下還有個墊子,剩下的人哪怕是大嬤嬤都沒這個待遇。
  
  除了進宮選秀時長跪過外,李薇可沒再受過這種罪了,跪下不到一分鐘就覺得膝蓋刺痛,面上還不能露,只能強忍著。
  
  一直跪了十分鐘才聽到福晉他們進來的聲音。
  
  福晉身後帶著宋格格生的小格格,一進來就先讓福嬤嬤把大嬤嬤扶起來,道:“有勞嬤嬤了。”
  
  大嬤嬤垂著頭說:“主子面前,不敢稱辛苦。福晉進屋吧。”
  
  福晉這才讓人扶起李薇和武格格,再叫起。
  
  李薇和武格格隨著人流一路送福晉到了正院,福晉道:“今天事多又忙亂,你們回去歇著吧,等閒了再找你們來說話。”
  
  李薇和武格格這才終於功成身退。回去的路上,李薇就想著膝蓋這下肯定青了。
  
  她們走後,福晉沒讓宋格格走,道:“你那裡恐怕還要忙亂上一陣子,你先讓人回去看看收拾的如何,等都安頓好了,你再帶著孩子回去。”
  
  四阿哥是跟福晉一起出的宮,書房裡的事有蘇培盛等人,倒是早就收拾好了。只是出宮建府,怎麼著也要慶祝一下。他在書房擬好客人的名單後,就拿回正院跟福晉商量。
  
  雖然早就開始辦差,但皇阿哥卻不能結交外臣。這次宴請也只是家裡人過來坐坐,對四阿哥來說的家裡人也就三個族,烏雅氏,佟佳氏,和妻族烏拉那拉氏。四阿哥的意思是,難得出宮了,幾個格格處不如也擺上一桌宴,請她們在京的家人過來團聚一下。
  
  宋格格生了他第一個孩子,她的家人是必請的。既然宋格格的家人能來,其他人也不好厚此薄彼,於是乾脆都讓進來。
  
  福晉點頭稱是。
  
  四阿哥道:“宋氏的屋子我安排的離你這邊近,平日裡你多看顧些她和小格格。”他本來就打算把小格格給福晉養,現在這樣的安排也是同樣的道理。
  
  福晉也多少猜到了四阿哥的意思,說實話,她剛發現時真的有點激動。她知道她不討四阿哥的喜歡,卻沒想到他願意把孩子給她養。
  
  今天能把格格的孩子毫不猶豫的交給她,明天就能讓她生自己的孩子。
  
  長久以來已經有些懷疑自己的福晉,再一次確信她選的路並沒錯。與小格格們爭寵是本末倒置,她是福晉,就應該抓住自己最大的優勢:身份和地位。太宗、世祖都有極為鍾愛的妃子,可她們誰都沒能在皇帝的鍾愛之下走到最後。
  
  可見,寵愛並不是最重要的。
  
  福晉溫柔道:“是,我明白阿哥的意思,會好好照顧宋格格和小格格的。”
  
  四阿哥也很滿意,他終於找到了福晉應該在的位置,而不必為她的不馴而發愁了。當晚,四阿哥留在了正院。兩人在經過那麼長的時間之後,又一次和好了。福嬤嬤高興的一晚上都沒合眼。
  
  分府後,四阿哥不必再去上書房念書。但既然差事還沒下來,與其留在府裡給皇上一個不上進的印象,不如繼續去上書房。而從宮外趕去上書房,路上花費的時間更多。所以第二天早上,四阿哥讓人兩點就把他喊起來了。
  
  因為李薇的院子與四阿哥的書房只隔了一道牆,當書房那邊的膳房開始燒水做早膳,太監們跑來跑去準備四阿哥進宮的東西時,李薇這邊也醒了。
  
  她聽到聲音眯瞪著眼睛爬起來時,還很糊塗:“……什麼時辰了?”一邊問玉瓶,一邊從枕頭下摸出懷錶,打開一看,才兩點?
  
  吃錯藥啊?要是還在現代,兩點她才剛躺下呢。
  
  守夜的玉瓶從地鋪上起來,披上衣服出去,趙全保已經過來了。他根本就是住在書房那邊的太監房裡的,他特地過來送消息。
  
  他道:“四爺要去上書房,那邊正準備著。”
  
  玉瓶回來一說,李薇更同情四阿哥了,這搬出宮來好像也沒那麼輕鬆啊。住的地方是大了,可起床更早了。
  
  四阿哥從此每天都要早起,福晉終於把府裡給收拾好了,騰出手來準備宴會。同樣一起出宮建府的三阿哥和五阿哥大概都要辦宴會,為了不跟他們撞車,也是為了可以讓四阿哥的兄弟們都能來參加,所以還要跟那兩個府裡商量下時間。
  
  另外,還要給幾個府裡都打聲招呼。四阿哥不能親身去拜訪,她也只能下貼子請人來,但禮數卻要做足才行。
  
  福晉親手寫了三份貼子,讓人先給佟佳氏送去。佟佳氏一門如今分出來了三枝,從四阿哥那裡論,卻只有孝懿皇后的娘家了。
  
  石榴拿著貼子出去,不一會兒卻又拿著回來了,道:“福晉,路兒說如今出去要拿牌子了。”
  
  福晉這才想起昨天四阿哥讓人交給她的一箱簽牌。出府只有書房和她這裡有牌子,像府裡每日的採買,內務府每日送來的新鮮雞鴨等肉食和蔬菜米麵等,都是由書房的人拿著牌子去接的。
  
  後院裡的女人平常是不出門的,福晉這裡的牌子與其是讓她用的,不如說是身份的象徵。證明她這個福晉在地位上與四阿哥是平等的。
  
  不管事實如何,在下人們的眼裡,她的威信在新府邸就被四阿哥的一道牌子給立起來了。如果發生連福晉要派人出門,還要到書房去要牌子,那她的威信就蕩然無存了。
  
  “是我忘了。”福晉道,對葡萄吩咐著:“去拿昨天四爺拿過來的匣子,從裡面拿一面有‘出入平安’字樣的牌子過來。”
  
  石榴這才讓人把貼子送出去了。

  等最後吩咐人送貼子去自己娘家時,福晉特意讓石榴跟著去,暗地裡交待她:“告訴太太,晚兩天再來見我。到時我要留飯,讓她就不要帶其他人過來了,我與太太好久不見,想好好說說話。”
  
  剩下的就是四阿哥說的讓格格們的家人也過來聚聚的事了。這回也不必寫貼子,她讓福嬤嬤叫人去宋氏、李氏和武氏三家傳話,讓他們三家的女眷準備好,到時府裡會有車去接。
  
  一上午只辦了這些事,福晉就已經有些累了。她想起過年時就停了很長時間沒有抄經,站起來道:“鋪紙、磨墨,我抄一會兒經。”
  
  福嬤嬤最怕她抄經,忙攔住道:“福晉這一早上都沒去瞧瞧小格格了,不如這會兒去看看吧。”
  
  福晉一聽,只得去看小格格。
  
  小格格如今已經過了滿月,但看起來還是細胳膊細腿的,細細的脖子支著個大腦袋,每回福晉看到都心驚膽戰。她站在一步遠的地方傾身看了看小格格,旁邊的奶娘跪在下面要說話,被她擺手止住。
  
  等出來後,她訓斥奶娘:“小格格正睡著,你在旁邊說話不是會吵到她嗎?別當她人小就不在意,她再小也是主子。”
  
  奶娘連連磕頭,卻再也不敢高聲,只敢小聲請罪。
  
  福晉怕她不當心,一再的警告她:“格格若好,你自然有功勞,我和阿哥都記著你的用心。格格若不好,你一家子都逃不過!再敢不經心,看我饒不饒你!”
  
  奶娘再三求饒,說再也不敢了,福晉才讓她起來,問了宋格格今天已經喂過兩次,奶娘喂過一次,喝了兩次水,尿了也拉了。
  
  奶娘見福晉臉色好轉,恭維道:“小格格又乖巧又懂事,不愛鬧人呢。”
  
  福晉卻歎氣,她寧願這小格格愛鬧人,也比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生怕她下一刻就沒氣了好。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8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8 AM 編輯

第十七章

  貝勒府的花園修的相當不錯。在四阿哥每天兩點起晚上七點回,在福晉每天忙於收攏家務和辦宴會,李薇開始在貝勒府裡觀光了。
  
  搬進來時正好是春日草長的季節,各處景致都已成型,花草樹木鬱鬱蔥蔥,爭奇鬥豔。
  
  花園位於貝勒府後半,占地頗大。正中央一個大湖,湖水粼粼泛著波浪,湖西側盡頭有一個湖中亭,與岸邊有一道小拱橋相聯。小亭周圍遍植數種荷花,有粉的、白的,有花朵特別大的,也有 重重疊疊的。
  
  水下養著錦鯉,水底鋪著鵝卵石,湖水清澈見底。
  
  湖邊守著兩個健壯的僕婦,一見李薇走近就迎上來,說李薇要是想要荷花,她們那裡有杆子可以給她摘,若是喂魚或是賞湖,還是到湖心亭好些。
  
  “這裡沒有樹遮蔭,怕主子曬久了頭暈。”一個僕婦道。
  
  李薇想游泳……這水看起來太好了。在李家時她就遊過,不過十歲後額娘就不許她遊了。在湖心亭坐了一會兒,僕婦送來兩碟魚食,她喂過魚,抱著幾株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回去了。
  
  回到小院後,玉瓶找來大花瓶插荷花,僕婦說用水養幾天能開,這幾株都是快開的。
  
  李薇挑出兩株,剪掉下麵過長的莖,讓玉瓶找來一個素白的無一絲花紋的長頸花瓶,有半人高,把兩株荷花一高一矮的□去,倒入半瓶的清水後,叫來趙全保送到書房去。
  
  趙全保讓全福和全貴一起抬著花瓶,跟著他一道送到書房去。
  
  書房裡,張德勝一見趙全保過來,就笑眯眯的站起來迎。搬到貝勒府後,李格格的院子跟四阿哥的書房挨的這麼近,書房裡的人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趙全保快走兩步打了個千,堆著笑道:“給張哥哥問好。哥哥忙呢?這是我們格格讓送來的,您看……”
  
  張德勝早看到了兩個小廝抬著的花瓶,瓶中兩株飄著清香的荷花 還帶著湖中的露水。
  
  這李格格邀寵的手段還挺老道的。招數用老了不怕,管用就行。這幾日四阿哥早出晚歸,忙的腳不沾地,看著是有些沒精打采的。這兩株花雖看著寡淡了些,但萬一能入阿哥的眼呢?
  
  他又何必擋人家的路?
  
  張德勝痛快的把花瓶收下了,也不敢亂擺,就放在一進書房就能看到的一張條案上。四阿哥一回來,一準能看到。
  
  晚上,四阿哥將近八點才到家。他騎著馬到門前下來,把馬韁扔給門房,大步回到書房,正要叫人打熱水來洗漱泡腳,卻一眼就看到擺在條案上那個很不協調的素白長頸瓶。
  
  那麼大的瓶子,上面還插著高枝大朵的荷花,居然放在那麼窄的條案上,讓人一看就生出頭重腳輕之感。頓時讓四阿哥覺得渾身不舒服。
  
  他皺眉指著道:“拿下來。”
  
  張德勝心裡一咯噔,立刻使眼色讓小太監過去把花瓶抱下來。那邊四阿哥進裡屋洗漱去了,蘇培盛這時也進來了,見張德勝臉色不對,就喊他到外面問問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
  
  不等張德勝說,裡屋出來一個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對張德勝道:“張哥哥,四爺叫你問那花瓶的事。”
  
  張德勝苦著一張臉,一進去就跪下,額頭緊緊貼著地面。
  
  四阿哥正在小太監的侍候下換了身衣服,見他進來也只是賞了他一道眼風。張德勝立刻竹筒倒豆子般道:“晌午後,李主子那裡的趙全保帶著人捧來的,說是……”
  
  話沒說完,四阿哥揮了下手,他站起來腰也不敢直就後退著出去了。過了會兒,裡屋出來個小太監,又抱著那花瓶進去了。讓張德勝驚訝的瞪大了眼,他還以為四阿哥這下要生氣呢,這就準備賞花了?
  
  裡屋,四阿哥坐在榻上,小太監抱著花瓶站在他面前,他打量著花瓶中插著的兩株荷花 ,花是很美,但只是這兩株花,連個陪襯都沒有,更別提什麼主賓了,光禿禿的,白瞎了這麼早就結 的荷花!
  
  不過,還知道修剪成一高一矮,還算不錯。四阿哥 一株來,心想要是兩株一邊齊的送來,他估計就真的……不知說什麼好了。
  
  有些東西真的是要靠天分的。李氏嘛,呵呵……
  
  他放下花,輕歎微笑,道:“倒是有一兩分野趣。”這可真像是鄉下無知婦孺把隨手摘的花胡亂插的。
  
  張德勝在外面見花瓶抱進去了,半天沒聲音。正奇怪呢,四阿哥出來了,一步未停,蘇培盛趕緊跟上,張德勝在後面連聲催促小太監提著燈籠去追。
  
  從書房出來,順著小徑繞到後面,過兩道小門就能看到李格格院子的圍牆了。鎖在這邊,看門的小太監早早的打開了鎖,跪在地上迎接。四阿哥從小門進去,蘇培盛跟上,卻擺手讓提燈籠的小太監就等在門這邊。
  
  小院裡,李薇已經洗漱過也換上睡衣了,正躺在帳中捧著本繡花冊子看。馬上就要換夏裝了,又從宮中到了貝勒府,規矩也不大嚴了,她就想試試漢家女子的裙子。
  
  現在的旗袍真的太……難看了。從頭到腳一直筒不說,旗袍什麼時候都是流行顏色 加繁複的刺繡,也算是滿漢結合?反正布料很厚,加刺繡更厚,夏天穿真心太累了。
  
  只要不穿出院子,大概穿穿應該沒事。李薇小時候在家也穿過,倒是大了以後就只能穿旗袍了,以前還為這個被額娘賞過板子,打的手心都腫了。
  
  她正翻著看呢,四阿哥就無聲無息的進來了。
  
  玉瓶她們怎麼不通報!在宮裡也沒這樣啊,四阿哥出來後你也內心奔放了?
  
  李薇見他悄沒聲的進來,乾脆自己也不起身,直接跪在床上行了個福禮。他面帶笑意——貌似是嘲笑的笑?
  
  她略愣了下,見他拿起攤在枕邊的畫冊,就著燈翻了翻,問她:“你想做來穿?”
  
  考慮到他是滿人還是皇阿哥,想起當年額娘賞的那頓竹板子,李薇立刻扯著他的袖子撒嬌:“只是在院子裡穿穿,我不穿出去。”
  
  誰知他居然沒生氣,坐下仔細翻看起來,最後折起幾張道:“這幾件好,回頭我給你分過來兩個針線嬤嬤,讓她們做給你穿。”
  
  輕鬆過關還賺了兩個專業人士來裁新衣,李薇高興的牙豁子都快露出來了,結果接下來四阿哥嘲笑她插花瓶的手藝了。
  
  “看到你送來的花,都讓我奇怪,到底進府的真是個大選的秀女,還是鄉下哪條小河邊的村姑偷偷溜了進來……”他帶著笑抬起她的下巴說。
  
  李薇突然抽風,眨眨眼,拿起帕子掩住半張臉,捏著聲音道:“大爺饒命,都是奴家那狠心的爹娘,將我換了二兩銀子一斗米……”
  
  以為四阿哥必要笑場,可他居然很配合的演下去!
  
  “好可憐的樣兒,既然進了府,就乖乖的侍候主子,若是能生下一兒半女,爺就擺酒納你進門侍候主母。”四阿哥做出 子的樣兒來可真不像啊……
  
  不過大爺既然捧場,李薇肯定不能半途而廢說不玩了,那這位真•大爺的臉色估計就不好看了。
  
  她側身拿帕子捂住臉假哭:“嗚嗚嗚……求大爺憐惜,奴家還是清白之身啊……”
  
  四阿哥壓上來:“清白?讓爺驗驗。”說著就上手。
  
  李薇扭來扭去推他,腳也輕輕的亂踢,嘴裡一直輕呼:“不要啊!來人啊!救命啊!”她玩上癮了。
  
  等四阿哥解了她的衣服,她還一直推拒掙扎,倒讓他越來越激動……這算不算H扮演?
  
  四阿哥一沖進去,一臉滿足的還不忘接著往下演:“清白?爺看你早就有了情哥哥!”一邊說一邊大力往前衝撞。
  
  李薇被他撞的氣息不穩,話都說不清還堅持道:“嗯……奴家……奴家的情哥哥叫胤禛!奴家十四就讓他騙到野地裡得了手……胤禛……胤禛……”
  
  四阿哥伏 ,抬高她的腿最後說了句:“喊吧,這裡離得遠,不怕人聽見。想喊就喊吧。”說完就埋下頭只顧自己快活了。
  
  本來李薇的感覺還沒起來,但聽了他的這句話後倒是迅速來了感覺,雙手雙腳都纏到他身上,胤禛、胤禛的喊個不停了。這次四阿哥也沒再捂她的嘴,真是由著她喊他的名字。
  
  兩人在屋裡,屋外玉瓶給蘇培盛端了碗茶,請他到隔壁的角房去坐一坐。廂房是李格格常去的地方,讓個太監進去歇腳自然不太合適。趙全保侍候起大太監來是非常熟練的,給蘇培盛打熱水泡腳,給他擰 的手巾擦臉,最後捏肩。
  
  因為不能用飯,所以只拿了一些點心來請蘇培盛先墊墊肚子。
  
  大概是侍候的挺舒服,蘇培盛難得多了句話:“小趙子,你是運氣好,跟了個好主子。人好,運道也好。好好侍候,日後才有你的好日子過。”他看著趙全保,意味深長的說:“說不定,日後連咱家也要受你的關照呢。”
  
  趙全保跪下麻利的磕了個頭:“奴才謝蘇爺爺提點!”
  
  蘇培盛接下來就一直捧著茶喝,一句話也沒有了。過了差不多一個多時辰,裡屋叫水,玉瓶出來後就拐到角屋來道:“蘇爺爺,阿哥爺歇了。”
  
  蘇培盛點頭道:“那我也眯一會兒,就在這個屋吧。”
  
  趙全保親自抱了新被褥來換上,侍候著蘇培盛躺下後,他輕輕合上門就守在了門口。玉瓶沖他使了個眼色,他點點頭,讓她放心。
  
  兩個時辰後,到了淩晨兩點,趙全保把蘇培盛叫起來,外面熱水等物都準備好了。蘇培盛進去隔著屏風把四阿哥喊起來。
  
  四阿哥只是換上衣服就回了書房,在這裡洗漱用早膳後去了上書房。
  
  下午,張德勝帶著兩個小太監送過來了一個臉盆大小的白瓷盆,裡面養著幾株小巧的碗蓮。還有一張專門用來擺這個碗蓮的矮幾,一同被擺在西廂臨窗的書案旁。
  
  李薇起來後看到,坐在書案前賞了一上午的花,還下筆劃了兩幅亂七八糟的畫——最後揉成團扔了。讓四阿哥看到,以他的眼光估計又要嘲笑她了。
  
  玉瓶道:“我就說四爺心裡有格格,這樣的東西可比真金白銀難得的多。”
  
  李薇也是這麼想,不過四阿哥給她的東西,不管是頭釵布料還是針線嬤嬤,樣樣都是想著她才送來的。不然逢年過節府裡都給東西,她住在府裡本來也什麼都不會缺的。
  
  托腮望著這盆荷花,李薇越想越陶醉。
  
  這都是四阿哥待她的心啊,她要好好照顧。
  
  她一邊柔情萬千的感動自己,一邊突發奇想讓趙全保拿銀子看能不能弄幾條金魚來。有水有荷再來兩條魚,那才像個微縮荷花池嘛。
  
  貝勒府裡倒是沒有花鳥房,但管花園的人那邊有錦鯉的小魚苗,趙全保也沒用銀子就弄回來了十幾條。李薇歡快的全放進瓷盆裡,小小的錦鯉魚苗在碗蓮下飛快的竄來遊去,看得她不停驚呼。
  
  “它們遊的好快!”她在盆邊圍了一天,拿各種點心掰成碎渣子喂魚。
  
  等晚上她睡了,玉瓶和玉盞再辛辛苦苦的給瓷盆換水,被她折騰一天水早渾了。如此過了幾天,四阿哥忙著宴會的事也沒再來,她就只能跟這盆碗蓮玩。不死心的畫了七八幅荷花了,可畫完都沒滿意的就揉了。
  
  明明看名家畫荷花也沒多複雜,怎麼看怎麼好看,她畫的怎麼總覺得不對?李薇盯著書案上剛完成的一幅,畫的時候很滿意,畫完讓她自己評就只能得到‘小學生書畫大賽一等獎作品’的評語。
  
  ……這東西肯定跟天分有關。
  
  承認自己天分不夠以後,李薇沒失落,反而安心的把畫的不好的畫給留下來了。反正就這水準了,畫的時候爽就好。
  
  她自娛自樂著,玉瓶和玉盞卻發現碗蓮有片葉子從邊緣開始枯了!
  
  晴天霹靂啊!
  
  這可是四阿哥送來的!
  
  李薇還不曉得,她院子裡的五個人卻已經悄悄開了好幾次碰頭會了。關於這盆碗蓮,趙全保盯著玉瓶看:“是不是你們照顧的不經心?換水換的勤嗎?”
  
  玉瓶急的一頭汗,道:“格格每天要賞的,你說我換的勤不勤?”
  
  玉盞做證:“每天換一回。”
  
  玉煙比較樂觀:“是不是這花的花期到了?”
  
  趙全保翻了個白眼:“現在才五月,碗蓮再小也是荷花啊,園子裡的荷花能賞到□月呢,它也不可能就這麼不中用吧?”
  
  五人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趙全保,把枯的那株碗蓮小心翼翼的裝到一個小碗裡,藏在懷裡跑去找園子管養荷花的人了。
  
  那人拿過碗蓮看了看,很肯定的道:“根壞了。這沒得救了,過不了多久必死。”
  
  趙全保幾乎給他跪了,根怎麼壞了?玉瓶天天換水啊,怎麼能必死呢?這簡直是在說他們必死嘛!
  
  他拉住這人的手:“您給想想辦法!”以他現在的地位這樣已經很低聲下氣了。
  
  那人也無能為力,但看在都是侍候人的下人的份上,給他出了個主意:“反正都長的差不多,你想辦法換了不就行了?”
  
  趙全保大喜,趕緊問他:“你這裡有沒有?”
  
  那人搖頭:“我這裡都是大荷花,你這個要到專門賣盆景的店裡去買。”
  
  趙全保回去後報告給大家這個壞消息,一屋子人全都灰了臉。
  
  “萬不得已,只能去找同樣的換了。”趙全保道。
  
  玉瓶在宮裡時曾跟著李薇去給福晉請過安,道:“在宮裡時倒是見過福晉的院子裡,有這種碗蓮。養在太平缸裡。”
  
  趙全保笑都笑不出來了:“別說傻話了,還不如咱們自己想辦法去外面買呢。”
  
  福晉那裡誰敢去碰?說句不客氣的,哪怕是四阿哥書房裡他們都敢試一試,但福晉?哈哈。又不是嫌命長。
  
  不過阿哥書房神馬的……他們也只敢想想而已。
  
  既然已經有了主意,剩下的就是怎麼出去了。趙全保和玉瓶偷偷商量半天——他們都認為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於是兩人商量後,有兩個主意。一個是從粗使那邊入手,每天他們都要出去採買,讓他們幫著帶回來。
  
  趙全保卻傾向於求書房的張德勝,書房那裡的人也是天天出去啊。而且,他還有個想法,跟人拉關係就是要托人辦事才行,托一托張德勝,求他帶回幾株碗蓮,雖然冒點險,但他們這個院子和張德勝卻從此關係就近了。
  
  玉瓶卻不答應,東西是四阿哥送來的,哦,咱們再跑去主動說碗蓮養壞了?這不找死嗎?
  
  趙全保也是怕這一個不好,張德勝再不是東西的賣了他們怎麼辦?
  
  兩人拿不定主意,只好去找李薇了。
  
  李薇還奇怪怎麼這盆裡的碗蓮越看越稀疏,再聽兩人說碗蓮的根壞了,蓮要枯了,發愁怎麼辦。
  
  “這可是四爺特意賞您的。”玉瓶的眼淚都下來了,她害怕啊。
  
  但在現代就養不好花的李薇卻沒有很吃驚,雖然也有些可惜,但仙人掌她都養不好,碗蓮一看就非常精貴 ,大概還是她的氣場就是養不好花吧。
  
  只是這碗蓮是四阿哥的心意,雖然她也不怕四阿哥知道了會從此就不對她好了,可還是想挽回一下。
  
  聽了趙全保和玉瓶的主意後,李薇奇怪道:“幹嘛這麼麻煩?咱們都出來了,出門沒這麼難了吧?先去找四位嬤嬤說說,看我能不能派你們兩個出去買點東西。要能直接出去自然皆大歡喜,要是不行,就再換別的辦法。”
  
  這倒是趙全保和玉瓶都沒想到的。他們兩個被皇宮馴化的太徹底,出來了還是沒有真實感。
  
  於是玉瓶帶著玉盞去找莊嬤嬤,送了一些銀子禮物又說了一通好話後,莊嬤嬤倒是沒一口回絕,只說:“格格想使人出去帶東西倒不是不行,但總要福晉點頭才行。”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09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9 AM 編輯

第十八章

  玉瓶她們自然沒膽子說那咱們現在就去見福晉吧,只好先從莊嬤嬤這裡回去再想辦法。由於李格格和福晉天然的立場差異,再加上她們主子又是特別特寵。她們都不相信福晉對格格會毫無芥蒂。
  
  碗蓮的事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算小。阿哥特意賞下來的東西養不好,首先就可以說你一個不恭敬,剩下的懶惰、粗心還是好聽的呢。
  
  什麼事都怕尋根究底,也更怕吹毛求疵。退一萬步說,格格可能沒事,他們這些侍候的還能沒事?
  
  玉瓶的心一直沉甸甸的,回到小院裡再問李薇,她挺痛快道:“那就去問福晉。”見玉瓶臉色不好,安慰她道:“一點小事,福晉可能根本也不會親自去聽去問。大概一個嬤嬤或貼身侍候的就能打發了你。”
  
  這話倒沒能安慰到玉瓶,可事到臨頭,拖也不能就把碗蓮治好啊。回去鼓了鼓勇氣,玉瓶還是去正院了。
  
  這邊,莊嬤嬤送走玉瓶她們,也沒從此就把這事扔到腦後了。她們幾個雖然是內務府才分過來的,對宮裡的事不怎麼清楚,但自從知道要分到四阿哥的府裡,也是拼命打聽四阿哥院子裡的各色人等。
  
  福晉是不受寵,但她們卻沒覺得這位主子就好欺好侍候了。侍候了各種主子一輩子,她們最清楚不受寵的主子才是最難侍候的——受寵的都把心思用在爭寵、固寵上了,沒空跟她們這些人計較什麼,反而比較好侍候。
  
  除了福晉是要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去侍候的,這院子裡的李格格也不是能輕忽怠慢的。聽說這位格格從進了阿哥所後就把四阿哥給攏在身邊了,福晉進門也沒能從她手裡撬走阿哥一分。
  
  若說在宮裡的事說不準,可這府裡就她一個人住的離阿哥最近,聽說她那院子裡連一株葡萄藤都是阿哥親自選的,如今每天的膳點,她都歸在阿哥書房那邊的膳房叫。這位主子,她就是打個噴嚏,那也是天大的事。
  
  莊嬤嬤剛才把事推到福晉那裡,一是要去找人去打聽這位李格格是不是住的、吃的、用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才要出門去買。二來,就是要去找大嬤嬤拿個主意。
  
  等玉瓶回去轉了一圈再去正院時,大嬤嬤和莊嬤嬤已經打聽到趙全保之前去過花園,管荷花池的人問了一株快死的碗蓮怎麼救。
  
  書房那邊的事她們是不知道,只能猜。莊嬤嬤道:“那位主子是想養碗蓮?嫌屋裡的花不好看?”
  
  大嬤嬤對李格格的印象本來就是愛生個是非,本來得了阿哥的寵就容易招人惹眼還不安分,道:“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也可能是她本來就養著碗蓮,屋裡的人沒侍候好,就想再買一盆進來。”
  
  不是什麼大事。莊嬤嬤松了口氣,不是他們侍候的不好就行。放下這個包袱,她也有心情打趣了,道:“格格到底年輕,愛個花啊草啊的。”再長兩年就該盯著別的東西了。
  
  大嬤嬤和莊嬤嬤都沒打算卡這個事。玉瓶這邊到了正院,福晉當然不會閑著沒事見她,事實上她一來就被人領到福嬤嬤面前了。就這還是看在李格格受寵的份上,不然四個大丫頭哪個都打發她。
  
  玉瓶的規矩是在宮裡學的,在福嬤嬤眼裡自然無可挑剔,所以她很順當的把事說了,也沒讓福嬤嬤反感。福嬤嬤畢竟是在宮外烏拉那拉府裡侍候的,府裡別說老爺的小妾能讓人出府帶東西,就是個稍微得臉點兒的丫頭都能托門上的小廝帶個手帕絲線胭脂。
  
  所以這事,她很痛快的替福晉應了。
  
  玉瓶七上八下的來了,誰知這麼輕鬆就成了!回去的腳步都輕快的快飛起來了。回去跟趙全保一商量,兩人決定由趙全保去,帶上十兩銀子,能買就多買幾株回來。
  
  趙全保下午就跟著拿牌子的門上小廝出了門,門上還特地給了輛車。因為趙全保倒沒說是去買碗蓮,而是說買些書啊紙啊筆墨啊,這種正經東西的。當然,最後捎帶著買碗蓮就行了。
  
  回來後,除了新鮮的碗蓮,還有十幾本趙全保挑回來的話本。他也不敢胡買,雖然李薇說讓他買些話本,她想現在她也不是閨閣小姐,可以看了。他卻要顧忌一二,所以買的都是耳熟能詳的戲本子。
  
  他想的是,宮裡常聽戲看戲,戲本子總沒問題了。
  
  有了戲本子,李薇就把碗蓮忘到腦後了。倒是趙全保和玉瓶天天盯著,可一天天過去,碗蓮還是慢慢枯萎。
  
  一而再,再而三這樣,趙全保和玉瓶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比如風水,比如這個那個的……
  
  水有問題這個可以排除,因為盆中除了花還有魚,魚可一條沒死,還都挺活潑的,長的也大了些,玉瓶不得已撈出來好幾條另養在一個缸裡。
  
  “聽說這房子有一百多年了呢……”玉瓶膽顫的說。
  
  趙全保也不安了。兩人商量這碗蓮還要繼續養,一是免得嚇著格格,二是聽說這東西能擋煞,說不定枯掉的碗蓮就是替格格擋煞了呢?
  
  “也是,阿哥送來的東西,可不是護著咱們格格嗎?”玉瓶雙手合什念了句佛。
  
  於是,這碗蓮就這麼養著,只是枯掉的就趕緊扔掉。然後過了一段時間,趙全保就要找藉口再出去一次了,老用格格當擋箭牌自然不行,這回他說的是玉瓶要給她家人帶個消息。
  
  “說你額娘病了?”趙全保問。
  
  “說我阿瑪病了,病得快死了。”玉瓶道。那混蛋死一萬次也不可惜。
  
  於是趙全保又出去了。這次沒通過福晉那邊,而是找了莊嬤嬤說了玉瓶家的事,說是他上次出去時特意打聽的,回來問過玉瓶後,這次去想給他家捎個信。
  
  宮裡出來的想見家人也是常有的,所以莊嬤嬤挺痛快的答應了。但這次他可不能想什麼時候出去就什麼時候出去了,而是要等到十五,府裡那天會讓所有想給家裡人帶信的人出去一次。當然這也有人員限制,不然府裡一氣出去四五十口,府裡不就沒人幹活了?
  
  但以李格格的面子,趙全保簡單的加了個塞。剩下的就是等日子了。
  
  李格格這裡的頭號太監短時間內出去兩次,書房那邊張德勝早注意到了。他立刻報給了蘇培盛。
  
  蘇培盛不敢等閒視之,這事有兩個可能。一是這太監出來沒多久心就野了,打著主子的旗號背著主子玩壞。以李格格禦下的手段來說很有可能,她要不是有寵,下人早翻天了。
  
  但太監無根,趙全保跟著李格格日後還有條活路,背著李格格弄鬼他圖什麼?這小子看著沒這麼傻啊。
  
  第二就是李格格那裡估計是真出事了。但不好說,於是下頭的人就自己想辦法。
  
  兩個可能都跟趙全保相關,蘇培盛一點沒客氣的讓人把他提來了。往書房後面膳房的柴房裡一綁,蘇培盛先使人開導了他幾板子,再使張德勝去問。
  
  趙全保一開始還死咬說就是去替玉瓶送個消息再看看家人。
  
  蘇培盛就叫人在晚上看著李格格歇了,把玉瓶也給帶出來了。兩人分別問,都咬定是要去玉瓶的家。玉瓶求饒說都是她掂記家人,犯了規矩,求蘇爺爺饒了趙全保,只罰她一個就行。
  
  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蘇培盛一邊叫人繼續問著,一頭去報給了四阿哥。
  
  四阿哥也正打算這幾天去看看李氏,一聽這個眉頭就皺起來了。扔了擦手的手巾問:“問出來了沒有?”
  
  蘇培盛搖頭:“這兩個雖不算硬骨頭,嘴倒是還算緊。”
  
  “哼。”四阿哥坐下端起茶碗,“提過來。”
  
  蘇培盛出去喊人把玉瓶和趙全保給提過來了。因為沒事的話還要放他們回主子那裡侍候,所以板子都打在看不見的地方。兩人過來時形容並不醃臢,只是臉白了點。
  
  一見四阿哥就腿一軟跪下來了,玉瓶膽子小些,趴在地上涕淚橫流卻不敢擦也不敢抬頭,怕主子看了噁心。
  
  蘇培盛嚇唬道:“在四爺面前還敢瞞?不想活了不成?”
  
  四阿哥停了一息,見兩人的膽子都唬破了,放下茶碗道:“誰先說。”
  
  趙全保和玉瓶對視一眼,玉瓶磕了個頭,貼著地面深吸口氣,儘量口齒清楚的說起來。
  
  “四爺送來的碗蓮,格格愛的很,一天都圍著看,還畫了不少的畫。畫不好的格格都扔了,連畫了好些天。”玉瓶算是耍了個心眼,提著格格說不定能從四阿哥這裡撿回來條小命。
  
  趙全保佐證:“格格愛那碗蓮,還使小的去弄了好幾條魚擱進去賞玩。”
  
  魚?
  
  四阿哥心道那瓷盆太淺,放魚進去怎麼養?不亂套了嗎?要養魚該換成深缸才對。
  
  玉瓶接著道:“誰知過沒幾天,那碗蓮的葉子就……就枯了。”
  
  趙全保趕緊接道:“小的還拿去給園子裡荷花池的人看了,說是根壞了,治不好。”
  
  四阿哥基本已經猜到了。就連旁邊的蘇培盛和門簾外守著的張德勝都知道原因了。四阿哥端起茶碗來喝,實在是……
  
  蘇培盛過來添茶,去了疑心後,他開始同情趙全保了。瞧這點事鬧的。
  
  玉瓶和趙全保後面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千辛萬苦的出去買碗蓮,但買回來還是繼續枯的事全倒出來了。懷疑院子風水不好或者有什麼陰晦之事這個倒是都沒敢說。
  
  說了就真沒命了。
  
  玉瓶還在繼續哭:“那碗蓮是四爺賞的,格格心愛的不得了。咱們不敢說,只好再想辦法出去買。”
  
  她話說完,四阿哥站起來沒理跪在地上的這兩個出去了,蘇培盛跟上後,張德勝才進來喊人扶他們起來。帶到旁邊的角房裡,也不綁了,還讓人拿藥來給他們看傷。
  
  兩人經歷了一番死裡逃生,雖然還沒緩過神來,也知道要趕緊謝張德勝。不管這位之前有沒有打過他們,現在都要拼命謝。
  
  “得了,得了。不必謝我,緩一緩吧。你們倆呀,還真是走運。”雖然沒養好主子賞的東西不算大錯,但後面這兩人折騰的可不小啊。
  
  瞧四阿哥的意思,想必是不會重罰的。
  
  張德勝有些羨慕。他雖然侍候著四阿哥,可他要是犯錯,他師傅蘇培盛必定要加倍的罰他。就是四阿哥看著也不像心軟會放過他啊。
  
  等他們用過了藥就被張德勝叫人押回李格格的小院了。
  
  第二天,李薇剛用過早膳,張德勝過來笑眯眯的道:“給李主子請安,咱家要請趙全保和玉瓶姑娘去一趟。”
  
  李薇的臉刷的就白了。
  
  好歹也是在宮裡住過兩年的,說話聽音。她白著臉卻也不敢多問,只是給玉盞使了個眼色,玉盞趕緊去取了一個銀子荷包過來,李薇親自遞給張德勝:“諳達拿著。”
  
  “不敢當,不敢當。”張德勝連連揖首,荷包也收下來了。這位主子臉都白了,不收再嚇出個好歹來。
  
  見他收了荷包,李薇才小松一口氣,道:“不敢問諳達叫他們去幹什麼,只是若是諳達方便,還請多照顧他們一二。我在這裡給諳達道聲有勞。”說著站起來淺淺一福。
  
  張德勝趕緊側身讓開,已經被叫到外面站著的趙全保和玉瓶,看到李薇在裡面又是拉著張德勝說話,又是塞銀子,又是放 段親自拜託,兩人都有些感動。
  
  趙全保心道,昨晚上死咬不放沒賣主子倒是不虧。
  
  玉瓶卻是安心了些,想必一會兒挨起板子來會輕鬆點。
  
  張德勝把人帶到內院和前院之間的大門處,早已準備好了長凳,把他們兩個按在長凳上,一人賞了二十板子。
  
  用的理由卻不是什麼碗蓮,而是玉瓶想家,趙全保為了替她往家裡傳消息,借替主子辦事的機會辦私事。讓人查出來才賞的板子。
  
  一頓板子打下去,最近因為出宮而人心浮動的下人們像是被兜頭澆了桶井水,都縮起尾巴規矩了不少。
  
  賞完板子,張德勝再好好的把人送回去。不一會兒,莊嬤嬤就送來了藥,有敷的有熬的挺齊全。
  
  李薇見他們兩個打的都不重,心就放下了一半。她把四個新來的都派過去照顧,叫他們記得給這兩人喂藥餵飯喂水。至於玉瓶手裡的事,先叫玉盞和玉煙管著。
  
  下人挨了打,按說李薇該覺得沒面子或害怕。但二者她都沒有。
  
  一方面是四阿哥是個傳說中的著名人物,在李薇心中把他封為男神可一點都不誇張。這位爺突然打了趙全保和玉瓶,總是有些原因的。
  
  另一方面,她也想是不是跟碗蓮有關。可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她自己按下去了。從她見四阿哥第一面起到現在也有快兩年了,四阿哥絕不是個小心眼的人。碗蓮沒養好絕不值二十板子。
  
  那就真是像張德勝說的那樣,是玉瓶和趙全保為了碗蓮,意圖兩次出府的事了。
  
  為了府上門禁,嚴格些也對。這倒挺像四阿哥生氣的事。
  
  自覺想明白後,李薇特意去安慰了趙全保和玉瓶,歎道:“都是我沒想到。還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想到害了你們吃了這頓板子。”
  
  做為下人,挨打是家常便飯,幾乎就是基本功。趙全保和玉瓶是太監宮女裡數得著的,挨板子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只要別挨完就被主子舍到一邊就行。看到李薇來看望還安慰他們,反倒覺得心裡松了口氣。
  
  李格格在府裡大小算是個人物,她身邊的人一口氣打了兩個,這事不到晚上就在府裡傳遍了。
  
  正院裡,福嬤嬤抽著空把這事說了,她是想要不要趁機再給李格格一下?下人有錯,主子肯定是管教不嚴。
  
  “您也該立一立威。”福嬤嬤很發愁。新的府邸都是內務府送來的人,不說個個油滑,但比起宮裡還真欠了一分規矩。在宮裡,就算人人都知道李格格比福晉得寵,可卻沒人敢直接怠慢到臉上來。在這裡,福嬤嬤已經發現福晉的話在某些地方不太管用了。
  
  更別提內院那新立的四個嬤嬤。大嬤嬤不必說,剩下三個突然冒出來,把福晉原來的盤算全打亂了。只看福嬤嬤自己,出來了竟然還沒在宮裡說話響亮。
  
  福晉也有一樣的意思,能殺威風的只有生了小格格的宋氏和受寵的李格格。可宋氏從搬進來起就住在她這裡,小格格更是直接養在她這邊的東廂。拿宋格格當這只殺雞儆猴的雞,難免給人打了自家人的感覺。
  
  李格格……
  
  福晉暗歎,若是在宮裡她還能拿捏一二,出來後才發現居然拿捏不到了。若是盡使些小手段,反倒顯得她這個福晉不大氣。既要教訓她,還要光明正大,這種機會實在不好找。
  
  李格格雖然看似有些小出格,但大錯她是一丁點也不會犯的。這次若不是四阿哥先打了她的人,福晉才正好可以撿個便宜。
  
  但是……福晉道:“等一等,咱們還不知道四爺是個什麼意思。”
  
  福嬤嬤不解,四阿哥的意思不是已經有了嗎?到了晚上,聽到四阿哥一回來就直接去了李格格的院子,她才恍然大悟。
  
  小院裡,李薇還挺驚訝,她以為四阿哥要冷落她幾天好加深眾人印象。
  
  四阿哥進來後,還是不等她行完禮就親手扶起她,再拉著她的手走到榻前,溫言道:“今天可好?”
  
  李薇多少有些拘束的回道:“一切都好。爺,換衣服吧?”
  
  四阿哥直接拉著她進了裡屋:“好,你來給爺換。”
  
  好親熱哦……
  
  李薇沒想到四阿哥居然會是這個反應,難道不該給幾個冷臉讓她請個罪嗎?
  
  換衣服時,四阿哥直接把玉盞等人都攆出去了,就讓李薇一個人給他換。脫了外衣後,他看著正在給他解褲子的李薇,抬起她的下巴:“委屈你了。”說完歎了口氣,抱住她坐到榻上。
  
  四阿哥一邊 著她的頭髮,一邊解釋道:“最近剛從宮裡出來,內務府分來的都是熟手,個個眼高手低。宮裡帶出來的又心思浮躁,府裡眼看就要請客見人,若是不給他們一個警醒,丟人丟到外頭去,你家爺的臉上可要抹黑了。”
  
  跟李薇想的差不多,就說四阿哥不會為了碗蓮就賞板子,肯定是有原因的。
  
  四阿哥繼續解釋:“福晉那裡,到底要顧忌她的臉面。再者,她本來就根基不穩,挑她那裡的人下手,反而會引起更大的問題。正好,趙全保和玉瓶就這麼犯到蘇培盛手裡。我本來也打算給他們緊一緊弦。”
  
  他的手慢慢從她的肩上滑到臉上,捧起她的小臉蛋,輕輕的 ,聲音更加溫和:“你本來就沒什麼威風勁,你這屋裡倒多數是這兩個奴才約束下頭的人。若是他們兩個膽子太大,只會給你招禍。這頓板子雖然是打給人看的,但也能收收他們的心。”
  
  李薇很感動,但更有些囧。四爺,你好愛解釋哦……放心,我沒誤會你的啦。
  
  認為四阿哥心靈脆弱怕被誤會,她伸開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腰,很堅定的說:“爺,不用擔心,我相信你!”
  
  四阿哥摟住她低聲笑起來。
  
  從這一夜起,四阿哥在李薇這裡一直歇到了宴客當天。連續十幾天的寵愛不但讓府裡的人都看明白李格格沒失寵,也讓福嬤嬤明白福晉那句‘看四阿哥的意思’是什麼意思。
  
  他是打了李格格的人,但他不許人因此看輕、怠慢李格格。
  
  小院的書房裡,原來擺碗蓮的瓷盆和矮幾都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幾乎跟書案一樣高的小缸。缸中注滿清水,水面養著碗蓮,水下是特意找來的,不吃根的金魚。碗蓮的根也被特意保護了起來。實現了李薇當時想要看水,賞蓮,玩魚的夢想。
  
  為免這次再有問題,玉春和玉夏被送去學了怎麼養魚、養蓮,怎麼兩個一塊養。
  
  這都是張德勝領著人親自辦的。當初是他帶走趙全保和玉瓶打了再給人橫著送回來的,蘇培盛把這事交給他辦,也是想讓他在李格格面前賣個好。
  
  趙全保和玉瓶在躺了十天后也起來了,二十板子又有銀子打底,兩人傷的都不重。傷好以後,他們兩人先跪到李薇面前自陳錯誤,發誓日後更精心侍候主子,絕不敢再胡亂出主意。
  
  蘇培盛和莊嬤嬤都分別教導過他們了。言下之意就是,李格格矯幸有寵,但誰知道這寵能寵到什麼時候?主子是個心軟、心善、心裡不存事的,你們兩個再把不住,你們這個小院該成什麼樣了?
  
  穩重,穩重,再穩重。再怎麼謹慎都不過分。
  
  吃了這頓打後,趙全保和玉瓶也是長進了不少。看著又在書房裡對著缸裡的魚拋魚食逗魚的李格格,兩人想起蘇培盛和莊嬤嬤說的話。
  
  趙全保心裡道,要跟書房的那群孫子更好才行。這頓打總不能白吃,主子不長心,咱家就多長十七八個心竅,這回的錯可不能再犯了,下次……誰知道還能不能這麼幸運?
  
  玉瓶心裡想的是,格格最好儘快有個孩子,哪怕是小格格也行。這樣,若是有天阿哥真不來了,有個孩子,至少格格還不至於被人磋磨。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0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19 AM 編輯

第十九章

  早在剛出宮的時候,四阿哥就跟福晉說過要宴請兄弟們和親戚。可剛開府事情太多,她也是焦頭爛額。好不容易大致上都捋順了,三阿哥那裡也辦過酒了,福晉趕緊準備定日子自家擺酒。
  
  四阿哥也是一直忙著請客的事,兩人這段時間見面、說話倒比往常更多。福晉經過這麼長時間,多少也摸到了他性子。
  
  而且,隱隱約約的,她有點明白為什麼四阿哥會冷落她這麼長時間。
  
  她嫁的是四阿哥,這個四福晉怎麼當,要按他的意思來。他覺得不好的,她就是自覺做的最好,他也不會喜歡。更不會感激。
  
  福晉有些發愁,嫁人一年了才發現自己走錯路,這真不是個好消息。目前看來,說正事的時候,四阿哥待她還是不錯的。但私底下他對她是毫無情意可言。
  
  之前她傳話回烏拉那拉家,就是想跟自己的額娘聊一聊,看要怎麼挽回四阿哥。
  
  等宴會結束過幾天就請家裡人來。福晉想著,最後確認一遍宴客的單子,轉頭問大嬤嬤:“嬤嬤,明天就要忙起來了。下麵的事,我具托給大嬤嬤了。”
  
  既然四阿哥把這四個嬤嬤送來,福晉就決定直接把她們用起來。
  
  大嬤嬤坐在福晉面前的一個繡墩上,莊、那、白三位嬤嬤站在下麵。關於明天的宴會,福晉一整天都要接待來訪的女眷,宴會上的事全都要交給四個嬤嬤協調,若是臨時出什麼事,福晉自然也不好扔下滿屋的客人去處理。這個權就放給大嬤嬤了。
  
  另一頭,福晉也把三位格格都叫來了。小格格太小,身體也太弱,四阿哥發話那天不讓她出來見人。來訪的客人中若是地位身份都夠的,自然有福晉親自接待。但更多的卻是不請自來的客人,多數身份地位都有些欠缺。
  
  這樣的人總不能扔給嬤嬤們接待,於是三位格格都被拉了出來。她們三個至少也是大選出來指進四阿哥府的,這個身份在宮裡可能拿不出手,可出來卻能唬住不少人。
  
  何況,宋格格有目前四阿哥唯一的格格,李格格有寵的事只怕京裡無人不知。能得這兩位接待,有些人家只怕要高呼燒高香了呢。
  
  明日府裡至少有五個地方要開宴。四阿哥在前面接待男客,席定是兩桌,但多備了一桌免得來得人太多。福晉在正院和花園兩處備宴接待女客,暫定是五桌。因為有些人家可能會帶自家的姑娘、格格一道來,所以席面要往多了估計。
  
  宋格格和李格格一起在花園東側的一個小院裡待客,那裡定了三桌。
  
  這是明著有席面的。剩下的車馬轎夫還沒計算在內。
  
  女眷處可以賞花遊園,前院卻沒有什麼景致好賞玩,於是特意請了兩個戲子。不敢請戲班,只分別請了京裡三方園和五福班兩家的台柱,過來唱兩出而已。
  
  女眷也有戲可聽,就不是台柱了,只是兩班中還算過的去的。
  
  一直到晚上,福晉腦子裡還轉著明天宴會的事,各處都要嚴守門戶,特別是前院和後院之間,那些男客們喝了酒聽了戲,難免有把持不住,借酒裝瘋的人。萬一讓他們逛到後院來,這臉可丟盡了。幸好四阿哥之前說過,前院侍候的全用太監,這就免了侍女被人拉住做出醜事。
  
  再說看到太監,應該能嚇住一些人。
  
  福晉決定明天把她的那十個太監全派過去守門,就在內院和外院之間。若是真有人喝醉亂闖,就讓人直接灌兩碗醒酒湯,喝了睡下就行了。
  
  小院裡,李薇卻在想明天聽戲的事。接待客人還不就是那老三樣?你家裡好啊?你爹媽好嗎?你孩子好嗎?換成古代版,可以再問兩句,你的頭釵真貴重,你的衣服上的繡真精緻。
  
  再說還有宋格格在。她決定明天就是宋格格做什麼,她做什麼。
  
  除此之外,吸引她的就是戲酒了。聽說請了兩個知名班子裡的台柱,還有丑角來玩雜耍。好久沒看戲了,在這個缺乏娛樂的年代裡,聽各種奇怪的戲劇就是她的樂趣所在了。
  
  其實能流傳後世的戲劇都是特別有名的,相當於現代知名的古代小說也就四大名著這樣。但事實上現代的小說得諾貝爾的也就那幾個,能紅能火的也是寥寥幾本,可每年出版的書多不勝數,網上流傳的小說更是浩如煙海。
  
  所以,戲劇本子是很多滴,只是沒流傳開來而已。而且很多戲劇本子都是戲班子自己找人寫的,相當於現在有人攢書。花錢找個秀才寫個戲本子,出來的成品大概都像火車站文學。
  
  兩者的共同點都是速成加爆點。
  
  上次李薇還是在家看的戲,那時是家中祖母過壽,特地叫人唱了一整出戲,整整唱了兩天。總結下來是這麼個故事:一小姐,從小就漂亮聰慧人人誇,然後全家死光【命太硬啊姑娘】。然後她在上香途中,因為衣裳太破人太漂亮,吸引了一個老太太【居然不是吸引個紈絝?差評!】。
  
  老太太說這小姐長成這樣,穿的這麼破,肯定非常人。然後就收成義女帶回家了【老太太你的邏輯呢?】。老太太是尚書的娘,義女姑娘非常孝順,每天天不亮起來把老太太的鞋揣懷裡暖著,怕老太太起來穿上腳涼【……丫頭吧這是?】。
  
  孝名於是遠播。離此地百八十裡外,有個也是全家死光連房子也沒有的窮秀才,聽到小姐的孝名,說天啊這姑娘太美好了只有她才是配做我的妻子,其他公主啊高官貴宦家的小姐啊都不如這小姐好【公主幹嘛找你呢?想太美!】。
  
  這窮秀才對著天喊了一通,表達對小姐美好品質的讚美和嚮往,天就回應他,說你考試去吧,連中三元就可以去提親了。
  
  於是這窮秀才去考試了,連中三元後去向小姐提親。小姐很羞澀的答應了,尚書和老太太都很高興。然後皇帝說這秀才真不錯啊,人品好,聽到這姑娘的好名聲就要娶她,這孝順姑娘也不錯。為了表達對你們的祝福,我要把我的三公主嫁給秀才【皇帝……邏輯要死了……】。
  
  當然最後是大團圓結局,窮秀才娶了兩個老婆不分大小從此HAPPY的生活在一起。
  
  看了兩天,李薇邊看邊腦內吐槽,之後跟家裡祖母聊這齣戲時,總是哈哈大笑。祖母也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說她促狹。
  
  由於戲大概都是這種類型的,李薇就把看戲當成了人生比較期待的一個消遣活動,每回聽到有戲看比以前過年還高興。
  
  但第二天,她就不開心了。
  
  淩晨五點,玉瓶就把她給喊了起來,梳頭洗臉換衣服,然後只來得及墊了兩塊點心,就送她出門了。
  
  大嬤嬤早就派了丫頭過來,一個是怕格格們剛搬進府,對這裡的路不熟悉,第二就是見到來人,這丫頭可以提點著李格格,免得張冠李戴。
  
  李薇帶著玉盞到了準備宴客的小院,宋格格和武格格已經到了,兩人正坐著閒聊。見她過來,宋格格坐著不動只是微笑點頭,武格格卻站起來迎接她,親手扶著她坐下,然後坐在她的下首處。
  
  外面的天此時才剛剛有些亮,小風吹著還有些涼。李薇身上還搭著件小披肩,進屋才解下來交給玉盞。她看這小院裡已經擠滿了人,來來去去,忙忙碌碌。心裡感歎這客請的真不容易啊。
  
  膳房此時送了早點過來,為免一會兒客人來了出醜,她們三個不約而同都只吃了點心,茶都不敢多喝一口。這也是在宮裡選過秀都經歷過的。
  
  李薇吃了一塊糯米棗泥糕,剛吃到嘴裡就是一怔。點心吃多了,口味上肯定能吃出來是哪家的。就是一樣的麵包片,兩個麵包房的味道也絕不會一樣,這家奶多了,那家糖多了,等等。
  
  這塊糯米糕吃著就是阿哥所膳房的味兒。搬到這裡來後,她也曾叫過兩次,口感上就是有那一點不一樣。
  
  再嘗嘗其它點心,幾乎都是阿哥所膳房的味道。李薇笑眯眯的說了句:“今天來的客人可有福了。”宮裡的味兒可不是那麼容易吃到的呢。
  
  武格格雖然沒聽明白,也跟著附和道:“可不是嘛。”
  
  宋格格一直帶著笑,話卻不多。她以前就是這個樣子,李薇也沒在意。她打量著宋格格,發現她臉頰紅潤有光澤,人也好像長大了一點,捧著茶碗的姿態說不出的好看。
  
  宋格格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對她一笑,指著一碟雙色荷花酥道:“這個好,剛出鍋的,趁著熱吃。”
  
  站在桌邊手執銀筷的丫頭看李薇的眼色,趕緊給她挾了一塊。
  
  雙色荷花酥有點像小學時吃的豆沙麵包,紅豆沙露在外面,麵包是五瓣花的形狀。荷花酥外面是三五層鹹味的酥皮, 中間到 處是磚紅色的紅豆沙,炸制而成。
  
  為了避免吃的時候掉酥皮給主子帶來麻煩,這些點心全都是一口的量。
  
  三人邊吃邊聊,吃了大概兩刻鐘,一個丫頭從外面跑到廊下,跟門站著的一個人說了兩句話又很快走了。三人都放下筷子等著,外面的人把話傳到裡面,膳點就撤了。玉盞悄悄的過來,在李薇耳邊輕聲道:“格格,要不要去外面轉一轉?”
  
  翻譯:要不要去方便一下?客人就要來了。
  
  宋格格和武格格的丫頭也這麼暗示了主人。她們三個起身由著丫頭領路分別去了不同的房間更衣——主子們排隊上廁所的事沒有發生。這倒是比在宮裡強一點,李薇還記得在儲秀宮時,嬤嬤們也是在見人前領著她們集體方便,一間屋子裡用屏風隔開幾處,然後一次進去幾個人這樣。
  
  集體方便完,三人又回來坐下,又等了半個小時才見到第一批客人。說實話,李薇覺得用翹首以盼來形容她們三個真是太合適了。
  
  正院裡,福晉還沒見到第一批客人。倒是大嬤嬤忙的腳不沾地,送入後院的女眷要先有人到她這裡報信,說是哪家的,家裡是什麼爵位、官位,跟宮裡是什麼關係。她再決定是送到福晉的正院,還是交給三個格格接待。
  
  大嬤嬤忙的連口水都喝不上。
  
  福晉那邊是早就換好了見客的衣裳,正襟危坐的坐在上面。下麵福嬤嬤和四個丫頭都束手站著。
  
  福嬤嬤看到茶不冒熱氣了,見人還沒到,上前道:“福晉,不如起來散散?”福晉這身衣服行頭可是累的很。
  
  福晉也是板的腰酸,點點頭,福嬤嬤就扶著她在屋裡轉了兩圈。石榴趕緊上去重新換了碗熱茶。雖然福晉也是不敢喝水,但下人們卻不能由著茶放到冷也不換。
  
  趁著現在屋裡沒人,福嬤嬤道:“福晉,四爺好像沒提過今天來的客人裡,有沒有烏拉那拉家的人?”
  
  福嬤嬤其實是想問,四阿哥到底看不看重烏拉那拉家。
  
  福晉卻不知該怎麼答。四阿哥只提過一句烏拉那拉家,說都是自家人,讓她好好的跟親戚說說話,不要拘束。但更多的,他提的是佟佳氏和烏雅氏。一個是養母,一個是親母。但養母是孝懿皇后,佟佳氏一門顯貴,必要重看的。親母只出了一個德妃,剩下全是包衣。
  
  怎麼重?怎麼輕?
  
  福晉想起來就頭疼。她曾經問過四阿哥,可在她看來,連四阿哥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自己也正糊塗著呢。重視親母,忽略佟佳氏?太蠢。可重視養母,忽略烏雅氏又擔心名聲不好聽。平常倒好辦,當這兩家人擠在一處時,可就為難了。
  
  但當客人真來的時候,福晉發現自己不用發愁了。佟佳氏來的人是隆科多的長子岳興阿和他的福晉,烏雅氏來的卻是德妃的兄弟,而送到後院來的只有岳興阿的福晉。
  
  老天保佑!
  
  福晉松了口氣,至於前院的四阿哥雖然也小松一口氣,卻不免覺得佟佳氏有些怠慢他。他本以為至少也該是隆科多,結果是岳興阿帶著他爺爺佟國維的貼子來了。四阿哥接了貼子還要表現的很高興,攜著岳興阿的手親自把他送到席上。
  
  “一會兒咱們兄弟好好的說說話!”四阿哥笑道。
  
  岳興阿長的不像佟佳氏的人,他比較像他的祖母和額娘,一張方臉,個頭卻不算高,給人一看就冒出‘憨厚’,‘不會說話’這樣的印象。事實上他的話確實不多,四阿哥跟他一比都算是能言善道了。
  
  被四阿哥這麼親熱的送進來,他也只是笑的很開心,揖手為禮,嘴裡只道:“有勞,有勞……哪裡,哪裡……不敢當,不敢當。”
  
  但四阿哥卻沒生氣,反而覺得這人挺可交的。因為岳興阿雖然話少,可看表情絕對是激動的。四阿哥對他印象不錯,怕他不會說話一個人閑坐無聊,轉頭把烏拉那拉家的一個人拉過來了。
  
  烏拉那拉家來的是福晉的兩個堂兄弟。福晉本人沒有親兄弟,來的兩個堂兄弟都是她伯父的兒子,一個叫巴圖魯,一個叫巴克什,意思勇武和博學。但兩人卻長的和名字剛好相反。叫巴克什的,一臉絡腮鬍子,叫巴圖魯的,聽說連馬都上不去。
  
  四阿哥覺得巴克什看著比較健談,於是就把他拉到岳興阿旁邊坐下,交待兩人不要客氣。誰知這兩個真沒客氣,等他再回來,發現巴克什帶著岳興阿拼起了酒。
  
  巴克什其實也不是很會說話,他一被四阿哥拉走,他的兄弟巴圖魯就擔心的不得了。巴克什和岳興阿都是悶葫蘆,但四阿哥那麼熱情,兩人都認為阿哥的意思是他照顧好對方。在不會說話的前提下怎麼照顧呢?拼酒。
  
  結果還沒開席,兩人就喝的臉膛紅亮,頭重腳輕,說話顛三倒四。負責在這一桌侍候的小太監都快給他們跪了,可客人要酒,他能說沒開席不能喝嗎?顯然不行,他不但要上酒,還要上小菜。
  
  小太監在一旁不停的插話‘這位爺您來口這個’,‘爺您嘗嘗這個’,拼命讓他們不要喝太多。但四阿哥回來看到這一幕,黑了臉之後,小太監欲哭無淚。
  
  這時客人已經漸漸都來了,四阿哥不能怒,雖然他真的很怒,但他卻喝了一聲:“好!”然後上前用力拍了拍這兩人的肩膀,“再上好酒來!”他對小太監說。
  
  小太監又帶著人抱了兩罎子酒。四阿哥陪著他們痛飲起來。席上的氣氛頓時就被炒熱了。
  
  三阿哥和五阿哥來的略晚,剛進來就聽說四阿哥、佟家的岳興阿和烏拉那拉家的一個小輩在拼酒。
  
  三阿哥笑道:“老四這樣倒是難得啊。”說話間加快腳步往裡走。五阿哥也好奇,兩人快步進到擺席的院子裡,見正中央的桌子前圍著好些人,正在一波波的叫好。
  
  拼酒拼到最後,大家都有些失去理智了。巴克什早早的敗下陣來,現在陪著四阿哥和岳興阿拼酒的是另外三個人。
  
  四阿哥已經是強弩之末,但要撐著阿哥的面子,臉都喝白了卻死活不肯下來。蘇培盛在旁邊陪著,急的什麼似的。
  
  三阿哥一眼看出來,皺眉道:“我看老四快不行了。”說著就擠進去,拍了拍四阿哥道:“老四閃一邊去,讓哥哥來會會他們!”說著就奪過四阿哥手裡的酒碗,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蘇培盛趕緊扶著眼都喝直了的四阿哥擠出人群,五阿哥擔心的看了一眼,還是留在原地。因為三阿哥也是渣酒量,這不剛喝一碗,臉就紅成大姑娘了。
  
  他在旁邊看著三阿哥也開始腳下打晃,趕緊上前把三阿哥擠下去,道:“我來!”然後咕咚咕咚先灌了三碗,引起一片叫好聲。
  
  外院那邊沒開席先喝倒一群的事傳回內院,大嬤嬤倒是胸有成竹,聽說喝倒的還有四阿哥,說:“讓人開催吐的藥端過去,先把酒吐出來再說。”
  
  四阿哥被蘇培盛扶到一個僻靜的地方,膳房照大嬤嬤說的趕緊熬好了藥送來。蘇培盛接過問了句:“是什麼?”聞著不像解酒湯。
  
  送藥來的小太監伏在他耳邊說是大嬤嬤送來的催吐的。
  
  蘇培盛點點頭,吩咐人去準備桶和漱口水,轉身把藥喂了四阿哥,停了約有半盞茶的時間,四阿哥唔的一聲,捂住嘴就往地上撲,蘇培盛趕緊把桶放在下面,跟兩個人一起扶住他。
  
  嘩啦啦一陣狂吐,除了酒就是水。四阿哥吐的雖然狼狽,但抬起頭來時至少眼神已經不發直了,神智也清楚多了。
  
  他接過水漱口,問道:“外面怎麼樣了?”
  
  蘇培盛拿薄荷油擦在四阿哥的太陽穴,把外面已經喝倒了幾個,主要的幾位客人像佟家的岳興阿和三阿哥都已經人事不知了。岳興阿已經喂了催吐的藥,三阿哥睡著了。
  
  四阿哥氣的拿杯子的手都在打哆嗦。這個客請的真是太失敗了!可這絕不是他的錯!誰知道岳興阿和巴克什會突然開始拼酒的?還沒開席呢,你們拼個屁啊!
  
  他安排的再好,也算不出會有人在開席前就玩拼酒。可惜當時他也沒別的好辦法,又不能落佟佳氏和烏拉那拉氏的面子不許他們拼了?只好陪著拼,於是來吃飯的喝倒了一多半。
  
  蘇培盛把頭快紮到地裡了,這個……阿哥和福晉辛苦準備了這麼多天,弄成這樣真是太糟糕了。
  
  就算成了現在這樣,這客也要繼續請下去。四阿哥氣過後,換了衣服又回到席上。所有喝倒的全送去醒酒,醒完是想睡覺還是想回來都行。他們這邊席照開,戲照唱。
  
  不一會兒,前院就傳來鑼鼓的聲音,一個甩著水袖的戲子咿咿呀呀的拖著長腔上來。四阿哥面帶微笑的聽著,狀似陶醉,心中罵娘。
  
  面前的三桌席面,幾乎空了一半。剩下的人也東倒西歪。
  
  這請的叫什麼客!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0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21 AM 編輯

第二十章

  只看喝倒那麼多個,誰都不能說四阿哥這次請客沒讓大家盡興。所以當下午四點多,客人們紛紛告辭時,福晉和三位格格都認為今天非常圓滿。
  
  李薇一是高興今天來辦酒席的是阿哥所膳房的大師傅們,讓她又吃到了喜歡的口味。再就是難過沒聽成戲。原來唱戲的只在前院四阿哥還有福晉兩邊唱,她們這裡來的是兩個丑角逗樂。雖然也笑的肚子痛,但宴會結束後還是感覺不足。
  
  而四阿哥,他又回到書房生•悶•氣去了。
  
  其他人都不知道前院發生的事,就是福晉也只是聽說娘家來的堂兄巴克什喝倒了,擔心的讓福嬤嬤告訴家裡人好好照顧。而福嬤嬤則聽說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拼酒拼的很痛快,三阿哥是橫著讓人送回府的。
  
  於是,一直到幾天後她們都沒發現四阿哥在書房生悶氣,她們都以為他在忙才不回後院來。
  
  倒是那天從阿哥所膳房借來的劉太監,想方設法請托給蘇培盛送了禮。他今年也快六十了,自覺舌頭也鈍的快嘗不出味兒了,眼睛也花了,手也抖了,阿哥所膳房裡侍候的全是龍子鳳孫,他也怕熬了一輩子再出個錯,不但把一輩子的老臉都丟盡了,再丟了性命就虧大了。
  
  如今出宮建府的三位阿哥,若是有一個願意接他到府上侍候,他也有了後半輩子的著落。
  
  但三阿哥請客,請的大廚是三福晉董鄂家的。五阿哥托的是宜妃,就只有四阿哥托到他這邊來了。
  
  緣份啊。
  
  于劉太監而言,去哪個阿哥家都無所謂。他是去哪家都能侍候好嘍。這群小祖宗毛都沒長齊的時候就是吃他做的飯,別看到如今娶了福晉生了孩子,只怕他們嘴都不用張,他都知道該做什麼來填他們的肚子。
  
  但要往阿哥的府裡鑽,總要有個由頭。這宴席侍候的好,才能引得阿哥想起以前的情誼來。不然他貿然開口,阿哥知道你是哪根蔥呢?
  
  劉太監自覺這次席面侍候的萬無一失,他還特意給李格格的席上送了她平日愛吃的菜品。等宴席擺完過了幾天,他才悄悄給蘇培盛遞了話。
  
  話說的很可憐,年老將死之人,希望能在死前看一眼家鄉,所以才想從宮裡出來。四阿哥人品貴重,心地善良,是個念舊情的人,這才讓他仗著老臉生了投效之心云云。
  
  蘇培盛接了禮卻暗暗叫苦。大家都是太監,劉太監還是個老前輩,以前也沒有齷齪,他是很願意讓這麼個老人進府來也好取取經的。但現在的時機真的不好啊。請客那天的事他全看在眼裡,最近四阿哥悶在書房,天天寫大字讀書不回後院,一看就是氣衝霄漢!
  
  他怎麼敢去摸虎須呢?
  
  但回絕了劉太監也不合適,只好偷偷暗示了下,再指點他去找別的門路。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劉太監一直對李格格很關照的。
  
  於是轉了一圈後,以前侍候李薇的許照山笑嘻嘻的帶著親手做的點心上門了。他打的是來看望舊主,給舊主請安的旗號。莊嬤嬤沒有多問就讓他進來了。
  
  見到許照山,李薇等人都生出恍然隔世之感。
  
  一進門許照山就跪下給李薇磕了幾個響頭,一抬頭熱淚盈眶:“好久沒見主子了,奴才想的很……”這話裡三分真,七分演。從李格格那裡換到膳房,他也是吃盡苦頭的,當然不如在阿哥所裡的時候輕閒。
  
  劉太監從他過去後就一直挺照顧他,他也承他的情。所以這次才答應出來替劉太監關說。但送上他學做的最好的一道水晶五仁包後,倒是很痛快的把劉太監的來意給倒出來了。
  
  李薇正打算試試他做的水晶五仁包,就是糯米粉揉的皮子,蒸成半透明,裡面是松子、榛子、核桃、花生、芝麻,炒香後一半磨成粉,一半碾成粗粒,加冰糖、蜂蜜團成的餡。
  
  這個點心是越嚼越香的,李薇一聽他說就想嘗嘗看了。
  
  許照山起來後道:“雖說劉爺爺待奴才有恩,可奴才心裡最重的卻是主子,是以不敢瞞騙主子。劉爺爺大概是想請主子幫忙在四爺跟前講講情,他想進四爺府來侍候。”
  
  李薇一怔,想了下再看周圍都是自家人,就直接問他:“我們才搬出來不過一個多月,你這爺爺若是真想跟著出來,怎麼早不出來?”
  
  許照山道:“主子聰慧,小的也不敢胡扯,只是二十多天前,阿哥所那邊的膳房突然說上頭要撥兩個人進來侍候。想是為了這個……”
  
  三阿哥等人搬出來,就是為了給小的阿哥們騰地方。只是修屋子搬家具,還要折騰一段時間。劉太監聽到的消息不是撥兩個人進來侍候那麼簡單,而是說要換掉一半的人。把年紀大的,平常手腳不乾淨、不靈便的,懶惰不聽使喚的,一口氣全撤出去。
  
  撤出去的只有兩個去處,都算不上好。不會手藝的撥去幹粗使,會點手藝的可能會被撥到宮監處的膳房,就是專給粗使宮人做飯的,兼著辛者庫和看守閒置宮室的宮人飯食。
  
  這可真是一落千丈啊。
  
  劉太監年紀大了,雖說一年半載的還不會把他換下來,可之前他在膳房裡是一言九鼎,如今倒要看外面來的人的眼色?等他因年老力衰被人換下來,自然不願意臨到老了去給一群奴才做飯。給他們做飯吃什麼啊?不就是饅頭鹹菜嗎?用得著他這雙手嗎?
  
  也虧得他耳目靈便得了消息,本以為還能在阿哥所混上十幾年,誰想到這麼快就要出來?幸好他也不算毫無準備,瞧准了人家就開始拼命刷好感了。
  
  許照山說完並不再多替劉太監說好話,就像他說的,他的主子是李格格,再往上是四阿哥,再再往上是萬歲爺。他跟劉太監,或許同根同緣有一份香火情,願意給個方便,卻不能因此忘主。
  
  李薇聽完,略想了想,搖頭道:“這事……我幫不上忙。”對她來說,四阿哥比劉太監親近是一回事,另一個就是這畢竟是宮裡的事啊。她不懂最好就不要插手。
  
  不過劉太監確實讓人同情。李薇對他雖然沒印象,但在阿哥所裡的時候,想吃個什麼膳房裡都送的挺快,不管人家是想巴結四阿哥還是誰,反正是她受了,她自然也領這份情。
  
  她道:“這位大太監的事,我雖然同情,卻無能為力。你回去他要是問起,替我賠個不是,說幫不上忙很不好意思。”
  
  許照山只是隨著宮中採買的車出來一趟,不能久留。李薇讓玉瓶給他包了五兩銀子,告訴他在宮裡若是受了罪需要打點,千萬不要捨不得銀子。
  
  趙全保送許照山出去的路上,道:“如今格格賞的你是看不在眼裡了吧?”膳房,那是多肥的地方啊。
  
  許照山把銀子 懷裡:“你也不必拿話來激我。我許照山還不至於眼皮子淺得離了主子沒兩天就忘了本。”
  
  趙全保沒再說話,一路送到二道門處,離門遠遠的,他小聲道:“既然你真這麼忠心,我就多添一句:這幾日變了天,格格已經有好幾日不曾好好用膳了。”
  
  許照山雖然機靈,但一時半刻還真聽不懂這句話。他似有所覺的上下打量了趙全保幾眼,發現他瘦了些,眉目寡淡,居然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許照山臨走前喃喃道。
  
  站在原地目送他出去,趙全保轉身往回走。
  
  書房裡的消息,如今後院裡只怕沒人比他更靈通。雖然他不曾打聽,可書房裡人人話少了,來去匆匆的樣子,無不表示現在情形不大好。
  
  能影響書房裡上下的氣氛,又能瞞住消息不露一絲給後院的,只有四阿哥了。
  
  所以,雖然趙全保不知道四阿哥怎麼了,但肯定不是好事。他也給玉瓶透了個底,這些天她整日找些事纏著格格,免得她想起四阿哥來。
  
  給許照山那句話也是他想過再出口的。劉太監人精一個,一點消息就能讓他聞出味兒來。再說,格格人小,人情上有些欠缺的地方,他就要替她補足。以劉太監的手腕,進四阿哥府是遲早的事。
  
  透個消息,讓他記著他趙全保一份情,日後總有好處的。
  
  這邊,許照山出去站在路口小等了一刻,宮裡的騾車就過來了。他剛跳上車,車上的人就扔了一個沉甸甸的袋子給他。
  
  那人揚揚下巴示意袋子:“這是你的份,點點吧。”
  
  許照山打開袋子,把銀子倒在手心上看看成色,再拿起一個試試牙口,掂一掂重量,方滿意笑道:“差不多。”
  
  那人笑呵呵的拿起車裡放著的茶壺、茶杯給他倒了杯茶,雙手捧著送到許照山面前,道:“以後許哥哥有好東西,不妨還拿過來。有好處大家分嘛。”
  
  許照山也笑呵呵的,接過茶來兩人一起笑起來。
  
  回了宮後,他懷裡揣著銀子進了阿哥所的膳房。對外自然是他出宮看家人去了,回來後要先去劉太監那裡說一聲。
  
  劉太監的屋子是膳房裡距離廚房最遠的一處,離庫房最近。平日沒什麼煙火氣,死魚爛蝦的臭味也傳不到這邊來。
  
  許照山站在門前也不敲門,而是貼著門小聲叫了句:“劉爺爺,是我小許子回來了。”
  
  屋裡咳嗽一聲,劉太監沙啞道:“進來吧。”
  
  許照山將門推開一條縫,閃身進去,門也迅速的掩上。進屋後,他先把懷裡的銀袋子掏出來,恭敬的放在劉太監屋裡的桌子上,然後退到三步外,低頭不吭聲。
  
  劉太監只看他進門的臉色,就知道這事不成,於是也沒有再問。
  
  許照山見他不像惱的樣子,眼珠轉了轉,恭維道:“劉爺爺,要說還是您老的手藝高超。我們格格出去後,吃不著您的手藝,就吃什麼都不香了。”
  
  劉太監呵呵一笑:“是嗎?”
  
  許照山道:“可不是嗎?我們格格都好幾天沒好好用膳了。”
  
  這話一說,劉太監才算有了點反應,臉上帶了笑,道:“行了,知道你是個有忠心的。去吧,你梁師傅可罵了你一天了,說你這一走,篩面的人就沒了,讓他這一天手忙腳亂的,等你回來要踢你的 呢。”
  
  許照山立刻就要出去:“那我去了,劉爺爺。”
  
  “等等,”劉太監道,“那袋子拿出去吧。一丁點的小東西,還看不在你爺爺眼裡。”
  
  那是今天劉太監讓他出宮的藉口。膳房裡吃的東西多,自然有貴重的。但一碗魚翅羹放多少魚翅,一鍋人參雞放幾兩人參,這都是廚師手一抖的事。多多少少,很難計量。劉太監身為主管對此也是不得不和光同塵。
  
  早上,他拿了些燕窩給許照山,讓他出去換成銀子。別看只是七兩多的燕窩,換回銀子卻有四十多兩。
  
  這裡本來是劉太監拿大份,他再分一點出來給另兩位主管太監。但現在顯然是劉太監不要這份給許照山了。
  
  就當是他帶回那句話的謝禮。
  
  許照山見此也知道是趙全保那句話起的作用。響鼓不必重捶,看來趙全保出去不到兩個月是上進了。
  
  許照山拿著銀子出去,心裡挺複雜。有一點點小嫉妒,因為趙全保突然變得比他聰明的多了,都能跟劉太監打啞謎了。剩下很大一半都是在替他擔心。
  
  他肯定是吃了大虧了。
  
  蘇培盛的推拒和許照山帶來的那句話,讓劉太監死了從四阿哥府打通關系的心,轉而向內務府使勁。要不是內務府的人太心黑,手太狠,他也不至於想另尋門路。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好事要趁早,再磨蹭一會兒,說不定四阿哥府他也輪不上就只能去給辛者庫的賤人們做飯了。
  
  誰知過不到半個月,內務府就有好消息傳來。
  
  四阿哥府想從阿哥所的膳房要個廚子,劉太監感激涕零啊!他話都顧不上多說,管庫的鑰匙和冊子扔給剩下兩個主管太監,收拾了箱子包袱就坐著騾車出宮了。
  
  見他這樣,讓本來想治桌酒席送送他的牛太監和馬太監都摸不著頭腦。
  
  馬太監奇怪道:“這老劉,真是人老了想回家鄉了?”
  
  牛太監稍稍靈醒些,雖然奇怪,更多的是擔憂。劉太監都這麼顛兒了,難道阿哥所這邊的膳房真有大事發生?
  
  許照山送劉太監出了宮門才回轉。他一半是羨慕劉太監能去四阿哥府,那裡說到底是他出身的地方。一半卻是想,還是留在宮裡多往上爬,日後到劉太監這個年歲想出去,到時再去求格格吧。
  
  四阿哥府,劉太監被直接領進了前院的膳房。張德勝親自來接,親熱的喊:“劉爺爺,您老可算來了!”
  
  劉太監現在跟他是風水輪流轉,既然到了這邊地頭,自然要拜山頭見小鬼。他掏出一個荷包,趁人不留神塞到張德勝手裡。
  
  張德勝收了,他才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得了的主子?不然也容我去洗漱一番再來侍候啊。”
  
  張德勝親手接了他的包袱,半扶半拖的把他哄進膳房,悄聲道:“可不是位不得了的主子?你最清楚了。”說著口裡做出個‘李’字來。
  
  劉太監恍然大悟,感歎道:“這位主子如今可好啊?”在宮裡就讓四阿哥寵的眼裡看不到別人,出來了還這麼寵?
  
  “好著呢。沒人比她更好了。”張德勝搖頭歎笑,聲音更輕道:“如今那位貴重了,龍肝鳳髓也吃不出滋味,不然咱們爺也不會特意要廚子。說是他想吃以前的口味,府裡新進來的都侍候的不美,可……呵呵……”
  
  劉太監明白,可之前在宮裡也沒見四阿哥多愛膳房做的飯啊。
  
  雖然李格格沒答應幫他關說,可他能來四阿哥府,還真是又托了這位李格格的福。劉太監搖頭,真是……緣分啊。
  
  他一激動,擼起袖子道:“那就讓我老劉來露一手!”
  
  張德勝在旁邊不錯眼珠子的等著,一會兒四道點心兩份湯品就出爐了。看著也沒什麼稀奇的啊?
  
  但想想那位祖宗不過十來天胃口不開就把有志在書房坐到天荒地老的四阿哥引去了,等阿哥去了不到半天,就請來了太醫,等太醫來了不到一刻,就傳出那位祖宗肚子裡真揣了個祖宗的消息。再等四五天見她胃口還是不開,四阿哥就把劉太監給要回來了。
  
  理由不過是四阿哥覺得她在阿哥所的時候就吃的挺開心的,於是那邊的廚子好,於是廚子請回來就能做出她吃的飯了。
  
  腦子裡轉了一圈,張德勝還是親自帶人把這幾道點心和甜湯送過去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1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22 AM 編輯

第21章

  當四阿哥在書房生悶氣的時候,李薇被玉瓶以看戲本子,染指甲,玩抓拐,玩雙陸,打牌,賭骰子,玩投壺等各種遊戲纏的不能分神。
  
  雖然也很奇怪為什麼很久不見四阿哥,但想到四阿哥目前可能正在努力奪嫡,大概無暇在後院流連,就沒太放在心上。
  
  ……反正四阿哥不是西門慶,會去偷別人家的媳婦。
  
  既然沒有野花的困擾,李薇就很放心四阿哥天天不來。但玉瓶可不放心,她和趙全保一頭盯著書房的消息,一頭盯著她。
  
  盯著盯著,就發現她最近吃的實在是少。
  
  以前每天每到飯點,格格都會冒出來各種想吃的東西。到了吃點心水果的時候也很高興,可最近問要吃什麼,都是‘隨便’,等估算著她以前愛吃的送來了,又‘沒胃口’。
  
  玉瓶擔憂道:“格格肯定是想四爺了。”她還以為她玩的開心沒顧上想呢。但想一想以前四阿哥幾乎天天都來,現在一下子十幾天沒來,怪不得格格會想的吃不下飯。
  
  趙全保更加緊盯著書房,就盼哪天他過去的時候,那裡人人喜氣洋洋,他就該知道四阿哥不生氣了。
  
  但等啊等,轉眼又是十幾天過去了,天漸漸熱了,格格不吃飯,肚子裡沒東西,早上又有了反胃的症候,可幹嘔又什麼都吐不出來,別提多難受了。
  
  李薇以為是咽炎,開始多喝水不再吃炒菜。但她本來就吃的少,連炒菜都不吃後,每天等於只吃幾塊點心幾口米。
  
  這邊的膳盒提回去總不見少什麼,到後面幾乎紋絲不動。蘇培盛心道,可別這邊四阿哥的氣還沒消,那頭那位又出事了。
  
  既知道了就不能不問。這天晚上,見趙全保回到書房這邊的太監房,蘇培盛把他叫出來,也不繞圈子,直接在院子裡的背人處問最近李格格是不是有什麼不暢快的?
  
  “是哪個不張眼的侍候的不好了?你這不省心的就是自己辦不了,不會給張德勝說一聲?天天往這邊跑的勤快,哥哥弟弟認了一堆了,關鍵時候怎麼不見你用?”
  
  頂著天上的月亮,趙全保只管跪下磕頭,半句求饒也不敢講。
  
  “起來!”蘇培盛踢了他一腳,氣道:“你只管跟我說,你家主子這段日子是為的什麼不用膳?如今出來了咱家自己有莊子,李主子想吃個稀罕她不敢提,你這侍候的也不會討個巧?你自己給膳房遞一句,你看攆著奉承的有多少?”
  
  這話是真的。後院四個女主子,只有李格格跟著阿哥書房這邊的膳房用,誰是瞎子看不出來嗎?趙全保天天在書房這邊竄,難道真是他臉夠大才人人都樂意搭理他?看著誰的面子多明顯啊。
  
  只可惜李格格雖然有些小放肆,卻只在四阿哥面前。趙全保和玉瓶吃了頓板子收斂不少,有多少想抱李格格小院大腿的,抱不上又哭天喊地的。
  
  趙全保喃喃半天,想起玉瓶說的,就小聲道:“……格格是想四爺了。”
  
  話音剛落,周圍燈火大亮。
  
  四阿哥背著手站在小徑上,周圍有兩個打燈籠的,剛才大概是吹了蠟燭才沒被這兩個在樹影后說話的人發現。
  
  蘇培盛出來甩袖跪下。要不是特意把人叫到屋裡去太顯眼,他才不會跟這蠢貨在外面說話。既然被四阿哥聽到了,少不得要背個背後議論主子的罪名。
  
  趙全保現在一見四阿哥就想起那二十板子,哆嗦著原地跪著迅速蹭過來。
  
  就連兩個旁邊打燈籠的都有些哆嗦。誰讓剛才趙全保那句‘格格想四爺了’大家都聽到了呢?太倒楣!
  
  四阿哥轉身進屋,扔下一句:“一人十板子,押到院子裡打。”
  
  蘇培盛就苦逼的喊人來,然後把所有人連自己押在長條凳上,啪啪啪打滿十板子,再爬下來一瘸一拐的進屋謝恩。
  
  然後出來喊趙全保進去。
  
  趙全保進去就看到四阿哥黑著張臉,不用嚇就骨碌到地上趴著了。
  
  其實四阿哥黑臉是真的生氣了,聽到趙全保說出李氏想他的時候,他真的想把這個太監推出去打到死。但人命在他眼裡沒有這麼不值錢,所以雖然恨他把李氏的私事隨便說出來,但也不得不饒他一命。
  
  為了不讓人再打聽此事,他甚至也不能重罰他。只能這麼意思意思的打十板子。
  
  還是太輕!
  
  趙全保已經嚇掉了魂兒。他本意是替李格格爭寵,而且他們太監在私底下連宮妃也不少說,都是男人,雖然少了條根,也不代表就沒了男人的心。所以他給蘇培盛說的時候,並不以為如何。但現在看到四阿哥氣的眼睛都瞪圓了,不必再多說什麼,他已經唬的沒了膽子。
  
  “再有下次,爺不打你。井裡填一兩個人還是容易的。”四阿哥輕輕的說。
  
  趙全保拼命磕頭,舌頭都嚇沒了。
  
  四阿哥扔下一句:“滾出去跪著。”就見趙全保連滾帶爬的退著出去,跪在外面的青石板上時,才突然喘了口氣,險些再讓氣給噎死。
  
  蘇培盛就守在門外,他是挨了打,可四阿哥沒說他可以回去歇著,就只能繼續守夜,再說下板子的人又怎麼敢下重手?他看到趙全保卻並不同情。這人再不開竅,早晚玩掉自己的小命。
  
  什麼是主子?那就是天。給他蘇培盛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把四阿哥的任何事往外漏一句。李格格可以沒個主子樣兒,可她有四阿哥護著。你趙全保有人護著嗎?奴才是這麼當的?就算李格格再不像個主子,你才更要像個奴才,主子不管你,你就要加倍警醒,時時勒著自己,不能越界。
  
  趙全保跪了一夜,兩個膝蓋腫的像饅頭,臉色青裡透白,渾身冷汗還打哆嗦,簡直像個鬼似的。蘇培盛沒讓人管他,進屋侍候了四阿哥起床出門。
  
  上午十點時,張德勝打發了來問趙全保的全福和全貴,回來叫人把跪到現在的趙全保給抬到屋裡的炕上去。屋裡燒了火盆,張德勝把還燙嘴的藥灌到他嘴裡,讓人拿開水燙了毛巾給他擦腿。
  
  趙全保在炕上疼的掙扎,青筋直冒。四五個人按住他,直擦到他兩條腿都是紅的,才換了熱鹽袋給他敷著。
  
  讓屋裡的人都出去後,張德勝難掩羨慕的看著趙全保。
  
  趙全保拼命喘氣,腿疼的都不像他的了。他看到張德勝複雜的眼神,多少明白他的意思。
  
  張德勝道:“安心吧,這是主子還要用你。”不知道他有沒有趙全保這樣的運氣,犯了錯主子罰了卻還是不打算把他換掉。
  
  趙全保怎麼會不知道?昨天他簡直就是死裡逃生。李格格一向溫和,極少管束他們,他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從今後,四阿哥肯定已經有些看不慣他了。只是一時半刻沒好使喚的人給格格換上,不然……
  
  趙全保打了個哆嗦。不然,跪完不必叫人管他,他這人就已經半廢了。以後不出幾年肯定就辦不了差,格格身邊用不上的人肯定是要挪出去的。
  
  他緊閉著眼,渾身發寒。幸好,幸好格格這裡還用的上他。他日後必須抱緊格格大腿!讓格格離不了他!
  
  如果說,以前他還打著借李格格的東風爬到書房來的念頭,現在是全數打消了。四阿哥以後絕不會用他。他只有格格這一條路可走了。
  
  小院裡,李薇聽全福和全貴說昨晚趙全保著了涼,挪出去養病了,就對玉瓶說:“送幾兩銀子過去給他吧,讓他打點下人,免得養得不好再越病越重了。”
  
  宋格格那個拉肚子的太監到底也沒回來。
  
  玉瓶笑著答應,回頭就把全福和全貴叫下去細問,當聽說見這兩人的是張德勝時,心裡已經有數了。
  
  這些天,趙全保一直不安生的想替格格傳信給四阿哥,該不會這小子昨晚……
  
  玉瓶嚇白了臉,但更恨趙全保自作聰明替格格惹禍!天天蹦的那麼歡騰,是格格這小院放不下你了嗎?
  
  她讓全福和全貴出去後,在屋裡轉了幾圈。雖然有心去打聽,可沒了趙全保,書房的消息她們是一點打探不到的。連出了什麼事都不清楚,這不是讓人等死嗎?
  
  一天下來,玉瓶雖然面色如常,但總是望向通向書房的小門的方向。她一半是怕張德勝再帶著人來,自從上次被他帶走後,玉瓶做惡夢時常夢到他,每回都嚇的一身冷汗的醒來。
  
  一半卻是在盼。就算趙全保受了罰,也盼四阿哥沒生格格的氣,能來看看格格。
  
  忐忑不安等到日已偏西,見小徑上還無人前來,玉瓶心如死灰,幾乎要回屋蒙著被子大哭一場。回屋見格格望著膳桌發呆,半晌揮手要讓撤膳,仗著膽子攔了一句:“格格,您已有近十天不曾好好用膳了。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多少用一些吧。”
  
  以前在宮裡時,玉瓶還常打趣她,好像自從挨了那頓打後,玉瓶穩重不少,但也很少這麼攔她的話了。李薇一想,就沒讓撤膳,可看遍膳桌上所有的菜色,居然沒有一道想吃的。
  
  既然不想吃,肯定就是身體不需要。
  
  當中醫療養師的媽媽常把一句話掛在嘴邊。李薇在初中時,曾經有段時間非常喜歡吃雞肉,一周能吃十斤。天天吃頓頓吃都不煩。一般人再饞雞肉也不會這樣,所以媽媽把她抓去醫院看了中醫,號了脈看了舌苔面色,問了起居飲食後,開了個方子給她補脾,說她這是脾虛。
  
  從小這樣,就算換了個世界,李薇也無比信奉媽媽說的話。李薇曾經很著迷中醫,可她沒這方面的天分,看到那麼多書就發愁。後來也是媽媽教她,如果真的只是想養身,犯不著專門學中醫療養。人的身體非常神秘,當你的身體缺少什麼的時候,你自然而然就會去吃什麼。
  
  同理可以反推出上面那句話。
  
  所以,李薇並沒把這段時間的胃口減弱放在心上。現在不吃,可能是各種原因引起的,但身體又沒有別的不良反應,她就覺得並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於是最後還是放下筷子,道:“算了吧,或許我明天就想吃了呢?撤下去吧,擺在這裡菜味兒聞著可不舒服了。”
  
  玉瓶壯起膽子也只敢說那一句,見李薇堅持,臉上也看出是實在不想再聞菜味,只好趕緊讓人把膳桌撤下去。
  
  這時,四阿哥進來了。
  
  他一進來就盯著李薇的臉色看了又看,也不要她起來迎接,坐下按住她道:“不必動了。”這時膳桌還沒往外搬,他看了眼膳桌上的菜色,見幾道菜都是李薇常吃的,卻幾乎都沒動過。他擺擺手,讓其他人都下去。
  
  屋裡只剩他們兩個了。他皺眉問她:“怎麼不吃飯?”
  
  李薇好久沒見他了,而且最近時常心潮起伏,總是想起他。這時忍不住倒在他懷裡, 嬌氣的道:“不想吃。不過我挺好的,沒不舒服。”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這聲音裡至少摻了兩斤的蜜,真是甜的倒牙。
  
  我肯定是太想他了。
  
  李薇自我安慰了下,順從心意摟上去,整個人像沒長骨頭一樣賴在他身上。四阿哥也很配合的攬著她,一下下 她的背,沒有一點的不耐煩。享受了一會兒後,李薇回神了。
  
  呃……她這樣是有點忘了自己的身份嘍。
  
  她想直起身改過來侍候四阿哥,他卻按住她,道:“不必動了,太醫一會兒就到。”
  
  太醫?
  
  李薇奇怪之下不忘解釋:“四爺,我沒有不舒服。”
  
  四阿哥摸摸她 的臉頰,沒聽她的。他出宮前就叫了太醫,正好已經搬到宮外了,不必當值的太醫回家前過來看看,也不會太引人注意。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太醫才到。因為四阿哥說是私底下請太醫過來一趟,不必記檔。太醫就明白這肯定不是四阿哥、福晉或是剛滿月的小格格不舒服,而是某位四阿哥的內寵。
  
  明著叫太醫擔心太惹眼,才這麼悄悄拜託。
  
  王太醫年約四十,在太醫院裡平時只給低等的妃嬪如小答應等看病,四妃的宮裡包括阿哥所他都沒去過。不過四阿哥打聽過,他家祖孫三代都是專研婦科。
  
  他從太醫院出來,悄悄到了四阿哥府上。讓人從角門領進來後,從正門進的內院。所以這邊太監領著王太醫剛進來,那邊福晉的正院就有了消息。
  
  四阿哥本來想的是,就算太醫沒看出問題來,也要提醒下內院的人李氏的身體不舒服了,給她身上蓋個戳,讓那些想找事的都掂量一二。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福晉雖然從不多事,但她手下的人就難說了。
  
  誰知王太醫進來後,號了兩手的脈,又請面見看了臉色和舌苔,出來跪下就扔了個炸彈。
  
  “格格這是有喜了。”王太醫道。
  
  四阿哥驚喜之下不忘先把太醫扶起來,旁邊的蘇培盛替他問道:“既然是這樣,請問王太醫,李主子這個總不想吃東西,會不會對她的身體有什麼妨礙?”
  
  王太醫從小就跟著爺爺和爹爹看病,家中各種脈案藥方子堆了有一屋子,懷孕的人習慣千奇百怪的多了,他見得多自然不出奇,只是不吃飯算什麼,還有懷孕了就想吃生泥鰍的呢,那才叫怪。
  
  可他也不能就這麼回話,略思量了下,在腹內把這話來回顛倒三次才道:“臣觀格格的氣色尚可,一時脾胃不和也是有的。但不必用藥,也不必強要她進食……”話說到這裡他偷瞄了下四阿哥的面色,雖然什麼都看不出來,王太醫還是把話轉了個風向:“總要格格願意進食才好。”
  
  換句話說:讓她想吃就行。
  
  怎麼讓李格格開胃,這等小事自然不必四阿哥親自操心,他只是一句話交給了蘇培盛。蘇培盛又交給了張德勝,張德勝去請出大嬤嬤。
  
  大嬤嬤道:“有了?”看李格格得寵的勁頭,這下阿哥必定上心的很。“她不想吃還是想吃的不敢說?”大嬤嬤雖然覺得李格格略顯不夠沉穩,但對她的個性也有所瞭解,知道這位不是趁機拿嬌,裝腔做勢的。相反,她還有些膽怯。
  
  張德勝這兩天也快吃不下飯了,苦著臉道:“咱們也是這麼想,可大嬤嬤您想,阿哥書房那頭的膳房可都是阿哥的供給,如今盡著她開口。有時都是阿哥特意點了,也沒見她動筷子。”
  
  就連四阿哥也是怕她想吃的不敢說,所以最近幾天點了好幾道平時他碰都不碰的東西。可什麼樣端上來,什麼樣端下去。
  
  大嬤嬤於是把宋格格身邊的柳嬤嬤送了過去。柳嬤嬤直接搬進了小院,到了以後也是細心侍候了兩頓,見不到起色後,柳嬤嬤問李薇,吃不下是什麼感覺?
  
  李薇道:“就是好像已經吃飽了似的。”
  
  “那平時餓嗎?”
  
  “不餓。”
  
  其實李薇也挺著急的。在知道有了孩子後,她肯定覺得這樣不行啊。懷疑是胃動力不足,可聽聲音胃裡也是嘰哩咕嚕的叫的。她試著喝過酸辣湯、酸梅湯等開胃,也試過喝優酪乳來幫助消化,都不見有效。
  
  四阿哥是個急性子,什麼事都喜歡儘快看到結果。等幾天見張德勝辦不了這事,大嬤嬤和柳嬤嬤也都沒轍,他問過他們後,乾脆自己動手了。一頭從李家借了個廚子,又覺得李家小門小戶,廚子再好也有限,一邊又跟內務府打招呼,從阿哥所的膳房要了廚子,當然理由是侍候自己。
  
  不到三天,兩個廚子都就位了。李家那個送到了內院膳房,阿哥所的劉太監就進了前院膳房。
  
  這天晚上,四阿哥又來到小院,剛好就是晚點的時間。他一進來就看到給他打簾子的玉瓶一臉的喜色。
  
  看來是有用啊。還是要他親自出馬才行。
  
  於是他也覺得今天李氏看起來氣色是好多了,臉都比昨天紅潤呢。
  
  “叫他們上晚點吧。”他坐下後道。
  
  兩個廚子都是使盡渾身解數的,堂屋的八仙桌擺的滿滿當當。李氏又變回了笑盈盈的說這個也好吃,那個也好吃的樣子。
  
  李薇今天胃口一開,感覺自己就像餓了三年似的。一邊給四阿哥挾著,一邊自己不忘了吃。“這個香煎小籠包好吃!特別的香!四爺你也試試?還有這個香辣豆腐!”
  
  這兩道菜其實都是李薇從小折騰李家廚子的。香煎小籠包就是小籠包拿去煎,上面撒香蔥和芝麻。這是她想吃上海生煎包時做的代替品。香辣豆腐是她想吃麻婆豆腐時,不過跟麻婆豆腐的正宗做法完全不同,算是她在現代家裡的自創菜。
  
  五花肉切薄片煎出油,加幹辣椒和花椒熬出紅油,加高東加嫩豆腐加青菜,出鍋前再撒上青椒粒和香蔥香菜。配米飯她能吃兩大碗。
  
  吃完正餐,劉太監送上的烏梅糕她又吃下去半盤子。
  
  四阿哥怕她餓了那麼久,突然吃這麼多會更受不了,攔下道:“行了,想吃讓他明天再給你做就是。”
  
  李薇意猶未盡的端起了茶碗,歎道:“我可算活過來了。”不餓的那段日子想想看,連精神好像都沒有了。
  
  四阿哥臉黑了,放下茶碗道:“胡說什麼!一點規矩都沒有了!”見李氏被唬的立刻放下茶碗不敢再說話,他輕歎道:“你如今身上重了,自己知道保重——怎麼就嚇成這樣?過來。”
  
  李薇坐過去,他握住她的手道:“爺待你如何,你還能不知道?一句半句話就讓你怕了?”
  
  那不是被主子罵就要裝做反省的樣子嘛……
  
  可這種話說了肯定更糟啊,於是她只能往他身上一倒,揪他的扣子扮單蠢……果然把他逗笑了,拉住她道:“好了又來鬧爺。”
  
  因為您吃這套嘛……李薇突然很擔憂,讓四阿哥這麼養下去,她的智商會不會越來越退化?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1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23 AM 編輯

第22章

  說起在李家時,李薇也是以早慧聞名的。剛會說話就能說的很順溜兒,讀書寫字都是聞一知十。很聰明的好嗎?不然李家上下親戚朋友也不會從小就盼著她有大出息。那時李薇真的覺得自己很有蘇的風範……
  
  為免蘇過頭,李薇一直很克制,每逢覺得自己快要得意忘形了就趕緊冷靜冷靜……然後又得了穩重、大氣、懂事的評價。
  
  可進了阿哥所侍候四阿哥後,貌似這些評語已經離她越來越遙遠了。
  
  因為四阿哥喜歡看人快活天真嘛,他喜歡人有話直說不愛繞彎子,他喜歡人本分不惹事不自作聰明。
  
  於是李薇就被釋放天性了。於是她就越活越小了。
  
  四阿哥喜歡的是小學生那款,每天只要吃喝玩樂就很開心了。長大了就活的艱難了,有社會有責任有種種顧忌。但這些四阿哥統統不需要,他不需要你悲天憫人充滿社會責任感,甚至連你想擔負自己的人生都不用。你想尋找自己的人生價值?不用,四阿哥替你找好了。
  
  而進了四阿哥的後宮,她也確實只需要吃喝玩樂開開心心的。社會和責任都離她太遙遠了。她不需要考慮李家的未來和四阿哥的前途,這個前者由她阿瑪操心,後者她操不上心。她也不需要知道四阿哥一家子一共多少人,一年花多少銀子賺多少銀子。這些是福晉的工作。
  
  所以,李薇在這種腐敗的環境裡越陷越深。艾瑪她被腐敗的好開心!恨爹不成剛沒關係,她有四阿哥!當然她不會像坑爹一樣去坑四阿哥。
  
  既然四阿哥付出這麼多,就是希望她保持天真,她沒有理由不聽他的。一是他是她的衣食父母和天(絕對貨真價實),二是她需要為此付出的實在太少了,幾乎什麼都不必改變,只需要將身上背的包袱全卸下,變回沒心沒肺的樣子就行。
  
  有時她也會在一閃念間心生恐懼,萬一失寵或年老色衰或者紅顏未老恩先斷呢?但看到四阿哥後,她又會想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能碰上四阿哥已經值回本了,簡直就是得了絕症預告死期後又發現了新藥還中了兩億的彩票,不瘋狂一把還等什麼呢?
  
  從此珍惜生命力圖活到一百歲遠離四阿哥不要愛上他?
  
  李薇看著四阿哥心想:我捨不得。
  
  能在他最美好最真誠的年華里被他所寵愛,哪怕日後會被別的女人搶走,我也不會在此時此刻就推開他,就為了恐懼不確定的未來。
  
  這必須是真愛。
  
  感動自己一把的李薇在晚上睡覺時,又偷偷去親四阿哥了,親完還特滿足的趴到他耳邊小聲說:“我愛你哦,胤禛胤禛胤禛!”
  
  可雖然她不敢出聲,但 來的氣也撲在四阿哥的耳邊,搞的剛有點睡意的四阿哥無奈的被她鬧醒。睜眼看著帳頂聽她自己一個人說的好開心……就沒發現他的眼睛已經睜開了嗎?
  
  只好把這晚上胡鬧不睡覺的東西拉過來,用力打了幾下 。
  
  然後李薇就渾身僵硬的聽四阿哥跟她解釋:“你如今剛懷上,不能胡鬧。等月份大了,爺再陪你啊。”
  
  讓她埋在被子裡羞的沒法說。
  
  不是啦……人家不是想要那個啦……
  
  難道在四阿哥眼裡,她就是這麼狂野的一個女人嗎?想要敢直接跟男人說的?這是古代又不是現代,女人的標配不是矜持嗎?
  
  可顯然她在四阿哥眼裡是不矜持的。為了安撫半夜胡鬧睡不著的小格格,四阿哥親了她好幾口,長長長長的吻。親完摸摸頭摸摸臉,“乖,睡吧。”
  
  她只好幸福的去睡了。看她一秒入睡後,四阿哥懷著羨慕又複雜的心情,又花了一刻鐘背《金剛經》才重新入睡。
  
  之後,四阿哥結束了在書房駐紮的時間,開始重新回歸後院。
  
  在李格格放出懷孕的大雷前,正院裡福晉剛剛結束和她額娘的談話。
  
  福晉的問題當然很嚴重。烏拉那拉氏也是很擔心,早在四阿哥還在宮裡時就聽說過李格格的盛寵,雖然福晉一再表示李格格並無不恭敬的地方,烏拉那拉氏還是忍不住掉了淚。
  
  看到額娘的眼淚,這讓福晉感覺都是她的錯,都是她沒做好才讓額娘傷心。如果她做得更好些,能過得更好,就能讓額娘放心了吧?
  
  兩母女說話時,周圍並無旁人。
  
  烏拉那拉氏除了問及四阿哥,還提起了這些陪嫁而來的下人。
  
  幾個丫頭倒是都還好,只是福嬤嬤自從出府後,一直希望她能給李格格點顏色看看,或者將阿哥安排的幾個嬤嬤要麼拉攏,要麼架空。無論寵或權,福晉總要抓緊一樣才能立足。
  
  因為福晉自覺剛剛摸到四阿哥的脈,很不樂意在此時生事。可她又拿不准主意,此時不免拿出來問額娘。
  
  倒把烏拉那拉氏嚇的幾乎蹦起來,恨道:“這不安分的老奴!她這是要毀了你啊!”言罷生怕福晉被說動,趕緊勸道:“你可千萬不要糊塗!四阿哥是龍子鳳孫,不是一般人家。一般人家你剛進門時還要夾著尾巴熬三年呢,怎麼能跟阿哥要強?你要記得,你是奴才!阿哥是主子!”
  
  是啊。她是奴才,阿哥是主子。
  
  福晉有些明白了。她待四阿哥,可不就是對著阿哥主子?誠惶誠恐。她不是天生的主子,指婚後要學著當福晉,她模仿的那麼辛苦才發現,她在外人或下人面前是福晉主子,在四阿哥面前,他卻要她當福晉奴才。
  
  可她也真沒有當過奴才啊。
  
  今天額娘給她敲了記警鐘。她之前老是在四阿哥面前也要當福晉主子,可事實上從頭到尾,她都是他的奴才。
  
  也是她的心先大了,才影響的福嬤嬤也跟著心大了。
  
  話雖如此,她還是先把福嬤嬤調到了閑差上。她還年輕,心志不堅,總有個人在她耳邊說的話,只怕她也未必能把持住自己的本心。
  
  之後就傳來了李格格有孕的消息,四阿哥還特意從李家要了個廚子放在內院廚房。福晉心中剛有一點動搖,就立刻告誡自己。然後才吩咐下去,給這個李家的廚子單立一個灶眼,分一個幫廚給他。讓他專做李格格的飯食。
  
  因為李格格有身孕,四阿哥開始流連後院。當他到正院時,福晉竟然剛剛才發現好像很久沒見到四阿哥了。
  
  回想一下,發現之前四阿哥竟然獨處書房十幾天。
  
  宴會後她這裡也有很多的事,一時也沒想到這個。現在想想,當時四阿哥難道是有什麼不對嗎?生氣?
  
  可惜事過境遷,也無法查問了。
  
  福晉心中警告自己,這就是她的失誤。想想額娘,從來阿瑪那裡有什麼事,她都是第一個發現的。有時不過是阿瑪罵了小妾,或者踢了小廝一腳,或者突然不喝原來喝慣的茶這樣的小事。
  
  一夜過去,福晉學著當四阿哥的奴才。而四阿哥,卻覺得今晚的福晉有些過於小心了。是因為李氏有孕而不安嗎?想到這個,他按住福晉的肩說:“不用著急,你我的孩子肯定很快就會來了。”
  
  福晉明顯是做的越來越好了。只要她保持現在這樣不變,等上一兩年,他也可以期待嫡出的子女了。
  
  之後,他常常到正院來,宋、武兩位格格卻從來不去,李格格又有身孕。一時之間,福晉在後院中獨寵。
  
  玉瓶和回來的趙全保把小院把的嚴嚴實實的,一絲風聲都傳不到李薇的耳邊。偶爾她問起來,也是說四阿哥在書房。
  
  雖然四阿哥常在正院歇息,但和福晉總是有那麼一點不順當。他以前覺得福晉不馴,總要與他一爭長短。如今她馴順了,卻也太馴順了。這根本是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
  
  四阿哥生出無能為力之感。但他安慰自己,這至少表示福晉也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心思純粹,做什麼事就要做到最好。
  
  只是他奇怪,之前她不馴不知道是別人教的還是她自己悟的,現在她這麼伏低做小,又是誰教的?要教怎麼不早教?教也不教對!
  
  他只好自己告訴福晉:“你我夫妻一體,不必太拘束了。”
  
  福晉恭敬應下,以後照舊。
  
  四阿哥:“……”
  
  有時候意志堅定也未必是好事……特別是當她拿定主意,而這個主意又是錯誤的時候。
  
  四阿哥心道,反正時間還長。以後總能一點點教會她的。最讓他納悶的是,他喜歡什麼樣的不是早就有個例子了嗎?福晉怎麼不照著李氏學一學?
  
  後院裡,想跟李薇學的人是大有人在的。武氏最近就學了好幾手,就是點心。她做好後先拿去給李薇嘗。
  
  宮鬥中常有送點心裡面加各種料然後給人落胎的橋段,讓李薇奇怪的是好像在這裡並不時興?武格格就很平常的每天送點心過來給她,玉瓶和趙全保也從來不攔,直接拿給她吃。
  
  ……這畫風不對吧?
  
  她悄悄問玉瓶,表示心有不安。萬一有東西呢?
  
  玉瓶說武格格的點心都是在大廚房做的,用的都是那裡的米麵,周圍人多著呢?
  
  李薇問:“那她要是自己帶點東西加進去呢?”
  
  玉瓶說:“那她全家和大廚房裡所有人都死定了。”
  
  李薇:“……”好、好誇張!
  
  大概她的表情太震驚,玉瓶索性給她解釋起來。
  
  武格格去大廚房做東西,並不是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動手,事實上每一步幾乎都有人代勞,她可能只是動動嘴。
  
  “比如這道柿子餅,這型肯定就不是她揉的,而是師傅揉的,塗油烤制的也肯定不是她,調餡、和餡、填餡的也肯定不是她。武格格絕沒這份手藝!”在玉瓶嘴裡,這點心最多就是武格格從膳房提過來的而已。
  
  這麼一說,李薇眼裡這柿子餅頓時就去掉陰謀只剩下美味了。柿子餅是面做的,揉成柿子的形狀後,外面塗了油烤成柿子黃色,裡面填著羊奶的餡。叫她說,有點像現代的奶黃包蒸熟後放在火上烤焦一面的口感。
  
  一頭焦脆,一頭軟綿,咬一口奶香奶油往外淌。
  
  想起現代的奶黃包,李薇饞了。一碟點心下午配著茶吃完了還不夠,晚上叫晚點時特意點了這個配粥吃。之後幾天都是各種乳製品,還往熬的濃濃的藏茶里加牛奶,最後屋裡所有的茶都被她用這種方法喝遍了,專配加了牛奶或羊奶的餑餑、饅頭、餅。
  
  我肯定是缺鈣了,這麼饞乳製品。
  
  李薇心道。不過不是懷孕後期才會腿疼嗎?難道我這麼早就有這樣的症狀?
  
  中醫好像不治缺鈣,應該說現在的中醫還沒有這個概念。李薇只好自救,她把每天的大米粥換成小米粥,頓頓吃蝦,而且把蝦殼全嚼嚼咽了。然後每天都在小院裡曬太陽,不到十天就曬黑了。
  
  等四阿哥過來看她時,就看到一張曬成淡淡小麥色的臉,身上還帶著奶香。
  
  玉瓶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懷孕後李薇拒絕塗粉和胭脂,曬黑了也不肯再塗粉白回來。憑心而論,這樣的膚色並不難看,就是不是如今的主流審美。
  
  四阿哥也是吃了一驚,轉頭就訓斥玉瓶:“怎麼侍候的?你家主子沒粉用了嗎?”
  
  玉瓶跪著連連磕頭卻不加辯解。
  
  李薇連忙解釋:“是我!是我去曬太陽的!粉還有,是我不要塗。”然後連連使眼色讓玉瓶出去。
  
  玉瓶遲疑的不肯走,跪著偷瞄四阿哥的臉色。格格可能是不清楚,素面朝天見主子也是不恭敬的。萬一四阿哥生氣,她在這裡還能替格格擋一擋。
  
  四阿哥一怔,伸手去解她領口的盤扣,見玉瓶不知道出去還瞪了一眼。
  
  玉瓶只好擔心的退了下去。
  
  等屋裡只剩下他們,四阿哥解開她的扣子,看到她的臉和脖子簡直就是兩個膚色,領子的邊緣還特明顯。
  
  四阿哥知道她必定有理由,只是這樣實在讓人看著生氣。於是也不扶她,自已坐下問道:“怎麼回事?”
  
  李薇自己坐過去,扯著他的手指道:“這個是偏方,我奶娘說的。說是有孩子後多曬曬太陽孩子才好。”
  
  四阿哥沒那麼容易被她哄:“胡扯,你奶娘沒事做天天跟你說生孩子的事?”上次的事也是一時被她哄了,事後他就明白了。但看在小格格確實好轉的份上沒跟她計較,如今又來這套!
  
  偏方之說被戳穿,李薇只好承認:“好吧,是我猜的。”
  
  四阿哥黑著臉,看她怎麼編。
  
  這次李薇編了個小丫頭,說小丫頭老跟大丫頭講家鄉的事,就說地主家新娶的姨奶奶天天在屋裡坐著,生的孩子還沒天天在地裡幹活的農婦結實。
  
  “我就想幹農活是不行的,但在外面多站站,不要老在屋裡坐著還是行的。”編完,她眨著眼睛向四阿哥求饒……不要再拆穿了啦,我真的編不出來了。
  
  四阿哥:“這次編的倒挺像。”
  
  李薇剛要沮喪一下,就聽他道:“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許再曬成這樣,粉不用也由你,橫豎也不必出門。”
  
  四爺您真好!
  
  李薇感激死了!只看她的眼神,四阿哥也知道她在想什麼。沒忍住在她額頭上狠狠點了幾下,剛懷了兩天就心野了,坐不住,後面還有十個月呢,她怎麼熬?
  
  想來想去,四阿哥讓人採買了許多繡花冊和戲本子來給她。之前看她常捧著看的就這兩種,放著給她解悶吧。
  
  雖然這些戲本子幾乎全是種馬文,但至少也是小說啊。而且裡面品種多樣哦,仙野狐怪應有盡有哦。還有寫和尚的,寫道士的,寫尼姑的。讓她奇怪的是,和尚尼姑多數都是一個人出場,道士一般帶小徒弟出場。
  
  看多了腦洞開太大,她把那個著名的微小說‘禿驢!你敢跟貧道搶師太!’寫下來,然後自己看著笑到快岔氣。
  
  但這張紙不小心被四阿哥看到,事後被罰每天讀一卷經書。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2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23 A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上書房裡,三、四、五這三個搬出宮住的阿哥正各自霸著一個兩個弟弟,表現兄友弟恭。正因為他們搬出宮了,想在皇阿瑪的面前刷存在感的機會大大的減少,於是這三人每天都不辭勞苦的一大早來,熬到要閉宮門下千兩了再走。
  
  四阿哥領著章佳氏的十三阿哥和他自己的親弟弟十四阿哥,對著十三阿哥不好要求太多,但十四阿哥是真•天魔星降世!可能知道是自己親哥,各種花招層出不窮,讓四阿哥十分想抄起板子給他來一頓!
  
  無奈為了表示兄友這一屬性而必須忍耐。心裡安慰自己,沒事,弟弟越不恭敬越能襯出他有多麼的友愛!
  
  另一邊,五阿哥領著的九阿哥也是一樣。讓四阿哥頓生同病相連之感,可他對著五阿哥求認同時,眼神沒被對方接收到。
  
  五阿哥正焦頭爛額的應付小兄弟的各種刁鑽問題,沒辦法,他漢學真的不行啊……
  
  三阿哥注意到了,他身邊的是十二阿哥,從小被蘇麻拉姑養大的十二阿哥一般的功課還沒問題,但跟三阿哥畢竟差了那麼多年的歲數,所以三阿哥秀優越感秀的比較爽,完虐十二阿哥沒一點問題的他搖著摺扇,盯著四、五兩個阿哥笑的別提多得意了。
  
  八和十阿哥三個既不想教人,也不想被哥哥們抓住教,所以三人躲的老遠。九阿哥發現完虐五阿哥不是那麼有趣,玩一陣就扔下可憐的五哥跑去跟這三人玩了。五阿哥沒轍,可看到那四個人覺得自己更玩不轉,只好轉到四阿哥這邊。
  
  當四阿哥說點什麼的時候,五阿哥就在一旁做贊許狀點頭。
  
  好容易熬到午時,用完午膳還有一個時辰的午休。五阿哥表示他要去太后那裡回一下事。宜妃的宮裡要時刻準備著康熙駕到,他不宜去妨礙自家額娘。三、四兩位阿哥表示同去。
  
  到了慈甯宮,後殿的佛香嫋嫋傳來。四阿哥突然想起李氏那個極不恭敬的小文。
  
  四阿哥:“噗……”
  
  他趕緊掩飾的掩住嘴,咳嗽兩聲,假裝沒事。三阿哥拍了拍他的背:“老四,怎麼了?不是著涼了吧?一會兒多喝幾碗湯。你就是太瘦了。”
  
  五阿哥奇怪的看了兩人一眼,說:“誰六月著涼?”
  
  三阿哥道:“老五,這你就不知道了。夏天感冒才最嚴重,還不容易好。”
  
  四阿哥連忙說:“三哥,老五,我沒事。”
  
  但話題早已轉移。五阿哥正糾結夏天到底會不會感冒,三阿哥為了說服他,不惜拿自己做例子,說他當年就在夏天吃太多冰又去游水,然後就著涼了,足足病了二十多天。
  
  四阿哥也記得,但他想說:三哥,你那不是拉肚子嗎?後來想想拉肚子這事不雅,還是別說了。
  
  五阿哥就當真了。
  
  等三人午休後再去找弟弟們時,九阿哥和十阿哥拉著十三、十四要去宮裡的池子裡游水。五阿哥連忙攔著,挨個問中午都吃冰了沒?
  
  四個小阿哥表示,天太熱,用過午膳都吃了一碗冰。
  
  五阿哥就說不許游泳。
  
  這就捅了馬鋒窩了。
  
  三阿哥直捂臉,四阿哥上前喝斥,卻只喝住一個十三阿哥,剩下三個扯著嗓子鬼嚎,五阿哥一著急就用蒙語,嗚嚕咕嚕一大串,說的三個小阿哥都聽傻了。
  
  五阿哥回過神來,發現三個小弟弟都仰臉看著他,老九還是一臉不服,氣哼哼的。畢竟是親弟弟,他也心疼,乾脆拉來三阿哥現身說法。
  
  三阿哥見這火終於燒到他身上了,現在也不能說五弟剛才其實我說的沒那麼嚴重,我是連拉肚子帶發燒,發燒完繼續拉,拉完再發燒這樣反復好幾次才病了二十多天,而且我也不止吃了一碗冰。剛回宮時額娘太疼我,由著我吃了七八碗。
  
  所以三阿哥一臉‘我是溫和的好人’對三個還掛著眼淚的小阿哥點頭說沒錯,你們五哥說的都是對滴。
  
  五阿哥就被哄的背了這個鍋,很嚴肅的把三個小的拉到了馬場,說你們既然想運動,不如我們來玩扔飛鏢啊?
  
  四個小阿哥一臉黑線,誰想玩飛鏢?沒見這麼大太陽嗎?這裡一棵樹都沒有熱死人了!
  
  可五阿哥很熱情的已經叫人拿來了飛鏢,九阿哥見這畢竟是自己親哥,三個兄弟都不肯先去玩第一把,他只好去捧場,免得自己五哥下不了臺。接過親親五哥遞過來的飛鏢時,看著他笑的無比陽光的臉,心道回去看我不找額娘告你的狀!
  
  玩起來就好玩了。何況飛鏢還是有一定殺傷力的,三個年紀大些的阿哥也上去一起玩,還把七、八和十二也喊來了。三阿哥見這三個小的已經不鬧了,為了讓他們忘掉游泳,特意讓人去慶豐司要來了幾籠雞鴨,撒開後讓大家用飛鏢打亂跑亂竄的雞鴨。
  
  沒過一會兒,雞鴨彪悍的戰鬥力就顯示出來了。九阿哥被騰空飛起的雞鴨揚起的塵土眯了眼,還被一隻雞跳到了身上。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被幾個雞追著啄,哭天喊地。十三被一群雞欺負的倒在地上,十二脫了褂子啊呀呀的去趕雞,臉上還帶了幾道被雞爪撓出來的紅道子。
  
  八阿哥跳出來同樣解了褂子給九阿哥罩在頭上,七阿哥四處找掃帚想點著了去嚇雞。
  
  一團混亂。
  
  最後連三、四、五也被攪合進去了,老三喊小太監去抓雞,老四上去救弟弟也一同被雞鴨欺負,老五喊人拿弓他要射死這些扁毛畜生!被小太監們抱住攔下。
  
  再然後,一群人連大帶小被領到康熙面前。康熙黑著臉先把小的都哄下去,然後三個大的一個沒饒全都罰回去拉弓五十次!
  
  七、八兩位阿哥無奈陪綁。
  
  “被一群雞鴨給欺負了!你們可真有臉!!”
  
  太子和大阿哥都趕過來勸,太子道:“皇阿瑪息怒,這三個不爭氣的就交給我和大哥了,你消消氣。”
  
  大阿哥不屑的看了幾個狼狽的弟弟一眼,從鼻子裡用力哼出來:“一群雞就能把你們弄成這樣,那要是老虎獅子,你們還不直接趴下喊虎大王饒命啊?”
  
  三個人不敢直接頂他,心裡都不忿。
  
  三阿哥心道:你厲害!把你扔雞群裡,你以為你能撐多久?
  
  四阿哥:雞那麼小還會蹦,撲翅膀揚起的塵土能把人給蓋住,再說當時還有那群小的呢,箭也不能用刀也不能用。五十只雞在一起不比一隻老虎好捉!
  
  五阿哥:小九好像被叨的挺厲害的,回去前要去看看他。
  
  七阿哥:倒楣催的!
  
  八阿哥:“……呵呵,大哥教訓的是。”
  
  大阿哥看到小八,到底是養在一個宮裡的親近些,上前拉過來 他的腦門說:“不賴你,一群哥哥在呢,你不過剛好倒楣趕上了。下回再遇上這種事,記得跑快點來找大哥。”
  
  康熙把這群不省心的兄弟全攆了出去,出宮的三個都被罰回去閉門讀書。
  
  “別以為出去了就能不讀書了!下次朕來考你們!考不好的全都要罰!連這次一起罰!”康熙怒道。
  
  只是輪到七阿哥時,康熙只道了句‘好生念書’就算了,到八阿哥則是‘把你那筆字好生練練!每天五十張大字!’。
  
  四阿哥和五阿哥出宮前分別去看了小九和小十四,然後被兩人的妃母罵了一頓。宜妃是邊歎邊罵:“你就沒想到把他抱起來舉起來?這樣那些雞不就叨不住了嗎?你看小九那臉上給啄的,七八個小坑!”
  
  五阿哥看著坐在旁邊的九阿哥,上前心疼的摸摸頭,被小九不耐煩的甩開。
  
  九阿哥道:“額娘你別罵五哥,他這腦子再罵就更笨了。嘶……小爺今天晚上要吃雞!”五阿哥在旁邊連聲道,“吃,咱吃雞,哥哥今晚也吃雞。”
  
  宜妃冷笑,對著兩個兒子道:“小九不能吃,你這一臉的傷,先素幾天吧。青菜豆腐就行了。老五你也不能總這麼寵著他!你是當哥哥的,拿出哥哥的樣子來!”
  
  五阿哥苦笑點頭,這麼鬼精鬼精的弟弟,他這哥哥架子也要能擺的起來啊。那頭,九阿哥背著宜妃對他哥做了個鬼臉。
  
  那邊永和宮裡,德妃是早把十四阿哥給罰了一頓,四阿哥到的時候,他正面對著牆罰站。這還是德妃當宮女時,嬤嬤們訓她們的辦法。小十四被康熙寵的太皮,德妃又不好打他,為了殺殺他的性子才總是罰站。
  
  見到四阿哥,德妃一句沒提小十四的事,讓茶讓座,還讓嬤嬤拿了些東西給他,道:“這都是最近太后和皇上賞的,我這裡也用不了。你剛開府,手裡必定拘束。先拿去用吧。”
  
  四阿哥道:“額娘這裡也不寬,兒子在外面東西便宜的多,開銷倒比在宮裡省。”
  
  德妃道:“行了,當著額娘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如今皇上待我們這些老人都挺好的,再說我這裡還養著小十四,東西是不缺的。”
  
  兩人推了半天,四阿哥才收了東西。然後就提起了小十四這次的事,他站起來道:“這次的事都是兒子考慮不周,才讓小十四受了傷。”
  
  德妃揮揮手,道:“什麼事都不會只是一個人的責任,就算你如今替他擔了這次的事,日後總不能叫你替他擔一輩子。你們兩個我都是一樣的話,有些事,別人能做,你們不能做。你們的額娘是宮女子出身,從根上就比別人低一等。所以,你們更要警醒些。”
  
  四阿哥只好站著領訓。
  
  德妃稍稍說了幾句就道:“皇上既然說了叫你回府讀書,就別在宮裡久待了。趕緊回去吧。”
  
  四阿哥告退後,德妃把小十四叫到身邊,看著他倔強的小臉,歎道:“你明白了沒有?”
  
  十四阿哥眼裡 兩泡淚點點頭。
  
  德妃道:“額娘罰你,不是因為你做錯了。而是這件事錯了。所以額娘才會罰你,你皇阿瑪才會罰你這三個哥哥。”
  
  十四阿哥年紀雖小,卻也能舉一反三,道:“那要是這件事是對的,我做錯了也沒關係嗎?”
  
  德妃滿意一笑,不做回答,讓小十四自己回去想。然後告訴他,因為皇上罰了三個阿哥,所以在四阿哥能夠再進宮前,他都不能出門了,每天只能上書房-阿哥所-永和宮三點一線。
  
  說完這個壞消息,德妃又安慰他道:“你不是想吃雞嗎?我告訴膳房,今晚就給你做好不好?”
  
  十四阿哥小心翼翼的說:“我不吃雞……讓我出來玩好不好……”
  
  德妃笑眯眯的:“不好。”
  
  十四阿哥苦兮兮的在德妃這裡吃了一頓全雞宴回阿哥所了。那邊,四阿哥回了府,沉著臉進了書房。
  
  蘇培盛從頭看到尾,此時猜出四阿哥這是又生悶氣了。轉頭交待前院的人都把身上的皮緊一緊,沒事不要出來亂轉,撞到阿哥跟前被當成出氣筒可沒人能救你。
  
  後院裡,福晉早些日子正想著要好好關注四阿哥,所以這次四阿哥一回來就鑽進書房,沒過去看看李格格,她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是在宮裡出事了嗎?
  
  但前院的人手全是四阿哥原班從宮裡帶出來的,沒有一個後面來的人。實在是水潑不進,蘇培盛和他手下的人全是一個樣,問到什麼事,只要是不能說的,就跪地磕頭死不開口。
  
  平常還不覺得,當她想從前院打聽點四阿哥的事時,才發現那簡直是狗咬王八無處下嘴。
  
  一直到第二天,她發現四阿哥沒進宮,而原來在上書房侍候四阿哥的兩個侍讀學士居然搬進了前院,正陪著四阿哥苦讀,她才覺得這事大概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生四阿哥的氣了?
  
  福晉枯坐半天,向宮裡遞了道牌子。永和宮倒是很快有轎子來接,只是見了德妃後,德妃只跟她聊了兩句府裡的事,問了小格格,又聽說李格格了有身孕,囑咐她好好照顧。
  
  她提起四阿哥,擔憂道:“額娘,我們四爺這是……”
  
  德妃止住她的話,道:“皇上也是關心老四,怕他這一出去就懶惰了。你別的不要多管,老四讀書,你多替他準備些吃的用的就行了。”
  
  坐不到兩刻鐘,德妃就讓人將她送了出來。
  
  福晉回到府裡,坐下細想。從德妃的樣子來看,不像是大事。只是德妃嘴太緊,什麼也不肯透給她。
  
  她在宮裡雖然住了兩年,可也就是阿哥所和永和宮熟悉些。如今離了阿哥所,永和宮那裡又紋絲不透,她算是成個聾子瞎子了。
  
  想照德妃說的關心下四阿哥的飲食起居,可書房另有膳房和庫房,一應供給都不過她的手。她連四阿哥今天吃什麼都打聽不出來,如何關心?只好轉頭給兩位侍讀學士送了些衣食,給他們的家人送了些吃用之物。
  
  四阿哥是知道福晉一直在四處蹦噠,見她又跑了趟永和宮,心裡多少覺得她太多事。想讓大嬤嬤去訓她一頓,告誡她女子要嫺靜為要。可覺得這也太打福晉的臉了,只好做罷。心道,還是太年輕,經不住事。
  
  後來又知道她給兩位侍讀學士家裡都送了東西,既不起眼也顯得關愛,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可見福晉還是十分周到的。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2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28 AM 編輯

第二十四章

  三、四、五幾個阿哥全都被要求閉門讀書,京裡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一些嗅覺靈敏之輩都怕宮中這是有事發生,皇上大怒?紛紛向太子和大阿哥打探。
  
  太子和大阿哥倒都是一個態度:沒事。
  
  太子是笑呵呵的,好好的接待來客,好好的送人走,就是不給個實在話。大阿哥脾氣暴烈些,被問煩了就罵說沒事就是沒事,哥的弟弟們懂事好學不行啊!
  
  三位阿哥府上倒也不是關著門誰都不讓進,門房見有人來也是好好的接待,女眷上門福晉們也會請進來喝杯茶。只是想見阿哥卻沒那麼容易。
  
  這三人中間,只有三阿哥是真心輕鬆的。他倒不是附庸風雅,而是真心喜歡跟書啊畫啊的打交道。天天跟著自己的侍讀學士品詩論畫,過的別提多愜意了。只是想起兩個弟弟,不免有些擔心。
  
  老四拗一些,從小時候就是這個脾氣。被皇阿瑪罰了肯定要自己躲著生悶氣的。老五對書本是十竅只通了九竅,只怕現在也在府裡發愁呢。
  
  他跟三福晉道:“這次的事,我這個當哥哥的要負大半的責任。”慈甯宮前,話頭是他提起來的。校場裡,雞是他讓人拿來的。幾個弟弟心疼他,沒在皇阿瑪前告他的狀,他領著他們的情,也不能此時就不聞不問。
  
  三福晉笑道:“三爺,不如這樣,我去瞧瞧兩個弟妹。也寬寬她們的心,四弟、五弟都是悶葫蘆,只怕她們兩個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榮妃早已無寵,現在只有一個三阿哥在身邊。三福晉孝順知禮,既得三阿哥的意,榮妃待她自然親近的多。那天三個阿哥被趕回來後,三阿哥晚上就跟三福晉透了底,交待她收拾書房,給兩位侍讀學士準備屋子。
  
  第二天,榮妃就讓人來看望了三福晉剛生的小阿哥,再安慰她這事沒什麼要緊的,皇上不會冷落幾個兒子太久。
  
  所以,三福晉看兩個弟妹,不免有些優越感。老四還肯給福晉留面子,雖然寵愛格格,也沒越過福晉。老五就不是個東西了,屋裡已經立起了個側福晉,五福晉更是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夫妻都是近的更親,遠的才疏。這次三個阿哥被罰,自家三爺是早早的就告訴她原委了。老四和老五卻未必肯在福晉跟前丟這個臉,只怕是什麼都沒說。
  
  說實話,都一樣是女人,她也很奇怪她們是怎麼把日子過成這樣的。就算爺們一開始不喜歡你,不會先順著他嗎?順著順著,不就把人給‘順’過來了嗎?
  
  她剛進門時,三阿哥屋裡也有兩個格格。三阿哥又讀多了書,一肚子風花雪月,待格格們真是溫柔多情。可現在又怎麼樣呢?可見,人心都是多變的。三阿哥以前再喜歡她們,也不代表這輩子就只喜歡她們了,心裡再多加她一個,一點也不難不是嗎?
  
  只要能在男人心裡紮下根,慢慢加重份量不就行了?
  
  五福晉是一開始就明火執杖,太心急了。四福晉則是骨頭太硬,心氣太高。雖說她們都是皇子福晉,嫁了人就成了主子。可誰讓她們嫁的才是真正的主子呢?連這都沒看清還想壓住男人,蠢不可及。
  
  第二天,三福晉要去看望四、五兩位福晉時,她的奶娘卻道:“福晉慢些,以老奴來看,福晉倒不必親自去。雖說三爺愛惜兄弟才託福晉走這一遭,但您畢竟是嫂子,您一去知道的說您疼惜小輩,不知道的還不知道嘴裡會說什麼呢?”
  
  三福晉就遲疑了。話怎麼說還不是都聽別人的?反正她知道誇她的肯定沒有罵她的多。可只讓下人走一趟又顯得太冷淡了。思量再三,三福晉下了個貼子請兩個弟妹到府賞春。
  
  說話聽音。現在三位阿哥都在府裡待著,賞春一聽就不是真的。五福晉在府裡氣悶,接到貼子就來了。四福晉倒是猶豫了下,擔心四阿哥會生氣她跑出去玩,可回絕三福晉肯定更不行。想了想還是去,到時早些告辭就行了。
  
  兩人到了以後,三福晉意思意思的領她們在花園前的小廳前坐了坐,然後分別找機會跟她們聊了兒。於是四福晉才知道宮裡出了什麼事,四阿哥確實是惹怒皇上被罰了。這一知道她更坐不住了,三福晉看出來也不多留,親自送她出門上車。
  
  五福晉自然也是沒有從五阿哥那裡得到消息,知道後卻也不擔心,還挺有心情的留下用了頓飯才回去。有三福晉陪著說話解悶,比她一個人在府裡舒服多了。
  
  送走她後,三福晉自己都要歎氣了。五福晉這是破罐子破摔了?剛才五福晉借花喻人,說這花自已開自己的,下有地,上有天,它自己過的自自在在。旁人是贊它還是不喜歡它,對它都沒有妨礙。
  
  三福晉聽懂了,道再美的花,也要花匠的細心呵護,尋一個惜花人不是更好嗎?花也有靈,有了惜花人,花也會開的更美。
  
  五福晉道:“人人都是惜花人,只是有的惜花人愛芍藥,有的卻愛臘梅。愛芍藥的愛它 富貴,愛臘梅的愛它幽香襲人。對著一個專愛臘梅的誇芍藥,他也不會領情的。”
  
  三福晉聽明白了,知道她這是死心了,但看她還年輕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忍不住最後說了一句:“沒人能一輩子隻愛一種花,會煩會厭。就算他能一輩子都愛枝頭的臘梅,那芍藥就不能變成臘梅?”又不是真花!
  
  五福晉就再也沒吭,只是看臉色就沒聽進去。
  
  三福晉也懶得管了,你骨頭硬,你挺著,挺到你人老珠黃了,想變也沒人想看了。
  
  四阿哥府裡,福晉回來的路上就在想怎麼寬解四阿哥。可兩年下來她也看出來了,四阿哥不是那種喜歡把什麼事都往後院倒的人。就算是有人惹著他了,他也不會當面給人難看,而是自己回去消氣。
  
  以前這就讓福晉很為難,老是不知道什麼地方惹著他了,就十天半月的不進正院。
  
  回到正院,福嬤嬤迎上來。最近她也改了不少,不會再對福晉叨叨四個嬤嬤和李格格的事了。福晉看到她就笑了下,把手遞給她。
  
  “福晉回來了?”福嬤嬤挺高興的趕緊扶著她,“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難得出去散散心,福晉該多玩一陣才對。”
  
  福晉想想還是沒把三福晉說的告訴她。進了屋,卸下釵環,換了衣服。福晉歪在榻上閉目沉思,福嬤嬤見她累了就要帶著人都出去。
  
  福晉想到了李格格。李格格在四阿哥面前一向得寵,她一定能看出四阿哥什麼時候生氣。這時她是怎麼做的?
  
  她叫住石榴,讓其他人都下去,然後小聲問她:“李格格最近如何?”
  
  福嬤嬤閑下來後,四個大丫頭都讓她給派了活。葡萄去照顧宋格格和小格格了,石榴就看著李格格。此時她問,石榴道:“李格格最近叫膳叫的勤快多了,聽膳房的人說,李家那廚子最近做什麼菜都是使勁的放辣椒。聽說李格格還讓那廚子專用油炸了一碗幹紅辣椒,用來配米飯和餑餑吃。”
  
  福晉:“哦。她那裡的人跟書房有沒有聯繫?”
  
  這可讓石榴為難了,想了想道:“那小院裡近身侍候的全是宮裡帶出來的。莊嬤嬤倒是送過去四個,卻都在外面做些跑腿的小事,倒是什麼都打聽不出來。”她沒說的是,玉瓶和趙全保調|教人的手段和宮裡是一脈相承,新進的那四個小的讓他們調|教的嘴死嚴死嚴的。
  
  她見福晉不說話,又湊過去小聲道:“只是聽說,李格格那小院後面有道小門,可以通到書房……”所以他們的人就是去書房了,他們也不知道啊。又不是走內院的一正門四角門。
  
  福晉一下子坐了起來:“小院後面有道門?”她不知道!前院那邊的人手不歸她統管,連名冊她都沒有。內院外院相通的一個正門四個角門都有人看門,那個小門外看門的人必定是前院的!
  
  這府邸的營造圖她也沒見過,竟然連那裡開了個門都不知道!
  
  石榴小心跪下,輕聲道:“也是上次宴會後才發現的。之前李格格不從內院膳房這邊叫膳,咱們得到的消息本來就晚。還是之前看到各位格格供給沒有李格格這一項才知道的。可雖然知道李格格肯定不會不吃飯,但咱們猜的都是那小院有個單獨的小廚房,供給是書房那邊撥的。宴會後有人亂走,才發現那道小門……”
  
  只是這事她們商量著一直不敢報給福晉,今天福晉問起她才不得不說。
  
  福晉吃驚之後,迅速冷靜了下來。但冷靜完了卻並不是生氣,而是擔心。四阿哥這樣保護李格格,是以為她要害她?
  
  這個猜測讓福晉的心狂跳起來!
  
  不論如何,這個黑鍋絕不能背!她必須要打消四阿哥這個念頭!
  
  石榴跪了半天,聽到福晉說:“以後不要再盯著李格格了。”
  
  “福晉?”石榴愣了,可看福晉居然是認真的。
  
  福晉嚴肅的道:“我知道福嬤嬤和你們都擔心我,但我和李格格都是侍候四阿哥的,出身地位雖有差別,可都是你們的主子。”
  
  石榴趕緊低下頭,心撲通撲通的跳。
  
  福晉道:“有些事,咱們心裡有數,別人心裡也有數。我坐在這個位子上,有時就不能錯一步。你們有心幫我是好的,但也要注意分寸。日後李格格那裡,只管精心照顧,別的什麼也不許做!”
  
  石榴抖著應了聲‘是’就退下了。
  
  小院裡,李薇面前一碗炸辣椒,聞著這油辣的香氣她就饞,沒事就挾一個炸焦的紅辣椒扔進嘴裡,嚼著辣的微微發苦還透點酸。玉瓶看她吃的陶醉,自己都替她覺得辣。
  
  見她一會兒就吃了四五個,端開辣椒碗道:“格格,這東西不能多吃,傷胃。”
  
  李薇也知道,玉瓶把辣椒蓋上,笑道:“看格格這樣,必定是個小格格。”
  
  “我也覺得是個女孩呢。”李薇小心翼翼的捂著肚子,雖然現在肚子還沒有鼓起來,可她已經非常注意保護了。
  
  玉瓶為了引開她的注意力,抱過來了很多絲線和小塊的衣料,逗著她道:“不如咱們給小格格做些衣服?”
  
  李薇卻道:“這些可以先放放,我倒覺得先做幾件等我肚子大了要穿的衣服。”
  
  孕婦服嘛。
  
  玉瓶倒是被她說的有些糊塗,但還是順著她道:“格格說的是,我都忘了。是該做些腰身寬的衣服了。”
  
  喊來玉盞和玉煙抱來去年的夏衣,抖開來鋪在榻上。柳嬤嬤也過來了,聽說李薇要做懷孩子時穿的衣服,道:“這個倒是不用急。”
  
  她拿起一件夏天的柳葉黃的薄旗袍,放在李薇身上比道:“五個月時格格肚子起來大概有這麼大,這衣服完全不會覺得緊。”
  
  李薇看著上下一直筒的旗袍,這悲摧的衣服!
  
  柳嬤嬤道:“入秋後的夾衣和棉袍倒是要重新做,不過到時候也該裁新衣了,到時再做也來得及。”
  
  玉瓶就去看李薇的臉色,看她一臉喪氣失望,趕緊道:“做幾件也好,格格這兩年正在長個子,就是不瘦也該短了。”
  
  柳嬤嬤也發現李格格是想找事來做,她就是無聊了,也不再潑冷水,湊趣道:“既然這樣,不如大的小的做成一樣的,等小格格生下來,跟額娘穿一樣的衣服多有趣啊。”等小格格真下來,明年這衣服李薇肯定也不能穿了。
  
  不過李薇顯然很喜歡這個主意,眼睛都發亮了。
  
  屋裡的人都不肯掃她的興,玉盞和玉煙再去開箱子拿整匹的衣料,玉瓶把繡花冊子拿出來,柳嬤嬤陪著李薇一起挑什麼顏色的衣料配什麼樣的繡花。
  
  正挑著,李薇突然想起四阿哥說過要給她兩個繡娘,把那本漢家女子裙衫的圖冊找出來,指著裡面四阿哥折起的幾頁:“四爺還說要給我做這幾套呢。”
  
  四阿哥閉門讀書的事小院裡的人都知道了,只是瞞著李薇而已。
  
  玉瓶是知道因為懷孕的事太興奮了,李薇最近沒想起四阿哥,這一問……
  
  果然,李薇愣了愣,眼睛一轉讓所有人都退下,把玉瓶叫到身邊問道:“四爺有幾天沒來了?”她扳著手指數了數,有好幾天了。再一看玉瓶的臉色,就自己猜道:“是不是去正院了?你不要怕我生氣。那是福晉,福晉跟四爺好了我才放心呢。”一個人獨寵壓力很大的好嗎?
  
  可玉瓶臉色一點沒好轉。四阿哥閉門讀書,還有兩個侍讀學士陪著。雖然宮裡發生的事他們不知道,但趙全保和玉瓶幾個全是從宮裡出來的,這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四阿哥突然一心向學要當學霸,而是被上面罰了。
  
  能罰他讀書還不能出門的,連宮裡的太后都不行。這必須是皇上。
  
  四阿哥被皇上罰了。
  
  這簡直是個晴天霹靂。趙全保說最近書房那邊比上一次還要愁雲慘霧。這麼悲慘的事他們當然不想格格□去。
  
  之所以瞞著格格,也是怕她知道了主動去找四阿哥。
  
  李薇看她臉色,知道沒猜對,仔細想想還是猜不出來能有什麼事他們這麼害怕,不敢告訴她。乾脆沉下臉直接問:“還不說?”
  
  玉瓶撲通一聲跪下,把四阿哥從前幾天起就沒再進宮去上書房,之後一直有兩個侍讀學士陪著讀書的事說了,再把趙全保和她的猜測告訴李薇,求道:“格格,這事不是玩的,您千萬別想著去找四爺。”
  
  我有那麼傻嗎?
  
  李薇差點把這話問到玉瓶臉上。在這群宮女太監的眼裡她到底有多蠢啊。
  
  明知道皇上罰四阿哥讀書——雖然不知道真假,至少有七八成是真的,她再跑過去,那不是勾引阿哥不學好嗎?
  
  就算不管這個,四阿哥被罰總不會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吧?肯定是在生氣中啊。你會去故意招惹生氣中的四阿哥嗎?李薇表示她還沒蘇到失去理智。
  
  她把玉瓶喊起來,道:“院子裡的人都小心些吧。”想了想道,“最近叫膳就從內院膳房叫吧。就說我吃慣了家裡的口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四阿哥既然在生氣,她就不要跑去刷存在感了。
  
  可惜,把她當救火隊員的人不少。蘇培盛就是一個。
  
  剛從宮裡回來的前幾天,四阿哥的心情確實不怎麼好。可幾天後他自己就想通了。別的不說,這回一口氣罰了三個阿哥,皇阿瑪肯定不會讓他們長時間的在府裡閉門讀書,不然就會引起京中大臣的注意了。
  
  最遲半個月,皇阿瑪肯定會找機會宣他們進宮。
  
  四阿哥就把心事放下,專心讀書。皇阿瑪既然說他要考他們,那就肯定會考。為了不到時被考糊,他抓住兩個侍讀學士使勁虐,他自己在書房廢寢忘食,也不讓侍讀學士回家。不到幾天,侍讀學士就戴著黑眼圈出現了,自言除了當年考試時就沒這麼辛苦過。
  
  蘇培盛也看出四阿哥心情有好轉,怕他讀書太用功再對身體有礙,自己不好勸,就拿李格格做筏子。話也是現成的:最近李格格不叫劉太監的膳了,都是在內院那裡用。
  
  四阿哥深知李薇的個性,必定是又發生什麼事了,她才往後縮。蘇培盛趁機把那道小門估計已經被發現的事報了。
  
  按說小門被發現是早晚的事,畢竟李格格在這邊叫膳,到月末內院膳房一結算,肯定能看出李格格沒用過內院的東西。只是他往外散的話是小院有個小廚房。
  
  被發現的太快,讓蘇培盛有些生氣。這屬於是他的工作不到位。但就這麼直接報給四阿哥,他還沒那麼笨。
  
  這次兩件事放在一起說,只是語序略有不同,聽在四阿哥耳裡肯定就不是一回事。
  
  四阿哥果然想到糟糕的地方去了。可這事是他做的不地道,也不好為這個去問福晉。好吧,當初是他腦袋一熱才定下李氏從書房叫膳的事,這次既然李氏自己改過來了,以後就這麼辦吧。
  
  他道:“一點小事也值得你說?既然你李主子更愛家裡的口味,那也罷了。日後她想用劉寶泉的手藝時,再讓劉寶泉侍候。”
  
  嗯?蘇培盛聽出來這是叫李格格從此就在內院用了?不過,意思好像是李格格想從書房這邊叫時,他們也要侍候著。
  
  只是個主次顛倒,算不上大事,只是還要交待下去。
  
  蘇培盛還想這是不是說李格格要失寵了,四阿哥就說:“晚上去看看你李主子。”
  
  得,是他想多了。
  
  天剛剛擦黑,小院裡,李薇正在用膳。四阿哥剛進小院就聞到了酸辣沖鼻的氣味,被這股酸辣味一沖,口水立刻就出來了。
  
  進屋磕頭換衣服一系列擼過,四阿哥坐下看著一桌子菜都是紅豔豔的,就道:“怎麼都要的這個?”
  
  中間一大盤的香辣蝦,周圍辣子雞丁,虎皮尖椒,李家香辣豆腐,酸筍炒火腿(配辣椒),酸辣牛肉羹,唯一一道用來清口的炒芹菜是清炒的,沒辣椒。
  
  他搖搖頭,笑道:“這真是要生個格格了。”
  
  李薇笑嘻嘻的,她看這一桌都沒四阿哥能吃的,道:“讓劉師傅再做幾道吧?不然,您吃這個可不行。”
  
  蘇培盛早料到了,李薇話音剛落,張德勝就帶著人提著膳盒到了。兩人挪到堂屋支大桌子,一張桌子上簡直是涇渭分明的兩邊。劉太監進上的菜擺盤都很精緻,相比較李家廚子送上來的就是都亂成一盤。
  
  李薇吃慣了平民款,在宮裡享受兩年還是覺得平民款的更親切。
  
  四阿哥卻不能忍,道:“你愛吃這一味也就算了,叫那廚子好生學學,這一盤一盤的簡直是豬食!”
  
  李薇一口香辣蝦嗆到喉嚨口,趕緊連吞兩大口米飯,就這也是雙目含淚,紅著鼻頭道:“還行吧。”好影響胃口……不過他是主子……忍了吧……
  
  四阿哥嘗了一口酸筍,感覺滋味是足的,就是料太重。不過挺下飯。有李薇在一邊比著,他也吃了兩碗米。吃完後撫著胃想今晚吃的多了,為免傷胃,拉著李薇去寫字了。
  
  他寫字,李薇讀經。
  
  聽著聽著,他聽不下去了。經書無斷句,但只要理解意思總不會解錯,李薇讀的顯然不對!於是字也不寫了,拿過經書教她讀經。
  
  讀完一卷後,四阿哥道:“雖然世人不曾見過神仙,但心存敬畏是好的。你記著神佛,心裡有了敬畏,行事才有法度。”
  
  明白,佛教是封建統治的工具,小學的課本上就有了。
  
  李薇趕緊答應,表示以後一定誠心禮佛。佛祖慈悲,肯定不會怪她上次的冒犯。
  
  四阿哥想起那個小文,沒忍住又笑出來,點點她道:“你啊……”
  
  懷孕了當然不能OX,兩人洗漱過後,不過八點就躺床上睡覺覺了。但兩人都睡不著,躺在床上望著帳子頂。
  
  四阿哥抓住她的手揉啊揉,李薇卻一點點鑽到他的被窩裡,伸手去摸他的肚子。上次四阿哥說她想要她還想這不可能!
  
  但這次是真想要了……
  
  主要是一看到四阿哥,就好想上手摸摸他。她覺得自己變□的了。
  
  四阿哥按住她的手,他也想要啊。在書房讀書時還不覺得,回到後院就有些心癢癢。可在她這裡,又不能動她,也不好現在起來去別人的院子。只能自己閉著眼背書消火。
  
  她一靠過來,還伸手,他剛消下去的火又沖上來了。
  
  兩人的手交疊著放在他的小腹上,四阿哥還要表示他很冷靜,李氏本來就是個小女人,他可要把持住。
  
  “又不乖了。”他道,耳朵通紅。
  
  連孩子都有了,李薇當然知道他耳朵紅成這樣,就是很激動了。
  
  原來他也很想,卻不想傷害我而忍耐。艾瑪,好感動!想到他是古代男人還是皇子就更感動了!
  
  李薇一激動,小聲在他耳邊說:“爺,我侍候你。”
  
  四阿哥被她鬧的再也沒辦法閉著眼,睜開後看著帳子頂,不敢去看她的小模樣,半天才沉聲道:“別胡鬧!爺沒把你當那種人。”他也有點感慨,格格這個身份實在太拿不出手,也難怪李氏看輕自己。可他盛寵李氏,為了保證福晉的地位,暫時不打算給她請封。
  
  想到這裡有些替她委屈,翻身帶著她的手一起去摸她的肚子,輕聲道:“好好的給爺生個漂亮的小格格吧。”
  
  提起小格格,兩人的火都消了不少。李薇依偎四阿哥的懷裡,閉上眼甜蜜的睡著了。
  
  看到她又是秒睡,四阿哥心道都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大概就是她這樣了吧……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3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28 AM 編輯

第二十五章

     似乎有把書房坐到地老天荒的四阿哥,在閉門讀書中跑去看李格格了。得知這個消息時,後院裡所有人都竊竊私語,待著正院的福晉發威。另外兩位格格已經淪為小透明,一般都不會有人提起她們。

    福晉正處在以為自己被四阿哥懷疑迫害格格的恐懼中,怎麼都不會在此時有吃醋的心情,而且她以前也是擔心地位不穩勝於四阿哥寵愛誰誰。

    所以,待李格格,她真的可以憑良心說一句從來沒想過要害她。

    可她卻無法替侍候她的下人背書。而且,她也擔心是替別人背了黑鍋。說起來宋格格有女,但論寵愛卻真是一點都無法跟李格格相比,她還比李格格更早侍候四阿哥。武格格剛進門時適逢李格格月事掛紅,所以四阿哥小寵了一段時間,可等李格格月事結束後,四阿哥就再也沒進過她的屋。

    也不知是李格格搞鬼還是四阿哥把武氏給忘了,自那以後竟然再也沒見過四阿哥一回。

    福晉看來,這兩個都有可能害李格格。而她也希望是這兩人做的,她和她的人都能撇乾淨。現在她最大的煩惱是這個,四阿哥去李格格那裡實在不值一提。

    四阿哥恢復踏足後院之後,除了去李氏處就是到福晉那裡。福晉待他更加恭敬,四阿哥都懷疑要是能把他放在蓮花座上福晉都願意去上香磕頭了。被人捧到極致總是舒服的,他開始喜歡留在福晉這裡了,不像之前好似在完成功課一般。

    福晉因疑心宋氏,就讓她搬回一早給她準備的小院。從搬進府裡以來,宋格格一直是住在福晉的院子裡的。

    宋格格像是沒什麼反應似的搬走了,對小格格也沒有留戀。但聽葡萄說搬到小院後,宋格格倒是消瘦了些,夜裡也時常睡不著,平時針線做的都是小格格的東西。這讓福晉放心了不少,若宋氏真的連小格格也能輕易拋下,她真的要反省自己的眼光了。

    既然宋氏是真柔順,而不是假軟弱,福晉掉轉頭看武氏。因為武格格之前無寵,進門時間短又不像宋氏還有個格格,所以福晉這邊一直是忽視她的。現在她指派了個丫頭去查武氏就讓福嬤嬤知道了。

    福嬤嬤也明白上次被福晉冷遇是她多話的緣故,可總在屋裡閑著,時間久了福晉真忘了她了,她的日子就難過了。

    這次發現福晉查武氏,福嬤嬤想了想還是來了。她這把老骨頭侍候人是比不上年輕的小姑娘,但論起閱歷和看人,年輕的小丫頭拍馬也追不上她。不然福晉以前也不會那麼倚重她,以致她失了分寸。

    後院之事,福晉也想能有個人商量。她也沒提四阿哥懷疑她的事,只是道武氏失寵以久,怕她心懷怨恨。她平時又愛去李格格那裡,萬一她一個想不開害了李氏,她這個當福晉的也要擔責任的。

    福嬤嬤卻道:“福晉,以老奴看,武格格絕不敢碰李格格一指頭。”

    福晉不解,福嬤嬤這話太肯定了。理由何在?

    福嬤嬤道:“武格格無寵愛,又沒孩子。院子裡她總要巴著一個才能站住腳根。”

    這下福晉更不解了,她道:“她要巴結人,上面有我,有宋氏,有小格格,再不然還有四爺。她選李氏,難道是想讓李氏推她去侍候四爺?”

    在福晉看來,李氏其實是很不適合武氏巴結的。有她在,四阿哥能看到武氏?

    福嬤嬤見福晉是真沒明白,只好再細說:“福晉這裡早有宋格格,武氏再來只怕要屈居宋氏之下。她要是選宋格格,兩人一樣無寵。自然不如李格格身邊無人又有寵更好。”

    福晉突然靈光一閃,她想到了一個可能。

    是四阿哥。

    早在武氏依附李格格前,李格格還沒有身孕。她是福晉,宋格格已經懷了孩子。四阿哥如果在那時就打定主意讓她來照顧宋氏和孩子,就不得不為只有寵愛的李格格考慮。

    所以,他在之後再也沒進過武格格的屋子。

    他要武格格無寵,無所依靠,為了生活去依附李氏。

    出神的福晉沒聽到福嬤嬤後面的話,等她回神看到福嬤嬤擔心的眼神,道:“……沒事。”只是想感歎一下。福晉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像是自己走了一百步,回頭看才發現,同行的人在三十步的時候已經算到了一百步之後的事。

    福嬤嬤聽她道:“……我早想過她不會那樣做。”福嬤嬤不解,卻不敢問,明顯福晉這是想到別的了。

    福晉以前就覺得奇怪,沒有武氏前,從不見李格格嫉妒她和宋氏。四阿哥也不是會聽信別人背後一面之辭的,所以四阿哥不再進武氏的屋,她一直想不通是為什麼。懷疑李氏也是沒有其他理由了。

    現在既發現是四阿哥的盤算,又知道不是李氏搞鬼。福晉竟然有些安心。一為看清四阿哥的一招半式,二為沒看錯李格格的為人。

    等再見到四阿哥,福晉總是忍不住對著四阿哥那張臉暗地裡感歎。沒想到這麼嚴肅的人居然也有替愛寵操心的時候。發現四阿哥更有人情味的一面,讓福晉突然更有信心了。

    相較而論,她當然更願意四阿哥是個心軟的人。他對別人心軟,就有對她心軟的一天。

    福晉卯足了勁照顧李格格和宋氏的小格格,想方設法從四阿哥這裡刷好感。四阿哥最近常來正院,看到這些後,對福晉的評價也越來越好。

    終於有天,他在書房想著開庫房賞兩位侍讀學士的時候,破天荒賞了福晉。然後才賞了宋氏和李氏。

    後院裡一片喜氣洋洋。只有武氏沒得著賞。侍候她的丫頭也是從宮裡帶出來的,先聽說四阿哥開了前院庫房賞福晉,之後又賞生了小格格的宋氏和懷著孩子的李氏,幾個丫頭就站在小院門口翹首以盼。盼啊盼,盼得脖子都長了一截也沒見人來。

    武氏坐在屋裡,她是既盼著四阿哥能想起她來,又怕真沒人來再讓後院的人看她丟臉。心中忐忑不安,一直坐到屋裡要點燈了,貼身丫頭才戰戰兢兢的進來。

    這時,武氏反倒松了口氣。她笑著跟丫頭商量:“你以後叫玉露吧?”

    以前叫松枝的丫頭愣了下,連忙跪下應道:“奴婢聽格格的。”

    武氏把四個丫頭都叫進來。松枝改成了玉露,香奴改成了玉香,綠衣改成玉衣,憐秋改成 。

    都在後院裡住著,人人都知道李格格那裡的丫頭都是玉字打頭。四個丫頭面面相覷,不明白武格格這是想幹什麼。

    玉露讓其他人退下,跪到武氏跟前默默流淚。

    在武氏為四阿哥突然的冷落而不安的時候,在宮中見多了此事的玉露把四阿哥的意思透給了武氏。所以武氏為了試探,才會去求李薇堆的紗花,然後天天戴在頭上。

    後來,果然四阿哥看到問了一句。

    雖然是隔了很久才跟四阿哥又說了一句話,還是托的李格格親手做的花的福,武氏卻不敢生氣。她只是隱隱開始絕望。沒有什麼比永遠得不到四阿哥的寵愛更讓人絕望的了,可這是四阿哥親手替她選的路,由不得她不走。

    一直到剛才,武格格才通過丫頭們的名字向四阿哥表明了決心。她怕再遲疑下去,將要生下孩子的李格格不需要她了,那她就真的沒有絲毫出路了。

    玉露的哭一半是為了武氏,一半是為了自己。她有些後悔當時把猜測出的事告訴武格格,很多時候拆穿一件事,得到的不是感激而是怨恨。說不定武格格正在恨她。

    但後宮裡,得寵的女人都有各自的用處。她們首先是對皇上有用,才會被寵愛。既然四阿哥已經安排好了武氏的位置,她就最好照辦。

    玉露到此時為了哄武格格更心甘情願些,道:“格格,您在李格格那裡,總能遇上爺的。時候長了,爺知道您的好,自然會對您好的。”

    武格格半天才歎道:“……是啊。”

    第二天,她就帶著玉露去了李薇的小院,日後更是天天準時到此。上午陪著李薇玩遊戲,中午陪著李薇用膳,晚上偶爾會碰上四阿哥幾回,三人就一起用膳。

    李薇對武氏這麼天天來並不反感,玉瓶她們雖然也會陪她玩遊戲,可大概是身份地位的不同,武氏雖然有巴結她的意思,可表面上兩人還是平等的。說話聊天時也比玉瓶她們更放的開。

    倒是玉瓶挺不喜歡武格格。剛開始就把武氏幾個丫頭全改名的事告訴她了,李薇不解道:“她改丫頭的名是為了我?”要不要這麼王八之氣側漏啊?

    玉瓶不屑道:“想巴結格格唄。”

    ‘被巴結’的李薇有些小小的受寵若驚了。但跟著就擔心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玉瓶看著李薇臉色不對,替她說道:“大概是看您現在懷著孩子沒辦法侍候阿哥爺,想替您分憂吧?”

    “不可能!”李薇斬釘截鐵的道。

    玉瓶剛想說怎麼不可能,就回味兒過來:“格格不肯?為什麼啊?您平常不是盼著四爺多去福晉那裡嗎?”她以為李薇在得知武格格的企圖後,應該會立刻替她牽線搭橋。她說這個的本意是讓李薇多吊一陣武格格的胃口,別那麼輕易就如了她的意。

    也好收服武格格當個幫手。正院那裡,福晉可是早就跟宋格格連成一條線了。她們格格總不能單打獨鬥吧?

    玉瓶不明白,李薇看白癡一樣看她,道:“她能跟福晉比嗎?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她盼著四阿哥多去福晉那裡,為的是自己的安全,降低獨寵的危險。福晉身份地位都高於她,她才會順從她。武格格跟她比可是平級,甚至還低於她,那她有什麼理由讓出一部分的四阿哥?又不是腦殘。

    她吃羊肉上火拒寵,從一開始就是出於生命安全的考慮,不是道德帝附身認為福晉跟四阿哥是夫妻她就要退避三舍。

    這完全是兩碼事。

    就跟在公司中,你突然得到一筆大生意,分紅收到手軟。你去找主管的領導說經理這好事分您一半,咱倆五五分!

    這很正常。這叫主動進步跟領導保持高度一致。

    然後你再去找辦公室裡一個業績不好的新人,說有好事你也來,我再分你兩成。

    外人說你什麼?

    聖母。愛護後輩。嫌錢咬手。神經病。要升職當主管經理了。

    請任選其一。

    李薇目前顯然不打算升職,那其他幾種她也不想認領。

    玉瓶見說不動她就不再費勁。其實她也不樂意把四阿哥分出去,憑什麼啊?四阿哥明擺著是來看我們格格的!

    可四阿哥有些為難了。他在李薇這裡看到了很多次武氏,以為她們兩個終於聯合到一起了。後院裡的形勢已經慢慢照他期望的發展了,現在就等李薇把他往武氏那邊一推,就大功告成了。

    這樣武氏會承李薇的人情,他也不必再繼續冷落武氏,皆大歡喜。

    可李薇能留武氏三人一起用晚點,卻從來不開口讓他跟武氏一起走,或者客氣一句‘我身體不方便,四爺就請妹妹多照顧一下了’。

    四阿哥為了李薇的面子,不能在她的地盤公然跟另一個格格走。可他怎麼都等不到李薇客氣一下。

    直到四阿哥又可以進宮了,李薇都沒表示過一次。

    晚上,兩人躺在帳子裡純潔的睡覺。四阿哥回想起這段時間三人一起用膳的詭異情景,突然發笑,捏著李薇的手歎道:“你啊,真是個小氣鬼。”就這麼想霸著爺嗎?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4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29 AM 編輯

第二十六章

     從李薇這裡是等不到她遞臺階了,四阿哥只好自己找臺階下。開了庫房給武格格賞了幾匹衣料,說是李薇看到她衣裳還是舊年的料子,特意替她求的。

    宮裡太子也終於求著皇上松了口。太子道弟弟們閉門讀書也有段時間了,皇阿瑪若是沒空,不如先讓他把兄弟們喊進宮來先考一考,“兒臣先替他們緊一緊弦,免得在皇阿瑪面前出醜。”

    皇上笑道:“知道你心疼弟弟們,這是打算向他們透題啊。”

    皇上和太子每日都會在一起讀書,皇上要考三個阿哥,只能是從最近常讀的幾本書裡挑題目。太子笑道:“兒臣是打算先把皇阿瑪最近給兒臣出的幾道題拿給他們做一做,讓皇阿瑪見笑了。”

    皇上很欣慰,道:“你們兄弟要好,這樣很不錯。”

    所以,太子提前一天通知,第二天閉門讀書的三位阿哥就趕緊去了上書房。太子拿出了五道題,讓上書房的幾位阿哥都一起來試試看。侍讀學士們和師傅都幫著三個阿哥翻書,擬作。略小的幾位阿哥中,八阿哥寫的最像樣子,被太子夾在三位阿哥的卷中一起帶了回去。

    讀書時,皇上問道:“今天你不是給他們出題了?答得如何?拿來我看。”

    太子送上去,道:“出了五道,今天只作了一道。剩下的兒臣讓他們回去再作。這一張是八弟的,我看做的不比五弟的差。”

    皇上就笑了,一邊拿起來一邊道:“跟老五比?我都不想難為他。只是他們三個一起進宮,若是只留他一個不罰,怕他反而會胡思亂想。”說完,凝神看八阿哥的答卷。

    題目是《齊民要術》中的一句話:‘蓋神農為耒耜,以利天下;堯命四子,敬授民時;舜命後稷,食為政首;禹制土田,萬國作乂;殷周之盛,詩書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

    最近快到夏季的汛期,皇上天天發愁的就是河南一帶的黃河氾濫。可以說是年年治,年年澇,年年都不好。太子跟著皇上讀書,深知皇上憂心的是什麼。這道題雖淺顯,包括八阿哥在內的四位阿哥答的倒是都挺發散的。

    三阿哥文中所述是認為要發展農業,最要緊是先進知識的傳播,為了傳播先進的農業知識,要先讓百姓都去讀書,開啟民智。

    皇上心道:道理雖然對,就是拔的太高了。不實際。

    四阿哥比較務實一點,他認為發展農業,就是要讓人民都安心務農。減輕徭役和賦稅是一方面,令皇命能有效的上傳下達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看著不免點頭,老四是個實幹的。然後他就把這一份卷子給了太子,讓他細看。

    五阿哥是完全照本宣科,他把這句題先籠統的解釋了一遍,然後再逐句解釋。看著寫了一大篇,皇上不過匆匆掃了一眼就放下了,笑道:“這老五……唉,也不知是難為他還是難為我。”

    八阿哥發散的更有趣一點。他以《晏子春秋•雜下之十》:“嬰聞之: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為引,說明發展農業不能照本宣科,要考慮到當地的環境和人口數量等問題。

    只有考慮得更周全了,農業才會真正的發展起來。如果所有的事都照著一個標準去強迫大家執行,那原本種水稻的地種上旱稻,辛苦一年也只會顆粒無收。

    皇上拿著八阿哥這篇和四阿哥的放在一起,道:“老四和老八倒是能放在一起用。”

    太子瞧了瞧,把四阿哥的放在第一位,八阿哥第二,三阿哥第三。對著皇上笑道:“皇阿瑪,若兒臣有生之年能完成其中的一半就知足了。”

    皇上道:“大清萬萬年,咱們做不了的,就留給兒孫去做。能開個好頭也是不錯的。”太子稱是,皇上又道:“我看,就讓老三、老四和老八多去你那裡學一學,你也帶帶他們。馬上就到夏汛了,也讓他們見識見識。你也可以多幾個幫手。”

    太子領訓,出來後就派人到阿哥所和兩個阿哥府上傳信。三位阿哥都很激動。八阿哥送走太子派來的人後,在阿哥所的屋子裡來回轉了好圈。

    這是個機會!他一定要把握住!

    四阿哥也是一樣。對他們來說,從小在宮裡看著皇上對太子是多麼的讚賞,久而久之,他們不自覺的就開始向太子看齊。從三阿哥往下一直到八阿哥,就沒一個打算向大阿哥學習,全都奔著太子去了。

    兩位侍讀學士已經回家了,四阿哥找了半天的書想深挖一下關於《齊民要術》上的東西,可惜他年紀眼界都有限,看了一會兒書就覺得是紙上談兵,空洞的很。

    要不要去外面請幾位先生回來?還是雇幾個擅長錢糧的幕賓?

    四阿哥思量再三,決定從外面的名幕中選幾個回來。這件事非常重要,必須要儘快。只是他剛出宮沒有什麼人脈,貿然請托如果走露風聲,可能會引來非議,只能私底下暗中尋訪。

    在宮裡覺得出宮了就一切都好了,等真出來了,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準備好。四阿哥在書房想的腦袋疼,抬腿去小院看李薇了。

    剛走到小院外面,就聞到酸梅湯的香氣。四阿哥一聞就覺得口舌生津,渾身的暑氣都散了一半。

    屋裡只在堂屋放了一座冰山。李薇坐在西廂房,與堂屋只有一道多寶格隔開,涼氣緩緩擴散開來,既降低了溫度,又不會讓正懷孕的她著涼。

    “四爺。”李薇站起來迎接,上次四阿哥就說過免了她的禮,免得蹲福時傷到肚子。李薇雖然覺得她行禮的姿勢非常曼妙優雅,很有女人味兒,也只能暫時先聽他的。

    四阿哥讓她坐下,自己到屏風後去換了身衣服。只是從書房走到小院這麼兩步路就出了一身的汗,他本來就是火旺,天氣這麼熱又這麼曬,他剛進來時臉都是紅的,額頭上黃豆大的汗不停往下淌。

    他出來後就看到堂屋的冰山挪到屋裡來了,就擺在他身後的案上。李薇讓他坐下,讓人從冰山後對著他扇風,沁人心脾的涼意從背上撲來,四阿哥身上的熱氣很快散了。

    沒那麼熱,他的心情也變好了。這才看到李薇面前擺滿了各色的水果,有切成塊的西瓜,香瓜,蘋果,只有貢品才有的哈蜜瓜和馬奶葡萄,還有荔枝,草莓和櫻桃。李薇手裡捧著一碗優酪乳,裡面拌著水果塊,吃得香甜。

    李薇有身孕後供應好,她又敞開了吃,現在已經吃成了一張小圓臉,皮膚滋潤的白裡透紅。現在她這麼享受的樣子,連四阿哥都想贊一聲,楊妃之美能消磨掉一代帝王的意志,大概就是讓人不由自主的隨著她沉溺於享受之中。

    不過他本來就是到後院來享受放鬆的,在這裡就不求意志堅定了。

    李薇還道:“今年天熱,水果都特別甜。”

    四阿哥不用銀筷,伸手捏了一枚草莓嘗了,點頭道:“確實很甜。只怕又要旱了。”他只是隨意帶了一句。

    李薇愣了一下,也沒接話。她在現代時也常看新聞,上面總是一面澇了,另一頭旱著。看新聞時她都想老天爺要是兩邊均均多好?一邊沒水,一邊水太多。

    見她吃的香,四阿哥也要了一碗優酪乳吃。劉太監見這段時間李薇不叫書房的膳,知道她是小心謹慎,可他要抱她的大腿,所以反而主動侍候,有點什麼就悄悄叫趙全保帶回去。一來二去,李薇算是知道從以前在阿哥所就是劉太監照顧她,對他就多了一份熟悉感。

    炕桌上的水果除了西瓜,李薇幾乎都吃光了。四阿哥見此,乾脆自己把西瓜吃了,道:“西瓜略寒涼,你以後還是少吃。”扭頭就對玉瓶交待道,“以後你主子這裡就不要上西瓜了。”

    水果太多,李薇也沒有捨不得一個西瓜。

    撤下炕桌,四阿哥洗淨西瓜的甜汁後,靠在迎枕上道:“上次你說要做漢人女子的衣裙穿,一忙起來我也忘了。趁著要做夏裝了,我給福晉說了,撥兩個針線嬤嬤到你這裡來。”

    李薇不敢湊太近怕他覺得熱,靠在半臂遠的地方,手裡拿著團扇慢慢的往他那邊扇風,道:“我這邊一個也夠用了。福晉那裡才用兩個呢。”

    這還是柳嬤嬤告訴她的。福晉那裡用兩個針線嬤嬤並四個小丫頭,要做福晉和小格格兩人的衣服。宋格格和武格格都是量好了後由針線嬤嬤帶回去做。

    李薇一聽就明白了,像福晉和她這樣,相當於私人定制,針線嬤嬤在身邊有要求可以隨時提。宋、武兩位大概就是成衣鋪子,量個尺寸選個花樣衣料就完。

    更別提還是兩個嬤嬤。

    她也不敢全都不要,被寵愛很爽的好嗎?只是不想太特殊,有一點點特別就行。於是她打算只留一個。

    四阿哥道:“兩個嬤嬤,一個是專做漢衣的。”說完看著她,一臉‘我等你選’的表情。

    李薇傻了,一個專做漢衣,另一個肯定是做旗裝的。怪不得是兩個,這讓她怎麼選?四阿哥想看她穿漢裝,還期待了很久呢。旗裝是必須的,她又不能一整個夏天都不出門。

    看她為難,四阿哥覺得很好玩,安然高臥也不催她,還時不時的加一句:‘福晉那邊是用兩個嬤嬤’,‘你長的小,穿漢人女子的裙子肯定好看’,‘讓她們一起來也能省些功夫’。

    最後,李薇當著四阿哥好整以暇的眼神不好意思的道:“……都聽爺的。”

    兩個就兩個吧,反正引人注意也不是頭一回了。蝨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愛誰誰!在能享受的時候還是盡情享受吧。

    看她點頭,四阿哥才不逗她了,頭湊過去小聲道:“正好,爺也打算做幾套漢人衣裳,到時就借你的光一起做了。”

    靠哇!你耍人嘛!

    李薇一臉的‘後知後覺我好蠢讓人耍’,她的眼神讓四阿哥得意的呵呵笑起來。

    兩人後面玩起遊戲來。但下圍棋,四阿哥完虐李薇。下象棋,繼續虐。李薇輸的眼都直了,四阿哥倒是贏的很爽,心情好時不時的笑一笑。

    “我對棋類運動不在行。”李薇輸的太慘太沒面子,不得已這麼解釋道。

    四阿哥也不想一直玩一面倒的遊戲,喊人拿來骰子,兩人賭大小。可惜骰子之前由趙全保等人做了手腳,四阿哥一上手就覺出來了,李薇雖然知道骰子有手腳,可她不會用,照樣被贏了個底掉,連自己手上的鐲子都輸出去了,把四阿哥樂得哈哈大笑。

    他還真的把李薇輸的銀子裝進荷包裡,鐲子也從她手上擼下來,拿手帕包了放進懷裡。

    李薇一直以為他是鬧著玩的!見他真的把東西拿走有些傻眼,四阿哥就盯著她看,又笑了一場。

    一直玩到該叫晚點了才停下。後面李薇開始做怪,總是拿自己的珠花頭釵當籌碼,都是女人的東西,看他帶回書房要怎麼放。

    四阿哥也看出來了,照單全收。玉瓶把李薇的一個妝匣抱來,就放在她身邊,一輪輸了就見她隨手在妝匣裡抓兩個拿出來,到結束時妝匣都空了一半。

    “蘇培盛,去給你家爺拿個盒子過來,謝李主子的賞。”四阿哥推開骰子,笑道。

    蘇培盛早喊人去拿過來了,此時捧上來,是個長、寬、高皆為一尺半的黃楊木的小箱子,上面雕著一隻口中 寶珠的蟾。

    四阿哥將贏來的珠花等物全放進去,笑眯眯的讓蘇培盛送走。李薇這下真好奇了,去堂屋的路上挽著他的手道:“爺,你要那些珠花有什麼用啊?”

    以四阿哥的深沉,必定不會做無用的事吧?可這些東西好像也不值多少錢。

    她想不通。誰知四阿哥點點她的下巴,道:“贏來的東西自然就歸我了,怎麼能不要呢?”

    ……所以他只是在耍她是吧?

    玩的挺暢快的四阿哥胃口也好,劉太監送上來的一道蒸槐花讓他吃光了,這還是上次李薇想吃香椿,等忙完一切後香椿已經下去了。玉瓶記得給趙全保提了,讓他想辦法。劉太監知道後就上了這道蒸槐花。

    誰知,李薇沒吃兩口,全讓四阿哥包了。可見他很喜歡這個,吃完又歎道:“鄉野之中真是樣樣都可當菜當飯,也是難為他們了。”

    今天來了以後,四阿哥這是歎第二次了。傻子也看出他現在肯定是有為難的事。但李薇對農業一竅不通,剛穿來想蘇個遍的時候也找過《齊民要術》一類的書看,看後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在古人面前露怯了。

    所以這次她又沒接話。四阿哥卻有心情要跟她聊聊,主動問她:“最近夏汛,你在家時,可聽過什麼沒有?”

    這個倒是能說,李薇道:“有幾件。比如家裡買人雇農,多數都是在難民中雇,因為簽他們要比平常買人便宜三分之一,有時會便宜一半。還有,每年秋天,家裡都會買很多糧食屯起來,城外的田裡,如果河南山東等地又旱了或者澇了,黃河又發水了,阿瑪和額娘都會讓雇農把田地圍起來,挖地窖藏糧食,還會在糧倉和房子周圍弄籬笆,養狗。免得難民搶奪糧食,傷人毀屋。”

    四阿哥的臉色漸漸沉重起來,李薇接著說:“剛進府的時候,莊嬤嬤送來的四個人聽說就是去年河南逃難過來的。”

    “是嗎……”四阿哥歎氣,一有天災難民就會往外逃,等天災過去後,回流的難民不足十分之一。多數青壯年都在異地安家,長久下去,耕民流失會變成一個大問題。

    想到這裡,四阿哥借李薇這裡的書房,把剛才想到的趕緊寫了下來。李薇在旁邊給他磨墨,看到幾句心想,難道四阿哥現在已經進戶部辦差要查虧空了?她在這邊開腦洞,四阿哥寫完見她眼神放空,順手用毛筆在她下巴點了一下,見她沒反應,又在右邊臉頰上畫了個圈。

    見她還沒反應,四阿哥只好無奈的喊玉瓶打水,給她洗臉。不提玉瓶進來後是什麼表情,李薇是用手巾抹了臉才看到手巾上漆黑一片,嚇的大叫,跟著就在四阿哥的狂笑裡反應過來。最後被四阿哥親手替她抹乾淨。

    抹臉的時候,四阿哥:“噗……”

    李薇悲憤的:“……”心道好吧我體諒四爺太年輕……不過還是好混蛋啊……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4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0 A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太子開始帶著三個兄弟讀書,皇上給太子開的書單相當繁雜,僅夏汛一項就有不少是宮中藏書。還有很多是從前朝官邸中搜出的關於治黃河的奏疏,這些都是不外傳的。三位阿哥以前可從來沒看過這些蓋著前朝玉璽的明黃奏摺,上面還有前朝太監的朱批。
  
  “這是皇阿瑪御筆批過才能搬來的,你們在這裡看就好,不能謄抄。那邊有紙筆可以摘要。”太子道。這些東西都很有價值,畢竟滿清入關還不到一百年,對這個中原大地還非常陌生。他們學了漢人的文字,任用漢人的官員,連官制、風俗都在朝漢人學習。
  
  治國也是一樣。
  
  現在朝中哪怕稍稍懷念前朝都會引來殺身之禍。三位阿哥雖然也是龍子鳳孫,卻更加不敢越雷池一步,何況他們一直以來聽到的都是滿清萬歲萬歲萬萬歲,居然在太子這裡看到一堆前明的奏摺,皇上還叫太子學,太子還要精研細讀做功課。
  
  結果手中捧著前朝的奏章,打開後墨字如新,保存的極好,字都認識卻半天一句都沒看進去,個個都有些魂不守舍。
  
  三阿哥先放下手中的紙筆出去轉了一圈,八阿哥是站起來面壁了約有一刻鐘才冷靜下來。四阿哥給所有人的墨都磨了一大池。
  
  太子正寫著字,四阿哥站在他的書桌一側,均速轉著手腕磨墨。太子寫完一筆再沾時,看到墨池裡都快漫出來了,笑道:“行了,行了,老四。”
  
  四阿哥這才回神,趕緊放下墨錠請罪。
  
  太子扶了他一把,笑道:“你這性子倒是不錯。發呆也不誤了幹活。”
  
  四阿哥道:“弟弟手裡不幹點什麼,反而更不容易靜下神。”
  
  “那如今可靜下來了?”太子敲敲放在一旁的一摞明黃奏摺。四阿哥看過去,恭敬道:“臣弟已經鎮定下來了。”
  
  太子隨手拿起三五本擺在他面前,道:“那去吧。前朝綿延二百七十六年。”他拍拍奏摺,“這裡面有很多經驗,你拿去好好看看,一字一句都要吃透。”
  
  拿起奏摺時,四阿哥從沒這麼確定這是漢人的江山。他們現在所做的,就是學習漢人是怎麼治理這如畫江山的。
  
  這讓早習慣大清朝一統江山千秋萬代的四阿哥有些不舒服,好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棍子。但跟著就升起萬丈豪情來。前朝皇帝丟了他的江山,滿人入關是承天授命,萬民所向。
  
  自我激勵一番後,再翻開奏摺就沒那麼激動了。
  
  四阿哥開始摘錄時,八阿哥也面壁結束了,他目光炯炯有神,坐下後也是一言不發,埋頭抄錄。三阿哥也散步結束了。太子坐在上首,看著下麵的三個兄弟都一臉嚴肅,欣慰的笑了。
  
  想當年他第一次看到皇阿瑪拿出前朝奏摺看時,也是吃驚了很久。皇阿瑪告訴他,滿人出身草原,那裡跟漢人的江山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如果不學習漢人怎麼治理他們的江山,只是打下來是沒有用的。我們早晚會讓漢人給趕回草原去,”皇阿瑪複雜的輕 摸著奏摺的明黃封皮。
  
  滿人太少,漢人太多。
  
  太子從那時起,就覺得好像有無數的漢人在他們滿人的背後虎視眈眈,時刻等著找機會把他們打回草原。這江山打起來容易,坐起來難。
  
  四點用過點心,趕在宮門下千兩前,太子送三、四兩位阿哥出門。八阿哥倒是可以多留一陣,反正阿哥所在宮裡。
  
  兩位阿哥走到岔道口揮手做別,然後各自回府。
  
  四阿哥帶著隨從縱馬疾馳,周圍避讓的行人多是滿人。內城中漢人還是不多的。以前四阿哥從未想過漢人和滿人的人口多寡的問題,但現在想一想,這內城中有多少滿人?而城外又有多少漢人呢?
  
  他竟然覺得背上漸漸發寒。
  
  回到府內,書房裡還擺著昨日他看的書。他換過衣服後,給昨日沒看完的幾本書裡夾上書簽放到一邊,從書架上拿下近幾年的邸報坐下細細翻看。以往他不過是匆匆翻過,關注的也是各家族在邸報中的勢力分佈,比如佟佳氏和各旗主王爺等。
  
  這次他從州縣等地看起,邊看邊拿過旁邊的紙筆進行抄錄。
  
  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蘇培盛在太子那裡時是在殿外侍候的,並不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但四阿哥不用膳就是他的責任了。他猶豫半天,看著四阿哥合上一本,將要去拿下一本時,上前插嘴道:“爺,您昨日說要去李主子那裡用晚膳的……現在……”
  
  四阿哥愣了下,看一旁的西洋座鐘,上面的指針已經是快八點了。可邸報還沒看完……他問道:“她用了嗎?”
  
  蘇培盛道:“剛才奴才使人去看過,李主子還沒叫膳。”停了停,道:“李主子喊人準備的是牛肉鹵的撈面。”
  
  四阿哥在宮裡時就很喜歡吃面,尤其喜歡各式冷拌菜的撈面。
  
  果然蘇培盛這麼一說,四阿哥就想起牛肉清湯和濃濃的牛肉鹵,裡面放著黑木耳和黃瓜粒。湯鮮味美,料足香濃。
  
  他從四點起就什麼都沒吃了,想不起來時還好,這會兒想起來了就覺得胃都快餓穿了。
  
  蘇培盛一直小心等著,見四阿哥不去拿奏摺,而是站起來吩咐了聲:“去你李主子那裡吧。”他才松了口氣,趕緊叫人點燈籠。
  
  從屋裡走到院子裡才聽到滿院的蟲鳴,人和燈籠一靠近就消失了。四阿哥想起小時候和小太監在宮裡的角落裡掀開地磚石板找西瓜蟲的事了。剛把西瓜蟲捏起來,它就團成一個圓球,殼很硬,花紋卻不像西瓜。他還問過侍候他的小太監為什麼叫西瓜蟲,小太監也不知道,只好答:“奴才打小就知道它叫西瓜蟲,人人都這麼叫……”
  
  人人都這麼叫,也就不管它團起來到底像不像西瓜了。
  
  等漢人也習慣滿人的統治後,他們也不會管什麼漢人滿人的分別了。
  
  四阿哥腳下輕快了一兩分。
  
  小院裡,蘇培盛已經提前讓人通知過了。雖然四阿哥沒來,李薇沒用膳但嘴也一直沒停。玉瓶擔心她一會兒吃不下麵,悄悄把送來的面中李薇的那一碗下面埋了很多的菜,面挑掉了一半。
  
  四阿哥很快到了,沒有廢話,李薇略說了兩句就請他去用膳了。
  
  桌上東西並不多,兩人面前各有一碗牛肉清湯,喝了幾口面就上來了。配料是在下面放好的,配面的小菜都用小碟擺在兩人的面前。四阿哥喜歡什麼口味就一直不變,還是松花蛋加蒜汁,再澆一勺牛肉鹵,配糖蒜很快就一碗下肚了。
  
  李薇一挑面就知道面少了,她是加辣油、花椒油、蒜汁,配鹵小牛肉,面沒吃完,粉紅色的牛肉薄片讓她吃了快一盤子了。
  
  看四阿哥今天吃飯吃的很快也很專心,李薇就沒說話。兩人快速又高效的擼過晚飯,四阿哥幹掉了四碗面。自從上次他一口氣吃了八碗後,就一直控制自己從不超過五碗的量。李薇面沒多吃,牛肉幹掉了兩盤。
  
  兩人都吃的很滿足。四阿哥本來是想過來吃個晚膳然後回書房繼續奮鬥的,但吃飽後太舒服,渾身懶洋洋不想動。停了兩刻鐘,眼看快到九點了,李薇喊人燒水搬浴桶。四阿哥今天出門騎馬了,肯定要洗澡的。
  
  等泡過澡換了寬鬆睡袍的四阿哥進臥室時,已經一點都想不起書房了。畢竟明天又是兩點起,這個時間睡已經有些晚了。
  
  今天精神算是受到了小衝擊的四阿哥躺下後陷入了深思。他想李氏家是漢軍旗,根上是漢人,但觀她平時表現卻是滿人作風,牛羊肉頓頓不拉,比他這個真正的滿人吃的還凶。
  
  四阿哥突然發問:“你在家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這個問題太寬泛了,李薇理所當然的理解成四阿哥想要瞭解不認識的她。艾瑪好感動!決定小小的捧一下自己的李薇開始誇她在李家時是如何的賢良淑德,友愛弟妹,孝敬父母祖父母伯父姨媽等一系列長輩。連鄰居都流傳著她的傳說。
  
  讓本來打算側面瞭解下漢人的的四阿哥囧了,又不好打斷她,聽著聽著就笑了。
  
  李薇還在說:“……跟我家住一條街的大娘大媽們都很喜歡我哦,特別喜歡讓她們家的女孩跟我玩。”當時真幸福啊,她穿個什麼裙子梳個什麼頭立刻就有人學。簡直是蘇的極致境界。雖然她沒開店做生意神馬的,那太顯眼了,但傾倒一條街也是很美好的人生經歷啊。
  
  說著她就去看四阿哥,見他笑得好像在笑她傻就……慢慢不說了。四阿哥還問:“怎麼不說了?”他勾起她的一條小辮,把她拉過來,道:“我還不知道你在家過的這麼開心呢。進宮後就沒這麼開心了吧?”聽她說的,在家裡時整條街的女孩都是她的手帕交,天天熱熱鬧鬧的。在宮裡倒是從來不見她特別熱衷交際,也就以前跟宋氏好過一陣,後來福晉進門後就沒有了。武氏天天來找她,也不見她們多交好。
  
  這倒沒有。四爺你一個頂一百個!
  
  李薇搖搖頭,順著他的手勁跟他躺在一個枕頭上,沒敢靠過去,這種天氣兩人貼一起太熱。四阿哥本來就體溫高,她懷孕後好像也有點體溫高。兩個火爐湊一起,又該出汗了。
  
  “有您在,能侍候您,就比什麼都強。”這是真心話。兩輩子了,四阿哥就是她的億萬大獎。不是頭上掉鐵餅的機率一般都碰不上的。普通平民誰能沒事走街上撞一王子還能嫁給他?按清朝她是小妾,可李薇是當自己嫁給他的。
  
  四阿哥在她嘴上輕輕親了下,他也嫌熱,沒擁抱只是湊過來親了口。他親完她追過去反親了下,還啵了一聲。
  
  “調皮。”四阿哥在她屁股上拍了下,按住揉了揉,突然冒出來句:“比以前有肉了。”
  
  呸。
  
  李薇被摸的很想反摸回去,無奈不敢。心道等孩子生完能那個了,非摸下四阿哥的龍屁不可。
  
  趁著混亂應該不會被發現。
  
  她腦補的很樂,四阿哥繼續拍拍背,道:“睡吧。”她應了聲,翻回去,一秒入睡。
  
  留下四阿哥背對她,手上還留著那厚實軟綿又彈力十足的感覺,他虛抓兩下,無奈放下手,開始背經書催眠。
  
  很快,夏汛到了。黃河氾濫,數個州縣受害,良田被淹,無數農戶家破人亡。這個消息被八百里加急送到康熙的案頭。
  
  首要就是安置流民,下令河南北京沿途所有州府設置棚戶安置流民,設粥棚,發饅頭。還要施藥避免疫病流行。
  
  朝中也開始吵起來,有人認為不能讓流民入城。萬一流民潮中發生疫病,入城就會把疫病帶入城中。這一點也是很多人擔心的,所以有的州府把安置流民的棚戶設在了城外。在那裡設粥棚和藥棚。
  
  皇上先下旨減賦,免了發生重災的幾個州縣三年的錢糧。三阿哥和四阿哥被太子帶去聽朝,回來後道:“今年的災並不大,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三阿哥還沒說話,四阿哥先面露不解,聽說流民有近十萬人,涉災州縣有四個,難道這還不算大?
  
  太子見他神色,就道:“你回去翻一下去年的邸報,我記得去年免了六十九個州縣的賦稅。過年時皇阿瑪還讓宮裡祈福。”
  
  四阿哥想起來了,那段時間特別流行抄經。福晉那段時間一天兩卷經,後來都供到了永和宮的小佛堂。
  
  回到府裡後,四阿哥到正院對福晉說:“如今遭了災,咱們離得遠也顧不上什麼,不如就在家裡設一個小佛堂,早晚上香吧。”
  
  福晉應下,當天就選定一個院子,略微修整後請了尊佛進去,再讓兩個丫頭換上緇衣,住在小院裡看守香燭,添加香油。
  
  李薇也聽說了,小院裡去年家鄉遭災被賣進來的四人都是一臉的悲苦,全福晚上還做惡夢哭鬧。
  
  以前現代遇到這種事都要捐錢捐物,李薇就讓玉瓶去問莊嬤嬤,府裡施不施粥,她捐些銀子出來。
  
  玉瓶聽了這話就想笑,解釋道:“格格,流民進不來內城。咱們府裡也不施粥,他們根本到不了北京。”
  
  李薇不解,以前李家逢到災年都會做些饅頭和餅送到附近的廟門口去施捨。難道那都不是災民?
  
  玉瓶在宮裡,知道的比她多,道:“我記得距京八十裡就不許流民靠近了。”各州府都會攔人的,讓流民衝擊內城?怎麼可能?駐紮在京郊大營的大軍又不是吃素的。
  
  她看李薇有些失望,就給她出主意道:“聽說福晉要在院子裡建個小佛堂。格格若是有心,不如去那裡上柱香,替那些可憐人祈福吧。”
  
  燒香?
  
  那管什麼用?好不容易穿成統治階級,能使把力多救幾個人多好啊。
  
  可四阿哥現在忙的厲害,除了要福晉建小佛堂回後院轉了一圈外,根本就不回來了。再說,李薇從自己在現代的經歷中仔細扒了扒,發現當時除了關注微博就是對紅十字捐款,然後被郭美美氣到吐血,又在網上參與團購買速食麵和一些應急藥快遞到災區去。
  
  但現在沒紅十字沒快遞沒淘寶讓李薇傻眼了。冥思苦想當時新聞裡都講了什麼,可除了可愛的人民解放軍就只剩下藍翔挖掘機……
  
  想寫一點有用的東西給四阿哥送去,卻發現空長了個二十世紀的腦子,卻沒有二十世紀的科技手段的她什麼都寫不出來。
  
  難道只剩去燒香了?
  
  有心無力的李薇坐下發呆,真的不能什麼都不做。這種時候不做點什麼,人心根本過不去。她喊玉瓶,把她的銀子收拾一下,看金銀銅錢一共有多少。電視劇上動不動幾千兩銀票是不現實的。她穿過來就沒用過銀票,平常用銅錢,進四阿哥的後宮之後貨幣就變成金銀角子了。
  
  玉瓶拿小秤稱了下,道:“金子有十九兩,銀子有一百六十多兩。銅錢還有兩千多。”這還是出宮後換的,在宮裡銅錢只是玩牌時當籌碼,沒用的地方。她稱完問道:“格格,你要拿銀子幹什麼用?”
  
  李薇道:“……我想給四爺送去。看能不能給災區幫上點忙。”他是阿哥,肯定是要表現的吧?不留名,把銀子一起用上就行了。
  
  玉瓶一怔,趕緊道:“格格要是有心,不如……送到福晉的小佛堂裡,買些香油燈燭供奉……”
  
  李薇失笑,道:“別開玩笑了,那銀子不白扔了嗎?買點實在東西多好啊。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現在那邊缺物資缺人手,有錢這兩樣都能買到。我別的不行,給點銀子還是行的。”
  
  見玉瓶不動,問她:“怎麼了?”
  
  玉瓶看看周圍無人,跪下小聲道:“格格,這樣不行。福晉都沒動呢,您跳出來算怎麼回事?以前您多小心啊,怎麼這次……”
  
  “……那不一樣啊。”遭災了,她能幹看著嗎?
  
  玉瓶知道李薇心軟,膝行幾步跪到她跟前,搭著她的手道:“我知格格心善,只是……福晉那裡先不說,阿哥那裡要是沒這個意思,您先送上去不是打了阿哥的臉嗎?”
  
  他怎麼可能會沒反應?
  
  李薇剛想反問,就想到他是皇阿哥,她只想到他們不管是真心的還是沽名釣譽,總要表現一二,就跟那些慈善晚會上的大牌一樣。可現在皇上沒動,太子沒動,四阿哥……估計也不會動。
  
  玉瓶見她遲疑了,馬上再勸道:“格格不如等一等,阿哥那邊要有動靜,肯定福晉那裡會知道的。到時格格再去就行了。”
  
  不是不捐,只是等上幾天。李薇答應了。
  
  過了幾天,又是八百里加急,災情近一步擴大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5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0 AM 編輯

第二十八章

     災情擴大後,皇上反而不讓太子等人參與進來了。皇上道:“如今外面各地都有天災,朕□無術,恐怕有段時間顧不上盯著他們了,你是當哥哥的,多去看看他們。”

    皇上指的是仍在上書房讀書的一群小阿哥。太子自然是願為君為憂的,道兒臣責無旁怠,皇阿瑪保重龍體。然後就退下了。

    放在毓慶宮的前朝奏疏也搬走了。

    太子從皇上那裡回來後,看著空了一大半的桌子有些怔愣。旁邊侍候的宮女和太監全都屏息凝神不敢吭聲。

    半晌,才聽到太子平靜的說道:“去給三阿哥、四阿哥和八阿哥說一聲……算了。”他回到外間榻上坐下飲茶,稍等片刻,外面進來稟報:“殿下,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到了。”

    太子放下茶:“請。”

    三人進來卻發現太監沒有引他們去書房,而是去了旁邊的小廳。進去一看,太子正坐在陽光下,旁邊還擺著一碗熱茶,茶香嫋嫋傳來。太子看到他們,微微一笑道:“過來坐。今天小膳房進上的餑餑倒不錯,你們也嘗嘗。”

    三人都是在宮中長大的,沒有人去問‘今天怎麼不看奏章’,而是全都順從的坐下,一人一碗茶,就著茶吃餑餑。

    太子看著三位弟弟都吃完了一個餑餑,才站起來笑道:“走,咱們看看那群小的去。”

    沒頭沒腦的進來又出去,離開前,八阿哥不由得回頭望了眼近在咫尺的書房。房門半掩,屋裡黑黑的,只有門前窗邊投射進去的半尺陽光,陽光下的空氣中還浮著灰塵。

    一行四人散步般往上書房去,路上,太子解釋道:“如今外頭遭災的地方多了,昨天又是一個八百里加急。皇阿瑪一夜沒睡,上書房的各位大人也好幾天都是宿在宮裡了。咱們幫不上忙就別添亂了,正好皇阿瑪沒空去盯著那群小的讀書,我就求了這個差事。”

    一席話聽在三人的耳中,自然是各有意思。

    但不管如何,三人都隨著太子的話往下講。三阿哥笑道:“可不是?沒人盯著,那幾個小的可成了沒籠頭的野馬了。”

    四阿哥搖頭,道:“別人都還好,就是小十四太皮。”

    太子哈哈笑道:“老四啊老四,怪不得老十四一見你就怯。”

    八阿哥也湊趣的跟著笑,道:“正好,上次老九正央我替他找一冊書,時候一長我也給忘了,今天可不能再賴了。”

    到了上書房,那群小的正好課上到中間,出來散散。不怕熱的十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三個正在上書房前的空地上玩陀螺,小鞭子抽的颼颼響。他們最先看到這群大哥哥過來,連忙跑過去請安問好。

    太子溫言:“今天上午書讀得可認真?有沒有被師傅罵?”

    三個小阿哥都道:“認真!認真!師傅還誇呢!”

    太子挨個摸了他們的小腦袋,挽起袖子道:“既然這樣,二哥賞你們,來給你們玩個漂亮的!”他接過太監遞來的鞭子,手腕不知怎麼的一甩,鞭子梢靈巧的一勾,地上的三個陀螺都像活了一下滴溜溜轉起來,一會兒三個並著橫排,一會兒豎排。

    太子還會把它們抽的一個個飛到天上,再挨個落下來,還會繼續轉。

    三個小的可少見這麼帥氣的玩法,個個拼命鼓掌捧場,還引得屋裡的幾個阿哥都出來了,圍成了一個小圈看太子表演抽陀螺。

    三阿哥和四阿哥站在一旁。三阿哥道:“太子這一手真是爐火純青,老四,你不成吧?”

    四阿哥道:“三哥不必說我,要不您上去試試?”

    三阿哥嘿嘿笑,搖著扇子道:“這可難為死你三哥了。”說著仰頭看了下天,舉起摺扇擋住腦袋,道:“這天熱的邪乎兒。”

    從那天起,太子就天天準時淩晨三點到上書房,師傅上課時他就坐在一邊聽,師傅講完了他下去挨個問弟弟們都懂了沒?剛習字的都讓他把著手腕教過字,連八阿哥都被他抓住一回,當著一群小阿哥的面握住手寫了一整張大字。搞得八阿哥第二天就認認真真的交上去五十張大字,之後再也不敢敷衍了事。

    三阿哥和四阿哥為了跟太子錯開時間,每天改成十點的時候才進宮,陪著弟弟們讀讀書,拉拉弓,用個點心。

    朝上倒是忙的不可開交。皇上已經開始減膳,後宮也跟著減用度。京中大臣的府邸自然也要跟上司看齊。

    四阿哥府上,福晉也發話要減用度,今年的夏衣就先不做了,但小格格和李氏照舊還做,她們一個是府裡唯一的孩子省不得,一個是揣著肚子也省不得。

    李薇等了快半個月,結果就等來一減膳、減用度。這就完了?

    這也太表面功夫了吧!!!

    玉瓶看她還沒打消念頭,勸她去燒香倒是每天都去,後院裡人人都去,她不去當然不合適。她勸李薇燒燒香,念念佛,盡了心意就行了。

    行個鬼!

    李薇不接受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

    玉瓶道:“主子,我的好主子。您別的不管,總要看看阿哥、福晉是怎麼做的吧?您平時是多懂事,多明白事的一個人,怎麼這會兒就拗了呢?”

    真的只能燒香嗎?府裡連粥也不施嗎?

    李薇眼圈紅了。她第一次清楚的感覺到她讓人關起來了。不止是個人自由,還有思想的自由。在現代時她也宅,可有網路,她並沒有跟時代脫節,也沒人限制她。到古代宅了已經十幾年了,在李家時她也沒感受到有限制,可現在她感覺到了。

    她嫁了人,她就成了一個東西。所有的一切都要照人家的要求去做,哪怕想做些好事,都要聽別人的。

    玉瓶看她不再拗了,剛剛放下心就發現格格變得消沉了。這怎麼成呢?正懷著孩子呢!再說若是四阿哥過來看到,少不得要給格格按上個怨憤的罪名。

    不過最近四阿哥很忙,應該不會來吧?

    玉瓶剛祈求四阿哥千萬別來,閑下來的四阿哥就來了。一進門就看出李薇臉色不對,像是悶著股氣。

    他掃了眼在屋裡侍候的玉瓶,見這宮女也是面露驚慌之色,擔憂的看著李氏。

    兩人攜著手坐下,他掃了眼蘇培盛。他就把玉瓶給扯出去了。

    蘇培盛一直把玉瓶拉到屋外,道:“往常看你還算有眼色,怎麼今天就傻站在屋裡呢?沒見四爺要跟你們李主子說說話嗎?”

    玉瓶急的跺腳,還不敢露出半句話,只好低頭認錯。

    蘇培盛也看出這丫頭只怕是替李格格在瞞什麼,可是阿哥要知道,瞞是能瞞得住的?

    在屋裡,四阿哥和李薇坐在一起,因天熱兩人沒有靠著,只是拉著手。李薇讓過茶和點心,提了膳房送來的烏梅糕、紅豆沙糕都很好吃。然後就不吭聲了。

    以往她是什麼樣,四阿哥最清楚。他也不直接問,握著她的手輕輕的揉,拉到嘴邊輕輕的吻。不一會兒,李薇自己就憋不住了,有些委屈的看著他。

    這是有事想求他?

    四阿哥不由得想最近有什麼事讓她會委屈,跟著就想到之前跟福晉提過要讓幾位格格的家人進來看看,這段時間太忙,好像福晉一直沒顧上辦。

    他就道:“想見家裡人了?”

    李薇茫然的一愣,他一看,猜錯了,那是什麼事?

    這邊李薇已經照著他的話往下說:“是有點想,不過最近事情這麼多,天氣又熱,還是等涼快了再見吧。”她還真不怎麼想李家的人。大概是以前上學時半年一年不見家人習慣了,而且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沒那麼戀家。成年人本來就比較自立。

    四阿哥嗯了聲,捏著她的小下巴:“爺好不容易抽空過來看你,你就這麼待爺?”瞧這小臉拉的。

    他一說,李薇的眉就皺起來了,一臉氣哼哼的道:“爺,外面遭災了,我想拿點銀子出來買點東西送過去。”

    “哦。”四阿哥沒想到她會提這個,道:“你那點銀子還是留著壓箱底吧。外面有人管這個,你有心就多去小佛堂上幾柱香。”

    說完再一想,四阿哥略愣了愣,問她:“你怎麼會想這個?”捐銀子給災民?這有點異想天開啊。

    閨中女子遇上小丫頭哭一□世,她們哭兩聲給幾兩銀子半匹布。幾萬災民只能讓她們嚇的睡不著覺,能燒香祈福已經算可以了。捐銀子?聞所未聞。

    李薇就說以前逢初一、十五、佛誕日,還有災年,他們家都會做一些饅頭送到寺廟門口佈施。

    “原來如此,李家家風不錯。”四阿哥滿意點頭,李薇趕緊說以為宮裡碰到這種事肯定要做的更多,她人小力微,捐幾十兩銀子表一表心意。

    四阿哥卻是心中一沉,怎麼?李氏是這想要好名聲了?

    他聽到李薇接著說下去:“可、可……說不行。宮裡妃母們都是減膳,咱們家也是減用度,不施粥也不捐銀子……我不想只是燒燒香就算了。”

    她說的磕磕拌拌,四阿哥聽懂了,松了口氣後又覺得為難。李氏這是難得的赤子之心,但是皇上已經做出表態了。

    他心中暗歎,近日是有大臣提議說在災情嚴重的地方允許開官倉賑災,皇上駁了。官倉、官庫和官糧都不能輕易開放,萬一引來流民衝擊官倉,搶奪官糧和庫銀就是抄家殺頭的大罪。到那時牽扯就大了。

    一旦對流民用兵鎮壓,朝廷的名聲就壞了。皇上也是舉棋不定,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拍 打包票說不會出事。

    逢到災年,朱三太子一流就該出來蠱惑無知愚民。所以現在民間都不許官府以外的富戶、寺廟設粥棚,救助災民,聚攬民心。

    除此之外,皇上突然讓太子去領小阿哥們讀書的事也讓四阿哥不敢深思。是太子偶然觸怒皇上?還是……

    每當想到此處,四阿哥就覺得不寒而慄。

    他摟緊李薇,大熱的天懷裡再坐一個正懷著他的孩子的女人,雖然出了一身汗,四阿哥卻好像抱著個沉甸甸的重心,人一下子就踏實多了。

    他溫柔道:“你有這個心是好的,不如這樣,我拿去給你捐了可好?你想用到哪裡去?”

    李薇立刻高興了,結合她在現代網上看過的攻略,災區最缺的應該是食物、水和基礎藥品。她的銀子少,買什麼都無所謂,四阿哥怎麼用自己的銀子,歸到一塊去就行。

    她喊來玉瓶把早就準備好的小匣子抱出來,遞到四阿哥手裡。匣子雖小,卻挺墜手,接過來就是一沉。

    四阿哥沒給蘇培盛,順手放在一邊。又坐下陪李薇聊了一會兒才回書房,臨走前他親手抱著小匣子,道:“晚上我過來陪你一起用晚點。”

    李薇送到門口,揚著笑臉沖他揮手帕。匣子交出去,她就沒一點心事了。悶氣沒了,可不就有心情笑了?

    看著四阿哥走的沒了影子,她轉過來對還是苦著臉的玉瓶道:“這都沒事了,你還苦著張臉幹嘛?我餓了,問膳房看有沒有上次吃的那個柿子餅,餡是羊奶的那個。讓他們看著上一盤。”

    四阿哥回到書房,放下匣子。咚的一聲匣子擱在桌上,蘇培盛看了一眼,笑道:“聽著聲音倒是沉,阿哥怎麼自己拿了?還要小的們幹什麼使呢?”

    上過茶,四阿哥坐下打開匣子,下面是碎金塊,上面是銀塊和銀角子。後院女子拿到手的金銀,多數都打成花生、葫蘆一類的花樣子,讓她們拿著玩的,賞人時也好看。碎金、碎銀塊多數是拿攢下來的金銀角子找人融了,然後放著當私房。

    這一匣子大概就是李氏的家底了。她雖然是大選出身,可李家家底不厚,她進宮能帶的銀子也有限。他平時賞她,賞的也是衣料玩物多些。

    四阿哥深深的歎了口氣,合上匣子推給蘇培盛,道:“好好的收起來吧。”

    這筆銀子註定是捐不出去的。

    晚上,四阿哥來小院時就看到李薇和以前一樣的笑臉。她的心事倒是去的快。有些羨慕的四阿哥坐下,他在書房用了一天的腦子,書沒看幾頁,字沒寫幾張,可心事卻越想越多,到現在覺得腦袋都木了。

    到後院來就什麼都不願意想了,放空心神聽李氏說話。

    李薇這邊因為她有身孕,所以供應都沒變。減膳也沒減到她這裡來,菜還是由著她叫。可想到四阿哥晚上過來吃飯,她也沒敢要多少東西。

    一道白切雞,涼著吃的不熱,一道玉蘭黃瓜蝦仁,也算清淡,一道糖醋排骨,酸甜味很適合夏天吃,還有兩道涼菜,一個拌豬皮,豬皮炸成蜂窩狀後鹵,然後涼拌,一個鹽水花生。

    四阿哥看這一桌子菜有居然沒有辣的,以為是照顧他的口味,就道:“點幾個你愛吃的。”

    李薇笑嘻嘻的讓玉瓶上了一碗炸辣椒,她最近愛上了炸辣椒拌米飯的吃法。一碗米飯拌成了鮮紅色,配上清淡的菜,她很快就吃完一碗,盛第二碗時才發現四阿哥連半碗都沒下去。

    看四阿哥跟吃藥似的一顆顆挾花生吃,不像是沒胃口,倒像是有心事。

    旁邊蘇培盛使眼色使的眼皮都快抽抽了,這位主子也沒發現。他正想著是不是讓玉瓶上去提醒一下,又擔心被四阿哥覺察,就看到李薇伸手把四阿哥面前的半碗飯拿起來。

    他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四阿哥也是愣住了,“怎麼了?”他的手蓋住碗。

    李薇說:“再上一碗我就吃撐了,我看你也不吃,乾脆我把你這半碗給吃了,再下麵條給你吧。”

    四阿哥才明白她這是勸他吃飯,搖頭道:“不至於。”看玉瓶,“給你主子盛碗少點的。”跟著他兩三口把剩下的米飯給吞了。

    用完膳,四阿哥也不打算走了。叫來浴桶泡了個澡,他泡的時候,蘇培盛正在示意李薇最好能在一個時辰後再叫一頓點心。現在是六點,八點的時候吧。

    他的意思是讓李薇再哄四阿哥吃點東西。李薇明白歸明白,也要問問理由,不能一個太監說個什麼她就要照辦。就算他是四阿哥的貼身太監也不行。

    她道:“蘇總管,不是我不聽你的,只是你也要給我交個底。”

    蘇培盛為難半天,還是沒說。

    他不說,李薇也不細問。反正她這裡點心很多。等四阿哥泡完澡出來,一個寫字,一個讀經。一晃到了八點,李薇也真餓了,出鮮招要吃鮮肉元宵。跟一般的元宵一樣,就是裡面是豬肉餡的。

    蘇培盛攔下玉瓶,叫人回前院傳信,讓那邊的膳房做。

    很快鮮肉元宵就上來了,個頭不大,一碗六個。大夏天的吃元宵,讓四阿哥心中哭笑不得。在宮裡的宮妃有了身孕,吃東西要聽嬤嬤的,不可能由著她們亂吃。也就是在府裡,他又縱容她,福晉也不管她,才讓她淨出新鮮點子。

    想到這個,四阿哥心裡輕鬆了些,今天一天他都沒吃多少東西,就也跟著端了一碗吃起來。主要是看李薇在旁邊吃的太香,讓他也饞起來。咬一口,幸好是鮮肉的,鹹香 ,要真是甜的他還真吃不下。

    蘇培盛在旁邊看著四阿哥吃了一碗才放了心。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5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0 AM 編輯

第二十九章 頒金節

  一直到九月末,天氣轉涼後,朝中才松了一口氣。
  
  四阿哥府裡,福晉也禁不住在漸漸轉涼的晚風裡念了句佛:“總算涼快下來了。這樣疫情就不會再次擴大了。”
  
  福嬤嬤也笑道,“這都是皇上保佑,老天爺開眼吶。”
  
  這段時間京城裡確實是人心惶惶。七月黃河發大水,八月山東鬧乾旱,跟著就是東北鬧饑荒,有易子而食的慘像。奏摺遞上京後,皇上終於下旨讓山東官倉放糧救濟災民。
  
  等水退去後,水災區和流民群中就暴發了大規模的疫情。為了避免疫情傳播進京,各地都開始攔截災民,發生的慘事就更多了。
  
  與這些相比,京裡還算是平靜,除了賑災的人選吵了一陣以外,各個王府官邸都不再像前段時間那麼‘清苦’。山東進京的好幾個戲班子都說買到了不少的好苗子,調|教好了必定又是一個角。
  
  之前福晉還在發愁內務府在開府時撥過來的莊子上沒有好佃戶,結果最近不管是官牙還是私牙牙行都進府說話,道現在買人便宜的很。
  
  “只當是做善事了,奶奶們略抬抬手,就救了他一家子的性命呢。”人牙子進府後見不著福晉,是莊嬤嬤和福嬤嬤兩個一起看的。既然要挑人,總要問問來歷家鄉,可有親人朋友等等。雖然買的人多,也不能隨便挑些歪瓜劣棗。
  
  兩人看完,並不會現在就下決定,而是要回稟福晉後,由福晉定下。
  
  福嬤嬤先見到了福晉,道:“說起來官牙的人貴些,而且身份來歷多是罪民。私牙子好些,人便宜,而且聽說全是壯勞力。”
  
  福晉又另外問了莊嬤嬤。雖然莊嬤嬤是內務府出來的,也建議福晉買私牙子送來的人,理由是少牽扯。她道:“福晉若要買人最好快些。這些人牙子送來的幾乎全部都是因家鄉受災流落到這裡來的,過不了多久,只怕就該讓這些人回家鄉去了。到那時就買不到了。”
  
  天災過去,災民回流一直是個大問題,朝廷只好下令讓人不許收留不明身份的人,像人牙子這種趁機發財的官府都會緊緊盯著。各地都會出告示告知民眾,對著戶籍黃冊一個個查。查出不在原籍的一律枷號遣返,這麼回鄉的人還要加重徭役,苦不堪言。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像戲班子能手眼通天的也就是看塞錢塞的到不到位的問題,而四阿哥府這樣的根本不會有人問。
  
  所以只要人買進來,那就是四阿哥府的家奴了。
  
  福晉最終買了六十四個人。其中官牙的只有十二個,剩下的全是私牙,兩邊的身價錢卻差了將近一半。
  
  福晉也終於可以著手給莊子上換人了。內務府分過來的莊子多數都曾經有主人,有些根本就是犯官抄家後的田莊。裡面的人從莊頭管事到下麵的佃戶不說個個是油頭,也至少一大部分喜歡陽奉陰違。
  
  福晉沒時間跟他們糾纏,索性趁機全換了了事。換下來的抄了家全數發賣,以前不管吃進去多少,如今都要吐出來。被賣掉的有多少骨肉分離,哭天搶地不得而知。
  
  四阿哥府裡,卻要準備頒金節。
  
  這次能平安度過,從皇上到朝臣都很高興。正好到了頒金節,為了慶祝也為了一掃京中沉悶緊張的氣氛,皇上決定開個小朝宴,讓近支宗室和親近大臣進宮吃吃喝喝看看戲。
  
  論起來大家都沾著親戚,這就相當是家宴了。
  
  皇上在小朝會上提起來,下麵湊趣的人可多了。都知道皇上心情好,不趁機露臉還等什麼?佟國維就說要向皇上多求幾個座,把家裡的孩子都帶出來開開眼界。
  
  皇上笑道:“都是自己家的孩子,他們真來了,朕還能讓他們站著?”
  
  佟佳氏是格外有臉的,跟別人家不一樣。可其他家族也不是吃素的,就幹看著佟佳氏一家獨大?等小朝會結束,後宮中各宮主位元幾乎都得到消息了,自覺家裡該得這份臉面的都想辦法給皇上遞話。
  
  鐘粹宮裡,惠妃把大阿哥叫了進來,道:“這次皇吩咐的急,咱們知道的晚了。可再晚席上也有納蘭氏的座兒,我不怕皇上忘了,只怕那些小人作祟,把咱們家擺在不起眼的遠處,回頭皇上席上看不到人,再問起來可就丟人了。”
  
  大阿哥笑道:“額娘真是會瞎想。你兒子這麼一大個站在這裡,誰敢看不見?”
  
  惠妃道:“你?你就是太顯眼!說過多少次了,沉著點,沉著點。皇上跟前已經有了個太子,你沒見他是什麼樣?你現在是在外面,皇上懶得管你。但我就不信,皇上那裡罵你會少。”
  
  母子兩個都不說話了。
  
  過了會兒,惠妃放低聲音,道:“你往前看看,只說廣略貝勒如今在哪兒呢?跟他一樣的前頭幾個阿哥都是什麼下場?太宗是八阿哥,可那時他也不是最受寵的。但你給我說說,排行靠前的和有寵的現在如何?他們的後人如何?”
  
  這個話題一說起來,就刺的人連後脖頸子都冒冷汗。
  
  惠妃道:“我生了你們兄弟兩個,只活了你一個。只會盼著你好,不會拖你的後腿。有些事不能深思,不能多想。可咱們自己要心裡明白。你……如今外頭的人都喊你大千歲,我聽到就心肝顫……”
  
  “額娘……”大阿哥單膝跪地,握住惠妃的一隻手。
  
  惠妃已經年近四十,她是跟皇上一起長起來的。平時容光照人時看著還不顯年紀,現在一傷心起來,老態盡顯。
  
  她拉著大阿哥的手,輕聲道:“我的阿林阿,額娘就願你像長白山一樣巍峨高壯,不願你去當那出頭的鳥。”
  
  惠妃的長子承慶是過了周歲沒的,第二年她生了大阿哥。生了這個孩子後,皇上一開始並不敢給他取名,當時宮裡的孩子死的太多了。惠妃悄悄給他起了個滿語的小名,意思是山。希望這孩子能像一座山一樣強壯長壽。
  
  大阿哥小時候沒去阿哥所前,惠妃常在夜裡坐在床邊拉著他的小手,輕聲喊他的小名。有次大阿哥沒睡著聽見了就問惠妃那個名字是什麼意思,惠妃抱著他說:“額娘想把你喊住,省得你跑遠了,不要額娘了。”
  
  打那以後,惠妃再也沒生過孩子,親手把大阿哥養的像他的小名一樣又高又壯。
  
  大阿哥把額頭放在惠妃的膝上,眼眶微潮喃喃喊了聲額娘,然後站起來一抹眼,笑道:“額娘放心,你的阿林阿沒那傻。”
  
  他低下頭想了想,道:“座位的事兒子去盯著,這事也不必過其他人的手,只管找內務府就行了。太子那裡就算有小人想做怪,我去找太子說說,他肯定會約束手下的人。”
  
  惠妃交待他:“你跟太子,就這麼吵吵鬧鬧的挺好。既不用太好,也不能太糟。外頭多少人盯著呢。”
  
  “我心裡有數。”大阿哥把垂到胸前的辮子拿起甩到後面掖在腰帶上,“兒子回去了,額娘晚上早些睡,別撿什麼佛米,跪的腿都壞了。”
  
  惠妃笑道:“額娘聽阿林阿的。去吧。”
  
  除了惠妃的鐘粹宮,宜妃的翊坤宮裡倒是喜氣洋洋。皇上讓人傳話說一會兒過來,宜妃就趕緊把九阿哥給哄走。九阿哥不肯,抓著宜妃的袍子邊賴在腳踏上,非要磨的宜妃給他弄一副新的弓箭。
  
  “不行。”宜妃鳳眼一斜,看著自己的護甲道:“你那副還是皇上去年剛賞給你的。”
  
  “兒子力氣變大了。”九阿哥想要副牛角的。
  
  “哦?”宜妃笑眯眯的,臉上就寫著‘我不相信’。
  
  九阿哥道:“我能拉一石了。”
  
  “吹牛。”宜妃一點磕絆沒打的直接道,她看了眼旁邊的宮女,宮女給她比了個手勢,她一看時間快到了,也不再跟九阿哥纏,直接把他拉起來往他奶娘懷裡一扔,“趕緊的,把這小子給我扔出去。”
  
  九阿哥氣哼哼的推開奶娘,一溜煙的跑出去了。奶娘、嬤嬤和宮女太監都連忙追上去。
  
  屋裡,宜妃松了口氣,道:“這小東西可磨死我了。”一旁一位姑姑送上一碗茶,笑道:“娘娘嘴上罵的凶,心裡別提多疼九阿哥了呢。”
  
  宜妃這才笑道:“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疼他疼誰呢?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麼又瞧上了牛角制的弓……我記得皇上那裡好像有幾副。”
  
  姑姑道:“娘娘緩著些,總要瞧著皇上心情好了再提。”
  
  宜妃招人把妝匣拿來,立起妝鏡看了看脂粉有沒有掉,對著鏡子笑得甜蜜,道:“皇上今天心情就不錯。”
  
  永和宮裡,十四阿哥正圍在德妃的膝邊,說:“前兩天太子過來時拿了一把牛角的弓,我就見九哥和十哥的眼神不對,一直沖著那個弓瞧個不停。”
  
  德妃攬著他,“你也想要?”
  
  十四連忙說:“兒臣不想要。”
  
  德妃拍拍他,說:“什麼弓都是一樣的用, 來的箭也一樣殺敵。太子是太子,九阿哥是九阿哥。你不要跟旁人攀比。瞧瞧你四哥,你見過他什麼時候找額娘要東西了?”
  
  十四阿哥不忿道:“他都那麼大了……”話沒說完,看到德妃不贊同的眼神就閉上了嘴。
  
  德妃給他整整衣領子,拍拍肩道:“行了,回阿哥所去吧。記得回去要練字,別跟老八學。他的字皇上說過多少回了都不見好,你想跟他一樣?”
  
  十四站著讓德妃理衣裳,插嘴道:“八哥那是想讓皇阿瑪多掂記他唄,跟誰看不出來似的。回頭我也……”話又被德妃的眼神逼回去了。
  
  等他走後,德妃跟身邊的嬤嬤說:“這孩子真是不懂事。”
  
  嬤嬤道:“阿哥還小呢,大了就好了。”
  
  德妃沒吭聲,良久,悠悠歎了口氣。語氣乾澀道:“皇上說要辦家宴,佟佳氏說要把家裡的孩子都帶來。納蘭氏肯定有人來,大阿哥在那裡站著呢。剛才聽人說皇上去翊坤宮了,想來郭羅絡氏也能有一兩個位子。”
  
  嬤嬤低下頭,不敢接話。
  
  德妃也沒往下說。
  
  她呢?呵呵,皇上不會讓個奴才坐上去。一個宮裡,就她這個德妃家裡沒位子。
  
  十月十三頒金節。皇上在保和殿設宴,從大阿哥到十四阿哥都在座,宗親裡裕親王打頭,坐的離皇上最近,恭親王隨後。太子和大阿哥在替宗親們把盞,他們敬過一輪到,餘下的幾位阿哥也分別上前敬酒。
  
  三阿哥和四阿哥算是比較尷尬的。在座的居然沒有他們母妃家的親戚。烏雅氏是沒有拿得出手的人,榮妃出身馬佳氏,大概皇上也忘到腦後了。三阿哥匆匆敬完就回座,四阿哥拿著酒壺不好跑掉,便站在了佟國維的身後。
  
  皇上跟佟國維共飲時,四阿哥替佟國維滿了兩次杯。等敬完,佟國維回座後,拉著四阿哥親熱道:“四阿哥也回去吃點吧,臣自己來就行了。”他轉頭喊兒子隆科多,讓他送四阿哥回座。
  
  隆科多恭恭敬敬的把四阿哥送回去。四阿哥當然不能就這麼讓他走了,拉住他兩人對飲三杯,隆科多才拱拱手退下了。
  
  後宮沒有設宴,畢竟大災才剛剛過去,朝廷還是要簡樸度日的。只是在幾位妃子的宮中擺了小宴。永和宮裡,七阿哥的生母嬪戴佳氏和十三阿哥的生母庶妃章佳氏正陪著德妃,下首坐著四福晉。
  
  德妃臉上笑意盈盈,卻並不熱情,話也不多。四福晉這個當小輩的也不好太張揚,戴佳氏除了祝酒時說了兩句湊趣的話,剩下時間就自己有一口沒一口的挾面前的一盤子銀杏吃。倒是章佳氏會說話,有她襯著氣氛還不算太冷清。
  
  從早上十點吃到下午四點,用了一次膳兩次點心。德妃看看外面的天色,道:“我看時候也差不多了。”
  
  這話一落,餘下三個都站起來告辭了。
  
  德妃道:“讓你們在這裡陪我,實在是為難你們了。”客氣話說完,一旁的宮女捧出三個託盤。“這些東西我也用不上,你們還年輕,平時也不必太虧了自己。”
  
  戴佳氏和章佳氏客氣了兩句就退下了,四福晉卻要留下等四阿哥。德妃就指著託盤裡的東西說:“這個是太后賞的藏茶,你們年輕人大概不喜歡,不過我倒喜歡這個味,喝起來不像別的茶那麼寡淡。”
  
  福晉就說:“兒臣也喜歡這個,上回額娘賞的都快喝完了呢。”
  
  德妃笑道:“你喜歡就好。”
  
  閒話兩句後,兩人竟無話可說了。德妃一臉困乏,靠在迎枕上微微閉目養神。福晉悄悄走到她身邊,給她捏起了肩。德妃一怔,想起來又覺得不好,只好忍著讓她捏。估著捏了有一刻了就坐起身,道:“辛苦你了,好孩子,快過來坐下。我看老四一會兒就該到了。”
  
  想著在席上的事,德妃難得囑咐了一句:“一會兒回去,你多替他寬寬心。”停了一會兒歎道,“出身這事……實在是怪不得別人的。”
  
  六點時,前面的宴會終於結束了。皇上喊太子和四阿哥去送佟佳氏的人,大阿哥送的是恭親王,裕親王由皇上親自挽著手送到門口。
  
  等客人都走了,皇上把剩下的事都交給了太子,喊大阿哥和幾個建了府的阿哥都趕快回家,然後叫上十三和十四兩個小阿哥一起回了後宮。沒被他叫上的只好都回阿哥所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走的時候,踢踢踏踏,對著十三、十四兩人的背影不忿的暗罵:“馬屁精。”
  
  四阿哥去永和宮接福晉,他還沒到,席上的事就傳回了後宮。德妃讓人送福晉出去後,嬤嬤才悄悄的把四阿哥站在佟國維身後的事告訴她了。
  
  德妃知道後半天沒說話,稍後才艱澀道:“……怪我娘家沒人,丟了阿哥的臉。”
  
  出宮的路上,福晉坐在車裡,四阿哥騎馬在旁邊跟著。她掀開車窗的簾子,看他的神色中沒有什麼不快。永和宮那裡大概是一片慈母之心,想的嚴重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1-15 11:44 PM 編輯

第三十章 本是同根生

     四阿哥府的正院,福晉和四阿哥剛回來都是一身的汗。雖然已經十月了,秋老虎可是厲害的很。他們進宮穿的全是大禮服,特別是四阿哥,外面那層袍子至少有三、四斤重,脫下來後裡面的衣服全濕透了,靴子裡都能倒出水來。

    福晉頂著沉重的頭飾在永和宮奉承了一天,坐在妝台前讓石榴和葡萄取下沉重的金銀頭飾,再把頭髮放開後,長長的舒了口氣。

    在宮裡兩人都沒吃什麼,這時讓膳房燒著洗澡的熱水,先送上來了一些吃的墊肚子。蘇培盛親自去膳房拿的,他記得李格格最愛叫吃的,膳房裡現在肯定正準備著她的晚點。

    等四阿哥和福晉換了衣服出來,堂屋裡已經支上了八仙桌,上面擺滿了盤子。

    福嬤嬤早就準備好了,防著福晉他們回來時會肚子餓,福嬤嬤也是早就交待膳房了。只是因為不能確定主子們叫膳的準確時間,福嬤嬤又怕菜放久了味道會變,所以擺上來的都是一時半刻不會變味的糕餅、餑餑,熱菜幾乎都是蓋碗,蒸碗,燉菜,還有幾盤涼菜。

    在一堆的蒸雞,蒸酥肉,蒸魚中間有兩盤熱炒。一盤酸黃瓜絲炒瘦肉絲,酸香撲鼻,一盤酸豆角炒肉沫。

    蘇培盛特意把這兩盤放的離四阿哥近一些。

    福晉在永和宮吃的就是蒸碗蓋碗,因為前面有宴會,永和宮的膳房也把大師傅抽去了兩個,臨走前給德妃她們準備的就是蒸碗。一看到還冒著熱氣的熱炒自然也忍不住多吃了幾筷子。

    兩人都在宮裡吃過了,吃了一碗就都放下筷子。

    四阿哥看福晉跟他一起不吃了,其實搞不清她到底是吃飽了還是本來就不餓,硬撐著陪他吃的。有心想讓她自在些,不必這麼拘束,可這麼長時間也算了解她的個性了,反正不是個聽勸的。她覺得是好的,就算有他勸,她也會覺得‘他很滿意,我要繼續努力!’。

    對福晉這種人,他雖然覺得有些彆扭,可也更滿意。因為只要指對路,她就會一直堅定的走下去,不會懷疑。

    福晉看了眼撤下去的膳桌,對那幾道菜是誰叫的心裡多少有數。想起蘇培盛這麼熟門熟路的看都不看福嬤嬤準備的菜就去膳房拿那位的菜,心裡多少有種‘輸了’的感覺。

    明明她也只比李氏晚進阿哥所半年而已,只差半年就追不上了嗎?

    她也不是會糾結這種小事的人,想想李格格能安排好四阿哥的膳食就交給她也無所謂,轉頭說起在永和宮的事。對德妃的慈母心,福晉有些動容。更讓她吃驚的是宮裡這生疏的母子關係。四阿哥聽她說起德妃,神色中並無多少感情。

    她正說著:“娘娘說,讓我回來後好好寬解你……”話音未落,四阿哥站起來道:“書房還有事,我先過去了。晚上不必等我,早點歇了吧。今天你也辛苦了。”

    福晉不解,這次她很確定四阿哥是因為她說的話才走的。可到底是什麼地方讓他不快?

    她快步送走四阿哥,回來後仍然百思不解。

    四阿哥出了正院,一時竟有些茫然。腳下還是往前院書房去,心神卻早飛到剛才福晉的話上去了。

    ‘娘娘說,讓我回來後好好寬解你……’

    寬解什麼不言而喻。今天在席上那一瞬間的尷尬讓四阿哥想起來都如芒在背。當時席上那麼多的人,年紀小的阿哥們,宗親們,都盯著他看。

    下意識的,四阿哥走到了佟國綱的身後。

    其實走過去他就後悔了,當時應該跟三阿哥一樣直接逃回座位的,反正還留著一個五阿哥在敬酒。

    可已經過去了,他裝也要裝得坦然。一直到出宮時,他才覺得背後出了一身的冷汗。

    聽到福晉說起德妃,不知怎麼的,四阿哥突然覺得自己很醜惡,很對不起額娘。當時他的所做所為,一定給額娘惹麻煩了。宮中的那些女人的舌頭都是刀子,會刺的人到處是血。額娘又好強,她肯定是裝做沒事,然後背地裡傷心。

    他從正院逃了出來,因為越聽下去,就越自責。

    書房裡擺著他最近讀的書,昨天寫的字。他坐在書案前,一時不知道要做什麼,就順手拿起面前的紙,見上面是幾個字。

    他想起來昨天在這裡擬李氏肚子裡孩子的名字。因為李氏懷孩子時嗜辣,所以前幾個都是格格的名字,又想起宋氏所出的小格格還沒取名,就用筆多圈了幾個。下面的都是阿哥的名字。他一邊想著李氏也可能會生個阿哥,一邊想福晉說不定也快有好消息了。

    現在卻沒有這個心情了。

    他把這張紙揉了。想起李氏,決定去她那裡換換心情。

    小院裡,李薇正準備吃晚點。蘇培盛雖然端走了她的飯,但剛端走大師傅就又重新做了,蘇培盛還讓前院的劉太監也準備幾道,就是怕誤了李薇這邊的晚點。

    一進來就看到桌上擺著眼熟的幾盤菜。四阿哥擺擺手不要她再站起來,坐到對面,對蘇培盛道:“讓他們再上一個乾炸羊排,一個香辣蝦。”

    這兩樣都是李薇愛吃的菜,她聽到後不由得放下碗,打算攢著勁等菜上來再吃。

    四阿哥笑著看她,道:“在自己家裡,想吃什麼還不敢點嗎?”

    李薇不好意思的捧著她已經五個月的肚子道,“不敢吃太多了。之前我胖的有些厲害了,怕孩子不好生,這段時間都特意吃的少了。”

    四阿哥這才好像剛剛發現李薇發胖了,他上下打量著她,仿佛很久沒見一樣,眼神裡都是陌生和驚奇。

    是有些胖了。可能因為她吃的太胖,所以肚子反而不顯眼了。

    四阿哥雖然不知道生孩子到底有多難,但小口大肚子,裡面的東西不好出來卻是能明白的。想到這個就有些後悔不該點那兩個菜。

    等菜上來,四阿哥比李薇吃的還凶。乾炸羊排上撒著厚厚的辣椒面和孜然粉,因為是特別選取的蒙古小羊羔,喂的草料都是特地從關外運進來的,一丁點膻味沒有,肉上的膘還特別厚。四阿哥一咬,肉汁就迸出來,順著嘴角往下流。

    跟著就辣得他找不著北。

    臉馬上就辣紅了,眼睛紅的像要流淚,他還要撐著面子,沒有張口哈氣,可也迅速挾起面前的米飯連吞好幾口才把辣味壓下去。

    回味倒是鹹香鹹香的,吃一口就還想再吃。

    蘇培盛沒想到四阿哥要吃,做的全是李薇孕後那超辣的口感,現在一看就忍不住扭頭,要知道四阿哥平時只愛大蒜的辣勁,很少吃辣椒的。

    可能是羊排太好吃,也可能是味道太足太香,四阿哥紅著眼睛把羊排一個人全包了。期間掉下來的淚也只當是辣出來的。

    香辣蝦就讓蘇培盛給攔了,李薇也讓四阿哥吃羊肉被辣的樣子驚到了,也忘了還有一盤她很期待的香辣蝦。這邊做蝦的方法也是她要的,蝦洗後去蝦線去頭,然後高溫油炸,迅速炸成外表金黃後,只留底油,炒香辣椒、花椒、蔥、薑、蒜後倒入炸蝦翻炒,不等炒軟就可以起鍋了。中間如果是嫌味不夠重的話,視情況可以再加一遍調料。

    其實以前她用同樣方法做的魷魚和這蝦是放在一塊當零食吃的,因為炸過又放了很足的調料,所以涼了以後一樣好吃。

    玉瓶就把那盤香辣蝦收到一旁,等明天上午拿出來給格格吃。

    撤了膳後,兩人又是一個讀經一個寫字。天天讀經,李薇已經會背了,手裡拿著經書嘴裡念著,人卻走神了。她看出來剛才四阿哥的情緒不太對。平常他絕不會當著一屋子的人吃會辣到他流淚的東西,太丟份了。

    進趟宮就這樣,肯定是在宮裡受刺激了。

    有時李薇覺得四阿哥有點爹不疼,娘不愛的勁頭。趙全保常常能前院的人嘴裡聽到一些八卦。因為三、四、五幾個阿哥現在還領著內務府的供奉,來送東西的人總愛提榮妃剛給三阿哥送了什麼,宜妃又給五阿哥送了什麼。

    就四阿哥沒有。

    可在宮裡也住了兩年,大事小事都聽過不少。她覺得德妃這人和四阿哥挺像,母子兩個都是嚴以律已,恨不能把所有的條條框框全栓自己身上,然後嚴格執行,絕不越雷池一步。像給出宮的阿哥送東西這事,德妃絕不會自作主張的幹,除非是皇上太后下令賞了,她跟著賞點。

    從李薇這裡是都能理解,可看起來四阿哥就顯得很沒人疼。

    四阿哥也不是會哭的孩子。八阿哥那麼小一點就跟人精子似的,學問讀書都很好,就字老寫不好,引著皇上時不時問一句。

    可讓四阿哥也故意不會點什麼引來皇上恨鐵不成鋼的責駡垂問?哇,那殺了他也做不到啊。他是有一點做的不如人就自己私底下狠狠用勁,攆上人後表現出‘呵呵很輕鬆一點也不難’的樣子。

    這麼要面子的人今天這麼不要面子了,讓李薇一直在想‘一定出事了’‘他不會是等我安慰他吧?’。所以一晚上她都不敢跟四阿哥眼神對視。

    解語花神馬的……她沒點這個技能點啊……

    她來回把一卷經念了有三遍了,四阿哥突然坐到她身邊,拿了張紙給她看,“你看這幾個名字哪個好?”

    李薇心道‘不用自己想話題太好了’,一邊順著四阿哥的手指看紙上寫的名字,兩人不由自主的靠在了一起。

    布順達(百合花),多西琿(寵愛),富蘇裡宜爾哈(芙蓉花),額爾赫(平安)。

    李薇點著這幾個名字,最後還是落在了額爾赫的身上。她一直擔心懷上孩子時年紀太小,怕孩子生下來身體不好。其他三個名字也很好,卻比不上最後一個。

    “我喜歡這個。”她回頭咬著嘴唇看他,把他心情不好的事忘到九霄雲外了。

    他 著她圓潤的肩頭,把‘額爾赫’念了幾遍,看她:“喜歡這個?”

    李薇點點頭,不安道:“我只要她平安就好。笨一點,長得不漂亮都沒關係,平平安安的長大就行了。”

    “……是嗎?”他摟住她,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第二天一大早,四阿哥拿上從庫房裡特意找出來的牛角弓進了宮。在阿哥所等到中午才見到十四阿哥小跑著過來。

    “四哥。”十四阿哥呼哧呼哧的一跳,蹦到四阿哥的懷裡,然後一眼就看到放在旁邊桌上的牛角弓。這弓顯然是用過很長時間了,牛角被摩擦的溫潤生光,像玉一樣。

    四阿哥把弓遞給他,道:“這弓是三石的,你現在還沒辦法拉開它。四哥先把它送給你,期待著你能早日用它上陣殺敵。”

    十四阿哥緊緊抓住弓,喜歡的不得了,高興道:“多謝四哥!!”

    四阿哥送了弓就趕緊出宮了,自從上次皇上罰他們閉門讀書後,三個年長的阿哥都發覺可能皇上不想讓他們常常進宮?所以現在沒事很少進來。

    目送著四阿哥的身影遠去,等看不到人了,十四阿哥抱著弓進了裡屋,把侍候的人都趕出去,然後狠狠的把弓扔到地上!再重重的踩上好幾腳!

    他氣喘呼呼的,臉氣的通紅,眼中含淚。昨晚去見額娘時,看到額娘神色消沉,早上剛進上書房就聽說了昨天的事。

    四哥!都是四哥氣的額娘!!

    他不傻,額娘出身不好,從小兄弟之前有些口角就愛帶出來,他也沒少聽閒話。可他從來不在額娘跟前提起。在外面,他也要努力做到最好,出身不好又怎麼樣?他是阿哥,他能給額娘掙到臉面,讓誰也不會再瞧不起她!

    可四哥呢?他覺得額娘丟臉了?她生了你!她生了你啊!!

    十四阿哥深吸好幾口氣,鎮定下來後抹掉眼淚,把弓撿起來,用袍子邊擦乾淨上面的腳印。叫來太監掛到他臥室的牆上,道:“四哥給的,我要天天看著!”

    天天看,我要記著把你比下去!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7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2 AM 編輯

第三十一章 獅子狗

     頒金節後,四阿哥難得的輕鬆起來。偶爾進宮一次,與太子讀一讀書,去看看十四。他聽說最近十四在上書房和校場都很用功,不但背書解文都遠勝同齡的十三,連九阿哥和十阿哥也不是他的對手。

    校場上,諳達讓他拉弓五十次,他就要拉一百次。劃線移靶讓他射二十弓的距離,他偏要射三十弓,還真射到靶子上了,把旁邊的九阿哥給氣的鼻子都歪了。

    四阿哥倒是覺得與有榮焉。這是他的弟弟,比年長他幾歲的九阿哥都強。他特地去看望了十四,看到他送他的牛角弓就掛在他的寢室裡。十四認真的說:“我要努力早日用上四哥送我的弓!”

    他也去永和宮請過安了。德妃看起來像是完全不在意那天的事了,待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熱三分,冷七分。

    可這也讓四阿哥松了口氣,因為德妃特意提了他給十四阿哥的弓,道:“你弟弟之前跟我提過,我沒有應他,難得你給他找了一副,把他樂得什麼似的。”

    四阿哥當時就高興了,道:“額娘哪裡話?他是我親弟弟,我現在開了府,他想要什麼,只要我能找到,肯定都給他弄來。”

    德妃淡淡說:“不能這麼慣著他。你小時候從不亂要東西,想要都是自己努力讀書拉弓,讓皇上賞你。小十四也該跟你學一學。”

    四阿哥勸道:“他還小呢,何況還有我這個哥哥在。不然要我幹什麼?”

    要你幹什麼?

    德妃想說點什麼,最後又把話吞回去了。

    四阿哥心裡的一塊大石放下了,就有心情整些別的了。之前隆科多說要找人一起去打獵,特地請了他和五阿哥。四阿哥想著這是個機會,當時就滿口答應,回來後就想要準備些什麼。

    然後,花園盡頭的一個只有兩間房的地方突然起了一道圍牆,過了幾天,裡面就傳來了狗叫聲。李薇扛著肚子去花園散步時聽到那小奶狗嫩生生的叫聲時,雙眼發亮的帶頭順著聲音找過去。

    站在小院外,趙全保攔下她道:“格格,前面醃臢,奴才去瞧瞧。”

    李薇興奮的說:“裡面好像有狗,你去問問能不能讓我進去看看!”她在現代的家裡就養了一隻串串的泰迪。當泰迪買回來的,養到一歲時就看出來好像是泰迪+博美串出來的,不過自己家的狗自己疼,她還是愛得不得了!

    穿過來後,她在李家養過鳥和魚,甚至還騎過家裡阿瑪的馬,就是沒養過狗和貓。因為怕小狗小貓會咬人抓人,給她身上留下傷痕。任她怎麼求都沒用。

    進宮後就不必提了。

    現在沒想到居然在府裡聽到小狗叫!絕對要摸一摸啊!

    趙全保走過去很輕易的敲開門,跟裡面的人說了說,就有一個人小心翼翼抱了兩隻狗出來,跟著趙全保過來。

    趙全保道:“格格,這狗是四爺養著打獵的,大狗有凶性不敢讓格格看,這小狗是裡面的母狗剛生下來的。格格摸一摸吧。”

    這兩隻小狗看起來都像剛滿月的樣子,一身的奶膘啊。全都不怕生,頭轉來轉去,黑杏仁一樣的眼睛機靈極了。它們一隻純黃,一隻純黑,前吻長,耳朵小,看著像土狗大黃。

    李薇挨個抱抱,要不是她的肚子大,她都想跟小狗們多玩一會兒。趙全保和玉瓶兩人一起盯著,見她抱過了就催著她走。

    回去的路上,李薇依依不捨的老回頭看,不停的說那狗多可愛多萌。玉瓶和趙全保擔憂的對視一眼,開始勸她。

    玉瓶說的還是在李家時額娘說的那一套,小狗牙尖嘴利,萬一不小心咬到格格留下傷疤怎麼辦啊?

    李薇沒辦法像玉瓶說的那麼‘敬業’。手上就算真被小狗咬了個小洞,難道四阿哥就會不喜歡她了嗎?再說家養狗不會咬家裡人的。除非是主人沒把狗教好。

    趙全保則是說這狗是四阿哥用來打獵的,每條小狗都有用。今天見到是碰巧,天天來見肯定不合適。

    可李薇每天都要去花園散步,聽到小狗的叫聲總是忍不住往那邊走。狗園的人也想奉承,見她喜歡竟讓大狗帶著小狗出來散步。

    李薇算是見到了四阿哥的‘獵犬’。就是這狗不像她想像中的狼犬,而是更像靈緹犬那樣細腰長腿。

    中國也有靈緹犬?西洋人帶來的?可是看頭又不太像。

    “這是什麼狗啊?”她好奇的問,想湊近看。走近更發現這狗很高,脖子上栓著皮套子,皮繩緊緊的拉在狗奴的手上。

    趙全保緊張的擋在前面,臉都嚇白了還不忘回答她:“這是山東細犬,宮裡皇上打獵都用這種狗,跑的快,找兔子抓狐狸都能幹,叫聲還很亮,傳的遠。”

    沒聽過。

    現代已經失傳了嗎?

    李薇儘量湊的近些,伸手想去摸它的頭。狗狗頭一甩避開她的手,狗奴就發出低沉的嗚嗚聲,它就不動了。

    李薇養過狗,知道怎麼消除狗狗的不安,她把手伸過去讓它聞,趙全保拼命給狗奴使眼色讓他把狗拉走。這時背後突然傳來四阿哥的聲音:“趴下!”

    本來那狗都湊過來準備舔舔她的手了,舌頭都伸出來了,一聽這聲立刻乖乖趴下了。

    李薇哀怨的回頭,不甘的叫了聲:“爺。”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臨幸後宮了?想著還仰頭看了看天,估計時間也就才下午四點。

    四阿哥早幾天就聽蘇培盛說了,李格格發現小院了,抱小狗了,天天去。

    他走過來吹了個口哨,狗奴早跪在地上了,那狗聽見口哨立刻站起來,搖著尾巴小跑到四阿哥跟前坐下,別提多乖了!

    四阿哥伸手給它舔,摸摸頭獎勵它。李薇趁機從頭摸到尾,一遍遍摸還感歎:好肥啊!毛好有光澤!

    四阿哥見她兩眼放光的樣子,都快彎腰把這狗摟懷裡了,幸好她還記得自己有個肚子,後面扶著她的玉瓶也緊張的不得了。

    “喜歡?”難得看到喜歡這種大狗的女子。

    李薇點頭。喜歡!在現代時她最想養的其實是哈士奇啊!無奈家裡地方小。

    四阿哥笑了,扶她起來,道:“回頭爺給你找一隻小點的,讓你養。”狗奴趕緊把狗喊了回去,倒退著拉著狗回了狗園。

    李薇卻對這個從來沒見過的山東細犬有很大興趣!這肯定是中國流失的犬種吧?她拉著四阿哥的手回到小院,一進屋就求道:“不用,爺讓我養這個狗吧?它看起來好靈巧啊!”腰細腿長,走動的時候簡直像小鹿一樣輕盈!

    四阿哥搖頭,很認真的說:“這狗的天性就是打獵,把它圈在小院裡太可憐了。你最多能天天帶它去花園轉一圈。狗也會傷心的。爺給你找條獅子狗,喜歡什麼毛色的?”

    看來是沒法商量了。獅子狗也很好,是狗都可愛。

    李薇想起將要擁有一條狗,興奮勁就更足了,雙手拉住四阿哥的手道:“什麼毛色都行!爺,你什麼時候能抱來?”

    四阿哥笑了,“明天。明天爺就給你抱來。”

    晚上兩人就在商量狗來了住哪裡,用什麼碗吃飯,水碗放哪裡,要不要準備個狗屋。李薇堅持狗應該跟主人住一起,晚上可以睡在堂屋,反正那裡平常根本不用。

    四阿哥說不行,畢竟是畜生,而且狗認窩,一開始窩的位置變來變去它們會糊塗的,會固執的認為第一個睡覺的地方是窩,不好糾正。最後決定放在西廂。

    還有狗屋,這個李薇可是有研究的,她很權威的說:“狗是狼變的,狼是穴居動物,所以應該給它準備一個黑洞洞可以鑽進去的狗屋。”還提起筆劃了個她印象中最豪華的尖頂狗屋。

    這個四阿哥倒是沒注意過,宮裡養狗不會特別準備狗屋,都是在籠子裡,由養狗太監照看。

    他拿起李薇畫的狗屋,提筆添上了屋簷,鯉魚鱗般的屋瓦,屋簷下還添了兩筆橫樑,還有兩級臺階。

    “……這是木頭的。”李薇解釋道,四阿哥不會以為這真是‘狗屋’吧?它就是木頭的,屋頂鋪瓦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還有臺階?這狗屋要建多大?

    她扯扯四阿哥的袖子,用手在身前一比,道:“爺,這狗屋就這麼高。”

    四阿哥意猶未盡的放下筆,喊蘇培盛拿顏料過來,道:“那也不能就光禿禿一個屋子啊。”

    然後他細緻的給屋子上了色。屋頂是紅瓦,李薇塗黑代表狗洞的地方兩側畫了兩根紅柱子,屋簷上是麒麟鎮獸,就是獅子狗的樣子。

    最後李薇也跟著添了一筆,在屋頂那裡標一個箭頭,寫上一行小字:‘屋頂可整個取下以便清潔狗屋’。

    四阿哥看著她的字直搖頭。

    李薇看看自己寫的,是比他差很多不能比,可也算端正。

    畫完這張,四阿哥不滿意,另取一張紙重新畫了一張,狗屋被畫的更威武了,簡直像個衙門,門也畫出來了,上面還有門神,也是神獸麒麟。兩級臺階下畫了兩個石獅子,四阿哥解釋這是用來栓狗的。

    終於畫好了,四阿哥囑咐蘇培盛收起來儘快找人做好,交待狗屋是封底的,為了避免進水,所以是雙層底,中間有空隔,免得潮氣太重。狗屋裡的底層要打磨光滑上漆,免得毛刺紮了狗的足底肉墊。

    這狗屋一做就是半個月。四阿哥非說狗屋不做好,小狗抱來沒屋子睡覺,於是延後抱狗。趁這段時間,李薇就帶著玉瓶等人給狗狗縫了好幾個墊子。

    做寵物墊子李薇是行家,外沿必須高三寸,臥的地方要縫幾條線形成個坑,免得狗狗臥在墊子上往下滑臥不住。可她做好後,四阿哥總是先誇,然後交待人重新做。

    李薇總結,四阿哥的意思大概就是她的理念是新的,就是技術差勁讓他看不上。

    狗狗終於抱來了,剛滿三個月,兩隻手就能抱住。棕黑色的毛,眼睛不像現代的京巴那麼突出那麼大,黑色的杏核眼。鼻子嘴也沒那麼扁,而是向前突出,乍一看真的很像袖珍獅子。嘴一張開,一嘴的小奶牙,可嘴很寬,咬起人來應該也很給力。

    綜上,這是一條很漂亮的狗。

    跟著這條狗來的還有一個養狗太監,今年才十一,叫小喜子。

    四阿哥道:“免得像上次一樣,連花都不會養,更不敢讓你養狗了。”

    養狗她可是行家!

    李薇驕傲的說:“狗不一樣!我養狗肯定不會出事。”她抱住懷裡的安靜的小狗狗,想著給它起個什麼名。

    四阿哥道:“想養狗想很久了?”

    “嗯。”想起這個李薇就要歎氣,“在家不能養。額娘擔心狗會咬我,留下疤就不好了。”那就不能選秀了。

    四阿哥心道就想是這樣,一見狗就走不動路,狗住的屋子睡的墊子樣樣都想的周到。

    “狗叫什麼名呢?”李薇問四阿哥。

    他道:“你想起個什麼名?”

    “叫獅子吧。”李薇起名一向如此,她在現代的那條狗叫泰迪。

    四阿哥剛想點頭,想這名字還是很威風的,再一想不對,獅子狗叫獅子?

    “叫百福吧。”他道。

    好土……

    但李薇還是趕緊百福百福的喊起來。

    晚上,百福睡在了它的狗屋裡。因為狗屋做的實在太大,被擺在了院子裡。李薇看到那個狗屋覺得那是給哈士奇準備的。

    當天晚上兩人在帳子裡聊的就全是狗了。

    李薇挺好奇四阿哥怎麼突然想起養狗了。四阿哥想了想,覺得告訴她也沒關係,就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去打獵了。本來出宮前我就想養幾隻的,剛建府事情太多沒顧得上。”

    “爺,你要去打獵嗎?”李薇眼睛又發亮了。她已經快被關成白癡了,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跟某個產肉的動物很有共同語言。以前在李家還可以去鄰居家親戚家串串門,還能上街轉轉呢。進宮後就真是在這一畝三分地轉了啊。

    建府後地方是大了點,但還是每天見不到一個外人,玉瓶跟她說的都是‘格格今天吃什麼啊?’,‘格格,膳房說有新鮮的柿子’,‘格格,今天穿這身衣服好不好?’。要跟她聊會兒天吧,一會兒就轉到福晉、宋氏、武氏的身上了。

    不想提四阿哥後宮的同事吧,玉瓶又不敢跟她說四阿哥的八卦,當然她也不敢。

    總之,她開始覺得自己的時間停止了,每天都像在魔比斯環裡一樣迴圈重複。能去外面看看,接觸一下別人,她大概就能活過來了。

    四阿哥也不說話,就示意她看自己的肚子。她看著肚子也消音了。四阿哥看她沮喪的樣子,道:“等孩子生下來了,再帶你出去。”

    四阿哥都快成小叮噹了,有求必應。

    以前她感到四阿哥對她的真愛都是感動,今天卻在感動中升起一絲恐懼來。

    她小心的扶著肚子一挪一挪的湊過去,還是四阿哥看她這樣太艱難,主動往她這邊靠。她懷孕後,兩人就算睡一張床中間也要隔上三寸。

    兩人終於抱在一起——四阿哥半側身摟著她,她還是平躺抱著他的一條胳膊。一片靜謐之中,李薇輕輕的說:“爺,要是能一直跟爺這麼好就好了。”

    這種要求倒是……直白過頭了。

    女子要求男人寵愛,一般都是表白自己的心境,只爭朝夕,不求長生。可憐可愛才會讓男人憐惜,許下諾言。

    所以四阿哥一時沒反應過來要怎麼回答,是訓斥?是沉默回絕讓她自己知錯?他想起晉時汝南王司馬義有一愛妾姓孫,她就曾做詩表白。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貴德。感郎千金意,慚無傾城色。

    多麼惹人憐愛的女子。四阿哥想如果他是這汝南王,也會憐愛這樣的女子的。

    這樣一比,李氏的文采實在是上不得檯面。這份直白也讓人……為難……

    他歎了口氣,把她的頭按到懷裡,不看她的眼睛。想說兩句教訓的話,結果出口的卻是:“會的,爺會一直待你這般好的。”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7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2 AM 編輯

第三十二章 兩情相悅

    有了百福以後,李薇再也不喊無聊了。

    雖然百福只有三個月大,但好像天生就什麼都會。它不用人一遍遍的教去哪裡上廁所,每次都很聰明的跳到小喜子給它準備好的小桶上,桶上放著兩塊木板,它就分開四蹄站穩,然後尿在桶裡。

    而且,雖然是小喜子照顧它的生活起居,屋裡還有很多其他的人,可它就是認識李薇和四阿哥。除了他們兩人的命令外,不聽其他人的話。玉瓶喊過來,它從來不管。而只要李薇一看它,還沒叫它的名字,它就顛顛的跑過來了。

    太聰明了!

    而且,從來不大聲叫。每次都是小聲小聲的叫,聲音嫩的讓人的心都要融化了。

    李薇都快愛死它了,早上一睜眼就喊百福,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時,百福就在她面前滾繡球玩。去花園散步時也是跟在李薇周圍,明明沒有教過它跟隨,它自己就會了。短粗的小腿跑起來快的像一道閃電,身上的毛讓它看起來就像個會滾的毛球。

    四阿哥也常來看它,有時忙的過不來就喊蘇培盛把百福抱過去玩。兩人難得為了條狗還商量了下分配時間。早上,李薇沒起床時,百福可以去書房陪四阿哥。中午,她睡午覺時,小喜子會把百福抱去書房。晚上兩人一起逗它。

    李薇還發愁過疫苗的問題,不過這個真的做不到啊,清朝去哪裡找五聯七聯?只好安慰自己土狗身強體健,應該問題不大。反正只要不讓它見別的狗就行了。

    三個月的小狗已經開始換牙了,這個牙要一直換到一歲。李薇把以前收集起來沒用的碎布全都剪成長條,然後編成淘寶上賣的那種布辮子給百福磨牙。比起她這種廢物利用的平民,四阿哥很大手的讓膳房把羊蹄、牛蹄、豬骨關節等洗淨煮熟風乾,然後拿給百福咬著玩。

    比起布辮子,顯然是羊蹄更讓百福喜歡好嗎?

    李薇只好看著自己編的十幾條布辮子被百福冷落,四阿哥準備的各種蹄骨關節被百福天天咬著四處跑,心都要碎了。

    不過百福還是很給主人面子的,她拿著布辮子逗它時,人家還是願意捧場過來陪她玩一會兒的。

    百福,還是你最好!

    有了百福,李薇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連每天長大的肚子都不覺得沉了,陪百福在花園裡玩你扔我撿的遊戲能玩一下午。柳嬤嬤一直發愁李格格這個好胃口,怕孩子沉了不好生,可她又不敢像餓宋格格一樣餓李格格。

    現在見李薇肯每天多出去站一會兒真是松了口氣,她讓人帶上椅子墊子等物,讓李薇在花園中玩累了還可以坐下歇歇接著玩。

    因為百福,侍候它的小喜子也成了小院的新紅人。李薇見他人小,看著也瘦弱,最可憐的是這麼小的孩子一見人就會堆出滿臉的笑,這麼會看眼色一定以前沒少吃苦。

    所以提醒玉瓶多照顧他,吃的喝的,平常也別覺得他是侍候狗的就低人一等。

    玉瓶也怕趙全保心裡不舒服,特意去看他,順便也是提醒他,雖說小喜子是侍候狗的,可那也是四阿哥親自送來的人。

    趙全保心知肚明,這小喜子恐怕就是送來敲打他的。哪敢有不滿?連忙向玉瓶表示會好好教小喜子。他心裡也害怕起來,以後格格生了孩子身份地位水漲船高,侍候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他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日後不知道會落到個什麼下場。

    為了這個,他也要努力成為格格的心腹!

    小喜子姓陳,原名是陳溪,李薇聽名字就猜是不是他家門前有小溪?後來聽他說是他娘懷他的時候老想吃魚,他爹就總去村頭的小溪裡掏魚,等他生下來就起名叫陳溪了。

    至於他父母雙全又怎麼會小小年紀就淪落到宮裡來當太監,提起來肯定也是悲慘的很。

    小喜子進宮後輾轉了兩個地方都沒混到主子跟前,在貓狗房當差時就很勤勉,知道孝敬上面的大太監,認了爹爹認爺爺,嘴巴甜人也會來事。大太監不免有些疼愛他。四阿哥來看狗,挑來挑去看中了百福,又想找個年紀小的一起跟過去侍候。大太監就把他推出去了。

    臨走前一晚,小喜子侍候大太監泡了腳,捏肩捶背,最後哭著給大太監磕了七八個頭。

    “爺爺,我出去也不會忘了爺爺。爺爺什麼時候想出來了,小喜子去接爺爺,給爺爺養老送終。”

    大太監道:“我在宮裡舒服著呢,侍候這群貓奶奶狗爺爺不知道多自在,它們又不會罵人打板子,吃的喝的少了什麼也不會嚷嚷……小喜子,你是交了好運了啊。出去好好侍候,別使壞心眼。主子肯用你,你就拿出百倍的心去報答主子。你這奴才當的才有出路。記著爺爺的話,這道理你爺爺琢磨一輩子了,就是……輪不上你爺爺啊……”

    說著大太監濁淚滿腮。他一輩子都在這些畜生中間,久了快以為自己也是個畜生了,給點吃的喝的就樂。年輕時貪這裡輕省,沒是非。年紀大了悟了,不甘了,晚了。沒有主子想使老奴才,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小喜子進了四阿哥府,只在前院書房讓張德勝教訓了幾句,無非用心當差,好好侍候狗,別亂使小心眼,李主子心軟慈善好侍候,等等。然後就抱著百福被領進了小院。

    小院裡的日子過得比他想像的好得多。李格格確實好侍候,一見面問了名字年齡就說太瘦了,讓玉瓶姐姐每頓多給他些肉吃,還拿了銀子賞他,給他做新棉袍。玉瓶等幾個姐姐大概都是聽格格的,對他都很照顧。

    最讓他擔心的反而是他喊哥哥的趙全保。同為太監,他很清楚趙全保肯定不樂意再多一個他來分格格的寵。

    可既然已經來了,他就必須要在格格這裡紮下根。所以來的第一天晚上,他就給趙全保打了洗腿水,給他洗腳捏肩,還跪下發誓他的月錢都給趙全保。

    趙全保皺眉道:“咱們小院裡不弄這些。讓格格知道了可不好。”

    小喜子一聽就明白了,連忙道:“哥哥說客氣話呢,弟弟以後還有好多事要求著哥哥呢。”回頭就拿李薇賞的銀子買了個琉璃的鼻煙壺送給趙全保,裡面裝滿上好的鼻煙,見他收了才算松了口氣。

    秋意漸濃。李薇的肚子有七個月的時候,柳嬤嬤就往上報給大嬤嬤,領著人開始佈置產房。因為算著生產的日子大概是在過年前後,可進了七月就危險了,產房那裡就提前每天上午燒了炕烘屋子,被褥帳幔也是日日滾煮暴曬,避免有潮濕氣回頭再讓產婦進去了生濕疹。

    大嬤嬤開了庫房拿人參交給柳嬤嬤,若是發動了就立刻切片拿去煮人參湯。內務府那裡也報了挑選奶口的事,人選送來還要再讓四阿哥和福晉過目。

    李薇被影響的也緊張起來,為了緩解壓力就逗百福玩。百福現在長大了些,正在長骨頭架子,看著不但瘦了,毛也因為換毛顯得不好看了。它還心情不好的躲在狗屋裡躲了兩天。

    李薇就給它縫了個狗衣服,很簡單的小披風式,脖子和肚子那裡繩子一系就行了,百福穿著一跑就滑到肚子下面去了,逗得李薇捧著肚子小心翼翼的笑,笑笑停停,停一會兒再接著笑。她現在生怕笑一下孩子就直接要出來了。

    年紀太小生孩子好恐怖。她有時覺得要是不知道現代的知識,真像個古代女人大概還會輕鬆些。現在看柳嬤嬤帶人佈置的古代產房,就覺得進去生孩子簡直就是死刑!沒有急救藥品,沒有輸血,沒有心電監護。要是孩子到時生不下來,這些人連側切都不知道!更別提剖腹產了……

    四阿哥最近去福晉那裡多些,偶爾中午過來看看李氏。主要是她大著個肚子,讓四阿哥覺得很陌生。這幾天他發現李氏偶爾會看著產房面露恐懼,為了安慰她,他當晚就在這裡留下了。

    結果晚上他發現李氏偷哭。

    李氏偷哭不是小聲嗚咽,而是根本沒有聲音的默默流淚。因為她的肚子越來越大,現在都是側躺。她歪在裡面,面朝牆壁,看起來好像睡的很香,但四阿哥在宮裡也沒少裝睡,發現她連呼吸聲都消失了還能不知道她是裝的?

    悄悄探身一看,就見李氏瞪大眼睛,慢慢放緩呼吸怕他發現,連哽咽抽氣都被她用放緩呼吸的方式化解了。然後眼淚不停的往下流,枕頭都濕了半邊。

    四阿哥看她這樣哭,先是心驚,不知道她哭了有多長時間了,以前哭估計也沒被侍候的丫頭發現。然後就是生氣,月份這麼大了還敢傷心成這樣,太傷身了!

    他輕撫摸摸她的背,慢慢摸到肩膀把她扳過來,帳子裡只看到李氏滿臉都是發亮的淚痕。

    四阿哥放柔聲音:“怎麼了?肚子餓了?”他挑了個很差的時機說笑話,本意是想逗逗她。有時人很悲傷,有點笑意就能把傷感打散了。

    可李氏今天沒捧場,她非常認真的說了段話:“胤禛,我要是死了,你讓人埋我的時候能不能把我的墳頭沖著東邊?”那是她上輩子家的方向。現在她爸媽跟她差了幾百年,不知道在這邊死了是不是能穿回去?

    四阿哥讓李氏這話說的有一瞬間心像掉進了井裡,“胡說八道!”他高聲罵道。

    外面站著守夜的玉瓶和張德勝都嚇了一大跳,張德勝看看門,對玉瓶做出一個敲門的手勢,被她搖頭攔下。

    再等等。玉瓶做口型。

    帳子裡,四阿哥沉住氣,嚴肅的看著李薇:“這種話不許亂說!天上的神佛都看著呢!”罵完後,他摟著她,抓住她的手一起放在肚子上,“你捨得孩子?”

    李薇此時覺得自己很沒心沒肺……孩子沒生下來沒真實感啊……她現在真不覺得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冒生命危險無怨無悔。說實話這要是在現代的家裡,她都該抓著媽媽的手說我不要生了好可怕!

    她現在就想對四阿哥說我不想生了。

    幸好理智始終沒有放棄她,讓她到現在都記得四阿哥不是能完全包容她的人,不是她說什麼都不生氣的。

    四阿哥見李氏沒什麼反應,沒忍住在她耳邊小聲道:“你捨得我?”

    捨得。

    這時要是有人對她說死了可以再回現代,李薇覺得她肯定是義無反顧啊。四阿哥是她在古代生活的信心和慰藉,不亞于地獄中的光明,可有機會上天堂呢?尼瑪誰還留戀地獄啊!

    甚至還不必是天堂,給她個回人間的機會她就對四阿哥喊撒悠拉那~~~~

    四阿哥是億萬彩票,可要是有人問她要錢還是要命,她肯定是:……要命。

    李薇覺得自己辜負了四阿哥的真愛,要是原版的李氏估計肯定不會像她這樣生一個孩子都想逃跑。自我批判加害怕加糾結之間太複雜,她一頭紮進四阿哥的懷裡。

    嚶嚶嚶……對不起……

    四阿哥聽到李氏埋首在他懷裡喃喃說對不起,心軟之下也不再責備她了,抱著她輕輕拍撫道:“你是年紀小,不懂事才害怕成這樣。女人都要過這一關的,日後爺跟你的孩子們長大了,你就該覺得現在的害怕很可笑了。”

    哪裡很可笑?一點都不可笑!這孩子生出來敢不孝順她就XXXX!

    四阿哥此時也想到李氏年紀太小,很不懂事,怕她天天胡思亂想就又變成天天來看她,晚上也歇在她這裡。發現她偷哭就扳過來勸哄,還拿宋氏來鼓勵她,像你宋姐姐就生的很順利。

    可他發現他這麼勸後,李氏總是悄悄瞪他。又吃醋。四阿哥沒辦法,開始拿福晉那裡的小格格當例子,他也是三五天見一次小格格,就跟李氏說小格格多可愛,小手小腳小鼻子小嘴,會看人會吐泡泡,最近正在學說話。

    見說起小格格她聽的很認真,四阿哥就整天說小格格這好那好。

    為了引開她的注意力,剛好內務府把奶娘選好了,福晉看過後送來給他看,他就拿去給李氏看。選奶口首先是家世是否清白,生過幾個孩子,活了幾個,孩子現在養的都好不好,再看八字屬相有沒有相沖的地方,人是不是面目清秀等等。

    誰知他拿給李氏後,李氏瞄了一眼人選名單就看他,閃著眼睛就是有話要說。

    四阿哥放下名單:“怎麼了?”

    “……我想自己喂。”李氏低頭拉著他的手指說。

    “胡鬧!”四阿哥皺眉道:“你是主子,怎麼能自己喂!”想起宋氏,馬上添了句:“宋氏的小格格是體弱!”然後就瞪著她,看她敢不敢咒自己孩子一落地也體弱。

    李薇當然不會,可最近大概是懷孩子懷的腦袋變笨了,她說:“孩子喝我的奶才跟我親呢!”跟四阿哥怒瞪的雙眼一對,又趕緊低下頭:“……我要喂嘛,讓我喂。”

    四阿哥看著被她兩隻手抓住的自己的手,她的小爪子緊張的抓住他,跟他的手指糾來纏去,都快打成結了。

    這麼害怕還嘴硬!

    四阿哥長出一口氣,這個李氏!大毛病從來沒有,小問題層出不窮!

    他坐下摟住她,看著那個已經大的有些嚇人的肚子,道:“奶娘還是要選。”然後看著李氏想反駁的樣子,豎起手指放在她的嘴上,說:“晚上你沒辦法喂,白天你喂,晚上讓奶娘喂。”

    於是,李氏就春暖花開的笑了,整個人都放鬆了。

    四阿哥看著她,不由自主的也跟著笑了,道:“這回如意了吧?”

    她就笑盈盈的歪到他懷裡。

    他摟著這麼個大寶貝,窗外秋風蕭瑟,他卻覺得屋裡春意融融。

    一個月後,李氏生了個小格格。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8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3 AM 編輯

第三十三章 生了一天

    李薇生孩子很不會挑日子。

    正好是新年大宴的那段時間,就跟去年一樣,四阿哥和福晉每天都要去宮裡領宴。去年是大嬤嬤和李薇(掛名)管事,今年出宮建府了,內外院都有明確的章程,所以是宋格格總領(掛名),內院四位嬤嬤和外院蘇培盛管事。

    為了早起方便,四阿哥已經搬回前院書房了。

    李薇沒了人管,肚子又確實大的讓她無法忽視,乾脆發揮阿Q精神,呵呵……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管了。

    反正又不能真的不生。

    她除了每天讓柳嬤嬤摸摸肚子確定胎位,就是逗逗百福,看它滾繡球。上次她給百福縫的那個狗衣讓四阿哥看見後,重新讓繡娘們做了幾套,小喜子天天給百福換一件。最近過年,穿的就都是紅的。

    穿紅衣的百福滾著紅綢綠線的繡球,眼一花都會分不清哪個是繡球哪個是狗。

    這天早上,四阿哥和福晉都走了。李薇剛醒來就在床上摸著肚子沉吟半天,對玉瓶說了句讓她當場摔了手上東西的話。

    “好像開始疼了。”

    玉瓶腿都讓她嚇軟了,眼瞪的像銅鈴那麼大。這時也不敢喊,顫著聲對也傻在屋裡的玉煙說:“快、快去喊柳嬤嬤,讓接生嬤嬤快來。”

    柳嬤嬤起的早,最近府裡兩位主子都不在,她侍候的這位又是個靠不住的,所以睡覺都是豎著耳朵生怕那邊屋裡喊人聽不見。一聽到玉煙急匆匆的腳步聲,柳嬤嬤就一個箭步沖出來,兩人剛好撞個對臉。

    “是不是主子有事?”柳嬤嬤邊問邊快步往主屋走。

    玉煙臉都嚇白了,昨天晚上是她守夜啊!她抖著道:“嬤嬤,格格說肚子疼。”話音剛落,柳嬤嬤已經小跑著沖進主屋了。

    屋裡,李薇倒抽著冷氣哼哼:“又疼了……又開始疼了……”

    柳嬤嬤摸了摸肚子,脫了她的褲子看,怎麼算這時間都不太對,她道:“格格,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疼的?”

    “不知道啊,我睡著了。”李薇還在抽冷氣,真是一呼吸就疼啊。

    能把陣疼睡過去,這位主子簡直了!!

    柳嬤嬤都無話可說了,讓人趕緊去燒產房的炕。幸好這產房是每天都要燒次炕烘烘的,不然寒氣一時半刻可散不了。就算現在燒上了,也要停半個時辰才能進去。

    小院裡亂糟糟的,玉水正和張德勝把產房的炕燒上。這邊李薇剛醒就喊疼,趙全保就跑去找張德勝了。怎麼說也是前院膳房比較近,要個熱水熬個參湯更方便。張德勝一聽就帶著人來了,經過宋格格那件事他們都知道產房不能燒炕也不能點火盆,要在李格格進去前把屋子給烘暖和嘍。不然她在裡面生七八個時辰再凍出個好歹可怎麼辦?

    產房的炕很快燒熱了,新的鋪蓋被褥帳子也換上了,接生嬤嬤和大嬤嬤一起來的,看到產房烘的差不多了就讓把炕熄了,免得人進去再一使勁哭叫熱過頭。火盆也要拿出去,開窗散散炭氣後,柳嬤嬤和玉瓶架著李薇出來進產房。

    進去躺下,脫了褲子,腿上搭條夾被,嘴裡被塞了塊軟木,全副武裝後,李薇覺得自己基本已經不像人了,柳嬤嬤還坐在旁邊說:“格格,你要開始攢著勁了,一會兒疼起來別大聲叫,運著氣啊。”

    原來現在你們連生孩子時怎麼呼吸還沒發明嗎?

    李薇就記得以前看電視節目說特別的呼吸法可以減輕產婦的痛苦。

    求呼吸法!!

    都有內功有太極拳了!怎麼不發明個呼吸法呢!!

    前院,留下看家的蘇培盛上了馬往宮裡奔去。幸好他有腰牌,以往跟著四阿哥進來也刷了不少存在感,進去並沒人為難。就是進去才知道四阿哥此時正在大殿上!

    蘇培盛驢拉磨似的在外面轉了兩個時辰!終於看到四阿哥了,他不動聲色的擠到四阿哥的席位前,把原來跟著侍候的人給替了。

    四阿哥看到他目露詢問,他提著壺過去倒了杯酒,伏在四阿哥耳邊小聲說:“李主子要生了。”

    聽到這個,四阿哥手中的酒杯倒是沒晃,就是有半刻忘了喝。等他緩過神來,對蘇培盛道:“回去盯著。”

    蘇培盛應下,又問:“要不要去永和宮……”通知福晉?

    四阿哥仔細想了想,認為府裡有大嬤嬤她們,福晉回去也不頂什麼用,何況過年這麼關鍵的時候,讓福晉為個格格生孩子就回去太顯眼。對李氏也不好。

    再說,一件事最忌諱有兩個主管。沒福晉大嬤嬤一個人都能做主,有福晉大嬤嬤還要事事都報給福晉,福晉再仔細參詳,再商量,再回給大嬤嬤,這一來一回就容易誤事,互相推諉。

    他搖頭道:“不必,宮裡的事要緊。就說爺全托給大嬤嬤了。”

    蘇培盛替大嬤嬤叫苦,扭頭回府了。

    剩下的宴會四阿哥一直在走神,端著杯子跟人敬酒閒話時心中卻在算李氏這是懷了幾個月?算了幾次都是不到九個月。八個半月。然後就是生氣,宋氏都知道挺過新年大宴等人都在家了再生,她怎麼就專挑這不方便的時候!

    這種日子也不好叫太醫。

    越想越急越慌,太醫沒辦法叫,城裡的醫館裡是有大夫的。蘇培盛應該不至於連這個都想不到吧?

    他一邊想著剛才忘了交待一聲,一邊想現在叫人回去傳信也來得及。

    找了個空,他對在身邊侍候的張保道:“回去告訴蘇培盛,別叫太醫,去城內喊大夫。”

    張保小聲應了。看他走了,四阿哥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張保年紀雖小,也是從宮裡跟著侍候過來的。他從內務府出來侍候的第一個主子就是四阿哥,算是嫡系中的嫡系。別看蘇培盛挺信重他的徒弟張德勝,可在四阿哥眼裡,張德勝只是給蘇培盛打雜的,壓根不算數。

    所以,張保就沒直接回四阿哥府。他出了宮就直奔前門大街,挑最繁華的路段最大的醫館藥局,進去問清哪個是專治小兒婦科的,提上藥箱就走。

    等他兩人一馬帶著大夫回府,從大門直奔後院時,蘇培盛也在發愁請太醫的事,正跟大嬤嬤商量著。大嬤嬤道:“現在格格的情形好著呢,再說現在正是過年的喜慶時候,太醫那邊不是那麼好叫的。”

    蘇培盛論年紀還是不如大嬤嬤,他跟四阿哥是一輩的人,這時已經有些把不住了,愁道:“總要備一個。”

    大嬤嬤沉吟道:“……太醫就算了,倒是街上的大夫可以叫兩個好的過來先用著。”

    “街上的……能行?”蘇培盛有些信不過外面的大夫。主要是四阿哥看重李格格,再加上她肚子裡的孩子,蘇培盛不敢不慎重。

    正說著,張保滿身大汗的帶著大夫進來了,站定後氣都沒喘均就道:“這是阿哥讓我送回來的,阿哥說現在過年不讓叫太醫,就用外面的大夫。”話說完,他還要趕緊回去,抹把汗茶都沒喝就走了。

    有了這句話,蘇培盛也沒二話,趕緊再叫人去外面多請幾個,保險。大嬤嬤讓人領著這個大夫去問清家世來歷姓名等,再換身衣服進去切脈。

    四阿哥見到張保回來,得知大夫他是直接請了送回府的,讚賞的點了下頭,又聽說李氏現在還好,心也定了,想著說不定等他回去的時候還沒生下來呢。

    誰知,四阿哥和福晉踏著暮色剛進府,那邊報了喜信,母女均安。

    莊嬤嬤和柳嬤嬤一起進正院給四阿哥和福晉報喜。

    “二格格五斤一兩,眉毛眼睛都清秀的很呢!李格格也好,生完還很有精神。現在那邊正收拾著。”莊嬤嬤道。

    柳嬤嬤就更詼諧些,她也是從宮裡跟過來了,不比莊嬤嬤是開府後才分來,見四阿哥時還有些放不開。她就笑道:“李格格生的順當極了,參湯、大夫都沒用上呢。”

    四阿哥聽著就笑了,福晉也笑道:“李氏是個有福的。你們好好照看李格格和二格格。”

    等兩人退下,四阿哥就站起來道:“我去書房,你也不必急著去看李氏,明天叫你的嬤嬤去一趟就行。”

    福晉道:“爺放心,我都理會得。”

    四阿哥去了書房,先是裝模作樣的逗了會兒百福。那邊一熱鬧起來,蘇培盛就讓小喜子帶著狗先到這邊來,省得礙事。

    百福把繡球叼過來往他手上放,五回裡有三四回他都走神沒注意。

    估著時間差不多了,那邊該收拾好了,就直奔小院去。

    小院裡,李薇正在一邊讓人喂著她,一邊抱著孩子餵奶。懷孩子時她補的胖了三圈,個頭也躥了有三寸多,可好像沒補著孩子,全補她身上了,孩子生下來並不算胖。

    她的奶開的好,兩天前就開始淌乳|汁,今天剛生完她餓的覺得自己都快成紙片了,奶也噴出來了。

    “祖宗!”李薇抱著小寶寶喂她,生完後她居然一點心事都沒有了!像是甩掉了五十斤肉,整個人都輕鬆了。

    玉瓶正一勺勺的喂她紅糖水泡雞蛋糕,這糕也是她要吃的,膳房是不會做烤雞蛋糕的,但人家還真做出來了她形容的‘口感鬆軟,有蜂窩狀小洞洞’的**雞蛋糕。剛生完她就喊:“快餓死我了,用紅糖水泡雞蛋糕,這個快!”

    一口氣吃了七八塊拳頭那麼大的雞蛋糕,終於緩著這股餓勁了,孩子也喝飽奶抱下去了。四阿哥此時剛好進來,正撞上奶娘抱小格格出去,他湊近看看這擠著眼睛渾身紅通通的小傢伙,覺得這皮子嫩的他都不敢碰。

    看了半天,四阿哥交待奶娘要小心照看,小格格出一點事她全家都保不住!

    威脅完人家專業人士,他走到屏風前隔著屏風,道:“辛苦你了。小格格很好。”

    李薇看自己辛辛苦苦生了他的孩子,換來的就是他隔著屏風說話?

    這算什麼?

    一委屈,大概感情上還很充沛腦子還沒調試到‘清醒’這一檔的李薇嘴一扁,哭了。正侍候她的玉瓶驚訝的喊了聲:“格格?”

    四阿哥一聽話音不對,直接繞過屏風進來了。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結果看她臉色紅潤,就是一臉委屈的掉金豆子。

    最近真是越來越愛撒嬌了。

    一面覺得是不是最近太寵她了,一面走過去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屋裡已經熏過香,她也梳過頭換過衣服,看著並不邋遢。只是遠看覺得她面色紅潤,近看才看到一臉的憔悴和虛弱,臉上的紅反倒顯得很不自然,讓人擔憂。

    他摸摸她的臉,雖然沒摸到胭脂,卻覺得臉上有些燙過頭了,試試額頭也很燙,這下著急了,道:“叫大夫進來。”

    玉瓶趕緊道:“大夫都讓回去了。”

    “胡鬧!”四阿哥怒道,“去叫回來!這幾天就住在府裡!”然後訓玉瓶,“沒發現你主子發燙了?還不快滾!”

    玉瓶連滾帶爬的撲出去喊趙全保,趕緊去追大夫!

    李薇摸摸臉,是有些燙,但她覺得自己很輕鬆,所以應該是正常的,就道:“沒事。”

    “躺下。”四阿哥扶著她說。

    “等等,我要的餛飩還沒吃呢!”吃過雞蛋糕後她特意點的!點明說蝦仁要整個的!

    還記著吃的,應該問題不大。

    四阿哥摸著她的手,也很燙。想起伸到被子裡摸床褥,才發現原來又燒起了炕,可能是怕生完再著涼。這才算松了口氣。

    “怎麼這麼早就生了?”四阿哥還是埋怨她這個。

    李薇卻很高興,生完真的放下一塊大石啊。

    “沒事,足月生孩子就更大了,現在她小呢,一下子就生出來了。”她雙手在那裡比劃著大娃娃和小娃娃,表示太大生起來是多麼的辛苦。

    四阿哥看她實在很樂,臉上一直掛著笑,可精神卻越來越懶,眼皮子都快粘一塊了。可她還是死撐著等到餛飩上來,雞湯下的,餛飩照她說的裡面有整個的蝦仁。此時的蝦可貴重的很,北邊已經沒了,只有南邊才有。這是新年前剛供上來分到四阿哥府的。

    四阿哥知道她喜歡,特地發話全留下來精心養著,她要吃時就現做。

    一碗蝦肉餛飩下肚,李薇終於沒心事的入睡了。等她睡了,四阿哥才去了隔壁看小格格。因為她要餵奶,小格格也沒出屋,就在一道牆那頭的小隔間裡。

    小格格包在繈褓裡,四阿哥伏□盯著她的小臉看個沒完,小格格扭一扭,他就猜她是不是包的不舒服,他解開繈褓,本想仔細看看摸摸是不是哪裡硌著她了,卻看到了她的手指。她的十根手指,指甲長全的只有六個,還有四個的指甲全都只長了一半。

    他的臉上頓時風雲變色,跪在地上的奶娘瞄到他的神色,抖著聲音小聲道:“格格這是生的早了,在娘胎裡長足就不會這樣。到滿月就能長好了。”

    四阿哥再輕手輕腳的原樣給她包好,轉身沉聲道:“小格格少一根頭髮,爺要你一家子的性命。”

    回到書房,四阿哥叫來蘇培盛,道:“李氏生產前後的事,細查。”

    宋氏瘦成一骨頭也是九個多月的時候生的,李氏養的那麼好,孩子生下來身體也不錯,怎麼就生的這麼早?

    蘇培盛早在李薇這邊一叫疼說要生,那邊就把小院前後都給圍了,最近兩個月小院裡進出的人員,物品清單也拿到手了。李薇在屋裡生著,大嬤嬤和他就盯著單子從頭到尾的查啊,人也挨個輪流都盤問過了。

    結論就是:沒事。

    可現在跟四阿哥這麼說,大概只會得一腳。

    蘇培盛就為難了,一邊應著一邊退出來,轉頭去找大嬤嬤商量。大嬤嬤一聽,立刻推的叫一個乾淨,什麼這都是阿哥爺交給你的差事,咱們怎麼好插手?什麼如今格格剛生完,事還多著呢,咱們這都忙不過來,就不指手劃腳了。

    拖到晚上,蘇培盛只好拿‘沒有問題’這個答案去報給四阿哥了,果不其然被賞了一腳,蘇培盛硬頂著讓四阿哥踢實在了,然後趴倒,磕頭道:“絕不敢欺瞞主子!奴才也提著心,李主子有了身孕,吃的用的,奴才和大嬤嬤天天盯著。這次也是李主子一發動,奴才和大嬤嬤就把小院圍了,連兩個月前的進出都查遍了,真的……真的……”沒問題啊。

    四阿哥讓他滾到外面去跪著,再叫大嬤嬤來問。

    大嬤嬤自然是不同的,她的話也能讓他聽進去。大嬤嬤道:“主子別嫌老奴以老賣老,奴才在宮裡看的多了。李格格得主子的寵愛,人人都盯著她。奴才身在後院,不說把兩隻眼睛都放在她身上,至少也有一只是盯著她的。這次的事,估計真是個意外。可能是李格格運氣好,要養到足月再生,孩子只怕還要再重兩、三斤,那時就更艱難了,哪有今天的順當?”

    四阿哥聽到耳裡,疑心就消了一半。一月前太子那裡也得了個小格格,沒幾天就沒了。因身在宮裡不好查問,太子也是難過了幾天就強打精神準備過年。

    當時四阿哥就想,若是在自己府裡,必定不會讓孩子出這樣的事。連問一問,查一查都不行?關起門來,他就是唯一的主子。在自己的地盤還有什麼不行的?

    宋氏在宮裡還能平安生產,李氏在宮外反倒無聲無息的早產。

    想到這個,就讓四阿哥怒髮衝冠。

    “我信嬤嬤。”四阿哥平靜道,“既然嬤嬤說沒事,那就是沒事。”

    大嬤嬤心裡一沉,跪了下來。

    四阿哥:“既然能平安生下來,那就能平安長大。我把二格格交給嬤嬤了。”

    大嬤嬤只覺頭頂一座泰山壓下來,整個人都快被這個噩耗打的沒氣了。我的阿哥爺啊!誰敢拍著胸脯打包票說一個小娃娃能平安長大?她又不是神仙?

    可此時也只能一臉忠心的表示沒問題交給我,退出來後就發愁了。只好一回去就喊來莊嬤嬤,兩人親自去小院把裡裡外外,連廊下的花,籠中的鳥,缸裡的魚都查了個遍,確保萬無一失。

    查完,大嬤嬤道:“以後每天都要來一次,要辛苦你了。”

    莊嬤嬤點頭:“給主子辦事,哪敢說辛苦?”升職的機會來了好嗎?莊嬤嬤激動的簡直像喝了雞血。

    她就盼著哪個不長眼的真害了李格格,那……嘿嘿嘿嘿……

    看著莊嬤嬤一臉的躊躇滿志,大嬤嬤放心了,多來幾個這樣的,李格格這裡肯定固若金湯。

    大夫們被留下來住了十天,此時小格格已經睜開眼睛,李薇也排乾淨惡露,天天雞湯魚湯豬蹄湯補的越來越白嫩肥美,現在餵奶她都要巴住乳房,怕太大悶住女兒的口鼻。

    這天,柳嬤嬤給她按摩肚子時,李薇一邊感歎這古代還有產婦按摩,收肚子的?一邊疼的呲牙裂嘴,喊的比生女兒那天還慘。

    四阿哥剛好來看她,在小院外聽到這聲音時趕緊進來,就見大嬤嬤就守在門外才松了口氣。叫到旁邊屋裡一問,大嬤嬤道:“這也是柳嬤嬤的拿手活,讓她這麼按按,恢復的快些。我認識的嬤嬤裡也就她會這一手,也不肯教給旁人。”

    四阿哥放心了,再聽這慘叫就覺得刺耳,李氏太不矜持,對侍候在一旁的玉水道:“去讓你主子喊小聲點。”

    玉水去說了,李薇一聽四阿哥來了,委屈勁上來又想哭,可覺得自己最近這淚點也太低了,今天聽說他讓自己叫小點聲就又難過了。這不行,總撒嬌四阿哥肯定會煩。她就憋著,一邊抽抽一邊喊,都是剛疼了忍不住叫了,叫一半想起來又剎住。

    四阿哥在隔壁聽得更彆扭了,這叫一半憋住還不如全叫出來呢,好像他多委屈她似的。

    他一過去,就看李薇疼的臉慘白,雙手緊緊抓住帳幔,整個人都快貼到牆上了,玉瓶按住她的肩不讓她躲,柳嬤嬤看著手慢,可按的毫不猶豫。

    簡直是酷刑現場。

    再說一看到他,李氏的眼淚就下來了,嘴扁著撲簌簌掉淚。

    四阿哥坐過去,摟著她,示意柳嬤嬤繼續按。這個既然對她好就行,足足按了一刻才停下。柳嬤嬤從四阿哥進來後也是臉白了,額上出了一層汗。按完趕緊退下了。

    人都走了,四阿哥把手放在她的肚皮上,她都嚇的手一放上去,肚皮就抖,牙還打戰。

    “不揉,不揉。”四阿哥哄著,手在她肚子上輕輕的放著,“哭吧,想哭就哭吧。”

    一哭就痛好嗎?肚子一用力就痛好嗎?不哭!

    於是她就咬住嘴眼淚不停下滑。

    四阿哥心道,李氏最大的天分就是撒嬌,委屈時,不說話時,哪怕她低頭不看人都像是在撒嬌。

    要不是指給了他,撩了牌子聘到一般人家也養不起她,這種性子只能讓人收藏在屋裡,天天慣著順著。

    想到此,四阿哥把她的頭往懷裡一按,因為他被逗笑了。感到李氏趴在他胸前還在掉淚,他噗哧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了。

    怎麼就這麼嬌呢?

    李薇發現了!他好殘忍!她這麼痛他還笑!

    她用力想推開他,可又痛又哭早沒力氣了,四阿哥抱住,臉上還帶著笑意,見她掛著滿臉淚就替她抹了一把,很沒良心的問:“還哭不哭?”

    李薇氣壯慫人膽,很沒底氣的說了句:“……哭。”

    “那接著哭吧,啊。”四阿哥配合的道,還從袖子裡 個手帕塞她手裡。

    嚶嚶嚶~~哭不下去了!!

    哭意一散,李薇自己都覺得自己剛才哭的很沒道理。剛生完孩子都是這麼感情充沛嗎?說哭就哭,就笑就笑?

    她靠在四阿哥懷裡還在抽抽。

    四阿哥撫摸著她的肩想著心事,屋裡安靜了下來。

    外面的玉瓶等人一直聽著屋裡的動靜,此時才敢悄悄往裡瞄一眼,見兩人靠在一起氣氛很好都放心了。

    柳嬤嬤一直到現在才放心道:“我的祖宗啊,可算是能回去歇歇了。”玉瓶好聲好氣的送到門口,柳嬤嬤道:“沒事,我也是侍候人侍候了一輩子的,什麼沒見過?主子們都是明理的,不會跟咱們這些小人計較。”

    玉瓶還是塞給她了十兩銀子才送她出去。格格雖然受寵,可這些小人物卻都得罪不起啊。

    第二天宮裡得了消息,這個孩子出來的時機很巧,大過年的報上去說四阿哥府添了個小格格,雖然沒有賞,但德妃那裡知道後誇了句‘是個有福的孩子’,四阿哥再進宮就有兄弟敬酒說恭喜。

    太子也特地在他敬酒時提了一句,道:“孩子剛落地,不敢驚動,也不敢賞。皇阿瑪和皇瑪嬤都是很高興的,我這個當哥哥的也替你高興。好好養,等她大了我給她添妝!”

    前段日子剛夭折了個格格的太子跟四阿哥喝了三杯才放他走,差點連名字都幫四阿哥取了。

    四阿哥跑的很快,心想你不是連孩子都想替我養吧?幸好沒讓你開口——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19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3 AM 編輯

第三十四章 四爺出差

    月子後的李薇最大的問題就是:減肥。

    可顯然除了她之外,柳嬤嬤、玉瓶,包括四阿哥都不認為她胖。柳嬤嬤說:“格格這樣才是貴人呢。”

    玉瓶道:“格格這樣叫富態。”還小聲說,“您不用擔心,你天生骨頭架子就小。宮裡的娘娘都是大骨頭架子,您看宜妃,她才叫那什麼呢。”

    出宮了膽兒肥了啊!

    李薇驚訝的看著敢編排宮妃的玉瓶,用眼神表示‘我很佩服你’。然後:“我沒見過宜妃啊。”事實上著名的四妃都沒見過,連四阿哥的親娘德妃都沒見過。說起來也是在宮裡住過兩年的,真丟人啊。

    好像去一個景區沒逛著名景點就在週邊轉轉就出來了。

    玉瓶一噎,道:“反正您不需要餓自己。柳嬤嬤不是說嗎?再等兩個月等肚子縮回去就好了。”

    她只好去徵求四阿哥的意見。

    四阿哥聽她說起才仔細打量她幾眼,點頭道:“是比以前有肉了。”

    這評價好像也不是貶義的。

    對他當然不能太直白,要委婉。她就試探的說:“那你喜歡嗎?要不要我再瘦一點點?”說著把他的手拉到腰上……現在這都不叫腰,提起來就是滿臉淚。

    四阿哥的手放在她腰後癢癢肉上,突然迅速的抓了兩把。

    “啊……!”她瞬間尖叫著弓成了一隻蝦躲開他的手。

    被他抓回來,他說了句‘喜歡……’還有其他什麼的沒聽清,然後就被他和諧了。和諧的過程很和諧,四阿哥充分表現出對她這一身肉的滿意,壓在她身上時還喜歡搖一搖,然後很□的一笑。

    好吧我知道你很滿意。

    李薇就被他鬧的很羞很羞。

    兩隻在哺乳期的胸也很受歡迎,搞得最後床上最多的是奶汁。簡直是羞恥PLAY。李薇有種三觀要裂的感覺。

    經過這一夜,李薇重新建立了對身材的自信心。這不叫肥,這叫豐滿。

    轉眼就到了早春。宋氏的大格格滿周歲,李薇的二格格滿月。真是喜事連連啊。

    連福晉都覺得自己好運氣,兩個格格先她一步有孕,然後生下來的卻都是格格。這大概就是老天保佑了。去小佛堂上香供佛經時,她忍不住祈求,如果上蒼有靈,讓她能一舉得男吧。

    四阿哥也有類似的感覺。宋氏不必說,李氏卻是他心頭好,這兩人接連有孕又都生下格格……難道阿哥真要托生在福晉的肚子裡?

    出於這個想法,四阿哥開始常常去福晉的正院了。後院裡開始流傳起福晉專寵的話來。

    其他人如何想不知道,李薇是直慶倖。短時間內,她可不想再懷孕生孩子了。就像柳嬤嬤說的,兩個月後她的肚子就差不多收回來了。可變大的屁股和胸卻沒變回來。這身材太勁暴了。她又不打算走肉慾色情路線,於是決定最近幾個月少出現,儘量躲著四阿哥,必要時候可以吃羊肉。

    幸好,不等她祭出羊肉,四阿哥就開始往福晉那裡跑了。酸是要酸一下的,不酸就不正常了。但酸完還是慶倖占上風啊。順便猜測四阿哥是不是也愧疚了?兩個格格都生過了,福晉還沒懷呢。

    四阿哥和福晉好了,兩人商量起事情來就方便了。在提到兩個格格一個周歲一個滿月後,四阿哥說放到一起請客好了,省得還要讓客人們來兩回,略費事。

    這一天也很快擼過了,因為李薇沒機會去看現場,只是打扮好女兒送出去,一會兒再由四阿哥送回來。

    從此兩個格格排了序齒,稱大格格和二格格。名字暫時先省了,照四阿哥的意思,大格格生下來就體弱,二格格是早產,都要延後取名,出嫁時再說吧。

    四阿哥給二格格送的是個碩大無比的金鎖,李薇掂了掂,足有七八兩。這當然不是讓戴在身上的,而是掛在孩子的悠車上。四阿哥的意思是金子重,能替孩子壓住命。

    好像古代人認為小孩子容易夭折是命輕,好像風一吹就能吹跑似的。李薇看著女兒也很擔心,這裡可沒有現代那麼多疫苗,小孩子確實很容易那個。

    李薇想起以前的媽媽告訴過她,說小孩子從小接觸寵物能提高免疫力。說她小時候特別容易發燒,後來媽媽養了兩隻兔子給她。那時還不興寵物免,就是兩隻菜兔。還曬了很多小時候她和兔子一起拍的照片給她看,她站在兔子身邊看著跟兔子差不多大。

    她都不記得以前家裡養過兔子這種萌物!!

    後來據媽媽說,她就很少發燒了。而兔子是送人了,應該是祭五臟廟了。

    總之,在沒有疫苗等現代醫學手段的前提下,這也是一個辦法,而且是曾由她親自實踐過的(雖然本人不記得)。

    就在李薇發愁要怎麼瞞過四阿哥讓百福和小格格多接觸時,四阿哥去出差了。

    去年黃河發大水,從河南到山東一路都遭了災,皇上也是下旨撫賑,又是免稅賦又是自己減膳,一眾大臣也跟著做,眾志成城把這災給熬過去了。現在總要去看看這災區都怎麼樣了?官府把錢都花到哪裡去了?用了幾成修黃河?災區的田都複耕了沒有?流民回流幾成?

    這些皇上都打算讓四阿哥去看一看,保守估計他這一去至少是一年,多了一年半都有可能。

    皇上和太子商量的時候,在三阿哥和四阿哥兩個人選之間糾結。三阿哥年長,已經有了嫡子,可人比較好空談,對文人的好感太重,怕派他去再讓人哄回來。

    四阿哥務實,就是年紀小些,再加上目前府裡只有兩個格格,還沒兒子。

    最後還是定下了四阿哥,畢竟這次去不是表面功夫,不是辦實事的去了也白去。隨行官員一一選定,然後把四阿哥叫到宮裡下了旨。皇上拉著四阿哥先是勉勵,再是打擊,讓他跟著諸位大人出去要多聽少說,還有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給他派了二十個侍衛和五百護軍,早去早回。

    之後太子又拉走交待。太子比較實在,不說虛的,先把從戶部、吏部調來的河南上到一方巡府,下到一縣父母各級官吏的履歷和近年各地免稅賦的總額,撥去的糧款等一總全搬給四阿哥,道在這些文書四阿哥不能帶走看,最近幾天就早點來晚點走吧,拼著在出發前能看個囫圇就行。

    四阿哥就長在了太子這裡。淩晨剛開宮門就進來,晚上要下千兩關宮門再走,要不是太子這裡有女眷住不開,他都願意住下開夜車。

    隨行官員中也有前來找四阿哥混臉熟的,雖然有阿哥不得結交外官的說法,但打著公務的招牌也無人在這時跳出來唱反調。四阿哥趁機結交了幾個經年老吏,雖然不好把他們要回自己府裡當個幕賓,也求他們介紹幾個相熟的,四阿哥府虛位以待。

    出京前,四阿哥已經對此行的大致情況了然於胸。

    皇上的囑託,太子的叮嚀,他都做到了心中有數。他這次去的主要任務不是抓貪官,可以說各級府衙小貪無妨,只要把事情辦好就行。比如境內無流民啊,田地的複耕有七八成能應付來年啊,黃河沿岸不至於說都是空村空屋,百姓能吃個三成飽,不至於賣兒賣女來活命他就知足了。

    條件放的如此之低,四阿哥覺得這趟出去還是應該很順利的。官員們再貪腐,也該知道當面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把百姓都逼死了,他們這官也當不下去嘛。

    比起四阿哥的美好心願,四阿哥府裡就是另一種情形了。

    福晉首先覺得太不湊巧。最近她和四阿哥的關係好著呢,正想趁熱打鐵懷個孩子,誰知就要出去一年多。可四阿哥正是年輕打拼的時候,現在又不是在草原上,阿哥們除了一個大阿哥外就沒有領兵的。不打仗去哪裡刷功勞?沒功勞怎麼掙爵位?

    所以四阿哥這一去,她不但不應該生氣,反而應該高興。畢竟四阿哥有出息,她是第一受益人。李格格再受寵也沒她的份。

    於是,福晉跟大嬤嬤商量著怎麼給四阿哥準備行李。

    福晉比較小心,總怕準備的太多給四阿哥添亂,所以只交待各種藥材多準備一些,厚衣服多帶兩身,薄衣服少一些,到當地買也來得及。畢竟出去一年呢,帶足一年的東西不如多帶些銀子輕便。

    輕車簡從嘛。

    大嬤嬤卻是另一種做法,她開出來的單子足有三尺長。除了家裡現有的,還要到外面大量採買。

    “窮家富路,寧可現在麻煩些,也免得到路上要用時沒有。”大嬤嬤道,“阿哥這一去就是一年多,吃喝穿用都要在路上。有時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有銀子都買不到東西。”何況阿哥出門,隨從都有小一百,還怕沒騾車馱東西?

    福晉才發現她考慮的方向有誤。四阿哥再簡樸,他本人也是個阿哥,該有的排場都要有。大嬤嬤到底是從宮裡出來的,從來不嫌四阿哥排場大,只怕不夠大。

    於是連車上燒的炭都裝了兩車,其他的如馬桶、浴桶一類也在清單上,福晉就毫不吃驚了。最後果然收拾出來了二十幾輛車,跟車的隨從都有六十多人。前院書房裡的人幾乎全帶出去了,就留了個張德勝帶著兩個小太監看家。書房門一鎖,誰都不用開了。

    後院裡,大嬤嬤還安排了四個丫頭隨行,三位格格現在都有空,看四阿哥要帶哪個了。福晉略愣,帶丫頭和格格出門可以理解,只是這次難道又要被她們走在前頭?

    四阿哥心裡是想帶李氏出去,可李氏剛出月子沒幾天,出去後舟車勞頓,餐風飲露,想也知道李氏的身體未必能頂下來。宋氏自從生了個體弱的大格格後,四阿哥對她總有些不舒服。武氏是年輕,他也還沒厭煩,可是想起他這一走,後院裡就李氏帶著剛出生的二格格,就算有大嬤嬤照顧也不是萬無一失。

    乾脆一個都不帶。福晉聽後松了口氣,四個丫頭都是下人不足為慮。

    李薇送四阿哥出門時只想感歎:終於走了。聽說皇上讓他出差是兩個月前,一口氣準備了兩個月才走成。這也太浪費時間了。她剛知道的時候也是離情依依了好幾天,還親手做鞋給他。結果做了十七雙鞋才把他送走,什麼離情都消耗完了。

    這鞋也是李薇想的新鮮點子。滿人穿的多數是靴子,靴子底一般是牛皮的。進入中原後,他們也學會了用硬布漿成的鞋底子,這個更透氣。李薇是借鑒了現代的觀點,用不易斷裂的木頭在硬布漿的鞋底子下面加一層,還要在底做出各種花紋增加摩擦力。

    沒辦法橡膠的鞋底她是力有未逮啊。

    做出來的鞋子底略沉,但能走遠路,抗磨啊。而且鞋底不易壞,鞋面有磨損可以直接換個鞋面,相當省事。

    李薇內牛滿面,終於能蘇一回了。穿越不發明東西簡直就好像沒穿過一樣。

    關於這個鞋子底的想法早在頭一次學穿花盆底的時候就有了,主要是這種蘇法李家扛不住。也就是四阿哥府,她能對工匠說‘找一種不易有裂紋,不易斷裂的木頭做成一寸五分或兩寸的鞋底’。誰知道工匠試了多少種木頭?都有多名貴?

    反正最後工匠送來的鞋底非常美觀大方,上了好幾遍的桐油和漆,好像是為了增加它的韌性。李薇再在專業人士的指導下把新式鞋底粘在做好的鞋子上用銅釘固定,乍一看很像現代的松糕鞋,底略厚啊。

    在四阿哥來後讓他試了試,瞬間覺得他比以前高了一點點,海拔不一樣了。

    四阿哥在屋裡、院子裡來回走了幾圈,回來看李薇一臉不安的連聲問他:“好走嗎?會不會太硬?太沉?”

    “你走花盆底會太沉嗎?”四阿哥難得有心情當著外人的面調侃她。

    這鞋底讓四阿哥很滿意,發話抓緊時間給他所有的鞋都鑲上。

    “你想給這種鞋底起個什麼名字?”四阿哥問李薇。

    “千里路吧?”李薇道,“當時就是想讓您出門時走路方便些,不費腳。”

    當晚,兩人在帳子裡時,四阿哥向她解釋,他原來是想帶她一起去的,“只是這一路出去,沿途的市鎮都蕭條了不少,雖然是春日也不能賞景。也不比江南或塞上,有繁華盛景可供消磨。你剛出月子,身體要養回來還要過一陣,小格格是早產,也離不了你的看顧。”

    李薇聽著只顧點頭,說這麼多只是表示他不帶她的原因。其實只要說一句就好,她又不會誤會他。

    “爺,我都聽您的。”李薇趴在他懷裡再三表決心。

    四阿哥歎氣,“怎麼能都聽我的呢?你自己也要有主意才行。”這一走就是一年多,也不知道她自己在府裡能不能顧得住自己和孩子。

    這李氏的心眼估計是全使到他身上了,看那鞋子底好用還方便,又不費銀子,有了鞋底子隨便哪個工匠都能做,簡單易得。剛聽說他要出門就能想出這個來,不由得他不感念她的一片真情。

    要是能分出一半心神來放在她和孩子身上,他也不至於出個門都這麼擔心。

    想了想還是忍不住交待她,“咱們府裡人口雖然簡單,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你一向沒什麼心計,平時也不去與人結交,以前只是自己還好,現在添了個孩子,總要學著長些心眼。”

    李薇濉

    四阿哥府是龍潭虎穴嗎?她跟福晉宋氏她們相處也有兩年了,別的不說,一些事還是有數的。下毒動刀子這些都不會有,殺人放火還是要天分的,一般二般的不容易碰見。

    要說給她前面挖個坑看她往裡跳倒是有可能,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她天天擔心這個日子就不必過了。何況總想著她們是不是都要害我,不如等她們真動手了再說。只要死不了,勝負還很難說。

    四阿哥聽李氏說了一通她的心裡話,最後她道:“……我只要護住自己和小格格的性命,真有人犯到頭上就打回去,等爺回來給我做主不就行了?”她有寵,她囂張,她自豪。

    爺要一年後才回來呢。

    “別的不說,爺在家裡待我最好,我是最清楚的。”李氏這話說的倒是毫不臉紅。

    爺是待你最好,可你就沒發覺身邊都是眼紅你的人?爺不在府裡,她們巴不得你一病沒了,等爺回來只剩去看看你的墳頭了,就是殺一百個人給你填命,你死了也是萬事皆空,等日子長了,爺自有美人相伴,哪裡還能記得你的好處?

    四阿哥絕了讓李氏自己長進開竅的心,想了想把張保給留下了。因為是太監也不必忌諱什麼,直接讓他去了後院福晉那裡。臨走前交待張保睜大眼睛。

    睜大眼睛看著誰這就不必四阿哥明說了。張保跪下道:“請主子爺放心,李主子和小格格少一根頭髮,奴才再不敢見主子爺。”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0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4 AM 編輯

第三十五章 能人輩出

     四阿哥一走一年,府裡那當然不能像新年大宴時那樣讓嬤嬤們和福晉共管,事實上在四阿哥走之前,福晉已經把前院給接到手裡了。

    四阿哥親□待她,“書房的門已經鎖了。鑰匙放在你這裡,若是臨時有事送信回來要從書房中取東西,你親自開鎖進去取,不要托給旁人。”

    福晉鄭重的答應了。

    既然前院都歸福晉管了,後院自然也不必說。從大嬤嬤往下,無不對福晉俯首稱臣。福晉在嫁進來兩年後,終於揚眉吐氣,不再當擺設福晉,任由嬤嬤們指手劃腳了。

    從她嫁進來起,大嬤嬤就像一尊佛爺一樣坐在那裡,有時福晉都覺得她在看她的笑話。出宮建府後,這群嬤嬤仗著是從宮裡出來的,是內務府分來的,都有些不把她看在眼裡。

    因為四阿哥的緣故,福晉一直沒有跟她們計較,對自己的陪嫁被人冷落也視而不見。但事實上,福晉從來不是個軟柿子任人捏的。

    她只是認為需要先得到四阿哥的信任。在宮裡是她太心急,現在四阿哥出門把前院託付給她就是最好的證明。有了四阿哥的支持,大嬤嬤不是也跟著就低頭了嗎?

    莊嬤嬤等三位嬤嬤也都紛紛主動把手中的帳冊交給福晉,內院膳房也不再是一個月才肯交一回流水,而是福晉什麼時候問起,他們都痛快麻利的告訴她了。現在再也不會發生過一個月才發現身在後院的格格不在後院吃飯的事了。

    福晉長舒一口氣的同時,李薇也感覺到了後院的風向變動。她後知後覺的想起四阿哥臨走前的囑託,親身經歷可比想像中要嚴重的多啊。

    可福晉存心要在後院中刷存在感,怎麼可能讓別人忽視她?就連李薇也覺得最近福晉的出現率略高。

    玉瓶又小心翼翼的進來,對她道:“格格,福晉那邊來人問二格格早上吃了幾次奶,用了幾次水,有無尿溺……”

    而且這個問不是來問李薇,是直接去問奶娘,問完就走,一早一晚兩次,風雨無阻。

    論理這是福晉認真負責照顧四阿哥的子嗣,可李薇總免不了有被人打臉的感覺。小院中的人也有同樣的感覺,最近都顯得有些浮躁。

    小院本來自成一統,現在上頭派人時不時的進來溜一圈,壞的是李薇在小院裡的權威,這會讓下面的人覺得她說話已經不管用了。

    李薇道:“……這也是福晉關心二格格。”

    她能不讓福晉問嗎?

    既然不能,那就不必在丁點小事上跟福晉打對台。

    福晉也是在殺雞給猴看,宋格格的女兒現在還養在福晉那裡。

    李薇把玉瓶和趙全保都叫來,讓他們盯緊小院裡的人。還有二格格的悠車挪到她這屋來,奶娘也過來。

    “如今阿哥不在,也不必避諱。就說我放心不下二格格。”李薇道。

    玉瓶帶著人立刻把二格格的東西給挪過來了,隨身侍候二格格的奶娘和嬤嬤也當沒看見。上頭人打架,他們才不攪和。福晉要是不滿,讓她跟李格格自己掐去。

    所以,晚上石榴再到小院來時,一進二格格原來的屋子就看到裡面已經搬空了,奶娘等人也不見了。她回頭看玉水,誰知玉水平常在李薇面前是個悶葫蘆,此時嘴可一點都不饒人。

    玉水笑眯眯道:“姐姐在這裡坐一坐,我去把奶娘喊來。”

    小院就這麼大,石榴也就剛才心驚了一下,這會兒眼一瞄就猜到二格格在哪兒呢。可李格格在福晉面前是奴才,在她面前是主子。她的屋子,她不叫石榴絕不敢闖。

    石榴就笑道:“有勞妹妹了。我就坐這裡等一等。”

    玉水走了,臨走叫玉夏上茶侍候。玉夏今年十二了,個子一高就不像小孩子了。她上了茶也不走,束手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姐姐有事就吩咐我吧。”

    茶剛端上來沒多久,奶娘就到了,也是一臉的笑,道:“石榴姑娘來了?二格格今天喂了六次,一個時辰一次。”

    石榴再問問其他的就要走,臨走前問玉夏,要是李薇有空就賞她個臉面見一見。“我也給主子磕個頭。”

    玉夏答應了,讓奶娘陪石榴坐坐,她小跑著去問玉瓶了。

    玉瓶冷笑:“她昨天來怎麼不提給主子磕頭?”

    屋裡,李薇正彎腰在悠車前逗女兒,聽了就道:“沒什麼,讓她等等,我換了衣服見她。”

    見石榴是在堂屋。李薇穿上見客的衣服,頭也好好的梳起來,釵環一個不少的插戴著,端端正正的坐在堂屋裡。石榴進來,行禮,叫起,寒暄,一個程式不少的走過。

    走完程式,李薇也不再多跟她廢話,端起茶吹道:“玉瓶,給你石榴姐姐拿個荷包。”再對石榴笑道,“只是便宜東西,拿去玩吧。”

    玉瓶把石榴送出小院才回轉。態度不卑不亢,論起來她是小選出身的宮女,正經的良民,跟石榴這種連祖宗姓名都不能留的人可不一樣。

    回到正院,石榴見福晉屋裡有人就先回屋了。回去後打開荷包,裡面並不是金銀角子,而是一對瑪瑙的耳墜子,托子是黃銅加黃金制的,黃澄澄的很亮眼。

    李薇喜歡瑪瑙珠子,從李家時就愛用瑪瑙制的耳墜串子等物。進了宮後,好成色的瑪瑙更多了,就攢了一大堆。其中顏色不夠均淨的都分給了玉瓶等丫頭,隨她們拿著戴。石榴得的這一對就是白底有些發灰的珠子。

    石榴托在手裡看了陣,還是收起來了。墜子是好,可她卻不能戴。一頭是為了福晉,二就是剛才在李格格那裡,玉瓶、玉水、玉夏身上都有瑪瑙,可見是李格格喜歡的東西才分給她們用。她要是戴上了,萬一讓人傳她跟李格格屋裡的人勾連怎麼辦?

    她沉沉歎了口氣,剛才玉瓶和玉水待她不能說不客氣,可這客氣裡總混著讓人不舒服的東西。從宮裡到府裡,她們這些跟著福晉的人都明白的很,在下人堆裡也要分個三六九等的出來。包衣的人總是看不起她們這些賣身的奴婢。

    只是福晉要抬舉她們,她們總不能給主子露怯,顯得主子看錯人不說,誰還沒有出人頭地的念頭呢?

    你們包衣是看不起我們,可你們侍候的偏偏是奴才,我們侍候的才是主子。

    石榴回來時,福嬤嬤是注意到了的。以前她會先把石榴叫來問問,現在卻不會了。等福晉忙完手邊的事叫石榴時,她才站在福晉身邊一起聽。

    二格格的事都簡單,李格格再蠢也不會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不管。福晉這麼叫人天天問,一是表示自己盡心了,二就是問給後院的人看的。所以她聽完也就完了,走過場而已。

    可石榴說完卻沒走,小聲將李格格把二格格挪到她那屋的事說了。

    屋裡先是一靜。福嬤嬤和石榴都去看福晉的臉色,福晉八風不動的道:“這樣也挺好的,沒有人看著,那些侍候的奶娘嬤嬤未必不會偷懶。李格格既然這樣做了,就由著她吧。”

    石榴下去後,福嬤嬤侍候著福晉用膳洗漱,睡前見四下無人,福嬤嬤把想了一晚上的念頭給福晉提了。

    “你說把二格格也挪過來?”福晉驚訝道。

    福嬤嬤道:“如今阿哥不在,您要看顧兩位格格,當然還是讓二格格搬進來更好。別的不說,您這裡樣樣東西都是最好的,二格格進來也是來享福的。”

    福晉沉思起來。

    福嬤嬤也不是亂說的。後院裡三個格格,一樣的出身,就李格格最顯眼。她沒起心思跟福晉對著幹時還好,起了心思是輕易壓不下去的。以前宋格格天天來福晉這裡奉承,李格格才來了幾天就不出現了。

    那時起,福嬤嬤就覺得李格格不是個安分的人。

    只是一直不見她犯什麼大錯,對福晉也知道避忌,有時還會故意避寵。可今天的事卻不一樣,顯然有了孩子後,李格格不再那麼馴服了。

    石榴去看二格格是福晉的意思,才去了一天,她就把二格格挪到自己屋裡。這怎麼看都有點跟福晉打擂臺的感覺。

    福嬤嬤的意思是趁著四阿哥不在,沒人給李格格撐腰,乾脆趁著現在勢頭好,一口氣把她打服,打趴下,再也不敢跟福晉挺腰子。

    福晉當然明白。但四阿哥臨走前,一切都商量好了,卻突然把張保留下,還專門讓他住進後院。

    這是為了替她掠陣,怕她壓服不住內務府的這一群油子?還是……盯著她,防著她又過界呢?

    四阿哥肯定知道,他這一走她會做什麼,他也支持她在此時撐起整個府邸。可他未必願意她拿手段去對付格格們。他希望她壓服的是府裡的下人,不是侍候他的格格。

    說實話三個格格都不是惹事精。唯一的李氏是特殊了點,可她本人不是爭風愛鬧的個性,兩人才一直相安無事,她不想招惹李氏,估計李氏也是不想惹她。今天會給石榴臉子看,應該是為了二格格。

    “四阿哥不在,府裡還是穩當些好。”福晉道。她是不能在此時給李氏鬧翻的,名聲好不好聽先不提,失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四阿哥的信任卻不值得了。

    福嬤嬤還想再勸,福晉反對她說:“我知道嬤嬤是一心為我的。只是有一條嬤嬤要記得,我嫁的是愛新覺羅家的阿哥,這裡是阿哥府。”

    一席話把福嬤嬤給嚇回去了。

    還有一個是福晉沒說的。要是真把李氏給惹急了,兩人針鋒相對,她是穩贏,不過也肯定是慘勝。

    承認自己不想跟一個格格正面對抗是因為怕她,這對福晉來說不是個好經歷。

    但總比打完才發現打不過要強。

    第二天,福晉就聽說李格格請了武格格去她的小院。

    以前武氏奉承李氏,可總不見李氏接下她的投名狀。只是你來,我不攔著,你不來,我也不去叫。武氏自然不好一直熱臉貼冷 。

    現在李格格一伸手,武格格肯定會跟她站在一起的。

    福晉才發現,她印象中總是對她退避三舍的李氏原來還有如此強硬的一面。打了石榴的臉還不算,第二天就拉幫結派。

    到底是怎麼了?

    李薇的風格大變不但引起福晉的注意,就連福嬤嬤都緊張起來了。在她看來,這是李格格不再裝模作樣了!老嬤嬤連著幾夜都沒睡安穩覺,夢裡全是福晉被李格格給壓到下頭,兒子也是李格格生的,四阿哥也只聽信李格格的,她們這群跟著福晉的人全都沒了好下場,她更是被攆回家去了。

    福嬤嬤一直都特別害怕李格格,她覺得她是福晉的心腹大患。所以才總想著把她給壓下去,盼著想著四阿哥不再寵愛她。以前李格格假乖巧真陰險時,她是擔心她出陰招陷害福晉,在四阿哥面前說福晉的壞話。那時她就想著要是李格格沒了就好了。

    可那時李格格畢竟還沒露出要爭權奪勢的樣子啊。她就那個樣子,她已經天天不安,現在她生了格格,又趁四阿哥不在府裡,勾結了武格格,這是想幹什麼?

    幾天不見,福嬤嬤就臉色發黃,眼圈發暗。她雖然在福晉面前不敢說太嚴重,可憂心的樣子是溢於言表的。福晉本來就被李格格不同尋常的動靜搞得疑心暗生,在福嬤嬤的影響下,也免不得越看李格格越像不安好心的樣子。

    要是李氏真是這樣,那她這雙眼睛真可說的上是白長了。讓一個十幾歲的年輕女孩子騙的團團轉,把她當成膽小的、安分的,誰知竟然是個暗藏禍心的人?

    不等福晉和福嬤嬤想出辦法來怎麼應對正張牙舞爪的李格格,跟石榴同住一個屋的葡萄突然悄悄告訴她們,石榴被李格格收買了。

    福晉和福嬤嬤一時居然都沒反應過來。葡萄都快嚇哭了,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妹的石榴啊,居然背叛了福晉?這事還不是她發現的,而是聽到別人議論的。

    一開始也沒提是石榴,只是說正院裡有人給李格格通風報信。

    說到這裡,福晉突然明白李格格為什麼突然接受武氏的投誠了。她肯定是知道了她和福嬤嬤商量把二格格抱到正院來的事。這才能說得通。

    報信的事是真的。可真的是石榴?

    福晉和福嬤嬤都不信,葡萄跪著道,最近她發現石榴常常背著她看什麼東西,就趁石榴不在看了她的鋪蓋底下,見有一副瑪瑙的耳墜。指頭肚大的灰白瑪瑙珠子,成色雖然不好,可這工這料卻不是輕易能見的。瑪瑙珠子越大越難得,何況打磨的這麼光溜這麼圓的?花托是新打的黃銅兌黃金,成色上來看應該是今年剛打的,還沒戴過人。

    她們這群丫頭從小時候就在一起,每人有什麼東西都一清二楚。何況天天都在侍候福晉,主子賞的什麼幾乎都是每人一樣的。

    葡萄從沒見過這種瑪瑙珠子。而李格格身邊的人幾乎都有一兩樣瑪瑙的東西,李格格本人最愛瑪瑙,手上常年戴著白瑪瑙的串子。聽說四阿哥知道她喜歡這個,特意找的一整塊的好料,全都給她打成了珠子讓她串著玩。

    知道石榴就是傳信給李格格的人,葡萄當時就嚇傻了,腦袋都木了,見了福晉和福嬤嬤一口氣全說出來後,自己就癱在地上了。

    福嬤嬤也軟了腿,撐著桌子勉強沒坐下,她茫然的看著福晉,自己人的反水讓她心神都快散了。

    而福晉卻很鎮定,她不信石榴會背叛她。

    “把石榴叫進來。”福晉道。她親自來問,耳墜子可能是李格格賞的,也可能是李格格故意賞給她就是為了這一刻的。她不可能為了個外人,一兩句流言就自斷臂膀。

    她這麼沉得住氣,福嬤嬤和葡萄都緩過來了,心裡也有了底氣。葡萄抹了淚,重整顏色若無其事的出去喊石榴進來。她出去後,福晉親手扶著福嬤嬤坐下,微笑道:“嬤嬤太心急了,我跟石榴幾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們幾個的心性我是絕對信的過的。現在只怕這裡頭有人弄鬼,咱們自己可不能先亂起來。那就是讓親者痛,仇者快了。”

    福嬤嬤也是鬆口氣道:“剛才我是讓葡萄這麼一說,嚇住了。現在想想,石榴不會為了一副耳墜就賣了福晉,只怕是這幾天她去李格格那裡賞的。”跟著又變了臉色,“她這麼幹,是想壞了石榴的名聲?”

    這恐怕才是問題所在。一旦石榴和李格格那邊勾結的流言越傳越烈,福晉就必須做出選擇。她不能視而不見,這會被人以為她連貼身丫頭都震不住。大家只會把事情往壞了想,不會認為是石榴是無辜的。

    她剛建立起來的權威就會蕩然無存。

    可處置李格格顯然不現實,那就只能冷落石榴。但石榴在下人中間也是要臉面的,她的冷落或處罰都會讓石榴無法在葡萄她們三人間立足,也會失去大丫頭的威信。更何況石榴是無辜的,她也會委屈,不平。讓她永遠背負汙名?還是眼看著石榴怨恨別人?

    小屋裡,石榴正僵坐在炕沿上。她的手裡緊緊攥著那對瑪瑙墜子,尖銳的耳環鉤刺得她手心生疼。

    從小學當丫頭侍候人,疊被子收拾東西各人都有自己的習慣。她疊被子鋪被褥時,折進去的地方會特意疊個摺子,這樣顯得被褥更平整。

    今天她回到屋裡後,下意識就覺得鋪蓋看著很不對頭。上手一摸就明白被人動過了。可下麵藏的銀子和首飾都沒少,還擺在原地。

    可有些事,她直覺被發現了。

    她翻出那對耳墜子,這瑪瑙珠子真好看,雖然她不敢戴,卻忍不住在晚上大家都睡著後摸出來看。

    只是得的賞而已,宋格格賞過她鐲子,武格格賞過她簪子,她也都是收起來不用。這本來真的沒什麼。但這次她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坐在漸漸變暗的屋子裡,門突然吱啞一聲響,葡萄輕輕推開門進來,看到她兩人都是一怔。石榴知道了,翻她鋪蓋的是她。兩人的鋪蓋挨在一起,晚上可能讓她看到了。

    葡萄避開她的目光,說:“石榴,福晉叫你過去。”

    石榴的目光讓葡萄害怕,她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直到石榴出去了,她都沒敢跟上去。

    過了幾天,聽說正院福晉的丫頭石榴的家人來贖她,福晉答應放她出去,免了她的身價銀,還賞了她兩匹紅緞子當嫁妝。

    後院裡跟石榴打過交道的丫頭都來賀她。石榴紅光滿面,開心極了,跟誰都說‘沒想到家裡還有人’,‘都說死在東北了’,‘哥哥已經娶了老婆,爹娘都還在呢’,‘說是找了我十年了’。

    石榴一面笑著,一面想著福晉那天給她說的話。

    那天,她一進去就跪下了,把瑪瑙耳墜托在手上給福晉看,坦白是李格格賞的,並不敢戴在身上。

    沒想到福晉根本沒疑心過她,反而對她說了番心裡話。世上最怕流言殺人,福晉又不願意冤枉她。她剛想說自己不怕,只要主子信自己就行。

    福晉道:“我信你自是不假。可是你背了黑鍋後,在這院子裡還怎麼當人?難道見一個人就上去跟他說你是清白的?”

    那當然是不行的。石榴想到這個,心也亂了。主子信自己卻還是不行?

    福晉道:“事以致此,與其把你留下誤了你的終身,不如放你出去替我管別的事。現在建了府,我一直想怎麼開源。內務府分的有田莊,可只靠這個卻養不了這一家子人。我還想再經營幾門生意,只是現在還沒定下來。你先出去,趁機跟家裡人親**近。等我這邊安頓好了,再喊你進來。”

    福晉安排的這麼周全,她不能不識好歹。而且不止她無法做人,她也無法再面對賣了她的葡萄。這件事出了以後,葡萄就跟別人換了屋子。

    從小長起來的情誼,就這麼一朝葬送了。

    小院裡,趙全保直到石榴真被接出去了才放下心來。呵呵,這還是他出了宮以後第一次費盡心血。上一次還是想著怎麼在格格面前出頭。

    福晉有自己的班底,不愛用內務府的人。可內務府分來的也不會願意永遠不被福晉重用啊。既然福晉喜歡身邊的人,那就把她身邊的人搞掉不就行了?

    趙全保只是推波助瀾,有這種心思的人可多的很。一開始中招的是石榴,以後只會越來越多。搞掉一個石榴只能上位一個,把福晉身邊的人都搞掉,那大家不都能上位了嗎?

    福晉看起來也是個重情誼的,她不可能眼看著自己的人被陷害而不伸手拉一把,等正院裡自殺自滅起來,估計就沒心情來找格格的麻煩了。

    那天,格格剛把小格格挪到自己的屋裡來,就有人送信說福晉要把小格格抱到正屋去。格格當時的神色,玉瓶和趙全保還是第一次見。第二天,格格就請人去喊武格格了。

    趙全保心道,格格這是有難了,他不替格格辦還指望誰呢?

    等石榴出去後,他反倒想起來,那個送信的人是正院的誰?明顯是向著格格,卻又不露聲色,是真心還是假意?是順水推舟還是興風作浪?

    正院裡,張保和大嬤嬤坐一起喝酒,面前是膳房特意孝敬的菜。他們一個是宮裡的大嬤嬤,一個是四阿哥貼身的太監,多的是人想抱大腿。

    張保給大嬤嬤滿上一杯,大嬤嬤一口悶了,挾著玉蘭片道:“你小子,可夠黑啊。這一手挺熱鬧的。”說著揚了揚下巴,指著福晉屋子的方向。“瞧你把咱們主子給折騰的。”

    張保嘿嘿一笑,搖頭道:“大嬤嬤您可是冤枉小的了。小的就是聽了回牆角,傳了回信兒。”他往李格格小院的方向一斜眼,“小的可沒賣給那位主子,費那雞|巴事幹嘛?熬到阿哥爺回來,咱家功成身退。管他誰當家呢?橫豎咱家只認一個主子,就是阿哥爺。”

    張保在正院是如魚得水。他是內務府出身,又是四阿哥眼前的紅人。四阿哥臨走把他派進正院,這裡的人還不以他馬首是瞻?福晉這裡的太監都在坐冷板凳,眼看著沒出路,都說人往高處走,福晉不用還有四阿哥,能在四阿哥跟前效力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啊。

    那天,福嬤嬤和福晉在屋裡談話時,張保就在窗戶根下蹲著,聽完後就借著回書房在趙全保的窗戶根下嘀咕了一句‘福晉要抱二格格’。

    他這邊提醒完,第二天就見李格格跟武格格擰成一條繩了。他還在心裡高興呢,這位主子看著也不傻啊。這不,挺聰明的。要是個只會哭的,還要他再想辦法,那可費勁了。

    誰知後面又來了這一出。

    吃完了酒,張保慢悠悠回前院去。踏著月色看到前方李格格小院的輪廓,心道:到底是哪位高人啊?這手玩的漂亮——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0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4 AM 編輯

第三十六章 四爺回京

    一片荒蕪的曠野裡,四阿哥一行正紮營。

    五百護軍分成數個小隊巡邏,隨從們正把帳篷從車上卸下來。滿一直逐草而居,現每年的木蘭秋圍,皇室宗親還是住帳篷的,皇上一直希望滿不忘勇武之風。

    一會兒,帳篷就搭起來了。正中一座大帳,週邊分別是隨從,大臣,護軍。

    灶上已經有烤好的肉,蘇培盛親手把肉分好給四阿哥送去。出來就不可能隨時有新鮮的蔬菜了,隨行的官員這幾天都拼命喝茶,不然肚子實受不了天天吃肉。

    四阿哥正看從上個驛站拿到的邸報和家信。府裡每十日送一次信,除了福晉問候的信外,書房的張德勝也要報上這十日來府裡的大事小情。

    這個自然是福晉不知道的。

    蘇培盛小心翼翼把銅盤擺四阿哥面前的小幾上,道:“爺,還是趁熱吃吧。這肉都醃硬了,一會兒冷了更難入口。”從小就養尊處優的四阿哥已經不是當年策馬縱橫草原的滿人了,當年的滿人根本不用把肉烤熱烘軟再入口,可四阿哥吃這個就有些費牙了,每次都是嚼軟了硬吞,看得蘇培盛都替他難過。

    幸好,還有李格格獻上的東西。

    他道:“湯一會兒就能煮好。”

    離出門前,李格格要膳房把調料磨成細面,和油混到一起變成硬塊,要放熱水就能化開,能直接做成湯,能配上幹餅或肉乾燉成菜(其實就是速食咖喱塊)。

    那段時間把劉寶泉折騰的不清,李格格說的含糊,就是簡單、快速,吃起來方便又味道好。這可比出門只帶鹽強多了。趕四阿哥出門,劉寶泉還真折騰出來了,茶磚那麼大硬梆梆的,包油紙裡,要吃時拿刀切下來一塊扔到熱水裡,一會兒煮開就能喝了,味道豐富的很。

    多虧這個,四阿哥才沒吃不下飯。護軍裡的也說這是個好東西,聽說是四阿哥府的不傳之秘,都跟四阿哥套近乎想弄點兒。

    這會兒熱湯就送上來了,散發出濃濃的香氣(參考速食麵),湯上面浮著一層油花。

    四阿哥聞到香味放下張德保的信,把硬的像石頭的幹餅掰碎泡湯裡,肉也全放進去,看著這一碗湯泡飯,他想起李氏每次這麼吃他都嫌棄的很。沒想到,出來後他也這麼吃了。

    吃完後,蘇培盛把盤子碗都收下去,外面沒那麼多清水,只能用粗紙擦乾淨就收起來了。

    帳篷裡只有四阿哥一,他拿起張德保的信又看了一遍。只不過一頁紙,上面的東西卻讓他自從出來後就變糟的心情更壞了。

    張德保的彙報很簡單:奴才張德保叩請主子平安康泰。查,內務府太監許岫,楊北廣,內務府嬤嬤蘇妹兒,侍女張葡萄,以侍女孔石榴收李格格瑪瑙圓珠耳墜一套為由,汙其與李格格勾連,傳福晉之私語至李格格,致孔石榴於七月初三以與家團聚為由贖其出府,現已回鄉。

    除了他的信外,張保也有一封,上面更簡單,就一句話:奴才張保叩請主子平安康泰。六月十八日夜,嬤嬤路小福請福晉將二格格移入正院,福晉未允。

    四阿哥再把福晉的信拿起來,一副全家和樂美滿的樣子。

    李氏不能送信,但看起來她那裡和福晉那裡都有事發生。內務府的那群攪事精從來是不嫌事大的,福晉身邊弄鬼,連李氏都牽扯上,可見他們的膽子有多大。

    倒是福晉,心性堅定,不易被所惑。這樣的就算身邊有一兩個小也不要緊。

    四阿哥決心回府後就整治這群內務府的傢伙,不然主子讓奴才耍著玩可不是什麼好事。至於福晉……四阿哥輕歎,大概還是地位不穩才總引小覬覦。還是要加重她的份量才行。

    這次出門,他特意把福晉家的也帶來了。巴克什和巴圖魯雖然性格有些莽撞,但看福晉就知道,這兩個應當也是心性堅定之輩,當可一用。

    京城,四阿哥府。

    自從石榴離開後,福晉發現身邊的事越來越不順了。

    送走石榴後,她就提拔了內務府送來的十個宮女中的一個,仍叫石榴。這個石榴是圓胖臉的姑娘,臉上一直帶著笑,看著溫柔和順。之前被她冷落的時間裡,只有她的臉上從來不見怨忿,對福嬤嬤等也不見格外的巴結。是個心性平和的。

    石榴上手很快,虛心愛學,又不會雲亦雲。上次她忙的顧不上用膳,她就把她的茶換成了□。這要放福嬤嬤等身上是絕對不敢的。

    她跟葡萄等相處的也很好。石榴走後,葡萄一直很低落,可這個石榴倒是沒幾天就讓葡萄打起了精神,讓福晉也放了心。

    可是不久之後,葡萄就給她端茶時灑到了她的身上。雖然只是小事也是要罰的,福晉就罰她去外面罰站。

    葫蘆一向管著她的首飾成衣,從來沒出過錯,那天卻讓她戴上了一對不成套的釵。這對釵的樣式雖然相像,可一柄是紅蕊,一柄是粉蕊。四枝釵放一個盒子裡,只能是葫蘆早起迷糊拿錯了。

    只是小事,可她是戴了一天晚上取下後才看到的,心中當然不快。葫蘆雖然很快跪下告罪,她也不得不罰了她半個月的月銀。

    還有福嬤嬤,一直是她身邊最信重的。結果有天晚上吃了一碗紅燜羊肉,可能太油膩了胃口受不了,當晚就拉起了肚子,早上連起都起不來了。現又有些發燒,大嬤嬤問了她後,挪到了正院後面較遠的一間屋子裡靜養,喝了幾天藥都不見好,換了個大夫說止泄太早,應該先讓她拉空肚子再說。於是又另開藥讓她繼續拉。

    前兩天,福嬤嬤覺得拉的整個都虛脫了,又因為拉肚子不敢讓她吃飯,好幾天沒吃東西就喝了一碗稀粥,居然又吐了。

    福晉聽說後也擔心是不是病的太重了,擔心以福嬤嬤的年紀受不了,夜裡悄悄掉了兩次淚。

    沒了福嬤嬤後,莊嬤嬤先頂了上來。她原來就是後院裡管著名冊的,福晉問哪個她都說得上來,家朋友,曾哪裡當差等等。有了她後,院子裡好些事都迎刃而解。

    福晉也並非不識間煙火的,對下之間的派系之爭也有些瞭解。只是看著陪嫁紛紛落馬,她就是想發火也找不著。像福嬤嬤拉肚子,紅燜羊肉本來就不是她的菜,一個下人怎麼能吃這種份例?是她去膳房要的,膳房才給她燉了一鍋。她要去問膳房的罪,先要處治福嬤嬤亂叫東西。

    何況,她能為了福嬤嬤吃主子份例裡的東西拉肚子然後把膳房的全都審一遍?

    為了保護福嬤嬤,她換了大夫,把她挪的遠一些,不讓她再引注意。親近石榴和莊嬤嬤,既然不能完全摒棄他們的作用,不如接受下來。

    而且,福晉也認識到是她一直以來的偏心導致了這場災難。重用陪嫁是沒有問題的,但如果只用她們顯然不行。她現就是想找到一個平衡的辦法,能讓他們能很好的融合一起。

    等她整合好了,再把那些攪風攪雨的都辦了。

    除此之外,另一個讓福晉發愁的就是李格格了。最近她簡直像只鬥雞,開始也跟著宋格格天天過來,笑眯眯的樣子,非常不像她。

    上次石榴的事,福晉也陪嫁都遭殃後明白了,顯然是有借著李格格的名字想搞掉石榴,恰好當時她和福嬤嬤也有些草木皆兵。而李格格或許原本沒那個意思跟她頂著幹,但福嬤嬤勸她抱二格格的事肯定是讓知道了。

    李格格就這麼被當槍使了。

    大概那些希望她一直這麼想,以為這一切都是李格格的手筆。

    這也是她不敢明刀明槍審這些的原因。福嬤嬤、石榴、葫蘆被陷害的都是小事,要是尋根究底,那些攀咬李格格,她就無法收場了。

    還有,外會不會相信呢?

    石榴被賞了耳墜,福嬤嬤吃紅燜羊肉拉肚子,葫蘆送錯釵。這些事要是全都賴李格格身上,說她陰謀陷害福晉?

    都是她的,都是小事,這種陷害也太看不起了。

    恐怕到時被嘲笑的就會是她了。外面的會說她想誣賴李格格,所以才指使身邊的丫頭嬤嬤弄出這些事來。而四阿哥也絕不會相信這種說辭。

    思前想後,福晉決定想辦法跟李格格化干戈為玉帛。

    於是,福晉開始李格格來的時候使勁說二格格放她那裡養是最好的,她最放心。還拿宋格格的女兒做例子,歎道:“一個大格格就讓操碎了心。”

    宋格格坐下面,溫柔道:“奴才一直都感念福晉的恩德,大格格從小就身體不好,奴才見識短淺,實不敢承擔養育格格的重任。”

    李薇笑眯眯的不接話,福晉的話她聽出來了,可誰知道她是真心還是說反話?宋格格是不是敲邊鼓?

    那天,趙全保說有他的窗戶底下說福晉想抱二格格時,她一瞬間有種想把福晉給幹掉的衝動。

    五阿哥府裡兩個格格能把福晉壓的不見天日,她為什麼不行?

    要是福晉真的搶走她的孩子,那她就什麼都不管了!

    以前常看一句話‘你要掛了/離婚了,就讓另一個女的睡妳的男人,花妳的錢,打妳的娃’,這話實能激勵啊。

    李薇也是才發現,福晉不必等她掛或跟四阿哥離婚就能打她的娃。男可以分著睡,想打的娃就從身上踏過去!

    她不賭福晉心慈仁善的萬一。

    還是要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行。所以她聯合了武格格,到此,四阿哥期望中的後院格局終於成型了。

    她能理解四阿哥想**福晉的意圖,卻一直不想照他的意思去辦。四阿哥對她再真愛,她也不能去辦自己不喜歡的事啊。於是就裝傻。

    可現不這樣不行的時候,她有種命運的感覺。四阿哥算無遺策。他早料到她早晚有一天是會需要武格格的説明的。

    福晉和李薇就這麼僵持了起來。

    李薇開始每天去向福晉請安,跟宋格格一起坐冷板凳時也不覺得難受著急無聊了。心中有了信念,好像整個都開始變得不一樣。

    宋格格顯然是福晉陣營中的,她待李薇還如以前一樣,李薇卻無法再對她溫和以待。武格格始終站李薇身邊,一張圓桌她也坐的距離李薇更近。

    李薇知道,武格格的幫助不是無償的。她需要給的好處就是四阿哥。四阿哥自己去找而她視而不見,和她主動幫四阿哥介紹是兩回事。

    時間平緩的滑過,轉眼又是新年。看著福晉登上宮中的騾車去永和宮領宴,李薇有種山中方一日,世上一千年的感覺。

    她多少有些鬆口氣,因為四阿哥快回來了。

    四阿哥回來的比想像中的要快。他策馬直接入城,正好趕上保和殿開宴,他風塵僕僕的入座時,看到上首的皇上身後有個太監伏耳說了句什麼,皇上就向他這裡看了一眼,對他笑了笑。

    四阿哥離席跪地磕頭。

    四阿哥府,李薇驚訝道:“說阿哥回來了?”

    趙全保高興的牙豁子都笑出來了,道:“阿哥帶著蘇培盛去領宴了,其他正書房那裡收拾呢。之前真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說完,見格格只是開頭驚喜了一下,然後就消沉了。

    這是怎麼了?

    他和玉瓶面面相覷。過一會兒,只聽格格道:“……讓前院的膳房給送五十串烤羊肉串過來。”

    “格格?”玉瓶大驚失色。

    李薇摸摸還好好的嘴角。她這一年可沒給福晉多少面子,現四阿哥回來了,總要做個姿態。而且,讓她親口賢慧的把四阿哥往武格格那邊送可做不到,這一吃至少有十天的空檔。四阿哥既然安排好了武格格,下面的事他當然也有數。

    她只要做個姿態就好。他會自己去的。

    晚上是福晉先回來的,四阿哥被皇上留宿宮中了。李薇松了口氣,能晚一天面對總是好的。

    福晉的手雖然摸不到前院膳房,可第二天就看到李薇嘴邊起了一串的燎泡。她也心中松了口氣,這樣看來李氏是偃旗息鼓了。這一年,李氏一直不敢讓她見二格格一面。她也不敢刺激她。

    現李氏退避,她也放了心。她們兩,就這樣保持一定的距離就行。彼此之間都不願意真的撕破臉,都維持著那微乎其微的平衡。

    但福晉很清楚,她和李氏之間地位的不對等,造成李氏對她的每一個舉動都抱著最大的警惕心。抱走二格格的流言是讓李氏像失去理性的野馬一樣沖她撞過來的原因。

    只要沒有威脅,李氏是會示弱的。因為她知道她沒有底氣對著一個聖旨冊封的福晉,所以她才會四阿哥的盛寵下對她示弱。可母羊被狼叼走羊羔後也會奮力一搏。她並不想挑釁李氏的決心。

    她比李氏擁有更多,所以不會跟她魚死網破。她也承擔不起李氏亡命的代價。

    四阿哥到下午才回來,剛回到書房換衣服,想整理下這一天來記錄下的東西給皇上上一封奏摺,然後再去李氏那裡消磨一下時光,看看長大的二格格。

    誰知他剛吩咐蘇培盛去通知李氏,蘇培盛就為難的小聲說:“早上,趙全保報上來說,李主子昨晚吃了烤羊肉,嘴上起了泡,怕主子看了不雅,近幾日無法侍候主子了……”

    話一說完,蘇培盛就縮脖子。

    四阿哥把手中的摺子往桌子上一扔,半閉著眼出了一會兒神,站起身道:“走,看看她去。”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1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5 AM 編輯

第三十七章 賢妻與佳人

  一年沒見四阿哥,李薇覺得有些陌生了。
  
  從門口進來的四阿哥明顯比去年高了三五寸,去年臨走前像沒出過門的大學生,意氣風發。現在就成實戰軍訓三年的兵哥了,氣勢完全不一樣了。
  
  至少,李薇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雙目含淚沖上去刷存在感,而是深蹲福身口稱:“妾請阿哥吉安,萬福。”
  
  老天爺,除了頭一次在儲秀宮見萬歲(雖然沒見著),她再也沒有這麼肅穆過了。
  
  四阿哥見李氏如此,心裡多少有些複雜。張德保十日一次的彙報中,他得知李氏從得知福晉想抱二格格後,就一直堅持天天去請安了。前年福晉剛進門時還會偷懶的人,今年他一不在就懂事多了。
  
  他在沒回來前還感歎,果然是太寵李氏了。她能更規矩些,待福晉更恭敬些,他也能更放心。可今天看到她這副好像膽子都被唬破的樣子,他卻心軟了。
  
  他伸手把李氏扶起來,看她低垂著頭不敢讓他看到她嘴角的火泡,沒有像前年一樣硬要抬起她的下巴看。
  
  那時他認為李氏實在經不起抬舉,膽子太小。只是被他寵了幾天,就對福晉如此退避。難道他是寵妾滅妻,忘記祖宗家法的人?
  
  現在,他也想為她留一份顏面。
  
  四阿哥握住李薇的手,兩人像以前一樣坐下來。
  
  “我給你帶了不少東西回來,一會兒就讓蘇培盛送過來。這次出去雖然辛苦,可也碰上了一些有趣的事。以前都是只在戲本子上看到的,沒想到能碰上真的。”
  
  四阿哥輕聲發笑,溫柔至極的說:“有次,我們宿在一個土地廟裡,晚上竟有仙人來托夢,說他家有不世的冤情,特求了閻君來找我們做主。”他徐徐道來,不知不覺就讓原來打算死活要把臉藏到底的李薇抬頭了。
  
  “……我本來以為真像戲本子上說的,是有大冤情,就讓侍衛把他提過來問。這人原本是吊在房梁上的,幾個侍衛上去把他解下來,他才嚇破了膽,說不過是想來騙幾個銀子。他用這法子騙了不少路過的人。一般人見冤鬼陳情,肯為他伸冤的少,多是求他高抬貴手趕緊走的,於是他就趁機要別人的東西。”四阿哥邊說邊歎氣,就見李氏忍不住笑了。
  
  還是那麼容易哄。
  
  四阿哥就繼續說,玉瓶悄悄進來換了杯茶,見四阿哥像說故事那樣講路上的事,格格就跟聽戲文似的一會兒一樂。她出去後松了口氣,看來出去一年,四阿哥還是掂記格格的。
  
  這一說,就說到了中午。四阿哥順理成章的留下來用膳,也見到了二格格。
  
  二格格現在有七個月了,吃的胖嘟嘟的,胳膊胖的跟藕節似的。雖然才學會坐沒多久,但已經很不老實,坐著的時候總是喜歡扭來扭去,只要讓她趴著就會像烏龜一樣舞動手腳爬。
  
  李薇從來不限制她,索性把自己的床讓出來,她的床像個小木屋,裡面的空間相當大,大概就是為了方便跟四阿哥滾床單,所以下面很沉,非常穩當。
  
  四阿哥吃完飯想看看二格格,跟著李氏就進了寢室,結果就看到悠車被棄至一旁,李氏的床外側加了一層圍欄,床上鋪著純白無一絲花紋的褥子,二格格正在床上有力氣的四處爬。玉水和玉煙守在床的兩側看著她。
  
  “你怎麼讓她在你的床上睡?”四阿哥奇怪道。
  
  寵孩子的不是沒有,可讓孩子睡自己床的就少見了,最多的是讓孩子住在隔間裡。像李氏這樣的身份,要時刻準備著侍候他,怎麼能讓出她的床?
  
  就算是他親生的二格格,這時的小孩子又管不住屎尿,弄在床上有異味怎麼辦?
  
  這樣一想,四阿哥問她:“你睡在哪裡?”
  
  李薇指了下西廂,她最近起居都在西廂解決了,白天跟孩子在這邊,晚上回西廂去。
  
  四阿哥不免一皺眉。西廂跟堂屋當時為了採光,只隔了一個多寶閣,雖說榻前加了一面屏風,可出府後他寵愛李氏都是在寢室了。畢竟不像在宮裡那麼不方便,現在地方大了,自然不用再委屈自己。
  
  看看孩子正玩的開始的寢室,再看另一邊只起掩耳盜鈴作用的屏風。
  
  ……李氏是故意的?
  
  四阿哥懷疑的眼神一飄過來,李薇下意識的就低頭了。
  
  呸,她心虛個P啊。
  
  跟著她勇敢的揚起頭,誰知四阿哥不生氣,他這次回來城府好像比以前深多了。
  
  四阿哥低聲輕笑,拉著李薇的手去了西廂。
  
  “都下去吧。”他對玉瓶等人說。
  
  直到四阿哥把她按倒在榻上時,她才發現他居然把人都趕出去就為了做這個!
  
  各種複雜的情緒,包 生氣、害怕、憤怒、嫉妒,李薇捂著嘴角掙扎道:“別……爺,我這樣不能讓您看到……”
  
  四阿哥道:“既然這樣,你側過來。”他把她側翻,從袍子底抬起她的一條腿,“這樣不就行了?”他呵呵笑,吻她這邊沒破的嘴角。
  
  她捂著嘴嗚嗚的哭了。這一年她撐的很辛苦,都覺得不像自己了。她知道四阿哥喜歡她是什麼樣的,一直害怕等他回來,會不會不喜歡現在的她了?可她又委屈,她一直很認真,憑良心待人做事,為什麼她會漸漸變成她不喜歡的那種女人呢?
  
  “……知道你委屈,都跟爺生疏了。”四阿哥把她的腿曲起,整個人壓在她身上,伏在她耳邊說:“叫胤禛試試,胤禛回來了。”
  
  李薇一下子崩潰了,抱著四阿哥語無倫次道:“爺……我害怕,我錯了,我跟福晉……我不是有心的……我也不想……你不喜歡我了……你討厭我了……”
  
  “胡說。”四阿哥緩緩的動,在外面總不如在家裡好,那四個丫頭他雖然都收用了,可那些是什麼人?李氏是不同的。
  
  想著他笑了,邊笑邊喘用力來了幾回,緩過這個勁,伸手把她臉上的淚胡亂抹了,一臂抱起她兩條腿,露出下麵來,一手從豐潤的屁股摸上去,滑到背上來回的滑動,深吸一口氣沖進去,猛衝了七八十次小射出來。
  
  再解開她的衣服全扔到地上,趴在她身上輪流吸她的胸乳。裡面還有奶,他邊吸邊笑道:“你還喂著二格格?”
  
  李薇正哭的抽噎,身體此時才漸漸熱起來,沙啞道:“每、每天白天喂喂。”
  
  “那今天就喂喂我。”
  
  他說完這句話就不再開口了,壓著她來回折騰了三回,最後一次是趴在她身上,壓得她都快呼吸不上來了做完了,做的時候還一直舔她破了的嘴角,舔得她一痛一縮,跟他求饒也不理。
  
  鬧了一下午,結束時窗外太陽剛剛落山,屋裡已經暗下來,窗紗被映的一片金紅。
  
  他翻身起來,李薇知道這就要去福晉屋裡了。一年了,才回來,怎麼都要給福晉面子的。她吃羊肉也是為了這個。可現在她難受的快瘋了,背過去把臉埋在被子裡想悶死自己。
  
  四阿哥披上衣服叫熱水,回頭就看到她的樣子。
  
  這是又吃醋了。
  
  四阿哥居然覺得挺得意。他讓人把水放在屏風外,出去讓人侍候著擦洗乾淨,再回來叫她。
  
  “還不快起來?要用晚膳了。”四阿哥道,看到李氏她從被子裡坐起來,嘴周圍一圈全是紅的,兩瓣嘴唇被他咬的紅腫不堪,裹著被子的樣子讓他又想要了。
  
  玉瓶他們已經在外面站了一天了,送進去熱水後就沒見有動靜。蘇培盛比較著急,在書房時四阿哥提過晚上去福晉那裡用膳。這會兒還不出來是幹什麼?
  
  過一會兒,屋裡又響起了聲音。
  
  得,這下兩人都閉嘴了,繼續站崗。
  
  四阿哥難得放縱一回。這一年裡他看了太多的事,那些混帳的官員對著他的時候說的都很好聽,可嘴裡沒一句實話。他知道,這些人統統經不起細查。可出京前皇上和太子的話說他不敢放開手跟他們認真,只能虛與委蛇。
  
  他是個皇阿哥,是奉皇命來查他們的,可他們就敢明目張膽的糊弄他。
  
  憑什麼呢?可他還就真不能處置他們。
  
  那些人比他自在,過的比他逍遙。他屋裡不過三個格格,最寵不過一個李氏,還是圖她心性簡單。可那些人中,竟有人有二三十個小妾,絕色之人一個巴掌都數不過來,有的連宮中都少見。還有人曾送愛妾來侍候他。
  
  他嫌惡心!
  
  這些人……這些人……他早晚不放過他們!
  
  他把李氏按在枕上,腰往下猛衝。李氏也糊塗了,嘴裡又開始:“胤禛……胤禛……我要你,別離開……別離開我……別不要我……”
  
  爺今天就放肆一回!
  
  他緊緊咬住牙,由著李氏越叫越大聲。叫吧!爺寵你,爺向著你!
  
  這次射出來後,四阿哥有半天沒回過神,緩緩倒在李薇的身上大喘氣。
  
  兩人這麼一糾纏,時間已經過了七點。李薇發熱的腦袋也恢復正常,開始給四阿哥更衣梳頭洗漱。
  
  四阿哥也冷靜下來了,抬起她的下巴看看,道:“還用的蘆薈碧玉膏?”剛才他吃到嘴裡的就是這個味。
  
  “挺好用的,塗上就不痛了,也不再發。”李薇的頭髮只是松松一挽,垂在肩上。
  
  四阿哥替她理了理頭髮,握住她的肩頭,小聲道:“別胡思亂想。福晉是福晉,你是你。爺待你如何,你心裡當有一筆賬。別的事都不必操心了,照顧好自己和二格格。”
  
  李薇正後悔剛才嘴太快說得太多,也不知道四阿哥是怎麼理解的。
  
  雙手環抱住他,撒嬌道:“爺,我剛才不是有心的……您別當真……”
  
  四阿哥摟她的肩,笑道:“爺還不知道你?就愛吃醋。”
  
  出了小院,四阿哥也沒去福晉的院子,而是回書房了。他昨天剛回來就入宮,領宴後又面聖,今天是皇上給假他才沒去宮裡。雖然現在福晉該從宮裡回來了,他也沒精神了。
  
  在書房草草用了晚點後,四阿哥直接在書房歇下了。
  
  第三天,四阿哥開始天天進宮。領了宴後就和皇上、太子說話,回來了就歇在書房。結果等他從宮裡回來了,倒帶給福晉一個大消息:皇上要親征。
  
  “我也要去,皇阿瑪讓我領鑲紅旗。”四阿哥坐下連喝茶邊說,他在宮裡已經不太喝茶了,不是在皇上面前就是在太子面前,茶喝多了要方便。今天在宮裡是一口茶都沒喝,跟著皇上吃飯又太鹹了,四阿哥有點冒犯的想,是不是皇阿瑪年紀大了,口味重了?
  
  福晉顯然有些沒明白過來,趕緊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這幾天就要說了。”四阿哥端著茶,心道,估計阿哥們都不知情。皇上瞞得相當嚴,連京裡也沒什麼消息。京郊大營本來要隨皇上出征,這麼大的調動居然一點風聲都沒聽見,皇上的手腕實在厲害。
  
  他見福晉面露失落,也知道他剛回來還沒幾天又要走,對福晉是不太好,連他也有些擔心,道:“幾個阿哥都要去。皇上是想把我們帶去見識見識,不過這次應該不會太長時間,兵貴神速,擒住賊首就回來了。”
  
  福晉打起精神,剛要說讓他放心去,就見四阿哥摒退其他人。
  
  她知道這是四阿哥有話交待她,連忙專心聽。
  
  四阿哥本以為還有時間,誰知這就要走,想起福晉和李氏讓內務府的那群奴才耍的團團轉,他就不放心。
  
  “內務府的那些人……我都知道了。”他一說,福晉就跪下請罪。
  
  四阿哥扶她起來,道:“你是年輕,不知道他們的厲害。不說咱們府裡,就是宮裡他們也敢擺佈一兩個不受寵的主子。我本來是想把他們中不好使喚的扔出去幾個,但再送來的就未必是好的。”
  
  他看著福晉,希望她能明白他的意思。一群奴才都能把她糊弄住,要是以後有身份更高的人為難她,她要怎麼辦?他能處置奴才,還能一樣處置別人嗎?
  
  福晉點頭道:“我明白阿哥的意思,下回再不會這樣了。”
  
  四阿哥道:“你能明白就好。這次的事就當給你個教訓,你自己也要記住,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你身邊的人也一樣。何況這次只是一兩個下人還好說,要是日後你有了阿哥,格格,也任他們這樣被人擺佈?”
  
  福晉被他這話一激,頓時反應過來。這話一半是責備她沒管好身邊的人,讓宮裡分來的那些在府裡耍手段。一半是在點二格格。大格格因為宋氏不受寵,所以反而沒什麼人注意她,就算有人要做什麼也不會選她。
  
  可二格格不同。要是二格格在她這裡像福嬤嬤一樣病的不明不白怎麼辦?
  
  福晉甚至不能說這種事不會發生。因為就連現在,她連福嬤嬤是怎麼中招的都沒問出來,她中招還不是一次,至少是兩次。
  
  四阿哥看到了福晉的臉色,卻不打算只說一半,他要趁這次出去前點醒福晉。
  
  “李氏出身小戶,見識淺薄,身邊的人卻比你服帖。福晉,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唯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福晉的臉漲紅了,可四阿哥仍舊道:“這首蘇公的詩,我送給福晉,望福晉時時自省。”
  
  “……謹,領訓。”福晉起身離座,端端正正的跪下去道。
  
  十天后,四阿哥隨皇上出征。太子留京監國。從大阿哥起往下,一直到八阿哥都跟著一起去了。
  
  四阿哥走後兩個月,福晉有孕。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1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6 AM 編輯

第38章 小白花

    在得知福晉有身孕的消息前,李薇正在整理四阿哥臨走前讓蘇培盛抬過來的四個箱子。她開箱一看,四阿哥你絕對是受賄了吧!

    箱子裡有兩樣東西就單占的兩箱。一個是象牙雕的梳妝一整套,包括一個最大的帶妝鏡的三層妝匣,十二各式巴掌大的小箱子、小盒子,一般用來放胭脂啊香粉啊頭油啊一類,還有兩個手靶鏡,可以拿在手上照的。

    這一整套擺在妝臺上,奶白色溫潤的象牙在陽光下簡直美呆了!李薇是用了很大的決心才讓玉瓶她們把它收起來。

    還有一個是南瓜那麼大的整玉透雕的香爐。

    這個是剛抬出來就讓李薇連連擺手:趕緊放回去!她哪裡能用這麼大塊的整玉!她最大的一塊玉也是四阿哥給的,只是那是個巴掌大的玉兔鎮紙。

    屋裡沒人能認出這是什麼玉,還是柳嬤嬤見識的多些,一眼就看出道:“這是南陽翠。柳葉黃,顏色均淨,還算透。格格放心,這個沒那麼值錢,阿哥去的地方正好產這個。”她頓了頓,眼睛也有些收不回來,滿目讚歎還要批評:“至少絕比不上那套牙雕。”

    呵呵。當然吧?李薇剛才就在想現在清朝的疆域中有亞洲象嗎?還是這是海外商人帶來的?那群地方官員真夠黑啊,怪不得四阿哥恨成那樣。

    那牙雕估計宮裡不是一二般的主子也見不著吧。

    這兩樣都讓李薇給壓箱底了。怎麼敢擺出來?剩下的東西也不再看了,造冊後全收起來。

    倒是有一套紫檀木的小玩具被她拿出來給二格格玩,其中一個香瓜那麼大的木球,從外表看不到裡面,可一滾就發出清脆的銅鈴聲,二格格最愛踢著它在床上玩――在地上玩李薇捨不得。

    她正陪著二格格玩魯班鎖,這東西比較費腦子,小時候李薇沒少被它打擊自信心。嘿嘿嘿,現在就用來難為自家閨女嘍。

    玉煙進來小聲告訴她,福晉停了兩個月的換洗了。

    四阿哥也走了有兩個月了。玉煙說完就小心盯著李薇的神色看,可她還有心情想,她都快忘了玉煙的技能點是消息靈通了。上次用了半年在宮裡認識了個弟弟,這次在府裡是用了一年多才打通福晉那邊的關係?

    李薇抱著二格格舒了口氣,“這是好事啊。福晉有了,咱們就都輕鬆了。”說著她笑了,覺得身上一塊大石算落地了。

    雖然她不知道福晉這胎是男是女,但只要有了這個孩子,她能肯定福晉會比現在更沉穩。對她的敵意也會少些吧?

    正院裡,福晉坐在榻上,閉目微笑。她現在不抄經也不撿佛米了,每天沒事時就歪在榻上,捧著還不見絲毫起伏的肚子。福嬤嬤和屋裡的丫頭們也全都跟怕嚇跑了孩子似的,說話、走路都又輕又慢。

    “不必這樣。”福晉笑道。

    福嬤嬤終於好了以後,瘦得快脫了形。可自從得知福晉有了好消息後,她是走路也有勁了,臉上也是紅光滿面,看著有精神多了。她道:“福晉,現在是多小心都不為過的。咱們可是盼了好幾年了啊。”

    是啊,是盼的都不像真的了。福晉想,盼得太久,她居然都沒感覺了。要不是福嬤嬤等人高興的樣子,她都忘了:原來我盼了這麼久嗎?

    從上個月停了換洗時,葡萄她們都激動極了,就她還冷靜的讓她們不要聲張,大夫也不必請。“再等等,時候短了大夫也把不出來。”

    其實她是覺得未必是真的有了。現在停了兩個月了,她也猜到了。可還是沒有想像中欣喜若狂的感覺,而是……她居然覺得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四阿哥臨走前剛交待她要收拾好自己的院子,她也正打算趁著他不在,把這群內務府的人給收拾了。現在卻不行了,只能大刀闊斧的全都重罰,罰得他們不敢再動歪心思,她好騰出空來懷孩子。

    再晚幾個月就好了,等四阿哥回來後,府裡也收拾好了,她就能安安心心的懷孩子了。

    小院裡,柳嬤嬤匆匆從外面進來。二格格就算落地了她也沒走,托了莊嬤嬤算是寄在了李格格的名下,當了她的奴才。福晉那邊她自己的人都用不完,還有那麼多人搶破頭的往裡擠,她就不去湊熱鬧了。倒是李格格這裡,有寵卻無人,她正好撿個便宜。

    說不定這冷灶讓她給燒熱了呢?

    她對李薇道:“正院那裡,提了好幾個人去二門外打板子呢。”

    李薇吃驚道:“打板子?”這可不像福晉的手法啊!福晉一向是喜歡潤物細無聲的,最好什麼事在旁人不知不覺間就辦好了。

    看來福晉有孕的事有八成是真的了。她想。

    除了李薇,宋格格和武格格也都得到福晉打人的消息了。宋格格住的離福晉近些,一天有半天時間都在正院消磨,就算坐冷板凳也不走。她比外面的人更早發現福晉不抄經,不撿佛米的事。那時,她就猜福晉是有好消息了。

    現在打板子只是更明顯而已。

    宋格格虔誠的給觀音上了三柱香,求福晉能一舉得男。

    “額娘的大格格……就是為了你,額娘也盼著福晉能生個阿哥。”她的大格格養在福晉跟前,要是福晉也生個格格,那她的大格格就要靠後了。

    武格格這邊,她是既不知道福晉停了換洗,也不知道福晉不再抄經。可只從福晉突然風格大變打人板子,她坐在棋盤前對著一局殘局算了半天,得出福晉可能有了。

    福晉這麼雷厲風行,一是四阿哥走前交待她了,對之前那一年正院裡亂七八糟的事不滿。可是四阿哥這一走,至少有半年的時間讓福晉動手,何必這麼著急?

    二就是,福晉以後會越來越沒時間管,只能儘快先把這個處理了,忙另一件大事。

    有什麼事會讓福晉這麼緊張?會比四阿哥府的事還重要?

    武格格歎了口氣。福晉沒有孩子時地位不穩,底氣不足就會針對李格格,她對李格格才有用。現在情況不同了,李格格那邊沒了壓力,對她肯定就會再次疏遠的。

    她們兩個格格,本來就是迫於形勢才會聯合在一起。要是她能靠自己站穩腳,也不會去依附別人。

    上次,李格格避寵,四阿哥卻把勁全使在了福晉身上。

    她不知道該不該怨李格格沒替她說兩句好話。或許她說了,只是對四阿哥來講還是福晉那邊更重要。

    武格格想,她又錯過了一次機會。福晉有孕後,李格格不需要她了,四阿哥肯定也不會再想起她。

    她站在窗前望向正院的方向,心底深處盼著……福晉這胎……要是能出事就好了……

    鑲紅旗大軍營帳內,四阿哥拿著隨邸報一同送來的報喜的家信。福晉在他離開三個月後,經太醫診出了身孕。

    福晉在信中寫道:妾安,願君武運昌隆,旗開得勝。

    四阿哥拿著信捨不得放下,福晉有了孩子,要是能一舉得男,她的地位就穩固了,人也不會再那麼浮躁。這樣他才能放心府裡。皇上那邊已經有消息,這次的仗是必勝的,回去後可能明年就會分封諸皇子,他至少也是能得個貝勒的。

    之後,他的差事會越來越多。福晉必須能在他不在的時候撐起整個府邸,去年那樣的事不能再發生了。

    他一激動,就寫了整整四頁的信。說得知這個消息非常高興,這是個吉兆,他們一定會勝利。讓福晉小心保胎,注意身體。府裡的事都託付給她了。

    接到這封信的福晉第一次感到有了孩子的欣喜和滿足,她珍惜的看了好幾遍信,信上四阿哥的激動和快樂都能透過信讓人感受到。

    四阿哥也盼著這個孩子盼很久了吧?他以前是不是很失望她一直沒有懷孕呢?

    福晉想,以前是她做的不對,沒有體會到四阿哥的心情。其實,他對她的期望比對格格們大多了。

    放下信的福晉長長的舒了口氣,覺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是四阿哥的福晉,是這座府邸的女主人。她的人生不是跟格格們比生孩子,比寵愛,而是跟四阿哥站在一起,成為他的臂膀。

    正院的氣氛在太醫來過後陡然一變,福晉有孕的喜信傳遍前後院,就算已經猜到的李薇也要正式的向福晉道喜。不必送東西,只要去福晉面前福個身就行了。

    之前因為福晉打了一批人,都是內務府送來的不甘寂寞,攪風攪雨的那些人。現在福晉有孕,在福嬤嬤等人紛紛落馬後上臺的人都變得緊張了,以為福晉馬上就要把他們都換到閑差上去,繼續任用心腹。

    可讓所有人吃驚的是,福晉反而正經把福嬤嬤調到了閑差上,讓她總管一切瑣事,卻什麼真正的差事也不給她。葡萄被派去佈置產房,裡面的東西全都要新做的,領了一大堆的針線布匹後就讓她回屋了。

    反倒是大嬤嬤和莊嬤嬤,都被提了上來。大嬤嬤管了庫房和後院的膳房,莊嬤嬤管人事。這些原本就是她們的差事,只是福晉把原本攥在手裡的那部分也交出去了,真正把兩人當成心腹去用。

    大嬤嬤雖然還看不出來是否有偏向,莊嬤嬤倒是很快向福晉遞了投名狀,她把前段時間李格格早產被疑有問題的事說了。

    福晉聽了自然心驚,二格格從出生到現在,她只見過寥寥幾次,雖然當時李格格生子確實早了一個半月,可因為孩子平安生下來,產婦也沒有問題,藥都沒喝一碗,她就沒發在心上。到今天才知道,當時還查過這個。

    屋裡雖然只有她們兩個,福晉還是壓低聲音問:“可查出什麼不妥?”

    不妥是隨時都能找出幾個的。至少李格格有孩子後,莊嬤嬤就不只一次聽說福嬤嬤嘴裡不乾不淨的。但現在她是福晉的人了,當然不能找自己人的麻煩,何況福嬤嬤跟福晉的感情不是一兩天了,她就是說了也賣不了好。

    於是,莊嬤嬤認真道:“不曾查出什麼不妥來。”

    福晉松了口氣。放下心來想,剛才是太緊張了,要是真有事,四阿哥也不會事後一個人都沒處置,對她也是一點聲色都沒露。

    沒事最好。可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莫須有三個字。什麼事,看你像,你就是,越看越像,到最後說不清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福晉打算想個辦法,洗脫自己身上的嫌疑。

    過了兩天,李薇就聽說福晉為了給四阿哥祈福,掏私房在京郊的皇覺寺點了三盞長明燈。一盞是四阿哥的,兩盞是大格格和二格格的。聽說一盞一年就要四百錢。

    就算是李薇,也覺得這是件好事。就跟現代時,朋友去名山大川燒香拜佛,回來跟你說替你點了三柱香,你也只會認為這是朋友想著你,不會罵她迷信。那是二缺。

    四阿哥府裡前所未有的安定下來了。所有人都像是各歸各位,也不會再有人覺得李格格的風頭蓋過福晉,而福晉地位不穩。這個孩子就像個定海神針一樣,把原本動盪不安的四阿哥府給定住了。

    五月末,三、四、五、七、八這五位阿哥先回來了,他們回來了卻沒回府,全都留在京郊大營。七月,皇上回朝了,大阿哥先快馬回京報信,太子迎到郊外,恭迎皇上。

    京城裡,大軍回來的歡喜勁還沒過去就聽到一個晴天霹靂:皇上這次出去要抓的葛爾丹,跑了。

    於是,所有的人都 了尾巴。

    幾位在京郊大營的阿哥跟著皇上一起回宮,然後在武英殿外站著,從頂著大太陽一路站到了天黑。

    皇上可能是真憋著氣,一回來歇都不歇就叫太子和軍機處所有大臣一起問政,把大軍走後京裡所有的事大大小小的都問了一遍。

    四阿哥和其他兄弟站在一起,全副披掛不說,先是頭頂大太陽曬著,曬得整個人都快烤熟了。等太陽落了,武英殿前又開始刮穿堂大風,呼呼的把人身上的汗都刮沒了,然後就刮的人發冷。

    七月啊!

    四阿哥就看到三哥的臉先是被曬的發紅,現在是被風吹的發白。他伸手扶了一把,小聲:“三哥?你怎麼樣?”

    三阿哥不敢開口,只是拼命瞪大眼顯得自己還很精神。他從剛才就快被身上的披掛給壓趴下了。皇子穿的披掛全都是真正的黃銅和黃金制的,鑲在漿挺的硬牛皮上,從前到後,整個袍子上都是。再加是他的腰帶,兩把腰刀,頭盔也全是寶石黃金……媽啊,好沉啊……

    之前還能看到後宮的小太監跑過來看他們什麼時候結束,估計是宮裡有兒子的妃子想看能不能見兒子一面。天一黑小太監也不來了,大概是知道今天沒戲了。

    皇上跟大臣和太子的話都說不完,四阿哥看著快八點了,裡面才出來一個小太監請阿哥們先回去,這幾天準備陛見。

    四阿哥等跪下對著武英殿大門磕頭,然後各自散去。

    一出宮門,三阿哥扶牆道:“老四,看有沒有我們府裡的車。老子走不動了。”

    五阿哥架著三阿哥,四阿哥在外面等人的車裡問了問,果然有三阿哥府的車。現在大臣們都還沒回家,宮門外接人的車都快比秀女入宮時還多了。

    三阿哥福晉果然挺瞭解他們爺的,車挺寬大,跟車的兩個把式把三阿哥扶進去後,一個小太監在車裡就幫三阿哥把身上披掛卸下來了。三阿哥像沒骨頭一樣往車裡一倒,對著車外的兩個弟弟擺擺手:“回頭再找你們聊,我先走了。”

    目前三阿哥的車走後,四阿哥和五阿哥府裡的車也排除萬難的駛過來了。只是四阿哥要面子,不肯像三阿哥一樣出門就坐車,五阿哥是根本不累,兩人騎著車,車在後面跟著回府。

    路上,兩人都不發一語。

    皇上這次面子丟大了,雖然還留的有人在外面繼續追葛爾丹,可皇上帶著一群兒子去顯大清國威,再灰溜溜的回來……這股火要往誰身上撒呢?誰來替皇上把這個面子找回來?

    四阿哥的心情更複雜點。他也是今年回京後知道皇上要出征,才明白為什麼皇上既派他去查,又不許他辦那些貪官了。不就是怕後方不穩嗎?他自己忍氣吞聲的回來了,覺得自己這阿哥的面子都丟光了,被一群亂七八糟的官給哄騙了。那皇上忍的就更辛苦了,結果卻是這樣。

    上一次,他發現阿哥在皇上面前不值錢。太子的威信皇上說掃就掃,二十幾歲的太子還不能光明正大的參與政事,說讓他去帶小阿哥讀書,他就要去,還不能有怨言。

    他們這群十七八的阿哥,也只能跟在後面當小孩子。

    可到外面看看,現在哪家十七八、二十幾的男孩不是大人了?還讓人當孩子養著?

    可皇上要他們這群阿哥當小孩子,他們就要當小孩子,不能跳起來說皇阿瑪,我們長大了,讓我們幹活吧。

    這一次,他發現皇上在某些時候也是不值錢的。

    現在皇上是擺出勤政的架勢,可能還要發作幾個官員。但面子丟了就是丟了。

    跟五阿哥分手後,回到府裡。四阿哥進了書房,換衣服洗漱,想著應該去看看福晉,卻動也不想動。

    說實話,他擔心太子。除了太子,就是後勤糧草和軍械的那群人會被拖出來當替罪羊了。官員們不管殺多少都不愁有人幹活,可太子……

    四阿哥在書房的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皇上真的會再掃一次太子的面子嗎?

    越想越心煩的四阿哥一骨碌坐起身,外間侍候的蘇培盛不敢睡,趕緊道:“爺,要用茶嗎?”他聽見四阿哥下床的聲音,馬上進來侍候。

    四阿哥穿上衣服,道:“去你李主子那裡看看。”

    去看看李氏和二格格,換換心情吧。

    一行人寂寞無聲的提著燈籠在前開路,穿過小門就是李格格的小院。

    小院的屋簷角掛著一個氣死風燈,熒熒一點在夜色中閃爍。

    院子裡,趙全保是跟著過來的,沒機會通風報信,玉瓶幾個是披著衣服來開的門。四阿哥直接去西廂,他記得上次李氏說她現在就住在西廂。卻發現西廂無人?

    這時,李薇披著衣服從寢室鑽出來了,睡的臉紅撲撲的。

    四阿哥以為二格格已經挪出去了,摟著她的肩回轉,一邊道:“怎麼睡的這麼早?不等爺來看你。”

    李薇心裡喊糟糕,呵呵兩聲。

    進到屋裡,四阿哥一掀床帳就看到二格格睡在床裡,四肢攤開睡的呼呼的香。這還不算什麼,往床尾看,百福正沖著他搖尾巴。

    四阿哥早發覺李氏一臉遲疑,心知有問題,卻沒想到她會讓百福和二格格睡一張床。

    百福是只溫馴的母狗,但這也不對!

    他回頭盯著李氏,第一次沉聲道:“你大膽。”

    李薇撲通跪下。

    這真是她這段時間過得太輕鬆了。四阿哥算起來已經快有兩年沒回家了,她真心已經習慣把他給拋到腦後去了。今天四阿哥八點多才回來,聽說又是郊迎又是在宮裡累了一天,她以為他就直接在書房睡了,誰知道他會突然跑過來了。

    福晉不是有孩子了嗎?你不該去她那裡嗎?

    四阿哥坐在床沿,盯著跪著的李氏看。他在想怎麼教訓她,把二格格抱走?福晉剛懷上,不合適。把百福抱走?他以後會越來越忙,抱去書房也未必有時間陪它。送到福晉那裡?福晉不像喜歡狗的。

    罰她?怎麼罰?罰銀子?李氏壓根就對銀子沒數,剛進阿哥所時賞誰都是賞銀子,他知道時還以為有人欺負她,誰知道是她自己手太大。再說,他那裡還放著她一箱銀子呢,也沒見她跟人哭窮。

    罰板子?打下人的板子肯定不行,要不,讓人制一根輕薄些的竹板?誰來打?

    四阿哥想到要脫掉李氏的褲子按在那裡打竹板子,喉嚨就幹了。

    他打。也不必竹板了。

    伸手剛把李氏拉起來,後腰就讓一條小腿狠狠的蹬了一下,他回頭一看,二格格這會兒自己睡成橫的了,兩條小短腿正抵著他的腰使勁踩呢。

    李薇看到,解釋說:“她這是做夢走路呢。”她也被這丫頭蹬的不輕,腿上腰上都是青的。

    四阿哥看著女兒,等回過神來,氣全都沒了。他再次沉下臉,把李氏拉到懷裡,小聲訓她:“你怎麼能讓百福和格格睡在一起?”怕吵醒女兒,聲音壓的很低,兩人就湊的很近。

    他這樣氣勢就全沒了,李薇也不怕了,也是小聲道:“百福不髒,**前都要洗洗爪子和屁屁的。”

    “那也不對!”四阿哥在她 上用力拍了下,打得她腰一挺向前躲:“百福再乖也是狗,格格那麼小,手腳沒輕重,狗發了狂咬著格格怎麼辦?”

    李薇道:“我也一起睡啊。”

    四阿哥:“那更不對!應該讓百福在它屋裡睡,不是你抱,百福根本不會**。”

    這倒是,剛開始抱上來時,百福都會很不安的跳下去。現在是習慣了。

    “我今天是忘了。”李薇道,其實等她睡著後,百福會自己跳下去的。“它只是在保護我。”她是真的這麼感覺的。自從有了二格格後,百福從來不離二格格一步,哪怕是奶娘它都瞪大眼睛盯著。晚上,百福跳下床也是睡在門邊。

    “它這麼通人性,我都把它當家人了。”李薇摸摸百福。

    百福大概知道是在說它,尾巴也不搖的坐在四阿哥跟前。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

    四阿哥知道百福忠心,也不忍心罰它。所以還是李氏不對!狗是好的,是她沒個主人樣,把狗帶壞了。

    他拉著她鑽到了屏風後,百福大概真的很聰明,沒有跟過去,而是趴在床邊看著床上的二格格。

    屏風後,四阿哥:“這是在哪裡碰的?”怎麼大腿上都是青的?

    “二格格踢的,她的腿特別有勁!”李薇被他發涼的大手一碰,嘶嘶的抽冷氣。

    啪!

    四阿哥拍了她一巴掌。

    “呀!”李薇要躲,被他按住連扇了十幾下。

    “下次再讓我瞧見你沒規矩可沒這麼簡單了。”四阿哥道。

    過一會兒,屏風後就傳來喘息的聲音。

    “怎麼在這兒啊……”

    “一會兒去西廂。”四阿哥扔下一句,專心辦事。

    兩人之後從屏風後出來,輕手輕腳的穿上衣服去西廂。李薇不忘交待讓奶娘去看著二格格。

    四阿哥在西廂又痛快一次後,摟著李薇躺在榻上,覺得神清氣爽,腦筋也清楚了。皇上沒面子是肯定要人出來頂罪的,他發作大臣沒關係,要是發作太子,他就要出去替太子說話。

    畢竟,就連皇上心裡也明白,對太子只是遷怒。他此時出去,不但太子承他的情,皇上對他也會有好印象的。

    他摸著李氏 的肩頭,想起福晉有孕的事。

    “福晉近來如何?”他問。

    “我沒親見福晉,只是聽人說還是挺好的。”李薇道。

    四阿哥見她語意不詳,可話語中也不見嫉妒,倒是比新年的時候看起來氣色更好,更安然了。李氏果然是個好的,見事明白,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福晉有孕對大家都好,對她尤其好。她能知道這個道理已經不錯了。

    四阿哥有心哄哄她,也是想獎勵她,道:“我記得十五歲的女子可以取字了?”

    李薇:“嫁人就可以取了。”不然怎麼叫待字閨中呢?可惜她這輩子算是嫁給他了,他卻不是娶的她。

    “我為你取一字,喚素馨。”四阿哥 著她的長髮。出征的路上,常能看到一叢一叢的五瓣小花,粉白可人,香氣鬱鬱,讓人聞之忘憂。隨行軍醫讓小工采這種花入藥,煎湯給吃了不習慣的烤肉而胃痛和嘴裡爛口子的士兵喝。

    他也曾采來一袋放在帳中,濃香久久不散。

    素馨……聽起來好像突然年長了十歲的感覺……好像丫頭名……

    李薇深深覺得還是自己的名字好聽,薔薇花多美啊,開滿一牆時多華麗啊。可四阿哥正在陶醉,她也只好說服自己素馨也不錯啦。

    第二天,四阿哥走後,李薇查出素馨是花名,就讓趙全保去問花園的花匠,能不能移一株素馨花給她。

    兩天后,花匠把花送來了,養在一個雙手合捧那麼大的小釉盆裡,花正開著,雪白的五瓣小花迎著風對她說‘嗨’。

    肖白?花。

    李薇臉綠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2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7 AM 編輯

第39章 大傻子

    小院裡,玉盞和玉水帶著玉春、春夏做針線。坐在廊下借著外面的陽光。

    二格格被裝在李薇讓工匠做的一個學步車裡,這樣的學步車還是她小時候用過的呢。兩個圓鐵環上下由三根細鐵棍連著,下方圓環較大,鑲著四個小輪子。上面的圓環拴一個布兜兜,兜住二格格的小胖屁|股。高度剛好夠二格格腳踩到地上。

    用這個學走路穩當的很,不會翻,小孩子也不會摔跤了。

    她畫的簡單,工匠送來的華麗多了。底下那個圈是黃銅的,上面的卻是紅木的,做的像個圈椅似的,後面還有靠背,前面小孩子會用手抓的地方還包了小羊皮,軟乎乎的不硌手。這樣下沉上輕,小格格一進去就高興壞了,一天都不願意出來。就是有這個像小車似的東西,屋子裡顯然不夠她折騰了。

    李薇就讓人帶她到院子裡去。小傢伙也不嫌太陽曬,在院子裡一邊尖叫一邊跑著咯咯笑。百福前後跟著她一路小跑。

    她高興起來就跟著二格格一起跑,或者跑到前面拍手讓二格格追,逗得小姑娘更興奮了,一陣陣的叫。結果把前院書房的她阿瑪給叫來了。

    四阿哥最近心情很好。皇上沒找太子的麻煩,可也沒給太子好臉色看。八月,他奉太后去熱河,只帶了大阿哥和幾個小阿哥。太子沒提,三阿哥著涼傷風拉肚子,報病,四阿哥說福晉有孕,府裡無人主事,也請旨留下了。

    其實就算不提,皇上也沒打算帶他們。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就沒說什麼,可皇上臨走也沒點他們的名。

    他們中間,四阿哥是看清楚了。五阿哥是無所謂,七阿哥沉默不語,八阿哥的失望溢於言表。這次出征他是很努力的,在外時皇上還說要賞他,結果沒抓著葛爾丹,這賞也不提了。回京後,他也多次進宮想表一表孝心,哪怕讓皇上罵一頓出出氣也行。

    可就算想給皇上出氣也輪不上他。

    太子也算寵辱不驚了。納個太子妃就拖了那麼長時間後,他早就清楚皇阿瑪的心思了。外面家裡的男孩長成了,多十四五就想著給他娶媳婦好開枝散葉,他一個太子卻等到了二十幾歲。

    為了他,幾個弟弟的成親也是往後拖,但好歹都是十六七就成親了。因為這個,京裡各府男孩娶親的歲數越來越大。

    他叫來四阿哥,交給他一樣差事。

    老四向著他,他心裡也是有數的。有好事自然想著他。皇上離京前交待明年還有阿哥要分府,這次有份跟著去打葛爾丹的幾個阿哥都要封爵。大阿哥肯定能封個郡王的,往下就難說了。太子覺得,三阿哥和四阿哥估計也能撈個郡王當當,老五可能就危險了,但或許看在宜妃和太后的份上,也能封一個?

    七阿哥往下應該都是貝勒。他和八阿哥都要出宮建府,大阿哥他們的郡王府也要跟著擴建,這種來油水的好活兒,向來都是別人搶著幹的。

    四阿哥聽了太子的話,也承他的情。對內務府來說,就是錢從左手倒騰到右手,中間多少人受惠就不得而知了。今天他拿了這個差事,肯定這油水也有他一份。

    太子笑道:“你開府沒幾年,府裡也添了不少的人口。聽說你福晉也有了,趁這個機會多少摟一點,這種好事可不是年年有的。”

    “多謝太子。”四阿哥行了個大禮。

    開府最要緊的事就是把附近民居的人遷走,這個不但費時長,還容易添埋怨,動不動的可能就讓人指著祖宗八代問候了。

    四阿哥當然不會主動找罵,他只是拿了圖紙回去審看,就閉府不出了。皇上不在京,還是老實點好,上躥下跳的容易出事。他看著七、八兩位阿哥府邸的堪輿圖,忍不住拿出四阿哥府的堪輿圖比較。

    總的來說,他的府邸更好,位置、風水,府邸裡的建設也比較完備。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府都要大修大建才能成型。如果他得封郡王,府邸肯定還要擴建,周圍大概有幾條民巷是要遷走的。

    再擴建的府邸幹什麼使呢?

    四阿哥在自家的堪輿圖上比來畫去,把另兩位阿哥的圖忘到腦後了。現在的四阿哥府就是個長條型,因為以前就是明宮監邸,所以建設的已經相當完整了,要擴只能僅著一邊,這樣空間大也好發揮。

    從堪輿圖上看,要擴是李氏院子的那個方向最好擴。那邊民居少,遷民時怨氣就少些。他拿上張紙疊在圖上,拿圭筆描出形狀,再拿開一一添上周圍的景物。再重疊周圍民居,添上輪廓後,他略心算了下,開始覺得這點地方施展不開。

    整個府邸原本是個‘串’字,擴建後就成了‘冊’字。以正院為中軸,以前是‘卅’,中間一道門隔開,正中間是他的書房和福晉的正院,兩側分別是格格們的院子和下人房。

    現在是東側可以再擴出兩排民居,正是李氏和武氏的院子那邊。在不改變原來佈局的前提下,最好是李氏和武氏的院子往外挪,現在住的扒掉,改建成第二個花園。可這樣福晉未必高興,她可能會覺得李氏離後院更遠了。

    四阿哥把這一張紙放到一邊,另選一邊民居來擴呢?他在府邸正後方圈出一塊來,乾脆在這裡改建。原來的花園本來就嫌小,乾脆這裡重建一個大的。這樣就不必改變原來的格局了。

    他一入迷,就忘了用膳。蘇培盛看他嚴肅的又寫又畫,又是找資料又是翻圖紙,桌子擺的滿滿的,也不敢進去催。

    一直等到午後,二格格清脆的笑聲傳來,讓四阿哥回了神。他放下筆,頓覺腰背酸痛。要是有個新的大花園,他也可以常去消磨時光。他伸了個懶腰,望向小院的方向。二格格的笑聲尖叫仍不時傳來。

    小孩子這麼笑會傷到嗓子的。

    四阿哥擔心的想,指望李氏是不成的。她自己就管不住自己,更別提讓她管孩子了。不過宮裡的格格都被管得沒一點脾氣,他一母同胞的五妹妹偶爾一見,溫馴的讓他都不敢看。身為格格應該有氣勢,就算氣勢不足,脾氣也要夠大,不然嫁人不是等著被人欺負嗎?

    皇上教女兒都拿溫良恭謙讓來教,全都教成了漢家女子的小孩子氣,一點沒有滿族女子的大氣爽朗。這樣還總往外嫁,誰能放心?

    這樣一想,二格格讓李氏養說不定也不壞。

    乾脆去看看吧。

    四阿哥特地換了身衣裳,重新梳了辮子,還很有心情的拿了把摺扇。蘇培盛看他這麼折騰,偏頭看了眼書桌,心道看來阿哥今天的心情確實不錯,是差事辦的很順利?

    想起封貝勒,擴建府邸和新花園,就讓四阿哥的好心情一路飛揚。走進小院看到二格格坐著個怪東西,小短腿跑的還很快,他快步上前彎腰穩住她的學步車,仔細一打量,心中贊道,倒是個好東西。

    他一斜眼,蘇培盛就知道意思,趕緊上前小聲稟報是李格格畫了圖送到工匠那裡做的。

    四阿哥心情好看什麼都好,此時想起李氏為他做的千里路鞋底和百味調料塊――靠這個東西,劉寶泉還得了一百兩銀子的賞呢。他回頭看到李氏穿一身柳葉黃的薄袍子,手握團扇福身拜下,伸手扶她起來,溫聲道:“你的小腦袋裡還真有些巧思,可見心思都沒用在正地方。”說著點了她幾下。

    什麼意思啊?沒頭沒腦的?

    李薇嘴角帶笑,舉起團扇擋太陽,道:“爺,去葡萄架下坐著吧,那裡涼快呢。”

    四阿哥攜著她漫步走到葡萄架下,那裡擺著籐椅、竹榻和小幾。小幾上擺著個大肚子的南瓜白瓷壺,旁邊兩盞白瓷圓杯。

    “你一向喜歡這種圓潤的白瓷器具,讓人給你燒一窯吧。”四阿哥坐下道。

    李薇坐在籐椅上,不靠著他免得熱。壺裡是酸梅湯,知道他不喝乾脆不給他倒,讓玉瓶拿來銅剪子,親手去葡萄架上剪了兩串葡萄。交待拿去洗乾淨用井水鎮著,一會兒送上來。

    葡萄架下雖然意境有了,但還是略熱。四阿哥坐一會兒就一身汗,他天生愛出汗,衣服跟著也濕透了一**。讓人看著都替他難受。

    李薇道:“要不要進屋換件衣服?這裡有今天夏天新給你做的袍子,都沒上過身。”當年說要兩人一起做漢裝,結果做好他就沒穿過。可每年做新衣,照樣還是給他做,就放在她的箱子裡,都有二十幾套了。

    四阿哥被太陽曬的有些懶了,聞言半天才嗯了聲,跟她進屋,臨走前指著還在太陽下的二格格道:“沒看格格臉都曬紅了?快帶進去。不許擦汗吃冰水,只把汗濕的衣服換掉就行。”宮裡養孩子規矩多的很,四阿哥也是這樣長大的,雖然小時候恨嬤嬤和太監管的嚴,可長大了就知道裡面有些事是很有道理的。只這個大汗後不能灌冷水冰飲解渴就是對身體有好處的。

    奶嬤嬤們趕緊抱著二格格進屋了。學步車留在了外面正要收,四阿哥一眼看到,道:“那個學步車拿進來給我看看。”

    屋裡擺著冰山,老房子高梁縱深,陰涼氣相當足,所以一進去兩人都打了個寒顫。玉瓶等人已經找出了替換的衣服,李薇去屏風後,把外面讓給他。

    玉瓶找出來的衣服正好是一起做的,他是月白色的大袖長衫,沒腰帶。她是桃紅的大袖子短上衣和月白的大擺裙。在李家時,李薇聽額娘和阿瑪說過,此時的漢族衣服已經和前朝時大不相同了。

    他們現在穿的就是改良版的。

    李薇看四阿哥就少個文士帽,穿這身配上他那個頭,怎麼看怎麼彆扭。她自己把手往袖子裡一縮,矮肩側身一福,感覺挺像那麼回事的。扮上就有那種感覺了,她乾脆掩住口,學著戲臺上的腔調拉長腔來了句:“公子~~你怎麼跑到小女子的閨房裡來了?可是那不安好心的賊人?待我叫來家人,將你擒住,送到官府打板子!”

    四阿哥也跟著一甩袖,雙手往前一揖:“啊,小姐,莫要高聲啊。”

    屋裡侍候的玉瓶和蘇培盛都掩住口,禁不住笑了。都是看著四阿哥心情好,又想玩,他們當然要跟著捧場。不然主子演了,你不笑,那不冷場了嗎?

    四阿哥來了興致,讓玉瓶重新給李薇梳頭,看到梳粧檯上用的妝匣還是原來那套,問:“那套牙雕的呢?”

    李薇坐到妝台前,道:“我怎麼敢用呢?收起來了。”

    四阿哥:“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要是放在箱子裡,我還拿給你幹什麼?書房那裡又不是沒庫房?拿出來用。”

    玉瓶只好忙去開箱子取那套東西,李薇讓她慢點,晚上能擺出來就行了。

    四阿哥轉頭去了西廂,鋪紙調和顏料,明顯是想拿李薇作畫了。

    李薇配合的梳了個漢家女子的髻,斜坐在屏風前,手中舉著個團扇擺造型。四阿哥左看右看,道:“不像,去拿把琴來。”

    李薇這裡只有琴桌,沒有琴。蘇培盛看那琴桌也不成樣子,趕緊跑回去開前院的庫房,搬了琴和琴桌、香爐等一套過來。調好音,淨手焚香後,李薇坐在琴前,四阿哥還過來教她擺姿勢。

    之後,她架著兩邊胳膊擺出彈琴和陶醉的樣子足有一個小時!胳膊最後都要玉瓶在後面幫她托著,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淨折騰人!也沒見後世有一幅你的畫!

    最後終於畫完了,李薇趕緊跳起來活動快要僵掉的胳膊和腰,走到書桌前,見四阿哥正在題詞,老實說他的詩詞造詣倒是高多了。

    她伸頭一看,詩詞意境先不提,這一筆狂草好像是一筆下來沒有停歇,一氣呵成,寫的時候他的感覺一定很好。

    他今天剛來時她就覺得他的心情不錯,現在看不只是不錯啊,簡直是爽呆了,美呆了。美的他都有點不像他了。

    可現在有什麼好事啊?難道是福晉有身孕?

    想到這個讓李薇整個人都不好了。晚上用膳時也沒什麼精神。四阿哥在晚膳後,讓蘇培盛把李薇當時拿到工匠處的學步車的圖紙取來了。上面畫的雖然清楚,就是太簡單,上下兩個圈,下面的圈粗一點,大一點,三條直線連著兩個圈,下面再加了四個小軲轆。旁邊的尺寸數字倒是很清楚。

    再看工匠做好的那個,才叫東西,才能拿出去給人看。

    四阿哥一邊另鋪一張紙,打算重畫一幅,一邊吩咐蘇培盛:“一會兒拿我的圖去,再做兩個,一個給大格格送去,一個送到福晉那裡去。”

    他的話音剛落,李薇若無其事的站起來,笑眯眯道:“四爺,二格格這會兒該喝水了,我去看看。”

    她再若無其事,四阿哥也能看出來她這是不高興了。蘇培盛快把頭垂到比桌子還低了。

    四阿哥嗯了聲,等她出去自顧自的畫完,把圖給蘇培盛。然後才去二格格的屋裡。

    他回來後,李薇就給二格格在寢室東盡頭隔出個小間來,頂牆放下一張箱床,兩邊用一道大屏風隔開。

    四阿哥進來時,李薇正陪著二格格在玩魯班鎖。其實從他進來的那一刻,她的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了。用現在的規矩說是她不對,可她就是當時衝動了,現在害怕了也不想請罪。

    只好一邊害怕,一邊僵著。心裡恨自己怎麼在這時拗起來了呢?臉算個什麼?趕緊扔了去抱大腿求原諒啊。

    四阿哥過來拉著她的手直接出去了,讓玉瓶進去看著二格格。他們回到西廂,蘇培盛已經出去了。

    坐下後,四阿哥盯著她看半天,把她看的垂頭含胸不敢抬頭後,才摟住她歎道:“爺替你做面子,你還生爺的氣?也就是今天,爺的心情好,不跟你計較。就算是福晉也不敢這麼給爺臉子看,還二格格要喝水,你怎麼不想著給爺倒杯水?”

    李薇的手在下麵勾著他的手指。

    “這會兒不生氣了就來鬧爺。”他握著她的手拉上來,盯著她咬了她的手指一下。“你這小脾氣啊,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多。動不動就要惱一下,再一哄就好。簡直是狗脾氣。”

    你才狗脾氣。

    李薇心裡暗罵。你全家狗脾氣。你祖宗八代都是狗脾氣。

    “是不是故意等著爺來哄你?”四阿哥笑著過來咬她的嘴,你來我往親到一起。倒在榻上時,她還是心裡帶氣,抱著他的胳膊使勁撓。

    “這是氣還沒消?小醋桶。一點好東西都要留給自己人使,外人一個不給是不是?給爺,給二格格,不給其他人是不是?”四阿哥抓住她兩隻手。

    “不氣,不氣。乖啊。爺知道你待爺好,爺都記著呢。”他趴在她耳邊說,“絕不會辜負你。”

    淨會說好聽話!誰信你誰是傻子!

    大傻子李薇眼淚汪汪的咬著他的胳膊想——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3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7 AM 編輯

第40章 福晉生了

    李薇覺得她越來越無法很好的把握自己。

    自從有了二格格後,她發現自己的依靠不止四阿哥一個了。人有底氣後會有很多變化,她的變化就是開始對四阿哥橫挑眉毛豎挑眼。雖然不敢訴之於口,可她確實對他越來越不耐煩了。

    有應付他的時間,聽他那些甜言蜜語,還不如跟女兒在一起呢。

    她本來就不太會控制脾氣,以為這樣沒以前可愛的她會很快讓四阿哥失去興趣,還設想過很多他不再寵愛她後,她怎麼在後院裡生活的細節。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大開的腦洞把她虐的常抱著被子偷哭。可她虐完自己,發現四阿哥居然來的更勤快了!而且脾氣更溫柔更好,她發脾氣,他等會兒就一臉寬容的過來哄她,一臉‘啊呀又來了好受不了哦’,可行為上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他明明就得意死了。

    李薇這才發現……四阿哥的腦洞說不定開的也很大。

    真想知道在他的腦洞裡,她是什麼樣的……

    當福晉的肚子越來越大時,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了面前。那就是誰來代管這段時間的後院。至少要管到福晉做完月子,那就是將近半年。

    四阿哥雖然在家,可他顯然不會替福晉管後院,去安排格格們吃什麼,下人們什麼時間上工,什麼時間換班,什麼時間打掃衛生這種事。而經過正院的內務府下**變臉後,就算福晉也不會同意把權力哪怕是暫時的交到下人手中。

    那麼誰來管呢?在李薇覺得自己快要再次中槍時,四阿哥略直白的對她說:“福晉現在不方便,明天你把對牌接過來吧。”

    此時兩人正在屋裡用膳,初秋的蓮藕很好吃哦,脆生生的。於是今天的晚膳素菜是調蓮藕丁加蘿蔔丁加鹽水花生,全是脆的。葷菜是炸蓮菜盒,甜點是桂花糖藕。以上三道菜是李薇點的。

    四阿哥看著菜抱怨了句:“……你吃什麼都是恨不能一口氣吃膩。”可他挾蓮藕丁挾的挺痛快的。

    李薇沒當回事,就著炸蓮盒喝了粥。二格格坐在下面的小桌子上,李薇不讓奶娘餵飯,她記得小孩子要儘量鍛煉她的自理能力。管她吃成什麼樣呢?大不了吃完換衣服嘛,好不容易成了紅N代,姑娘你就可勁造吧。

    於是,二格格吃的慘不忍睹,怕勺子筷子傷到她自己,所以二格格的餐具是兩隻手,面前的銀盤子裡是一盤的糊塗飯。四阿哥一副看著傷眼的樣子,意外的是他竟然不阻止。

    只有四阿哥知道,他對二格格的行為不制止的原因就是他居然覺得素素說的很有道理。

    李薇遲疑中沒有馬上答‘好’,其實她正在找理由。

    “素素。”四阿哥催促她。

    素素是素馨的變種。這個讓人淡疼的名字從叫出來的那天起,李薇就必須忍耐它變成她的小名。

    有這一聲的刺激,李薇迅速找到了代替者和最佳理由!

    那就是宋格格。她侍候四阿哥時間最長。她生了大格格。她一直品性溫良,從無劣跡。最重要的是,她受福晉信任!

    李薇百分百真誠的說:“四爺,咱們不說虛的。我要是管事,福晉肯定不會安心的,是,福晉人好,有不快也會放在心底。可我不能就仗著她人好就裝不知道。福晉正懷著孩子,我想哪怕是為了孩子,也該讓福晉這段時間心情愉快。宋格格管事,從資歷從身份,從哪方面看都比我強。”

    她這番話真的是真心的。就比如辦公室經理產假半年,她有親信可以代管,而上頭的大領導卻想讓你代管。PS:不加工資。那你是會答應啊,還是推辭啊?另外,經理產假後還會回來,她是大領導嫡系中的嫡系,會在你頭頂坐一輩子,你走她都不會走。

    這種純拉仇恨的工作誰會幹啊?

    李薇拒絕。

    可四阿哥曲起手指敲敲桌子,“明天一早,大嬤嬤會把對牌送過來。”說完,他示意玉瓶可以上茶了。

    李薇只好把一肚子的赤膽忠言全咽回去。

    四阿哥好說話時,她可以玩玩小脾氣。可他表示這不能商量時,她最好立刻跪下唱征服。呵呵,姐不跟古代人講**。一群未開化!姐做為一個現代人,要有包容心。

    自我安慰完畢,李薇跟四阿哥一起喝茶。

    喝完茶,兩人照樣是一個去寫字,一個去陪二格格說話。就是你說我學的滿語版。李薇幸好是選秀前兩年才開始學,記憶還新鮮的很,沒有忘光光。跟二格格玩這個時兩人半斤八兩。

    四阿哥在一旁寫著,耳邊全是‘請你喝了這碗酒’,‘大家一起去打獵’,‘這碗奶真香啊’的基礎滿語教學。素素的水準和還不到兩歲的孩子差不多,再過兩年就該二格格轉回頭來教她了。

    代替福晉管家的事,素素不接受的理由他明白。只是為了她好,他才必須要她接受。

    有時他會想李家大概就像書中寫的,是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和睦的家庭吧。素素嫁給他這麼久了,還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她只會坐在那裡等著接受別人的好,然後用她的好去回報對方。

    對待他和福晉,她都只會承受,卻從來不會想要站起來對抗。他寵愛她,她就用一片心回報他。福晉不喜歡她,她就躲開她。然後借此寄希望于福晉會喜歡她,會因她的‘識相’而不來傷害她。

    素素把所有的一切都寄託在對方的良心上。

    之前發生福晉要抱走二格格的時候,他也不在身邊,她才長進了一點點。可也只是把武氏叫到身邊虛張聲勢,唯一的動作還是她身邊的太監借力打力,替她掙出一線生機。

    四阿哥認為趙全保手段是有,就是還需要歷練,這次的時機挑的就不錯,就是沒能控制全域,把自己的主子也給捎進了局中。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再等幾年就差不多了。到那時他就不會想著怎麼調|教他,而是想著怎麼**他手不要伸得太長了。

    等他回來了,素素就跟以前一樣把勁全使他身上,又不管別的了。小脾氣那麼大,要不是仗著他疼她,她哪會這麼安心?

    就像福晉,為什麼她在宮裡那麼大膽?不就是仗著她是皇上賜的福晉嗎?等他用事實告訴她,‘福晉’在他面前也沒有意義的時候。現在,福晉還敢那麼大膽嗎?就算使手段,也會先小心翼翼的試探他的態度。

    幸好,素素雖然沒有手段,可心性、眼光都不差。她所指的宋格格確實是福晉屬意的人選,可她卻沒想到,福晉正有身孕,宋格格再替她管家,那她的地位瞬間就被宋格格給代替了。底下的人只會見風轉舵,她平時一點禦人的本事都沒有,除了跟著她從宮裡來的這幾個人外,其他一個心腹都沒培養出來。

    一旦被宋格格壓到底下,對她來說想再爬到跟福晉對抗的地位就難了。就算有他的寵愛和支持,但世上得了寵愛卻仍然立足不穩的寵妃有多少?可見男人的寵愛絕不是女人立足的全部。

    不能讓下人們以為她連無寵的宋格格都比不過。那就是讓她和二格格從此任人宰割。

    他只能把她推上去,給她權力,把一隻羊打扮成狐狸甚至是狼。她坐在越高的地方,下麵的人越看不清她。到時她是真蠢還是假蠢都不重要了。至於代管之後的事,甚至根本不用她來操心,自然有下面的人爭著替她辦到十全十美。

    五十張大字寫完就該睡覺了。

    四阿哥放下筆,一張張看今晚寫的字,把不夠好的字圈出來,明天重寫。外面,李薇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進來問他要不要吃夜宵。

    “夜宵是什麼?”他問,被她影響的睡前習慣再吃點小東西墊墊。

    “我和二格格都吃桂花藕粉。”李薇道,“四爺大概不會喜歡吧……”

    四阿哥不由得懷疑,難道他的臉上寫著‘對甜的東西深惡痛絕’嗎?他倒是不反感糖桂花味,就是藕粉粘糊糊的樣子很噁心。

    結果出去一看,給他準備的是米酒團子。這也是鄉野小吃,在素素沒嫁給他前,他可從來沒吃過這個。現在對這個已經很習慣了。元宵很頂餓,他晚上如果不吃一頓,夜裡很可能會餓醒。以前都是 到淩晨三點,去上書房前能先吃兩塊點心。

    現在托了素素的福,他是不必再餓到早上了。

    一碗醇香的米酒團子下肚,二格格被抱走睡覺,他和素素回到西廂。現在還晚上還熱著,睡這裡無所謂。

    “給二格格收拾個屋子吧,再讓她住在你那裡不合適。”他道。

    李薇知道這個,現在二格格正處在精力充沛,對大人的舉動喜歡模仿的年紀。她晚上睡在只和他們只隔著一道屏風的地方,萬一有什麼動靜被她看到學出去就不好了。

    “已經在讓人收拾了,只是她的床還要等等。”她道。

    給二格格準備的房間就是她旁邊的角房內,床是新打的。這裡的習慣是小阿哥小格格晚上都有奶娘陪睡,李薇卻很不喜歡。她正打算親手做個巨大的玩偶娃娃,讓女兒晚上抱著娃娃睡最萌了。

    不過,最後二格格是抱著百福睡的。

    在百福發現二格格獨自搬家後,晚上就臥在了二格格的床腳。二格格裝睡騙走奶娘後,掀被子把百福叫了上去。早上,百福很機靈的自己跳下來,偽裝成一直在腳踏上睡的樣子。直到半個月後才被發現。

    四阿哥得知後,親眼看百福陪著二格格睡,被抱著壓著那麼不舒服也不反抗,有點什麼動靜就警覺的抬起頭,看到是他才搖搖尾巴放鬆下來。他就默認了二格格可以抱著百福睡覺。

    李薇花很大功夫做的那個布老虎被二格格拋棄了,只好擺在西廂的榻上當靠枕,巨大的喜慶的布老虎跟西廂的擺設很不搭。四阿哥也沒說什麼。

    李薇接了後院所有的對牌後,果然什麼事也沒發生。她讓大嬤嬤領頭總管,下頭的還是照著福晉原來的規矩辦事。

    大嬤嬤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把趙全保、柳嬤嬤和玉瓶都給拉出來派了差事。正院有福晉從宮裡帶出來的十個太監,可打了兩個後,其他的太監也沒有明確的職司,一直讓人圈在下人房。

    除了幾個能常跑跑正院給四阿哥傳消息,偶爾跟著採買的出門替正院的丫頭嬤嬤們帶東西外,幾乎都是閒人。福晉又不愛他們四處遊蕩,他們也早讓被打的那幾個嚇破了膽。一反當初的四處鑽營,全都一副提前養老的架勢。

    大嬤嬤讓趙全保把後院的太監都管了起來。本來這種差事還是從正院福晉的太監中挑一個出來合適,可那些人要麼沒膽,要麼想接卻不敢開口。倒是趙全保一站出來,後面立刻跟上來一群喊哥哥的,還有兩個死活非要認他當爹,被趙全保拒了。

    趙全保接手後,先把後院的太監全部編了名冊。主要是比起帶出來的宮女們,他們的作用實在很小。就算是李薇這裡,要不是趙全保一直跟書房那邊關係好,她也想不起來用他。

    宋氏和武氏都各帶了一個太監出宮,平時這兩人也只是幹幹去膳房提膳這樣的事。他們後來也跟正院的太監們混在一起,對趙全保是羨慕嫉妒恨。

    趙全保把太監分成三班,讓他們每日在後院巡視,說的是防備宵小歹人,其實是為了看緊後院的門戶。後院現在守門的白天是七八歲的小廝和小丫頭,晚上是年紀大的婆子或姑姑。太監們巡視就是為了查崗,看到溜號的就提過來當場打十棍子。

    一段時間後,後院看門的人都警醒多了,亂跑瞎躥的人幾乎都不見了。

    莊嬤嬤認准福晉後,大嬤嬤也沒說什麼,可平時是有些疏遠了。在大嬤嬤眼裡,府裡的主子只有一個四阿哥。

    可莊嬤嬤已經抱了福晉的大腿,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何況她心裡也不平,有你大嬤嬤在,咱們什麼時候能在四阿哥跟前出頭啊?還不如找福晉去呢。至少福晉現在挺信重她,莊嬤嬤從來沒後悔過在後院中站到福晉一邊。

    雖然,四阿哥把她們四個放到後院,就是希望她們保持中立,不要偏向福晉或其他任何一方。

    莊嬤嬤猜,估計大嬤嬤已經在想辦法把她換下來了。要知道她現在手裡可是捏著後院所有人的名冊的,這個權利可不小。

    讓莊嬤嬤自己說,她肯定不樂意把手中的權柄交給旁人。不憑這個,福晉要她幹什麼呢?她手中有權,才能為福晉辦更多的事。

    趙全保領著正院的太監們‘造反’的事就是她迫不及待的告訴福晉的,本以為福晉會想辦法打消趙全保的威風,畢竟正院的太監們可全都盼著得到福晉的重用,這時只要她站出來說一句話,那些人就能把趙全保打趴下。

    可福晉居然只說了句:“嗯,知道了。”就把她打發了。

    讓莊嬤嬤出去後還想不通。

    福晉的肚子已經有八個月了,最近她都是儘量不讓自己想太多。莊嬤嬤的事乍一聽,確實讓人發愁。要是八個月前的她,估計就該想辦法打擊趙全保,或者試探四阿哥了。

    可是,懷了孩子後,她反而更瞭解四阿哥處理事情的手段了。

    趙全保的事,其實都是因為她接受了莊嬤嬤的投效。莊嬤嬤等人是四阿哥在後院安插的耳目,她們對各個後院的主子都不偏不向,只認四阿哥一個主子的時候,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四阿哥想控制他的妻妾們的後院,不讓她們做出會危害他的利益的事。如果後院的各位女主子自殺自滅起來,第一個受害的就是他的子嗣。

    在這方面,他是連她都信不過的。

    可莊嬤嬤倒向她,就破壞了這個平衡。四阿哥為了警告她,也是為了讓後院的勢力再次趨於平衡才把趙全保推了出來。

    ……只要她把放棄莊嬤嬤就行了。到時不必她動手,四阿哥自己就會打壓趙全保。

    可是,福晉捧著肚子想,她暫時還是需要莊嬤嬤的説明的。有她在,她對後院掌控力就更大了。這樣她才可以保護孩子。

    讓她把所有一切全都交到四阿哥手裡,相信他能保護好她和孩子,這對她來說簡直比登天都難。

    她寧願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上。

    轉眼又是新年了。大格格和二格格按虛歲都長了一歲。四阿哥想趁著這個機會,把兩個小格格帶到永和宮去讓德妃看看。可不巧的是,臘月二十,福晉發動了。一日夜後,產下了個小阿哥。

    四阿哥欣喜若狂的想進宮後,可以找機會告訴皇阿瑪,這也是個喜信兒。

    但接下來的問題就是福晉要做月子,不能進宮了。四阿哥上折請罪,又親自進宮說明情況,皇上得知福晉是剛生了阿哥,痛快的准了假,還允許四阿哥每天領完宴後,可以早些回府。

    這樣,大格格和二格格進宮的事就黃了。

    宋格格之前特意把福晉過年前賞給大格格的料子,親手給大格格裁了件紅豔豔的旗袍。雖然當時福晉已經開始臥床了,可是只要沒到生的時候,就算肚子已經十個月了,也要進宮祝賀新年。所以宋格格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大格格初次進宮的事上。

    誰知道福晉居然會在這時候生呢?

    宋格格可惜的摸著嶄新的小旗袍,心中埋怨福晉這孩子生的真不是時候。要是能等到大格格入宮後再生不就好了?最多半個月就行了。

    德妃對四阿哥府的這兩個格格生的小孫女沒什麼興趣,從生下來到現在也沒給過賞,更別說想起來叫進去看看。錯過今年,那就只能等明年了。

    想了會兒,宋格格安慰自己,“明年,大格格再大點,學的東西更多,再進宮說不定永和宮會更喜歡她呢。”

    小院裡,李薇松了好大一口氣。

    自從四阿哥打算讓兩個小格格進宮,柳嬤嬤就開始教二格格進宮的規矩了。什麼不能目視貴人,貴人問話要怎麼答,貴人不理你不能開口,進去怎麼跟著人走,怎麼跪,怎麼起。

    李薇就坐在上面充當道具,看著閨女在下面搖搖擺擺的跪,起,再跪,再起,磕頭。心都疼碎了。好不容易福晉要做月子不能進宮,二格格也不必去了。李薇高興的抱住二格格就說:“咱不練了。”咱也不進宮,日後等你阿瑪當了皇帝,都是別人跪咱們的時候,咱們再進去。

    四阿哥還不死心,坐在小院裡猶豫道:“福晉去不了,要不然我帶她們進去,到時先把她們送到永和宮裡,這樣也行。”

    李薇黑了臉,趕緊想理由打消他的這個念頭,道:“四爺,不如等明年,讓福晉帶著大阿哥進去,娘娘看到大阿哥肯定高興。到時讓大格格和二格格一起過去就行了。”

    那就還要一年。四阿哥不想等那麼久,他是個急性子,有什麼事都喜歡儘快看到結果。他想,能不能把兩個格格托給其他兄弟的福晉一起帶進去?但想來想去,都不合適。三阿哥的福晉肯定是先去榮妃那裡,到那裡再讓人送到永和宮。五阿哥的福晉連自己家側福晉生的孩子都不想帶,四阿哥不太喜歡她,自然也不放心把自己的格格托給她。

    李薇見他一直到要進宮的前一天晚上還沒開口就以為沒事了,結果第二天,天還沒亮,宮裡先來了輛騾車。跟車的是太監是毓慶宮的。

    原來太子還記得四阿哥的二格格,正好生的跟他夭折的小格格差沒幾個月。所以他就老覺得這是他的小格格又托生回了愛新覺羅家。正好四阿哥福晉前些日子生了阿哥進不了宮,他記得四阿哥說過想帶大格格和二格格給德妃瞧瞧,就主動派車來接。

    派來的太監也是太子的身邊挺受重用的五品太監。那太監先對四阿哥打了個千兒,然後傳了太子的話,道:“請四爺放心,殿下說了,太子妃娘娘也極喜歡小格格,接過去就跟交給太子妃娘娘照顧。”

    四阿哥剛一遲疑,那太監看出他的神色,立刻又添了一句:“殿下想著見一見貴府上的二格格呢。”

    得,沒話說了。

    四阿哥只好趕緊讓人回後院把兩位格格都抱出來。

    李薇這邊是蘇培盛親自來,他一來就喊奶娘趕緊給二格格穿衣服梳頭,他則去給李薇解釋。

    “太子爺?”李薇聽了更糊塗了,“太子爺怎麼會記著我們二格格?”

    蘇培盛瞧瞧左右無人,湊上前去小聲道:“咱們二格格生的時候好,那會兒毓慶宮的二格格……剛沒了。”

  這叫什麼好?!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4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8 AM 編輯

第41章 八爺明志

     李薇再怎麼不明白、不願意,二格格還是迅速被從被窩裡抱出來打扮好了抱出去,她只是簡單披了件襖,披頭散髮的送出了小院。玉瓶急的跳腳,抓著件大斗篷攆出來道:“格格!這還下著雪呢!”

    前頭昏暗的夜色中,幾把高高撐起的油紙傘下,蘇培盛和抱著二格格奶娘很快就走的看不見影子了。

    剩下的時間,李薇是再也睡不著了。玉瓶看看天時,勸道:“格格,這還早呢,您回去再睡一會兒吧。”

    “不了,收拾收拾,我起來了。”李薇裹著斗篷回屋後,洗漱換衣,匆匆用過早膳就坐在屋裡當望女石了。一直等到了天黑,趙全保才氣喘吁吁的跑過來說:“回來了,回來了!”

    她騰的站起來抱著斗篷就往門外迎。

    誰知二格格身上裹著件從來沒見過的小斗篷,頭上還戴著風帽,正趴在奶娘懷裡睡的香甜。蘇培盛陪著送回來的,身後還有幾個抬箱子的。

    李薇把女兒抱下來,回屋放到床上,剛準備給她脫衣服讓她好好睡,誰知她醒了,一醒就抱著她不停的說今天好好玩,太子殿下很喜歡她,一直抱著她云云,還說她餓了,在宮裡淨吃點心,沒吃正餐,這會肚子餓的咕咕叫了。

    在二格格抱著她的小金碗埋頭吃飯時,蘇培盛在隔壁正向目瞪口呆的李薇解釋那一長串跟著抬起來的箱子是神馬。

    全是太子賞的。

    一個個箱子打開後,滿室金光寶氣都快把人的眼給耀花了。

    但說真的……李薇不太想要啊……

    因為它們是太子給早夭的兩個格格準備的,各式女孩子喜歡的小繡球、小團扇、香巾、香包,金馬、玉兔等等。還有小弓箭小馬鞍小皮鞭,說是太子一直希望帶小格格去騎馬,所以準備的有點著急了。

    四阿哥的意思呢,是既然是太子賞的,還是拿出來給二格格用吧。都是好東西,太子的格格,那規制比他都高。

    ……這也太不吉利了吧?

    二格格回來時穿的那件小斗篷就是太子發話給夭折的小格格做的,各式衣服、靴子、發飾也有兩箱。

    蘇培盛說完,看出李格格臉色不太好,瞧著是不太想給二格格用?想了想友情添了一句:“四爺等會兒就過來。”

    等他來,肯定是要看到這些東西都被擺出來,而不是收在箱子裡。

    李薇沒辦法,讓奶娘把玩具先放在二格格的屋子裡,等過幾天太陽好了,曬一曬再拿給二格格玩。衣服也是要曬曬,查看有沒有蟲洞污點。

    第二天,毓慶宮的騾車又來接二格格了。整個新年大宴,騾車日日不落,帶二格格進宮。李薇聽回來的二格格說,她多數都是跟在太子妃身邊,太子頂多是用膳的時候能過來看看她。可賞是每天都有的。

    大格格就有些尷尬了。第一天回來只帶了太子妃給的賞,後面更是不提接她的事了。

    李薇也覺得尷尬,可這時做什麼都是錯。乾脆什麼都不做,裝不知道。柳嬤嬤見她擔心,特地去打聽了大格格的事告訴她,道:“大格格身邊的嬤嬤奶娘都是有數的,二格格進宮的事大格格雖然知道了,可她們都告訴大格格,這是二格格在替四阿哥和福晉去盡孝,大格格因為要留在家裡照顧福晉才不讓她去。看大格格的樣子,並沒有放在心上。”

    李薇小松了一口氣,柳嬤嬤笑著說:“聽說大格格回來的那天晚上就哭了,說是再不要進宮。宮裡規矩嚴,小孩子害怕是常有的。二格格是年紀小,還不知道害怕才沒吵鬧。”

    “宋姐姐那邊呢?”她問。

    柳嬤嬤一愣,隨即滿不在乎的笑道:“格格,你管她做什麼?這樣吧,格格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奴婢去看看?”她頓了下,道:“格格,這寵愛的事是最說不清的,也沒辦法讓。頭一天可是大格格和二格格一道去了,第二天來就只接了二格格,只能說是二格格投了貴人的緣。不然一車進去,多帶個孩子也不費什麼事。”

    還是柳嬤嬤看的清楚。她的話雖然殘酷,可那句寵愛沒辦法讓是真的。何況,這是二格格得的寵愛,李薇根本也沒打算讓自己女兒讓出去。只是擔心她太招人嫉妒。她是已經嘗夠被人嫉妒的味兒了,不想讓二格格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都沒有,直面**世界的醜陋。

    晚上,她跟玉瓶商量是不是再要幾個小一點的丫頭進來,當二格格的玩伴。她小時候朋友是論班算的,幼稚園,小學,初中,高中,什麼時候都是一堆同齡人。就算穿過來了,李家所在的那條街上,各家的小姑娘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

    現在看來,讓二格格和大格格當好朋友有些不科學了,她們身邊的事都太複雜,就算在一個府裡出生,可長到現在兩人都沒見過幾次面,更別提一起玩了。

    玉瓶說:“格格說的對,這樣吧,我明天去問問莊嬤嬤,看能不能挑幾個小丫頭進來。”

    新年過去,皇上又帶著兵去打葛爾丹了。這次一個阿哥都沒帶,皇上自己帶著人就去了,聽說已經探明葛爾丹在哪裡了,這次肯定能一舉成擒。

    四阿哥之前從太子那裡接下的替弟弟們建府邸的事,皇上說四阿哥幹的好,正式把這事交給了他。

    這下連四阿哥都不能再自欺欺人,但皇上確實似乎對太子有些……微妙……

    朝中的事,似乎皇上也在不知不覺中洗去太子監國時的印跡。這次皇上臨出征前,聽說還與太子促膝長談,又是一再的賞賜,好像對太子一如既往的重視。可這種微妙阿哥們都感受到了。

    三阿哥與五阿哥都在漸漸與太子疏遠。而太子也不再常常出現在上書房,曾經把著小阿哥的手教他們寫字拉弓的情景再也沒有出現過。

    新年時,太子還與弟弟們把酒言歡,皇上一走,太子就緊閉宮門,奏摺也是十日一次快馬送到陣前,由皇上批閱後再快馬與軍報一同送回來。

    四阿哥開始擔心,前段時間與太子的親近會不會讓皇上不滿。只好加倍努力做好手中的差事,只是心裡越來越覺得恐懼。他不是猜不出皇上的意思,只是太子已經成年成親,皇上無法回避這件事。慢慢的朝中大臣也會上摺子進言,請太子一同參與政事。畢竟不能一直讓太子‘讀書’。

    太子也無法取信與皇上,他坐在這個位子上,做好做壞都有人說,哪怕想不好不壞,也會被人說成是行事平庸。而且,皇上的猜疑若是越來越多,他很難相信太子會願意束手就縛。

    四阿哥不想被皇上和太子之間的爭鬥牽連,可他是排行較前的阿哥,這事不是他不想就能不被牽扯的。

    這些日子,四阿哥除了白天在外盯著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府邸,就是晚上坐在書房沉思。

    皇上如果想**太子的權柄進一步擴大,最有可能的不是他親自動手,而是挑動已經成年的幾位阿哥。排在前頭的就是大阿哥,三阿哥和他。五阿哥就差把‘我平庸’這三個字頂在腦袋上了,七阿哥也是裝傻的。

    倒是八阿哥……他一向上進,會順從皇上的暗示,對太子逼宮嗎?

    四阿哥拿出一張紙,寫下幾個字,在‘八’這個字上劃了個圈。然後把這張紙湊近燈燭,看它漸漸燒成了灰。

    五月,據傳葛爾丹仰藥自盡,皇上得勝班師回朝。

    太子松了口氣,去軍機處時的腳步前所未有的輕鬆。他到了軍機處,先是說皇上已經大勝,葛爾丹畏懼皇上神威,已經服毒自盡了。

    眾大臣雖然早就得知了消息,此時也個個喜形於色,軍機處內難得一片笑聲。

    “皇上不日就要回來了。咱們趕緊把皇上交辦下來的事辦了,幾位大人,這幾件事今天該有個結果出來了。摺子已經發回來了,上面有皇上的朱批。”太子道。

    有了皇上的朱批,後面的事就簡單了。其實這兩件事不過是兩地的農民扛不住天災和貪官,反了而已。雖然只有十幾個人,也早就被**了,但從報上來的那一刻起,幾位大臣還是不敢輕易下結論,推來推去都不肯開口。

    現在皇上定了,激起民變的官員放兩個殺一個。他們也趕緊為這兩個放的寫好話,那個殺的自然罪大惡極。

    太子一直端坐其上,慢悠悠品茶。軍機眾大臣擬好了,傳閱一番後送到他的案頭。太子拿來不忙看,先問眾位大人可都看過了?眾大臣答看過了,太子才看,狀似仔細的看了一盞茶後,笑道:“孤看這樣就可以了。”言罷拿出太子小印,加了印後再遞還給眾大臣,由他們抄錄留檔後再發下去。

    就這麼坐了一天,太子也按了一天的印,這些有著太子印的奏摺發下去就是他的政跡。

    只是晚上太子回到毓慶宮脫下太子冕服後,才像卸下千斤重負般長長的舒了口氣。

    皇上回宮後,四阿哥去請安才見到了太子,他驚訝的發現才幾個月不見,太子竟然消瘦了不少。孔雀藍的常服穿在身上竟然顯得有些空,襯著太子的臉色有種虛弱的蒼白。

    他快步過去:“給太子請安。”

    “老四啊,”太子笑道,站住招手叫他近前。

    四阿哥過去隨在太子身側,近看更顯得太子神色疲憊,不由得擔心的問:“太子殿下好像瘦了些?”

    太子溫和一笑,道:“苦夏吧。一到夏天,膳房送來的還是燉菜、蒸碗,一看就沒胃口。想吃點清淡的吧,他們又是一串串的大道理。”

    太子身邊侍候的全是皇上給的,一舉一動都奉著皇上的旨照看太子。四阿哥一聽就想起小時候的嬤嬤和總管太監了,他眉頭一緊,道:“那……殿下不如去別的地方改改口味。”

    “去哪裡改?誰敢給我吃不該我吃的東西呢?到時候又拉著一堆人在門口打板子,煩。”太子擺擺手,輕歎:“我啊,還是別害人了。”

    四阿哥就把剩下的話全咽下去了。

    兩人慢慢散步著快要到武英殿了,太子小聲提醒了四阿哥一件事:“有件事,你大概已經聽說了。明相的福晉被人所刺,這事已經遞到御前了,皇阿瑪大怒,在嚴辦。估計還要叫人去明相府上看看……這事,你不要沾。”

    這是站隊。

    四阿哥聽了心中就是一陣狂跳,趕緊低頭謝過太子的提醒。

    武英殿裡,除了皇上,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都已經到了。太子和四阿哥一前一後的進來,太子先請罪:“剛才半路碰上了老四,沒留神多說了一會兒,倒讓大哥和弟弟們久等了。”

    大阿哥只是掃了一眼就沒多說。

    四阿哥剛站到五阿哥前面,皇上說:“知道你和老四要好,快過來坐下吧。”

    四阿哥就看到太子笑容不變,坐下時卻微微欠了欠身。他也往後錯了半步,五阿哥同情的掃了他一眼,低頭裝木頭。

    等了半天,沒見著八阿哥。四阿哥掃了一圈,還往殿門外掃,五阿哥輕咳一聲提醒他。皇上在上頭說:“老四找什麼呢?東張西望的?”

    一殿的兄弟都呵呵的笑起來打趣他。

    四阿哥被兄弟們一笑,解了被皇上點名的尷尬,出列道:“兒子是看不見老八,想他是不是在哪裡絆著了。”

    殿中的笑聲一滯,四阿哥知道事有不好,頭直接垂到了胸口。

    上首的皇上慢道:“哦,你來得晚,剛才朕跟他們在看一道摺子。納蘭明珠家出了件噁心事,朕讓老八過去瞧瞧,回來再給朕和你們學學。”

    老八……你真的……

    四阿哥一笑,站回去了。大阿哥站在太子下首,從剛才四阿哥提起八阿哥時就一直垂著眼,看不清神色。三阿哥臉上的笑簡直像刷了層漿,半天不見變變。五阿哥一臉憨厚的笑。

    四阿哥也跟大家一起陪著皇上說話,該笑就笑,該聽就聽。殿外的蟬聲越叫越響。四阿哥好像是聽著蟬聲入了神,突然一陣急速輕快的腳步聲傳進殿來,八阿哥曬得通紅的臉快步進來,跪在殿當中,朗聲道:“皇阿瑪,兒子回來了。”

    皇上見到八阿哥笑得開心了些,抬手道:“起來,給朕和你的哥哥們都說說,那邊怎麼樣?”

    八阿哥沉著道:“納蘭大人感念皇上厚德,涕泗橫流叩謝皇上的無上恩寵……”

    看著八阿哥站在殿中毫無畏怯,四阿哥仿佛第一次發現這個弟弟已經長大了。

    大阿哥想起了上次他與八阿哥談心時,八阿哥的話。

    他說:“大哥,我明白。我也知道跟太子比,我比不過他。我也不是不懂,萬一皇阿瑪只是想找個人給太子練手,我就白跳出來了。”

    “大哥,你從小看我長大,我小時候連包尿布的樣子你都看過,你常說我就像你的阿哥。我也是,在我心裡,你就像我的阿瑪。我不怕告訴你,我想努力一把看看。哪怕皇上扔下來的餌是有毒的,我也要咬。”

    “……因為不順著皇上的意思走,我就什麼都得不到。”

    這麼說的八阿哥的兩隻眼睛像正準備撲向獵物的餓狼一樣亮。

    大阿哥心道:老八,你現在跳出來,以後的事就不由你自己了。希望到了最後那天你也不會後悔。

    這麼想著,大阿哥看向坐在最上面,正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八阿哥的皇上。在他們還小的時候,皇上是他們的阿瑪。可當他們長大後,他就是皇上了。

    他一身勇武,卻絲毫不敢結交文臣。太子呢?小時候拉弓騎馬佈陣都不輸他的人,現在除了偶爾在宮裡甩甩鞭子,連馬都很少騎了。

    老八,你會是個什麼下場呢?——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4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39 AM 編輯

第42章 李文燁中舉

    李薇覺得四阿哥最近心情有點低落。

    不是說他又在書房悶著不見人了――畢竟連孩子都生了,她早發現四阿哥喜歡生悶氣。而是他最近常常跟百福和二格格一起玩,聽說對福晉的大阿哥也很喜歡。

    這天也是,一大早,李薇還躺在床上時就聽到隔壁角房裡二格格的哭聲。這個哭聲還是她好玩教的。二格格之前哭都是聲撕力竭,奶娘和她都怕她這樣哭喊傷嗓子,奶娘是碎碎念‘格格這樣哭不合規矩’,‘要叫柳嬤嬤來嘍’。

    自從過年那次柳嬤嬤教了她幾天進宮的規矩,二格格就有些怕柳嬤嬤。

    李薇是騙二格格這樣哭著不好聽,女孩子的哭法是獨有的,她這樣哭不像女孩子。然後二格格就學會了小聲哭,有一次她試驗這種女子哭法時被四阿哥撞上,以為她受了什麼委屈,臉黑的把一屋子人都嚇跪了。

    李薇很慚愧自己坑了閨女,小孩子真是認真的動物,大人在小孩子面前還是不能胡扯八道的。

    二格格這樣一早上哭都是百福不見了。四阿哥現在常常歇在書房,因為他習慣三點起來,跟他一起睡真的很折磨人。李薇是的生物鐘從來不是這個點,以前都能睡的很死。可二格格人小精神好,這邊他一起來,二格格跟著就醒。李薇母女連心的技能是滿點的,四阿哥折騰幾年都沒養成她三點起的習慣,二格格半個月就給她養出來了。

    晝夜顛倒後,李薇白天就總沒精神,一到晚上反而精神抖擻,跟四阿哥這種三點起還能精神一白天的人種不同,兩人的時間差反而不一致了。

    他平時回後院八成都是到她這裡來,見她如此也只好多歇在書房。可他喜歡百福,就讓人一早把百福抱去書房陪他。等二格格六七點起來時,看不到百福就開始哭了。

    她哭一會兒,四阿哥就帶著百福來用早膳了。

    李薇正給二格格穿衣服,哄她:“百福來了,不哭了,不哭了。”

    四阿哥剛好進屋,百福顛顛兒的跑在他腳邊,和二格格如久別重逢的親人般撲到了一起。二格格現在說話又嬌又嫩,吐字也清楚多了,她用漢語說了一遍:“百福,我好想你,我早上起來你就不見了。”再用滿語說一遍,“百福,你好威風,你好美麗,你好雄壯。”

    她學的滿語詞還不太多,搭配來就這幾個。

    那頭,李薇正引著等二格格來給阿瑪打招呼等的好辛苦的四阿哥上桌。等他在上首坐下,二格格在奶娘的引領下也過來坐下,看到四阿哥就撲上去行禮,撒嬌。也是先用漢語說:“阿瑪,我好想你。我早上起來就想著要見阿瑪。”

    跟著再用滿語說一遍,“阿瑪,你好威風,你好雄壯,你好勇敢。”

    四阿哥滿臉笑的誇她:“阿瑪的二格格真厲害,知道的詞真多。”

    李薇在這對父女身後完全淪為了佈景板。最近四阿哥總這樣好像根本看不見她,說是生氣了吧又天天來,就算兩人睡在一起也是純睡覺。說他去其他人那裡解決了吧,一個月來她這裡二十天這是何必呢?

    搞得她都在暗暗懷疑他是不是……萎了?

    一想到這個,李薇先是松了口氣。他要真萎了後院也不必再爭寵了,福晉也有兒子了!世界和平終於來到有木有?喜大普奔!

    美夢做一會兒也是要醒的。她跟著就想要真這樣,四阿哥不應該這麼淡定。

    那就肯定是受到打擊而暫時沒心情了。看他這次沒生悶氣也不知道這打擊是不要緊(都沒興趣臨幸後宮了!),還是太要緊所以反應機制出了問題(不生悶氣變成對後宮無意?)。

    前者不需要擔心,後者她擔心不起。

    所以李薇糾結一陣就扔到腦後了。

    四阿哥現在的時間表很明確。早膳在她這裡用,午膳在福晉那裡用,下午看看小阿哥再回書房,晚上來她這裡用,視心情是留下或回書房不定。

    擼過早飯,李薇牽著二格格站在院門口目送四阿哥離開。轉回身她對二格格道:“上午要寫大字,睡過午覺才可以和百福玩球哦。”

    柳嬤嬤給二格格定的時間表是下午要學規矩,被她給省了。虛歲才三歲的小丫頭學個毛的規矩。不管是什麼,當你真正需要它的時候接受起來才快。李薇在現代小學時各種**都擼過,沒一個成才的。等長大了開始混圈,這才熱血上頭的跑去學素描,一個月課聽下來就畫的有模有樣了。可見興趣的重要性。

    反正,小孩子的任務就是玩嘛。二格格好不容易穿成封建統治階級的孩紙,不好好享受人生才是浪費投胎指標呢。

    李薇決定給二格格實行西方先進教育模式,要教她好好享受童年。想快點長大?人生若是有一百年,只有十年是童年,剩下九十年都是大人,何必著急。

    可是坐在西廂看著二格格站在書桌前懸腕練字,她又忍不住想起這閨女阿瑪。他才是真心沒童年的吧?聽說這個三點起床的規矩是從他六歲起,而事實上為了讓他習慣這個時間,照顧他的嬤嬤從五歲就每逢三點把他喊起來了。

    五歲啊。

    李薇想到這個就發寒。不過想想她現代時上小學也是六點二十到校,她在家都是六點起床,然後拿著麵包牛奶沖出家門讓爸爸以風一般的速度將她送到學校。

    大家都不容易。但三點起床還是太悲慘了。

    這樣想想,他現在受到重大打擊(?),視而不見好像太冷血?

    玉瓶剛好過來問她晚膳用什麼,她想在現代時,她心情一不好就光明正大的吃甜食,像蛋糕、霜淇淋和巧克力,這些平時不敢多吃的,一生氣就會努力吃。還有,會買平時捨不得買的東西。淘寶上痛快的挑一堆再付款,通常不等東西送到她就後悔花太多錢了。

    這兩樣都不適合四阿哥啊。

    李薇問玉瓶:“有沒有……玫瑰?”玉瓶想想,決定從格格一慣的習慣上去猜,道:“格格是不是問玫瑰鹵?”就是玫瑰 釀的鹵,酸甜口,沖水喝挺好。李薇當年在超市看到新奇之下買了一瓶,用來配稀飯吃了。

    她記得當年迷花茶,好像說玫瑰可以疏肝解鬱,真假不知。但因為玫瑰被稱為女人花能美容,她還真的認真的喝了一學期,自我感覺皮膚好了很多。又因為感覺美美的,所以一學期心情都不錯。後來又迷上檸檬熱水,玫瑰就失寵了。

    這是她知道的唯一能疏肝解鬱的東西了,還有就是吃哪裡補哪裡,炒盤豬肝給四阿哥?他不吃內臟……

    玉瓶找出來一瓶玫瑰鹵和一瓶玫瑰露,前者裡面有 ,後者沒有,味道不大一樣,都是沖水喝的。照玉瓶的說法,這兩瓶都是純正的玫瑰製品。

    李薇兩種都試了試,覺得兩種可能都不太合四阿哥的胃口。想了想還是讓人找出一隻水晶酒壺,純白水晶的長頸酒壺,就是略小巧,看著最多能倒兩杯。可喝這個,不是透明的杯子瓶子就喝不出感覺了,少了視覺上的享受。

    第二天,四阿哥早上再來用膳時,李薇讓人把玫瑰露沖好裝在水晶酒壺裡,放在桌上陽光能照到的地方,酒壺澄澈透明,裡面裝的玫瑰露在光下像淺色的寶石一樣。

    她想看起來美一點,好吸引四阿哥看到好用一杯。

    四阿哥其實一眼就看到了,就是猜不透這是神馬。酒?早膳的話不會吧?不等他開口,二格格先說了,小手一指:“我要那個,給我倒一杯。”

    格格氣勢真足啊。

    李薇拿水晶酒杯,裡面最多一口。給她和四阿哥一人倒了一杯。她拿著對二格格道:“這是玫瑰露,不太甜。”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心知肚明這話是對他說的。於是放下筷子,從善如流的拿起來品完了。從頭到尾臉色都不帶變變的。還是二格格捧場,一小杯根本嘗不出味,道:“額娘我還要。”

    等四阿哥用完膳走了,李薇把玫瑰露包了給蘇培盛,囑咐他沖給四阿哥喝。蘇培盛接了直發愁,四阿哥不喝這種女兒氣太濃的東西啊,李格格侍候這麼久了應該知道啊。

    回到書房,他想想還是沖了一壺,跟茶一起端到屋裡。書房沒有準備小院裡那種水晶壺,兩隻壺都是大肚子瓷壺。四阿哥平時習慣自己倒茶喝,除非是冬天的熱奶|子和熱茶,不然他不喜歡身邊時刻站著個侍候的太監,好像他聯手都抬不起來。

    一伸手就提錯了壺,倒出來時才看到不對。出於不浪費(也不想讓人發現倒錯了),他還是喝了,就是臉色不好看。

    蘇培盛就想把這壺提下去,被他一眼給止住了。

    到底喜歡還是不喜歡呢?蘇培盛為難了。

    四阿哥慢慢的還真把那壺玫瑰露喝完了,覺得自己身上漫著一股玫瑰花的香氣。他是想,要是他連一壺玫瑰露都忍不下,還能幹什麼呢?

    再說,素素特地拿給他的,不管如何都是她的心意,總不能辜負。一個能想著他的人,能看出他不快的人,總是珍貴的。

    等手邊的事告一段落,四阿哥好奇之下,讓蘇培盛去問劉寶泉,這素素給他玫瑰露到底是什麼意思?

    蘇培盛只好揣著玫瑰露的瓶子去找劉太監,也不好直接問,道:“李主子挺愛用這個的,這東西是不是有什麼好處?”

    劉太監立刻把玫瑰露誇上了天,什麼養顏,對女人好,常用玫瑰體自有香等等。蘇培盛耐著性子聽,只盼他能說兩個能回給四阿哥的。

    “這東西還有個好處,”劉太監歎道,他在宮裡侍候的久了,事情見得多,“宮裡的女主子們常說胸悶,請了太醫又總開太平方,苦藥湯喝著多折磨人呢?這時就可以用些玫瑰露啊,玫瑰的點心啊一類的。用了總比藥好下口。”

    蘇培盛也是能人。後宮女主子們說胸悶,一般就是氣著了。他盯著玫瑰露看,心道怪不得李主子送這個來,她是女子才知道這東西的好處。

    劉太監送走蘇培盛,回去就做了七八樣玫瑰點心。李格格要是心情不好,他也可以奉承一下。要是意有所指,那他就賺大發了。

    晚上,四阿哥再到小院來,就看到點心擺的是玫瑰餅,膳桌上的菜有一道是玫瑰蝦仁,一道玫瑰豆腐。用過晚膳吃碗優酪乳,上面淋了玫瑰鹵。寫完字喝茶,小炕桌上擺的是玫瑰露。

    李薇還在念叨,今天膳房肯定是跟玫瑰幹上了。

    晚上,兩人在帳子裡。李薇以為今天還是大家純潔的睡覺覺,蓋上被子就合眼,誰知四阿哥壓上來了。

    嗯?今天有精神了?

    她驚訝的眼神讓四阿哥發笑,略生氣的擰了下她的屁|股。

    真是……眼睛這麼利,還這麼大膽。看出他生氣了還敢靠過來。福晉也看出來了,可她就知道他不提,她看到也當沒看到。

    真是……

    李薇感覺上就是被看起來像憂鬱小青年的四阿哥給猛攻了一場。開玩笑嗎?頂著張憂鬱的臉做這麼喪失的事合適嗎?

    攢了快兩個月的四阿哥攻勢不是一般的猛,攻到最後她都顧不上丟不丟臉,把薄被緊緊的卷在身上,他喘著粗氣跟她搶被子。她推著他連聲勸道:“四爺……四爺……保重身體……保……”

    沒保住。

    早上,玉瓶進來看到薄被枕頭都在地上,她身上裹著的是褥子和半拉床帳。

    沒天理啊。做事的是他,最後把她扔下讓她一個人丟臉。她都不好意思跟玉瓶解釋,真心不是他們太狂野。

    憂鬱頹廢了兩個月的四阿哥神清氣爽了。李薇的一片‘真心’讓他感動之下,生出‘難道他還不如一個女子?’的感慨。要一個小女子來擔心他,拐著彎體貼他,那他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就太丟臉了。

    看清前路,總比滿目錦繡要好。他就算沒領先,卻也沒有落後半步。

    太子的今天就是他的前車之鑒。侍奉皇上,要恭敬再恭敬。

    四阿哥躊躇滿志,正覺得渾身幹勁時,蘇培盛來報,說門房有一個叫戴鐸的拿著名貼上門求見。

    接過名貼後,四阿哥才想起這是兩年前他去河南山東時,請當時隨行的戶部老吏推薦的幕賓。但當時他年輕識淺,只想著為皇上和太子效力,所以才想認真做一番事業。求人推薦的是精於刑名錢谷的幕賓,說實話跟他現在的目標有很大差距。

    人都已經千里迢迢的來了,雖然他用不上,也不好就這麼哄人走。四阿哥把名貼放到一旁,道:“尋個小院讓戴先生安置,派兩個長隨一個小廝照顧戴先生起居。一個月……按二十兩銀子吧。”

    然後把兩年前他費心收集的關於黃河一帶的摘抄邸報全都給戴鐸搬了過去,讓他慢慢看,回頭寫個摺子神馬的遞上來。

    用一堆山一樣的書折摘抄把戴鐸給打發了,四阿哥就將人忘了在腦後。

    八月末時,皇上發話滿人要參加科舉才能授官,四阿哥趁機想辦法把李薇的阿瑪給 去了。有了出身才好提拔他,要不是李薇的兄弟都太小,就算考出來一時半刻也不能授官,四阿哥也不會把李文燁給推出去。

    看他苦讀幾十年都毫無寸進,四阿哥就覺得這人腦筋著實是不開竅的。可要抬舉素素,還只能靠他。他只能想從素素這裡看,李文燁雖然可能沒什麼大本事,但應該也不是個會惹事生非的人。

    李薇是發了榜才知道阿瑪成了進士,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從她會說話就知道這輩子的阿瑪讀書不開竅,聽奶奶說從爺爺還在時,就讓他讀書,一路讀到爺爺去世也沒見考個秀才出來。不是家裡是旗人,有祿米銀子還有地能租給佃戶種,他們家早窮的當褲子了。

    一家人早死了這條心了(不然也不會用力培養她啊),怎麼他突然又暴出個冷門呢?

    過幾天,李家來人報喜信了。李薇算是選秀後第一次見李家人,還是托了李文燁成進士的福。李薇的額娘是正宗的滿人,姓覺爾察,是下五旗正藍旗人。當時李家有地,李文燁長的眉目清秀,額娘一眼相中才點頭下嫁。額娘家雖然是滿人,可比李家窮的多。聽說嫁衣都是李家給準備的。但人家有個滿人的姓,這就金貴了。

    李家的孩子中,李薇長相隨了阿瑪李文燁,幾個弟弟倒是都像額娘,長的矮墩墩,黑粗粗。所以從小,李薇就是李家最受寵的孩子,阿瑪看著幾個弟弟的模樣都發愁,怕他們娶不到媳婦。

    額娘嫁過來後也沒擺滿人家姑奶奶的架子,能生會養,除了李薇一個外,還有四個兒子。但她並不是毫無心計的人,雖然是第一次進四阿哥府,但也不卑不亢。先去見了福晉,陪福晉飲了一盞茶後才被送到李薇的小院。

    她是挺擔心這個女兒的,看著機靈實則傻呆,跟她那個長著一副精明相的阿瑪一模一樣。姑娘進宮選秀,本以為像她這樣的會早早撂牌子,她連人家都給她看好了,誰知她居然能一路選到最後,還被指給了阿哥!

    李家倒是高興瘋了,李文燁他娘都快八十了,還喝了個爛醉,樂的都找不著北。倒是李文燁面上高興,晚上回屋就偷偷躲在被子裡哭。她本來也擔心來著,還要先哄他,氣的肝都是疼的。

    這李文燁要不是聘了她,等他老娘沒了肯定讓人啃的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誰知李薇哪哪都隨了他阿瑪,不光長相,還有福運。進了四阿哥府後就得寵,福晉進門也沒見四阿哥把她忘到腦後。外面人都說李家這是養了個狐狸精,就她嗤笑,李薇那性子要真有狐狸精那麼厲害,她做夢都要笑醒好吧?

    可直到四阿哥派了人來教李文燁讀書,到時候還送他去考試,以前屢考不第的李文燁跟人有把著他的手寫卷子似的,順順當當的考過她才發覺四阿哥估計是真寵她姑娘。

    盛寵之下多是荊棘,她更擔心自家姑娘了。好不容易進來了,可要好好囑咐囑咐她。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5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0 AM 編輯

第43章 溫情脈脈

    “額娘,快來坐。”李薇端坐其上,笑的無比燦爛,好久沒見家人了,山寨的也很想念啊。而且額娘好威武,她好想念在威武的額娘掌握下的日子,簡直是什麼都不必操心。

    覺爾察氏看起來四十許人,看起來就像最嚴肅的管教嬤嬤。李薇笑的那麼開心都沒見她動一下眉毛,還是坐在旁邊的二格格甜蜜的喊了聲:“郭羅媽媽~”覺爾察氏就笑了。讓李薇坐在旁邊特別羨慕。

    “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才怪!都嫁人四年了,怎麼一點沒變?覺爾察氏很憂慮。

    剛才一進門,她還真是被端正坐在上首的姑娘嚇了一跳。四年不見,姑娘大不了少,穿著桃紅的旗袍,頭上戴著綠貓眼簪子,手上戴著鑲綠貓眼的金鐲子。一個還好說,估計還有其它釵環耳鐺配成套的,這麼多綠貓眼可不好找。

    身後還站著四個丫頭,懷裡摟個小的。屋裡院子外侍候也不少。看著真像貴人啊。

    就是一笑就露餡了。

    李薇最在意的就是阿瑪的那個進士,說了幾句閒話,把玉瓶和二格格都給找藉口攆出去後,馬上問覺爾察氏:“額娘,阿瑪的那個進士是怎麼回事啊?”

    什麼怎麼回事?難不成你還以為你阿瑪有那個本事去找人替考?

    覺爾察氏道:“慌裡慌張的!你太太、阿瑪和弟弟們都問你好,讓你不要擔心家裡。”然後才小聲極快的說了一句,“沒事,是四阿哥安排的。”

    李薇眼睛就瞪大了,覺爾察氏趕緊道:“不必問你額娘我。我也不知道呢。就是兩年前,你舅舅突然跑出來說要給你阿瑪薦個師傅。你也知道你舅舅,咱們家都不怎麼信。可擋不住他死纏,說是他最好的諳達說的。你阿瑪就找天提著禮物去了,回來人都傻了,悄悄跟我說是四阿哥安排的人。”

    兩年前?他們剛出宮時?

    李薇此時不客氣的說,就像漫畫裡一樣,全身像被燦爛的煙花包圍了。

    四阿哥!!

    她被巨大的幸福擊中,半天沒回過神。

    覺爾察氏道:“……有四阿哥安排的人管著,你阿瑪倒是過了兩年苦日子。人都瘦了。也不知那人是用什麼辦法哄了你阿瑪,你瑪法臨去世前那麼不甘心,也沒見他這麼用功。好在,不算辜負了四阿哥的栽培。”

    “……哦。”李薇遲鈍道。

    你走神了吧?覺爾察氏瞪了她一眼。這孩子怎麼看著還不如在家裡聰明?都說生孩子傻三年,擱她身上要傻六年都未必夠。

    兩人見面的時間不太多,留飯是肯定不行的。李薇給覺爾察氏包了兩大提盒的點心,別的東西不好賞太多,吃的倒是不忌諱。剩下的給的最多的是布料。這是有銀子都沒處買的。

    覺爾察氏本來還想問問四阿哥待她怎麼樣,見面後就不必問了。她姑娘養的比在家裡還傻,除了四阿哥還有誰?

    臨走前,覺爾察氏難掩擔心的交待她:“好好侍候四阿哥,他就是你的天,你的命。家裡不必擔心了……這次的事,我看你也是不知情的。以後不要衝阿哥要東要西。阿哥就是給了,你知道了也要辭掉。阿哥待你的好,你要感恩,要報答,不要想太多。”

    她伸手,來這麼久還是要回去了才摸摸長大的姑娘的小臉——還是很嫩。覺爾察氏多摸了幾把,決定回去好好饞饞李文燁,哼。他是再也沒辦法抱抱姑娘了。

    想起這對父女,覺爾察氏還是歎氣了:“……你就這麼著吧,別改了。”

    等額娘走了,李薇才想起:忘了問弟弟們了!他們該上學了吧?還有兩個舅舅,有沒有再沖額娘要錢?雖然舅舅對她很好,可真心沒用啊。

    聽說當年額娘能小選入宮的,但她想法子沒去。她說要是她去了,等二十年後回來只能看到一家餓死的傻子了。

    晚上,四阿哥回來問她見額娘高不高興?本來是想來聽奉承的,卻被李薇發散的抱怨了一通人雖然很沒用卻很痛她的舅舅。在她嘴裡,連阿瑪都很蠢很沒用很容易被人騙。

    “……就說我阿瑪吧,有次他在街上碰到個人說很急啊,請他幫忙看個包袱,他去方便方便。我阿瑪連人包袱裡是什麼都沒看就答應了,等人走了才想起打開包袱看下,免得人回來了對不上數。您猜裡面是什麼?”李薇說起自家阿瑪來有些HIGH。

    四阿哥半天沒聽到奉承話有些氣悶,但還是配合道:“是什麼?”他也想聽聽裡面是什麼,一堆銀子?一個人頭?

    從小到大也沒見過低級騙術的四阿哥的猜測也很傳奇類。

    “是個薄木匣子,裡面是個破了的花瓶。”李薇很無奈,這種騙術都是騙外地人的好吧?阿瑪你土生土長的也會被騙好沒天理。

    四阿哥腦筋轉了一下才道:“哦,訛錢的。”雖然沒見過這種騙術,但很會抓重點的四阿哥一下子就說中了。

    “對啊。我阿瑪把包袱放下就跑,後面還有人攆呢。估計是一直有人看著他呢。幸好他跑的還算快,沒被追上。”

    果然是個‘純樸’的人。四阿哥開始發愁了,這種人送出去當官真的沒問題嗎?

    當兩人在帳子裡時,中午聽額娘的就感動的不行的李薇抱著四阿哥激動了,在他臉上脖子能夠著的地方一通亂親,四阿哥這才滿意了。看來見家人還是很高興的嘛,原來不喜歡在嘴上說,這就表現出來了。

    “胤禛……胤禛……我好愛你……”李薇一邊親一邊不停的說愛他愛他愛死他了,到後面失控了又求他別離開她。

    “離開你我就不活了……我真不活了……”她抽抽噎噎的哭,搞得四阿哥不知道她是太舒服了哭還是怎麼著了,要不要停下來看看。

    最後,他還是喘著氣停下來,捧著她的臉給她抹淚,再狠狠的親上一口,沙啞道:“爺什麼時候說要離開你了?”邊說邊又忍不住動起來。

    等他停下來了,她又纏上去。來回糾纏了幾次,四阿哥堅定的喊人打熱水洗漱。等兩人換過衣服躺回去,他剛閉上眼她就偷偷鑽到他的被子裡來了。

    幸好現在是四月初,晚上還有些冷。四阿哥掀開被子讓她進來,再裹嚴,道:“今天見了家裡人,知道你傷心。睡吧,以後見的時候多著呢。如今你有了爺,有了二格格,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孩子,想想就不難過了啊。”

    “嗯。”李薇抱著他的胳膊,晚上見到他時就想謝謝他兩年前一出宮就幫阿瑪讀書考試。可這謝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好像一說兩人就遠了。可她今天真的很高興,感覺跟他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她說了很多家裡的事,阿瑪額娘弟弟的事,還有自己的事。她忍不住。

    在床上她幾乎想把他藏在自己床上一輩子。因為拉上帳幔後,好像他們被關在裡面了。外面的世界都不存在了。

    早上,四阿哥起來時發現動不了,李薇緊緊抱著他的胳膊睡得正香甜。他伸到被子裡咯吱她,生生把她給咯吱醒了。

    “今天二格格沒哭……也沒起來……”李薇已經習慣了四阿哥一起,二格格必起。要麼就是她一睜眼,二格格正在哭。今天都沒有好不習慣。

    厚厚的床帳還拉著。四阿哥剛睡醒聲音還有些啞,道:“她抱著百福睡呢,不會起來。”要說二格格最喜歡誰,百福肯定是前三名。

    難得醒不起來在賴床,這在四阿哥有限的生命中是少見的沒有經歷過的東西。躺了一會兒他就渾身不舒服,起來後看李薇還裹著棉被,道:“怎麼不起來?”

    “外面好冷……”李薇配合的打了個寒戰。

    “你就是懶。”四阿哥笑著點點她,體貼的替她重新掖好帳幔才叫人進來。

    等人都在圍著四阿哥給他穿衣梳頭時,李薇杯具的發現她越來越清醒了……三點起床魔咒……無奈的起身拉開床帳,結果外面的四阿哥和玉瓶都很驚訝看著她。

    幹嘛?早起不行啊?

    玉瓶趕緊過來說:“格格再睡會兒?二格格還沒起來呢。”

    四阿哥抬頭讓人給他系領扣,道:“今天二格格也沒過來鬧你,接著睡吧。”

    “……睡不著了。”李薇很痛苦的道。外面天還是透黑啊,不過醒了就起來吧。玉瓶一邊趕緊把她的衣服抱過來,一邊道:“沒想到格格這麼早起,衣服還沒烘呢。這麼穿上可冰的很。”

    四阿哥道:“那還不趕緊去烘?你回被子裡再坐會兒。”他對玉瓶一瞪,玉瓶嗖的就抱著衣服又跑了,李薇只好在他的眼神逼視下再縮回被子裡去。

    等她終於起來,四阿哥已經開始用早膳了。

    見她過來,四阿哥笑道:“快過來。剛才蘇培盛特意回去讓膳房現做的蝦餃,這不是你最喜歡吃的嗎?”

    蝦餃是李薇折騰劉太監的成果之一,她的形容就是‘外面的皮做成透明的,要能看見裡面的蝦肉,蝦仁要整個的’。光外面那層澄皮就快折騰掉劉太監一層皮。但做好後確實看起來很美,吃起來也好。四阿哥也喜歡,還進了永和宮一份單子。聽說德妃也很喜歡。

    澄皮發明出來後,劉太監熱衷於把各種餡 去看效果。意外的是四阿哥對這種能看清餡的餃子特別中意,最近他吃包餡的都要這種澄皮。說是看的清楚,吃著才舒心。

    李薇坐下就著醋吃了兩籠近二十個蝦餃,四阿哥吃的是她的三倍。蘇培盛擦汗,幸好他早想到有格格陪著,四阿哥都會比較有胃口,不然阿哥想吃沒得吃就是他侍候的不好了。

    四阿哥吃完還要再漱口,因為他喜歡蒜汁。

    “這幾天都會忙一點,你帶著二格格在府裡玩。”他揮開蘇培盛遞上來的斗篷,道:“過幾天……帶你們出去走走。我記得二格格有騎馬服的,你要想騎也趁這幾天趕緊做一件出來吧。”

    李薇高興的跟上去,一路送到院子口,道:“真的會去騎馬嗎?”

    “嗯,正好踏春,大格格和二格格都大了,我也想帶她們出去騎騎馬。”四阿哥解釋了下,還有就是想跟福晉提一提,明年就該把大阿哥挪到前院去了。只是……看福晉的樣子,怕不會這麼容易。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5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0 AM 編輯

第44章 四阿哥學前班

     四阿哥最近忙的全是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府邸。這事簡直就像粘在他手中甩不掉一樣!如果一年前他接過這件差事時想的還是報效皇恩,兄弟之情神馬的,現在已經完全煩了。

    他不是專管蓋房子的。

    可現在的情形是每天不管有事沒事,他都要去內務府坐著。等人跑來一趟趟報他,‘四阿哥,青磚只剩下四百塊了’,‘四阿哥,冬青樹的苗枯了六百多棵’,‘四阿哥,東邊小花園的池子填的不行,今天有人抬著鋪房頂的瓦過去,給陷進去了,瓦碎了兩擔’。

    啊去死!爺不是幹這個的!

    報怨歸報怨,四阿哥還是慢吞吞放下茶碗,對面前那個等著他說瓦怎麼辦的人道:“哦,抬瓦的人呢?”

    “一個陷進泥裡,好不容易給挖出來也沒氣了,一個斷了一條腿。”填池子的人實在是太省事了!裡面隨便填了些土,外面搭了幾個木板子就放著不管了。這兩人圖少走兩步挑了這條小路走,結果成這樣。

    得,原本還想打板子的,這下……四阿哥搖頭,歎道:“給他們家裡人一些銀子,好好發送了吧。那瓦催催,就說這日子該到了,再拖下去大家一起提著腦袋去見皇上吧。”

    見四阿哥一副‘沒找到人打板子很不爽’的臉,那人麻利的滾了。

    四阿哥長出一口氣,好煩。

    現在一動不如一靜。能守在內務府管房子已經挺幸運的了,聽說皇上昨天訓了太子,中午又賜膳過去。三阿哥說中了暑,在府裡養病呢。八阿哥最近常常伴駕,跟大阿哥好像有了嫌隙。

    都是說大阿哥看不得八阿哥得皇上的寵信。

    四阿哥只能呵呵笑了。

    八阿哥最近挺紅的。一說是他得皇上的寵信,納蘭明珠的福晉被刺身死,皇上就只派了他去看望。二說是他得了個好福晉。他這福晉是和碩格格的遺女,安親王岳樂的外孫女。其父郭絡羅明尚死的略冤,不過是賭了兩千兩銀子。放現在就不至於了,只能說這人沒趕上好時候。

    只是,四阿哥覺得換個角度看吧,皇上大概從一開始就只是想抽安親王一巴掌。郭絡羅明尚不幸被皇上選中當了筏子,本來要是安親王的格格沒死,皇上過幾年再給她指次婚也就完了。誰知額附一去,安親王的格格也跟著去了。仇一結大,皇上也只好再用力往回找補。

    八阿哥這福晉娶的是福,是禍還不好說。

    跟八阿哥一比,跟他同年開府,同年娶福晉的七阿哥就成小可憐了。外面的人說起來都是‘跟八阿哥一同開府的七阿哥’,哥哥當到這個份上也真是丟人。他的母妃戴佳氏雖然為嬪,卻是進宮十幾年都未再寸進。她進宮也是趕上好時候,初封也高。有一子卻十幾年未得進封,不受寵簡直是戳在她身上的牌子。有這樣的母妃,七阿哥又不出眾,到現在還沒遞個話過來這府要怎麼修。難不成就真的由內務府應付差事,隨意糊弄?

    四阿哥想想,抄起七阿哥府的堪輿圖就往阿哥所去。

    雖然才搬出去兩三年,可再回到這裡居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四阿哥漫步在熟悉的宮牆內,竟然起了懷念的心思。

    他走兩步賞賞景的,到阿哥所時七阿哥正好在。

    “正好,老七過來看看,你的府要修成什麼樣的?”四阿哥進屋就直接道,他把手中的堪輿圖往七阿哥手上一塞,道:“上茶,渴死我了。”

    七阿哥腋下夾著圖,親自給他捧了茶:“四哥請用。”

    陪著飲了碗茶,兩人才轉到七阿哥的書房,在臨窗的書桌上鋪開堪輿圖。四阿哥從前門指著一步步給他講解,他本來就是做什麼都要做到最好,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府邸裡連棵樹都是他親自選的。他講的頭頭是道,七阿哥只顧點頭。

    四阿哥不滿了:“老七,你也給你四哥捧捧場,說句准話,從頭到尾只點頭幹什麼?有喜歡的景致趁現在還能改,四哥都替你辦了。”

    七阿哥當年在阿哥所裡時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雖然跟八阿哥一樣都是母妃不顯,相較而言八阿哥的母族還更差些,可反而是八阿哥身上那股向上的勁比較強些,七阿哥就沒這個意思。

    此時,七阿哥就道:“聽四哥剛才說的,我就知道一準錯不了。等弟弟住進去了,肯定樣樣都喜歡。這都是四哥待弟弟好,弟弟知道。”

    四阿哥頓時覺得七阿哥這人真不錯。以前還覺得他毫無意氣,讓人看不上。現在看起來倒是個心裡明白的。

    他笑起來道:“那就好。”說著在七阿哥的書房一掃,見掛畫都是花鳥蟲魚一類,安逸飄然之意頗濃。看來七阿哥果然是個毫無爭上之心,只肯得過且過的人。

    回去後就在七阿哥府的堪輿圖上小改了幾處,添了些怪石、瘦竹一類。花園水池也添了幾尾遊魚,臺階牆角處還特意交待花匠記得養些青苔出來。這一弄,那股清高自得的勁就出來了。

    施比受有福。做完這件體貼弟弟的小事,讓四阿哥心中充滿當哥哥的自豪感。

    回到府中後,想起早起說要帶二格格和素素去踏春,叫蘇培盛去叫府裡的繡娘,另外開庫房取今年新得的幾匹好料子出來。一頭自己鋪了紙,幾筆就勾勒出一個曼妙的女子。女子立在當中,圓臉杏眼,淺笑盈盈,一頭烏髮挽在耳邊,斜插一根貓眼簪。

    他換了筆,調好顏料,先勾邊,再上色,再細細雕琢。畫中人一襲珍珠粉襖,桃粉色面銀色滾邊的旗袍,披一件兔領披風,白兔毛滾邊,柳葉黃為面,雪青為裡,下踏一雙絳紅的靴子,白兔毛點綴其上。

    等繡娘來了,蘇培盛使眼色讓她們在一旁候著。等四阿哥畫完,叫過來吩咐道:“照畫中的樣式,做一大一小兩套。給你們半月時間,可能做到?”

    繡娘連聲道絕無問題。

    四阿哥叮囑道:“粉色衣裳上只用銀線繡花樣,不可用別的顏色的絲線。”又念個不停這邊要掐個腰,那邊要用什麼繡樣,等等。

    折騰這些事,對四阿哥來說就像消遣一樣。繡娘退下往小院去了,他想起說要給素素燒一窯瓷器來著,問蘇培盛:“那窯素白瓷燒好了沒?”

    蘇培盛道:“昨天就送來了,奴才帶人親自點的。一共兩百三十六件。”

    四阿哥來興致了,有幾樣還是他親自畫的樣子,道:“送來看看。”

    蘇培盛去領人抬過來兩隻箱子,打開一樣樣捧到案幾上。

    這窯瓷器全是甜白薄胎瓷,就光一看全都像能透光而出的美人肌膚般有股嫩粉的白。為了燒出這種瓷色,窯工費了老鼻子勁了。

    李薇喜歡圓形的瓷器,不管杯、盤、碗、盞、壺、瓶,她的屋裡哪怕是個花盆用的也是南瓜型,就這還不滿意,要是圓的跟西瓜似的她就更高興了。

    別的都好找,就是喝茶的蓋碗沒有圓的,四阿哥不止一次看到她捧著一個膳房用的燉盅喝茶,讓他怎麼都看不習慣,總覺得她這是在喝湯。

    這次索性一口氣全燒給她。

    堂屋的條案桌幾上都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甜白瓷,被陽光一照竟是滿室生光。蘇培盛看到四阿哥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心中替窯工們喊了聲多謝老天爺。

    他先端起的是照李薇畫的做出的杯子,其實就是大肚子的加蓋馬克杯。當時兩人在書房說起燒窯的事,她就執筆畫了個,指著那個杯子把說這樣好拿。他試了試,感覺確實比較好拿。難為她怎麼從燉盅裡想出這個來。

    李薇原話:“兩個把手兩手端,一個把手一手拿嘛,多方便啊。”

    為了蘇出風格,蘇的安全,她真是耗盡心血。

    四阿哥挑幾個拿起細細端詳,點頭道:“留下一些就放在這裡,剩下的給她送過去吧。”

    有些好用的他也樂意用用看。

    張德勝使人抬著木箱子到小院時,繡娘還沒走,兩邊走了個對臉。繡娘們一眼看到這又抬著幾箱東西往小院送,當面不敢說,回到下人房才嘖道:“都說李格格如何如何,不親眼見真不敢信。”

    一人道:“這才哪兒到哪兒?以前那孝獻皇后……”

    “噓!你不要命了!快住嘴!”

    一屋子人這才不敢開口,默默去量尺寸裁料子。

    小院裡,李薇看到一箱子的各種杯子碗都快樂瘋了!她在現代就愛收集各種杯子和碗,在淘寶上看到就要買,進超市路過廚衛專櫃就挪不動腳。因為喜歡瓷器,進花市看到小巧玲瓏的小花盆就愛買,買回家就想‘下次種花時就能用了’。只是‘下次’是遙遙無期的……

    張德勝見李格格指揮著滿屋子人把正在用的都給換了,屋裡的花也要全換盆,怕他們忙不過來就帶著人留下來幫忙。新的要拿出來擦洗擺設,舊的要擦洗後裝箱收起。趙全保叫來花匠,將花全部帶走換新盆。

    那盆被李薇放在寢室的素馨她親j□j待,換個大盆,再豎兩根杆子,“看它會不會爬上去。”她道。

    花匠沒養過這種野花,看著不像會爬杆的藤花類,但既然主子想看它爬,它就必須會爬,決定回去就找杆子把枝蔓繞上去固定住看能不能活,明年看看能不能跟藤蔓類的嫁接下。

    蘇培盛見張德勝久不回來,正想找人去問,四阿哥看快到午膳了,直接過來了。他一進小院就看到院子裡放著很多木箱,趙全保和張德勝正帶著人一邊登記造冊,一邊往裡收。

    “這是怎麼了?小德勝!還不滾過來!”蘇培盛上前一步喝道。

    一見四阿哥到了,一院子的人都跪下了。

    李薇帶著二格格從屋裡出來,兩人一人手裡捧著個剛送來的馬克杯。

    “阿瑪,額娘教我用這個喝牛奶!”二格格舉著杯子興奮的說。

    看到馬克杯,李薇頓時想起現代的奶茶,在這裡用蓋碗喝總是怪怪的。她讓玉瓶去煮了一壺,帶著二格格扮家家,還特地要膳房送來雞蛋糕和各種酥皮點心。

    二格格用著不一樣的杯子覺得很有趣,見到阿瑪就迫不及待的要分享。

    外面亂糟糟的,一家三口挪到西廂。玉瓶帶人送上奶茶、點心,四阿哥也很有興致的陪二格格扮家家,一本正經的用馬克杯。李薇特驚奇的看著二格格教四阿哥怎麼拿杯子,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裡哪生出來那麼多的‘新式杯子使用規則’,四阿哥還真聽她的。父女倆個玩的可開心了。

    李薇覺得自己被忽略了。等二格格過完教人的癮,一回頭見點心都快讓她額娘吃完了,嘴一扁,委屈巴巴的看著她親娘。

    搞的李薇最後一口紅豆酥怎麼都咽不下去了,連四阿哥也裝模作樣的板著臉訓她:“怎麼可以吃這麼多呢?”

    “就是!就是!”二格格點著小腦袋。

    “馬上就要用膳了。”四阿哥道。

    “就是!就是!”二格格高興的看著額娘被訓。

    “都收起來。”四阿哥對玉瓶道。

    玉瓶過來收走所有點心盤子。

    “……QAQ”二格格淚眼汪汪的看著玉瓶端走盤子。

    用午膳時二格格一直情緒不高,最後還是李薇安慰她等午睡起來有點心可以吃,才讓她高興起來。

    四阿哥本來還在猶豫是順著二格格哄哄她,還是趁機教她克制自己,就見李薇已經把閨女哄好了。看著母女二人瞬間又快快樂樂的吃飯了,他還有些接受不了。

    這兩個沒心眼的!

    再看二格格,你額娘連點心都沒拿出來給你看,也沒答應你午睡起來能吃幾塊,能吃多少,是不是跟上午一樣,你就這麼簡單的答應了?他當年被教養嬤嬤哄的時候還會在心裡嘀咕‘別小瞧爺,知道你是哄爺呢’,可看二格格已經完全相信了。

    四阿哥心裡想,素素不是他生的,長成這樣還好說,二格格身上可是有他的血,怎麼也不能養的跟她額娘一個樣。

    正好,他覺得前院原本給阿哥準備的地方太空了,趁著大格格和二格格還小,不必顧忌男女之別,乾脆一起挪過去,這樣也好對福晉開口。

    他打定主意,午膳過後也不走了,留下來歇息。兩人躺在西廂的榻上,靠著說話時,四阿哥試探的問李薇:“以後,白天讓二格格隨我讀書去吧。”

    李薇只想到一個,警覺道:“讓二格格現在就三點起?”

    “當然不是。用過早膳讓她過去就是,午膳還是回你這裡來。下午就不必去了。”四阿哥自覺這樣安排挺好,坐等李薇反駁,兩人好談條件。

    “好啊。”這不就是上幼稚園早教班嗎?四阿哥算國學博士一級的吧?從文到武都能教得了,還不必擔心他虐待孩子。

    “……”答應的太快,讓四阿哥有些反應不及。而且,怎麼一點也不擔心?怎麼著都要表達一下慈母之心吧?

    “我該給她做幾個小背包。”李薇穿越後最大的收穫就是縫紉技能滿點了,時不時的手癢想做點什麼。給二格格做幾個多格子的小背包,小筆袋,小口袋神馬的,多萌啊。

    看她都在設想這個了,讓準備磨一場嘴皮子的四阿哥哭笑不得。心裡也想,或許是他想差了,對女子來說,孩子們的前途總是最讓她們掛心的。看素素這樣,福晉那裡應該也不會太難辦才對。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6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2 AM 編輯

第45章 踏春

    找了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看著無風無雨的,四阿哥帶上三個孩子和李薇去踏春了。

    一開始,四阿哥是想帶著全家人一起去。本以為應該很簡單,結果福晉倒是挺痛快的把大阿哥交給他了,但福晉自己不想去。

    “府裡怎麼也不能沒了人,爺跟孩子們好好玩吧。”福晉笑道。她是真覺得沒必要為了出去玩花一天時間,就是出去坐車轉轉,騎馬遛遛?還是留在府裡省心。

    至於大阿哥,最近四阿哥天天來看他,看起來是很喜歡這個阿哥的。福晉也盼著讓他們父子感情好些。以李格格的受寵勁,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有了,萬一她下一胎是兒子,大阿哥的處境就尷尬了。如果四阿哥能更喜歡大阿哥,以後就算有了弟弟也不必擔心了。

    宋格格見福晉不去,就說她也不去,留下來侍候福晉。

    武格格不巧來了月事……

    四阿哥本來的好心情都快讓她們給敗壞完了。

    轉頭來了小院,李薇和二格格正在換送來的新騎馬服,一大一小穿得一模一樣在轉圈圈,百福圍著她們兩個歡脫的跑來跑去。二格格正叫著:“額娘,額娘,咱們給百福也做一件,好不好?到時百福也去,對不對?”

    “好,咱們給百福做一件。”李薇拉著二格格回屋喊玉瓶拿衣料。

    百福先發現四阿哥,汪汪叫著撲過去沖他狂搖尾巴。二格格跟著喊:“阿瑪!”四阿哥進來摸摸她的小腦袋,坐下抱著她問:“二格格,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李薇笑著看了他們父女一眼,把百福抱到懷裡比料子大小。二格格指著百福說:“我和額娘要給百福也做一件新衣服,到時踏春大家一起穿。”

    四阿哥為難道:“可是百福不去啊。”

    “百福不去?”李薇先驚訝的問他,出門不帶狗嗎?百福又不是貓,狗狗還是應該多去外面跑跑吧?

    她怎麼會當真呢?他是在開玩笑啊!

    四阿哥憂鬱了,懷裡的二格格替他回答李薇:“額娘,阿瑪在哄我們啦。”

    想騙的沒騙到,沒想騙的騙到了。

    四阿哥顛顛坐在他腿上的二格格:“我們二格格真聰明。”隨便給李薇一個‘連二格格都不如’的眼神。

    李薇:“……”她繼續給百福縫衣服,讓你們這對父女自己玩去吧!

    到了那天,大格格和大阿哥一早就送到了前院書房,四阿哥起的一向早,正帶著百福在書房讀書。就算出了宮,他還是習慣每日早起讀書。

    他先問了兩句大格格,然後就把大阿哥叫到書房裡考他了。

    大阿哥進來時還被奶娘抱著,書房奶娘當然不能進,奶娘放下他後,他自己一步步慢吞吞的,穩當當的往走向四阿哥。

    直到他站到他面前時,四阿哥才發現剛才他一直屏住呼吸。

    好孩子。

    他在他肩上拍了拍,讓蘇培盛把他抱到椅子上坐下,道:“昨天教你的還記得嗎?‘大’怎麼說?”

    “安達!”大阿哥清脆的答道,太激動口水都 來了,瞬間紅了一張小臉。

    他小小人一個,也很緊張,坐在椅子上時很用力的握緊小拳頭放在膝上,看著是很努力的想把腰挺直,可他人到底太小,椅子又太大,所以他坐的搖搖晃晃,很不穩當。

    四阿哥擔心的看了一眼。蘇培盛立刻去拿了三個靠枕,把椅子周圍的全填滿,讓大阿哥能靠在靠枕上,這樣就穩多了。

    四阿哥滿意的點點頭。

    大阿哥很有規矩的對蘇培盛道:“多謝蘇諳達。”

    “不敢當,大阿哥坐穩。”蘇培盛趕緊哈腰點頭,就站在椅子後,伸手虛護住大阿哥。

    因為他發現大阿哥沒有靠在枕頭上,反而更加挺直背,從背後看距離枕頭還有一指的空隙。他真怕這位小祖宗坐不穩再栽下去嘍。

    四阿哥也發現了,苦惱的想這也太像福晉了。福晉這樣他還能接受,可自己的兒子這樣就真的不行。福晉只是個婦人,嫁給他後自然一世無憂,所以她的性格再強也只是難為自己。可大阿哥日後要繼承他的一切,這樣的性格不利於他的成長。

    不客氣的說,福晉這種性格只適合當奴才。當主子的會喜歡手底下的人心志堅定,一往無前。但換成當主子,不撞南牆不回頭,撞到頭破血流再知道回轉就已經晚了。對自己要求過高並不是好事,這是另一種的畫地自限。

    看來果然應該把大阿哥挪出來。再繼續被福晉養下去,大阿哥學的跟她一樣就糟了。

    四阿哥又教了大阿哥幾個滿語的詞,囑咐他回去記熟,再把著他的手寫了一張大字,然後才帶著他出來。

    大格格一見四阿哥和大阿哥出來就立刻站起來迎接,她是三個孩子裡面最大的。四阿哥嘴上雖然不說,心裡一直記著她,更兼她出生就體弱,差點沒救回來,好不容易長到這麼大,在他埋怨宋氏的同時,更心疼這個格格。每天念經都會替她念一卷,求她長壽平安,別的榮華富貴他這個阿瑪就都能辦了。

    “坐下吧,一會兒一起用早膳。”四阿哥道,看大格格的臉色還有些白,不夠紅潤,估計還是體虛。不趁年紀小的時候好好補養,等大了就晚了。他想著是不是讓福晉多照看一二,平時吃的用的多注意一下。

    這時,蘇培盛領著李薇和二格格進來了。這娘倆比較光棍,奶娘直接就留在小院了,只讓玉瓶和趙全保跟著,後面玉盞和小喜子提著食盒抱著包袱。

    李薇是想出去玩不用帶那麼多人,二格格又不用包尿布了,帶點吃的喝的兩件厚衣服就行了。

    等這兩人進來,不相干的人都留在外面,只有玉瓶跟著。讓四阿哥一看就皺眉,再看大阿哥身後跟著的四個嬤嬤兩個奶娘四個丫頭,心道該小心的不小心,該鍛煉的又帶了太多人。

    對李薇來說這是頭一次見大阿哥,看到四阿哥身邊坐著個打扮的像年畫金童的大頭娃娃,她就知道這是誰了。更何況她一進來,大格格和大阿哥都站起來了。她向四阿哥行禮時,這兩人都避開,然後再一起向她行禮。

    讓李薇感受到了一點點‘派系’的分別。再看身邊二格格一臉沒感覺的樣兒,她就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女兒。

    可二格格確實沒感覺,她以前也在福晉那裡見過大格格,兩人還一起在福晉的屋裡玩過玩具(在嬤嬤的監視下),雖然沒有培養出什麼姐妹感情,但‘這是個熟人’的標籤就戳在大格格頭頂,二格格就顛顛的過去了。

    “大姐姐。”二格格福了下,再轉頭看到大阿哥,略愣。

    壞了。忘了告訴她大阿哥長什麼樣了。以前提起大阿哥,李薇的形容就是比劃一個抱在懷裡的娃娃形象。

    她正著急,二格格的智力肯定比一開始就比她高,只見她歪頭一笑,張嘴毫不認生的喊:“弟弟好。”

    大阿哥向她行禮:“二姐姐好。”

    好聰明。李薇佩服的看著二格格,真不愧是她的好閨女。

    一會兒三個小的就有說有笑的了。小孩子的友誼比較簡單,讓原本害怕二格格會被排斥的李薇也放心了,覺得自己真是用骯髒的大人世界去套純潔的兒童世界。

    用過早膳後,四阿哥就帶著所有人出發了。臨出發前還有件事,他把大阿哥身邊的人都攆了,只留了一個奶娘一個丫頭,然後給了他四個小太監。

    “這是早就準備好給你的,之前想等你挪過來再讓你見見,正好今天也是個機會。”四阿哥讓這四個小太監過來磕頭,“除了他們,還有別的人,等你來了就都能見到了。”

    大阿哥從來沒見過小男孩,四個小太監大的才八歲,小的六歲,都笑得很開心的看著他,讓他特別新奇,一下子就把身邊的奶娘丫頭給比下去了。

    “給阿哥道福,吉祥。奴才小名狗兒,阿哥叫奴才小狗兒就行了。”這個小狗兒的小太監是四個裡面最聰明的,他長的最高,看著也不像外面吃不上飯的小孩子一樣瘦巴巴的。他沖奶娘點點頭,喊了聲嬤嬤,就理所當然的站到大阿哥的身邊,把那丫頭給頂了。

    陪著大阿哥出來的丫頭是第二個石榴。第一個石榴回鄉後,她雖然是內務府分來的卻混的很好。這次福晉也是看她一慣勤奮懂事,又是內務府給的包衣,出去比她自己帶來的更頂用。遇上不長眼的能唬不少人,就讓她跟著過來了。

    石榴見被個小太監給擠了位置,眼一瞪就要再上前,誰知又過來一個小太監把她擠得更遠了,小狗兒卻趁機把大阿哥給抱上了車。

    石榴要惱:“你……”話沒出口,第二個擠過來的小太監就笑眯眯的道,“姐姐,咱們可得快著點,您瞧,那邊的主子們可都上車了呢。”他說完就鑽上去了,搞得石榴只能狠狠跺兩邊,乖乖上車。

    倒是奶娘一點不著急,好像也沒看到小太監欺負石榴。她雖然也是內務府出身,可跟石榴這種指著主子賞飯吃的不一樣。她的位置不是一般二般什麼人都能頂的。

    剩下兩個小太監果然對奶娘沒什麼意見,恭恭敬敬的扶著她上去後,他們兩個才幫著彼此跳上車。

    張保站在後面看得清清楚楚,滿意的點點頭回去了。這幾個小子夠機靈,不枉他特意調|教一場。四阿哥的意思很清楚,既然要把大阿哥挪出來,就不能讓後院的人老把著大阿哥身邊的事。不能攆的像奶娘這種不去說,侍候的丫頭就趁早回去歇著吧。

    四阿哥騎在馬上,盯著所有人的他當然早看到了大阿哥那邊的事。張保這差事辦的不錯。他心道。

    車隊魚貫出城。一直到了城外四阿哥的田莊上。這裡跟李薇想像的不同,不是一壟壟的田地,而是一望無際的草場荒地,也沒有小樹林一類的東西。

    車停下後,李薇跳下車才看到貼著地面生長的一叢叢的野草野花,車停下的地方沿著土坡往上能看到一大片稀疏的野樹林。樹最粗的也才手腕粗細,最細的都是樹枝。野花星星點點散落在草叢裡,紅、藍、白、黃各色都有。還有小菜蝶飛來飛去的。

    對二格格來說,眼前的一切簡直廣闊的讓她合不上嘴。從出生後就住在小院中的她只見過圈起來的四方天地,這樣一眼看不到邊界的世界太大了。

    這讓二格格第一次說了蠢話,她驚歎的對四阿哥道:“阿瑪,這個院子真大啊。牆在哪兒呢?”

    四阿哥剛要開口,沒忍住噗的笑了,忙的掩住嘴道:“這裡沒牆,乖啊,一會兒阿瑪帶著你跑一圈。”

    早就準備好了幾匹溫馴的小馬,讓李薇臉紅的是她的馬跟二格格馬一樣高,騎上去腳差一點就能碰到地面。他們四個上了馬,四阿哥在前面領著,讓人牽著他們的馬在周圍走了一圈。

    這馬騎的實在讓人失望到家了啊。

    可她這匹小母馬非常可愛非常萌啊,杏核般的大眼溫柔的能滴 來,李薇下了馬也捨不得讓人把它牽走。這匹紅色的小母馬名叫紅雲,她從馬奴那裡拿來了糖塊喂它,還抱著二格格讓她喂。

    四阿哥走過來,她忍不住說:“紅雲好可愛,我能養嗎?”

    他摸了摸馬的背脊,道:“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過兩年你再大些,她也成年了,你就可以騎著她跟我去獵了。”

    二格格指著她那匹紅棕色的馬說:“阿瑪,我的呢?那是我的馬嗎?”

    四阿哥摸著她的腦袋說,“當然。”他看向大格格和大阿哥,道:“這些馬就是你們的馬,你們要好好照顧他們,跟他們一起成長。”

    他走向大阿哥,領著他去靠近他那匹黑如漆染的騸馬,道:“別怕,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大阿哥本來就是不怕的,他只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東西有些吃驚。可跟著他侍候的石榴和奶娘都拉著他往後退,從馬上下來後也不讓他再靠過去,看著就像是他害怕了一樣。

    四阿哥牽著他過去後,小狗兒等幾個小太監也趕緊過去了,小狗兒拿了糖塊給大阿哥,道:“大阿哥,馬很喜歡吃糖的。”

    另幾個小太監有的護在大阿哥身邊,有的去拔了些草哄馬兒,他們看著都跟大阿哥差不多大,大阿哥也不想認輸,接過糖塊去喂馬。被馬的鼻息一噴倒是嚇了一跳,可習慣後就興奮起來了。在四個小太監的陪伴下跟馬玩得開心極了。

    四阿哥看他這樣也放心了,對著石榴和奶娘說:“回車裡看著東西去,這裡不用你們侍候了。”

    陪著馬玩了一會兒後,再騎上三個小孩子都自然多了。飯做好了讓他們停下來時,二格格還不樂意。倒是大格格更有規矩些,大阿哥也是習慣了聽話,都乖乖下來了。

    李薇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一比顯得二格格沒被她教好。

    而四阿哥卻想,要是大阿哥和二格格的性格換一換就好了。他寧願要一個更有脾氣的兒子,哪怕是壞脾氣也比沒脾氣強。

    至於二格格,像大格格這樣貞靜很好,但脾氣大些也不壞,日後嫁了不會吃虧!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1-15 11:45 PM 編輯

第46章 四爺射箭

    遛了兩趟馬,席地而坐吃了頓便飯後,這次踏春就圓滿結束了。

    李薇大收穫是帶著二格格挖了好多觀音蓮,這東西學名大概統稱多肉植物,以前她花市上見過,花十塊錢買過一小盆,後來澆太多水澆死了。誰知一個小山坡上發現好多!她就跟撿大便宜似挖了一堆準備回去養。這次肯定不會養死了,現她對養花已經很有心得了。

    再說還有花匠呢。

    二格格見額娘帶頭玩土,高興壞了。時不時轉頭看看四阿哥怕他看見,再對她擠眉弄眼,還用手指豎起來‘噓’她,然後咯咯偷笑。

    等回到車上,早看見這對母女搞鬼四阿哥靠過來,“挖什麼?”

    “觀音蓮。”李薇捧出一個開正好給他看。

    四阿哥皺眉看,她道:“這東西可好養了,不用澆太多水,放盆裡就不用管它了。”看他不像欣賞樣子,馬上說:“給你擺一盆放書桌上吧。”它可以防輻射哦。

    既然是她心意就不好拒絕了,四阿哥只好道:“……倒是挺有野趣。”

    回到府裡後,李薇找花匠要了一些鵝卵石說要擺盆景,然後就把觀音蓮都給他了,說:“這東西應該可以擺一起養,口大像魚缸那樣盆就行,土上擺一些小石頭會比較好看,還能跟別花草一起養。”

    花匠聽得稀裡糊塗,但聽說跟仙人掌相類,心裡多少有些數。剛想點頭說沒問題,李薇道:“先擺一盆好看些,我想進給阿哥。”

    花匠膝蓋一軟險些站不起來,李薇看他害怕,連忙道:“沒事,沒事,拿來給我,你只要幫它們弄個盆,後面都我來就行。”

    富貴險中求,都進阿哥府來侍候了,還會怕主子跟前露臉嗎?這可是天上掉下來機會!

    花匠趕緊道:“哪能勞動主子?奴才包准給主子辦漂漂亮亮!”

    回去後,花匠還是先緩緩苗,看它們習不習慣盆。李薇等了二十天才得了一個觀音蓮盆景,魚缸大小,裡面有吸水石制假山,石上還養有青苔,繞著假山是錯落鵝卵石,偏東是大小三棵觀音蓮。周圍還有一些剛剛冒出頭小草。

    可李薇卻不敢送過去了。

    因為,前兩天皇上下旨分封諸位阿哥,結果四阿哥和一眾連差事都沒辦過一件弟弟們一起被封了貝勒。連今年才剛開府八阿哥都封了貝勒,從三年前就開始辦差四阿哥居然跟他一樣。

    這簡直就是明擺著皇上不喜四阿哥了。

    府裡氣氛這幾天從接過旨後就一直很低沉,李薇怎麼肯這時跑到四阿哥跟前刷存感?她厚賞了花匠後,藉口這盆景太美要賞幾天,把送四阿哥那句話給暫時忘到一邊了。

    就連玉瓶和趙全保都贊成她這時還是少出現為妙。為此,趙全保特意給蘇培盛送了禮,近千萬別提他們李格格名字。

    搞蘇培盛很為難。收吧,他還真打算四阿哥面前提一提李格格,看能不能讓他心情好些。反正就算李格格惹惱四阿哥,也不礙他事。要是李格格能把四阿哥哄好了,那他也能跟著受益。

    可不收吧,這不明擺著‘我就是要坑你主子’嗎?

    趙全保這兩年可長進不少,不然也不會把禮送到他面前來了。蘇培盛也不好太不給他面子,猶豫一下還是收了,但是也坦白道:“若是四爺想起了你們格格,咱家可攔不住。”

    “那是,那是。”趙全保哈腰連連點頭陪笑,心道四阿哥自己想格格就罷了,別讓小爺知道你個不是東西背後搞鬼就行。

    但四阿哥這回想起不是李薇,而是福晉。他書房寫了一口氣寫了一百張大字後,放下筆換了衣服就去正院了,臨走前交待蘇培盛收拾好大阿哥屋子。

    正院裡,四阿哥和福晉分主賓坐下,飲過一道茶後,四阿哥開門見山道:“如今大阿哥也該開蒙了,那邊屋子都是現成,人我也都挑好了。選個好日子就讓他挪過去吧。”

    福晉被四阿哥前所未有強硬給噎住了,半天才道:“……自然都聽您。只是大阿哥生年尾,到今年臘月才滿三歲,您看是不是讓奶娘和丫頭們陪著過去?”

    四阿哥當即就想喝一聲‘婦人之見’,可還是吞回去了。他現一肚子悶氣,邪氣,他知道不能對著福晉撒。

    屋裡一片逼人發瘋安靜。

    半盞茶後,見福晉額角都有冷汗了,四阿哥放柔聲音道:“你看著給吧。只是前院人來人往,年輕丫頭那裡到底不方便。奶娘可以都跟過去,畢竟她們侍候大阿哥時候長。”

    至少奶娘能過去了,四阿哥說丫頭不方便事也不是假,福晉也就沒再多堅持。

    基本算是順利定下了大阿哥搬家事,四阿哥心情略微好轉,又想起一件安慰福晉事,道:“我也擔心大阿哥剛過去不習慣,已經定下了大格格和二格格一道過去。白天他們三個一起讀書,不會讓大阿哥孤單單一個。”

    福晉一聽,沒領會到四阿哥一片心意,反道:“四爺,兩個格格都是女孩子,這個年紀跟著嬤嬤學些針線女紅就好,不必這麼早開蒙吧。何況又是去前院,大格格今年已經開始留頭了。”

    前院都是太監,聽說現還有個戴先生住那裡,讓外人衝撞了怎麼辦?

    就算知道四阿哥是為了想替大阿哥好,福晉也要本著嫡母心替大格格說一句。何況大阿哥沒來之前,她身邊就這一個女孩子,小時候又瘦又小,體弱多病,好不容易養到該留頭了,福晉已經開始替她攢嫁妝了,怎麼捨得就這麼讓她去前院讀這沒必要書?累壞了身體怎麼辦?

    四阿哥臉頓時黑了。可他還記得福晉這麼說是為大格格著想,雖然跟他計畫相背,也不能就為這個對福晉發火。

    還是他養氣功夫不到家。

    四阿哥僵著一張臉,道:“既然你這麼說,大格格就不必去了。”放下茶碗,“我書房裡還有事,你歇著吧。”

    說完甩手走了。

    傻子也看出他生氣了。福嬤嬤和莊嬤嬤都擔心看著福晉,一個是想勸不敢開口,一個是怕自己年資不夠,勸了是狗拿耗子。於是莊嬤嬤看福嬤嬤,打算她勸她也跟著勸。福嬤嬤看福晉,看她樂不樂意讓人勸。

    福晉送四阿哥出門,回來一臉平靜道:“給大阿哥收拾東西吧。”

    福嬤嬤:“……是。”轉身出去了,莊嬤嬤左右看看,上去給福晉換了碗茶就繼續站著當木頭。

    福晉坐榻上,好像什麼都沒想。屋裡只有燈花不時爆開聲音。

    四阿哥一路走,蘇培盛一路跟隨,苦逼還要縮小存感免得點爆了四阿哥這個火藥桶。正好到了小院門外,院裡難得沒有二格格笑鬧聲音。連蘇培盛都不免奇怪多看了兩眼小院,四阿哥腳下一頓一轉,就往小院去了。

    趙全保,這可不是我提你們格格。

    蘇培盛樂顛顛跟後面進去了。

    西廂裡,李薇正跟二格格商量她到前院去後,都跟著四阿哥開什麼課。

    桌上攤著一張紙,上面三個大字‘課程表’,下面是橫三豎四一張貨真價實課程表。李薇有種‘送女兒上小學’興奮感,二格格也對一個個她額娘寫課程名興奮著。

    “額娘,我都能學什麼啊?”她小胖手指課程名上指指點點。

    “什麼都能學。你這會兒可比我那時幸福多了。”校長和老師都是親爹,還能學騎馬射箭養小狗,這就是純玩啊。

    李薇很羨慕,二格格也對騎馬課,射箭課,養狗,養鷹這些課很感興趣。聽李薇講只能上午上課,下午要回來睡覺休息還不樂意,扯著她袖子求:“額娘,好額娘,下午也讓我去嘛。”

    “不行,你還太小,不能天天去。”這個李薇很堅持,她還想跟四阿哥商量個周休二日神馬呢,寒暑假也很有必要。另外作業不能太多,會壞眼。

    二格格不開森。

    四阿哥西廂窗下聽到她們母女這場口角,會心一笑,抬腳進去抱起二格格:“阿瑪二格格這是怎麼了?小嘴都可以掛油瓶了。”這句俗語還是跟李薇學,四阿哥人生中沒有油瓶這種東西。

    二格格抱著他脖子:“阿瑪,我想天天去跟百福玩,天天跟小馬玩。”

    四阿哥笑道:“二格格這麼喜歡去前院跟阿瑪一起嗎?”

    二格格點頭,道:“額娘說阿瑪那裡有很多好玩小狗小馬小鳥,還能出門呢。”

    出門?這個剛才沒聽到。四阿哥扭頭詢問看李薇。

    李薇其實是想她嫁人了不好出門,可他能偶爾帶二格格出去轉轉嘛。誰讓踏春後,二格格總說要去那個‘沒有牆圍著大院子玩’,她也想去啊。求你阿瑪去吧。

    “就是逛逛街啊,逛逛商店啊。”李薇道。

    四阿哥抱著二格格坐到她旁邊,笑道:“你也想去?”

    “想啊,不過不行吧?”

    四阿哥看她失望樣子,道:“怎麼會不行呢?以後我帶你們出去。”

    把二格格抱下去後,兩人坐著看她寫那張課程表。

    他看著音樂課、美術課、數學課、滿語課、大字課等課程,笑道:“你倒會給我派活,這後面怎麼還有騎馬射箭?”

    “不用學嗎?”李薇驚訝了,“我小時候還學過騎馬射箭呢。”李家覺爾察氏和李文燁都會,對她也是從小教起,她還以為這是滿人尚武都要會。

    “你會射箭?”四阿哥也驚訝了。

    “我能射三十步呢。”三十步射到靶子上很了不起!李薇內牛,都是以前看漫畫戈薇一射就好像是幾百米,搞得她以為這箭啊就跟羽毛一樣輕,隨便一射就能射很遠,結果她練了七八年才能射三十步遠。這表示這個距離內,她能射到靶子上。

    “哦?那試試吧。”四阿哥來興致了。

    蘇培盛去前院校場取來草靶子和幾副弓箭,都是小弓。李薇上前直接道:“給我六等就行。”蘇培盛趕緊挑了一把給她,見李格格拉幾下試力,居然還小聲抱怨:“怎麼這麼緊?”

    ……都是弓。

    看來這位李主子臂力不行。蘇培盛再看四阿哥,發現他從接旨後就沒松下來神色已經變得溫煦多了。

    四阿哥嘴角微翹,含笑看李薇射靶子。第一箭,飛了,歪到七八步外,斜j□j一盆茉莉花中。院子裡侍候都忍不住笑了,李薇倒是一臉淡定。幹嘛,很正常好嗎?她都幾年沒摸過弓了?

    第二箭就射中了,不過明顯箭力不足,距靶還有半步就往下掉,險險插了草靶下麵沒掉到地上。看靶都松了口氣,趕緊喊:“中了!!”

    後面就越射越好,但是射到第六箭她胳膊就酸了,射完這箭,正好插靶頭,她自覺沒丟臉,滿意轉身道:“怎麼樣?我射得不錯吧!”

    四阿哥臉上笑都止不住了,聞言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你來,你來!”李薇跑到他身邊把弓遞給他。

    四阿哥不屑看著她弓,讓蘇培盛把他常用那把拿來。這把比李薇那把差不多大,她先拿過來試拉,皺眉道:“好硬啊。”這弦怎麼這麼不好拉啊,她使全身力氣才拉開一點點,被他按住肩道:“小心拉傷了,放開。”

    草靶子往後退了二十步,合共五十步。四阿哥刷刷刷幾箭上去,全中靶頭、靶心等要害處。

    李薇兩眼發亮:“好帥……”

    晚上,兩人帳中。李薇捏著四阿哥肩膀胳膊上肌肉,道:“也不是很硬啊,你怎麼這麼厲害啊。”

    他兩隻握住她腰,把她提到腰上坐著,道:“難道要連你也比不了?那爺就沒臉見祖宗了。”

    李薇坐他腰上故意往下又壓又跳,被他按住瞪了一眼。

    “你說你家裡,你阿瑪和額娘都會拉弓射箭?”他問,要真是這樣,李文燁也不是那麼差嘛。

    她點頭道:“是啊,阿瑪跟我一樣,額娘好。”

    四阿哥:“……你阿瑪跟你用一樣弓?射距步數一樣?你額娘射遠?”一家人用弓都是六等?

    “對啊,我家就一把弓。還是我額娘帶來呢。”弓這個東西好像還是很貴,隔幾年就要拿去保養,還要給人家銀子,不然弓放久就不能用了。

    李薇說完就發現四阿哥好像很高興,後面做著做著就會趴她肩膀處笑。

    笑p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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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給大家承認一個錯誤。是我寫著寫著忘了……

    李文燁中進士是三月,所以從那時起,就已經是37年了……我當時光想著寫他中舉事,忘了寫過年了……所以才怎麼算時間都不對。37年起,大格格5歲,二格格4歲,大阿哥3歲

    還有一個,康熙讓滿人宗室參加考試是36年1月,文中寫是8月,糾正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7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4 AM 編輯

第47章 奶油

    擼過美好一夜後,神清氣爽四阿哥早起後就看到了擺書房那個據說要送給他觀音蓮盆景。

    經過李薇種種鍛煉,玉瓶等人不說是全才也差不多了。小盆景被照顧得相當不錯,旁邊還有花匠送來,養小圓瓷碗內剛剛冒頭小觀音蓮。看來時間雖短,花匠已經找到養好這種野草竅門了。所以一成功就送到李薇這裡刷好感。

    小觀音蓮容易刷好感,至少四阿哥沒被大號煞到,也不覺得它有多可愛,可小白瓷碗裡這棵能讓他說一聲‘有趣’。

    蘇培盛就見四阿哥圍著西廂窗下書桌上擺兩個花盆轉了一會兒後,一手捧著一個小出來,另外讓他把那個大號搬走。

    等李薇起來,兩盆都不見了。

    二格格同樣很喜歡小,早就預定要把這個擺她前院書桌上。一早起來百福不見了,小花草也不見了,抽抽噎噎了小一刻鐘。讓李薇一百次想抽死自己騙二格格什麼女孩哭法!

    因為,二格格已經無師自通了能讓人心疼哭法。

    她坐那裡小聲抽噎能把一屋子人心都哭碎。李薇捧著被重擊心臟求她:“乖,等你今天回來,肯定能看到另一盆好嗎?額娘保證。”

    二格格淚眼汪汪扭頭,“額娘不許騙人。”

    “騙你我是小狗。”李薇舉手發誓。

    送走一秒破涕為笑二格格,她今天起就背起小書包去前院讀書了,李薇扭頭開始為難花匠,再拿一盆小來!

    花匠顯然不像她,人家一早有準備,送過去只是養好一盆,剩下有二十多盆了。一聽李格格要,馬上麻利送過來了五盆任選,都是合捧大小瓷碗瓷盆,個個不同,別有異趣。李薇看著不由得拿花市攤位上來標價:這盆要十五,這盆至少三十。

    統統擺書桌上等二格格回來檢閱,李薇松了口氣。通過二格格,她發現了她一個缺點,顯然她是不能成為一個嚴母……

    幸好,他們家還有一個標準嚴父。

    前院書房裡,嚴父四阿哥正應付二格格問題。

    兩盆花就擺臨窗書桌上,二格格一進來就看到了,然後對他道:“阿瑪,額娘真壞。她偏心呢。”

    “偏心?”你額娘現就你一個去哪裡偏?四阿哥想歪了,難道是交待二格格要讓著大格格和大阿哥?

    二格格指著四阿哥書桌上兩個寵道:“那不就是?那個大額娘說她要擺不給我,那個小說給我了又給阿瑪了。她這就是偏心!她全給你了!”

    四阿哥笑陽光燦爛:“呵呵。”

    摸著二格格小腦袋說:“那阿瑪來偏心咱們二格格好不好?大家都有偏心對不對?”

    “那我來偏心額娘。”二格格很聰明想到差了一個沒被偏到。

    父女倆相處甚美。四阿哥把著二格格手寫了一張大字讓她自己去練後,他坐到一邊讀書。這時,外面給大阿哥搬家人來了。大阿哥也被人領著到了書房。

    大阿哥進來後,四阿哥身上‘嚴父’就被自動啟動了。整個書房氣氛為之一變。四阿哥先考了之前幾天教他滿語詞,然後同樣是把著他手寫一張字,讓他自己練習。

    兩個小蘿蔔頭就一樣姿勢,板腰懸腕站著寫大字。

    二格格寫一會兒就放下筆,揉揉手腕,抬頭往窗外看看,讓站她旁邊大阿哥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坐兩人身後四阿哥也驚奇看著一點都沒有‘偷懶’感覺二格格,見她甚至打算去喝杯茶來塊點心,四阿哥無奈放下手裡書把她叫過來。

    第一次……還是不要打手板了,估計是素素沒教她沒寫完不許停。四阿哥發現他居然覺得這很正常。

    “二格格,告訴阿瑪為什麼不寫了呢?”這不是閨女錯,四阿哥語調很溫柔。

    二格格道:“額娘說。”果然如此……不對,她說?

    “額娘說寫一會兒要停下來歇一歇,看看遠處窗外,免得眼睛累了。”

    還算有道理。四阿哥道:“那額娘有沒有教你停多久歇一歇?”

    “額娘說隨便,累了就可以歇了。”

    不對!

    四阿哥領著二格格去看書房桌上座鐘,先教她認識時針、分針等,然後指著鐘說:“二格格,咱們寫兩刻鐘再停下來歇一歇好不好?”

    二格格看那針走挺就劃了一圈,阿瑪指是半圈,不好意思道:“時間會不會太短?”

    四阿哥笑道:“先這樣就行,二格格還小,等大了就能寫長時間了。”

    五分鐘後,二格格盯著那鐘面指標內牛,怎麼半天才走這麼一點點!!

    上午是很過去了,畢竟兩個孩子都小,四阿哥也不可能拘著他們寫一上午字。一人十張大字寫完,四阿哥就帶著孩子和百福院子裡玩接球,別看百福個頭小,四條小短腿跑起來這三個人沒一個攆上。只看百福滾著繡球前面跑,三個人都攔不住。兩個小很跑累了,蹲地上呼呼喘氣,百福這才一步一頂滾著繡球回來,直接頂到二格格面前了。

    畢竟它說起來是李薇狗,從小看著二格格長大。

    大阿哥就很羨慕看著。可他不可能張口去管二格格要,結果只是站那裡看。讓四阿哥等半天,等他去碰碰百福,或者跟二格格搭上話都等不到。

    大阿哥被管得太乖了。

    這堅定了四阿哥把奶娘也給攆回去決心。他上前對大阿哥道:“這是百福,你喜歡嗎?”

    大阿哥恭敬道:“兒子喜歡百福。”

    “那阿瑪也給你一只好不好?你可以帶著它一起玩。”四阿哥引導他說出自己想法。

    結果大阿哥不出所料,拒絕了,話說也很漂亮,只是讓四阿哥不高興了。

    大阿哥道:“兒子謝過阿瑪,只是兒子是來讀書,不敢拋擲光陰這等小事上。”

    這麼長一串話肯定是大人教。

    四阿哥忍氣,溫柔道:“你要聽阿瑪,阿瑪說你可以養,不會耽誤讀書,你明白嗎?”

    這顯然跟臨來之前福晉等人教導不同,大阿哥有點反應不過來,懵懂點了點頭。四阿哥拉著他一起去摸百福,很大阿哥也開心跟百福玩一起了。

    四阿哥松了口氣,回書房就讓蘇培盛進宮去挑只狗回來,他現不好時時進宮,進去就肯定要去請安什麼,略煩。而且頂著貝勒爵位讓他總覺得有些丟臉。

    蘇培盛辦差極,不到午膳時就帶回了一隻奶油黃小京巴。前院會養狗奴才多,就沒特意再帶個養狗太監回來。

    四阿哥先看了看,見確實溫馴乖巧,起名叫造化後,親自抱給了大阿哥。教他怎麼抱狗,怎麼給狗喂吃,等等。

    中午本來二格格要回小院,可這小丫頭不肯走。又來個小狗哦,她賴這裡吃了午膳,劉太監特地巴結送來了櫻桃咕咾肉。本來只會糖醋咕咾肉劉太監被李薇提意見說可以裡面放果肉,然後他就放了櫻桃。

    這盤菜顯然很受兩個小孩子喜歡,有二格格陪著,大阿哥也多吃了半碗,讓侍候他奶娘都不敢喂了,要不是這位小主子眼睛太閃亮,表情太明顯,她連那多半碗都不會喂。

    吃多了壞了肚子怎麼辦?

    四阿哥很懂這種不喂飽養孩子法,他小時候就是這麼過來。從懂事起就常常餓夜裡睡不著。對比著大阿哥重溫舊夢,他突然發現二格格好像從來沒忌過口?

    現大阿哥正用羨慕目光盯著仍然抱著小金碗吃第三碗米飯二格格,她兩個腮幫子吃都鼓起來了還往嘴裡塞。

    這讓四阿哥擔心按住二格格碗,勸道:“乖,二格格不吃了哦。”

    二格格看著剩下兩口米碗,不解道:“不吃完多浪費啊。”

    “不浪費,阿瑪吃。”四阿哥拿起她碗把剩下飯撥到嘴裡了。

    二格格一臉‘你怎麼搶我飯?’震驚。

    “不吃了好吧?”四阿哥道。

    二格格看著還沒吃完櫻桃咕咾肉,皺眉道:“好吧。”額娘那裡這菜是肯定會吃完。剩下了好可惜。

    菜全撤下去後,二格格等了半天隻等到一碗茶,四阿哥還交待他們要慢慢咽,她問:“點心呢?”

    四阿哥發愁,他為什麼從來沒發現素素那裡吃飯習慣很有問題?

    現他卻不得不對二格格解釋飯後沒有點心。

    晚上,四阿哥要留前院陪今天剛搬過去大阿哥。二格格回到小院就說四阿哥那裡很可憐:“飯都不讓吃飽,大弟弟吃到一半就不讓他吃了。而且沒有點心。”

    “不讓吃?為什麼?”李薇同樣震驚了,連忙問她:“你呢?吃飽沒?”

    二格格摸摸肚子,苦著臉道:“沒有,阿瑪把我飯吃了,還沒有點心。”後一點很怨念。

    “……”李薇不解了,四阿哥為什麼要吃二格格飯?

    糾結一夜她腦洞大開,連飯裡下了毒,四阿哥以身試毒這樣橋段都想出來了。於是,第二天繼續去上學二格格提了便當袋,裡面是點心。

    這天中午用過午膳後,照舊上了茶,四阿哥就看到今天不問點心二格格從她小書包裡掏出一個小布袋,裡面是一小盒綠豆酥。

    四阿哥:“……”

    二格格喝茶吃點心,還讓大阿哥:“大弟弟也吃。”

    大阿哥看看阿瑪,看看奶娘,高興伸手拿了一塊,兩個小傢伙把一盒綠豆酥幹掉了。

    為了讓大阿哥漸漸適應,今天四阿哥就送他回了正院,這樣慢慢過渡,他對前院越熟悉,等他真住那裡後就不會害怕了。

    雖然四阿哥很想立刻就讓大阿哥完全住過來,可考慮到他年齡,他還是決定一步步來。

    跟著他就到了小院。他想他有必要跟素素好好說說二格格事。

    小院裡,正飄著牛奶濃香。

    李薇一直很想念奶油,特別是濃縮奶油,配上剛烤好餅乾麵包簡直是絕配!而且奶油做法並不複雜,滿清已經有了奶油塊,就是生剛擠出來牛羊奶,擺那裡等它表面上凝結一層奶油,他們做奶餑餑時愛放這個,還有奶豆腐、乳酪等。唯一問題就是他們不做後一步,把奶油打發變成抹蛋糕奶油。

    由於不能無師自通說奶油沿一個方向打會變成另一種東西,李薇只好從膳房要來奶油、鮮奶、糖自己打,借著現代自製生日蛋糕經驗,沒有打蛋器年代裡,她付出胳膊酸到斷代價成功冰山上打發了奶油,然後立刻迫不及待抹奶茶表面。

    二格格初生牛犢不懼虎,立刻被這香味吸引了,靠著冰山打發奶油是涼,她怕奶油被熱奶茶融化,上前一口含到半邊,然後就被這香濃滑軟口感征服了。

    “額娘,我也要!”她舉著她杯子李薇面前跳。

    李薇揉著胳膊說:“酸啊,讓別人來吧。”

    四阿哥這時進來了,娘倆一個揉著胳膊也不忘趕緊喝兩口那缺了一個尖奶茶,一個嘴角還帶著奶油就不停說還想吃額娘再打一碗,多打點云云。

    一看到他,兩人齊聲道:“四爺/阿瑪。”

    “……這做是什麼?”已經被這滿室甜香帶跑偏四阿哥問。

    “我弄著玩,還挺好吃,就是太累。”李薇指著桌上一堆東西說,“原來想拌個甜濃點奶出來喝,誰知道打成這樣了。”

    四阿哥也挺好奇,讓蘇培盛傳話給劉太監。趙全保跟著過去,給劉太監解釋主子都放了什麼,失敗幾次,後成型出來是什麼樣,還把用過器具都給他送來。白瓷碗底部還留著一些,劉太監用筷子沾了一點一試,這口味很特別嘛!

    李格格不愧是愛吃,這瞎搗鼓也能搗鼓出東西來啊。

    聽說是特意冰山是弄,他問趙全保:“這是有什麼講究?”

    “格格說都是鮮奶生油,怕壞。”

    劉太監依樣劃葫蘆,弄了冰塊墊盤子底,拿一銅碗放上面,照趙全保說後一次成功順序放東西,一次就做成了。眼看著打出來一大碗白生生虛泡泡東西,本著認真負責精神,劉太監先嘗了一大口。

    “嗯,”他一邊點頭一邊舔嘴角,“不錯。”

    蘇培盛:“……不錯您就趕緊給主子送去吧,別再嘗了。”

    到了晚上,廚藝技能滿點劉太監已經學會把這種白奶油抹面點上送來了,還做出了奶油杯,薄薄一層蛋皮,中間裹著滿滿厚厚奶油。

    這東西吃到嘴裡就是虛,二格格和四阿哥都吃了不少,倒是以前吃過李薇只是克制吃了幾個懷念一下。

    睡覺時,四阿哥終於想起他來意了,他問李薇覺不覺得二格格吃得太多了?

    李薇想想二格格體型,配合她年齡,道:“不覺得,她正長呢,吃多了不怕。”

    四阿哥道:“小孩子吃多了容易積食。”

    “我知道,一直注意著呢。”她道。

    沒發現。四阿哥心想。

    “而且,我從不讓她正餐外吃零食點心。”她覺得自己控制很不錯。

    “她不少吃點心,你還特意給她帶。”四阿哥指出。

    “……她飯吃很香啊。”吃點心不吃飯才需要緊張吧?

    四阿哥道:“算了,以後點心少給點,飯也不能由著她性子吃。一頓多一碗,一天點心不能超過五塊……六塊吧。”

    李薇:“……”閨女,這可不是媽不讓你吃,是你爹要管你了。

    第二天,早膳時二格格就發現事情不太對,她吃完一碗還想要時,額娘搖頭說:“不行哦,你這頓飯已經吃完了。”

    飯還有吃完時候嗎?!

    二格格迷茫問:“……額娘,咱家沒飯吃了?”沒飯吃,好像很嚴重啊……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薇,“問你阿瑪吧,額娘不知道。”

    二格格沒那麼容易被騙,指著她碗問:“那額娘,你為什麼能吃第二碗?”

    “……”李薇放下碗,“其實今天這是後一次了,明天額娘就也只能吃一碗了。”

    騙孩子好好玩啊!她當真了耶!

    她一本正經樣子讓二格格相信了。等她去了前院,午膳時她很小心翼翼吃著碗裡飯,每一粒都珍惜吃進嘴裡。

    四阿哥:“……”該說她吃方式不對嗎?可是很有規矩啊,儀態比昨天還好,就是表情不對。

    這次用完膳也沒拿點心出來吃,也沒提為什麼沒點心。

    四阿哥反而不放心了,叫到一邊問她為什麼?

    二格格認真道:“因為額娘說家裡沒飯了,大家都只能吃一碗,也沒有點心吃了。”

    四阿哥:“……”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8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4 AM 編輯

第48章 美人膝

    孩子們有多可愛,外面人就有多操蛋。

    七月,皇上奉太后出去東巡了,臨走發話讓七阿哥和八阿哥出府並完婚。四阿哥辛苦了兩年半,終於就差後一哆嗦了。為求不後這段時間再出點什麼噁心事,他開始天天內務府-七阿哥府-八阿哥府跑個不停。

    然後,宮裡也跟著溜他了。

    德妃、惠妃兩位宮妃宣召,他是怎麼都要去。

    惠妃撫養八阿哥,見他出宮、建府、成親三個一塊來,怎麼著都要過問一二。就連大阿哥都叫四阿哥去問過兩次,看他累那個狗樣,拍肩道:“等過了這一段,哥哥請你喝酒!”

    四阿哥只得拱手道:“大哥可饒了兄弟吧……”跟大阿哥拼酒每次他都要吐個兩次酒才能勉強堅持到席終。

    德妃是受了戴佳氏嬪請托。戴佳氏雖然不得寵,可坐嬪位子上,又有個長大兒子,一般也沒什麼人會刻意去為難她。何況德妃宮中一向與人為善,戴佳氏難得張口,托到她這裡,于情於理她都要問一問。

    再者,戴佳氏道七阿哥給她請安時提過,說四阿哥對他這個弟弟非常照顧。

    既然四阿哥跟兄弟好,她這個當額娘自然不能給兒子拖後腿。

    她一叫,四阿哥自然要立刻過來。大夏天四處跑,四阿哥曬像草原上過了一夏似,讓德妃看到就心疼說:“怎麼就曬成這樣了?過來坐一坐,領扣子鬆開,我讓人給你打扇。”

    “謝額娘。”四阿哥牛飲了兩碗溫茶後,解開領扣,身後再站上兩個宮女拿著扇子沖他扇,一會兒身上熱勁就下去了。他問道:“額娘找我來是有什麼事?”

    德妃輕易不會主動喊他。所以這一喊,他就擔心是什麼大事。

    “不是,別擔心,我這宮裡好好。是七阿哥額娘托我,問問七阿哥府裡如今收拾怎麼樣了?”德妃把自己桌案上一碟西瓜向他推了推。

    四阿哥拖過來拿起銀叉連吃幾塊,才道:“後再掃一遍尾就可以了。老七那邊是又想起來什麼了?跟我說一聲不就行了,何必還往宮裡遞話。倒勞動額娘一趟。”

    德妃道:“難得能跟你說說話,勞動一趟也好。你不宮裡不清楚,七阿哥那邊著實是有些不大像樣了。”

    四阿哥見狀放下銀叉,接過宮女遞來手巾抹了嘴擦了手,聽德妃細說。

    按說七阿哥排位八阿哥之前,出宮搬家成親都應該前面。可先是婚期,聽說欽天監先定了八阿哥,然後隨便給七阿哥選了一個。

    “這不可能,欽天監人有幾個腦袋可以砍?成親吉日是要遞到皇阿瑪案頭圈選。”四阿哥道。

    德妃淡笑,四阿哥瞬間明白了。欽天監是不敢這樣做,皇上敢。選送吉日只怕是皇上先圈個好給八阿哥,次一等給了七阿哥。

    這流言明著說欽天監看人下菜碟,暗裡是說皇上。

    宮裡頭皇上是第一位,他看重誰,誰就能升天。他不看重誰,一句話不必說,自然有人爭著搶著踩那人下地。

    這事,德妃心裡有感觸。數位宮妃都有孩子死掉,衛氏當年要不是皇上盯得緊,八阿哥怎麼能平安生下長大?幸好她出身低,皇上不升她也是保她。這些年她住惠妃宮裡也沒少侍候皇上,沒孩子不過是皇上不給她而已。

    可皇上喜歡她是真。現要抬舉她兒子,也是真。

    跟八阿哥比,七阿哥額娘戴佳氏就太不中用了。聽說七阿哥生下來就不大好,幸好大了只是腿腳上有些不便。滿宮裡誰也沒把阿哥生成這樣,皇上自然厭惡害了七阿哥戴佳氏,連看都不想再看到她。

    其實戴佳氏也苦很,總算七阿哥還肯孝順她,沒跟皇上似怨上她。

    想起戴佳氏,德妃總有種同病相憐之感。只是皇上厭惡人誰敢沾?要不是聽說四阿哥肯照顧七阿哥,她也不會伸這把手。

    婚期這事完了,輪到搬家時,內務府也跟著來了個看人下菜。七阿哥這邊先開始收拾,但卻是八阿哥那邊先打包搬走運出宮。

    “聽說阿哥所那邊,七阿哥院子裡還是大箱小箱一大堆。他側福晉納喇氏還扛著肚子,坐沒處坐,站沒處站,躺下都睡不穩。”說著德妃不由得歎了口氣。

    四阿哥一聽,猶豫了一下道:“我回去前到阿哥所去看看吧。”以前他大概還能唬住人,可自從被封這個貝勒後,就算別人拿他當回事,他自己就有些心虛了。萬一到阿哥所後反而丟臉了怎麼辦?畢竟七阿哥現也是個貝勒了,不也是沒用嗎?

    德妃沉默了一會兒,歎氣道:“也罷,就說你是去看十四,碰見了問一句也使得。”

    四阿哥稱是。德妃道:“你是大人了,有些事不必我多嘴,你心裡也是有數。”想了想,她還是忍不住說得明白點,“……同胞阿哥尚要忌諱,何況異母?你這個貝勒是怎麼來總要記住。”

    殿中一片難以言說沉默。

    半晌,四阿哥強笑道:“……兒子有數。”

    “嗯。”德妃淡淡道,“我宮裡有事尚且捨不得差遣你……”

    這話說有一絲怨氣裡面。

    四阿哥也沉默了。他們母子二人,就這樣親不得,遠不得處著,不知道幾時是個頭。

    從永和宮出來後,四阿哥阿哥所外轉了兩圈還是進去了。先去十四阿哥那裡,正巧他不。他就順腿拐去了七阿哥院子。

    果然就像德妃所說,七阿哥院子裡是擺滿了些,而且大概為了方便抬出去,幾乎都堆了正對院子大門這條路上,顯得特別不體面。

    七阿哥聽說他來,迎出來時臉上都帶著幾分尷尬。

    “四哥,進來,這外面髒很。”

    兄弟兩個攜手進了七阿哥書房,牆上畫和多寶閣上擺設都收拾起來了,整個屋子只剩下一張桌子、一張榻和一面屏風。空蕩蕩簡直不像人住地方。

    四阿哥看到這個才真覺得這個弟弟是受委屈了。想想看要是他處七阿哥這個位置上,只怕早氣瘋了。

    顧忌到七阿哥面子,四阿哥裝作視而不見這一室一院窘境,與七阿哥談起了他府邸。兩人談了兩盞茶後,四阿哥就告辭了。再回十四阿哥那裡轉一圈發現他還沒回來,他就直接去內務府了。

    找上了內務府人遞了話,道前面都不提了,七貝勒那邊院子裡實太難看,讓他們多加人手早日搬完。

    內務府人是是是滿口答應,轉頭也只是略略提了一下而已。四貝勒是心疼弟弟,可七貝勒等閒見不著皇上一面,等見著了也未必有功夫專門告他們一狀。再說這狀怎麼告啊?秉皇上,內務府搬家太慢了,八弟都搬完了我箱子還沒出阿哥所門呢。

    哈哈哈哈哈。說出去都笑死人。

    四阿哥離了內務府又是滿肚子氣。他也不是當年沒出過門小阿哥了,這人嘴裡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他還是能看出來。怪不得連七阿哥都敢怠慢,他們就是吃准了這種小事他們這些當爺不好跟他們計較,計較起來反倒顯得一群阿哥小家子氣。

    奴大欺主。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他要把這些狗奴才骨頭都給敲斷了,看他們還敢不敢不拿主子當主子看!

    出了宮,四阿哥打馬跑飛,後面蘇培盛等攆狗喘一樣。阿哥主子敢打馬跑街,他們哪有那個膽子?

    回到府裡,四阿哥直接去小院。

    小院裡,李薇正跟二格格收葡萄。這架葡萄自從栽上後,每年都會掛果,而且一年比一年多。二格格看著那一串串沉甸甸葡萄,滿眼都是閃閃小星星。

    這時四阿哥進來了,卻看也不看她們母女一眼,直接進了屋。

    二格格立刻被奶娘抱走了,李薇卻不得不去看看這位爺是哪裡不對了。這大概也是受寵負面作用:他高興時候來,不高興時候也來。

    她放輕腳步進屋,他正屋裡由玉瓶等人侍候著衣。看玉瓶她們神色,簡直就是上刑場。悄無聲息換完衣服,見這位大爺倒榻上,玉瓶她們抱著衣服一溜煙全閃了。

    李薇看看自己身上好像沒什麼會讓他煩東西,就試探坐到他腳邊榻上,拿著把團扇輕輕給他扇風。

    四阿哥翻身看了她一眼,她下意識就向前湊近給他扇風,過一會兒,他緩慢閉上眼,長長出了一口氣。

    警報解除。

    李薇輕聲問道:“四爺,要不要用點什麼?”

    四阿哥不喜歡‘貝勒爺’這個稱呼,大家發覺後都靜悄悄還稱他為‘四爺’。有時只有兩人時,她也喜歡叫他‘爺’。

    四阿哥摸摸肚子,他從早上到現一步沒停,卻只是內務府灌了一肚子茶,永和宮填了一碟西瓜。

    看他這樣是餓,卻好像沒胃口。

    李薇想了想,出去吩咐玉瓶讓膳房上松花蛋蒜汁涼拌面。

    “要幾碗?”玉瓶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看了眼正屋門簾子,問道。

    “兩碗,四爺那碗多放蒜汁和醋,我那碗放點香菜。再看著上幾份涼拌菜。”她道。

    四阿哥躺屋裡,聽著素素和人門外細細交待。

    一會兒,面和菜都上來了。

    李薇讓開讓他們擺膳桌,四阿哥坐起來,皺著眉活動肩背。他坐起來時覺得渾身骨頭都響。

    “要不一會兒讓人過來給你捏捏?”她道。

    四阿哥嗯了聲。看出他不想開口說話,李薇也不再找話題跟他聊。

    膳桌上擺著四道小菜,酸黃瓜條,泡椒豬蹄凍,麻辣牛舌,蒜泥白肉。這四道菜上就是擺著好看,因為不能光禿禿就一碗面,她以為四阿哥可能到吃完也不會碰一下,誰知他一碗面吃完了,菜也吃七七八八。

    膳桌撤下去後,重洗漱換過衣服四阿哥倒榻上,不像以前還要去寫字消食。李薇讓人都退得遠些,躺他身邊陪著。兩人誰也不說話,一片安靜之中,她感覺到他呼吸從一開始又急又沉,慢慢變得輕緩了。

    她悄悄抬眼看,正好撞進他看下來眼睛裡。

    四阿哥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撫摸她肩,進來這麼久以後,終於有心情開口,道:“怎麼一直不說話?”

    還不是你臉色太難看?

    李薇想想,挑個不突兀又安全話題打開僵局,雖然他現看著是好些了,但肯定心裡還沒過去。

    這樣話,說二格格就不合適了。萬一話頭沒起好,說不定會牽連到二格格。

    過了半天,她憋出來一句:“今年葡萄結特別好。”

    四阿哥合上眼,手搭她肩頭。她靠枕頭上,比劃著:“那麼大一嘟嚕,一串就有一斤半重了,每粒都是這麼大個,都趕得上荔枝個頭了。”

    她聲音越來越輕,以為他睡著了,剛停下來,他接道:“那麼好也不知道拿來給你家爺嘗嘗?”

    葡萄這屋裡當然放有。她起來去端過來,半坐起來剝了一粒抵他嘴上,他嘴一張把葡萄吃到嘴裡,她托著碟子等他吐籽,結果他全嚼嚼咽了。

    咯吱咯吱跟嚼人骨頭似。

    看他牙咬那個勁,估計是氣還沒消啊。

    李薇給他剝一粒自己吃一粒,幸災樂禍想哪個不長眼惹著他,日後肯定倒楣到家了。

    這會兒看著是她替他們受罪了,以後就輪到他們了。

    兩人把一盤葡萄分吃完,她下去端水來給兩人洗手擦嘴。現看著他氣又下去了些。李薇這才是松了一小口氣。他現雖然不書房生悶氣了,可當著人面還是不愛人問他‘你為什麼生氣啊’,關心他都要嫌棄。非要這麼裝不知道慢慢等他氣消。

    其間不能踩到他雷點,不然這氣就全撒她身上了。

    她沒踩過,蘇培盛侍候久了也知道怎麼避雷,聽趙全保說書房有人踩過,被拖出去打了個臭死。玉煙也說福晉踩過,好幾次看到他從正院氣衝衝出來。

    晚上,兩人睡下時。李薇看著他睡容,心道,這人吧太順從就不招人稀罕了,像他這樣動不動惱一惱,惱完還不讓你知道他是為什麼惱,怎麼反而讓人覺得有趣呢?

    今天他有氣,她也不敢招他,刻意避免碰到他,她翻個身睡了。

    等她秒睡後,四阿哥睜開眼舒了口氣。剛才她眼睛發亮看著他,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今天沒興趣那個,可看樣子她是想要。

    等過幾天吧,這些噁心事都過去了,他再好好陪她。

    但顯然噁心事沒那麼容易過去。

    八月,皇上帶著太后直接去塞外避暑,傳旨回來點名讓人去伴駕,還特地點了幾個大臣去參加七阿哥和八阿哥婚禮,讓他們之後送摺子過來。

    大概是皇上旨起了作用,四阿哥發現手上差事變得好辦多了。不到半個月,兩處府邸都收拾好了,兩個阿哥家也都搬完了。

    四阿哥幾乎是歡呼著把手上差事給結了,跟著他就接到兩封暖宅貼子。兩個阿哥都要成親,暖宅也沒辦法大辦,只是請兄弟們去吃頓便飯就行。

    便飯好不容易吃過,跟著就是婚禮。四阿哥幾乎想學三阿哥也病上一個半個月。等兩處婚禮都完了,給皇上旨也送去了,已經是十月份了。

    四阿哥發現他這一年什麼都沒幹,就只跟內務府奴才們一起忙這兩座房子了。大前年時候,他還是意氣風發,憂國憂民皇阿哥。前年,他還等著皇上獎賞他。去年,他開始恐懼皇上權威。今年,他……把自己跟奴才等同了嗎?

    難道他今後就要像這樣似,一邊恐懼著皇權反復,一邊縮緊尾巴做些奴才活兒?

    不。他是皇子,是四阿哥。是愛覺羅子孫。

    四阿哥站內務府大門外,夕陽西下,厚厚雲壓下來,天地間昏暗一片。晚風乍起,吹得他袍子烈烈作響。

    “四爺,咱們該回了。”蘇培盛牽著馬過來,恭請他上馬。

    回到府裡,四阿哥還是直接回小院。

    李薇正榨石榴汁。從她搬進來起,後院那株石榴樹年年開花,卻從未掛果。今年不知怎麼居然結了滿樹石榴,個個都有香瓜那麼大。

    這麼多石榴,吃不完就可惜了。李薇就讓人榨成石榴汁,濾掉果渣後用井水鎮著。

    見四阿哥進來,她獻寶般親手給他用水晶杯送上了石榴汁。

    四阿哥端起來沒喝就聞到了石榴香味,一轉念就想到了,問她:“怎麼,那棵石榴樹結果子了?”

    “是啊,掛了很多呢。”李薇直接拉著四阿哥去看,蘇培盛命人挑高燈籠照著石榴樹。兩人站樹下,抬頭看如雲蓋般遮住半個院子石榴樹上掛滿了石榴。

    蘇培盛讓人拿著竹杆,現摘下來了一盤子送到四阿哥面前。

    四阿哥拿起一個已經開口石榴,裡面粉紅晶瑩果粒像寶石一樣燈籠之下閃光。

    一棵石榴樹都知道厚積薄發,蓄勢以待。它能等四年,他就能等長時間。

    一時低頭不怕,怕是要低一輩子頭。

    四阿哥放下石榴,輕道:“好,給各府都送一些。說是自家結果子,請他們嘗嘗。”

    蘇培盛領命而去。

    晚上,李薇總覺得四阿哥有哪裡變了。她探索眼神讓他露出會心笑容,用力頂了十幾下把她頂迷糊後,才開口問她:“剛才看什麼?”

    “……什麼?別停啊!”她雙手雙腳都纏上去道。

    他笑了下,漸漸瘋狂起來。

    屋外,玉瓶等人聽著裡面格格發出越來越可憐嗚咽,全都面面相覷。

    帳子裡,她趴下面,咬住被子,被弄得渾身抽搐不停,忍不住伸手往後面摸他,抓住他手求饒。

    被他反手抓住,就著她拱起姿勢放縱向上頂她,頂得她膝蓋都開始半懸空中,後面等於坐他腰上。

    “嗚……嗚!嗯……嗚!”她腦袋早就糊成一團,全部意識都他身上,他動一下手指就像是牽到她敏感那根弦一樣。

    他伸手撫摸她顫抖背安撫她,耳邊傳來她哽咽哭聲,可憐讓人心疼。

    “好乖乖,乖乖,讓爺痛痛,以後不這麼弄你了啊。”他趴她背上,她拉長呻|吟中又頂了進去。

    一夜過去,李薇才模糊知道了什麼叫泄|欲,她整個人都變成了取悅他東西,連自己身體、意志都不受控制時候,她只能無助攀住他這個施暴者。他手上身下忘記一切,只能感受他。

    他抱著她沐浴過後,回到床上。她趴那裡,床褥已經換過了,剛才那上面甚至還有她尿……

    以前只是高h小說中看到東西她剛才全都經歷了一遍。

    她忍不住抱住被子哭起來。

    這時他冰涼身體從後面靠上來,讓她渾身一顫。

    “不怕,爺給你用些藥。”他說著,手探進被子裡,她不能克制顫抖中把藥塗下面。他貼著她臉細細親吻,“不哭,都是爺錯,想咬爺就咬吧。”他把她翻過來抱懷裡。

    過一會兒,他覺得不對,果然她咬著他牙顫抖,塗藥手也摸到了濕潤。

    她嗚嗚又哭了,他趕緊親她,哄道:“不哭,不哭,都是爺錯,乖,沒事。”下麵水漬越流越多,她渾身泛起豔麗潮紅。

    他手下麵溫柔安撫她,嘴貼著她臉親吻。

    等她緩過來,她喘著氣問:“我、我會不會以後也這樣?”

    “不會,不會,這是剛才爺弄狠了。緩緩就好,不怕啊。”他哄道。

    她小放鬆了下,畢竟對這個她沒實踐過,他說應該可以信吧?說起來古代皇宮裡出來人果然荒|淫啊,以前看不出他還有這份本事。

    她身體卻還沉浸剛才歡樂中,被他抱著碰著還不由自主反應。

    “都是我錯,不怕不怕。”他摟著她哄個不停,見她神色半是迷茫,半是陶醉,靈光一閃,貼著她耳邊道:“剛才……好不好?”

    好。簡直是酣暢。跟剛才比,以前大概就是家常菜,那是豪門大宴。只是比較挑戰三觀,讓她清醒過來後有些接受不能。

    看她把臉往被子裡藏,四阿哥笑了,抱著她拍撫,再輕聲道:“以後還要不要?”

    “不要!”

    “那爺要,你陪著爺要好了。”

    帳中兩人又纏綿了一會兒才安歇。屋外等著人都松了口氣,就是蘇培盛看著玉瓶手裡懷錶發愁。

    剩三刻鐘就到點了……是該叫起還是不叫啊?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2:29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6 AM 編輯

第49章 暗潮洶湧

    毓慶宮內,太子正在臨窗寫大字。他們兄弟都是從剛會拿筷子起就會拿筆,每天寫大字已經成了習慣。

    每當有什麼事想思考一下時,閑坐發呆就會有人來關懷的太子漸漸養成了寫大字的愛好。現在他寫的字反而比在上書房時寫得更多。那時是作業,煩的很。現在是愛好,說不上喜歡,但已經離不了了。

    太子的心事很多,皇上那裡,兄弟那裡,大臣、太子妃,自己,等等。他現在想的就是幾位讓他越來越不知如何對待的兄弟。

    大阿哥已經越來越煩躁了。自從八阿哥跳出來後,他好像也漸漸受到了影響。納蘭明珠的福晉被刺,皇上似乎有心要補償他。最近在塞外不忘在旨意中囑咐照顧納蘭明珠,而且八阿哥似乎也真的漸漸受到皇上的寵信,可能他在納蘭明珠府上的表現實在讓皇上滿意,最近又見他總是往裕親王府跑。

    他們這些兄弟從來不敢離宗親太近。大阿哥跟納蘭明珠,他和索額圖好歹還能跟母族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那也是仗著皇上以前睜一眼閉一眼的放縱。

    其實,他多少也明白皇上的手段。一開始,皇上只是需要他和大阿哥幫他凝聚力量。他是元後嫡出,代表漢人最看重的傳承。大阿哥是滿人中的巴圖魯。他和大阿哥一滿一漢,能成為他的臂膀,又能彼此牽制。

    納蘭明珠和索額圖也是出於同樣的理由才會聚集在他們的身旁。

    當他和大阿哥漸漸長大,他是天然的皇位繼承人,大阿哥年輕勇武,比皇上更像一個威武的巴圖魯。不然,皇上為什麼堅持連續三年親征葛爾丹?他是要證明,他比大阿哥更強。而對他又為什麼一直不肯放手讓他涉政?

    因為他怕漢臣會更多的聚集在他身旁,他們會認為這個從小以漢學喂大的年輕太子比他這個滿人皇帝對漢人更好。

    所以,最近皇上越來越寬仁了。

    太子寫著字,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站在桌案前服侍的太監眼角一掃,大概是太子殿下格外喜歡這幅字吧?

    ……所以,他這個太子是不是應該暴虐些好配合皇上呢?

    他寫完最後一筆後,直接把這張字給揉了,然後輕飄飄的地上一扔,就看到桌案上鋪紙磨墨的太監謹慎的垂下頭,似乎連眼神都不敢跟他對視。

    毓慶宮的太監們總是殺一批再換一批,他身邊侍候的就沒有超過十年的。而每次都是皇上說他們‘教壞太子’。

    呵呵……

    他明白這裡是皇宮,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皇上的,他住在皇上的宮裡,身邊服侍的自然都是皇上的下人。

    太子對身邊的太監視若無物,就像屋裡只有他一個人一樣。

    他擺手不要太監鋪紙,自己重新鋪好一張,換了根筆,凝神聚氣半晌,才落下第一筆。

    現在,皇上給納蘭明珠和索額圖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他要用他們倆個當燈,看有多少不長眼的飛蛾沖他們撲過來。他和大阿哥就像釣魚的香餌,吸引蛆蟲的腐肉,看有多少人會忘記皇上就在他們頭頂坐著,這麼早就急著擁立新君。

    八阿哥不過是只小狗,扔出去狂叫一通,多引些人過來而已。

    太子拿起筆來用手指試試筆尖,總覺得有些拖墨分叉。一旁的太監忙道:“殿下,可是這筆不好使?”

    “囉嗦。”太子道,把筆放在桌上,“沒燎過尖,換一根。”

    太監打開筆盒,太子拿了一根出來,太監趕緊點起一盞燈捧過來,太子把筆尖湊近燈火,筆尖上幾根過長的筆毛沒靠近就被燎的迅速捲曲,化為灰燼了。

    老八……你這是與虎謀皮啊……

    十一月,內務府總管海喇遜沒了。而裕親王早在半年前就開始告病,皇上大概還嫌八阿哥不夠炙手可熱,下旨讓他暫代內務府總管一職。

    越過年長的諸位阿哥,八阿哥稚齡受任,也不免開始忐忑起來。

    八阿哥府裡,他與福晉郭羅絡氏對坐沉默不語。

    郭羅絡氏雖然小時候長在安王府裡,可她阿瑪被斬首,額娘病死的時候她已經記事了,一夕之間全家死絕,這種經歷讓她從小心志就不輸男子。再說安王府內又不是花團錦簇,她被指給八阿哥後日子是好過了很多,所以八阿哥對她來說,不亞于溺水者的浮木,讓她抱住了就絕不想再撒開手。

    八阿哥剛好也不討厭她這種性格,生母衛氏空有美貌卻無相配的家世。惠妃更是沒有瞞過他什麼,從他懂事起,惠妃就讓他見過衛氏,並讓人把衛氏的一切都告訴他。包括她的出身和宮裡對她的看法。

    惠妃這樣做,就是為了告訴他‘知道你站在哪裡,以後你才能知道該往哪裡走’。

    生母的一切從此成了他心頭搬不開的一塊大石,也是他不停向上的勇氣所在。他知道生母在生下他之後仍然很受皇上的寵愛,卻再也沒有生下過一個孩子。他知道生母在服侍過皇上後,每次都必須喝下一碗苦藥。

    皇上對她的眷顧和冷酷讓他有很長時間都接受不了。有時他甚至會想,會不會皇上一開始盼望著他是個格格?如果他是格格,衛氏是不是會能小升一位?不必至今都只是一名毫無品級的庶妃。或許,她會被允許再生一個孩子?

    長久服用那種藥讓衛氏吃盡苦頭,每逢月事就疼得死去活來。後來,她得了婦人病。月事要麼三五個月不來一次,要麼來一次就是半個月,每到那時,惠妃就會賜下補血的藥讓人熬給她喝。

    等皇上終於不來了,連他都跟著松了口氣。這種寵愛還不如不要。惠妃也忍不住對衛氏說過安慰的話,“如今有年輕的服侍著,你也能鬆快鬆快了。”當時衛氏臉上露出的帶著悵然的微笑讓他記憶猶新。

    在他還不太懂事的時候,曾經以為衛氏當時的表情是因為她還在思念皇上。可衛氏告訴他,“我雖然仍然眷戀皇上的恩寵,但……”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他卻明白了。

    但是卻不願意再被當成玩物對待了。

    想起以前,八阿哥的心中又升起冰冷的憤怒。這種無力感更多的是對著自己,哪怕現在明擺著皇上是要利用他,他也要義無反顧的往下跳。

    郭絡羅氏看著他,默默把一碗熱茶推到他面前。

    八阿哥回神,移開茶碗握住她的手說:“別擔心,我沒事。”

    郭絡羅氏道:“我不擔心。連漢人都說富貴險中求,咱們滿人要去打獵還要小心碰上狼怎麼辦呢,可見這世上沒什麼事是能讓人安安穩穩就得著好處的。何況,就算你安分懂事,也未必就能有個好下場。就比如我那阿瑪額娘,死的冤不冤?不過兩千兩銀子而已,還不及皇上書房裡一幅畫值錢呢。”

    “快住嘴。”八阿哥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

    郭絡羅氏白了他一眼,“當著你,我怕什麼。”

    八阿哥無奈一笑,握著她的手親了下,郭絡羅滿身的戾氣瞬間散了,她溫柔似水的看著他,“你待我這麼好,我可不會把你讓給別人。你們愛新覺羅家的都怕老婆怕得要死,你可不許這樣。”

    八阿哥把玩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笑道:“那怎麼辦呢?我現在就怕你怕得要死了。”

    “真是貧嘴的小子!”郭絡羅笑著,上手在他臉上擰了一下。

    “說真的,你就沒想過現在要怎麼辦?我看皇上最愛玩這一套了,太子和大阿哥以前比你現在還風光呢,他們現在的樣子就是你今後的下場。”郭絡羅道。自從阿瑪額娘全死了以後,她就天天琢磨這個,安王府裡各色消息也算靈通,她察言觀色下來,對皇上的手段倒是認出了個七七八八。

    八阿哥漫不經心道:“皇上都‘恩准’我拉幫結派了,我自然要‘善體上意’嘍。”

    “老九那幾個小的天天吵著要出宮,明天我去接他們來家裡玩一天,你安排好看怎麼招待他們吧。”他道。

    郭絡羅氏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一群半大的阿哥們,愛玩什麼那還用說?”

    第二天,四阿哥就在府裡聽說了八阿哥大張旗鼓的把九、十、十三、十四幾個人都接到他府上玩。十二阿哥去了太后那裡沒趕上。

    自從八阿哥領了內務府,幾個年長的阿哥中他是最尷尬的一個。之前為了弄幾個阿哥的府邸,他在內務府泡了兩年,現在七阿哥八阿哥建了府,大阿哥和三阿哥擴了府,就他這個累死累活的沒得一聲好不說,連內務府這樣的差事都撈不到手裡。

    呵呵……他還不想當奴才呢,原來連奴才都沒得幹嗎?

    就算以前兄弟感情還可以,四阿哥也有種怎麼總被八阿哥拾漏的感覺。

    在阿哥所的時候,他只覺得八阿哥是個懂事會上進的弟弟,如今被八阿哥連暴幾個冷門,除了讓他驚覺八阿哥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似的,另外……卻是覺得以前實在是看不出來這個弟弟這麼厲害。

    雖說皇上遞了梯子,他能爬的又快又好這也是份本事。

    至少如果皇上給他遞了這個梯子,四阿哥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的像八阿哥一樣好。他肯定會猶豫,在太子、大阿哥、裕親王、納蘭明珠等人之間,他也不會做到面面俱到。

    四阿哥要承認,有時他覺得自己的傲氣有些礙事了。

    當需要傲氣的時候,他傲得起來。可當不需要傲氣的時候,他真不該傲。

    八阿哥請客的事折騰的一點也不避人耳目,四阿哥一時半刻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只能打算等一等看其他兄弟是怎麼辦的。

    可讓他驚訝的是,兄弟們全在裝傻。

    大阿哥甚至還送了一隻活鹿過去給這群小弟弟們加菜。三阿哥送了兩個說書的,四阿哥一看,讓人去街上尋了些上好的民間點心包過去。五阿哥抬過去兩擔幹蔗,七阿哥無奈,只好跟著送了兩簍桔子。

    等八阿哥請完客後,四阿哥在府裡想了幾天,終於還是進宮找十四阿哥了。

    畢竟是親兄弟,八阿哥那明顯是個火坑,他不想讓十四阿哥往裡跳。可兄弟兩個沒說幾句就吵起來了。

    “我是為你好!!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跟著他一起,你想過額娘沒有?”四阿哥怒極拍桌子道。

    “我不用你為我好!”十四阿哥氣的小臉通紅,一蹦三尺高,氣的都結巴了:“你你你……你還知道提額娘?你知不知道額娘為你哭過多少次?”

    一提德妃,四阿哥就底氣不足,“這些事你不懂,不許再說。”

    “什麼不懂?就你懂?那你怎麼跟縮頭烏龜似的?八哥這叫大氣!人家比你敢拼!你敢嗎?你敢嗎?”十四阿哥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懂,只是八阿哥的風光是放在明面上的,四阿哥的低落也是明面上的,讓一個看起來像輸家的過來教他贏家哪哪不對,他自然不心服。

    四阿哥臉都氣白了,怒哼一聲甩袖走了。

    十四阿哥難得看到親哥哥這麼沒風度的一面,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該不該去攔,這麼一遲疑,四阿哥腳步快,已經走的不見影了。

    “哼。”十四阿哥氣衝衝的坐下。但四阿哥特意來提醒他的話還是種在他心裡了,他心道:那我就面上跟他們好一好,不真的跟他們幹不就行了?

    十三阿哥是隨大流才上次跟著一起去的,第二次就怎麼叫都叫不動了。五阿哥想勸九阿哥,可托到宜妃那裡,宜妃道:“這事,你我都不能插手。”她叫他近前,小聲道,“老九這樣我也不樂意,可正因為這樣,你和我才都不能管。”

    “難道,就這麼由著他跟老八一起混?”五阿哥臉白了。

    宜妃難得冰冷的道:“他也不比別人少長一個腦袋,要是他心甘情願往火裡蹦,我還能拼著自己和你都不要的去拉他?人都有自己的命,我生他,養他,可管不了他以後走什麼路。”

    五阿哥喃喃道:“額娘……”

    宜妃看他,沉重道:“你那麼小的時候就被抱走,十歲時連一句漢話都不會說,在上書房回回墊底……你可見我說過一句?”

    沒有。為這他小時候還怨過宜妃偏心九阿哥。

    “那你現在如何?”

    現在?五阿哥不明白。

    宜妃往後一靠,淡淡道:“皇上就是這樣,你越不足,他越會掂記著你。八阿哥現在看著是拉著老九他們給他自己壯聲勢,可你等著瞧吧,日後八阿哥不管跌的有多慘,皇上都不會動老九一指頭。”

    五阿哥瞬間明白了。

    “但是,若是你跟我跑去拽老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一個拿鳳印的宮妃,一個成年阿哥,一起去拉老九?呵呵,只怕到那時不必八阿哥,皇上就能活吞了老九。

    宮裡的人,誰不清楚呢?

    永和宮裡,德妃聽說四阿哥跑去跟十四阿哥大吵了一架,歎道:“這群孩子,就不會給我省省心。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5 AM 編輯

第50章 有喜

    四阿哥府裡,李薇正在跟二格格一起吃糖炒栗子。

    自從四阿哥說二格格每頓只能吃一碗飯後,李薇也不想來個陽奉陰違來對抗四阿哥這個父親在二格格心中的權威。而且自從她教了二格格女孩子的哭法後,發現小孩子真是一張白紙,大人在上面畫出什麼樣的圖來,她就會長成什麼樣。

    所以,李薇不敢也不願意耍些小聰明,她怕萬一二格格學會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道悟禪師說:“一生十,十生百,乃至生千萬,諸法皆從一出。”雖然是佛家的話,但道理卻是相通的。她今天教二格格一個辦法,比如把小碗換成大碗,可誰知道二格格會從裡面悟出什麼道理來?

    女子處在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很多限制。李薇想讓二格格享受人生,卻不想她無法無天。所以,她決定給二格格立一個天,那就是四阿哥。讓她敬畏他,仰望他。

    反正做為一個格格她也不需要有什麼雄心大志了。

    可二格格畢竟習慣了之前的好胃口,突然限制看起來真的好可憐。李薇沒辦法,她看不下去只好想辦法找零食給她吃。

    要好吃,還要費勁。最好是努力半天只能吃一小口這樣。

    糖炒栗子簡直太合適了。

    李薇每次只給她十個,栗子上已經開了口子,只是剝起來略麻煩。四阿哥掀棉簾子進來就聞到了滿室甜香,跟著就看到二格格認真的端坐在炕桌前,兩隻手拿著一個栗子慢慢剝開。

    栗子是糖炒的,連殼上都有一股甜味。二格格每次都是先含到沒有甜味了才不舍的剝來吃,她看到四阿哥過來,先是猶豫的看了眼剛剝好的一顆栗子,然後就很堅決的遞給他:“阿瑪,吃。”

    嚶嚶嚶~~好捨不得!

    李薇以為他不會吃,那栗子被二格格又剝又j□j的全是口水。誰知四阿哥接過來一本正經的吃了,對著二格格越來越可憐的小臉說:“謝謝二格格,真好吃,阿瑪真高興。”然後他就把二格格抱到懷裡坐下,二格格在他的誇獎下把自己的栗子全剝給他吃了。

    怎麼能這麼欺負自家女兒呢?

    李薇看不過去,只好自己剝的塞到二格格嘴裡。這讓本來很失望又很想孝順阿瑪的二格格高興了,四阿哥抱著二格格看她笑了笑,也拿了栗子來剝,全喂給了她和二格格。

    三人把桌上的一盤栗子吃完,李薇趕緊喊停。

    等二格格被奶娘帶走去午睡,他才問道:“想起來吃的?”這種小吃他也是出宮後才接觸到的,宮裡吃栗子都是栗子糕或栗子雞之類的。

    素素在民間長大,想必小時候吃過很多小吃吧。反倒是進宮後這種民間小吃就成稀罕了。

    李薇搖頭:“不是,二格格現在吃的少了,總是餓,我就想找些耐吃的給她。”說著,不由得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咳,”四阿哥想起他要求二格格只能吃一碗飯的事了,笑道:“這也是為了她好。小孩子脾胃弱,吃壞了就糟了。她年紀這麼小,又不容易用藥,病了你難道不心疼?”

    心疼啊。也是問了奶娘和柳嬤嬤後才知道為什麼宮裡流行這麼養孩子,還是醫學不發達的緣故。而且沒有專業醫生的指引,久而久之就變成餓孩子了。因為那些人也不知道到底多少才叫正好,只學了個少喂,就變成這樣。

    這讓她想起剛養狗時,問寵物醫生怎麼喂,醫生交待的最多的就是別讓小狗吃多了,還說寧可餓一點,因為狗餓不壞,但吃多了卻容易有問題。連網上也是一面倒的說小狗要少吃,但可以多餐。結果就有主人只領會了前半句,她就曾經見過一隻小狗因為主人喂太少而沒有精神,被主人帶去寵物醫院後,醫生說狗是營養不良。

    狗主人還不相信,因為家裡喂的都是好糧,怎麼可能營養不良,說:“它還不便便。”

    寵物醫生:“……吃太少沒得拉唄。”

    然後留在醫院讓醫生喂了兩頓,下午就拉了,也會跑來跳去玩球了。

    這讓當時抱著狗狗打針看完整場的李薇覺得特別囧。

    這絕對是矯枉過正吧。她現在覺得宮裡養孩子也有點這個意思了,反正孩子餓不壞,最多身體弱一點啊精神差一點啊,反正吃多了又拉又吐是奶娘嬤嬤們照顧不周,餓得沒勁了……估計奶娘嬤嬤們也不會讓格格阿哥們真餓到那種地步。

    李薇想起還是以前試試小狗吃飽沒的辦法,就是摸摸肚子看吃的圓不圓,還有看便便是成型的還是稀的,就像講故事一樣說起怎麼養小狗,還重點突出那只小狗餓到沒精神也沒便便的事,最後引申一下看能不能用這種方式對二格格。

    四阿哥很有耐心的聽完,道:“你是說像養小狗一樣養二格格?”

    這話怎麼聽的這麼彆扭?

    李薇糾結了下,還是替女兒說話的心占了上風,道:“那也不能粗暴的一刀切啊?萬一吃一碗對二格格來說太少呢?要是一碗半對她來說才正好呢?”

    “嗯,”四阿哥問,“那你想怎麼做呢?”

    “看便便嘛。”李薇理直氣壯的說。

    四阿哥叫來二格格的奶娘,問起二格格最近起居如何,李薇震驚的聽奶娘連二格格一天喝幾杯水,尿幾次,尿黃不黃都說了。

    揮退奶娘後,他看她還是沒回神,忍不住彈了下她的腦門,“傻了吧?她們這些當奶娘的從沒懷孩子就被內務府選上教導,都是要生了兩三次後才會被選上當奶娘,論起養孩子來,她們比你精幹的多。”

    內務府那些人精子,每天閑著不幹就琢磨這些人事。他們連房事都能整出一二三冊來,何況養孩子?

    李薇歇了,她發現這個吧,她還真比不上人家專業。

    她突然想到,擔心的問:“他們以前不管,是不是我管太多,讓他們乾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她不拘著二格格吃喝,奶娘們乾脆也不管。

    四阿哥沒想到她會突然開竅,怕她明白了反而自責,道:“那倒不會,就算你不肯管教二格格,等二格格出了事,第一個問罪的仍是她們,就算她們攀咬你也脫不了罪。之前嘛,大概是看二格格沒出事才沒開口。”

    李薇這才松了口氣,萬幸沒一時糊塗害了女兒。

    “……那我讓她吃栗子,這個沒問題吧?”她又想起這個來。

    “不會,吃栗子能有什麼事?我看你一次也不肯給她太多,不必從此就像驚弓之鳥一樣。論起待二格格的心,沒人比你更真了。”他拉著她的手,安慰她道。

    “我只是怕好心辦壞事。當額娘我是第一回,養孩子也是第一回,什麼都是摸索著來。”這裡又沒網路。李薇還是被打擊了。

    用午膳時她也吃得不多。

    四阿哥以為她還想著剛才的事,午膳後也不回書房,兩人靠在榻上說閒話。李薇又想起一件事,二格格開始長牙,為了讓她磨牙,她讓膳房想辦法做些硬的餅乾出來。這個不難,滿人逐草而居,幾乎人人都是戰士,他們的常備口糧就有幹餅。就像新疆的饢,就是現在的胡餅。幹的像石頭一樣。

    李薇讓他們想辦法把胡餅做的小一些,美味一些。

    她把這事跟四阿哥一學,問他:“這樣行嗎?”

    “怎麼不行?”四阿哥見她還是這樣,摟著她溫柔道:“都說了讓你不要這樣小心了,二格格早產,你把她養的這麼好,我都要記你一功了。”

    讓他慢慢哄著,李薇的心情好轉了。兩人生生就這麼說些無聊的小事在榻上消磨了一下午,二格格睡完午覺起來看到他還在特別驚訝。像小尾巴似的跟著他跑來跑去,他在那裡寫字,她就也跟著寫。

    四阿哥把著她的手寫了一張大字,把她美的扯著李薇說要把這張字裱起來。

    “為什麼啊?想要你阿瑪的字,讓他給你寫幅好的嘛。”她道,這種練習字,一整張都是永大發福神馬的,裱起來有什麼意義?

    “額娘你不懂!”二格格很費勁的給她解釋,“這是我的字啊,我•寫•的!”

    四阿哥坐在那裡笑,她扯著那張據說是二格格親•手寫的大字,無奈的承認這幅字是二格格寫的最美的,很值得裱起來留念一下。

    晚膳時,四阿哥發現她光顧著二格格和他,自己都沒吃多少。等膳桌撤下去了,他問:“一會兒夜宵吃什麼?”

    搞得李薇奇怪的看他,膳桌剛撤下去就想夜宵?可她現在吃飽了想不起什麼東西好吃啊。發愁半天反問他:“你想吃什麼?”

    四阿哥把她糊弄過去後,叫蘇培盛去問玉瓶。

    二格格去睡後,兩人先去西廂。李薇已經習慣每天讀一卷經了,別說這經書寫的挺押韻的,讀慣了雖然不明白意思,卻有種朗朗上口的味道。

    四阿哥背對著她在書桌上寫寫畫畫,等八點兩人該洗漱了,她過去一看,見他畫的是夏天小院的景色,葡萄架下擺著竹榻,榻上擺著一柄團扇,扇中的美人影影綽綽顯出身形來。好像畫中人只是離開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

    這就叫意境吧?讓人看著畫會想一想這裡頭的故事。

    李薇靠在他身上,贊道:“這畫真好,給我吧。”

    四阿哥掏出一方小印,蓋在畫的下方,笑道:“不給你給誰?傻話。”

    洗漱後兩人躺在床上,他又來調弄她,她兩隻手抓住他在下做怪的手腕,整個人抖成一團,她咬著唇忍住聲音,可細細尖銳的抽吸仍然從唇齒間漏出來。

    當她像拉滿的弓弦終於放鬆下來,被他輕輕哄著摟到懷裡。

    她的腦袋還糊成一盆糨子,他一邊親她一邊輕笑道:“你如今是越來越嫵媚了,簡直像水做的一樣。”

    她終於從腦袋裡把理智找回來,不解的問他:“你幹嘛……最近總是這樣呢?”

    為什麼這樣?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可他喜歡看到素素被他弄得神魂顛倒。

    想到這個,他愧疚道:“是我不好,今後不會再這麼對你了。”說著親親她,放開,翻身背對她。

    嗯?

    這個節奏不太對啊?

    只是問了一句,不至於就傷了他的心吧?

    難道男人在這方面特別脆弱是真的?

    李薇趕緊從背後貼上去,一看他居然在閉目忍耐,臉通紅不說,下面還豎著把被子都頂起來了。

    她立刻一邊摸他的背,一邊親他耳朵,急道:“爺,我喜歡,我喜歡的,我不是不喜歡,你不要傷心啊。”

    正在默念心經的四阿哥被她貼上來已經有些心神不穩了,又被她從背後這麼騷擾,還說了一通那叫什麼話?喜歡這樣的話怎麼能混說?還有傷心是什麼意思?

    他翻過來捂住她的嘴,有些無奈的說:“不許胡說。”看她一臉急色,想她可能是不懂,想了想,還是對她解釋道:“我那樣對你,並不是在心裡看輕你。只是……那天是我放肆了。這幾天……還是我的錯。”素素的反應實在太美,書中所描述的女子動情失態的詞句以前只能想像,現在卻從她的身上看到了,讓他忍不住想一看再看。可總這麼待她,也確實不好,難怪她會有疑慮。

    “……”李薇仔細思考了下他話裡的意思,好像是覺得他們這幾天做的太瘋狂是件壞……事?

    這個……考慮到古人的三觀,她還是不發表什麼意見為好。

    他摸著她的頭髮:“以前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放在心上。”停了停,向她保證道,“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不要啊,親。

    李薇瞬間一臉失望。

    四阿哥一看,滿腔的沉重一下子飛了。他抵著她的額頭,小聲說:“要不……以後……我們偶爾可以試一試?”

    李薇眼睛一亮,他抱住她笑起來。

    “你啊,你啊。”他把她拖到他身上趴著,因笑震動的胸腔讓她渾身發麻,他抱著她在床上滾了半圈,壓在她上面問一聲親一口:“素素,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小妖精。

    通常後面應該跟這個。

    李薇想到這個,眨眨眼,決定善盡小妖精之責,說了萬能句:“素素都聽爺的。”夠媚吧?

    “你都聽爺的?”他貼著她的嘴說。

    “那就給爺……再生個兒子吧?”

    第二天,他三點起來,一邊換衣服一邊聽蘇培盛回報,據玉瓶所說,最近十天李格格的胃口是有些不太好,吃的少了。可能是只顧著照顧二格格的緣故。

    四阿哥想的卻是上次她有身孕也是突然沒了胃口,而且,他總有種感覺她已經有了。

    喊來玉瓶,他問:“這個月你主子換洗了嗎?”

    玉瓶跪下小聲道:“還沒到日子,格格是在月末。”

    “你盯著日子,若無換洗,就報給蘇培盛讓他請大夫。”四阿哥交待道。

    轉眼到了月末,玉瓶從兩天前起就盯著這件事。李薇全心都在二格格身上,也沒發現自己身上的事。等到臘月初,玉瓶悄悄告訴蘇培盛,道:“格格身上不諧,蘇爺爺喊個大夫來吧?”

    蘇培盛早就得了四阿哥的囑咐,悄沒聲的就找了個大夫進府。大夫先問過近日的起居飲食後,為難道:“日子早了些,怕把不出來。還是三個月後再說才好。”

    蘇培盛知道四阿哥盼著這件事,可不願意做主就這麼讓大夫回去,勸道:“你去看一眼也不多費什麼事。”

    這位大夫是四阿哥出宮後特意養的幾個大夫中的一個,平時就在外面坐館,有事才喊進來。算是四阿哥府裡的奴才了。

    主子有話,奴才為難也要照辦。大夫只好去小院給李薇把了個脈,再看了顏色舌苔,最後還是道不敢說,把不出來。

    沒辦法,蘇培盛只好把他放回去,四阿哥回來後知道了也不開心。

    結果,等到正月宮裡又開新年大宴時,在府裡的李薇發低燒,讓玉瓶去拿點下火退燒的藥給她吃。玉瓶不敢做主,跑去找了張德勝。張德勝也是不敢自己做主,問了張保,被張保罵了兩句:“你就是叫來了,又有你什麼事?真是耗子膽!”

    張保拿了牌子出府喊大夫,還是那位大夫,這回順順當當的把出了喜脈。至於低燒問題不大,歇歇就好。

    這樣的好消息肯定要早一步告訴四阿哥,張保搶了先,跟著騾車在宮門口等四阿哥出來。一見面就立刻報上去了,果然見四阿哥一臉喜色。

    “好,好啊。”四阿哥長出一口氣,翻身上馬。在宮裡熬了一天,出來能聽到這麼個好消息,這一天也不算白熬了。

    “回府。”四阿哥一揮鞭,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3:24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6 AM 編輯

第51章(劇情)桃源鄉

    過了十幾次新年,數今年最難熬。

    皇上今年還是照舊由他先祝酒,各臣工舉杯同飲。但去年還是由太子和大阿哥排在皇上後面祝酒,今年卻由八阿哥領著一群小阿哥上了。

    皇上的話是今年讓小孩子們來,席上的宗親們也哈哈大笑說還是小兒子更招人疼。就在大家都以為皇上真的是厭棄太子和大阿哥時,皇上突然提起了太子的長子。這孩子今年翻過年就是十歲了,卻仍然只稱呼毓慶宮大阿哥。

    皇上特意讓人把他叫到席上,讓他站在他的御座旁說了半天的話,又讓他執杯敬酒,好一番勉勵才讓他下去。

    這沒頭沒腦的,讓席上不少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紛紛互丟眼色,這皇上不是厭棄太子了嗎?怎麼突然對太子的大阿哥這麼寵愛?

    太子倒是一臉的冷漠,皇上在上面那麼推崇他的兒子,也沒見他有絲毫動容。這孩子從席上下來特意給他請安,也被他冷冷兩句攆回去了。

    皇上誇完太子的兒子,轉頭想起大阿哥的長子今年四歲,叫他起來問道:“今天這孩子可來了?”

    大阿哥比較捧場,笑呵呵的說:“跟著他額娘呢。”

    “好,好。一會兒叫過來給朕看看。”皇上道。

    後面就沒哪家的阿哥特意被提起了。三阿哥準備半天皇上叫了要怎麼回話,還在心裡想忘了出門前囑咐兒子兩句,他的長子也是四歲了,前幾天教的詩不知道現在能不能背的順溜。

    可沒想到皇上沒下文了,看皇上已經轉頭問起臣工家的兒子孫子,頓時覺得非常失落。

    四阿哥看到三阿哥沒滋沒味的喝著酒,挺同情的沖他舉了下杯。三阿哥跟弟弟對了下神色,哥倆兒同病相憐的輕歎一聲。

    四阿哥剛才也想著他的大阿哥呢,他還擔心大阿哥生的月份小,臘月生人,說是四歲,比幾個堂兄弟實實是在小一年的。而且這孩子有些較真,要是真被叫來卻比不過同年的幾位堂兄,怕他心裡不舒服。

    誰知皇上不叫。他不但失望,還要安慰自己幸好沒叫來,大阿哥沒準備恐怕會出醜。不叫正好。可心裡一陣陣不舒服不停翻攪,沒留神就連灌了好幾杯冷酒,被旁邊的五阿哥攔了下。

    “四哥,悠著點。這還沒過半席呢。”五阿哥道。

    四阿哥回神,謝過弟弟,恍然想到他家的孩子好像也是四歲?不由得問道:“你家的今天來沒來?”

    五阿哥笑道:“來了,在翊坤宮呢。”他對皇上叫不叫他的兒子過來看沒什麼興趣,何況兒子在宜妃那裡肯定很受歡迎,所以剛才的事對他沒什麼影響。

    七阿哥過來敬酒,特意跟四阿哥喝了三杯,他跟四阿哥以前可沒這麼親熱,就是這次出宮建府的事,四阿哥特意照顧了他兩回,被他記了情,剛才看出四阿哥神色不對,就過來想打個岔。

    四阿哥也記得七阿哥,因為這個弟弟最近可憐的過頭,讓他有種當哥哥的自覺,照顧了幾回後反而好像有種責任感了,見他過來陪他喝酒,就跟他拉家常:“你家裡如何?”

    “都挺好的。”七阿哥道,“我的大阿哥今年沒帶進來。”帶進來往哪裡送呢?連戴佳氏嬪都要去德妃宮裡混新年宴。“改日帶來給四哥瞧瞧。”他的大阿哥今年三歲。

    “好啊。”四阿哥高興了,這還是頭一次弟弟主動把家裡人帶給他看呢。他來了興致,乾脆道:“挑個時候,咱們出來聚一聚得了。”

    五阿哥也來了興致,湊過來道:“怎麼聚啊?我也帶我家的來。一群小阿哥,看他們玩球?”

    無奈四阿哥和七阿哥都對球類運動不在行,聞言搖頭。四阿哥想了想,道:“我的府裡養了幾條好狗,不如帶他們去跑一跑?獵點野雞兔子。”

    七阿哥很喜歡騎馬,他腿腳不靈便,上馬就不容易看出來,點頭說:“這個好。我正打算給我家大阿哥弄匹小馬,讓他從小養著。”

    三個人說的太熱鬧了,三阿哥勾著頭喊他們:“說什麼呢你們?”一聽說要帶各家的兒子出去轉,連忙道:“算我家一個。”

    兄弟幾個說著這件事,倒是把酒席後面給混過去了。出宮時臉上還都帶著笑意。

    新年很快過去,想著要帶大阿哥跟堂兄們出去玩的事,四阿哥閑下來的這幾天就天天帶著大阿哥去騎馬。怕他一個人沒興趣,就把大格格和二格格一起帶上。

    誰知說起騎馬來,最好的是大格格,最不好的居然是二格格。這讓四阿哥非常驚訝。二格格倒不是怕馬或不敢騎,她每次上去都很有衝勁的喊駕駕,旁邊侍候的馬奴都要再三提醒她不要把韁繩抓得太緊,最後不得以悄悄抓了一截韁繩在手裡,發現她拉緊了他這邊就鬆開些。

    問題是二格格每次上馬、下馬都會絆住腳,第一次她絆到腳時險些臉朝下栽在地上,嚇得周圍的人一身冷汗。馬奴和跟馬的太監一個往地上撲要替她墊著,一個乍著膽子撲上去抱住她。等四阿哥從馬上跳下來跑過來把二格格抱到懷裡時,馬奴和跟馬的太監早跪在地上把頭都磕破了。

    四阿哥兩隻眼睛都要冒出火來了:“拖下去打。”

    小主子們因為年紀小,怕他們不熟練,所以等他們上馬後,馬奴和太監們都要檢查看他們是不是坐穩,馬鞍、馬韁有沒有不對的地方,等等。

    這顯然是馬奴和跟馬的太監疏忽了。

    等二格格第二次上馬,四阿哥不要旁人,自己站在她的馬前盯著,然後就發現了問題。

    二格格好像有些著急,她上馬時會不等第一隻腳跨上去,第二隻腳就往上跳,下馬時也是不等第一隻腳著地,人就急著往地上蹦,結果就是人朝下栽。

    為了教二格格正確安全的上下馬就花了四阿哥一天時間,可他絲毫不煩,心裡只是想該讓二格格練練性子了。這個急性子是像誰啊?

    晚上,他跟李薇提起這個,一臉‘這都是像你吧?’的表情。

    怎麼可能?李薇心道,她可是有標準的拖延症的,急性子?這個詞跟她的距離就像她和福晉,別看大家都熟,可這輩子都靠不到一起。

    她偷偷看著四阿哥,這不就是個標準的急性子嗎?還問別人呢。

    四阿哥摟著她道:“我看二格格就是像你,你小時候估計也是不怎麼會騎馬。”說完看她,剛才她一臉不忿,這回呢?

    李薇卡殼了,她還真不能打包票說自己非常擅長騎馬。從六歲學騎馬一直到十歲她都是讓家裡下人牽著馬在田莊上溜達,沒自己跑過馬。

    看她沒底氣了,四阿哥得意的笑了,安慰的拍著她道:“不用擔心,二格格日後有你有我,不會騎馬也沒什麼。”

    第二天,他就給二格格配了兩個高大的騎馬太監,專管抱著二格格上下馬。就是跑馬的時候,都要有人跟著馬一起跑,時刻防著她出問題。

    回到小院裡,二格格也被李薇拘著描繡花樣子,一張看著很簡單的喜鵲登梅圖,讓她描至少要花兩天時間,夠磨性子吧?

    解決了二格格,李薇剩下的事就全是養胎了。雖然大夫說她和這個孩子都很好,可因為生二格格的時候毫無緣故的早產,柳嬤嬤和玉瓶幾個都很緊張。

    正月時,孩子已經四個月了,她還被要求躺在床上。

    “沒有必要吧?”李薇跟四阿哥商量,道:“這都四個月了,早就可以起來動動了,再躺下去孩子會長太大的。”

    四阿哥拿了個柿餅塞到她嘴裡,反問她:“外面這麼冷,你出去幹什麼?”

    “看看景啊,走一走吧。雪景也是很好看的。”李薇沒好氣的吃著柿餅道。

    有她這句話,下午四阿哥就讓人搬進來四盆臘梅,紅梅,白梅,黃臘梅,綠萼梅。其中黃臘梅有一人高,種在一個磨盤那麼大的花盆裡,由三個太監抬進來,擺在堂屋正當中,簡直像是在屋裡種了一棵樹。

    李薇讓人把屋裡的熏香都撤下,四盆梅花的香氣幾乎把整個屋子都蓋住了,一點都不幽遠,但很暴發,很震撼。

    第二天,四阿哥居然讓人送來一盆霧淞。

    抬著花盆進來的張德勝笑道:“特意讓人噴了一夜的水才凍成這樣,只是擺在屋裡賞不久。”

    李薇正看著那半人高的矮松,它濃綠的枝椏上全都掛滿了冰晶。玉樹瓊枝,沒有別的形容了。但就像張德勝說的,隱約到了中午,冰晶都漸漸化了。李薇擔心這樣驟冷驟熱的,會傷害松樹,讓人把它抬到外頭去了。

    結果下午張德勝又抬來一盆,“凍了好幾盆呢,格格不必擔心,有花匠照顧著,不會讓樹受傷。”

    晚上,小院裡居然點起了冰燈,玉兔瓊瑤,鮮花寶盆,鯉魚麒麟,等等。全都擺在小院裡,玉瓶打開窗子,卻讓人在炕前擺上架屏風擋從視窗吹進來的風,道:“格格略賞賞就算了,凍著不是玩的。”

    果然只讓她看了半刻鐘就把窗戶合上了。

    等四阿哥來了,問她好不好看,她先是點頭說好看,跟著就說只看這麼短時間,折騰這麼多太費事了。

    “這有什麼費事的?”他脫下棉袍,只著單褂坐在炕上,道:“能讓你看一眼就是它們的造化了。”

    她的意思是會不會太興師動眾。算了,跟皇阿哥說興師動眾他肯定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四阿哥吃了一碗乳酪,讓人把炕桌撤下,揮退所有人後,只跟她兩人在這屋裡,想了半天怎麼措辭,最後還是低頭捏著她的手淡淡道:“等你生了這個孩子,我就讓人把你的份例提成側福晉。”

    他迎上她的視線,歎道:“之前我想的是無論你這個孩子是男是女,生下來就給你請封。可現在看,名份上可能要委屈你幾年。只是要你記得,在我心裡是不願意委屈你的。”

    要說李薇不失望吧,有些矯情。側福晉跟福晉幾乎就差不多了。皇太極弄個五大福晉,個個都是正妻。漢人說滿人沒有規矩,除了兄終弟繼,就是這個嫡庶不分了。可除了皇上的後宮要當天下表率外,剩下的宗親府裡幾乎都是幾頭大的情況。

    有機會當側福晉,她當然不願意繼續當格格。只是這個待遇提上去,名份沒跟上,就讓人心虛底氣不足。

    不過四阿哥要是不告訴她這個,她也不會覺得自己就該成側福晉了。他說了,她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我可以當側福晉了。

    可他好像是臨時改變主意的,讓她既好奇又擔心。

    她猜,府裡是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的,福晉的性格和他的權威擺在那裡。那就是外面的事了?

    她忍不住問:“是不是外面有什麼事?”

    四阿哥有種新奇感,這是素素第一次主動問起他在外面的事。被她的疑問帶得想起了府外那些讓他恐懼擔憂的心事,他下意識的用力摟住她,溫柔道:“沒什麼,那些你都不用管。”

    對,素素不用知道那些。只要像現在這樣就好。

    每次到這個小院裡,就像到了桃源鄉。沒有煩惱憂愁,只有歡聲笑語。在這裡,他是妻女頭頂的天,無所不能。

    出去後,他是在皇上面前戰戰兢兢的四阿哥,是面對太子和大阿哥感覺複雜的四弟,是八阿哥等一眾小阿哥面前猶豫不決,信心不足的四哥。是不知該怎麼對待永和宮的兒子。是對著奴才都底氣不足的主子。

    他撫摸著她已經有了起伏的肚子,滿懷柔情的說:“你只管安安心心的生下這個孩子,外面的事有爺呢。爺會給你和孩子掙一份體面回來。”

    正月裡,皇上下旨要南巡,但說不會加重各地稅賦,南巡所有的花費都由京裡承擔。四阿哥事先沒聽到消息,他現在進宮越來越少,跟宮裡的聯繫也不再緊密。以前還能從太子那裡得到消息,在他封了貝勒後,跟太子那邊的聯繫也少了。

    等皇上的明旨下來後,他才知道這件事。

    說實話,聽到皇上要南巡,恩旨上還說勿擾民間,他心裡就一陣煩。皇上先是征葛爾丹,連打三年仗,國庫不說沒一個子了,至少也空了一半。征完葛爾丹後第二年,也就是去年又奉皇太后去東巡,還在塞外行圍。今年又要南巡。

    再加上這兩年有阿哥開府,大婚,封爵等開銷。國庫真的還有錢來支撐這次南巡嗎?

    可皇上顯然不打算管這個,他正月說了要南巡,二月就上路了。等於是一邊巡,一邊讓國庫籌錢給他。

    太子焦頭爛額,這事現在全攤他身上了。皇上走得痛快,他要是不儘快把錢籌出來,讓皇上遊到半路當光杆司令嗎?皇上一個人怎麼省都行,可護軍,儀仗,隨身侍候的那一大群可省不下來。上千人啊,只是車馬一項就能把國庫給花個底掉。

    八阿哥領著內務府,忙的腳不沾地,不到十天就瘦了一圈。連他都想不到皇上說走就走,說南巡就南巡。錢從哪裡來啊?只好先挪別處的錢支應著。可就這也不行。

    迫不得已,他求見太子去了。

    自從他跳出來後,以前還能跟太子說說閒話,現在算是徹底不打交道了。可皇上那邊花錢如流水,他一個不行,太子一個人肯定也不行。他們兩人是必須通個氣的:到底這錢怎麼花才能既讓皇上滿意,又不至於把他們兩個給陷進去當墊背的?

    其實太子已經有數了,只是這話不能從他這裡傳出來。見八阿哥來了,他也是一臉愁容,八阿哥問計,他只是搖頭。

    幾次三番都是毫無結果,兩人對座喝悶茶。等聖駕剛過泰山,從京中送去的各種物資終於接不上了。隨行的護軍隨從大臣們的吃喝雖然可以從當地採買,但皇上所用的東西,僅吃喝一項就不可能在當地全數採買辦齊。

    京中每次發過去的除了奏章,最多的就是皇上用慣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所以這邊一斷,皇上那裡馬上就發現了。

    緊跟著,太子和八阿哥的請罪摺子就八百里加急的遞過來了,隨摺子送上的就是內務府和國庫的窘境內詳清單。沒錢,沒東西,什麼都沒有了。

    八阿哥是真沒辦法,寫這個請罪摺子時生生熬的瘦了十斤。要是能有一點辦法,他都不會虧了皇上。太子則是心知肚明皇上不會生氣,南巡他也會繼續巡下去。他就是把這個問題扔還給皇上,讓他來解決。

    聖駕在山東多停了半個月才繼續往下走,八阿哥和太子也接到消息,是江南的陳家、曹家、孫家三家聚三家之力,說的是報效皇恩,總之,他們把錢給掏了。

    八阿哥雖然是松了口氣,但更吃驚的卻是江南這三家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呢?

    太子聽到消息後,站在書房裡對著一幅江南春雨圖笑了半晌。這些家族動用的應該就是江南明年的賦稅吧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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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劇情)謀士戴鐸

    京城裡,八爺接到皇上從山東送回來的一道旨。旨意中讓十三、十四兩位阿哥去伴駕。這讓八爺盯著這道旨深思了半天。

    十三今年十四,十四阿哥十二,這樣兩個不大不小的阿哥叫過去,皇上是想兒子了?可後面十五、十六兩個阿哥是皇上近幾年最為寵愛的庶妃王氏所出,這兩個阿哥一個七歲,一個五歲,正是已經懂事最可愛的時候。皇上要是想逗孩子,他們兩個不是正合適?

    八爺翻來覆去想了半天,放下旨意親自去了趟阿哥所。

    他先去找了十三阿哥,問過他最近讀的什麼書,師傅講的是否能聽懂,弓馬最近有沒有懈怠,最後關心道:“皇阿瑪傳旨來叫你和十四趕緊過去,你把近日的功課收拾一下,在路上把書再溫一溫,留神到了皇阿瑪面前要考你。”

    十三阿哥一開始不知道他來是什麼意思,這個八哥最近可是熱門的很,見他突然對他關心還有些小受寵若驚,聽到最後一下子就跳起來了,“皇阿瑪叫我去?我馬上收拾!”

    叫他這就要叫貼身太監,八爺笑道:“不慌,不慌。你這裡收拾好了,我還要去見十四,說不定太子殿下也要叫你們過去囑咐兩句。這裡就讓交給你的嬤嬤們收拾吧,你就不要添亂了。”

    “多謝八哥!”十三阿哥把八爺送出門,一溜煙的跑回來連聲催道:“快!快!快!上次師傅誇我那篇做的極好的功課呢?快找出來我要帶去!”

    八爺在門外聽到了不由好笑。

    轉到十四阿哥這裡,果然這小子也是兩眼放精光,只見十四口甜似蜜道:“八哥,八哥,你真的我的好八哥!”他高聲叫來貼身太監,吩咐道:“去,給你家爺收拾行李!皇阿瑪叫我去伴駕呢!”

    他的貼身太監趕緊笑成一朵花的恭維他。

    “快滾,快滾,爺還要跟八哥說話呢。”十四把人都攆走,悄悄問八爺:“八哥,最近朝中沒什麼事吧?沒什麼地方遭災吧?沒不長眼的又起義吧?皇阿瑪那邊心情好不好啊?不會我一到地就挨駡吧?”他一邊說,一邊殷勤的給八爺捧了碗茶。

    八爺接過茶,笑道:“你個機靈鬼啊!”然後回憶了下,肯定道:“最近沒什麼事。”見他好像還不放心,道:“皇阿瑪是想你們了,才會叫你們過去呢。”

    十四阿哥撇撇嘴,“我才不會信呢,皇阿瑪的眼裡都是十五、十六那幾個小的。”

    這十四看的倒清。八爺喝了口茶,沒接他的話。果然他也奇怪皇上幹嘛離開山東了又把他們叫過去。

    茶用了半盞,八爺放下茶告辭了,臨走前道:“對了,太子可能還要囑咐你們兩句。一會兒你們等我的信兒,可別亂跑。”他想了想,笑道:“其實我這邊的消息也不靈通,你要真想知道點什麼,倒是太子那裡可能會問出來。”

    十四阿哥笑嘻嘻的送他出去,道:“八哥就會笑話人。太子殿下那裡我怎麼靠得過去?”說著眼珠子一轉,“哦……我懂了,八哥慢走。”

    送走八爺,十四阿哥在屋裡轉了兩圈,喊來人,道:“去前面內務府那裡看看四哥今天來了沒?”

    很快去的人回來了,道四爺最近不常進來。

    十四阿哥再轉幾圈,讓人去永和宮報信了。他本來是想自己去見見額娘,一面也顯擺顯擺皇上掂著他呢,讓額娘也高興高興。可八爺說太子可能會見他們,一時半刻也不敢走。

    隔壁十三阿哥的院子裡也是亂糟糟的,他的屋裡也是人仰馬翻。嫌待在屋裡坐不住,十四阿哥走到院子裡來,望著昏黃慘白的天,最近京城裡刮大風,總把天刮得黃黃的,顯得特別髒。

    皇上叫他們去幹什麼呢?

    一直等到八爺要出宮了,才送來消息說太子不見他們了。

    “呸!神氣什麼?”十四阿哥嫌太子耽誤他時間了,急的跳腳,現在他大了,這個時候進後宮已經不行了。幸好去永和宮的人及時回來了,他趕緊把人叫到屋裡來問:“額娘都說什麼了?”

    被他派去的是他的親信太監,此時垂著頭坑坑巴巴的道:“娘娘讓您……好好去,好好回來。”

    十四阿哥沒有聽到期待中的誇獎啊自豪啊,再不濟來兩句擔憂呢?

    太監不敢說,其實德妃的原話是:皇上怎麼吩咐的,他就怎麼做。把他那些小伎倆都好好的收在肚子裡。丁點小事就快飄上天了,替我問他一句:可還記得自己姓愛新覺羅?

    太監嘿嘿笑,被失望的十四阿哥踹出去了,“滾滾滾滾滾!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爺要你有什麼用?”

    皇上的旨上沒說時間,但接了旨還是要儘快的,沒人會在這時拖個三五天。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十三、十四阿哥就帶著兩百護軍追皇上去了。

    等他們走了,四爺才得著消息。

    還是永和宮送過來的。捏著手中的大字,四爺真心覺得自己都快成聾子瞎子了。他把這一張沒寫完的字揉了,另鋪一張再寫。

    皇上不用他,他就是個廢人。每天只能在府裡寫字、讀書。空有一身使不完的力,卻什麼都不能幹,幹了就是僭越。

    四爺筆下用力,一張字生生寫毀了。

    他看著眼前這開筆時還好好的,寫到最後一筆時才毀掉的字,簡直就像在看自己。

    啪的一聲。四爺把筆摔了。

    蘇培盛縮著脖子,都縮成個駝背了。

    四爺平一平氣,放下字,走到門口道:“把這裡收拾了。”

    蘇培盛趕緊讓人進來把寫壞的字都看著燒光,再把被墨汁濺髒的地面擦乾淨,把摔裂的筆扔了。他則帶著人隔著十步遠默默跟著四爺。

    四爺逛到了府裡花園處。正是初春時節,草木吐芽,遍目新綠。

    他腳下極快的走到這裡,途中都有什麼都忽略了,直到看到這整個花園的春花嫩柳。他走到一叢迎春花前,望著花沉思。難道他已經灰心喪氣了嗎?他才二十三歲,他的兒子才四歲,他現在認輸,還有那麼漫長的人生要做什麼?

    可就要一直等嗎?皇上冷落他是因為他親近太子,可就這麼一轉眼把太子扔在腦後?他做不到。不止是跟太子之間的兄弟情誼。而是這種見風轉舵的人是他最鄙視的。

    何況,他並不認為自己有錯。就連皇上的冷落,更多的是在處罰他的不識實務,沒有眼色,不是因為他做的不好。他若是真的這麼快就離開太子,恐怕反而會讓皇上真正的厭惡他。

    但看著八爺步步高升,皇上甚至打算提拔十三、十四,這讓一個月前還能安穩度日的四爺也跟著坐立不安了。

    他發現了一件事。這恐怕也是大阿哥坐立不安的原因。

    皇上並不缺人用。他和大阿哥不肯服膺,下麵的人還多得很。除了宮裡的阿哥們,朝中的人更多。他們跟皇上比心眼,那是螳臂當車,一丁點用沒有,反而會誤了自己。

    這樣看,八爺倒是看的最清楚的一個。

    皇上要用他,他就送上去讓皇上用。不管皇上打算讓他幹什麼,他反正能得著好處。而且從根上說,聽從皇上的意思,往大是忠君,往小叫孝順。怎麼都沒錯的。

    那他之前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

    連四爺自己都搞不清了。

    四爺已經打算低頭了,但怎麼才能低的漂亮有價值,才是他需要考慮的。

    他在花園裡做思想者,捧著肚子要進來散步的李薇遠遠看到,扭頭就往回走。玉瓶不解道:“格格?”

    “噓。”李薇做個鬼臉,帶著她回到小院,才說:“四爺明擺著是有心事,咱們就不要過去打擾他了。”

    想也知道最近四爺天天在府裡待著不出去,肯定不是皇上心疼他前幾年辛苦放了他的大假,也不是像剛出宮那次似的罰他在府裡讀書。而是,根本不用他了。

    用現代比喻,就是待業下崗狀態。

    這時候四爺應該是很憋屈的。可李薇在看到他的背影時,發現她雖然能看出他有心事,卻找不出安慰他的話。

    因為她對他在外面的事一無所知。而他也從來不在她面前提起。

    所以,她就只能回來了。

    她不知道四爺會不會對福晉說,可放在自己身上,她第一次無比清晰的看到自己在四爺心中的定位。

    她坐在小院裡,這精緻的院子裡盛著她的一切。

    金絲鳥嗎?

    李薇笑笑。她不說,不代表她不懂。她撫摸著肚子微笑,四爺就糾結他的去吧。她能猜到這大概是四爺蛻變成雍正帝前的陣疼吧?比起她生孩子疼兩天,他這一疼大概要疼個十幾年?她是早知道他會當皇帝的,也知道他最後挺慘眾叛親離。

    本來她還在猶豫,蘇的範圍要不要擴大到四爺的奪嫡神馬的。畢竟當個先知真的好寂寞哦。可看四爺給她的定位,這個嘛……

    要是哪天她養的寵物狗突然口吐人言的告訴她:我知道你的人生,你什麼時候結婚,嫁給誰,什麼時候倒楣,什麼時候死,現在我決定都告訴你。

    你:……

    呵呵。大概是尖叫妖怪啊!!!!至少也要拼命往門外跑吧?馬上相親相愛的那該有多粗的神經啊?

    何況她現在扮演的是寵物狗的角色。

    要不要賭一下四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對於一個從小沒出過京,四書五經都背不出來,大清官制都稀裡糊塗,在宮裡住了兩年連阿哥所的大門都沒出去的小丫頭片子,突然對奪嫡大局侃侃而談,對各位阿哥包括康熙都如數家珍(來源:清穿電視劇),四爺是歡喜驚呼:親愛的,你太能幹了!

    還是直接操刀砍了她呢?

    無數歷史前輩們已經證明了,擁有超越時代的智慧是種不幸。擁有別人認為你沒有的東西更不幸。不想被殺雞取卵就閉緊嘴吧。

    何況她又不確定她說的百分百分全對。為個不確實的預言掛掉也太不值了。

    其實四爺給她的定位蠻好的。對劇透結局的她來說,四爺再怎麼糾結她都無法感同身受。親,你以後是皇帝哦。反正你是最終勝利者,不用這麼糾結了。

    這麼安慰他肯定是沒用的。還容易反傷……出大招對方沒感覺卻砍掉自己人一半血神馬的好虐……

    ……果然還是聊點吃的最安全了。

    李薇阿Q一番,回血回藍後叫來玉瓶,想想現在的四爺真的蠻可憐的,他既然不讓她關心他外面的事業,關心下他的身體健康也是她力所能及。

    “讓廚房送點春餅和蒸菜來,這個季節吃卷餅最好吃了。”她想著醋溜豆芽,酸辣土豆絲,韭菜炒雞蛋和京醬肉絲就流口水,“再片兩隻烤鴨過來。”

    玉瓶道:“奴婢這就去,等四爺來了就上。”

    “對了,鴨架子讓他們熬湯,回頭下個細麵條送上來。”她追加道。

    晚上,她陪著四爺痛快吃了一頓。這位爺從小吃的可能都是宮女太監給卷好的,可他在她的指導下,第一次就卷的似模似樣,她在家就這麼吃,卷的還會掉菜,他就不會。

    李薇盯著他的手看半天,道:“是你手大才不會掉菜。”

    四爺難得吃的腮幫子鼓起來,道:“又胡說,我看看。”他眼一瞄就知道了,道:“是你的菜卷的太多了,一次少放點就不會掉了。”說著,他給她卷了一個,她也不推辭,興致勃勃的指揮:“甜醬少些,我要辣醬,不要太多蔥。”

    卷好直接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滿足的直眯眼,他乾脆直接喂她吃完,餅小三口就完,他最後直接把剩下一點全塞她嘴裡,塞得她嗚嗚叫。

    她往後躲,他笑著把手指上的甜醬耍賴抹到她臉上。旁邊的二格格看到哈哈大笑,沾了甜醬往她臉上抹一道,給他臉上也添了一道。

    兩隻鴨子五籠餅吃的乾乾淨淨,把二格格抱下去後,他還喝了兩碗鴨子湯下的細麵條。

    睡覺時,她笑嘻嘻的摸著他的肚子道:“四爺,您這肚子可吃的有我一分神韻了。”說著還挺挺她的小肚子。

    他扶著她的肚子道:“就知道嘲笑你家爺。天天跟你一起吃,不長肉才怪。等皇上回來一看,還以為爺在家裡多自在呢。”說到這個,他的神色就低落了。

    李薇沉默的靠在他懷裡。

    半天,她開玩笑道:“爺要是怕這個,等太陽起來了天天出去曬一曬,肯定能曬黑。到時就不顯胖了。”

    四爺也後悔剛才不該提不開心的事,跟著道:“這是教爺怎麼欺君?該打。”說著手高高舉起,在她屁|股上輕輕拍了下。

    李薇小小拍了下他的馬屁:“我的君是四爺,別人可顧不上。”

    四爺輕輕捂住她的嘴,噓道:“越說越不象話了。”可他也沒生氣,輕輕笑了幾聲,道:“爺是你的夫君,這話也不算錯。”

    懷著孩子兩人只能純潔的蓋棉被純聊天,四爺有些動心了,不滿足的親親她,躺好睡覺覺了。

    因為李薇有身孕,四爺開始往福晉屋裡去。他是想再生個嫡出的孩子也不錯,可他來了,福晉卻把他往宋格格那裡推。

    推了兩次,四爺看出福晉這是不想理他。乾脆連正院也不去了,哼,爺給你臉,你不要,爺不侍候了。

    他最近本來心情就不太好,這次更是光明正大的發火了。

    福嬤嬤有些擔心,可福晉有了大阿哥後,仿佛已經滿足了。她積威漸重,福嬤嬤更不敢勸了。

    看福嬤嬤欲言又止,福晉沒有開口。上次生大阿哥時,她足足有一年行動不便,什麼都做不了。她是真不想再來一回了。何況已經有了大阿哥,她正好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他身上,等他大些了,她再生一個也來得及。

    至於四爺發火……她自認侍候的並無疏忽之處啊,她不是賢慧的讓宋氏侍候他了嗎?是他由不得別人唱反調,而且最近外面事太多,他心情不好的緣故。兩邊相加,她只是當了回出氣筒而已。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當出氣筒了。

    福晉想了想,還是決定照自己的安排來。畢竟,她永遠不可能為了順從四爺的心意,而把對自己有利的拋到腦後。

    誰知,四爺不過去了宋氏那裡兩次,六月裡就查出她有身孕了。

    府裡一下子有兩個格格都懷了孩子,這可真是件喜事。就連四爺都覺得京城的天看起來沒那麼黃了。只是想起上次宋氏生的大格格體弱,讓他擔心這次的孩子身體會不會也不好。

    他一頭囑咐福晉多照顧宋氏,一頭喊來大嬤嬤,道:“大格格足月出生卻體弱,估計是宋氏底子不足才會如此。這次好好的給她補養,不能再讓爺的孩子生出來就病秧秧的。”

    大嬤嬤想了下,還是吐實道:“宋格格大約是天生的,奴婢曾囑咐柳嬤嬤照顧她,可據柳嬤嬤所說,宋格格不管吃什麼好東西,似乎都補不到身上。所以大格格出生後才會體弱。這回……”

    四爺聽了更加厭惡宋氏,道:“補,她吃一碗補不上,就吃兩碗。”

    那不成胡來了?

    大嬤嬤當面答應下來,私底下卻不敢這麼對宋格格,四爺不懂跟他說不清,反正還是照上次的辦,生下來真體弱也不是她的事。總比照他說的使勁補,補的大人孩子都補壞了強。

    書房裡,被扔在前院兩年無所事事的戴鐸耐不住了,他既然跟了個阿哥,就不是圖這一個月二十兩銀子,不然跟著哪個七品縣官,一個月也不止這個數啊。現在四爺消沉了,正是他顯本事的時候!

    他琢磨了幾夜,耗盡心血寫了封信,悄悄送銀子托人遞到四爺的案頭。送去後,他就在屋裡等著。

    信中寫的是他的看法,或許有些過頭的話,但滿人從皇太極就是殺出來的皇位,跟前朝不一樣。他的這封信,說不定正騷到四爺的癢處呢?

    捨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馬。

    戴鐸抹了把汗,說不定……他的前程就在這裡。

    忐忑不安的等了幾日,終於,書房的大太監張德勝笑眯眯的來了,這位以前眼高於頂的太監今天笑眯眯的在門前沖他彎下腰,殷勤道:“戴爺,四爺請你過去敘話呢。咱家侍候著您?”

    戴鐸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雙眼精光四射,面上卻只是淡淡一笑,微微頜首道:“有勞。”

    張德勝讓開路,恭迎著戴鐸出來,然後在頭前領路,一道往書房去。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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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劇情)二阿哥

    戴鐸從來沒到過書房,從康熙36年,他拿著吏部主事官的薦書敲開這座府邸的大門時,他就沒進過書房,沒見過四爺的金面。

    偶有幾次,他在府門看到四爺從宮裡回來,但也只是他認識四爺,四爺不認識他。

    跟在張德勝的身後,戴鐸不由得慢慢緊張起來。他開始回憶那封信裡有沒有什麼犯忌諱的,有沒有會惹怒四爺的地方?越想,他越不安,幾乎就想把幾天以前的自己給掐死,把那封信燒掉。

    “戴爺。”張德勝站住腳,側身一比,喚他回神。

    戴鐸驚的背上瞬間冒了一層冷汗,連忙下意識的躬身,“張爺?”

    張德勝露出一絲鄙視,臉上還是笑道:“戴爺別折殺小的了,您快進去吧,四爺等著您呢。”

    前方書房門口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小太監守門,偌大的院子裡鴉雀無聲,只有夏日的蟬鳴擾人心煩,白炙的太陽照在門前的青石板上,曬的地皮發燙。戴鐸走在燙腳的地上,可卻像只穿一件單衣身處寒冬一般,從心底泛起的恐懼和寒意讓他隱隱打起了哆嗦。

    ……四爺會不會在他一進門,就把他那封膽大妄為的信扔到他的臉上,讓人把他拖出去打死呢?

    他不但在信中妄自揣測了四爺的心意,還提了太子和諸位阿哥,甚至皇上也被他從側面捎帶著點了兩句。

    ‘明月雖好,不共天下有’皇上如高高懸在天上的明月,他的恩澤不會公平的施給每一位阿哥。

    ‘星火之光,豈敢與月爭輝?’太子雖然位高權重,可他與皇上相比,就如同星星在月亮面前一樣渺小。

    ‘譬如螢蟲,只爭朝夕’機會短暫即逝,四爺若是不爭,就再也沒有爭的機會了。

    門前的兩個小太監看到他走近,悄沒聲的掀起竹簾示意他進去。

    戴鐸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垂著頭只敢用眼角餘光迅速掃了遍室內。

    屋裡正中擺著一座約有一人高的三足銅鼎,鼎內盛著一座冰山。屋角擺著一座半人高的銅香鼎,嫋嫋吐香。

    四爺坐在椅上,正捧著茶碗飲茶,見他進來卻沒有看他一眼,他看的是擺在面前案幾上的一封信。

    戴鐸一見就認出那正是他寫的那封信。

    撲通一聲,他就跪下了,抖著聲音道:“學生戴鐸,見過貝勒爺。”

    半盞茶後,四爺放下茶碗,道:“戴鐸,你起來吧。”

    戴鐸哆嗦著爬起來,臉上全是油汗,他的腦袋裡全糊成了一盆糨子,昨日還想著在四爺面前如何風光的侃侃而談,那些精妙詞句現在都想不起來了。

    四爺盯著他看了半晌,歎道:“戴先生雄才大略,胤禛不敢誤了先生的前程,特備了二百兩銀子,送給先生做儀程。”

    “四爺?”戴鐸壯著膽子抬頭。

    卻看到四爺把那封信扔回到他的腳邊,端茶送客。

    戴鐸雖然還沒緩過神,也知道趕緊撿起信塞進袖子裡,慌手慌腳的跪下磕了幾個頭,倒退著出去了。

    門外,張德勝正等著他。見他出來一句也不問,又領著他回到住處,屋裡的書桌上擺著個盤子,上面放著二百兩銀子,用一方紅巾蓋著。戴鐸的包袱已經收拾好了,其他的字紙書冊全都不翼而飛。

    戴鐸打了個寒戰。

    張德勝問:“戴爺,給您叫輛車?”

    戴鐸連忙道:“有勞,有勞。”

    車是早就叫好的,戴鐸很快在小太監的護送下從角門出去,坐上車往外城去了。他這兩年寫的無數東西全都沒帶出來,只有袖中的那封信。

    在街上隨意找了間客棧住下,恭送走四爺府的下人。戴鐸坐在客棧裡,門外的吵雜和小二響亮諂媚的聲音讓他有恍如隔世之感。

    從此,他就不再是四爺府的人了?

    雖然有一點慶倖,但更多的是失落。前幾日,他還以為自己要一飛沖天,要投靠一位英主,要做一番不世的事業。今天,他才發現那不過是一場大夢。

    他呆坐了兩刻鐘,直到小二上來問他:“客官,都這個點兒了,您是在房裡用,還是到樓下用?咱們店裡請了講書的先生,熱鬧的很吶!”

    戴鐸不敢獨處,在書房的驚嚇讓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心悸,道:“我下去用。”

    “好嘞!”小二引著他下樓,麻利的給他送來小菜小酒,再加一大大碗公的肉絲湯麵,細白麵條小炒肉,配上金黃的雞湯,面裡還下著一把翠生生的小青菜。

    “客官慢用!有什麼事喊一聲小的就來侍候您!”小二退下。

    戴鐸被熱湯麵的香氣喚回了神,仿佛此刻才重回人間,踏著實地。他埋頭稀裡呼嚕的把一大碗公的面全吃下肚,客棧中間的戲臺上,講書先生眯著半瞎的眼,摸著稀疏的山羊胡,旁邊的小徒弟正敲著小鼓。

    他說的是趙雲救阿斗,殺的曹軍七進七出一折。

    《三國志》戴鐸當然讀過,不過那都是以前讀書時看的閒書。現在講書的一說起來,他也依稀記起了趙雲長阪坡救阿斗的事。當年他看《三國志》時,最喜歡的當然是諸葛亮。在他看來,關雲長等人都是武夫,幹的是賣命的活,卻敵不過諸葛先生一計安出,能退曹軍百萬兵的威風。

    趙雲在他眼裡自然也是個賣弄武藝的莽夫。須知一將功成萬骨枯,將軍難免陣上亡。沒有這些猛將,劉備這個主公當然會發愁,但一百個關雲長也抵不上一個諸葛亮。沒了關雲長,還有張飛,還有趙雲。沒了諸葛亮,讓劉備去哪裡再找一個諸葛先生呢?

    他不想當趙雲,趙雲前面要出頭還要關雲長和張飛,要不是他救了阿斗,劉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他。

    趙雲殺進曹軍七次救阿斗,是忠義,更是他沒有辦法的辦法。

    講書先生口沫橫飛說著趙雲將阿斗護在護心鏡後,周圍曹軍的長槍大刀都沖他劈砍來,他一手持槍,一手持刀,左腳飛毛腿,右腿踢山腳,跨下的戰馬通人性,不必主人持韁也帶著主人往陣外衝殺而去。

    客棧裡吃飯的客人哄笑著,聽得津津有味。

    戴鐸坐在那裡卻漸漸聽入了神。他猛得站起來,小二趕緊過來:“客官,您吃好了?”

    “我要小睡一下,不要來打擾我。”戴鐸快步回房,關上門後,小心翼翼的把袖中的信取出來。

    剛出來時,他以為自己逃過一條命,以為四爺真的要把他攆出去。可他如果是趙雲,如果只救了阿斗一次找不著就回去了呢?

    那他不但得不到劉備的重用,還會從此成為一個忘恩負義之人。武將要勇武,要悍不畏死。若是怕死,就不是武將。

    所以他殺進去七次,他既然去了,不救回阿斗,就只能把命留在那裡。

    戴鐸想,若是自己只遞給四爺一封信,表達了投效之心,卻在第一次被拒絕後就另投別人門下……

    如果一桶冰水從頭頂澆下。戴鐸長出一口氣,再看了眼那封信,緩緩一笑。

    他要做四爺的謀士,除了腦筋與眼光,還要忠心。要有一顆對待主人無比忠誠的心。不論主人如何待他,他都要一心一意為主人籌謀。

    他收起這封信,想現在四爺需要他做什麼呢?京中的事?諸位阿哥府上?各大臣府上?

    都不是。是皇上。四爺所謀,所求,全賴皇上一心。

    戴鐸略收拾了下,將四爺贈的二百兩銀子存到銀莊,趕在黃昏關城門前,雇了健馬壯僕,坐著車往江南去。

    四貝勒府上,四爺坐在書房裡,兩個小廝穿著平民的衣服,稟報著戴鐸的去向。

    揮退這兩人後,四爺看著書案上的燈火,默默道:“去南邊了……”去追皇上了嗎?

    ……這個人,到底可不可用,還要再看一看。

    只是那封信中,倒是有幾句寫的有點意思。這個戴鐸應該也有些本事。

    小院裡,李薇已經挪到了產房裡。柳嬤嬤就住在她旁邊的竹榻上,因為上回這位主子能把陣疼睡過去,這次她可不能讓她一個人待著了。

    剛搬過去的那天夜裡,發動了。柳嬤嬤一直醒著神,聽到她在床上翻來翻去的哼哼,就點上燈靠過去小聲喚:“李主子?”

    五月的時候,李格格的份例就提成了側福晉,比起福晉來也只是少兩個侍候人而已。因為提份例的事靜悄悄的沒有聲張,主子們還沒反應過來時,下人們卻早早的就都知道了。

    柳嬤嬤和玉瓶等人就不再稱呼李格格為‘格格’,改稱‘主子’。貼身侍候的幾人都在猜,是不是等這胎落地,李主子這側福晉就能砸實了?

    柳嬤嬤自然是捧著一顆心等著向李主子效忠了。說不準日後她也能成為像大嬤嬤那樣的人呢?

    她輕喚兩聲,見李主子不答應,小心翼翼湊近燈燭一照,見這位主子真的還睡著呢!除了眉頭皺緊些,臉白些,她還真沒醒。

    柳嬤嬤真的要給她跪了。她摸摸肚子,覺得這回應該是來真的了。也不敢現在就叫她,轉身出去把一院的人都喊起來,去膳房要熱水,喊產婆過來侍候,再去請大夫。

    玉瓶對趙全保道:“你跑一趟,去前院找劉師傅要些主子愛吃的,一會兒主子起來正好能用。”

    趙全保一笑,“我這就去。”

    他們兩人對了個眼神,各自去安排了。

    趙全保通過小門去了前院,直奔膳房。膳房一直留著個灶眼沒熄,他進去叫醒小工,讓他燒水,小工迷糊著眼就連滾帶爬的起來,去捅開灶眼往裡添柴。趙全保直接去喊劉太監了。

    他剛一到門口,還沒敲門,裡面劉太監就道:“是全保吧?等等,我這就起來了。”

    一息後,劉太監就穿戴整齊的打開了門,也不把趙全保往屋裡讓,道:“可是李主子那邊有吩咐?”

    兩人一前一後疾步往灶房去。趙全保笑道:“劉爺爺,這不又來麻煩您了?咱們主子恐怕一會兒想用點吃的喝的,就您的手藝最對主子的味兒,只好使小的來叫您。”

    劉太監半個月前就時刻準備著了,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灶間,劉太監換了衣服洗了手,囑咐徒弟燒灶上水,道:“主子能想著咱們,這是奴才的福氣。你出去等著,一刻鐘就得!”

    大熱天的,不好做些湯湯水水的讓主子吃著不爽快,劉太監又想李主子這怕是發動了,還是一口大小好吞好咽的更方便些。最要緊是放涼了也不跑味。

    面是昨晚就揉好醒好的,現調的餡,有甜的豆沙,香的芝麻,甜鹹的五仁,鹹的肉鬆,蒸出來都是麻將大小,一口一個正好。再做幾種湯羹一起送去。

    膳房這邊點火燒柴,人來人往,歇在書房的四爺也起來了。蘇培盛早看到趙全保問過了,知道是李主子發動,等四爺起來,上前侍候的時候隨便就稟報了。

    四爺換了衣服,也不叫早膳,看著桌上的座鐘道:“又是在半夜。”她可真不會挑時辰。二半夜的發動起來,估計她睡得不足,精神估計不會太好,也不知道這樣生起來費勁不費。

    蘇培盛道:“四爺,大夫已經叫來了,是現在讓他們進去給李主子把脈,還是等一會兒?”

    “讓他們守在那裡,這幾天就別回去了。”四爺道。

    書房裡,四爺坐在那裡看著鐘等著,小院裡,李薇終於疼醒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疼醒的,還是被他們吵醒的。只是一醒就覺得肚子疼的厲害。

    天,終於要生了嗎?

    其實越到日子,她越怕,老不發動,她早上起來就阿彌陀佛,昨晚沒生。晚上睡下前,也阿彌陀佛,今天又熬過去了。

    真到生的這天了,她想起之後還要疼上一天就想哭。喊來玉瓶,讓她把二格格送到前院去,“讓百福陪著她,別讓我嚇著她了。”

    玉瓶給她擦著汗,道:“主子別擔心,一早就讓奶娘抱過去了。”

    柳嬤嬤給她揉著肚子,哄道:“主子,小阿哥已經入盆了,馬上就能生了。”

    大夫進來切過脈,道無事,就出去坐在外面等著。參湯已經準備好了,柳嬤嬤接過來嘗了一口,放在一旁,道:“等主子沒勁了再用。”

    但這參湯到底沒用上,到了下午兩點,小院一聲嬰啼,四爺的二阿哥落地了。李薇大汗淋漓的急喘著,精神卻無比亢奮,每次生完她都覺得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心道:我還能再生一個!跟生之前害怕個不行的根本像兩個人。

    “把孩子抱過來。”她道,前兩天她的奶就開了,正好先喂一口這小子。

    柳嬤嬤把洗乾淨包好的小阿哥放在她懷裡,看著小阿哥閉著眼睛咕咚咕咚的大口吃著奶,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連聲道:“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前院書房裡,趙全保飛奔著過來報了喜信,坐了一上午的四爺站起來,叫他進來細細問了番,聽說參湯都沒用,生的非常順利時,才露出喜色,道:“辛苦你主子了,回去說我一會兒過去看她。”

    趙全保走後,四爺帶著蘇培盛卻沒直接去小院,而是去了正院看大阿哥,然後去見了福晉,兩人分主賓坐下後,福嬤嬤上了茶就退下了。

    四爺先開口道:“剛才李氏那邊報了上來,說是生了個阿哥。”

    福晉笑道:“恭喜爺,又得一個阿哥。”

    “嗯,”四爺不自禁的露出個笑來,道:“只盼著這個孩子能有大阿哥一半聰慧機靈就行了。”

    福晉聽了,算是明白四爺的意思,跟著道:“孩子都是聰明的,有您教著,怎麼也差不了。”

    兩人說完,竟無話可說了。四爺提起了宋氏,道:“她也懷著,只是看著大格格,總讓我擔心。福晉平時多看顧些吧,能多一個孩子總是好的。也能跟大阿哥做個伴。”

    雖然福晉主意太大不討他喜歡,可四爺還是希望她膝下的孩子能多些。宋氏生的這個要也是個阿哥,就記在福晉名下,算是她所出。

    福晉也明白了,她雖然自己不願意再多生孩子,可也不排斥多養幾個。這是四爺為她著想,福晉略有些感動道:“我都記著了,爺只管放心就是。”

    只是再感動,她還是覺得生孩子太浪費時間了,從懷到生就是一年,養到能站起來還要幾年。今年大阿哥都四歲了,她還是騰不出手來。一大半的心神都要放在他身上,等他長到不需她擔心,不知道還要多少年。

    想想看,有大阿哥之前她還想著要做幾樁生意,多找幾門營生,還想過出宮了就要多跟家族聯繫。府裡的事也是自從石榴走後,只來得及打了那幾個搗鬼的人板子,後面的都沒來得及辦。福嬤嬤眼看年紀越來越大,下麵的人手還沒培養,大嬤嬤還是陰晴不定,所有的事都半半截截的撂在那裡,到現在都顧不上撿起來。

    若是再生一個,大阿哥那邊豈不是她也要顧不上了嗎?與其去再生一個不知男女的,不如先把大阿哥養大再說。

    雖說李氏提了份例,又生了個阿哥,可看四爺的意思並不打算立刻升她當側福晉。應該是為了大阿哥。

    送走四爺後,福晉來到大阿哥的書房裡,看過他寫的字,勉勵他繼續學習。

    四爺應該是非常喜歡大阿哥的。雖然大阿哥並不如何聰慧,寫字比不過大格格,讀書比不過二格格。可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四爺才會更疼愛他,更為他著想。若是李氏所出的二阿哥比大阿哥更聰慧,大阿哥的立場會比現在更為難。

    比不過姐姐們還好說,只要等二格格大了,不必讀書了,別人也不會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比了。可若是比不過小弟弟,大阿哥就不好辦了。

    小孩子長起來是極快的。只要兩三年,李氏的二阿哥就會長大了,兩三年後,大阿哥書會讀的更多,可不會比現在更好。

    四爺提前給李氏提了份例,就是不想讓她多想。若是二阿哥不如大阿哥,等幾年後為了提二阿哥的身份,四爺會為李氏請封側福晉。若是二阿哥比大阿哥強,那四爺大概會一直壓制李氏,不會為她請封。

    福晉感覺複雜的看著專心寫字的大阿哥。

    做為一個額娘,她盼著兒子更好。可做為一個福晉,她就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了。她想起四爺送給她的那首詩‘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要繼承四爺的爵位,或許大阿哥愚笨些並不是壞事。坐在那個皇位上的人是希望各府世子是機變靈活的,還是憨直忠誠?說不定,大阿哥的本性反而更討上位者的喜歡呢?

    她不必勉強兒子改變性格,不必強要他變得聰明機靈,心如比干。他只需要忠誠,對他阿瑪忠誠,對皇上忠誠就足夠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36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7 AM 編輯

54、小小波瀾

    隨著二阿哥的出生,李薇的小院進一步擴編。比起二格格兩個奶娘四個嬤嬤的待遇,二阿哥的標配是四個奶娘,四個嬤嬤。現在還用不上太監,但四爺過來提了一句,到他長到三歲搬去前院後,與大阿哥一樣是四個小太監貼身,四個大太監隨從。

    “這些人都住在哪兒啊?”李薇終於發現她的小院貌似裝不下這麼多人?可能從一開始,玉瓶和柳嬤嬤都是隨她一同住在這裡,趙全保住到了前院,進府後分來的玉春、玉夏等四個是住在後院的下人房大通鋪裡。

    二格格的除了奶娘是跟她一起住,嬤嬤們也是住在下人房。

    可二阿哥四個奶娘怎麼可能住的開?!

    玉瓶道:“主子,您操這些閒心幹什麼?還沒出月子呢,要少費心神,好好補養才是!”

    等晚上四爺過來看二阿哥,見她一臉心事,問起後也是不愉道:“這種小事你也放在心上!今天肚子還疼不疼了?”

    “不疼,不疼。”李薇趕緊擺手,上次他來時,她是剛生完第三天,略翻個身就疼的一臉汗,他當時就黑了臉,叫來柳嬤嬤訓了一頓,又大半夜的喊來大夫,她這才知道這些大夫都還沒走,就住在前院原來給一個外面請來的先生的院子裡。

    大夫過來切了脈,扭頭就開了一個方子,幸好只用喝三幅就行,喝了確實不太疼,可聽柳嬤嬤背地裡告訴她,不喝也是過個一天半天的就緩過來不會疼了。

    她也感覺到,四爺貌似真覺得有些委屈她了?有些緊張過頭了。他一緊張,屋裡的人也跟著緊張。這幾天他天天來,玉瓶和柳嬤嬤等人都吃了掛落,動不動就下跪,玉瓶的額頭今天還是青的呢。

    主要是他這樣,她也受影響。現在見他問都是‘好,好著呢,哪哪都好!’,生怕他不相信。

    四爺未必就看不出來,見她擺手就坐過去,伸手探進被子裡摸她的肚皮,軟綿綿的輕輕揉了下,見她面色不變才放下心。

    “當著爺的面,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他讓她靠在他懷裡,虛摟著歎道:“你這脾氣,實在太軟。連屋裡的人都壓服不住,讓爺怎麼能放心?”

    “我哪裡壓不住……人?”李薇反駁到一半,握住他的手試探道,“是有人……那什麼了?”誰啊?

    不是誰背叛,而是誰收買的。

    她上學時一個寢室裡都要分好幾邊,一個班裡學習委員和班長就不對付,學校裡能有什麼利益動人心呢?有時純為意氣就能鬧的不可開交。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她既沒認為後院裡大家分一個男人還能親如一家,當然不會認為自己的身邊就穩如磐石。

    肯定會有人背叛她。就連玉瓶和趙全保,她都不能說百分百的信他們。只要利益足以動搖人心,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有時背叛的代價小的驚人呢。

    大學時隔壁寢室有個姑娘要去考試前一天,各種資料申請書准考證等全都不翼而飛了。她的資料有的是美國大學發過來的,補都不好補,當時這姑娘就哭瞎了。當時就有人說,偷了她的東西又不意味著這人能頂替她的名字去考試,幹這個就是純圖害人。換句話說,看她不順眼整她而已。

    別人伸伸手,就給她的前途蒙上了一大層陰影,可見人心難測。

    李薇對有人背叛不吃驚,吃驚的是這人是誰,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四爺擰了把她的臉,淡然道:“人已經處置了,這事是你禦下不嚴,你也要警醒些。二格格是大了,二阿哥還小呢。這次只是買通了傳遞消息,下次要是害人呢?到時就算發現了,人他們也害完了,你後悔不後悔?”

    說的李薇從心底往外冒寒氣。

    這事是前院守門的人發現的。小院裡的全貴每隔幾個月都要往外送錢,他的父母當時把他賣了以後,並沒走遠,就在外城做了個小攤販。李薇手松,玉瓶和趙全保待他們這四個新人都不苛刻,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能往外拿不少東西。

    托著李薇的臉面,全貴每次送東西給家人都沒有被攔著,門房的人也不會收他的好處。叫他打開包袱看一眼是什麼東西就放行了。

    結果連著兩次,發現全貴送出去的東西中都有較多的銀角子。金銀要過秤才能出府,下人給家人的也不會只記金銀若干,這若干誰知道是幾兩?二三兩是主子賞的,三五十兩誰知道你哪裡偷來的?所以門房處備有小秤。

    多出來的也不是很多,二月全貴說是主子賞的過年的銀子,比往常多了二兩。五月時全貴說是主子賞給他家人的,還是多了二兩。

    門房的人都是油子,要說主子見全貴好,賞他還有話說,可有沒有隔幾個月就賞一回,還回回都一樣的?

    再說,趙全保日日都在前院住著,他把著李主子身邊的事把的可緊了,養狗的小喜子現在還沒摸到李主子的邊呢,這全貴也沒見他替李主子跑腿傳話特受寵啊。

    門房的拿著冊子去找蘇培盛了。說輕了,這是全貴吃裡爬外,說重了,裡外交通,誰敢擔保他不是哪家的探子?

    蘇培盛的弦立刻繃緊了!不忙打草驚蛇,先叫來趙全保問,李主子最近可有格外看重全貴?要說蘇培盛可是一點都不信,趙全保要不是幹不了玉瓶的活,他連玉瓶都敢給擠下去,還能容得下一個全貴冒出來?

    只怕現在李主子連全貴長什麼樣都未必能認清。

    看蘇培盛一臉‘你小子可是叫家雀兒給啄了眼啊’,趙全保先是一驚,仔細一想肯定道:“絕沒有,這小子上回冒頭還是替二格格攆百福呢。”然後就被他給踢到一邊去了,小喜子自那次後可是找了那小子小半月的麻煩。“再說,主子身邊有我呢,要他幹什麼使?給主子搬花都怕他手上不穩砸了主子的寶貝呢。”

    然後趙全保的後脖頸子就冒冷汗了,他眼一瞪:“這小子是不是……!”

    蘇培盛一擺手:“還說不準呢。”把冊子上的東西指給她,“叫玉瓶來認認,看有哪些是李主子賞的,哪些是不知底細的。”

    玉瓶來了後,從去年全貴開始給家裡帶東西開始掃了一遍,除了對不上數的銀子外,其他都認識。

    她道:“主子賞的都是些吃喝穿用的東西,銀子都是賞給外人的。除了過年和二格格生辰多放二兩銀子外,平常很少賞銀子。再說全貴拿的也不是二兩,是一兩。”

    認准全貴有鬼,蘇培盛直接讓人把他給關了,先是餓,不給飯水,再堵住嘴上鞭子。十鞭子停半天,打了兩天。全貴的小命都被打掉半條後,才讓人去問。這小子立刻竹筒倒豆子全吐出來了。

    他一共收了三個人的銀子。宋格格,福嬤嬤和武格格。說的只是四爺幾時來這樣的事,畢竟李薇和二格格身邊侍候這樣的事輪不上他。雖然是個男人,可傳話的事趙全保幾乎全攬了,小喜子正盯著機會見縫插針,兩人又是太監,又是內務府出來的,跟府裡大半的下人都能扯上關係,像全貴這樣開府才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跟他們不是一邊的。

    全貴把福嬤嬤早在開府後就收買他的事說了,一開始並不要他傳話,後來還是他見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每次都幹拿銀子不辦事不好意思,才把四爺幾時來幾時走的事告訴福嬤嬤。

    宋格格是在二格格出生後才找上他的。武格格最晚,是在李薇懷上二阿哥後的事。

    趙全保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枉他自認聰明,居然讓這麼個混蛋在李主子身邊待了這麼久都沒發現。

    其實也不管他,小院一向把的很嚴,別看全貴賣的消息多,其實他總共才說了四次。福嬤嬤兩次,宋格格和武格格各一次。他把每次是什麼時間出去,在哪裡見人,說了多少時間都說了。

    玉瓶和趙全保回去一查問,能對得上,才算松了口氣。

    至於天天住在一起,為什麼這些銀子沒被同屋發現,全貴也交待了,他把得來的銀子藏在屁|股裡了。要不是攢的多了快要藏不住,他也不會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塞給家裡人。

    全貴是賣身契,問清楚後灌了一碗滾油燙壞喉嚨賣出去了。他的家人不知內情,四爺沒有追究。

    趙全保因為管著全貴,被記了二十板子,等二阿哥滿月後打完。

    有這二十板子背在身上,趙全保恨的不輕。親自提著銅壺灌滾油,全貴抱著他的腿哭求,道:“都是我蒙了心,怕讓主子送去割了子孫根當太監,爺爺您饒了我,再不敢了!!”

    被趙全保一腳蹬得滑出去二尺遠,“瞧你小子那張臉,配不配在主子跟前侍候!你當你是個什麼人物?”

    全貴連滾帶爬的撲上來:“爺爺我錯了!都是我爹說的!”他嗚裡哇啦的哭,原來他爹娘來看他後,他跟爹娘說起趙全保和小喜子霸著主子不讓他侍候,他爹娘問清都是太監後,他爹就道:“那你也割了去當太監,主子只要太監侍候,你也可以嘛!”

    頓時把他嚇的魂飛魄散。

    他爹還道:“你說你主子只叫太監侍候,還說院子裡的大小主子都是使太監的,可見主子們就愛用太監。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讓你去割這一刀,那你就先割了這一刀,也叫主子高興高興。”

    全貴一頭哭,一頭怕,就想叫家人把他贖出去,寧可再賣到別家做工也不想當太監。可他爹娘沒錢,他才往外賣消息。果然他說出四爺的行蹤後,福嬤嬤幾人給的銀子都多了,他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攢下這麼多。

    趙全保懶得再聽,叫人按住他,塞住鼻子逼他張嘴吸氣,趁機塞進細長的銅壺壺嘴。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呼後,全貴滿口鮮血滾在地上。

    除了全貴,福晉那裡的福嬤嬤是由四爺親自去提的,福晉也想不到福嬤嬤這麼大膽,全貴是悄悄處置的,福嬤嬤也在李格格生了後由福晉送回烏拉那拉家。照四爺的意思,她這輩子大概都要被關著了。

    宋格格和武格格由福晉派人,不脫衣,一人抽了五十竹板。宋格格有身孕先記下,但四爺是打算日後不再見她了。就是大格格,以後也不許她再見。

    等這些都處置完,李薇也沒聽到信。因為當時她已經有九個月了,隨時都可能生。四爺叫玉瓶和趙全保瞞著她的。

    現在四爺全告訴她了,說完後安撫的拍著她的肩,道:“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這都是小人做祟,你現在身高位重,身邊什麼人都會有。凡事有爺替你看著,告訴你也只是想你平時能機靈點。”

    李薇的重點卻錯了,她奇怪道:“他們知道爺你幾時來有什麼用啊?”聽回去專門添堵嗎?

    四爺被她逗笑了,還以為她會難過生氣,怎麼會注意這個?

    摸著她的頭髮,解釋給她聽:“這些人其實也不是就指著他能說出什麼。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全貴今天只能告訴他們我來找你的事,是因為他只知道這個。等他日後知道的多了,自然就會告訴他們更多。他們現在給的銀子,為的是日後。何況全貴今天會自己探消息,明天就可能收買旁人替他打探。今後,你這院子裡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心思詭秘的人也會越來越多。今天只是一個全貴,來日說不定就是十個,一百個。”

    素素在他懷裡打了個寒戰,他摟緊她道:“所以,這種背主之人絕不能容。”

    他想起宋格格和武格格,就連福嬤嬤說她背後沒有福晉的影子,他都不會相信。

    “至於那些女人,只要爺寵著你,她們就不會放過你。明面上的人反而不必太放在心上,你心裡也有數。”對這幾個,四爺輕描淡寫。

    素素心性簡單直接,讓她知道身邊的人都在虎視眈眈的準備害她,只怕她連覺都睡不好了。倒不如說的輕鬆些,讓她不要放在心上。剩下的,他自然會安排好。

    李薇點頭:“我知道啊。”都說大家在分一個男人了,彼此敵視是很正常的嘛。武格格之前向著她,為的就是四爺。她不肯把四爺分過去,人家也不會犯賤的一直對她好。

    四爺沒辦法的笑了,她果然是沒放在心上。

    他道:“至於你這院子,當時看著還好,現在看是不夠住了。等二阿哥滿月,給你挪個院子,把這邊修整一下。”

    他說的簡單,等李薇從四爺那裡拿到新小院的堪輿圖時,傻眼了。

    四爺給她弄了個院中院。

    府裡只有福晉的院子算是三進的。前罩房,正院,後罩房,就在府中的中軸線上。她的小院是位於中軸線一側的東邊,是個L型的半邊院子。正面是一明兩暗的三間房,下方是下人房、庫房和茶房。

    四爺前邊一擴,後面一圈,給她弄了個兩進的‘東小院’。

    形狀像個‘雨’字,前面是一正房,兩側廂房,都是一明兩暗的大屋子,旁邊還有兩間角房。後面是一整排的後罩房,專用來住下人,還有庫房和茶房。

    除了這個東小院外,四爺還給她添了四個丫頭,三個太監。李薇那句‘我用不了’生生吐不出去。本來還覺得後罩房一排屋子這下可夠住了,這下又覺得是她太天真。

    那麼多人幹嘛使呢?

    李薇發愁了。

    正院裡,大阿哥被四爺叫到前院去讀書了。他現在是在前院住五天,回後院住一天。武格格被打的起不了床,因為四爺說打完不許給藥,現在人都燒的開始說胡話了。

    福嬤嬤一直到走之前都不知道她不是替她回去看望太太。福晉送走她,回屋呆坐半晌,默默無聲的掉淚。

    福嬤嬤是為她好,她知道。四爺沒在府裡要她的命,已經是顧忌她和大阿哥的臉面了。她只是替福嬤嬤傷心,她一片為她著想的心,她卻沒能護住她。

    回到烏拉那拉家後,太太不會容福嬤嬤活太久的。四爺之前怕福嬤嬤傳話給烏拉那拉家,特意等李氏平安產子後才告訴她整件事,才說要如何處置福嬤嬤。他知道,福嬤嬤回去後活不了。

    他故意用這種方法警告烏拉那拉家的人,想替她這個福晉賣命,也要看看自己的脖子夠不夠硬。

    他還帶走了大阿哥,她猜,這次五天后,大阿哥未必能回來住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37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8 AM 編輯

第55章兒子們

    全貴無聲無息的消失後,全福嚇的直接病倒了,又發燒又拉肚子,正值盛夏,府裡一個剛出生的二阿哥金貴得不得了,宋格格肚子裡還揣著一個,怕他的病會過人,連夜送到外面去了。

    全貴搞的那些鬼,絕瞞不過他這個同屋,連鋪蓋都擺在一起的人。只是全福雖然發現全貴老是鬼鬼祟祟,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有多問,看到也當沒看到。

    趙全保嫌他不夠眼明心亮,趁機也給踹了。反正李主子這邊又要進新人,人是絕對使不完的。能少一個來分羹的就少一個。

    二格格在書房待了一天,回來就多了個小弟弟,額娘的肚子也扁了,二格格就圍著李薇問:“額娘,額娘,你是不是鼓一回肚子我就能多個小弟弟啊?那你什麼時候再變個小弟弟出來?”

    四爺坐在一旁笑的一臉得意滿足,獎勵的摸二格格的小腦袋,李薇頂著他期待的視線壓力山大,敷衍道:“以後,以後啊。你先跟這個弟弟玩吧。”

    二阿哥現在是主喝李薇的奶,她的奶多,一天不喝就漲得流出來,兩天不喝就該有硬塊發炎了,二阿哥不喝還要擠出來,那可難受死了。所以她的作息時間開始跟二阿哥看齊,他醒,她醒,他睡,她跟著睡。

    二格格來幾次看額娘弟弟都在睡,寂寞的去刷阿瑪了。前院最近可熱鬧的很,大格格和大阿哥都搬過來了,二格格纏著四爺:“阿瑪我也要搬,我也要住過來。”

    四爺早就給她收拾好了院子,他想著素素現在是坐月子,等月子完了還要挪院子,小院要重修,這麼多事倒不如先讓二格格搬過來。

    他跟李薇一提,她沒有任何意見的道:“那晚上你要住在前院陪他們吧?”

    “嗯。”四爺點頭。

    “我這邊你就不用擔心了。這都第二個孩子了,我都有經驗了。”李薇挺痛快的,等四爺一走她就更輕鬆了。

    這麼熱的天坐月子,她當然不可能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著,又不敢開窗讓她吹風,吃的喝的又是湯湯水水的,可想而知她有多難受。四爺來了,她還要忙著收拾,梳頭換衣服,屋裡還要點很濃的香來遮蓋她身上的氣味。

    當然是他不來,她才更舒服自在。

    沒了四爺,她頭也不紮了,每天通一百遍就編成大辮子垂在腦後。衣服也不穿了,就是一件大褂,下面直接光著包尿布。等惡露排淨才好些,屋裡不再有血腥氣,奶腥味聞慣了還挺好聞的。

    熬過五十天,柳嬤嬤和大夫都替她看過,確定恢復好了才宣佈月子結束。她痛快的泡了個澡後,出屋子才發現小院已經面目全非了。

    大件的東西都已經搬走了,庫房也搬空了。四爺替她選了另一個小院先住著,搬過去後發現是挨著的兩個下人院,雖然看似不好,但一應設備都是齊全的,最要緊是屋子夠多,能住的開。

    一直到十月頒金節後,東小院完工,李薇才搬回去。一進去就感覺院子真是變大了,好像呼吸都能更暢快。

    一進門是一面五毒照壁,繞過照壁就能看出東小院的全貌了。正中一條中軸線是一條可供四人並行的青石板路,院子極大。除了原來的葡萄又栽了回來外,兩角共有四個太平缸,缸中盛滿清水,養著碗蓮。

    正面的屋子是三間大套,合共一正門,兩側門,正中是一明兩暗,兩側是一裡一外。東西的廂房是正中一明兩暗,兩側各一,還有兩個角屋。

    換算下就是李薇住的是正中兩室一廳,東側是書房加一廳,西側是同東側,用處待定。廂房也是正中兩室一廳,左右各一個小房間。角屋可以當庫房使,也可以當下人房。

    四爺的安排是二阿哥的東西都擺在東廂房,二格格在西廂。目前二阿哥還在吃奶,暫時安置在李薇的西側間裡。

    後罩間她就沒去看了,聽玉瓶說也是寬敞的很。因為趙全保帶著新分來的太監們照樣住在前院,那邊消息靈通又能跟四爺的太監們套近乎,傻子才要住到後面來。於是後罩間全是玉瓶等侍女和嬤嬤、奶娘同住,屋子還空了大半沒住齊。

    出了全貴的事,趙全保在她坐完月子後去領了二十板子,被打成個死狗拖回來謝恩。李薇發現四爺打趙全保從來都是朝死裡打,沒有一次放水的。可他每次被打的越慘,回來對她就越忠心。

    她心知這是四爺在幫她馴僕,感激之外,看趙全保也挺可憐。

    這次他被拖回來,李薇知道新來的三個太監肯定讓他挺不安的,就安慰他道:“這事也不能怪你,人心隔肚皮,誰能看清呢?你也放心,我是信你的。新來的三個就交給你調|教了。”

    趙全保一臉感激的被拖下去養傷了。

    玉瓶那邊,她也把新來的四個宮女交給她了。

    論耍心眼,她比不過這些古人。論收買人心,她同樣幹不過一群人精子。所以李薇決定咱走簡單粗暴路線。她把女僕交給玉瓶,把男僕交給趙全保。這兩撥人出任何問題,這兩人都要負連帶責任。

    她不玩三權分立,不搞‘我們做朋友吧’那一套,不論交情,不說遠近。只要出錯,你們兩個就要陪綁。這兩個不成了,再換一個上來還是一樣。

    她比這些人有天然的地位優勢,那就把這個優勢發揮到極致。這就是四爺教她的。

    二格格和二阿哥身邊的人,她也是這麼安排的。挑一個出來擔責任,剩下的交給她管好就行。管不好就去領罰,出錯就是個死。放到自己身上,她還說不出‘你幹不好我要你的命’,可放到孩子們身上,她絕對沒一點問題。

    “我把二阿哥交給你了,他有一丁點問題,你和你的家人一個都跑不掉。二阿哥受什麼罪,我會全數讓你的孩子也跟著嘗遍。”李薇臉上沒有一絲笑,全貴的事讓她有了一絲危機感。

    就像四爺說的,等他們把孩子給害了,再抓他們打到死也晚了。

    奶娘周氏被她唬的臉色慘白,不停的眨眼看她,完全不敢置信的樣子。

    李薇道:“過兩日,你們幾個奶娘的孩子都帶過來跟二阿哥一起住,二阿哥的吃喝穿用,你們的孩子也跟著一模一樣。若有一個起了壞心思,也會報應在你們的孩子身上。”

    “主子開恩!”周氏連連磕頭。

    李薇放柔聲音,道:“擔心什麼?若是你們都沒有壞心,孩子能跟著阿哥一起長,難道不是福氣?”

    “主子開恩!主子開恩!”周氏磕個不停。說是福氣,可誰知道哪個心裡有鬼呢?府裡只有兩個阿哥,一個是福晉的,一個是這位主子的。聽說月前剛辦了幾個人,悄沒聲的人就沒了,連個動靜都沒聽到。她怎麼敢拿自己的孩子去賭?

    李薇示意柳嬤嬤領周氏出去,趙全保上來抓小雞一樣撮著周氏出去了。柳嬤嬤錯後一步,輕聲喚她:“主子,這……”

    “先看著她,不要讓她侍候阿哥。”第一次幹這種事,李薇還有些生疏,威脅完人有點不知道後續怎麼辦。

    柳嬤嬤領命去了。下午,四個奶娘的孩子全抱來了。奶口都是當年產子,所以奶娘的孩子們都還不到一歲,小的更是只有四五個月。李薇現在多少也嘗到了側福晉份例的好處,可以說除了差一個玉碟冊封,在府裡基本已經不差什麼了。

    她一句話,下面一點折扣都不打的就辦了。

    奶娘們的孩子抱到了二阿哥處,因為二阿哥多數是她在喂,只有晚上會留個兩個奶娘守夜。她們偶爾喂個一次半次的,奶水其實還多的很,孩子們抱來了,奶娘們喂自己的孩子就多了。除了一開始有些驚嚇外,後面奶娘們的怨氣其實都沒了。

    讓李薇高興的是,奶娘們上心不上心,真是不一般。幾個針線好的奶娘把二阿哥用的東西都拆了,從裡到外的檢查,有一丁點不對她們都能發現。連嬤嬤們都說從來沒這麼輕鬆過。

    周氏更是打起百倍精神盯著所有人,有次玉瓶想替二阿哥掖掖被子都讓她給攔了,臉上帶著笑嘴上卻不放鬆的道:“哪能勞動姑娘?我來,我來。”

    四爺知道了她的手段,只是一笑。方法雖然粗糙了些,但倒是掐住了奶娘們的命門。

    這些奶娘都是內務府分來的各旗包衣,可以說是魚龍混雜,他們還不是府裡的下人,任打任罰。奶娘們能侍候到最後的都少,基本上阿哥和格格們一斷奶,奶娘們最多只能留下一個,剩下的全都遣回內務府,要麼回家,要麼派給她們別的差事。

    這裡阿哥和格格還不一樣。阿哥長到六歲,奶娘們能起的作用都小了。像他搬到阿哥所時,身邊只留了一個大嬤嬤,餘下的侍候人全是太監。宮裡格格們倒是會讓奶娘伴著長大,有時感情深些也會陪著出嫁。

    這些奶娘們來來去去,十成十的忠心的幾乎不可能。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們巴結侍候的小主子是巴結,巴結別人也是巴結。雖然有宮規管著,可管得再嚴,也有人能鑽縫子。

    四爺在挑奶口時,特地挑的都是鑲紅旗和鑲白旗的出身。康熙35年征葛爾丹時,他領的就是鑲紅旗,他自己本身在鑲白旗。這兩個旗下的包衣人他還算能掌得住。

    李薇這邊要人把奶娘們剛生的孩子抱來,那邊就報給了他。他也只是略一沉吟,就對蘇培盛道:“這等小事,日後不必再來報我。你李主子也不是胡鬧的人,她既開這個口,就是心裡有成算的。速去。”

    一句‘速去’,李薇說的過兩天,蘇培盛下午就把孩子都抱來了。是他揣度四爺的心意,大約是滿意李主子的主意。就是他也要歎一聲高明啊。以往不許奶娘們出府見親生子,是為了讓她們一心侍候小主子。

    但從來財帛動人心,宮裡偷偷作踐小阿哥小格格的奶娘又不是沒有。

    李主子直接就拿奶娘的親生子來作筏子,看她們還敢不精心?

    就是福晉聽說了也有些怔愣,當年大阿哥剛出生時,她學著宋氏和李氏那樣親自哺|乳,讓福嬤嬤和石榴等人盯緊奶娘,從不許大阿哥單獨和奶娘等人在一起,一定要一個她的人陪著。

    對著奶娘們也是多方打聽,平時多多賞賜,怕她們財迷心竅害人。就是現在大阿哥身邊留下的兩個奶娘,她也是四時八節從不疏忽。

    可李格格這一手一出,倒像是對她當頭敲了一棒。

    福晉這才發現,當初她被內務府的嬤嬤太監們給唬住了,一聽是奶娘是內務府出來的,心裡就敬著她們三分。說到底她們也是奴才,她折節下交,費了多少心力,比不過李格格的雷霆手段。

    只看四爺的默許,就知道這樣合他的心意。

    之前,四爺說李格格比她會禦人,她心道李格格身邊都是內務府的,不比她這裡是兩套人,自然要更費力氣。現在再看,或許是她把事情變得更複雜了。她帶進宮的人本來就少,跟內務府的人相比,那是螞蟻撼大樹。

    所以到現在,她身邊只剩下了一個忠奸難辨的葡萄,一個沉默寡言的葫蘆。餘下的全是內務府的人。這麼些年,她繞了一圈還是沒扛過身邊這群內務府的下人。

    如果她一開始就接受內務府的人,說不定自己的人也都能保全下來。石榴不會走,福嬤嬤也不必一錯再錯。

    現在想這些已經遲了。福晉長歎一聲,心裡更添惆悵。

    又到新年,皇上已經南巡歸來。十四阿哥陪著皇上在南邊待了大半年,個子也長高了,人也曬黑的。十四阿哥神采飛揚,一回來就跑去永和宮請安了。

    然後灰溜溜的回阿哥所了。也不再滿宮蹦噠,把帶回來的禮物分給兄弟們就安安靜靜的讀書。讓原本想諷刺他幾句的九阿哥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好難受。

    九阿哥最近挺倒楣的。宜妃是哪哪看他都不順眼,在翊坤宮坐不到一刻鐘就被刺的受不了躲出來。剛才居然被宜妃刺他喝奶|子掛嘴角,這讓翻過年就十八的九阿哥實在忍不住,擱下碗哭喪著臉道:“額娘,兒子最近是哪兒礙著人了?怎麼在您這裡就得不著一句好聽的呢?”

    宜妃鳳眼一飛,白了他一眼道:“滾滾滾,看見你就心煩!”

    九阿哥只好出來了,想找五哥問問,可他在太后那裡進孝呢。他就轉身去尋弟弟們的晦氣,又讓十四阿哥的避而不見給堵了。百事不順的九阿哥鬱悶了,等八爺騰出手來叫他一起去武英殿,見他一臉不快,就問了幾句。

    翊坤宮的事,九阿哥是不會往外說的,只說是看不慣十三、十四被皇上帶著南巡。

    八爺笑道:“他們年紀小,皇上自然更照顧些。再說十三現在也挺倒楣的,咱們這些當哥哥的就別在他傷口上撒鹽了。”

    十三阿哥出去不到兩個月,生母章佳氏沒了。他只得回來奔喪。跟十四阿哥相比,一樣伴駕南巡,兩人的際遇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九阿哥道:“切!那你我小時候怎麼不見皇上多照顧照顧?”

    這就是抬杠了。八爺沒接話,只是笑了笑。

    九阿哥其實也不是不知道宜妃看他不順眼的原因。只是這宮裡都講個趨利避害,現在太子和直郡王沉寂,三、四、五幾位哥哥出宮後就很少進來。小一輩的阿哥們總要找個上頭的哥哥靠著,八爺橫空出世,九阿哥和十阿哥是為了這個才靠過去的。

    另外還有一點小小的佩服。三人年紀就差兩歲,在上書房時,這個八哥學問不出眾,弓馬不出挑,還有一筆臭字,九阿哥從來沒把他看在眼裡。

    好像就是不知什麼時候起,一夜之間前面幾個哥哥都栽下去了,八爺跟吃了仙藥一樣突然冒出來,還特別得皇上寵信,內務府都交給他暫代。九阿哥嫉妒之外更多的是佩服,反正他知道等他再過兩年,皇上也不會把內務府給他。

    自家額娘,再氣能氣多久?九阿哥沒放在心上,只等宜妃氣消再說。他還是先跟著八爺的。

    今年四爺也提早進宮,帶著福晉和大阿哥給德妃拜年。

    大阿哥翻過年就五歲了,被四爺帶著教了兩年,小小的孩子,有禮有節的向德妃下跪磕頭,逗得德妃笑的合不上嘴,招手叫到身邊摟著說話。

    “實在是個好孩子。”讓奶娘嬤嬤帶著大阿哥下去後,德妃對福晉道:“你是有功的,養了這麼個好孩子。”

    福晉站起來福身辭謝:“當不起娘娘的盛讚。”

    “快坐下,一家人不要這麼生疏。”德妃道。

    四爺端著茶在一旁吃點心,笑看德妃與福晉寒喧。德妃聽福晉說起四爺已經有了三個格格和兩個阿哥,笑道:“可見你是個能幹的孩子,皇上把你指給老四,是老四的福氣。”聽說宋格格是臘月剛生了小格格,道:“這個時候可要當心些,小孩大人都不容易。”

    德妃再誇,福晉就有些底氣不足,幸好德妃轉頭說起別的,她才松了口氣。在府裡和妯娌間,她這個福晉是挺有派頭的,可在德妃面前,她與三個格格沒有什麼分別。管好府邸是她的份內事,論起生孩子來,宋氏和李氏都比她強。

    雖說這份功勞被德妃安在她身上了,可那是客氣話。

    這讓福晉覺得是不是該再懷一個?但想起大阿哥還沒起名,等六歲該進學種過痘後,再看吧。總要等這個孩子站住了,她才能放心去懷下一個。

    德妃早看出福晉神色不對,也能猜出她的心事,可在她看來福晉能生一個阿哥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只看後宮裡,有身份的高位妃嬪通常皇上都不會給她們太多孩子。

    佟佳氏、鈕鈷祿氏、赫舍裡氏,這三個姓氏的賢後妃嬪們加起來也沒她一個生的多。

    再看榮妃,阿瑪是個員外郎。宜妃,阿瑪是佐領,她是包衣宮女,家裡根本提不起。可她們三個誰不是生了四五個?

    皇上很明白,出身顯赫的再多子多福,這後宮還能穩當嗎?

    宮裡的阿哥們都跟皇上一個樣。福晉有身份地位了,就不能再給她寵愛。不然後院裡福晉會一家獨大,她一手遮天了,阿哥們在後院說不上話還是小事,影響子嗣怎麼辦?

    只看三阿哥的府裡,現在站住的都是福晉的兒子,死的三個都是別人的,還都是兒子。三福晉這是鬼迷心竅了,等三阿哥醒過神來,不會再進她的屋子。

    德妃拍拍福晉的手,還是點了她一句,道:“以前你還愛抄經,如今在外面還抄嗎?”

    福晉現在不會一天抄兩卷這麼自虐,但一月抄兩卷還是有的。忙站起來道:“兒媳現在沒有以前勤勉了,實在慚愧。”

    德妃笑道:“你如今事情多了,顧不上也是有的。只是這經書念多了也是有好處的,等閒了還是應該再撿起來。”多讀讀經,少想些歪門斜道。只要你安安分分的,老四會顧念你的臉面的。

    要是你瞎胡鬧,老四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是。”福晉恭敬的答應著,決心回去就抄幾卷經送進宮來。

    把福晉留在永和宮,四爺去了武英殿。席上差不多都坐滿了,他見三爺坐在隔壁正在喝悶酒,好笑道:“三哥,你這好歹還封了郡王。你看看弟弟,也該笑一笑啊。”

    三爺之前在十三阿哥的生母敏妃百日前剃了頭,剛到手不到一年的郡王丟了,降成了貝勒。雖說這是他倒楣,但四爺就挺高興的。

    三爺一聽就笑了:“老四,快別笑話你三哥了。”拉他過來道,“是兄弟就陪著哥哥喝一杯。”

    看他是真有心事,四爺也不多說,兄弟兩個你一杯,我一杯喝起悶酒來。過了好一會兒,三爺才長歎一聲道,“老四,你說……”

    四爺放下酒杯等著聽三爺的心事,誰知三爺還是把話吞回去了,搖頭道:“不說了,喝吧。”

    等席終,喝了一晚上悶酒的三爺走都走不動,四爺和五爺兩個一左一右的架著他往宮門走,這才斷斷續續的聽出他的心事來。

    三爺有點缺心眼,他是榮妃生了五個兒子後唯一站住的一個,後來又跟著師傅讀書讀的有些文人習氣,愛個風花雪月。娶了福晉後,三福晉溫柔和順,體貼入微,他也非常寵愛。當然舊愛也沒扔下不管。

    他自覺是妻賢妾美,雖然死了三個孩子,可宮裡死孩子死得多,他自己的兄弟都死光了呢,於是也沒當回事,只是多去看望兩位失子的愛妾幾回,多賞些東西。

    結果今年進宮,榮妃點了他兩句,簡直是晴天霹靂打在他頭頂。

    “小孩子是弱,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沒命。落草時受點風,睡覺時被子沒蓋嚴,窗戶漏點縫,一條小命就沒了。”榮妃道,“只是這世上死孩子的總不會都是一個人,能活下來的也不會只是一個人的孩子。”

    三爺當時人都傻了。滿腦子都是剛生下來沒多久就死的三個孩子的小身體,還有三福晉的兩個健康的兒子。

    “額娘也不是就說一定是你媳婦不好,只是……你不妨先冷冷她,讓她的心別那麼大。然後看看是不是接下來還是這樣,說不定也是你那兩個格格身體不好,生不了健康的孩子,你換別的寵一寵看如何吧。”

    三爺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趴在兩個弟弟的肩頭哭:“我的兒子……我的二阿哥,四阿哥,五阿哥……”

    哭的兩個弟弟心裡也不好受,直郡王離宮前看到這邊,過來也不多說,扛著三爺放進車裡,囑咐跟車的隨從好好照看。

    回府後的四爺在書房坐了一陣,去了正院。

    因為這段時間他和福晉要天天進宮,大阿哥就暫時搬回了後院。福晉隔了這麼久才見到大阿哥,親手給他脫衣,看著他睡下。這時外面突然說四爺來了。

    福晉趕緊迎出去,誰知四爺直接去了大阿哥的屋子,裹著被子抱起來道:“明早他還是跟我一起進宮,我帶他睡在前頭吧。”身後的蘇培盛帶著大阿哥的小太監們,把大阿哥的衣服鞋襪抱上就走。

    福晉第一次大著膽子追著四爺到了門口,拉著他道:“爺,都這麼晚了,就讓大阿哥在我這裡歇了吧?何必再折騰呢?明天,從明天起讓他睡在前頭好不好?”

    大阿哥迷迷糊糊的醒了,四爺攏了個斗篷不讓他露頭,道:“福晉也快回去歇了吧,明日還要早起。”

    言罷,帶著大阿哥走了。

    福晉又跟了幾步,無奈停下,心中一團亂麻,複雜難言。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38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8 AM 編輯

第56章母愛

    四爺抱走大阿哥後,福晉獨坐半夜就到點該進宮了。

    到了前門上車發現大阿哥沒在車上,也沒跟著四爺騎馬。蘇培盛過來小聲道:“給福晉請安,大阿哥在屋裡睡著呢,爺道今天不叫他跟著去了。”

    沒見到大阿哥是有些失望,但時辰快到了,福晉也沒多說直接上車了。從昨晚到現在,她都在想四爺突然發作是為什麼。

    兩人昨天進宮時還好好的,四爺讓大阿哥跟她一起坐車,到永和宮前還特意囑咐她好生照看大阿哥。在永和宮裡時,他臨走前臉上還帶著笑,去看過大阿哥,也來跟她道別,囑咐她一會兒跟德妃用膳時別勸酒云云。

    福晉前思後想,只能是在前面的宮宴上出事了。

    過了幾天後,她就知道了。主要是宮裡實在沒什麼秘密,三爺和三福晉之間起了齷齪,三福晉神色憔悴,眼睛紅腫著進宮,榮妃好生安撫,還叫來三爺罵了一通。這樣的事傳得最快。

    而且德妃也小點了她幾句,大概是讓她不要跟三福晉學吧?

    福晉歎了聲晦氣。好好的過年居然鬧出這種噁心事來,以前她還道三福晉這人不錯,可下手對付孩子,這該是多惡毒啊。倒是五福晉聽說後對她道,“三嫂這是做的過了,她要是小心些,別這麼心急,哪會這麼快就被人看出來。”

    說得福晉一愣一愣的。

    幸好她們幾個妯娌多數都是陪在各位母妃身邊,也就碰個頭,不必坐在一起領宴,不然見著三福晉,她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有這件事,她明白四爺最近估計是不會讓她靠近大阿哥了。別人的事都可以當笑話看,只有自己身上的才是大事。

    說來也奇怪,以前大阿哥天天住在她身邊,她不覺得如何。現在不讓她見大阿哥了,她反倒天天掂記他。

    一直過了正月十五,新年大宴才算告一段落。

    不必再進宮後,四爺也冷靜了些。雖然沒鬆口讓大阿哥可以回後院住,但也不是那麼忌諱他見福晉了。

    說來大阿哥也五歲了,四爺是六歲搬進的阿哥所。大阿哥現在雖小,但四爺打算從現在就把他當半個大人看。八個太監全給了他外,侍候的人也只留了一個奶娘。

    除了這些,他還給大阿哥制定了嚴格的坐息時間表。

    照著書房裡的座鐘,早上五點準時起來,跟著諳達打兩趟拳,拉五十遍弓,再去洗漱。之後把昨天的書背十遍,把今天要講的書讀二十遍。接下來才可以用早膳。

    早膳後,四爺給大阿哥講書,再佈置新的功課。之後用點心,再寫大字直到中午。

    用過午膳午休半個時辰,下馬就是跑馬,射靶。下午四點用一次點心,六點用晚膳,晚八點準時睡覺。

    大阿哥並沒吵著鬧著要福晉,因為之前福晉在他身邊也不是陪他最多的人。從早上一睜眼到晚上睡覺,陪他最多的是奶娘。現在奶娘就在身邊,有小太監們陪他玩抽陀螺,射飛鏢,有大格格和二格格陪他寫字說話,他反而覺得比在後院住的更開心。

    他閑下來時,在這裡小太監們都是說:“阿哥要不要射飛鏢?還是抽陀螺?”

    在那裡丫頭和嬤嬤們說的是:“阿哥去寫字吧?書背了嗎?”要是他說都寫完了,背過了,福晉會笑著讓嬤嬤再教他幾個滿語詞。

    可他更想跟造化一起玩啊。

    這天,四爺陪著三個孩子用完下午的點心後,讓人先把兩個格格送回去,他問大阿哥:“你想不想去看看額娘?”

    大阿哥明白此時要說‘想’,他點點頭。

    四爺就牽著大阿哥的手送他回正院了。臨走前,大阿哥很捨不得的抱抱造化,他本來想和造化玩的。

    到了正院,四爺把大阿哥放下就走了,把時間留給他們母子。

    大阿哥恭敬的對福晉請安,他站起來後,福晉招手叫他:“大阿哥,到額娘這裡來。”

    然後額娘就摟著他,問他最近讀了幾篇書,背得熟不熟,又學了多少滿語的詞,她陪他複習了下滿語的新詞,他寫了幾張大字給額娘看,額娘果然很高興。

    “大阿哥好乖,好聰明,額娘真高興。”福晉從剛才就一直牽著他的手,軟軟的額娘的手,跟奶娘她們都不一樣。

    大阿哥一直看著額娘,因為她今天也一直看著他,一直對他笑呢。

    “額娘給你做了件衣服,你來試一試啊。”

    額娘不但給他做了新衣服,新腰帶,還有新的小牛皮靴子和一枚牛角板指,戴在他的手上正好。

    他換上新衣服,穿上新靴子,戴上扳指興奮得不得了。

    “你喜歡不喜歡?”額娘溫柔的問他。

    “喜歡!我喜歡!”大阿哥拼命點頭。他驚喜的看著額娘,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給他這麼多好東西。

    額娘撫摸著他的額頭道:“你聽阿瑪的話,好好讀書拉弓騎馬,學一身的本領,額娘就高興了。”

    “嗯!”大阿哥點頭說,“額娘,我一直很聽阿瑪的話,阿瑪沒有罵過我。”

    福晉抱住他:“額娘知道,額娘很高興。”

    這天晚膳他是在額娘這裡吃的,吃完後,額娘讓人送他回前院了。躺在前院他的屋子裡,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總忍不住去摸摸放在枕下的牛角扳指。

    奶娘在外間道:“阿哥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拉弓呢。”

    他不敢翻身了,規規矩矩的躺好,雙手交握在腹上。床邊屏風處掛著額娘給他做的腰帶,上面的黃金在昏暗的屋裡閃著光。

    第二天,下午吃完點心後,大阿哥又迫不及待的跑回後院去見額娘了。他發現額娘對他比以前好多了,她會一直陪著他,不再一直叫他去讀書寫字,她還給造化做了一件小衣服,因為他說百福都有好幾件小衣服。

    “奶娘她們都不肯給我做。”大阿哥失望的說。

    福晉看他這樣,心疼之外還有些恨那些內務府的下人,不過是看阿哥小,才故意糊弄他。她道:“額娘給你做,你想給造化做件什麼樣的衣服呢?”

    第二天,福晉特意要大阿哥帶著造化一起來,給造化穿上了一件大紅的斗篷。等晚上四爺看到了,大阿哥抱著造化高興的說:“我昨天給額娘說,額娘今天就給造化做好了。”

    四爺摸了摸大阿哥的小腦袋,笑道:“是嗎?造化也很高興嗎?”造化吐著小舌頭哈哈哈的吐氣。

    過了幾日,四爺就到福晉那裡用晚膳了。夫妻兩人膳後對坐飲茶,說完大阿哥的事後還是無事可說。

    半晌,四爺放下茶碗找到件事,道:“聽說三嫂病了,你有空就去看看吧。”

    福晉歎道:“過年時就看三嫂氣色不好,應該是累著了吧?”

    她輕描淡寫的把三福晉病倒的事帶過,四爺方滿意的點頭。福晉也是這樣向他表示,她對三福晉的做法是鄙視的。過年累病這託辭實在太明顯了。

    四爺也是想敲打福晉,他不想讓三爺的事在自己的府中重演。三福晉是一時糊塗,畢竟她還有兩個兒子,誰也不能把她怎麼樣。三爺除了冷落她外,別的也幹不了。只是可惜沒了的幾個孩子。

    最近福晉看起來更有人情味了,她對大阿哥好,不能只是盯著他的前程,要他上進,愛孩子應該更心疼他才對。

    四爺不希望後院的女子們都只顧孩子們的前程而不停逼迫他們,孩子們的前程有他在操心,格格們無非是嫁入高門,夫妻和睦。阿哥們只要不是紈絝,哪怕資質平庸也不會少他們的爵位。

    大阿哥如無意外日後就是世子,二阿哥當個鎮國公,鋪國公也不錯。日後再有孩子也是一樣,大清朝的爵位是封不完的,何況他是皇上的四阿哥,姓愛新覺羅。少了誰家的,也少不了他家的。

    這也是四爺最不能理解三福晉的原因,她生了兩個兒子,就算只有這兩個,日後世子之位也是她的囊中之物。其他的孩子越多,她的兒子也能多得些幫襯,何況這麼小家子氣,非要讓其他的孩子一個都出不了頭呢?

    短短一個月內,三哥瘦的都脫了形,人看著倒是長進了些,要不然之前也不會出剔個頭把郡王爵給弄丟的事。只是這樣的長進還不如沒有。

    上次在宮裡碰到,他招手沖四爺打招呼,叫了聲:“老四。”笑了一下就不笑了。讓四爺直到兩人告別都還想個不停。

    四爺心裡也是有些亂,回了府開始寫字靜心時才明白他剛才覺得三爺哪裡不對。

    ……他今天進宮幹什麼呢?

    三爺說是看望榮妃,三福晉有病了。可剛過完年還不到一個月,榮妃又是從來不多事的性子,不會主動叫他進宮。三福晉的病也沒那麼要緊,他何必還專門去對榮妃說一聲?

    三爺的理由不通。

    四爺起疑心,他隱約有種猜測,只是不敢肯定。

    過了幾天後,福晉從三爺府上回來,四爺特地回這裡用晚膳。

    福晉道:“三嫂是病了,起都起不來,一說話就喘。”說完就是一歎。何苦呢?害了人,她自己心裡也不安。聽說在皇覺寺給夭折的幾個孩子都點著燈,求他們來世平安喜樂,無災無難。

    現在被三爺猜疑,明擺著夫妻兩個是離心了,她的兩個阿哥大的才五歲,小的三歲,正是需要她扶助的時候。

    而且,據說今年大選,三爺管榮妃要人了。

    她想起三福晉在她面前掉的淚,不是不明白,只是覺得她實在是心太窄了。誰能管住阿哥不寵新人?什麼時候都是男人要或不要,不是她們能管得住的。直郡王是好,可那是他自己不要,只寵福晉。三福晉盼著三爺也跟直郡王似的,可能嗎?

    一個人一個性子,哪能都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說起大選,她問道:“爺,今年大選,府裡可要再進兩個新人?”事先問好,她好去給德妃打招呼。

    四爺正想著心事,沒想到三福晉是真病了。可她真病也不對,三哥這到底是……

    被福晉一問,他回過神來,想了想道:“不必了,家裡人口夠多了。再說幾個孩子還小,等他們大了再說吧。”

    再進新人,後院又是一陣動盪。他現在又不缺孩子,三個格格兩個阿哥,要能都站住了就不錯了。

    何況……

    四爺道:“你今天辛苦了,歇著吧,我去東小院。”

    東小院裡,二格格從下午回來就在玩二阿哥,玩到現在終於兩個都困了。李薇高興的把這兩個小祖宗都抱回他們各自的屋睡覺了。這樣多好,省得這倆晚上不睡折騰人,現在他們把對方都折騰夠了,就不來折騰她了。

    聽說四爺去了正院,她就洗漱完換衣服準備歇了。臥室裡素馨花一年年養到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大盆,花匠立了幾條細杆子,搭了個花架,素馨花爬滿花架,開得好大一片。

    玉瓶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道:“這花再開下去,就要挪到院子裡去了。屋裡可放不下它了。”

    “本來就是野花嘛。”李薇看著花道,花匠剛送來的時候,養在雙手合捧的小花盆裡,看起來枝葉都細弱得不行,誰知道這花是野花出身,長起來霸道極了,剛開春就抽枝長葉往上爬,有時一兩天沒注意就認不出來了。

    二格格到她這屋裡最愛掐這個花戴,百福也愛咬,也沒見把它禍禍死了。

    趙全保跑著進來報:“四爺來了。”

    玉瓶趕緊拿棉袍子給她換上,屋裡有二阿哥所以現在還燒著炕,在屋裡她基本就是只穿單衣的。

    她把頭髮隨便一系就迎了出去,四爺剛好進來,她福身道:“四爺。”

    四爺擺手道:“你都換衣服了就快回屋去,我洗漱一下就進來了。”

    “沒事,我都穿上棉袍子了。”李薇替他拿著面脂和牙粉,道:“二格格回來就陪著二阿哥在小屋玩,二阿哥一說快了就瞎叫喚,姐弟倆居然也能說了快一晚上,剛讓人抱下去睡了。”

    四爺洗著手笑道:“小孩子之間不會說話也能玩的。”

    洗漱完,玉瓶等人只留了一盞燈就退到外屋去了。兩人坐到炕上,現在剛過八點半,睡覺有些早。

    李薇跟他沒什麼話聊,也不能總說孩子,就靠在一起抓著彼此的手揉捏。

    四爺閉目養神,道:“過年讓你在屋裡悶壞了吧?等再過幾天暖和了,帶你出去走走吧。”

    那當然好。李薇道:“好啊,等到五月吧,我想也帶二阿哥去。”

    四爺:“嗯。”他揉著她的肩,一手解開她的扣子,翻身壓了上去。

    帳中兩個人影交纏,直到月至中天才相擁睡去。

    早上起來,連二格格都已經去前院了。李薇給二阿哥喂了過奶就教他說話,想起昨晚四爺說的要去踏春,就教了二阿哥幾句像‘馬車’,‘大馬’這樣的詞,等到出去那天,正好指著這些東西讓他認。

    二阿哥現在說的最熟的詞不是額娘、阿瑪,而是百福,字正腔圓,標準無比。這都是二格格教的。讓李薇這個當額娘的內牛無比,哪怕她教個姐姐呢?

    教完馬車、大馬、大樹、大道這幾個詞,李薇帶他複習。

    二阿哥張嘴:“馬吃!”

    “馬車,車,跟額娘說,車。”

    “百福!”

    “百福不在這裡,等下午讓它陪你玩哦。”

    “百福!”

    李薇抱著二阿哥,對玉瓶道:“去前院把百福抱回來。”

    “百福!”二阿哥話雖然會說的不多,但他已經能聽懂他的要求被額娘滿足了!

    “一會兒就來啊。來,說車。”

    “吃!”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38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49 AM 編輯

第57章(劇情)康熙四十年春

    原誠郡王府,現在是已經成了貝勒府。

    三爺坐在書房裡,面前攤著一本古籍,可他的心思卻全不在這上面。

    窗外春寒料峭,書房的隔間還燒著炕。因為書房中各種古籍甚多,所以他從來不許在書房裡點火盆取暖。

    雖然隔間燒了炕,可他在書房裡還是穿著棉袍和毛皮坎肩。就這樣,坐了一上午後手指腳尖還是凍得冰涼。

    小時候的事,他已經記得不多了。額娘受封榮妃,住在長春宮裡。宮殿闊大,小時候的他在奶娘嬤嬤的陪伴下,總愛在長春宮裡跑來跑去,聽腳步聲的迴響。

    額娘從來不多管束他,也不要求他上進。不管他做什麼,她都是笑眯眯的說好。進了上書房後,他發現皇阿瑪總是誇獎太子漢學好,他就用了更多的勁頭去鑽研漢學。額娘知道了,也只是替他準備點心補品,讓他不要一味苦學,耗損了心血。

    “你還小呢,不必急於一時。”額娘常這麼對他說。

    知道自己本來還有四個兄弟,可是全都夭折的事是在十一歲時,他長成大人出了精,奶娘嬤嬤就稟報額娘給他安排了司寢、司帳的大宮女教導人事,還有經年的老太監來給他講解如何禦女,如何固精而不傷身等等。

    大概是經過人事,奶娘嬤嬤等侍候的人認為他大了,有些事也不用在他面前避諱。一次,嬤嬤勸他注意身體,不要熬夜看書時道:“阿哥也該多為娘娘著想,生了五個只留下你這一根獨苗,你要是損了身子,讓娘娘如今靠哪個去呢?”

    現在想起來在冰冷的深夜聽到這句話時,已經出宮開府的三爺仍然覺得渾身發寒。從他記事起,額娘已經不太受寵了。皇上雖然常有賞賜,可很少到額娘這裡來過夜。當時宮裡最受寵的是宜妃和德妃。

    所以,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額娘也曾經很受寵,生過那麼多的孩子,只是能活下來的少。

    他本來以為額娘受封是因為他。康熙二十年大封後宮時,所有有子的妃嬪,除了七弟的生母成嬪戴佳氏外,其餘都封了妃。他以為這是皇上抬高諸位阿哥身份的辦法。所以在上書房裡他才會那麼拼命。

    他想,德妃和宜妃都不止一個兒子。惠妃雖然只有一個大阿哥,可大阿哥是大千歲,是皇上非常喜愛的長子。只有他的額娘榮妃,有一個兒子,排行還不靠前。如果不上進,皇上只怕會把額娘忘到腦後。

    為了額娘他也要努力。

    在得知自己本來有很多兄弟後,他就更努力了。他想,那些他以前都不知道的兄弟們一定都在看著他呢,他會替他們孝順額娘,替他們上進。

    額娘提起三福晉和那三個死掉的孩子時,平靜的語氣,淡然的表情卻讓他從心底感受到額娘的痛苦。

    ‘小孩子是弱,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沒命。落草時受點風,睡覺時被子沒蓋嚴,窗戶漏點縫,一條小命就沒了。’

    這會不會就是額娘在他的兄弟死後的感受?可是明白時已經晚了。

    就像他,現在他知道了,他發現了,可來不及了。三個阿哥都已經死了,他只記得他們剛落地時被嬤嬤抱出來,紅通通的小東西,眼睛緊緊擠著,小手握成一團。

    嬤嬤喜洋洋的報喜:“恭喜三爺!是個小阿哥呢!”

    等她們再來,就把頭垂得低低的,整個人縮得快要看不見影子,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用眼角風不停的掃他的神色,小聲的稟報:“三爺節哀……小阿哥去了……”

    每次聽到這個消息,他都會發寒,打寒戰。然後他就去看三福晉的兩個孩子,他們健康又漂亮,懂事又聰明。他們沒事,活得好好的,黑亮的眼睛靈動極了。

    宮宴那天他喝醉回來,其實在車上時就已經酒醒大半了。他不過是借醉發洩,可想醉時偏偏醉不了。

    回府後,三福晉來侍候他洗漱,他恨的一腳把她踢到一邊,指著她罵:“你給我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三福晉跪下哭求,“爺你這是發的什麼瘋?在哪裡受了氣撒在我身上?”

    他抓住她,盯著她的臉逼問:“二阿哥,四阿哥,五阿哥。”

    三福晉的神色變了,不再委屈、哀求。她心慌了。哪怕只有一瞬間,他也明白了。是她做的!是她做的!

    他把她扔到地上,轉頭在屋裡找刀。他的腰刀是皇上賜的,就掛在寢室的牆上。在三十五年的遠征葛爾丹中,他用它殺了不少敵人。

    他拔出腰刀,趴在地上的三福晉護住肚子,讓他想起了還活著的兩個兒子。這是他們的嫡母,他不能殺她。

    三福晉不哭了,她雖然還是滿臉淚,可目光堅毅,神色也不再慌張。她的半個身體都躲在櫃子後,她甚至沒有呼救。

    她在等他冷靜下來。

    三爺也冷靜下來了。他從未如此清醒過。三福晉不是需要他保護的人,她不柔弱。她是個強者。在這種時候,她都能清楚的知道他不會殺她。

    刀回鞘,冰冷刺耳的刀鋒刮到刀鞘的聲音讓三福晉打了個抖。他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抬腿跨過她,離開屋子。

    熬過新年大宴,三福晉才病倒。他和她都清楚,與其曝出福晉毒害庶子的消息,不如還是讓這三個阿哥‘夭折’的好。他剛被從郡王降到貝勒,這裡有皇上的考量,他就不能再把把柄遞出去。

    郡王爵的一升一降,是皇上恩出於上的警示。

    他可不想再出個更大的醜聞,降成貝子,當那只被殺給猴子看的雞。

    前幾日,三福晉那邊有人來報說炭火不足,三福晉病得更重了。他跟三福晉之間的爭吵府裡都知道,更何況三福晉害了三個阿哥,他正打算給田格格請封為側福晉,摺子都寫好了,府裡也傳遍了。

    三福晉這是向他表示,有人已經開始欺壓她了。

    他沒有理會。一點炭火,只是凍一凍而已,又會怎麼樣呢?再說她的病,哼,幾分真。幾分假?四福晉和五福晉都來看過她了,她以為宗親中會有流言嗎?五福晉雖然不著調,可五弟是個明白人。四福晉愛惜名聲,哪會淌這個混水替她美言?

    屋外來了個傳話的太監,屋裡侍候的貼身太監陸澄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走過去,傳話太監伏耳說了幾句,陸澄遲疑的過來,躬身小聲道:“三爺,福晉那邊請了太醫,說是……有喜了。”

    三爺一點都不吃驚。那天看她護著肚子,當時沒反應過來,隔幾天他就明白了。她有了喜,怪不得這幾天一點也不慌張。

    陸澄還在等他的吩咐,他淡淡道:“讓福晉養著吧。”

    陸澄不太明白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出去傳話。

    三福晉要養胎,田格格要進側福晉,府裡熱鬧起來。一邊說三爺還是捨不得三福晉,敲打敲打,等這胎落地,估計這府裡還是三福晉的天下。另一邊就道,雖說沒個准信,但看三爺發那麼大的火,三福晉這回就好不了。田格格進了側福晉,日後的事還不好說呢。

    第二年,三福晉生下一女。可大阿哥沒了。

    同時,府裡的王氏,也就是三阿哥的生母,生了六阿哥。三爺護的嚴,這孩子順順當當的過了滿月。

    但當六歲的大阿哥沒了的時候,三爺到三福晉那裡時,只看到她抱著大阿哥無聲無息的痛哭。

    三爺只覺頭重腳輕,旁邊的陸澄趕緊扶住他:“三爺!”

    大阿哥去年就種過了痘,今年就要去上書房了。他三歲時就由他把著手開了蒙,字貼全是他親手編的,一張張描紅都是他這個阿瑪看的。他現在正在抽條長個子,他還嫌他有些瘦,正想著以後要多帶他去騎馬。

    他搖搖晃晃的走過去,三福晉像護崽的母狼一樣抱著大阿哥後退,不讓他碰。

    “給我!”他紅著眼瞪著三福晉,伸手要抱大阿哥。

    大阿哥軟綿綿的臥在三福晉懷裡,他前幾日病了,現在只穿著雪白的裡衣,細細的一條黑亮的辮子垂在枕邊,看著就像還活著一樣。

    三爺有種衝動想,是不是大夫診錯了?

    三福晉的手臂都沒了力氣,他上去一抱,她就鬆開了手。近看,她面色憔悴,神色倉惶,整個人像是失了全部的精氣神。

    大阿哥已經涼了,三爺摸他的臉,碰到他冰冷僵硬的下巴時手一抖,險些把大阿哥掉下去。他拿起榻上的綿被裹在大阿哥身上,茫然四顧,不知道該帶著大阿哥去哪裡。

    “你要帶他去哪兒?”三福晉臉上還帶著淚痕,她坐在榻上伸手:“把他還給我。”

    她腳軟站不起來了。

    三爺明白,他現在的腿僵的像木頭。每次有孩子去了,他都有幾天回不過神來。想起死去的阿哥們,他憎恨的看著三福晉。

    大阿哥的死說不清。可這一切都是三福晉起的頭!

    三福晉冷漠的一笑,道:“呵呵,你以為只是我嗎?”她的手往田側福晉的院子方向一指,“她們都一樣。”

    她好像有了力氣,起身把大阿哥從三爺懷裡抱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替他理好衣服,好像他還活著似的,用錦被給他蓋好,然後坐下,慈愛的望著仿佛在安睡的孩子。

    “既然托生了這個殼子,我為什麼不能拼一把?”三福晉平靜的說,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三爺聽。

    “你以為只有我是這樣嗎?每個人都一樣。都想往上走,誰肯像豬牛羊馬一樣,每日只是吃睡,等著任人宰割?”三福晉的目光像要把三爺刺穿。她道,“爺,您定了我的罪。可她們呢?大阿哥沒了,你敢說一個字嗎?”

    三爺:“……如果不是你一開始……”

    三福晉打斷他的話,道:“就算我什麼都沒做,你以為她們就會放過我的兩個孩子?”

    三爺:“……”他沒那麼天真。

    “我要保護我的孩子,我為什麼不能對付她們?”三福晉說。

    “……你可以。”三爺艱難的說,“你可以對付她們,可你對付的是我的阿哥!”

    三福晉眼中閃著淚花,她和三爺對視著。三爺道:“你為什麼不對付她們?不過是因為阿哥們小,剛出生的小孩子,對付起來容易。那些大選進府的格格們,她們是大人。一場風寒能害了一個小孩子,卻未必能害一個大人,對不對?害多了,你也說不清。在家裡都好好的,進府就沒命?小孩子們長不大的多,誰都不會在意,對不對?”

    三福晉垂下頭,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在大阿哥的臉上。

    三爺不忍心再說了,他悲傷的看著大阿哥,半天道:“……你好好照顧三阿哥,他是府裡的世子。以後不管我到哪一步,他都是世子。”

    三福晉恍然回神,喃喃道:“三爺……”

    這是把福晉的權力還給她了?

    三爺走出去,腦中迴響著三福晉的那句話‘你以為只有我是這樣嗎?每個人都一樣。都想往上走,誰肯像豬牛羊馬一樣,每日只是吃睡,等著任人宰割?’

    蘇州,曹府。

    曹寅手裡拿著一張拜貼,裡面只是寥寥數語,人名、來歷都清楚明白。門房收到這張拜貼時並沒當成一回事,因為此人是以曹寅同年舊友的名義上門。自從皇上南巡後,每天這樣的拜貼能收兩大筐。

    要不是府裡有話,凡是拜貼都要遞進去,門房是連收都懶得收了。

    遞它的人說自己出身京城,曹寅的師爺才在一堆拜貼中把它給挑出來,放在一群知府等三四品官的拜貼中給曹寅送去。

    遞了拜貼幾日後,這人再次上門。曹寅一打眼才發現此人是個太監。且不說這人是怎麼出的宮,單憑他能找到曹家門上,就知道所求不小。

    誰知此人只說了兩句話:“曹大人好,我家主子問曹大人安。”然後就走了。

    留下曹寅對著這張拜貼冥思苦想。最後在拜貼的落款日上發現了端倪。他翻出去年江南的賦稅到京的回函,一對,賦稅到京的日期和拜貼的日期一致。

    曹寅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位主子敢派太監出京到他這裡來,這般毫無避諱,就是把他的身份明明白白的露給他看。點出賦稅,送出拜貼,一語未發,卻又什麼都說明白了。

    他站起身,望向京城。那裡,有位潛龍……已經按捺不住了……

    京城,毓慶宮裡,太子正寫完一幅字,滿意的端詳著。旁邊的太監湊趣道:“殿下這字真好!”

    “你這狗才,能看懂什麼?別汙了爺的字。”太子笑駡一句,讓他滾了。

    那太監笑眯眯的也不害怕,等他下來,剛才同在太子身邊侍候的一個太監小心翼翼的問他:“阿寶,你怎麼敢對殿下那麼說話?”

    “瞧把你嚇的,殿下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你不成?”叫阿寶的太監白了那人一眼。

    那太監打了個哆嗦道:“殿下可比老虎厲害呢。”

    阿寶扯了他一下,道:“別胡說,殿下是個好人呢。”他想了想,把他叫到一旁,小聲道:“上次,殿下的奶父來,殿下還特意問起馬元呢。”

    “馬元?”那太監哦了聲,說:“就是那個突然身上長好些白的,說會長到臉上,被攆出宮的馬元啊。”

    阿寶道:“可不是。馬元倒楣成那樣,好不容易分到主子身邊,偏又發了這麼個怪病。以後要是臉也白一塊紅一塊的,主子看了多鬧心啊。我還當他攆出去就沒著落了,誰知原來殿下交待淩普大人照顧他呢,還特意賞了他五十兩銀子。有這筆銀子,馬元回鄉買幾塊地也不會餓死。”

    那太監頻頻點頭,阿寶道:“你說殿下是不是很好?我就覺得殿下也沒那麼凶,咱們巴結兩句,殿下也不會惱。既然能到這裡來侍候殿下,不上進點,不白進來了?”

    那太監道:“說是這麼說,我可不敢。”

    阿寶嗤笑道:“誰管你呢?反正我想試試。說不定,日後我也能被人叫爺爺呢。”

    屋裡,太子另鋪了一張紙,卻畫起了一叢春花。

    江南此時風光正好。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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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蘇的世界

    轉眼間,二阿哥已經滿三歲了。李薇正在收拾讓他搬到前院去住的東西,那邊一切都是準備好的,不過鋪蓋神馬的還是要拿這邊用慣的過去。

    二格格正在給二阿哥講前院有多好玩多好玩,那裡有小兔子小鳥小馬,可以騎馬可以射箭可以抽陀螺。

    二阿哥只關心一件事:“到那裡可以讓我抱著百福睡覺嗎?”

    二格格拿綠豆酥塞到他嘴裡:“看在你是我弟的份上!”

    李薇一轉頭看到二阿哥腮幫子又鼓起來了,罵道:“別再喂他了!他都快吃成一顆球了!”

    因為二阿哥小時候學說話說不清,車、茶、瓷等字全都說成吃,二格格那時還小,以為他要吃東西,就老喂他。等李薇發現時二阿哥的體重一路向上走不回頭了,二格格也養成喜歡拿點心塞到弟弟嘴裡的壞習慣。

    二格格立馬轉頭擋著二阿哥,二阿哥捂著嘴往屋外跑,正撞在走進來的四爺的腿上。四爺把他抱起來,看他捂著嘴一鼓一鼓的,對二格格道:“別老喂你弟弟。”

    二格格還沒說話,二阿哥趕緊咽下綠豆酥張開嘴給四爺看:“沒了沒了!”

    四爺沒辦法,把這兩個小的交給奶娘帶走,看李薇在屋里弄的箱子櫃子全打開,各種東西擺的到處都是,道:“那邊東西都是齊的,跟這邊是一起做的。都是一式兩份。他隔五天回來一次,這裡的都拿過去,等他回來用什麼?”

    李薇把要帶過去的被子床帳放在一邊說:“誰知道他認不認床呢?先帶過去,不用著再拿回來嘛。”

    玉瓶幾個趕緊過來把東西都收拾下,四爺才坐下。李薇端了杯茶給他,問道:“大阿哥那邊什麼時候去種痘?”

    她當年種痘是在十一歲,還掏了不少錢呢。順治帝后滿人就有了種痘的法子,只是要湊巧有什麼地方有天花能拿到痘種。而且這個法子沒有外傳,當時他家那一條街上,就李家是漢軍旗去種了,還說她是去走親戚。

    四爺兩年前就在準備這件事了,上摺子請示後,等了兩年才算定下日子。只是臨到要送大阿哥去了,四爺開始坐立不安,早在一個月前就讓全府不許吃煎炸之物,書房還供上了痘疹娘娘。

    福晉那邊兩年前就供了,只是四爺供的時候,把李薇嚇了一跳。

    他居然也這麼迷信啊。

    為了跟領導看齊,她也供了。

    這次府上一起種的孩子不少,大格格和二格格都是搭大阿哥的順風車,三人一起去。要是種好了皆大歡喜,種不好……

    呸呸呸!才不會種不好!

    只看皇上宮裡活下來的孩子這麼多,就知道這個種痘還是很有經驗的。唯一的危險是痘種是人痘,不是牛痘。可神馬是牛痘?李薇在李家時怕死,自從她知道未來她種痘是種人痘後,就想找牛痘,覺爾察氏和李文燁都挺寵她,雖然不敢真找只發痘的牛給她玩,也讓田莊上有養牛的人家來說下有沒有跟牛一起長痘的啊?長完痘遇過天花沒啊?

    重銀之下……跑來胡扯的不少,能拿出真憑實據的沒有。還有人指著被馬蜂叮的包說是長牛痘留下的。

    李薇也不敢說:那你們去染個天花試試,看有沒有免疫。

    這也太草菅人命了。

    現在嫁了四爺後,權力是有了,可更不敢說了。四爺是真敢先讓人跟發痘的牛一塊吃住,染上牛痘痊癒後再扔到天花疫區跟天花病人吃住的。她又不能保證這個法子一定有效,真有人因為這個死了,她能賠嗎?

    一拖二拖,現在孩子都要去種了,她就是真想昧良心一回也來不及了。

    晚上,四爺留下用膳,看她給他挾菜時還要用一手挽著過大的袖子,扯著她的大袖子笑道:“這袖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不方便了。”

    二阿哥也大了之後,李薇決定不再無所事事,咱也要找個事業!不說蘇到去開店做生意吧,也不能回到古代就當米蟲啊,沒現代科技的幫助,咱也該有個人生目標,光生孩子養孩子,一個現代女性淪為生育機器,她對不起現代教育!

    主要是四爺把她的活兒給搶了!玩早教不是蘇的天職嗎?結果四爺拿中華五千年的歷史來砸她,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弓箭、騎馬、熬鷹、打獵,整套封建皇族教育把她二十世紀的早教虐成了渣渣。

    她拿個積木、玩偶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她小時候玩的都是孔明鎖,這玩具的超前意識開發智力甩現代的學習機一百條街。還要她先能把學習機造出來。

    她想發揮下教個九九乘法表,二格格那邊已經被四爺佈置了幾何題,嘴裡背的算盤口訣她都聽不懂,什麼二五進一神馬的……

    教英語這裡沒有使用土壤,而且二格格他們一個滿語,一個蒙語,一個漢語,負擔已經很重了……

    在孩子身上找不到成就感,想從她自身上挖掘下,發現要麼是現代的電腦電影足球,就是李家在十歲後給她請來的嬤嬤版選秀速成教育。全都沒有開發的餘地了。

    幸好人生還沒有拋棄她。

    咱玩奢侈品!

    艾瑪這才是穿成統治階級小老婆的終極使命!

    她想起在現代看某富婆對著6800萬的翡翠說好便宜啦,當時她在螢幕前羨慕嫉妒恨,並深深的感到這輩子能把後面的零頭掙齊,這輩子就算成功人士了!

    不過穿越後,她也能說翡翠?抱歉不喜歡它的顏色,人家更喜歡白玉和黃玉。

    把精力都放在如何用各種貴重的寶石黃金綾羅綢緞打扮自己後,她真的可以說她愛這份職業!她會為它奉獻一生!

    這個大袖子就是她的開發成就之一。袖子大些,做的長些,正好可以遮住半隻手,更顯得手小,讓女人更美更自信。

    還有以前看還珠小燕子,非常喜歡加了很多層邊的袖子,這個時期的清朝還不流行,好像是乾隆時旗頭越來越大,袖子邊越接越多。旗頭太沉她就不學了,袖子邊倒是被她現在就給發揮出來了。

    今年的新衣服就是這樣做的,四爺看了以後還挺喜歡,他現在愛抓她的袖子,還喜歡從袖子底摸她的胳膊。

    這會兒,他一邊用右手拿筷子吃飯,一邊當著一屋子侍候人的面,用左手偷偷做壞事,時不時的從袖子底勾她的手一下。

    她趁玉瓶她們不注意,用手刮了刮臉笑話他。

    四爺一本正經的從眼底瞪了她一眼,袖子底的手可沒放開。

    用完膳後,四爺去寫字消食,李薇站在他身邊寫描紅。現在二格格的字都寫的比她好看,傷自尊啊。當額娘的怎麼能被女兒比下去?要是以後二阿哥寫的也比她好看……這大概只是時間問題。

    李薇就把二格格的字貼拿來用了,被四爺發現後笑得好得意。

    他把著她的手邊寫邊道:“這一筆不要拖太長……瞧你這筆字,嘖嘖!”

    李薇就給他搗亂,兩人握著一支筆,不朝一處使勁這幅字就毀完了。她得意轉身就跑,被他抓回來照屁|股打了幾下。

    “小搗蛋鬼!字不寫了?”他拉著她笑,一邊故意從袖子底伸手進去咯吱她。

    咯吱得她笑得快斷氣,大聲道:“寫!我寫!別鬧!”

    “是誰在鬧?小混蛋!一肚子鬼心眼兒,專使在你家爺身上!”他笑著親下來,兩人慢慢抱在一起,接了一個長吻後,兩人粗喘著停下來,又細碎的親了好幾下。四爺升了旗,可他今天的字還沒寫完,深呼吸幾次後鎮定下來,臉通紅一臉嚴肅的去寫字。

    李薇的字照四爺說的就是毫無風骨,她喜歡圓潤無鋒的字,四爺就讓她習隸書,親自謄抄了蔡邕的《女訓》給她,讓收到禮物的她心情十分複雜。

    拋開這本貌似意有所指的書不提,字是好字,四爺謄後還帶了三分他自己的風味兒,李薇學起來一時看到字心動,一時再看到內容就囧了。

    今天四爺字寫的顯然快了一刻,他這邊擱筆去洗漱,她沒抄完也只好跟著擱筆,玉瓶早兌好了熱水,兩人慌手慌腳的洗漱更衣,回到臥室準備解頭髮時,四爺已經只穿大褂坐在榻上了。

    不公平……他那頭多簡單!

    背對著他坐在梳粧檯前解頭髮時,她不安的動動這個,摸摸那個,玉瓶的手也比往常快了三分。

    四爺捧著本書在看,眼角不時的掃到素素。只見解開髮髻後,長長的頭髮垂下來,更襯得她身形纖弱,迎著燭光的臉頰好像還能看到絨毛。

    孩子都生了兩個了,怎麼還跟個沒嫁人開臉的小丫頭似的?

    他放下書走過去,揮退玉瓶站在她身邊。

    李薇正在取耳釘,一晃眼身後就換人了。上次他來是半個月前,從年前起好像就變忙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她扶住妝台,也有點緊張。

    他的大手撩起她的長髮撥到胸前,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啪的一聲,燈花爆起。

    帳子裡兩個人影交纏。

    她被他抱坐在懷裡,下麵停住不動,他正抱著她吸她的乳|汁。

    她被他吸的魂都快出來了,抖著聲音說:“你這是什麼毛……病……怎麼總搶你兒子的口糧?”

    艾瑪滿人斷奶晚,沒二阿哥還有他老吸,這奶就沒斷。

    他吐出一邊,換另一邊,笑道:“你不懂,這是婦人身上最好的東西。”

    她都快軟成泥了,急的要哭,罵道:“這又是什麼混帳書裡說的……啊!”

    他把她放倒動起來,先狠狠來幾下罰她胡說,“這是道家的書,你這張嘴就是不把門。”

    她的兩條腿被他扛到肩上,整個人被對折,他一動起來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等她失神時,他停下來與她接了個長吻,險些把她親暈過去。

    她渾身無力推不開他,等他鬆口退開,她一陣急喘,拼命吸氣。剛才整個人都失重了,就像坐高速電梯,還像做夢時半醒不醒,人清醒卻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手腳也無法動。

    “是不是如登仙境?”他還得意。

    她沒力氣的瞪了他一眼。別哄人,想欺負她沒見識啊?這明明是那什麼窒息PLAY!

    “不許再來!”她推他,玩脫了她要在這裡掛了,那也太虧了。

    他哄道:“不來,不來。”把她拖回來,問她:“剛才好不好?”

    她想了想還是應該警告他一下,窒息PLAY說了他也不懂,就說:“好像快死了一樣。”

    他道:“那還不好?”

    不是在誇你好不好!

    “是真的要死。”她認真說。

    “我知道,我知道。”

    “我喘不上氣了都!”她用力推了他,還踹了他一腳。被他壓住腿,“我又沒捂住你的鼻子,不懂事了啊。”

    “我吸不上來氣!”她眼睛都瞪圓了。

    他更得意了,親親她道:“下次給你渡氣。”

    第二天,她起來後偷偷問柳嬤嬤有沒有回奶的藥。柳嬤嬤一臉淡定:“這個奴婢不清楚,還是要找大夫問問。”

    幸好她沒問怎麼她現在還有奶。

    下午二阿哥回來往她懷裡撲,被她推開:“找奶娘,去找奶娘哦。額娘喝藥了,沒了。”

    跟著二阿哥一起回來的還有一架紡書和一把犁。李薇才想起昨天好像問他最近在忙什麼,不過是那個那個啥前的閒話,他也記住了?

    送東西來的張德勝特地帶了個懂怎麼使這兩樣的小太監過來,李薇跟兩個孩子興致勃勃的看小太監用梭子紡布,他紡了會兒後退下,李薇就上去自己試了試,一開始手忙腳亂了點,可這東西並不複雜。

    “挺好玩的。”李薇道。

    “我也要!我也要!”二阿哥要搶。

    “我先!我先!”二格格仗著個頭大把弟弟擠一邊去了。

    一大兩小玩紡車上了癮,等四爺來時,他們已經織了有一掌長的布了!二格格抹汗道:“好累!胳膊好酸,才織這麼點。”

    二阿哥給他姐姐捏胳膊,李薇看他一通胡掐,二格格居然也不嫌疼。兩個小的在姐友弟恭,四爺看著他們花了一個時辰織起來的布,搖頭道:“這麼稀,沒法用。”

    李薇湊過去看,只見一掌長的布從這頭到那頭,一頭稀,一頭緊,兩頭差兩指寬呢。

    有她織的圍巾的風格。

    幸好四爺也不指著她織布養活,看一場笑一場就罷了。

    用過膳後,兩人說話,四爺說起他最近到了工部,這兩樣是工部新造的。李薇突然想起以前看的一個央兒的記錄片,說是在一個貧苦的山村,那裡的農業設施很落後,沒有機械,還是用的老式犁。

    在李薇看那老式犁就甩這工部新造的一百條街。那犁是鐵制的,中間有個方形的鐵箱,裡面的種子可以在犁地時直接下到地裡,犁過去地就播好了,不用跟著個人再在後面彎腰撒種子。

    她就把這個給蘇出來了。四爺聽了很感興趣,她說他畫,她比劃著道:“就跟那滴漏似的,種子裝在一個壺裡,壺嘴長點,不就能一邊犁地,一邊撥種了?”這至少能節省一個人力。

    四爺一晚上就都花在這個壺犁(她起的名)上了,只是上床後他歎道:“這犁不易推廣。”

    “為什麼啊?”好不容易在國家民生上蘇一回還不讓她蘇完。

    四爺:“壺嘴要用銅制,單這個一般小民就用不起。”

    能用得起銅的,要節省成本他也不會用。對貴族來說,銅比一個人更值錢。缺人力的時候,一般更用不起銅。

    李薇:“……”沒有比蘇完發現這時代不適合蘇更苦逼的了。

    算了,她習慣了。

    李薇趴到四爺懷裡治癒去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0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0 AM 編輯

第59章起名

    第二天,四爺走的時候還是把那個壺犁的圖紙帶走去折磨工部的工匠們了。經過皇上的三年親征,其實各地的複耕情況都不怎麼好,壯年勞力都被抽去打仗了,回來的十戶裡能有五戶就不錯了。

    耕地都是靠老人和婦女,能夠節省人力是很重要的。

    壺犁的設想很好,就是設計上有問題。不過素素是個連麥子都沒見過的深閨小婦人,她能想出壺犁已經很不錯了。

    四爺心滿意足的走了,中午不回來,卻讓蘇培盛從外面帶回來兩簍櫻桃和一匣紅寶石,說是海外商人帶回來的。

    櫻桃很美好,李薇問了蘇培盛說福晉那裡和前院孩子們都有了,就讓玉瓶先洗了一盆,留出兩天的量後剩下的送去給劉太監,托他製成果醬或果脯。

    紅寶石都是櫻桃大小的,但事實上現在的首飾不太喜歡用寶石。後世的那種切割技術現在沒有,所有的寶石都發烏,一點也不閃。透明度好的寶石可以讓工匠拿去磨磨鑲嵌用,所以這一匣子寶石也就李薇能當個寶,商人隨隨便便就拿來送人了,不稀罕。

    李薇捧著寶石望而興歎,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啊,欣賞過後還是讓人收起來了。

    下午,孩子們沒回來前,書房的張德勝來了,這回送來的是江南去年的供緞。這算內部貨了,別看是去年的,去年送進宮的東西,皇上賞人的根本不多。四爺這裡拿到的也就那麼幾十匹,還都是大眾貨,屬於大家都有他也有的。

    特級品,皇上留下自己使和賞年輕的妃嬪了。

    張德勝笑道:“這是戴先生帶回來的,說是織工局底下人手裡漏出來的,去年貢上來的都留在宮裡了。”

    這位戴先生從去年起就常能聽到名字,具體幹嘛的沒人知道,常常南邊北邊來回跑,李薇只知道四爺在讓人跑南北貨,南貨北賣,北貨南賣。他不開店,有點像做貿易。錢賺的自然是很多很多,聽四爺提起去年他就買了兩個山頭的荒地。

    荒地買了也不種,就是帶孩子們出去跑馬。她也跟著去過幾回,四爺拿馬鞭指給她看,哪哪是他的地,她很茫然的點頭,其實看不出來到底他的地有多大。

    她本來以為這戴先生是商人,可張德勝等人提起都稱他‘先生’,這跟現代誰都能叫先生不同,這邊叫先生算是對讀書人的敬稱,說明這戴先生至少也是個進士了。讀書人不會去經商,搞得她也不懂這戴先生是哪一路的。

    其實,她也發覺從去年年中開始,四爺大概在外面混的相當不錯。沒有之前悶在府裡長籲短歎,天天都很忙不說,最重要的是給他送禮的人多了。

    她能拿到的東西也越來越雜,各式都有。她現在甚至還有了一面水銀鏡,就是現代的玻璃鏡,第一次看到烏木鏡框內嵌的鵝蛋形玻璃鏡,裡面照出她現在的臉時,嚇得她馬上把鏡子合上了。

    四爺在旁邊哈哈笑,替她打開道:“嚇住了?是義大利商人帶來的,這東西照得人清楚。”看她臉發白,摟到懷裡哄道:“好了,不看就不看。我看到也嚇了一跳呢。”

    李薇捂住胸口,半天了心還在激跳。

    鏡中照出她的時候,她的第一個感覺竟然是:怪物!

    從穿來後照的都是銅鏡,雖然也能看清,但可能是古鏡給她更多古代感覺,從小到大她都沒對鏡中的人有什麼反應,最多很少照鏡,梳頭時也不愛看鏡子而已。

    可水銀玻璃鏡一下子把她拉回了現代,她照著,裡面的人卻是另一個人另一張臉。

    李薇把這代表時代進步的水銀鏡收起,還是用原來的銅鏡。四爺知道她甚至讓趙全保去皇覺寺替她燒香收驚後,安慰她道:“沒想到你會怕成這樣,不怕,那沒什麼。”說著讓人把水銀鏡找出來拿到外面砸掉,聽著外面嘩啦一聲響,哄她道:“看,砸了就沒事了。”

    就這樣,她還是心神不定了半個月。

    她總忍不住在想,她到底是個人還是個鬼?後來,四爺讓覺爾察氏來看她,見到這輩子的額娘她才有自己重活一世,確實是個人的真實感。

    府裡,定下了給孩子們種痘的日子後,四爺特地在這之前帶他們去跑馬。也是想在種痘前帶他們散散心。

    一群孩子都大了,騎馬也有兩三年了,除了二阿哥還要人帶著外,大格格和二格格一騎上就撒歡跑了。李薇跟著四爺,兩人並行,由著馬兒小跑著向前。

    行到一處山坡上,四爺讓人在此處紮營。雖然只是出來玩半天,各種東西也帶了兩車。他們兩個出去再轉一圈,回來帳篷已經搭起來了,篝火升起,上面架著烤羊。

    羊是膳房醃好帶來的,五月裡這附近也沒什麼獵物好打,侍衛們雖然都帶著弓箭,但那是為了防備刺客。

    下馬後,讓人把馬牽走,四爺牽著她的手坐在帳篷前,他抽出一柄小腰刀,在已經烤好的羊後腿處切下一盤肉遞給她,道:“沒帶你去過塞外,現在補上吧。”

    李薇拿著一柄精緻秀氣的小金刀叉著吃,他繼續切,切下一塊直接叼在嘴裡吃,連盤子都不用。每次看他這樣吃肉,都讓她有種‘他果然是四爺’的感覺。很特別,比在屋裡床上更新奇。

    兩人吃了快一條腿了,孩子們才回來。

    他們圍坐在篝火邊,由太監替他們切肉,坐在上首的四爺喝了兩杯馬奶酒,拉她起來去散步。走到背風處,連篝火邊孩子們的說話聲都快聽不到了,他道:“等這次他們平安回來,我就給你請封。”

    “我原本想再等一等,你阿瑪現在剛到吏部,幾個兄弟都小還指不上……”他歎了聲,李薇原本不知道該說什麼,要不要推辭一二,但聽他的意思,貌似這裡頭還有別的事?

    “原來是想等你阿瑪外放了,到時二阿哥也大了,你也能再生一個,請封也更名正言順些。”一頭是家世上去了,一頭是生孩子多有功勞了。這樣的摺子遞上去才更好。雖然皇上一慣不管這些事,他也卻想做得更圓滿。

    可是,最近他的勢頭正好。聽皇上的意思是等這次種痘後,幾個阿哥家的兒子都要賜名了。他前一段時間還把福晉娘家的兩個兄弟送進宮裡當御前侍衛,滿人要出頭還是軍功最快。巴克什和巴圖魯在御前待兩年,再出來就能派差事了。

    這樣一比,李文燁還沒熬夠資歷,外放出去也沒好地方給他。二阿哥還小,素素這邊未免底氣不足。

    府裡現在剛安生了幾年,幾個小的都還沒長大。他可不想讓家裡變成三哥那邊似的,妻妾都鬥成烏眼雞了。

    李薇大概聽懂了,說實話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平靜很舒服,她也是不想再有什麼波折,道:“我都聽你的,現在府裡好,我和孩子們都知道。”

    “嗯。”四爺把她拉到懷裡摟著。在外面她有些不自在,他笑著伏在她耳邊說:“這有什麼?等日後有機會帶你去塞上避暑,在敖包後面……”

    李薇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這些年下來她可知道,他的下限顯然比她堅強多了,敖包相會就是男女幽會,真到那一天,說不定他真敢半夜帶她去玩野外PLAY。

    這次跑馬後沒兩天,大格格、二格格和大阿哥就被送走了。一直到七月初才回來,三個孩子都平平安安的,雖然瘦了點。

    二格格一回來就抱著她大哭,一口一個‘額娘你不要我了’,哭的李薇心裡酸得不行,娘倆一起哭。等四爺過來,她又抱著他說‘阿瑪你不要我了’,四爺抱著她哄了兩天才哄好。

    二阿哥看二格格哭,也跟著傷心。好長時間一哭起來口頭禪就是‘額娘你別不要我’,這是心靈受傷害了,李薇一邊自責一邊再三保證絕不會不要他和二格格,告訴他們上次是帶二格格去種痘,種了以後就不生病了。

    “真不生病了?”二阿哥抽噎著,看起來很為生病和被額娘不要一回選擇哪邊而糾結。

    結果沒兩天,二格格開始換牙,門牙活動了,把二阿哥嚇的說李薇騙人。

    李薇很苦逼的說這很正常,額娘小時候也換牙,阿瑪也換過的。等四爺再來,兩個小的先是觀察他的門牙,二阿哥還摸摸問他的牙活動不活動。四爺是知道二格格換牙的,讓她張嘴看看,交待這段時間不能吃酸的甜的,然後說:“換過牙就好了,阿瑪的牙現在都好好的。”

    二格格和二阿哥才放心了。

    晚上,李薇失望的說:“他們都不信我說的,就信你。”

    四爺一臉滿足的笑,說:“我是他們的阿瑪嘛。”

    又過了幾天,皇上賜名,這次從大阿哥到七阿哥家都有份,給李薇感覺皇上也是攢這麼多人,來個一口氣批發。

    二阿哥托了大阿哥的福,也被賜了個名字。大阿哥叫弘暉,他叫弘昐。李薇聽到念‘弘分’,第一眼看四爺寫的,心裡念‘弘盼’。還是四爺解釋:“昐,有日光之意。”

    “好名字!”她道,是個光明燦爛的好名字。皇上果然博學,這個字她都沒用過。

    借著這個機會,四爺給三個格格也都起了名。大格格叫博吉利宜爾哈,漢名就是菊花,長壽之花,二格格是額爾赫,平安之意,三格格是紮喇芬,也是長壽之意。

    說起三格格,之前李薇在福晉那裡見過。三歲的孩子,活脫脫就是個林妹妹。紅樓裡鳳姐一見林妹妹就說‘我觀這個妹妹,似有不足之症’,三格格也是一樣,讓人一看就一個感覺‘先天不足’。

    她看著瘦,臉上不見健康小孩子的紅潤,皮膚白的像透明的。放在現代學校,體育老師都不敢叫她去太陽底下跑圈做運動。

    四爺提起這兩個格格也是掛心的很。

    晚上,兩人睡下前聊到家裡的幾個孩子,他居然說現在就要給大格格看婆家,把李薇震住了。大格格才八歲!

    四爺是認真的,皺眉道:“大格格和三格格都是體弱,我早想著要讓她們嫁的近些,我也好照顧一二。二格格是你我的心頭肉,咱倆只有這一個格格,當然也不捨得讓她嫁得太遠,日後你想她了,再隔著千山萬水不能見怎麼辦?”

    這個世界沒有網路電話,連交通也不發達。要是二格格真嫁到蒙古之類的地方,對她們母女來說這輩子想見面就難了。

    李薇聽他說起臉都白了,“那怎麼辦?爺,你有人選沒有?”

    四爺拍拍她的手,道:“我都記在心上,你就安心吧。日後必不會讓你們母女天各一方的。”

    想想大格格才八歲就記著這件事,二格格交給四爺應該是沒問題的。

    睡下後李薇做了一夜怪夢,二格格居然抱著三格格哭說這個孩子生下來身體太弱,她則是抱著弘昐勸她說沒事,男孩健康的很。夢裡三格格和弘昐都是二格格的孩子。夢裡她覺得很正常,還欣慰二格格這麼快就嫁人生孩子了。醒來後被夢雷得不輕。

    七月,四爺又變忙了。好幾天不回來,只傳話讓人把換洗的衣服送到工部去。

    一天傍晚,天邊的雲壓的極低,一看就是將要有暴雨。李薇讓人去前院傳話,讓幾個孩子都趕緊回屋,別在外面玩了。

    一會兒傾盆大雨砸下來,玉瓶在屋裡掀著簾子看雨,笑道:“這是龍王爺洗衣服呢。”

    二格格坐在榻上編花結,接道:“龍王爺?是龍王婆吧?男人才不洗衣服。”玉瓶連忙說,“格格說的是。”

    李薇道:“忘了剛才交待趙全保,讓他把弘昐領回來了。這麼大雨,晚上說不定還會打雷,該讓他回來睡的。”

    “阿瑪該不高興了。”二格格說,“二弟是男孩子,額娘別總替他擔心。”

    “你阿瑪又沒回來。”李薇搖著團扇,“反正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四爺威嚴日盛,她可不敢持寵胡來,犯到他手裡可不是開玩笑的。“下了這場雨,大概能涼快兩天吧。”

    站在簾子邊的玉瓶隔著竹簾看到外面有人冒雨跑過來,掀開簾子一望見是小喜子,奇怪:“他這個時候跑來過什麼?”

    她出去站在廊下喊他:“這麼大雨你來是有什麼事?”

    小喜子淋的落湯雞一樣,渾身透濕,他跑到廊下抹了把被雨水迷住的眼,大聲道:“四爺回來了!說是一會兒過來用膳。”

    雨聲太大,李薇沒聽見他們在門口說話,見玉瓶進來問道:“什麼事這麼急?”

    玉瓶:“四爺回來了,說一會兒過來。”

    李薇和二格格都站起來了。二格格道:“阿瑪回來了?什麼時候過來?我現在回去吧,額娘?”

    李薇拉住她道,“等雨小了吧,你阿瑪他沒那麼快。你再坐會兒。”

    她轉頭對玉瓶道:“晚膳簡單點,涼菜多上幾個。主食還是涼拌面。”玉瓶複述一遍,出去傳話。二格格坐了一會兒,還是讓人打著傘回屋換衣服了。

    下雨天黑得快,六點時天就黑完了。各屋點上燈,小太監們冒著雨,把掛在屋簷上的氣死風燈用鉤子取下來,點亮後再掛上去。等他們回到廊下時,身上都被雨淋濕了。

    雨漸漸小了些。李薇讓人去膳房要了姜湯,讓今天出去當差的回來後都要喝一碗驅寒。

    她以為四爺不會來了,一刻鐘後,四爺讓人打著傘,提著燈籠過來了。

    雖然一路有人打傘,他進來時還是肩膀和腿上濕了大半。李薇拿了幹衣服給他換,等他出來,端了碗姜湯給他,道:“這是我讓人熬的,你也喝一碗,免得這個天再著涼了。”

    四爺看著健壯,但其實最怕受涼。他只要吹風淋雨,不好好照顧肯定要發燒。

    還燙嘴的一碗姜湯下肚,他的額頭立刻起了一層汗,臉也紅了。他解開領口的扣子道:“這身汗出的痛快。”

    “忙了好幾天了,沒好好吃過一頓飯。讓他們擺膳吧。”他說,“都有什麼?”

    可能是看著下雨了,天涼,膳房上了一道素砂鍋,豆腐青菜和粉條。可他剛喝完姜湯出了一身汗,天氣雖熱,但見他淋了雨,李薇讓人把堂屋的冰山搬走了。他見到砂鍋就不肯碰,倒是有一道黃瓜雞肉拌粉絲,清清爽爽的他看著喜歡吃了半盤。

    吃到後半,他讓人把窗戶和門簾都打開,雨氣帶著雨後的涼風把屋內的悶熱都帶走了。

    用過膳,他只穿大褂紗褲光腳坐在榻上,看他這樣也不能叫二格格來見了,李薇讓玉瓶去給二格格說一聲,不必等著了。

    飲了碗茶,他道:“這些日子我忙得很,顧不上他們,想給他們請個先生來,你看如何?”

    李薇挺驚訝的,之前再忙,他早上也會帶著大阿哥他們打拳背書,然後才出門。現在忙得連這個時間都抽不出來了?

    “只要爺看著好就行。”現在幾個孩子學的比她知道的深多了,論起四書五經,她真沒什麼能教他們的。

    四爺點頭道,“等過兩天先生來了,我先見見,好了再請。”

    過一會兒他歇夠了去寫字,李薇寫完自己的,過去看他時才發現他寫的不是字,而是像讀書計畫這樣的東西。

    她心想四爺都忙得沒時間教孩子了,還要給自己安排讀書計畫,學習意識真強啊。

    可再細看就不對了。

    四爺見她過來,道:“這樣一篇篇寫好,先生來了也有數。”

    原來他寫的是給先生的教書計畫,連每天講哪一篇都安排好了。

    李薇有心想讓他歇歇,這事交給先生就好。這不等於先生就是個照本宣科的嘛。可看他寫的認真,一邊寫一邊翻書,寫完一臉滿足的樣子。她這話就說不出口。他真心喜歡安排這些。

    真不愧是四爺,都說他是累死的,這樣看他不累死誰累死啊?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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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側福晉

    內務府挑了個黃道吉日,提前幾天通知讓府裡的人準備好,正式冊李薇為側福晉。

    搞得李薇才發現,這居然還是個大事。看來她想錯了,這不是簡單的給小老婆升職加薪,側福晉的‘側’字,除了說明她在正式場合坐在福晉一側外,其他權力等已經與福晉差不多了。

    果然是多妻制嗎?雖然名義上是跟漢人一樣,一妻多妾制,但骨子裡還是滿族的多妻制?

    她還以為簡單接個冠服就完了,居然還是大場面。

    就像她擔心的那樣,內務府通知後,整個府裡都動起來了。大門被重新清洗、修補,有缺漆掉色的還要補漆。

    福晉特意叫她過去,說冊封後府裡要請客慶祝,李家算是正經親戚了,到那天李薇的阿瑪、額娘和親兄弟是必須要到的,剩下的親戚隨便,來的越多越好。

    她跟福晉二人基本算是神交以久,可當面打交道卻只有寥寥幾次。本來府裡就沒定時朝福晉請安的規矩,除了年節和四爺的生日外,她們連坐到一起喝茶都是少有的。

    特別是四爺在府裡給她的份例提成側福晉後,她有點躲著福晉走。

    福晉說這是她的好日子,把她臊的頭都抬不起來。

    她的三觀還是現代教育奠基的,到古代後再說服自己當小老婆天經地義,可在福晉面前氣虛是難免的。冊側福晉是她的好日子不假,卻絕對是福晉的壞日子。

    福晉,烏拉那拉•元英自己說了大半天,見坐對面的李氏一直不吭聲,抬頭一看,她一臉愧色垂著頭,像是被狗攆的兔子恨不能立刻躥出去一樣,禁不住笑道:“這是怎麼了?洞房都入了八、九年了,在我這兒又扮上新娘子了?”

    她打趣完自己掩著嘴笑了,搞得李薇格外糊塗,“福晉……?”您還有心情打趣我?

    元英的開心不是假的,她的兒子種痘平安回來,得皇上賜了名。娘家爭氣,兩個兄弟被四爺塞進御前侍衛。要不是怕她在府裡權勢太大,四爺何苦把李氏再推上來呢?

    李氏的性子也確實是提不起來,寵愛有了,子嗣也有了,現在身份也夠了,可她本人沒這個氣勢有什麼用呢?小門小戶的女子就是這樣。

    想著她這個樣進宮只怕不行,元英道:“你也該立起來了。側福晉是能進宮請安的,我猜過不了幾日,永和宮那邊肯定要叫你進去看看。”

    她剛說完,就見對面李氏一臉‘你一定在開玩笑吧!’的驚惶。

    她又想笑,忙忍住,提點道:“這些日子叫你身邊的嬤嬤陪著練練規矩,雖然你也在宮裡住過,過了這麼些年了,若是生疏了進宮就該出醜了。”

    沒錯!沒錯!李薇趕緊把這事記下來,她還要進宮嗎?側福晉真的這麼有臉?福晉說的肯定不假。

    她被這扔來的消息唬的七上八下的,等定好宴客名單後,她起身告辭,元英在她臨走前想起件事,道:“宴客當天,你肯定是要端坐受賀的,還要出來見一見諸位客人。”

    李薇:“……”心裡眼淚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看李氏一如往常,甚至還比之前更恭敬小心的告退,元英一邊擔心她擔不起側福晉這個位置,日後再給府裡丟臉,一邊卻也安心不少。

    說起來,她跟李氏唯一的一次交鋒就是二格格出生後。當時她雖然聯合武氏來威脅她,卻沒有更進一步,仿佛只要能嚇住她就夠了。四爺回來後也不見她告狀。福嬤嬤探聽消息,她毫無所覺,居然是府上門房發現。

    府裡她最受寵,可宋氏和武氏都敢背地裡刺探,四爺罰過人後,也不見她出手整治。

    同居一府已經快十年了,元英也看清楚李氏是個什麼樣的人。四爺簡直是把老虎皮披到她身上幫她嚇人,沒了寵愛和權柄,她這樣的放在三爺的後宅中熬不過兩年。幸虧是把她指給了四爺。

    也幸虧是她元英當這個嫡福晉。換成三福晉或五福晉,早把她啃的骨頭都不剩了。

    元英想了一場,覺得這個側福晉倒也沒那麼刺她的眼。反正各個府裡都有側福晉,李氏總比宋氏和武氏要好得多。比三福晉那裡的田氏,五福晉身側的瓜爾佳氏和劉佳氏,更是讓人放心。

    東小院裡,李薇正問柳嬤嬤對這個進宮的規矩熟不熟。柳嬤嬤發愁道:“奴婢在宮裡時沒在主子跟前侍候過,這事……咱們府裡最清楚的該屬大嬤嬤。”

    大嬤嬤……

    李薇更發愁了。她還不至於看不出大嬤嬤看不上她,在大嬤嬤那邊,除了四爺,別人全都不值她掂記。

    晚上,四爺回來後,見她一臉愁容,笑道:“都要冊側福晉了,怎麼倒不高興了?”

    李薇正給他換衣服,聞言抱著斗篷道:“爺,冊了側福晉……要不要進宮請安啊?”

    四爺一聽就明白了,他肯定道:“應該的。到時你跟福晉一起去永和宮見娘娘,也不必備什麼禮物,到那裡磕兩個頭盡盡孝心就行了。”

    她還沒想到禮物的事呢!!

    李薇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中用了,她居然沒想到進宮要給德妃送禮。這個一般是不是應該送點針線活什麼的?不過四爺說不必送……

    她把斗篷塞到玉瓶手裡,讓她們都下去,坐到四爺身邊小聲問他:“爺,真不用送東西?”

    “不用。”四爺握著她的手,發覺她的手都嚇冰了,搓揉著她的手道:“只是去讓娘娘看看。到了那裡有宮女引著,你只管什麼話都別多說。娘娘也不會搭理你,有福晉呢。”

    有福晉在,德妃怎麼可能會多注意一個側福晉?只是禮數上去磕個頭就行了。

    四爺交待得十分清楚,李薇這才松了一大口氣。

    跟著她提出要大嬤嬤來教她規矩,她道:“我這學規矩都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了,早忘乾淨了。爺,求您讓大嬤嬤來教我這幾天,成嗎?”

    四爺擰了她的臉蛋一下,佯怒道:“這規矩也能忘,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言罷,笑著摟著她道:“爺回頭讓大嬤嬤來幫你幾天。”

    再說起宴客時的事,她發愁道:“都會來什麼人啊?”她在四爺的後宮裡宅了快十年了好嗎?外面兩眼一抹黑啊。這些年除了見見李家人,偶爾出去跑馬外,她一個外人都沒見過啊。

    四爺被她這一臉著急相逗樂了,道:“那是你的好日子,怎麼跟上刑似的?到那天誰會跟你過不去啊?你家爺站在這裡呢。只管放心就是。來的除了你家裡的人,福晉家的人,大概我那幾個兄弟家會帶人來吧。以前是你身份低,不能出去見人。現在身份起來了,日後應酬的時候多著呢,一開始不會,慢慢的就都懂了。”

    四爺說得太輕鬆,李薇也成了‘以後會有交際’這個胡蘿蔔吸引的蠢驢。在後院宅這麼久非她所願,能見見外人,交一兩個能說得著話的朋友很好啊。

    等大嬤嬤來了,她的受難日就開始了。

    一路熬到冊封的黃道吉日那天。淩晨三點,大嬤嬤就把她架起來,梳頭化妝換衣服。然後坐在屋裡從天黑等到天亮,再等到天大亮!直到上午十一點了,內務府的人終於來了!

    李薇原本的膽怯啊害怕啊興奮啊,在漫長的等待中全消磨光了。她木著一張臉出去,先跪下聽旨,謝恩,接冊封和冠服,再謝恩。來回跪了好幾趟,終於跪完了,送走內務府的人了,這事還沒完!

    大嬤嬤先把她搓回東小院,重新梳頭化妝換衣服,再隨便墊點吃的,就該坐著等人來向她道賀了。

    到下午一點,李家的人先來了。能進後面來看她的只有覺爾察氏,見到額娘好開心。額娘坐下後,先是恭喜,再說家裡人都很高興,感念天恩云云,再說她的幾個弟弟全來了,現在家裡親戚們正在擺酒替她慶祝。

    “就為你這事,忙了有小半個月了。今天早上剛過子時你阿瑪就起來了,害得我也不能睡。”覺爾察氏掩住嘴打了個小哈欠。

    額娘,咱倆同病相憐!

    李薇也覺得很悲摧。她們倆說了沒一會兒,漸漸的客人都來了。送到她這裡來的都是同級別的,也就是側•福晉。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側福晉啊。

    三貝勒家來的是田側福晉,鑲黃旗包衣人,家父是禮部筆貼式。

    大嬤嬤早幾天就給她科普過了。就像福晉結交的都是各府福晉,她未來的交際圈是各府側福晉。

    五貝勒家是瓜爾佳側福晉和劉佳側福晉,這兩位可是名人,連李薇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們兩個幾眼。

    她看人家,人家也看她。劉佳氏掩口笑道:“早就想見見姐姐了。”說著眼神在她的袖子上掃了幾眼,“這袖子真是別致,我離姐姐近些,容我仔細瞧瞧好學一學。”

    有劉佳氏打開話題,一群剛開始只是喝茶吃點心的側福晉開始聊起衣裳首飾了。

    覺爾察氏早就讓李薇給送到二格格那邊去坐了。這群側福晉都是主子,覺爾察氏在她們面前只有巴結的份。李薇可不想讓自已額娘在這裡給別人當奴才。

    一開始挺緊張的李薇這會兒也自然了,一屋子人身份地位全都相當,誰也別笑話誰。

    五貝勒府的劉佳氏冊側福晉較早,比起李薇來更習慣,也更有氣勢。她剛才是第一個提起李薇的袖子,也是第一個點出李薇的屋子。只見她捧著茶碗笑道:“姐姐這屋裡佈置的真好,瞧那個香爐我就沒見過呢。是整玉雕的嗎?這麼大塊的玉可難得見。”

    她指的是四爺在康熙34年去視察河南一帶災情時帶回來的青玉香爐,這個大傢伙當時一給她,就讓她給鎖到庫房裡去了。誰知大嬤嬤一來,說要佈置屋子,把她的庫房一開,就把這個給搬出來擺著了。

    她說這東西太顯眼,不是她這個身份的人能用的。

    大嬤嬤訓道:“主子何必妄自菲薄?您的身份在那裡擺著。您自己個不立起來,旁人也會看輕您的。有了身份地位,還要有風骨。奴婢雖然不懂事,可侍候四爺這麼長時間,沒見過四爺說過哪樣東西比人還貴重。您想一想,這東西真比您貴重?”

    她這麼一說,李薇也被激起了自信。是啊,她何必把自己看得那麼輕呢?以前是格格不說,現在已經是側福晉了,架子要端起來!

    再說,四爺什麼時候也沒看輕過她。

    有他在,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於是,劉佳氏一說,她只是輕輕瞟了那香爐一眼,哦了聲,道:“這東西擺了也有幾年了,我倒沒在意。經妹妹這麼一說,它確實是個好東西。”

    怎麼樣?這范兒夠吧?

    她看劉佳氏不這麼張精了,偷偷看了眼大嬤嬤,興奮的直眨眼。

    大嬤嬤塔拉著眼皮,慢慢長長的出了口氣。

    送走各位客人,李薇累得腰酸背疼。今天都沒顧得上跟李家人多說幾句話。換了衣服躺到床上,正讓柳嬤嬤和玉瓶給她捏捏,四爺來了。

    她趴在床上也懶得動,只哼哼道:“四爺……好累……”

    “真是懶骨頭,動一動就喊累。”四爺讓人侍候著去屏風後換了衣服,出來讓人都退下,他坐在床上給她捏,大手使勁從頭捏到尾,捏得她不住慘叫,他就故意去捏她的癢癢肉,害得她一邊笑一邊叫,笑得氣都短了,叫都叫不出來了,只好翻過來團成一團不讓他再捏。

    他支著雙臂道:“今天開心嗎?”

    “開心。”她摟著他腰,問:“今天我給你丟臉了嗎?”

    吃席吃到一半時,福晉讓人來叫她去前面敬酒。當時她在東小院已經被一群側福晉灌了十幾杯了,就算這酒勁不大,杯子也小,當時也有些暈暈乎乎的。到了前院,她就記得福晉領著她,挨席各敬了三杯,然後站在四爺身後侍候了一會兒就讓她下去了。

    她記得四爺坐在席上,她在敬酒時,他的目光一直跟著她轉,跟別人說話時也一會兒看她一眼。

    四爺撫摸著她的頭發笑,他只記得素素一來就能看出她已經喝多了,臉紅通通的,眼睛水亮亮的。在各桌敬酒時,不停的回頭看他沖他笑,等她下去了,席上的兄弟們都來嘲笑他。

    他親了她一口,溫柔道:“沒有,他們都羨慕爺呢。”

    酒是色媒人。

    李薇酒勁未過,好好的撒了通嬌。不肯動,不肯翻身。四爺手略重一點,她就哼哼的說疼,不要。四爺被她鬧的一頭汗,最後射出來了抓住她氣得笑駡:“爺為了你廢了多少心神不說,這剛得了意就把爺扔到腦後了,還喊疼?這會兒還疼不疼?疼不疼?”一邊說一邊把手放在她下面。

    她抓住四爺的手腕,慢慢繃得像拉滿的弓。

    “呃……呃……啊……啊……嗯……”最後渾身無力的趴在他懷裡,被他緊緊摟著,兩人喘成一團。

    過了幾天,福晉向宮裡遞了牌子,永和宮很快遣了騾車來接。在嫁給四爺快十年的時候,她終於見到了德妃。

    果然就像四爺說的,德妃在她磕完頭起來後,只說了句‘看著是個好的’,完了就不理她了。她坐在福晉身邊的繡墩上,從頭到尾圍觀德妃和福晉說話,兩人說了有小一刻,福晉就告辭了。

    整個進宮她只說了句‘娘娘萬福金安’,別的一句沒有。

    側福晉果然只是側福晉。李薇小松了口氣,這樣看來還是跟以前差不多。

    各府的側福晉自從那次算認識之後,偶爾也會送貼子來請她過府看戲說話。李薇的做法一律是先問四爺能不能去,他說能去,她就去。他說不能,她就告病。

    這天,門房遞過來個貼子,說是這人來給側福晉請安。李薇拿著貼子看了看,不認識啊。放下道:“這人是什麼來路?我怎麼不記得跟他打過交道?是府上認識的人?”

    趙全保去打聽了下,回來道:“這人是來求見福晉的,聽說是有什麼事要托到四爺身上。福晉沒空見他,門房讓他走,他不肯,聽說府裡有側福晉,這才說要見您的。”

    呵,這可少見啊。她還當大家都知道四爺寵愛她,卻從來沒見過有人跑官神馬的找到她身上,一出手就是幾千幾萬兩銀子,也好讓她大義凜然一回,拒腐蝕永不沾嘛。要真有像求鳳姐欺壓未婚小夫妻退親別嫁的,她可以仗義執言一下下。

    滿足她為正義獻身的期待。

    結果,終於來了。不知道這人是幹什麼的?李薇好奇的看著貼子,趙全保還等她發話,她道:“貼子抄下來後把貼子還他,讓他回去吧。”

    晚上,等四爺回來,她興致勃勃的拿著抄下來的貼子給他看。四爺不解,“你貼子還他,幹嘛還抄下來?”

    “他來找你辦事,我不知道是什麼事嘛。萬一他是壞人呢?貪官啦,跑官的,欺壓善良的。或者他有冤情呢?”四爺您這麼鐵面無私肯定會問的吧?不知道緣故來歷她怎麼敢不報給他知道呢?

    四爺拿著抄下來的貼子笑得快岔氣,摟著她道:“你是把你家爺當成包青天了嗎?”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1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1 AM 編輯

第61章(番外)李文燁

    閨女要當側福晉了,李文燁興奮的睡不著,身邊的覺爾察氏累了半個月,一躺到床上就睡死了。

    窗外月明星稀,李文燁想起大女兒還在家的時候,每天都幫著她額娘管家,天天陪她奶奶說話,老太太年紀大了還愛就著紅燒肉喝口小酒,醉了就說家鄉話,喝家鄉戲,他這個當兒子的都聽不懂,薇薇老太太時候長了,竟然也能哼上兩句。

    那天他去看老太太,一掀簾子就看到薇薇甩著袖子假哭唱道:“那狠心的賊漢子……”

    老太太喝的臉膛紅亮拍著桌子大樂,他被女兒嘴裡竟唱出此等豔曲嚇得連進都不敢進,放下簾子悄悄遛走了。等走遠了才想起應該去喝止女兒再不許唱這個!

    還要告訴老太太不能再當著未出門的姑娘面哼這個……

    想到要對老太太說這個,李文燁就發愁,他張不開嘴啊。晚上見了覺爾察氏,她在炕上盤腿算田莊上的賬,他在屋裡來回走,走一趟,看看她,繞回來,再看看她,看得覺爾察氏拍著算盤罵:“過來吧!說說又是什麼事難為死你了?”

    李文燁馬上竹筒倒豆子全說了,可是覺爾察氏不當一回事:“我覺得咱們薇薇唱的挺好聽的。”

    李文燁臉又紅了,急道:“她不能唱這個!”

    覺爾察氏道:“這有什麼?你還對著我唱過呢!”

    李文燁的臉紅的都快爆了。當年他想娶覺爾察氏,可他不會拉弓也不會打獵,除了家裡比覺爾察家有錢,他本人是比不上追求覺爾察的小夥子們的。於是,他鼓起勇氣在她經過的時候對著她唱歌。

    他不想靠錢把她娶回來,他想靠自己贏得她的心。

    說起以前,好像他是沒立場教訓女兒?李文燁一糊塗,覺爾察氏看準時機道:“不過,我也會說說她,讓她別當著外人唱,在自己家就當哄太太開心了,太太這麼大年紀,難得有個她能喜歡的。”

    李文燁:“對,你說的對。薇薇就是這麼孝順。”找到女兒唱豔曲的偉大理由,李文燁滿足了。

    看他放過她去寫字了,覺爾察氏:“……”她還是算帳吧,這個家靠他要喝西北風的。

    回憶結束,李文燁聽著外面剛好敲過三更,他一個骨碌爬起來就開始穿衣服。覺爾察氏被他的動靜鬧醒,憤怒的瞪著雙眼問他:“這麼早你幹嘛?”

    李文燁已經穿好衣服,連頭也自己梳好了,他跑去屋外提熱水,道:“快!我給你倒水!快洗洗起來了,今天可是咱們家的大事呢!”

    覺爾察氏不理他,洗漱穿衣。李文燁還在激動,“今天可以見到薇薇了呢!她都離家快十年了,應該長高了吧?”

    等覺爾察氏用完牙粉,慢條斯理的對他說:“是啊,上回去就長高了呢,還長胖了,小臉圓呼呼的。”

    李文燁更激動了。

    等家裡準備好一切,他們準備上車前,覺爾察氏才仿佛剛想起來,叫住李文燁道:“一會兒你記得帶著兒子們去前院啊,咱們去的地方不一樣。”

    “不一樣?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啊?”李文燁的腦袋已經糊成了一盆糨子,他還沒反應過來。

    覺爾察氏好整以暇的笑道:“當然嘛,我去後院看咱家薇薇啊。你去見四貝勒。”說完,她滿足的放下車簾。

    李文燁:“……QAQ”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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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番外)百福

    弘昐搬到前院去後,就跟哥哥弘暉住在一起。兩人住對面,每日同時睡,同時起。有個哥哥陪著自己遭罪,弘昐表示滿足多了。

    唯一不平衡的是,弘暉有造化。

    每天,早上兩人一起跟諳達打拳時,造化就坐在那裡等弘暉。打完拳後,它還會陪著弘暉一起回去吃早膳。兩人一起寫字時,它就臥在弘暉那邊,離他遠遠的。

    弘昐還特意帶了牛肉幹喂它,它理都不理,只吃弘暉喂的。

    弘暉安慰他:“你有百福啊。造化是我的狗。”不過,他抱著造化讓他摸,還讓他跟造化一起玩接球。

    可晚上造化還是跟他一起回去,不跟他。

    弘昐不開心。

    下午,他回東小院吃點心時,看到了正臥在二格格懷時的百福!

    “百福!”他跑過去,“百福,百福,我好想你!”

    百福看到他過來就歡快的搖尾巴,他求二格格:“姐姐,我想跟百福玩。”

    二格格道:“好吧,不過你不能偷偷帶他回前院。”她留頭後,就不再在前院留宿了,雖然她的院子還留著。

    弘昐抱著百福糾結了會兒,決定還是不回答先跟百福玩。反正他沒答應不帶百福回前院。

    用過晚膳,二格格回西廂休息了。弘昐也要回前院,他看到百福回了狗屋,就故意放慢腳步,然後給自己的小太監同福便眼色。同福一點頭,跑去纏著小喜子公公了。

    “喜哥哥,喜哥哥。弟弟有好事找你,真是好事。”同福連拖帶拽的把小喜子拉走了。

    小喜子其實早就看到了,不過他真攔著,二格格也不會感激他。何況弘昐是東小院的阿哥,他要抱著狗還用他這個太監多管閒事?也就裝做被同福騙了的樣子,跟他拉拉扯扯的走了。

    等他們一走,弘昐左右一望,發現剛才還在院子裡的人剛好都不見了!他趕緊跑到狗屋前,百福看到他也只是搖尾巴,他抱起百福就趕緊跑回前院了。

    等他走了,小喜子踹了腳同福,罵道:“還不快跟著你主子去!”

    屋裡,李薇問玉瓶:“抱走了?”

    玉瓶點頭,李薇歎氣:“他一個人住吧,我也不放心。有百福陪著就好多了。”

    偷偷把百福抱回前院的弘昐高興壞了,同福回來後,他讓人把窗戶和門都關上,跟百福在屋裡玩了好一會兒,才在大太監同喜的催促下上床睡覺。

    等太監們都出去後,他悄悄掀開被子,把臥在床邊的百福叫了上來。抱著百福,他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同福同喜進來叫他起床時,看到百福臥在床腳壓著被子,弘昐睡得小臉紅撲撲的。看到他們兩人進來,百福抬起頭,卻沒搖尾巴。

    同福小聲道:“這可好,不怕阿哥半夜踢被子了。”

    同喜道:“還說什麼啊,去叫阿哥起來。”

    同福白了他一眼:“你怎麼不去?”

    兩人面面相覷。等了會兒,看時辰實在不早了,同福先笑著慢慢向前走,哄百福:“百福大爺,這個時辰阿哥該起了,您是不是……”

    百福呲牙,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咆哮。

    “我的媽啊!”同福轉身就跑,躥出門去後回頭,趴在門框上抹汗。

    同喜也發愁,兩人只好去找張德勝。張德勝也拿百福大爺沒辦法,去請蘇培盛。蘇培盛的臉在百福跟前也不夠大,報到了四爺跟前。

    四爺寫完字正在等孩子們出來打拳,聽說後只是笑笑,絲毫沒有懲罰‘百福打擾阿哥作息時間’的意思。他輕手輕腳走進弘昐的屋子,趴在被子上的百福見到他,搖了搖尾巴,主動跳下了床。

    四爺疼愛的拍拍百福的腦袋,來到弘昐床前,輕輕拍拍他,喊道:“弘昐,該起了。”

    弘昐揉揉眼,奶聲奶氣的喊:“阿瑪,百福呢?”

    百福在四爺腳邊響亮的叫了聲,看到小主人看向它,興奮的搖了搖尾巴。

    弘昐很滿意,今天打拳時,百福就坐在他這邊等著呢。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2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2 AM 編輯

第63章交朋友了

    側福晉的冠服被珍而重之的單獨收在一個箱子裡,大嬤嬤還告訴她以後新年大宴,她也必須穿戴這一身進宮去了。

    李薇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想起新年不能在家還要一大早去站班磕頭領宴,然後二半夜才披星戴月的回來,這樣的日子要持續一個多月她就累覺不愛……

    “這都八月了,主子這幾個月再把規矩練練,今年十月頒金節,主子就該進宮去了,這段日子的節慶多,主子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大嬤嬤道。

    李薇:“……”求放過!

    半個月後,她被診出有身孕了。李薇捧著肚子內牛,大清朝好像沒有產假這一說,當年福晉生弘暉前,扛著那麼大的肚子,四爺還計畫讓她帶著家裡孩子進宮呢,要不是她提前一步在進宮前生了,說不定弘暉都能生在宮裡。

    想想看,跪著磕頭時,孩子要出來,那該多苦逼?

    大夫走後,大嬤嬤也想歎氣了。之前四爺說她來幫李主子一段時間,她自己估算著過了年就差不多了。誰知道李主子這會兒又揣上一個,這下沒兩三年,她是走不掉的。

    有些事不能等主子開口,當奴婢的要主動站出來,主子們才會高興。

    晚上,四爺得了好消息,進屋臉上就帶著喜色。他進門見李薇起身要福,擺手道:“你坐著,我換個衣服就過來。”

    大家都熟了,李薇也沒犯賤非要福下去,一聽就安安穩穩的坐著了。等四爺進裡屋換衣服了,大嬤嬤想提醒這位心寬的主子別太心寬了,怎麼就能坐得這麼安穩?想想又咽回去了。

    人都有自己的緣法,李主子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兩年,她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早不是靠一二分的家世,三四分的心機,五六分運道,七八分的容貌能做到的。

    只能說,她就是投了四爺的緣。

    不然,論起家世來,三位格格都差不多。說起容貌來,李主子也不是特別拔尖的那個。比起心機,她壓根就不夠看。就算她運道好,那也是遇上他們四爺了,這才一飛沖天。沒有四爺,她也就是嫁到一般旗人家裡相夫教子的命。

    說是能助夫君位極人臣的聰慧女子,跟她也挨不上。

    想到這裡,大嬤嬤自己個都洩氣了。再看李主子見四爺換了衣服過來,也只是往一邊挪挪,親手端杯茶,她也懶得說了。

    四爺看著挺滿意的,那李主子這樣就是對的,就是好的。

    大嬤嬤重新理解了四爺的吩咐,讓她來幫李主子,不是讓她幫李主子脫胎換骨,而是實實在在的幫李主子擦屁股。李主子有做的不到的,想得不周的,她替她兜著就完了。

    見四爺握著李主子的小手了,大嬤嬤使了個眼色,領著屋裡的人靜悄悄的全退出去了。

    屋裡就剩下他們倆了。四爺心滿意足的笑道:“我就覺得這個孩子也該來了。”從去年起,他就只對著她一個人使勁。當時就想讓她再生一個,請冊時她的底氣也足些。誰知這孩子真是個慢性子,他額娘的冊封都下來了,他這才姍姍來遲。

    不過來得晚,總比不來好。

    四爺摸摸她還未見起伏的肚子,輕聲道:“好乖乖,你阿瑪和額娘都在這裡等著你呢。”

    孩子離生下來還早呢,四爺就折騰著給他準備屋子了。李薇這裡正屋的東側間之前是弘昐住著,現在他搬到前院去了,這裡正好收拾出來給這個小的預備著。

    四爺也給內務府打好招呼,算著孩子落地的時間,讓他們準備好奶娘。

    萬事俱備,只欠孩子了。

    孩子媽抱著還不到四個月的肚子,苦著臉對孩子爹說:“我一想到過年要進宮就害怕。”主要是扛著肚子頂著寒風去跪上半天,這也太遭罪了。

    四爺扳手指算算時間,到頒金節這孩子是五個月,到過年是七個月。他明白素素的意思,有心想替她報個病,一個側福晉也不會有人專門掂記她,可是……

    他搖搖頭,李薇就失望了。他跟她一起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道:“爺知道你是個懶骨頭,月份大了也確實辛苦。只是今年是你受冊封的第一年,無論如何你都要出去亮亮相。”為了她好,今年必須去。

    只是四爺也擔心孩子,轉頭就交待大嬤嬤,說:“她年紀小,又沒見過市面,大嬤嬤多看顧些吧。過年那幾天怕她太辛苦,大嬤嬤到時也跟著進去,正好見見以前的老姐妹們。”

    大嬤嬤見四爺都明示她去宮裡找人情,托關係,當然答應的特別爽快。回去就想要托哪幾位大佛才能過年時別讓李主子吃虧嘍。

    地上爬的,水裡遊的,天上飛的,各有各道。

    弘昐是第一次見她懷孕,對著她的肚子看得特別稀罕,二格格就教他:“當時你就在額娘肚子裡呢,我去阿瑪那兒玩了一天,回來你就出來了。”

    弘昐就問她:“額娘,那我明天回來,小寶寶就出來了嗎?”

    李薇算過時間了,這個孩子懷的最輕鬆,明年三四月的時候就該生了,天還不到最熱的時候。她說:“明年讓你看小寶寶。”

    對弘昐來說,明年簡直像下輩子那麼遠。他很快把小寶寶的事忘到腦後了。

    李薇懷孩子的事也傳出去了,各府的側福晉們紛紛讓人給她帶話,都是賀她的好事,還說最近她身上重,等孩子落地再叫她出來玩。

    也有人親自來看她。第一個來的居然是七貝勒的側福晉納喇氏。

    李薇也是在冊側福晉那天,才知道四爺跟七爺挺好的。當時五貝勒的側福晉劉佳氏說話總是刺人,納喇氏端坐一旁,看著不愛說話,卻好幾次插話替她周全。

    她晚上跟四爺提起時,四爺明顯有點感動:“老七啊……”

    納喇氏當時才剛出月子,進門時李薇就看出來了,她的肚子還沒縮回去,穿著寬大的衣服,臉又圓又紅,一看就是剛生完孩子。

    這次,好消息一傳出去,納喇氏又是第一個上門。

    她看著就是不太愛說話的樣子,來了坐下說了兩句話,勸她好好補養,送了禮物兩人就沒話聊了。對坐無語半天,李薇一個勁的讓點心,納喇氏不吃,她自己塞了快半盤子。

    納喇氏挺不好意思的笑著說:“我是個悶葫蘆,在家時額娘就常教訓我。”

    李薇笑,說:“沒事,我是話太多。小時候額娘沒少為這個打我呢。”

    說完,兩人笑笑,氣氛貌似好些了吧,又沒話了。

    話嘮對悶葫蘆,李薇深感自己戰鬥力太弱。她對納喇氏說什麼,說得再熱鬧,她就是笑。說一陣她也不愛說了啊。

    終於坐了半個鐘頭了,納喇氏起身告辭,李薇真心松了口氣,忙道:“沒能好好招待你,實在對不起。等我閑了,請你過來看戲。”

    納喇氏淡淡的笑:“我不太愛看戲。”

    李薇:“……”姑娘你不是故意拆臺的吧?可看說完了,納喇氏自己先白了臉,手足無措的。好吧,大概這姑娘就是社交技能點只有4分那樣。她能理解。趕快把這個尷尬混過去,李薇站起來:“走,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你快坐著。”納喇氏連連擺手,一看就不是假客氣,因為這姑娘自己先躥了!大概是怕她真的送她。

    李薇懷著孩子當然不會跑去追她,只好目瞪口呆的對玉瓶幾個說:“快!快!快去送送!”

    玉瓶等人連忙追出去,李薇站在門口伸長脖子看,見這前面跑後面追的,快到小院門口了才算彙集到一起,見玉瓶她們算是好好的把人送走了,李薇松了口氣,轉頭回來坐下,一想就忍不住要笑了。

    她對大嬤嬤道:“這個納喇氏真看不出來這麼有趣啊。”

    大嬤嬤一臉不贊同:“她這叫沒規矩,真是,出門前也不知道家裡是怎麼教的。”

    “這人很好玩嘛。”李薇勸大嬤嬤,“您別看她這樣,其實她自己更著急呢。說不定上車就該哭了。”想想看納喇氏特意來看她,讓她這麼不開心回去,李薇於心難忍。

    大嬤嬤更納悶的是,一個李主子是這樣,七貝勒府上的納喇氏也這麼不著調。貝勒爺們怎麼都愛這種的呢?

    晚上,四爺回來了,李薇把納喇氏來訪的事說給他聽,說著她忍不住又笑了,笑完道:“我怕七貝勒回去怪她,您說我是不是該送點東西過去,就說我們兩個當時說的挺開心的。”

    四爺聽的時候一直皺眉,見她一點沒放在心上,笑道:“你也真是個心寬的,叫我說她敢這麼怠慢你,讓老七說她一頓也是應該的。今天在你這裡,你能不放在心上,改日在宮裡,她也敢這麼放肆?那就是給老七招禍。”

    李薇一聽他這是認真了?不會再讓他記納喇氏一筆吧?連忙說:“沒有,爺,您別想的這麼嚴重。她這樣的人我也見過呢,沒壞心,就是不太會說話。我以前也這樣的。”

    以前她宅縮的時候,見三次元也是各種不會說話,還發生過找工作時,面試官跟她說過十分鐘再上去,她說好啊,轉頭當著面試官的面去買冰棒了,還是面試官追到賣冰棒那裡把面試資料給她。事後,面試官顯然沒被她‘超凡脫俗’的表現震住,她就被刷了。回學校後被朋友抓住咆哮:你就欠那根冰棒啊!

    想起來就全是淚……

    這是穿來後沒網路,一條街上的人天天串門,她練出來了才不怕了。

    四爺只是笑:“好,反正是老七家的事。你要送就送吧,沒壞心是好的。你喜歡,就多跟她聊聊。”

    才不要。沒話說再加總被人噎很難受的。李薇決定跟納喇氏保持點頭微笑的交情就好。

    其實她也很好奇啊,據說七貝勒非常寵愛納喇氏,府裡現在的孩子中,她生了三個阿哥兩個格格。按她這說話習慣,難不成七貝勒喜歡被人噎?

    好奇特的愛好啊。

    第二天,七貝勒還是找上四爺致歉了。他讓納喇氏去是想謝謝四哥待他的情份,誰知晚上回去就看到納喇氏一臉闖大禍的恐懼,再一問才知道出了什麼事。上次她跟著一堆人一起去還沒事,今天就她和四哥的側福晉兩個人,這就完蛋了。

    七貝勒挺不好意思,怕四哥誤會。

    四爺昨天還真想過要提點七貝勒兩句,但讓素素一說,又想乾脆成全她的善意。能結交納喇氏對她也有好處。

    他就滿不當一回事的笑道:“我當你要說什麼呢?你小嫂子挺喜歡你家那位,兩人很投緣,還說要一起看戲呢。”

    七貝勒松了口氣,笑道:“她不愛看戲。”

    四爺:“……”真是一家子。

    七貝勒白了臉:“四哥……”

    四爺哈哈大笑,拍著七貝勒的肩道:“你小嫂子說時我還不信……看來果然不假。老七啊,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意思!”

    七貝勒哭笑不得:“四哥快別笑話弟弟了。我這都是讓她給帶歪了。”

    說起納喇氏,七貝勒也是真拿她沒辦法。

    “她這人是心好,就是不會說話。多少事都是壞在她這張嘴上,可她又不愛說給人聽,有多少委屈都悶在心裡。”七貝勒說起納喇氏,總有種與她同病相憐的感受。一開始他也被她氣得不輕,可慢慢看出她的本性後,他反而放不下她了。

    這種性子沒人護著,吃虧都能吃死她。

    四爺心有戚戚焉的點頭。

    於是,李薇多了個朋友。納喇氏開始像上香那樣初一、十五準時來看她,來了,兩人就呆坐。點心吃膩了,就做針線。時間長了,李薇開始覺得納喇氏這樣的朋友挺好的,只要知道她心好,不會害她,別的都是小節嘛。

    而且,納喇氏是正宗滿人出身,好些事她說起來李薇聽都沒聽過。馬上就要過頒金節了,托納喇氏的福,給李薇科普了不少東西。

    這天,她們又是坐到快五點。納喇氏要告辭,李薇起身送她,道:“真捨不得你走。”

    納喇氏難得笑了下,主動道:“頒金節那天咱們大概是見不著的,要能見著就好了。”

    李薇兩眼放光啊!上前拉住納喇氏的手道:“你也想見我嗎?太好了!說這定真能碰上呢!”刷了這麼久的好感度,姑娘你終於對我敞開心扉了嗎?

    不然看納喇氏的樣子,她還以為她一直把來拜訪她當成任務來完成呢。

    納喇氏不好意思了,按著她的手說:“別送了,你好好的,我自己出去就行。咱們到時見吧。”

    李薇還是送她送到門口,站在那裡離情脈脈,依依不捨。等四爺來了,她交到新朋友的興奮勁還沒過,拉著他一遍遍說,最後必以:“她終於把我當朋友了!”來結尾。

    到晚上,兩人都躺下了,四爺捂住她的嘴道:“好了,知道你喜歡她。不說了。”

    李薇這才發現忽視了他,拉住他的手道:“爺,冷落你了,你生氣了嗎?”

    四爺攏了攏她散在枕上的頭髮,笑道:“爺不生氣,你在屋裡沒人說話,有個人能陪你,爺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生氣?只是現在晚了,該睡了,你靜靜心,孩子也該休息了。”

    李薇點點頭,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她睡了,四爺悄悄起身,到西側間的書房叫來大嬤嬤,問她:“你看七貝勒府上的側福晉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嬤嬤仔細想了想,回道:“爺不必擔心,依奴婢看,納喇氏側福晉當是想巴結李主子的。”

    四爺敲著膝蓋,沉吟了會兒,道:“若只是巴結,倒是輕鬆了。素素心眼太少,看人只記人的好處。你多上點心,日後巴結她的人多了,難保沒一二個有鬼的。”

    大嬤嬤:“是,奴婢必定小心注意。”這下這輩子大概都走不了了。

    她暗暗歎了聲晦氣。替哪個主子賣命都是奴婢的命,由不得奴婢做主。現在只盼著李主子真是個有大運道的,不然她侍候到半截,沒跟她享福就跟她受罪了。

    大嬤嬤回屋後仔細盤算,現在府裡是沒人能跟李主子比肩的。

    既然跟了李主子,她就要替她打算周全。李主子只要能從頭到尾牢牢把住四爺的心,哪怕再來個更有來歷的,更年輕的,大嬤嬤就有信心把這些小妖精全按下去。除了四爺,大嬤嬤不懼任何一個。

    交待完這件事,四爺回到臥室。素素正抱著被子睡得香甜,他脫衣上床,剛拉開被子,她睡夢中還往裡挪了挪,等他躺好,就靠過來抱住了他的胳膊,用臉蹭蹭,睡得更香了。

    四爺屏住呼吸摸摸她的臉,沒忍住輕輕擰了一把。

    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3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5 AM 編輯

第64章新格格

    十月十三,頒金節。

    沒穿越前,李薇從來沒聽過這個節日。穿過來後才發現每年這個時候,滿人都會盛大慶祝頒金節。這是皇太極改‘女真’為‘滿洲’,稱帝建國偉大日子。

    放現代叫國慶,七天假啊!

    所以這天淩晨三點,李薇就起床了。四爺怕她起不來,昨晚上特意歇這裡。十月時天說熱不熱,說冷也有點冷了,特別是夜裡。

    李薇從被窩裡爬出來就打了個寒戰,玉瓶拿大棉袍裹住她,跟玉盞一起扶她起來穿衣。四爺起來後就去了西側間,把正屋讓給她。大嬤嬤早就帶著人把側福晉冠服都準備好了,等她洗漱完,就侍候她把這裡外數層吉服一層層套身上,再端坐下戴上頭冠。

    頭冠像個大帽子,上面正中豎著個像金箭頭一樣東西,上面鑲著鴿子蛋大一顆紅寶石。身上吉服九蟒五爪,穿上真心威武啊。李薇都覺得這麼一打扮,她形象瞬間高大起來。

    只是坐下還好,站起來她扛著五個月肚子,動一動都覺得身上太沉打晃。大嬤嬤和玉瓶一左一右扶著她,出門就坐上軟轎,一路抬到大門口上車。

    四爺打算是家裡兩個阿哥都去,這樣也不好落下宋氏所出三格格,畢竟她跟弘s一樣大,結果門前騾車就有三輛。福晉已經上了車,李薇車排第二位。弘暉和四爺一起騎馬,剩下孩子們都坐一輛大車。

    看人都來齊了,四爺看了眼弘暉,爺倆對了個眼神,弘暉讓阿瑪放心,他緊緊抓住手裡韁繩。四爺讚賞點點頭,揚鞭道:“出發!”

    車裡,李薇兩邊坐著大嬤嬤和玉瓶。玉瓶懷裡抱著斗篷,大嬤嬤細細交待著:“主子到了那裡不必緊張,奴婢們會一直跟著。到時會跟福晉分開,嫡福晉跪前頭,主子跟側福晉們一起跪靠後地方。這人時候會久一點,剛開始有點風,主子撐一撐,熬過去就好了。”

    李薇深吸一口氣。半個月前她就跟大嬤嬤一起排練過了。四爺他們是去太和殿,宗室女眷們去坤甯宮。苦逼是大家排隊站班時不是殿內,而是殿外大廣場上。

    到地方後,先按爵位身份站好。然後一直等到皇上那邊祭完,讚美完天啊地啊列祖列宗,再展望一下美好未來。這個時候他們要一直跪著。李薇她們後宮聽不見皇上聲音,所以是太監們會一聲聲把皇上話傳到後面來,喊跪,大家跪,喊起,大家再起。

    保守估計,大概要跪上半個時辰。

    李薇這些天每天都要跪上半個時辰,不練練話今天絕對跪不下去。

    話說這個頒金節也不是誰都能參加,至少漢臣們沒份。雖然是普天同慶,可有資格太和殿跪一跪人也不是那麼多。

    李家時,頒金節大家只是坐下一起熱熱鬧鬧吃頓飯,李薇就記得那天家裡會烤一整只羊,夠吃兩三天。

    今天大概也有羊吃,不過要等到回府。

    回憶著美味烤全羊,李薇站坤甯宮前人堆裡,納喇氏就站她後面,兩人別說是說說話了,連對個眼神都不可能。福晉們站正前方,她們站靠左邊一點地方,李薇發現側福晉加起來是嫡福晉兩倍。

    吹著小冷風,從天地一片漆黑站到晨光初現。當太陽從地平線那端緩慢升起,帶來不止是光明,還有溫暖。哪怕是剛升起太陽光照身上,也帶給人一片溫暖。李薇就小小松了口氣,突然覺得身上有勁了。

    站隊伍前太監早凍得縮著脖子,可還是努力深吸一口氣,聲音洪亮喊:“跪!”

    小宮女們靜悄悄跑過來,給每個人面前放個墊子。跪聲一起,所有人齊刷刷跪下。

    李薇一跪下就感覺像是跪一團軟綿綿厚綿花上,低頭一看膝蓋都深深陷墊子裡了。讓她吃驚是,跪一陣後發現墊子居然是熱!

    守坤甯宮外,玉瓶抱著斗篷焦急等著。大嬤嬤卻坐坤甯宮小茶房裡,手裡捧著熱茶,面前擺著六碟點心。她身邊還坐著兩個嬤嬤,聽到太監喊跪,她凝神抬頭往廣場方向望。一個穿**綠坎肩嬤嬤笑道:“老姐姐,別擔心。咱們都交待過了,墊子是加厚三層,裡面還縫了八個銅棗,別說跪半個時辰,跪一上午都不會有事。”

    另一個穿棗紅坎肩嬤嬤笑著沒吭聲,可大嬤嬤卻不會忽略她,墊子是小宮女縫,銅棗卻是她特意找來。別看只是紅棗大小,裡面放艾草能燒上一兩個時辰。銅棗縫墊子週邊邊緣,只要這位元主子不故意跪到邊上去,既硌不著她,又不會跪壞了腿。

    說不定跪完了她也不知道墊子為什麼會發熱。

    大嬤嬤特意笑著看她,有些話不必多說,眼神一對,大家就都明白了。

    棗紅坎肩嬤嬤得了她笑,心裡也得意。

    **綠坎肩嬤嬤她倆對眼神時,一直低頭喝茶,等這兩個眼神都移開,她才恰好抬起頭,跟剛才那段沉默都是假似,笑著調侃大嬤嬤:“我還當你陪著阿哥出宮是養老去了,怎麼混到去侍候別人了?”

    以前是侍候阿哥,現去侍候一個側福晉,還不是福晉。怎麼看這都是走下坡路。

    “該不是你不長眼,惹惱了正經主子?”**綠坎肩嬤嬤打趣道。正經主子當然是福晉。

    棗紅坎肩嬤嬤瞟了大嬤嬤一眼,對**綠說:“你以為她是傻子?只怕是她看不上人家,不是人家看不上她。”

    兩人相視一笑,一齊等大嬤嬤說話。

    說了半天,這兩個就是想知道大嬤嬤這麼心力侍候這位側福晉,是這位側福晉特別有手段降服了她?

    大嬤嬤翻了個白眼,哂笑道:“你們別瞎猜了。我是一心一意侍候我們主子爺,當然是主子爺要我跟著誰,我就跟著誰。”

    兩位嬤嬤一齊笑了,棗紅說:“也是。這自己聰明不如男人管用,這麼說你現跟著這位,還挺能耐?”

    大嬤嬤道:“能耐沒見多少,運道倒是旺很。”

    “有運就好。”**綠說,“這運比命強。有多少命好運不夠陷這裡頭?咱們還見得少了?”

    她們這輩子都宮裡陷著,前頭像孝獻皇后,多大寵啊,扛不過命不硬。近就像佟佳氏進來幾個,誰能說她們命不好?可現連個兒子都沒留下。等皇上百年後,這一門富貴也長不了。

    見得人多了,主子們她們眼裡也不過是一個來,一個走,掉下去總比升上去多得多。

    大嬤嬤低頭喝茶,棗紅色也閉嘴不說了,只有**綠還說,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命好不是真好,能紅到後,未必就是命好那個,卻絕對是運道足那個。”她笑看大嬤嬤,“你眼睛這麼尖,我看……你也是認准了才下手吧?”

    大嬤嬤笑著不接話。

    過了小一刻,**綠走了,大嬤嬤才松了口氣,放下茶碗道:“要不是非求到她不可,我可真不樂意跟她打交道。”

    棗紅笑著給大嬤嬤換了碗滾茶,道:“我看她說也不錯。你眼睛一向尖。”

    大嬤嬤眼一瞪,道:“你當我是傻?要是能選,我好好侍候阿哥到老,什麼福享不到?還要費勁去捧另一個?”說完,她深深歎了口氣:“可有什麼法子呢?主子發話,他就是讓我去喂馬放牛,我也要高高興興去。”

    棗紅道:“你要是真不想幹,想個辦法脫身也不難。”

    大嬤嬤眯起眼得意一笑,道:“這又何必?脫了身就未必能比現強。我還能幹,就不能把主子派活往外推。我可不想這麼早就養老。既然幹了,那就是個阿斗,我也能把他推上去。”

    她放下茶碗,從懷裡摸出個荷包塞到棗紅坎肩手裡。兩人袖子一觸,棗紅坎肩就把手插袖子裡筒起來,捏捏荷包,方滿意笑了。

    大嬤嬤湊近她小聲道:“十兩銀子一塊呢,這可是上好雲南煙絲。有了這個,你可給我透句實話,汪氏和耿氏上頭是怎麼個意思?”

    去年大選,德妃雖然沒說,卻透出意思要給四爺和十四阿哥選幾個人。大嬤嬤打聽出來一個汪氏,一個耿氏翻過年都十六了,像是給四爺預備。棗紅坎肩嬤嬤就儲秀宮裡侍候,是內務府教引嬤嬤。汪氏和耿氏現都她手上攥著。

    棗紅坎肩嬤嬤捏著煙絲,想想道:“汪氏不值一提,長得還行,就是性子不好。耿氏有些心機,長得也差不多。你要是不放心,橫豎我要過去教她們,動點手腳不難。只是兩個要是都出事肯定不行,多一個。”

    她想著大嬤嬤肯定擔心耿氏,誰知大嬤嬤道:“那就那個汪氏。”

    看棗紅坎肩嬤嬤那複雜眼神,大嬤嬤也沒多解釋。耿氏有心機就輸了一半了,那個汪氏沒真見過她也不好下結論,可嬤嬤們眼裡性子不好都一樣,萬一也是個李主子那樣,說不準就入了四爺眼呢?

    院子裡四個女人,四爺明顯是只寵一個,不愛四處留情。剛巧李主子懷上了,四爺肯定是要找個人出來寵一寵。隨便哪個都行,絕不能是汪氏。

    棗紅坎肩嬤嬤笑道:“交給我了。”

    兩人又喝了一會兒茶,棗紅坎肩嬤嬤也走了。把茶房讓給她們說話小太監進來,笑嘻嘻道:“給嬤嬤請安,這茶味還成?小剛學煮茶沒多長時間,就怕侍候不好主子,多虧有嬤嬤替小試試手藝呢。”

    好像剛才真是他托大嬤嬤進來試茶味,根本沒人來過一樣。

    大嬤嬤給了他一個荷包,小太監把荷包湊近鼻子尖猛得一嗅,沖鼻煙絲味險些把他眼淚給激出來,他趕緊扭開頭打了個大噴嚏,千恩萬謝道:“真是好東西!小人爹家就愛這一口,小人想買來孝敬他老人家,托了多少人都拿二等貨騙小,還是嬤嬤是個實人。”

    大嬤嬤嗯了聲,輕飄飄誇了句:“你這茶煮有些火候了。”

    小太監連連躬身,扶著大嬤嬤出去,笑道:“還是嬤嬤老道,什麼時候嬤嬤想嘗嘗小人茶只管來!小必定使出渾身解數侍候好嬤嬤!嬤嬤您慢點走!小心腳下!”

    跪了半天後,李薇又隨著福晉去永和宮磕了頭領了宴,實實花了一天功夫才回家。一坐到車上,她就覺得渾身筋都是僵,往後一靠倚車壁上,她閉著眼睛有氣無力說:“回去讓人把我抬回去吧,晚上不吃飯了。我回去就要睡。”

    玉瓶和大嬤嬤一齊扶著她,車上還是不能躺下。看她累成這樣,大嬤嬤眉頭緊皺,對玉瓶說:“回去你先去叫大夫,主子這邊我跟著。”

    玉瓶連連點頭。

    到了府門口,四爺回頭看了眼李薇車,對蘇培盛吩咐幾句,她車就直接駛向後門,從後門駛進去,穿過下人房、膳房,停了與東小院只差兩道門過道裡。

    玉瓶跳下車準備喊人抬軟轎來,卻看到四爺大步過來,他衣服還沒換,只脫了帽冠。看起來是從前院回來就直接過來這邊等著。

    四爺探身到車內,把她直接抱出來,一路抱到東小院裡。二格格迎上來,他道:“額爾赫回屋去,你額娘沒事。”

    大夫早就被張保請來了,就等這裡。

    李薇只是累,並不是睡著了。四爺一抱她,她就知道了,見他這麼緊張,安慰他道:“我沒事,就是不常動,這才累著了。歇歇就好。”

    四爺抱著她走,一邊用額頭靠靠她,感覺並未發熱才松了口氣。

    到了屋裡,把她放到榻上。玉瓶幾個上來替她脫下吉服,這時也顧不上這衣服有多貴重了。收拾好了請大夫進來,四爺旁邊站著,不用避諱,大夫就壯著膽子看了她膝蓋,上手按了按膝蓋周圍,道:“問題不大,只是跪腫了,不像入了寒氣樣子。”

    李薇扯著四爺手道:“真沒事,那墊子特別厚,還是熱。我跪了那麼長時間,它都暖烘烘。”烘得她很想睡覺。

    四爺拍拍她手,問大夫:“真不要緊?”

    大夫道:“今晚再看看,主子現有身子,不好用藥。到明天這個時候再按摩活血,現只能不管它。”傷膝蓋,也不能冷敷。要是這位主子不是正好懷著孩子,還可以用用白藥緩解。

    四爺讓大夫留下,等確定李薇沒事再走。大夫早習慣了,他出來前就帶了換洗衣服,也跟家人留了話。從屋裡告退出來,張德勝就等外頭,一見他出來就道:“白老爺,小帶您去歇著吧。”

    白大夫微笑點頭,看,這裡連他屋子都是常備了。走出東小院,他回頭看了一眼。從幾年前這院裡這位主子生第一個孩子起,他就是侍候她。過了這麼些年,這位主子倒是穩如泰山啊。

    大夫走後,二格格進來,她眼圈紅紅。留頭後她清朝已經可以算是大姑娘了,連李薇也不禁把她當半個大人看。

    她多少也明白今天額娘吃了苦,見阿瑪旁邊,沒待多久就出來了。回到西廂後,她叫來小喜子,讓他去前院書房給弘s說一聲。

    “就說這邊一切都好,讓他放心。”二格格道。

    回來時他們都看到額娘車沒門口停,她跟額娘住一起還能看看額娘,弘s前院,只怕早急團團轉了。

    小喜子因為侍候百福,前院書房那邊也是格外有臉。幾乎沒費任何事,他就進了前院,找到了弘s。

    弘s也正著急,見他來連忙叫他進來。

    小喜子一進來就跪下道:“格格請阿哥放心,那邊一切都好。”

    弘s松了口氣,擺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晚上這邊人多眼雜,你這裡待久了也不好。”

    小喜子磕了個頭才退出去。

    東小院裡,李薇實是累了。喝了碗粥後,不到七點就睡了。四爺晚上就睡她身邊,早上起來悄悄看了她膝蓋,見上面青紫一片,極為恐怖。但他卻放心了,淤血發出來就好了。晚上開始給她按摩,等淤血化去就行了。

    沒用藥,李薇膝蓋上青紫七、八天后才褪乾淨。四爺天天過來,每次都要看她膝蓋。她嫌難看,總不樂意讓他看。

    四爺淡然道:“爺上過戰場,多難看傷口都見過,你當你這算什麼?”說著,手輕輕碰她膝蓋,問:“疼嗎?”

    “一點點疼而已。”她想用手把膝蓋捂住,被他撥開手。

    “骨頭痛不痛?”他用力按她膝蓋骨,一邊注意她神色。

    “不疼不疼!是肉疼!別按了!”李薇倒抽冷氣往後縮腿。

    四爺鬆開手,捧著膝蓋左看右看,好半天才把褲角拉下來,“好好養幾天,別急著起床。”她跪半天就這樣,他開始認真考慮過年給她報病了。

    那可是不停歇天天都要跪半天,而且跪比頒金節時間還要長。

    十一月初,四爺去永和宮請安。德妃對他道:“這幾年,你那裡都沒添人。現情形正好,去年我給你留了兩個。過年前叫人抬進府去吧。”

    前幾年他混得不好,只求縮著尾巴做人,怎麼會主動開口求秀女呢?

    四爺笑道:“多謝額娘替兒子想著。兒子府裡如今孩子也不少,李氏正懷著一個呢。”

    德妃哦了聲,道:“就是你剛抬側福晉那個?這孩子是個好,你那府裡現兩個孩子都是她生吧?叫她好好養著,等日後這個落地,額娘替你賞她。”

    四爺站起來,躬身道:“兒子先謝過額娘。日後必定叫李氏進來給額娘磕頭。”

    說定兩個格格進府日子,四爺出去後,德妃就讓人去汪家和耿家傳話了。

    四爺回府先去了正院,說了兩個格格事。福晉道:“這是喜事,倒是要恭喜爺了。”

    “等人進來,擺一桌酒就行了。”四爺道。

    福晉問:“要不要叫戲?”

    四爺剛想說不必,又想起李薇那一屋戲本子,道:“叫兩個人來唱一齣吧。到時你這屋擺一個,東小院擺一個。”

    格格要來事,東小院裡都瞞著李薇,就是二格格和前院聽說此事弘s都瞞得滴水不漏,她面前跟沒這回事似。

    直到格格進門那天,膳房特意送來了席面,還有個小戲子。李薇算來算去,不記得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好奇問玉瓶:“我都忘了,今天是什麼好日子?”

    玉瓶呵呵笑。

    大嬤嬤看她編不出來,趕緊給二格格使眼色,二格格拉著弘s擠上去,姐弟兩個一起胡扯,很把李薇纏忘了再問。

    可李薇也不是真忘了,席面擺著,小戲子唱著,她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見這一屋子人都打馬虎眼,她猜大概是……四爺納人了。

    想著這個,連小戲子唱什麼都沒心情聽,唱完一折就叫賞讓人下去了。沒了戲,席面上陡然沉默下來,同席二格格和弘s都不敢說話,屋裡鴉雀無聲。

    李薇放下筷子,沒好氣道:“好了,不必瞞我。是格格?這是好事。”滿桌菜味如嚼蠟,她道:“你們把菜分一分吧。我用完了。”

    她起身回屋,連二格格和弘s都讓回去。坐那裡看著燭光,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大嬤嬤拿了個燈罩把蠟燭罩起來,道:“主子,總盯著燭火傷眼睛。”

    李薇嗯了聲,還是一臉木然。

    大嬤嬤也沒再勸。她看來,四爺寵她,是她幸運,四爺不來寵別人,她也不能怨忿。現這樣就不對。

    還不到七點,東小院已經安靜極了。像是所有人都睡著了。正院處依稀傳來鑼鼓聲和戲子婉轉動人唱詞。

    李薇輕輕合著遠處傳來戲子聲,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大嬤嬤張張嘴,想喝止她唱這等閨怨之詞。

    外面玉瓶突然掀簾子進來,道:“爺來了!”

    大嬤嬤一怔,就見李主子眼睛猛然一亮,不等她攔就趿拉上鞋沖出去,她都沒反應過來。

    四爺剛掀簾子進來就看到李薇從裡屋沖出來,怒道:“都這麼大肚子了,還這麼不懂事!”跟著便罵侍候人,“誰屋裡侍候?”

    大嬤嬤緊跟著出來跪下。

    四爺見是她,雖然沒接著罵,但也沒給好臉,不管她還跪著,伸手扶著李薇,兩人進裡屋了。等玉瓶都跟進去侍候了,大嬤嬤才敢站起來。她捂著胸口,剛才心差點跳出喉嚨來。有好幾年了,四爺沒這麼罵過她了。

    她暗暗罵自己:都這麼大年紀了,連怎麼侍候主子都忘了。

    深吸幾口氣,大嬤嬤才敢進裡屋,一進去就走到李薇身邊侍候著。

    李薇這會兒誰都看不見,等四爺屏風後換了衣服出來坐到榻上,她挪過去靠著他,一會兒就噘起嘴,眼睛也紅了。

    大嬤嬤趕緊輕聲哄道:“主子,可不能掉淚,傷眼睛也傷心神。”一邊端來一碗熱奶|子,小心翼翼送到李薇嘴邊喂了她兩口,見她緩過這陣傷心了才鬆口氣。

    四爺滿意看了大嬤嬤一眼,揮手讓人都下去,摟著她哄道:“傷心什麼?爺不是過來了?”說著,抬起她下巴,對著她眼睛笑了,道:“爺知道你是個小醋桶,放心,爺陪著你不走。”

    李薇衝動扯著他袖子:“一直不走?”

    四爺揉著她肩,柔聲道:“不走,一直不走。”說完她額頭親了下。

    兩個格格住了一個院子裡,兩人住對面。耿氏已經歇了,汪氏卻正泡腳,一邊泡,一邊嘶嘶抽冷氣。水太燙,燙得她雙腳都受不了。可還是要旁邊丫頭替她添熱水。

    丫頭是分來侍候她,怕燙壞她,就說熱水沒有了,還道:“這會兒膳房都熄灶眼兒了,格格想泡腳,明兒吧。”

    汪氏沒辦法,泡到水不熱了才擦腳。丫頭把水倒了,回來好奇問她:“格格是喜歡泡腳吧?咱們屋裡有茶爐,等明兒個我替格格留一壺熱水就行了。”

    汪氏苦笑,搖頭道:“那倒不是。之前跟著嬤嬤學規矩,跪得久了,腿有些受寒。”

    丫頭是內務府出身,一聽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卻只是笑笑沒接話,放下床帳,道:“格格,咱這就歇了吧?奴婢外頭呢,晚上您要水要茶,喊一聲奴婢就能聽見。”

    汪氏點點頭,丫頭吹了燈就出去了。

    夜裡,汪氏床上輾轉難眠,兩條腿從膝蓋起,像是被無數隻小針刺著,從骨頭縫裡透出來寒氣,把她整個人都給擾不得安枕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3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5 AM 編輯

第65章汪格格

    恰好快到新年,四爺本來就忙得很,他這頭跟李薇保證過不走,第二天就忙得不見影,只能偶爾抽出空過來吃頓飯。

    但李薇自動把他的保證延伸到不去新格格處,所以皆大歡喜。那天晚上衝動過後,第二天她就理智多了,新格格進府,四爺不可能一直不碰。能容她撒嬌還對她保證,哪怕是甜言蜜語也很美了。

    四爺就這樣回後院不是去看福晉,就是來看她,其餘時間都歇在書房裡。

    新的先生已經來了,弘昐回來抱怨先生說話慢吞吞,一句要拉半天,聽一會兒他就犯困。李薇先罰他去牆角站一刻鐘,背地裡說先生在古代是很嚴重的。她以前對覺爾察氏抱怨嬤嬤陰險惡毒,因為她看到嬤嬤拿竹簽子紮丫頭,雖然是嬤嬤自己帶來的丫頭,她看到也不舒服。

    結果被覺爾察氏打了一頓手板子。

    等弘昐站完回來,她才安慰他道:“先生講的不好,你就自學。有不懂的再去問先生,額娘相信先生的學問還是過關的。至少教你不成問題。”

    她對四爺請回來的人有信心,但對弘昐這種小孩子的自律沒信心,等四爺來跟他說了弘昐的抱怨,著重點出她已經罰過了,跟著擔心道:“我怕先生管不住弘昐,他年紀小,也不能指望他能管住自己。”

    四爺不當一回事,笑道:“現在都快要過年了,本來就該讓他們鬆快鬆快。只是我忙,又找不到人看他們,才讓先生拘著他們繼續讀書寫字。”

    原來他只是暫時給他們放到托兒所裡,她放心了。

    他接著說:“再說了,男孩不皮還叫男孩子嗎?就連我,小時候也爬過樹抓過蟈蟈玩過蛇。”

    這倒沒聽過。她還以為四爺從小就是極為自律的孩子呢。

    四爺回憶道,“那時候小,被嬤嬤和太監總管看得嚴了就來脾氣,指使得他們團團轉,還偷偷溜出去。樹是宮裡的景觀樹,養在大花盆裡的,蛇是在水溝裡捉的,我藏了兩天呢,被嬤嬤在被子裡發現時,她嚇得一下子就坐到地上了。”

    現在想想,那時做的事蠢的讓他都不願意再去回憶,可當時真是輕鬆啊。那條蛇他還給太子看過,大阿哥也知道,可哥仨誰都沒說出去。被嬤嬤發現後,收拾屋子的宮女就受了罰,他再也沒見過她。

    等他搬到阿哥所後,想著能自己做主了,還找過那個宮女,聽說她出宮嫁人了,他還讓人給她帶過十兩銀子。現在他知道那銀子大概是被太監給吞了,根本到不了那個宮女的手裡。

    人長得越大,明白的事越多,膽子就越小。

    要是他六歲剛搬到阿哥所的時候,知道銀子被太監吞了沒給那宮女,肯定會把那個太監打個半死。

    十歲時他知道了,會放在心底,然後找機會整整那太監,至少也要把他調到不起眼的位置去。

    現在,他只會當成沒發現。

    身邊素素還在為他抓蛇的事笑,要是讓她知道有個宮女被攆走了,她就該替那個宮女難過了。

    四爺揉揉她的頭,繼續說以前的事:“……那個蟈蟈是小太監給我抓的,我想藏在屋裡第二天拿去給兄弟們看,可蟈蟈一直叫就被發現了。”

    “好可惜。”李薇說,當年的四爺肯定很失望吧,本來要帶去給兄弟顯擺的。她初中時還喜歡帶美少女戰士的磨砂卡去學校給朋友看呢,結果朋友用一張聖傳裡夜叉王和阿修羅的卡完虐她無壓力。放學了兩人跑去買灌籃高手的大圖,回家只敢壓在床墊下不敢貼牆上。大學時收拾房間還不捨得扔呢。

    童心啊,真讓人懷念。

    李薇哀悼了下她再也不能回味的童年時光,想起弘昐,道:“弘昐不知道玩沒玩過蟈蟈。”

    說的四爺也是一愣,說:“……沒吧。沒事,今年蟈蟈都沒了,明年我帶他去抓。”搞得他也起了童心,沒玩過蟈蟈哪還叫童年?弘昐現在不玩,大了就玩不成了。

    可能是說起蟈蟈,第二天,四爺從宮裡回來後沒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天橋,在一家古玩店裡挑了個蟈蟈葫蘆。他托在掌心裡看,這是個老葫蘆,深琥珀色。上面有一層讓人把玩出的包漿,看著像玉一樣光蘊其內。葫蘆壁上雕的不是走獸飛龍,而是一叢草,草間隱著一隻蟈蟈頭,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東西並不貴重,不過幾十兩銀子。就是這份巧思讓四爺掏銀子買下,揣在懷裡想等明年帶著兩個兒子捉蟈蟈,誰先捉到,這個葫蘆就給誰。

    回到府裡,他先去了正院。這個時候弘暉正好回來看福晉。他們母子感情已經越來越好,福晉也不再只盯著他的學業,有時還會為他向四爺求情,這讓他十分滿意。

    嚴父慈母。他能做嚴父,而慈母卻只能由親生額娘來當。之前他一直很擔心福晉對弘暉的態度,還想過如果福晉一直那樣,他就把弘暉抱到前院去,徹底隔開他們母子。幸好現在福晉明白過來了。

    見到四爺,弘暉不像在福晉面前那麼放鬆,立刻站起來向他問安。他也是一臉嚴肅的問他:“今天的功課完成了嗎?字寫了嗎?”

    弘暉恭敬的答道:“書已經背了,字也寫了。”

    四爺點頭:“去寫幾張來我看,一會兒考你的書。”

    等弘暉下去後,福晉道:“年前就讓他們哥兒幾個歇歇吧,剛才弘暉還問我能不能出去跑跑馬,我想現在府裡事多,要不就多讓幾個人跟著,讓他們出去跑一跑?”

    四爺皺眉道:“我正忙著,抽不出時間來。他再看著懂事,也才六歲,弘昐三歲,怎麼能讓他們自己出去?等我閑了吧。”

    福晉猶豫了下,還是向著兒子的心占上風,提議道:“叫我娘家兄弟跟著?”

    四爺想了下,有些信不過巴克什和巴圖魯,人是靠的住,就是不夠聰明。兩個兒子交給他們,能不能平安帶回來?

    “我再看看吧。”四爺道。

    等看過弘暉的字,查過他的書後,四爺就離開了。弘暉期待的看著福晉,見她搖頭就失望的垂下頭。

    福晉把他拉到身邊摟著道:“你要實在想去,額娘挑個時間帶你去。你阿瑪最近忙,抽不出空來。他又不放心把你交給別人。”

    弘暉聽到四爺不放心的話,高興的紅了臉。阿瑪待他一向嚴厲,不及待弘昐溫和寬容。可阿瑪的嚴厲之下,透出來的看重又讓他激動。只是有時他也想從阿瑪那裡聽到一兩句關愛之言。額娘說阿瑪不放心他,他道:“兒子不去了。等阿瑪有空了,跟阿瑪一道去。”

    福晉感覺複雜的摸摸他的頭,讓他回前院了。

    晚膳前,莊嬤嬤稟報福晉,說:“汪格格的丫頭來說,汪格格月事來了,疼的厲害,只怕是不能侍候爺,想問能不能叫大夫進來看看。”

    福晉皺眉道:“這快過年了,怎麼能為這個叫大夫?你去瞧瞧,看是怎麼回事。”

    外面,侍候汪格格的丫頭陵惠正焦急的轉圈,見到莊嬤嬤出來就迎上來,道:“嬤嬤,我們格格……”

    莊嬤嬤卻沒跟她去看汪格格,而是帶陵惠先回了她那邊。進屋後,莊嬤嬤面色一變,坐下道:“陵惠,你先給我個實話,汪格格這是故意的還是真的身上不好?”

    陵惠被分去侍候汪格格也是使了力氣的,能跟著主子才有出頭之日。她馬上道:“不敢在嬤嬤面前扯謊,格格確實是不好。”

    莊嬤嬤盯著她看了半晌,才道:“這個時候不好請大夫的,你也知道,將要過年了,就是大夫也要回鄉過年的。”

    陵惠壯著膽子說:“這不是……府裡現有個大夫嘛……”

    莊嬤嬤一怔,跟著笑了,像不認識陵惠般說:“喲,倒沒瞧出來,你這膽子不小啊。是,府裡是有個大夫,只是那是你家格格能使動的?反正我是沒這個臉,要不,你托人去前院問問?看能不能把那大夫叫來給汪格格看看?”

    陵惠吐吐舌頭,前院都是四爺的人,跟後院的人平常連吃飯都不在一個鍋裡攪勺子,她去哪裡跟人套交情?何況,汪格格有沒有前程還不好說,她還不至於現在就掏私房幫她。再者,那大夫是一請就能請動的?只怕大夫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至少要給張德勝遞話,可他也要問蘇爺爺。

    ……要是能讓四爺知道就好了。說不定能過來看看格格。

    她是想能不能讓福晉開口。只是聽莊嬤嬤這話裡的意思,怕是不願意跟福晉提。

    莊嬤嬤也不再多說,去汪格格那裡兜了一圈回來,見到福晉說:“汪格格倒是真病了,疼的小臉慘白,還有些起燒。”

    福晉沉吟不語。

    莊嬤嬤笑道:“奴婢倒覺得這汪格格有些意思,來了還沒幾天,就探出府裡現有個大夫。不知道使了多少銀子呢,她那丫頭陵惠剛才還跟奴婢提,想讓福晉開口,叫那個大夫給她瞧瞧呢。”

    福晉聽到這裡才變了神色,訝然道:“她想看府裡的大夫?”這是膽子大還是缺心眼?

    莊嬤嬤點點頭,說:“可不是?福晉,要不要跟那邊說一聲?”

    福晉哂道:“我何苦?開這個口又落不到半分好。再讓爺以為我給側福晉小鞋穿。讓汪氏先歇著,等過了年再說吧。”

    莊嬤嬤應道:“說的是呢,這月事是月月來的,誰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

    轉眼到了過年。李薇扛著七個月的肚子進宮了,可能七個月到底不能跟五個月的時候比,跪了兩天她就起不來床,四爺看著實在不忍再折騰她,想著反正第一天也去露過臉了,就叫人報了病,留她在府裡歇著。

    一府大小,除了宋氏的小格格沒帶進去外,其他人都跟著四爺進了宮。李薇在府裡除了每天問問小格格的起居,就只剩下抱著肚子養胎。她是真累著了,並不是故意找藉口,那天早上起來連坐起來都要靠玉瓶支著,沒人支就往下滑,她還是頭一次累得連骨頭都使不動,幾乎以為自己要癱了。

    嚇個半死後,再想想這落後的醫療條件,她也不敢再逞能,踏踏實實的躺下養著了。

    府裡的事每天還是往她這裡報的,畢竟府裡主子只剩下她一個了。過年時除了府外的拜貼,府裡的人事也雜亂起來。

    而且,兩位新格格耿氏和汪氏也來找她說話。俗話就是拜山頭。

    經過宋氏和武氏的事後,李薇也歇了跟府裡女人結交情的念頭,大家井河不犯,相安無事最好。人來了,她也不拒之門外,留著在堂屋喝茶。她算是理解當年福晉為什麼讓她和宋氏坐冷板凳了。

    不是很想打交道,可又不得不打交道時,態度也能說明很多事。

    福晉當時的意思大概就跟她現在的想法差不多:你們乖乖的,不要來惹我就好。

    耿氏和汪氏也很有意思,來了兩天后,耿氏就不來了,汪氏還是天天來。這讓李薇忍不住拿宋氏和她當時做比較,這樣說耿氏像她,汪氏像宋氏?

    可她不是福晉,反而覺得耿氏走了比較輕鬆,汪氏天天來略煩。

    玉瓶看她不喜歡汪氏,說:“要不,奴婢去趕她走?”

    李薇覺得不太合適,顯得她太不近人情。人家是來巴結她的,又沒怎麼樣。誰知她這麼說之後,玉瓶說:“奴婢看不像,她像是有事要求您辦呢。”

    “辦事?”這就簡單了。李薇說:“讓她進來我問問吧。”無目的的巴結,那是想讓她舉薦她給四爺,這她真心做不到。求事的話,先看是什麼事,不難的就給她辦了,這樣大家都省心不是?

    汪氏進來後,先福身,說:“奴才擾了側福晉的清靜了。”

    李薇笑道:“不必這樣,過來坐吧。”

    等汪氏坐到她旁邊,她仔細打量著,笑問:“你今年多大了?”

    “奴才十六了。”汪氏垂臉答道。

    汪氏長著張鵝蛋臉,一雙柳眉不必修,像是天生長成這樣的,讓李薇羨慕不已。雙眼皮,大眼睛,挺直的鼻樑下是一雙淡粉色的小嘴。她沒塗胭脂,襯著光正顯得唇淡得毫無血色。

    李薇問:“怎麼不用胭脂?”唇色這麼淡,心臟病?貧血?

    汪氏小聲說:“奴才剛來過月事……”她為難了陣,李薇剛想說有事就說吧,她就起身跪下道:“奴才想求側福晉一件事,聽說側福晉這裡有大夫,想請側福晉開恩,賞大夫給奴才開些藥。奴才進府不能帶藥,也不能自己去抓……所以……”

    哦,李薇明白了。當年她進阿哥所時也是只讓帶了衣服和首飾,別說藥材藥方了,一張紙都不許帶進去,胭脂香露全在進宮時就收走了。反正宮裡會發新的,不耽誤她們這群秀女用就是。

    她讓汪氏起來,問:“你這是老毛病了?月事不順?”

    汪氏說:“在家就有了。跟嬤嬤學規矩時跪得太久,寒氣入體傷了身。”

    她這麼坦白,讓李薇不好接話。都說交淺言深,這汪氏嘴上怎麼跟沒把門似的?她又不能跟她一起罵嬤嬤。李薇只好道:“真是可憐啊。”

    “你回去吧,我一會兒讓大夫去看你。”李薇說。

    汪氏告退後。李薇叫玉瓶去請大夫,“拿二兩銀子給大夫,別讓人家白跑一趟。”

    玉瓶一邊拿銀子一邊道:“主子管這種閒事幹什麼?”

    李薇明白她的意思,宮裡府裡這麼久了,她也瞭解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如汪氏求大夫這事,她只要推說大夫在前院,她吩咐不到也就可以了。請了大夫,大夫還要開藥,汪氏要抓藥,吃藥,這牽扯就多了。

    說請大夫時,李薇只當是件小事,現在想起來後面的麻煩來也有些小後悔。真是懷孩子傻三年。

    可想想看,汪氏也挺可憐的,請個大夫只是她抬抬手的小事而已。何不成全人家呢?做好事就當積德了。要是她真為了怕麻煩就拒絕汪氏,她反而覺得自己有哪裡不對頭了。

    有了她的話,趙全保就跑了趟前院找到張德勝。

    張德勝管書房這一畝三分地還行,除了這裡前院別的地方他也插不進手。答應趙全保挺痛快,轉頭就去找張保。

    張保先是聽他說趙全保叫大夫,立刻緊張問:“側福晉有不妥?”再一聽是側福晉給新格格叫的,沒好氣道:“這位主子真是菩薩心腸啊。”閑著沒事幹了吧?

    這事她不叫,肯定沒錯。汪格格又不是急症,只是月事疼而已。何況月事都過了。叫了,後面的事肯定多,肯定麻煩。

    大家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側福晉非要扮觀音,圖個好名聲?

    張德勝不接話只是呵呵笑。

    張保再看不慣,也不過說兩句閒話,側福晉不管幹什麼都是對的,他這種小人物管不著也管不了。他轉頭去喊了白大夫,叫了個小太監替他領路,汪格格那邊的身份來歷也都交待給他。

    張保囑咐白大夫道:“白爺一會兒出來,還是到側福晉那邊去轉一圈,給汪格格診的也給側福晉報一報。”

    白大夫道:“小的明白了。”

    汪格格就在屋裡等著,見一個小太監領著白大夫進來,笑著對陵惠說:“我就說這樣沒事。”

    陵惠笑,說:“那奴婢去給大夫倒茶來。”轉身出去乍舌,心想這汪格格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啊,居然就真敢直接對側福晉開口了。好歹先從丫頭那邊遞個話,試探試探啊。萬一側福晉惱了她呢?

    從茶爐上提下銅壺倒熱水,陵惠嘀咕:“缺心眼。”

    白大夫切了脈,問了起居飲食,汪格格道:“是跟嬤嬤學規矩時跪得久了凍著的。大夫,這好治嗎?”

    白大夫撚須微笑,心裡詫異,頭次見面怎麼什麼都說?他又沒問。

    領路的小太監站在白大夫後面,聽了一耳朵,心想回去可有話說了,汪格格學規矩時腿都跪壞了呢。

    開了方子,白大夫交給她看過,直接帶出去交給前院的人去抓藥。

    從汪格格這裡出來,他繞到東小院,給李薇切了次脈,一邊閒聊般說了給汪格格看病的始末。只是學規矩那段給略過了,這就不是他該知道的。他只管看病,對怎麼得的不感興趣。

    “跪壞的?”李薇聽著就頭皮發麻,她剛跪過。

    下午要叫膳時,李薇吩咐燉上好羊肉湯,等四爺他們回來了正好可以喝了暖身驅寒。想起白大夫說的,道:“給汪格格也備上一盅吧,她的份例不夠就從我這裡出。這個毛病也不容易好,趁著冬天進補一番,說不定明年春天就好些了。”

    大嬤嬤親自出去吩咐,說:“主子真是心善。”

    她出去後,李薇悄悄對玉瓶說:“大嬤嬤這幾天都快把我誇暈了呢。”說著就笑了。能看好臉,誰願意天天對著張冷臉呢?

    玉瓶撇撇嘴,挺看不上大嬤嬤這樣前倨後恭,小聲說:“她這是明白過來了。之前老端著架子,還不是個老嬤嬤?”

    第二天汪格格前來道謝,她說:“這也沒什麼,你回去養著吧,不必常來看我了。”

    李薇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可汪格格還是天天來,李薇讓玉瓶去提醒,汪格格道:“奴才感念側福晉,一心盼著能侍候側福晉,報答側福晉的恩情。”

    這人油鹽不進!怎麼這麼不會看臉色?

    玉瓶道:“她這是纏上主子了,看您好說話唄。”

    “不許她再來,就說我養胎呢。”李薇也煩了。這幫人還幫出麻煩來了,真討厭。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4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4 AM 編輯

第66章跑馬

    過完新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對他們來說,現在才是真正的休息時間。

    四爺帶著一家人從宮裡回來時,天已經黑了。可每個人都知道明天起就不必再進宮了,所以個個都一臉輕鬆。

    福晉坐在車裡,道:“我帶著博吉利宜爾哈和額爾赫回去吧。”大格格和二格格從後面的車裡探出頭來,等四爺吩咐。

    四爺道:“額爾赫等一等,博吉利宜爾哈跟你額娘先走吧。”

    大格格就從後面的車裡跳出來,跑到福晉的車裡。等這輛車駛進後院,四爺才帶著剩下的孩子們去前院。

    到了書房,他讓蘇培盛去看李薇休息沒,要是她等著孩子們,再把二格格和二阿哥送過去,要是已經睡了,就不讓孩子們再回去打擾她了。

    他道:“先讓他們給你們燒水,洗漱換衣服。額爾赫,你的屋子裡東西都是齊的,先去那邊換衣服吧。”

    蘇培盛回來時,四爺正在泡腳。蘇培盛見四爺閉目養神,放輕腳步進來,他剛站住,四爺睜開眼問:“她睡了?”

    蘇培盛陪笑道:“聽玉瓶姑娘說,李主子原來還等著,只是不知不覺就盹過去了。這會兒也不敢叫……”

    四爺擺擺手:“不必叫她。我就猜她現在沒精神,今晚讓二格格留在這裡睡吧。”說著,他抬起腳,小太監給他擦乾,換上鞋子。

    他先去看了兩個兒子,再守著二格格等她睡著才回到書房的寢室來。換了衣服後,他問蘇培盛:“這段日子你李主子看家,有什麼事沒?”

    蘇培盛:“外頭有些貼子,李主子都留了。府裡只有汪格格月事腹痛難忍,求著李主子叫白大夫看了一回,開了藥來吃。”

    聽著不是什麼大事,四爺過耳就算。倒下睡一覺,第二天一早起來神清氣爽,和兩個阿哥打了趟拳,用過早膳後也不要他們讀書,道:“把過年前教過的書溫一溫,一人寫五十張大字就算了。過兩天看天氣好,阿瑪帶你們去跑馬,松松筋骨。”

    弘暉從小教的穩重些也忍不住激動的雙眼發亮,弘昐早一蹦三尺高,飛奔去寫字了。

    四爺回書房寫了一會兒字,消食後把過年收的貼子都拿過來看,見李薇還給他按日期排了個表,上面還錄的有送貼子的人的來歷等。

    他撿要緊的看了,寫了回貼,看時辰快到中午了,打算去東小院用午膳,轉頭想起昨晚汪格格要大夫的事。

    他把蘇培盛叫來,問:“怎麼是白大夫給看的?”白大夫專精小兒婦科,是他專門給府裡的孩子和懷孕的女子準備的。看汪格格也不是不可以,可當時留在府裡的張德勝和張保誰敢做這個主?

    是素素貪方便?沒出府請人,直接讓白大夫看的?

    倒也像是她會做的事。

    四爺問完擺手道:“罷了,直接問你李主子去。”

    蘇培盛就把嘴邊的話給吞了。今天早上夠他把這事給問清楚了,趙全保笑眯眯的嘴挺緊,莊嬤嬤也不肯多說,還是汪格格的丫頭陵惠吃不住嚇。

    只是這事真有些難辦了,汪格格先去求的福晉,福晉說過完年再說。轉頭汪格格又去跪求側福晉,結果側福晉就稀裡糊塗的把白大夫給派出去了。事後還特意讓膳房給汪格格燉羊肉湯,汪格格還天天去側福晉那邊……

    反正現在福晉和側福晉全裡外不是人了。

    這汪格格,要說她是故意的挑撥福晉和側福晉,可這事又沒她什麼好處?說她不是故意的,這事又從頭到尾都是她鬧出來的。

    蘇培盛都要歎氣了,好不容易年過完了,怎麼府裡又要不安生了。

    四爺去了東小院,二格格正趴在李薇肚子上聽著,她一臉古怪:“聽著嘰哩咕嚕的……額娘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吧?”

    “那叫胎動。你這丫頭,當年你在額娘肚子裡時也這樣。”還嘰哩咕嚕,她怎麼不問她是不是想拉肚子?

    李薇拍了拍二格格,兩人一起抬頭,四爺和弘昐剛進來。弘昐過來看到二格格奇怪的姿勢,“額娘,你和二姐這是幹什麼呢?”

    二格格道:“額娘說小寶寶在肚子裡動呢。”

    “真的?我也要看!”弘昐馬上說,連四爺都好奇的湊過來。

    “不是看的,是趴上去聽。”二格格教弘昐,看他趴在李薇肚子上,四爺提醒道:“弘昐,別壓著你額娘的肚子。”

    弘昐聽完,姐弟兩個一起皺眉,二格格問:“怪吧?”

    弘昐同感,點頭說:“怪啊。”

    “怪P!”李薇被這兩個孩子氣到了,一人照屁股上輕輕來了一下,“陪陪百福去。你們兩個這麼多天沒陪它,百福都傷心了。”

    一直圍著他們轉的百福適時的嗚了一聲,特別可憐。

    “呀,百福。”二格格趕緊抱起它,可百福接近十斤的體重略沉,她那樣抱著還不夠百福難受的呢,百福一動不動,也不掙扎,李薇看不下去,道:“別抱它,帶它去外面曬曬太陽,跑一跑,接接球。”

    二格格把百福放下,三個小的一起跑到院子裡,拿出百福的繡球滾著玩了。

    坐在屋裡的兩人聽著外頭孩子跑跳的笑聲,心情自然是跟冬天的陽光一樣,暖融融的舒暢。李薇扯著四爺的手交握在一起放在肚子上,孩子又動了動,好像是翻了個身,然後就沒動靜了。

    她笑道:“這孩子睡了。”

    四爺道:“讓他好好睡,等出來了有姐姐和哥哥陪他玩呢。”

    兩人在一塊,四爺就把要問汪格格那事忘到了腦後。說了一會兒話,看外面天氣好,他叫玉瓶拿來斗篷給她披上,帶她去花園散了散步。回來吃了午膳又睡了個午覺。

    起來後,四爺回書房去了,到書房才想起忘了問,想著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先擱到一旁。

    第二天,他去正院跟福晉說要帶大阿哥和二阿哥去跑馬,突然想起了汪格格叫大夫的事,道:“汪氏有些沒規矩,你教導一番吧。”

    福晉也正發愁這事,她昨晚就聽莊嬤嬤說側福晉給汪格格請大夫了。莊嬤嬤還說這是不是側福晉跟她唱對臺戲,她多少有些擔心。李氏肚子裡還揣著一個呢,要是她真在成了側福晉後心大了,她也要有個應對。

    最要緊是不能讓四爺以為是她故意怠慢汪氏。

    連忙道:“是,上次她讓丫頭來說月事腹疼要請大夫,我給回了,讓她等過了年再說。誰知她趁著咱們都不在家,哄了側福晉替她請人。李氏的脾氣你我都清楚,這麼些年了,從不見她多生事非。依我看,這全是汪氏不安分,不大的事,她折騰的一府人不安寧。爺既說了,回頭我就讓莊嬤嬤去教導一番。”

    她說完,就見四爺的臉跟刷了糨子似的,硬板板沒一點表情。他放下茶碗才道:“嗯。是要好生教導。”

    回到書房,四爺叫來蘇培盛,這才知道汪氏跪求的事。他問:“這汪氏家裡是哪裡的?教規矩時是哪個內務府的嬤嬤去的?怎麼這麼不懂事。”

    蘇培盛哪裡知道,只管跪下喏喏,心裡把汪氏罵了個臭死。

    事情交給福晉了,四爺也沒跟個小格格糾纏的功夫。安排好明天帶阿哥們去跑馬,發話讓人準備東西,吃食玩物都備上,因為這次不打算帶女兒們去,他想著是不是帶幾籠兔子狐狸去,讓兩個阿哥也放幾箭,見見血。

    這時,三爺遞了貼子來。說起來,他們兄弟上次還說過要帶各府的阿哥們去跑馬,卻一直沒約時間,一晃就兩年過去了。

    四爺拿著貼子,不到一百個字看了半天,放下長歎一聲,回了貼說明天就帶兒子們去,要是三哥樂意,不如一起來。

    誰知到了第二天,不但三爺帶著弘晟來了,五爺帶著弘升,七爺帶著弘曙,這人數已經不少了,可昨天他不知怎麼想的,給宮裡的十三、十四送了信,想著兄弟好幾年沒一起玩了,正好接他們出來散散也好。

    結果十四不但自己來了,還把上書房裡直郡王家的弘昱,太子家的弘晰都給帶來了。把四爺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十四自從上次跟皇上南巡後,在宮裡數他最能蹦噠。四爺叫他來也是想提點他兩句,讓他低調點。誰知他膽子這麼大,帶了這兩尊大佛過來。

    四爺的臉都氣白了,傻子都能看出他不高興了。十四本來還挺興奮,見他哥這張臉,慢慢膽氣也虛了,拖著十三躲到三爺那邊,死活不往四爺這邊來。

    弘昱和弘晰雖然是四爺的親侄,但他跟他兩個親哥都很久沒說過話了,跟這兩個侄子就更不熟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被十四哄出來的。

    四爺沒法子,只好叫過兩人來問:“你們出來,宮裡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就要趕緊把他們送回去,他也要跟著去請罪。

    五爺和七爺對了個眼色,都想著是不是先告辭算了。本來是帶孩子出來玩的,這還怎麼玩呢?

    誰知弘晰還沒說話,直郡王家的弘昱先開口了,他調皮道:“四叔,你是不是想把我們送回去啊。放心,阿瑪知道我出來,十四叔說這事的時候我阿瑪就在跟前,還是他開口讓十四叔帶我出來的。”

    直郡王原話:“有你四叔在呢,肯定錯不了。放心玩去吧。”

    四爺拿小輩沒辦法,現看弘晰。弘晰從到這裡就臉上不帶一絲笑,小小年紀像裝了一肚子心事。年前,太子家十一歲的長子夭折了,過年時四爺看太子穿的衣服都打晃,人看著精神不好,眼睛卻亮的像火。

    他拍拍弘晰的腦袋,道:“既然來了,就好好玩。四叔帶了活兔子和活狐狸,一會兒看看你們準頭如何了。”

    弘昱嗷了一聲,拉著弘晰跑了。

    四爺看著一群孩子跑開,無憂無慮,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十四悄悄湊過來,叫他:“四哥。”

    四爺重重哼了聲,十四翻了個白眼,抱怨道:“那一個太子,一個郡王把人送來,我還能給他們還回去啊。”

    四爺道:“都娶了媳婦了,還這麼不穩重。我叫你來,是想跟你說說話,這下好,咱們兄弟哪還說得成?”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十四趕緊謝謝佛祖開眼,道:“四哥您別念我了,我去打幾隻狐狸,不能讓這群小的把我給比下去啊。”

    說完不等四爺喊他,一溜煙躥了。

    叫上所有人騎上馬,撒開籠子,把兔子和狐狸都攆出去,狗放出去趕獵物。一時間荒原上熱鬧極了,十四騎著馬沖在最前頭,四爺在後面追不上他,氣的大喊:“老十四!!”

    可論起駕馬的功夫,四爺還真比不上十四,頂風邊追邊喊,喝了一肚子涼風也沒把這小子喊回來。

    四爺拉馬站住,喊侍衛去追。三爺駕著馬過來,淡淡道:“現在宮裡,愛玩弓馬的阿哥多了。倒顯得咱們這些當哥哥的沒用了。”

    四爺沒接話。宮裡現在風向確實變了,當年他們那會兒,都跟太子學,拼命讀漢書。現在是都跟直郡王學,老十,十三,十四全都在弓馬上下了大功夫,皇上也贊過好幾回了。

    之前,皇上一直宣導漢學,提拔漢官。現在四海歸心,葛爾丹都滅了,皇上是打算籠絡滿人了?

    三爺看著細白的手,笑道:“老四,你說哥哥現在去握弓,能拉動幾石的?”說完不等他答就哈哈笑,“對不住,對不住,不該問你,哥哥錯了。”

    四爺一夾馬腹,馬兒慢慢往前走,三爺跟上來。

    “三哥,弟弟是管不著那些閒事的。”四爺道。

    三爺道:“哥哥說什麼了?老四,你可不能跟哥哥離心。哥哥沒別的兄弟,一個老五,一個你,咱們三人算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你給哥哥說說,現在這個形勢,怎麼……”

    短短兩句話,三爺越說聲音越小,話尾剛出口就消散在風裡了。四爺沒聽清,他也不想聽清。他握著韁繩,關節用力到發白。

    “……我只認太子。”四爺艱難道。跟直郡王,那是玩揭旗造反嗎?太子是正統。他就不信,現在有誰真敢說一句反太子。就連皇上,要動這個封了二十年的太子還要掂量一二。

    三爺像是沒聽到,望著天邊道:“……嗯,當然是太子。”

    兄弟兩個說到這裡都有些心驚,一起打馬向前,把剛才的話全都扔在後面。

    玩到下午,剛吃過烤羊,四爺就把十三、十四和弘昱、弘晰兩個送回了宮。弘昱一直不停的說好玩,還說要讓直郡王也帶他去。十四在旁邊陪他說得熱鬧,弘晰上車後還是那副樣子,也不多話。

    到了宮門口,四爺把他們射到的狐狸兔子交給他們的太監,弘晰射中的幾隻兔子全都正中脖子,箭穿透而過。

    “弘晰箭法不錯。”四爺誇了他一句。

    弘晰這時才露出一點小孩子的樣子,微微得意道:“阿瑪教我的。”

    想起那個也曾把著他的手教他射箭的太子,四爺沉默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5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4 AM 編輯

第67章(生日番外)七阿哥

    七阿哥與納喇氏第一次見面時,兩人對坐,桌上意思意思的擺了些酒菜,喝完小酒,兩人就要去做人生大事了。

    七阿哥當年年輕,二兩小酒一喝,人就有些飄呼兒,拿著杯酒對納喇氏調笑:“就著爺的杯子喝一口?”

    納喇氏這會兒最應該的就是臉露羞紅往他懷裡一倒,接著就水到渠成了。結果她一怔(沒反應過來),跟著放下筷子,從七阿哥手裡拿過酒杯,很豪爽的幹了。

    七阿哥:“……”

    放下酒杯的納喇氏小臉就泛紅了,她還給七阿哥又倒了一杯,輕輕推到他的手邊。

    七阿哥清了清喉嚨拿起來喝了,心道這書上說的都不對,哥哥們說的也都不對。納喇氏這樣才正常,那種直接往男人懷裡倒的肯定不是正經女子。

    兩人很沉默的喝完了一壺酒,站著侍候的太監和嬤嬤都急了,喝醉了一會兒怎麼辦事?見這一壺見底,立刻上來侍候著,哄這兩人道:“主子,時候也不早了,明天還要去上書房呢,歇了吧?”

    然後太監領著七阿哥走了,嬤嬤帶走了納喇氏。兩人分別洗漱更衣,再回到臥室,被太監和嬤嬤關進了帳子裡。

    七阿哥有種進洞房的感覺,畢竟是皇上給的格格嘛。他伸手過去解了納喇氏的扣子,摟著她倒下去。

    一刻鐘後,外面的太監和嬤嬤正等著,算著還要半個時辰吧?裡面納喇氏叫水了。

    七阿哥擁著被子不能置信的瞪著她。

    納喇氏叫了水,回頭安慰他:“沒花多少時候,不會誤了你明天去上書房的。”

    去他娘的沒花多少時候!!他只是喝了酒,第一次快了點而已!

    可嬤嬤已經提著熱水進來了,七阿哥氣衝衝的洗漱更衣,換了被褥的嬤嬤驚訝的看著換下來的褥子,明明成了,怎麼這麼早就叫水?

    七阿哥裹著被子背對著納喇氏睡了,心裡暗道爺下次絕不找你!

    兩個月後,嬤嬤小心翼翼的提醒七阿哥,說納喇氏在阿哥所裡過得不大好。七阿哥想起當時的事,後來他就只找另一個格格了,看來這是被欺負了?想想也不忍心,當晚就叫納喇氏來了。

    兩人跟上次一樣用膳,休息。這次七阿哥憋著勁要一血前恥,顛倒幾回方滿足的叫了熱水。事畢,兩人躺下睡覺,七阿哥想溫存一下,摟著納喇氏問:“剛才可有不受用的地方?”

    納喇氏溫柔道:“多謝爺關心,跟上次一樣好。”

    好個鳥!!!

    第二次經歷,七阿哥已經有譜了。反正他早聽說納喇氏這人吧,不太會說話。住進來兩個月,院子裡的人也都有數了。而且他發現納喇氏的一個好處,大概她也知道自己不會說話,所以除非有人開口問她,不然一般不開口。

    有次兩人一起用膳,七阿哥故意問她:“你好像不善言談?”

    納喇氏微笑點頭。

    七阿哥也笑,兩人像比著似的笑了一會兒,各自低頭繼續吃菜。

    進阿哥所的第一年,院子裡兩個格格一個阿哥坐一起吃團圓飯,整個席上就見另一個格格巴爾達氏口角生風,她並不冷落納喇氏,話頭總帶著她‘姐姐你說是吧’這樣。七阿哥就看納喇氏只是對著巴爾達氏微笑點頭。

    七阿哥就等著,從頭吃到尾,只有一開始祝酒時,她舉杯說了句祝爺萬事如意,後面一句話都沒有。

    等吃完了,巴爾達氏說她那裡有甜湯解酒最好,一頭扯著七阿哥的袖子說請他去嘗,一頭對納喇氏客氣:“姐姐也去。”

    納喇氏道:“好。”

    巴爾達氏:“……”

    七阿哥:“……”噗!

    巴爾達氏暗暗白了納喇氏一眼,還是拉著七阿哥走了。納喇氏還真跟過去用了碗甜湯才告退離開。晚上,巴爾達氏就對七阿哥道:“姐姐一向疼我,她這是怕我不懂事,不會說話觸怒爺。”

    院子裡最不會說話的是那個,最懂事的是這個。

    七阿哥索然無味的睡下。

    第二天鬼使神差的去看納喇氏,昨晚看她的樣子,應該也是明白說錯話了,不然最後跟過去喝甜湯時不會那麼僵硬,跟喝千年參湯似的也不嫌燙,一口氣灌進去,喝完就趕緊告退了。

    晚上,他見納喇氏一晚上不說話,喝口湯吹半天,跟咽藥似的,放下筷子皺眉道:“昨天燙著喉嚨了?”

    過年不能叫大夫,納喇氏那次養到二月初,嗓子才不再發啞。讓七阿哥跟著提心吊膽,怕她燙毀了喉嚨。事後他特意叫了份甜湯來試,濃稠的甜湯涼的極慢,掛在手上非要用清水洗才能洗乾淨。

    翻過年,就該娶嫡福晉了。巴爾達氏天天去找納喇氏,七阿哥不放心,過去問她,原來巴爾達氏拉著她給嫡福晉做一床百子千孫的帳子。

    “倒是個好彩頭。”七阿哥看不出問題,放下她正繡的帳子道。

    納喇氏沉默不語,低頭只顧縫帳子。

    七阿哥沒事人似的站在屋裡,她不說話,他也不打算走,就坐到榻上拿書來看。日影西沉,屋裡漸漸暗下來。

    宮女進來點上燈,七阿哥看著書,看得脖子酸疼,讓納喇氏給他揉。她照樣一言不發的站在背後給他揉了兩刻鐘,直到外面提膳的回來。她出去安排膳食,七阿哥好奇去看那床帳,卻摸到她剛才繡的地方有一小片濕。

    七阿哥摸著那濕痕,沉吟半晌。

    納喇氏掀簾子進來,道:“爺,膳擺好了,現在用嗎?”

    背著光看不清臉,他起身牽著她的手出去,站在門前突然伸手摸了下她的下巴,問:“在外面上過粉了?”

    納喇氏怔住:“……嗯。”

    其實屋裡光暗,他看不出她上過粉沒。只是詐她而已。

    結果她就這麼吐實了。

    坐在膳桌上時,堂屋點著大蠟燭,照得屋裡亮如白晝。桌前替他布膳的納喇氏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哭過的痕跡。

    她還真不是在玩心眼。

    七阿哥在她布過三筷子後,扯著她坐下,道:“你也吃吧。”給她挾了個如意蝦球。心中想,等日後女人越來越多,還有她的活路嗎?

    納喇氏垂頭吃著蝦球,閉著嘴嚼半天,他這才想起來如意蝦球帶個小尾巴,吐出來不雅,炸得酥脆其實可以直接吃的,只是她的喉嚨剛好,她肯定不敢是想不能當著他的面吐到碟子裡。他也是一時走神才給她挾了這個又硬又是炸過的東西,忙道:“快吐出來。”

    納喇氏嘴一張,真吐到碟子裡了。

    七阿哥看著那半碟子有礙觀瞻的東西,雖然一旁的宮女閃電般把碟子換走了,可也不能洗刷他看到那個的印象。

    納喇氏吐完才發現自己又做錯了,臉色發白的拼命擦嘴,然後離座跪下請罪。

    七阿哥看著她,幾乎想知道她這種性子到底是怎麼長大的?納喇家是怎麼教出這種聽話到有些傻的孩子的?

    他仰天長歎,把她拉起來按到椅子上,道:“……吃飯吧。”

    算了,他已經習慣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6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4 AM 編輯

第68章 梳發

    這次跑馬四爺是跑了一肚子心事回來,弘暉和弘昐卻玩瘋了,回到府裡還收不住那股興奮勁。弘暉跳下馬拿著鞭子就往正院跑,喊貼身太監道:“抱著我給額娘打的東西一起去!”

    弘昐卻親自把馬牽到馬房,親手給它添料,添水,還拿著刷子給它刷毛。他也想回去找額娘說今天玩的多開心,可額娘大著肚子容易累,不能再讓他撲到懷裡。他只好先陪陪自己的馬,剛才它馱著他跑那麼快,那麼通人性。

    他覺得它跟百福好像,都像他的朋友。

    四爺回書房寫了十幾頁大字才靜下心來,叫來蘇培盛問:“弘昐呢?是不是已經回東小院了?”他想去素素那裡跟孩子們待在一起,心情會好些。

    誰知蘇培盛道:“二阿哥在馬房。”

    讓正準備往東小院去的四爺調頭去了馬房。

    馬房的太監和馬奴們看到他來,都跪在一旁,領頭的馬監臉都嚇白了,整個人跪在那裡瑟瑟發抖。二阿哥過來要喂馬,要刷馬,他能攔嗎?攔了,礙著二阿哥的興致,他也沒好果子吃。不攔,現在讓四爺撞見,他更沒好果子吃。

    這下屁股要開花了。馬監心裡哀號,眼神不住的往跟在四爺後頭的蘇培盛那裡瞄,想求蘇爺爺救命。平時他上供也算勤快。

    蘇培盛壓根就不看他,四爺真要發作人,傻子才去攔呢。大不了事後他照顧著點,讓打板子的手輕些。

    弘昐不知道四爺在背後,他正抱著馬頭摸著馬鬃,馬兒尾巴輕甩,顯然非常開心主人的撫摸。

    四爺走過去,站在一步遠外喊他:“弘昐。”

    弘昐立刻放開馬轉身行禮,“阿瑪。”他有點緊張,怕阿瑪生氣。

    四爺沒發火,反而走過去從馬槽內拿出一把幹牧草,湊到馬嘴邊喂它,對弘昐道:“馬是我們滿人的好朋友,最親密的兄弟。當我們在草原上迷路找不到家時,放開馬韁,它能帶我們找到水,找到食物,找到安全的地方讓我們歇息,還能帶我們回家。”

    他招手叫弘昐過去,安慰他道:“你喜歡馬,阿瑪很高興。”

    父子兩人喂了會兒馬,四爺還擼起袖子把袍子角掖到腰帶後,讓馬監拿來大刷子,給弘昐演示怎麼刷馬,脖子上的毛怎麼刷,大腿上的毛怎麼刷,馬牙馬蹄怎麼看哪裡有病,是不是健康等等。

    弘昐聽四爺這一嘴的馬經,眼都直了。

    這匹四歲的馬被四爺一捯飭,皮毛光亮,精神極了。弘昐把剛才的害怕全忘了,圍著四爺轉來轉去,抱著馬刷子給他遞東西。

    看到親手收拾出來的漂亮馬,四爺心中的郁氣也散了大半。更別提弘昐在他身邊眼睛星星一樣發光的看著他,摸摸他的小腦袋,四爺說:“本來還想去看你額娘,這下咱爺倆只能先回去洗澡換衣服了,省得熏到你額娘和姐姐。”

    弘昐笑的小人都站不穩了,被四爺提著腰帶挾在腋下,一路尖叫著回到書房。

    蘇培盛早就燒好了熱水,這對兒胡鬧的父子回來後,直接在一個桶裡洗了。四爺也是好久沒這麼放開胡鬧了,隔著道門,蘇培盛都能聽見門裡四爺的大笑聲。

    洗完換了衣服,兩人才去東小院。

    他們剛踏進東小院的門,百福就歡快的叫著撲上來迎接。二格格從屋裡出來笑道:“百福一往外跑,額娘和我就知道是阿瑪和弟弟回來了。”

    屋裡暖洋洋的,有股濃濃的奶香。弘昐在外面吃的那頓烤羊早消化完了,這會兒聞著香味就往屋裡撲,嘴裡叫道:“額娘,我餓,我餓!”

    李薇一聽就心疼了,拿了塊奶酥餅往他嘴裡一塞,道:“怎麼就餓成這樣了?”再看換過的衣服和乾淨的臉,道:“你洗澡了?”

    這時四爺也進來了,看到他,她才說:“你們爺倆出去一趟還洗了個澡?”不是說弘昐洗澡很奇特,只是時代在這裡放著,醫學不發達,小孩子的免疫力差,又是冬天。

    就連李薇也承認為了避免生病,弘昐不必常常洗澡洗頭,等到了春天,天氣暖和了再狠狠洗。

    弘昐早爬上炕吃點心了,兩個腮幫子都塞到鼓鼓的像一隻小倉鼠。

    四爺坐下道:“沒洗頭,剛才帶他去刷馬了,一身的馬味,怕熏著你噁心了,才在前邊洗了澡換了衣服。”

    李薇摸摸弘昐的頭髮,見不濕才放心,摸摸他的頭,問:“頭癢嗎?額娘給你通通?”

    弘昐塞了一嘴奶酥餅,正抱著馬克杯喝奶茶,聞言拼命點頭。李薇就小心翼翼捧著肚子慢慢挪過去,解開他的那老鼠尾巴般的小辮子,給他通了一百下。轉頭看到四爺一個人坐在那裡喝奶茶,微笑的看著他們,她道:“爺,給您也通通頭吧?”

    四爺看了眼她的肚子,坐過來道:“別累著你了。”

    李薇解開他的辮子,弘昐圍過來看,摸著他阿瑪的辮子說:“阿瑪的辮子好長,編起來比我的粗。”

    她先用粗齒的梳子梳通,再用篦子細細的從頭通到尾。弘昐趴到四爺的腿上看著他笑道:“阿瑪都睡著了呢?”

    四爺閉目笑著摸摸他的頭。

    通完頭,四爺讓奶娘把弘昐帶出去,扶著李薇讓她靠到迎枕上,拿起炕桌上的梳子道:“我也給你梳一次吧。”

    李薇一愣,兩人連孩子都生了幾個了,可梳頭這事做起來比別的更親密。何況還是他給她梳。

    她遲疑的微側過身,四爺坐近點,先把她頭上的髮髻解開,一會兒炕桌上就擺滿她頭上的簪花、掩鬢等物。四爺托著一枚孔雀石的挑心道:“這些還是稍嫌粗糙了些,回頭給你制一些好的。”

    頭髮漸漸鬆開,李薇卻越來越緊張,跟著找話題道:“我這些都是上好的,全是京裡時興的款呢。”

    背後四爺笑道:“我看你也未必愛這些笨重的東西。平常也不見你戴旗頭,總是挽髻。”他一邊在後面給她梳發,一邊揚下巴指著炕桌上的三對簪花道:“看來你愛這種精緻細巧的。”

    三對簪花分別是孔雀藍的蝴蝶一對,紋金蝴蝶一對,粉色紗堆的桃花一對。全都是方寸大小。

    “那些個頭大的戴著脖子沉。”李薇說著摸摸脖子,過年時為了討個吉利,玉瓶和大嬤嬤天天給她頭上插戴一堆,她用的東西又全是實足十金,釵子也不會是實心的,寶石也不會是假的,個頂個的墜頭髮。

    除了逢年過節不得不穿戴齊整,平時她自然喜歡這些又漂亮又不重的。

    通完一百下,四爺還原樣給她挽回去了。李薇驚訝道:“爺,你看看就會啊?”

    四爺在妝匣裡嫌棄的翻來翻去,挑出一支明珠的步搖給她插上,上下各一顆指肚大小的珠子,中間一根細金鏈吊著,戴在頭上人不動,明珠也輕輕搖晃,李薇對著鏡子也覺得這一支抵過她剛才戴一頭的,女人的那股惹人憐愛的勁全出來了。

    他端詳半天,方滿意笑道:“以前小的時候,看過皇額娘梳頭,我也在旁邊遞過東西。”

    李薇臉一僵,不知該做什麼表情。她嫁給四爺這麼多年,多少猜出一點,四爺小時候在宮中那麼早熟,不止是永和宮的功勞。孝懿皇后也功不可沒。造成現在四爺既人情通達,又自傲得不得了,又有點精神潔癖。

    就比如這看孝懿皇后梳頭,他真是對皇后梳頭特好奇?才不,估計是為了巴結,為了盡孝心。小小年紀就如此早熟,誰逼的呢?

    她懷孕後真的反應變慢,以前這時只要低頭或往他懷裡一紮就能混過去,這次她愣的有點久,看著他直到他發現。

    四爺哈哈笑,摟著她道:“看你嚇的。”笑完一歎,在她臉上擰了下,輕道:“皇額娘待我好,雖然十分裡只有五分,我也必須念她的恩。就如永和宮待我,哪怕十分裡不足五分,她生我一場,我就要記著。”

    她現在也不像前幾年,聽到他的心裡話會緊張。她安安靜靜的靠在他懷裡,只是這麼陪著他。四爺用嘴唇輕輕碰碰她的額角。

    聽不見屋裡說話的聲音,玉瓶想悄悄進去看看,被大嬤嬤叫住,她道:“我怕主子們在裡面睡著了。”

    大嬤嬤擺擺手,兩人到屋外,大嬤嬤教她道:“屋裡燒著炕,凍不著人。主子們不說話,也未必就能讓人進去。”

    玉瓶不解,大嬤嬤搖頭道:“你只管聽我的。”

    過了會兒,屋裡叫人,玉瓶才進去,看到李主子和四爺時而目光交匯,就算沒看對方,兩人之間也再插不進別人。四爺看李主子時的眼神暖的得火,讓她見了都忍不住臉紅。

    她出去後,找機會對大嬤嬤道:“多謝嬤嬤教我。”

    大嬤嬤悵然道:“你還年輕,不明白這男女間的事。有時就那麼坐著不說話,也勝過吃仙丹喝仙露。主子們感情好,咱們更要小心侍候。”

    玉瓶微福了□,道:“玉瓶記住嬤嬤的教誨,下次絕不敢再莽撞了。”

    等閒下來時,玉瓶嘀咕,大嬤嬤在宮裡待了一輩子,侍候的主子再多,她又沒真跟男人好過,怎麼像是什麼都明白呢?想起宮裡有的宮女跟太監不清白,玉瓶打了個哆嗦,趕緊把這個念頭忘乾淨。

    第二天,李薇醒來時已經九點了,吃過早膳,她讓玉瓶幾人扶著去花園散步。越到生的時候,越要多動動。沒想到古人已經有這種理論了,柳嬤嬤就總是想讓她多出去走走。

    還沒到春天,花園裡也光禿禿的,幸好今天太陽不錯,只是賞陽光也很美好。李薇心情好,看什麼都好。

    這時,玉瓶看到玉水在後面對她使眼色,她讓玉煙過去扶著,退到後面問玉水:“怎麼了?”

    玉水扯著她走遠些,小聲道:“那汪格格又來了。大概是打聽出主子在花園散步,也想過來,幸好咱們之前派人守著花園門呢,不然讓她撞進來,主子的好心情都讓她給敗壞了。”

    玉瓶眉一立,煞氣立顯,冷笑道:“莊嬤嬤都去教導過她好幾回了,怎麼還沒懂事?”

    兩人說著快步往花園門口去,果然見汪格格帶著陵惠正跟兩個東小院的丫頭糾纏。

    攔著汪格格的是東小院擴建後分來的宮女玉朝,她也是內務府出身,比玉瓶小三歲,可架勢一點也不弱。玉瓶把著李薇身邊的事不讓人靠近,她也不急著跟玉瓶搶,做起來事還特別有東小院人的自覺。

    玉瓶早打聽過,後分來這四個全是鑲白旗的包衣。算是四爺的自已人,怪不得對李主子這麼忠心。

    走近了,聽見汪格格身邊的陵惠正在求玉朝,“好姐姐,我們格格只是想進去給李主子磕個頭,萬萬不敢擾了李主子的清靜,您給個方便,我們格格記著你的好。”

    玉朝攔著不動,臉上卻帶笑,福身道:“我替我們主子接了汪格格這份心意。您還是請回吧,我們主子如今月份大了,精神短,大夫都囑咐我們主子叫少見人。”

    陵惠略求一求就算了,轉頭看汪格格是怎麼個意思。

    汪格格不可能自降身份跟玉朝一個丫頭糾纏,見陵惠不開口了,就道:“李姐姐身上重,我也不敢多打擾,就在這裡給姐姐行個禮吧。”她說話就要福下去,玉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死死提著,笑容不變道:“這是怎麼說的?不年不節的,您行這等大禮,可不是想折死我們主子了?”

    玉瓶快步幾步趕過來,對著汪格格就是一福,她給玉朝使了個眼色,玉朝放開汪格格往後退半步。有玉瓶站在汪格格正前方,看她敢不敢真對著個丫頭福下去。

    玉瓶先罵玉朝:“越來越沒規矩了!下去掌嘴!”轉頭再對汪格格一福,求饒道:“求格格心善,饒了這不懂規矩的小蹄子,她才進府沒多久,在家野慣了,還不識調|教。回頭看我不把她扔到嬤嬤手裡好好吃一頓板子。”邊說邊回頭佯瞪了玉朝一眼。

    玉朝乖順的低下頭,站到遠處拿巴掌給自己掌嘴。

    清脆的巴掌聲傳來,一聲聲打得陵惠跟著抖,像是巴掌是扇在她身上似的。她默默往後退了一步,看著離汪格格遠了些。

    汪格格先是被玉朝攔的起火,跟著再被玉瓶的話刺的臉陣紅陣白。玉朝的巴掌何嘗不是在打她?看玉朝的臉幾下下去就扇紅了,她也不敢再糾纏,鬧起來不說李側福晉霸著花園不許人進,反說她以下犯上把側福晉的丫頭給打了,她怎麼洗得清?

    本來是想巴結人的,搞成結仇的架勢是怎麼回事?

    汪格格見此,只好先道:“快別打了,天也晚了,我也該回了。”離走前不死心說了句,“等日後側福晉有閑,我再去找側福晉說話。”

    說完就帶著陵惠鬼攆一般走了。玉朝見她走遠也放下手,嘴一動就是一陣刺疼,她嘶了聲,玉瓶過來瞧了瞧,歎道:“回去趕緊拿藥擦擦,主子那裡有碧玉蘆薈膏,回頭我拿出來給你。”

    玉朝不敢張嘴,她的兩頰已經紅腫,只好話吞在嘴裡半截的說:“怎麼敢用主子的藥,拿冷水敷敷就行。”

    玉瓶道:“你忠心,我自然要報給主子知道。只是汪格格的事也不好再拿去給主子煩心,藥你先用著,改日進屋來侍候吧。”

    玉朝瞟了眼玉瓶,笑道:“那我可要謝謝姐姐的提拔了。”說著蹲了個深福。

    雖然汪格格不想讓人把這事傳出去,玉朝一回去卻不急著擦藥,頂著張紅腫的臉往二道門那裡一站,叫人喊她哥哥來。

    她哥哥在大門處聽差,聽妹子喊就跑進來,一見妹子這張臉,唬了一跳道:“你這是怎麼了?”趕緊扯到一邊小聲問:“惹著主子不快了?”

    玉朝白了他一眼,掏出碧玉蘆薈膏的白瓷盒子給他看,道:“才不是我們主子呢,我們主子不知多心善,這是特意賞我的藥。”

    東小院的李主子那裡的器物全是一窯燒出來的,外面都沒處買去。她哥一見就認出來了,一頭松了口氣,一頭更奇怪了:“誰啊?你在李主子那裡侍候,雖然不是近身的,誰敢給你巴掌受啊?”

    玉朝歎了口氣,也不說是誰,道:“這有什麼好說的?巴掌是我自己打的,也賴不著別人。我是來告訴你,過兩天我就不回家了,你回去可別亂說啊。”

    怎麼是亂說呢?不說你頂著這張臉出來晃什麼啊?

    她哥心疼的皺眉耷眼把妹子送走,回去就長籲短歎。玉朝進來的時候短,沒多少人知道她是在東小院侍候,只是看服色是貼身的大丫頭。但架不住她挨了打跑來找了她哥,她哥聽差時一臉沉重,去下人膳房處吃飯時還捧著大大碗公抹淚。

    這怎麼會沒人問?

    一來二去,汪格格被堵花園門口進不去,怒打了側福晉的丫頭的事就傳開了。

    玉朝回去還不抹藥,等蘇培盛讓張德勝來看過她的臉後,玉瓶親自捧了洗臉水和藥膏給她,道:“我的小祖宗,還不抹藥?”

    玉朝照著鏡子,道:“四爺還沒見呢。”

    玉瓶拿熱手巾跟搓蘿蔔似的給她抹了把臉,抹得她哀哀叫,再打開瓷盒給她抹上碧玉蘆薈膏,道:“你當主子這裡的藥是什麼下等貨?抹上一刻就能消腫。你真頂著這臉到晚上四爺來,這味道就變了。”

    抹上後,果然很快消腫了。不到天黑就一點都看不出來了。

    四爺過來用晚膳,屋裡侍候的玉瓶等人的臉他掃過來,沒見一個像挨過打的。李薇正小口小口的吃著黑芝麻餡的元宵,不時的讓他一口:“這東西吃著可好了,補血,對頭髮還好。”

    四爺就著她的碗吃了一個,問:“今天出去散步沒?”

    李薇吹著元宵,道:“散過了,早上起來太陽特別好,我出去散了有小半個時辰呢。”

    一晚上下來,四爺看出李薇還不知道這事。第二天回到前院,蘇培盛才稟報說:“挨打的那個玉朝不是李主子身邊侍候的,當時玉瓶讓她們幾個在花園門口守著。之前汪格格鬧的那一回有些難看,玉瓶幾個怕她進去再折騰出別的事來,就攔了她。”

    四爺點點頭,攔的好。

    蘇培盛道:“汪格格說她是去給李主子請安問好的。玉朝說巴掌是玉瓶看她冒犯了汪格格叫掌嘴,不是汪格格要她打的。汪格格也沒惱她。”

    就是事後忘了補救,被這小丫頭給陰了。你說你知道去追著李主子抱大腿,怎麼不知道打完那丫頭再給找補回來呢?哪怕送上個荷包,這會兒也能顯出你不是有心的啊。

    當然,送了荷包會不會在四爺心裡記上一筆有心機,這他蘇培盛也不好說啊。

    反正這事,汪格格是怎麼做都是錯。

    看來這汪格格是有些缺心眼,也不怪被人踩著她往上爬了。

    事後,莊嬤嬤又去教導汪格格規矩了,只是上下尊卑就讓她背了百八十遍。汪格格背的口乾舌燥,舔舔唇,看著桌上的茶碗就是不敢端。莊嬤嬤抬抬眼皮,道:“格格再背一遍吧。”

    蘇培盛傳的話:多教一教她認識上下尊卑。

    其實莊嬤嬤很想教汪格格怎麼看眼色。沒眼色這規矩學到這輩子也學不完啊。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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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三阿哥

    對面屋裡,汪格格正跪著背規矩,一側站著莊嬤嬤。

    耿氏喊侍候她的丫頭:“如香,把窗戶關上吧,風冷。”

    如香小心翼翼關了窗戶,耿氏收起針線,展開她繡的這幅花開富貴圖,正中一朵鮮豔的紅牡丹,大如圓盆,層疊的花瓣重重展開。這幅她從選秀前就開始準備,一共備了兩幅。另一幅是百子千孫。

    選秀前,她並不確定前程如何。若是撂牌子回家自嫁,這兩幅她自己留著也是個好彩頭。若是有那個命,能得個指婚,百子千孫的送給比她先進門的‘姐姐’或者家中的太太,紅牡丹就是給嫡妻準備的。

    要是汪格格走通了李側福晉的路子,那幅百子千孫也有了用處……

    耿氏輕歎一聲,把這幅繡圖放在一個小匣子裡,拿起道:“走吧,跟我去給福晉請安。”

    如香應了聲,拿了件斗篷給她披上。

    兩人出門來到院中,耿氏看了眼跪著的汪氏,暗暗搖頭。之前躲在屋裡烤火的另一個丫頭如緣探出頭來:“格格,奴婢侍候你?”

    耿氏搖頭,笑道:“有你如香姐跟著就行,你在屋裡看著火,別讓爐子熄了。”

    院中仍是一片冬景。花木凋零,牆角還有未及清理的冰雪,原本白色的雪與灰塵混在一起,髒汙的讓人厭惡。如香看到,嫌惡道:“這些懶鬼!掃了都不知道搓出去!”

    兩人一路行來,遇上的人都穿著藍灰色的棉袍子,有的跑到近前才看到耿氏,連忙避讓。耿氏和汪氏住的院子位置並不好,想去正院要穿過一條夾道,而這條夾道卻與下人房直通。所以不少粗使下人會從這裡抄個近路。

    耿氏垂頭避開,如香把她擋在裡面。兩人加快腳步穿牆過院,看到花院了才松了口氣。

    如香要從花園中穿過,耿氏拉著她沿花園旁的小路繞過去。從這裡繞要再從另一道門穿出去,走了半截再從第三道門進來,就能拐到正院了。

    從花園直穿自然不必這麼麻煩。

    可如香也想起了之前的事。不管是不是汪氏行動放肆,李側福晉反正不是個好惹的人。既然這樣,不如避開的好。

    正院裡,福晉正跟弘暉說話,莊嬤嬤進來伏耳了兩句,弘暉失望道:“額娘有事,兒子去寫字。”

    福晉搖頭,揮退莊嬤嬤,對他說:“不是什麼大事,你剛才說喜歡玩飛鏢,想在屋裡放個鏢靶子?”

    耿氏就坐在之前宋氏來時的花廳裡喝茶,莊嬤嬤進來,她立刻站起來迎。莊嬤嬤笑道:“格格快坐,奴婢算哪個牌位上的人?可當不起。”

    她親手替耿氏換了碗茶,道:“福晉現在不得閒,格格若有要事,不如先跟奴婢說說,等福晉閑了,奴婢立刻報給福晉知道。”

    耿氏捧出匣子,打開展開裡面的給莊嬤嬤瞧一瞧,再收進盒中,蓋上托到莊嬤嬤面前,道:“福晉貴人事多,奴才只是有一點小心意想奉于福晉。這是奴才在家時親手繡的,針線拙劣不堪入目,福晉若是不嫌棄,可製成小炕屏擺在榻上,也能添些喜氣。”

    雖然自謙拙劣,但耿氏還是有自信的。這是她花了兩年的功夫,請人畫的繡樣,一針針繡出來的,夏天怕汗漬汙了繡面,怕陽光曬得繡線失色,特意在背陰處繡,胳膊都累病了,現在一到陰雨天就疼。

    莊嬤嬤也被剛才展開時看到的繡面驚豔了一瞬。沒有細看針角不好說,但一晃眼也能看出這幅圖不錯。比劃了下,做成小炕屏倒是正好。看來這耿格格原本就是可著小炕屏的尺寸做的。只是這幅圖所用時間至少要一年,還要是熟手。

    要是選秀前就備好了,這份心思可夠深的。不管進哪家門,送給誰,都要承她這份心意。

    沒人會把送禮的打出門。莊嬤嬤笑著接下,耿氏也不再多坐,站起就告辭了。

    等弘暉走後,莊嬤嬤把這幅繡展開給福晉瞧。

    福晉放下茶碗,喚丫頭把燈移近,莊嬤嬤也湊前兩步,兩人一起看。半晌,福晉放下繡圖道:“倒是好手藝。”

    莊嬤嬤收進匣內。福晉說:“既然她說用來做炕屏,就送去做個炕屏吧。”

    莊嬤嬤笑著應:“是,奴婢這就去。”

    福晉掩住口打了個哈欠道:“不必著急。這會兒年剛過,工匠們未必都回來了。讓他們做的精細些。”

    耿氏遞了投名狀,她總要表現出來接受她。

    福晉雖然半煩,不愛應酬這些女子,但她坐在這個位置上,就不能當孤家寡人。以前有宋氏,現在有耿氏。其實這些女子能在府裡混成什麼樣,她都不在意。如今她有了弘暉,還有四爺的尊重,什麼都不缺。

    等她們能混成第二個李側福晉,她再去關心不遲。

    小院裡,耿氏用過膳正在通頭,如緣進門抱怨說:“熱水全讓陵惠那死丫頭提走了,說是汪格格腿疼,熱水不夠,先借咱們的使使。”

    如香一邊給耿氏通頭,一邊罵如緣:“看你能耐的!你怎麼不說咱們先借她們的使!”

    耿氏笑道:“好了,暫時還不睡,熱水一會兒再去提也一樣。”

    如緣做個鬼臉躲出去了,一會兒誰知道膳房那兒還給不給她們熱水?格格老是和稀泥!

    如緣到底出去又找了壺熱水,提回來耿氏正好通完頭,侍候格格洗漱完,兩個丫頭才出去自己洗漱。

    裡屋只點了一盞燈,耿氏撥亮燈芯,聽到對面屋裡有聲音,輕輕起身把窗戶支開一條縫,對面汪氏那邊的聲音就傳來了。

    如香如緣在自己屋裡,互相使著眼色,如緣捂著嘴不敢笑出聲,兩人趴在窗戶上細聽,對面屋裡,陵惠正在跟同屋的陵真抱怨。

    “你說她天天要泡腳,現在我一到膳房,人家就直接跟我說‘姐姐,現在沒水’。”陵惠捏著嗓子學小太監的聲音,陵真笑得快岔氣,用被子悶著嘴不敢笑出聲。

    “今天還跟那邊的如緣別了一下呢,那丫頭斜著眼睛看我,好懸沒把眼珠子掉出眶子來。”陵惠道。

    這邊屋裡的如緣聽到,擼袖子就要往炕下跳,被如香一把拉住。

    風改了方向,耿氏這邊聽不見聲音了,她合上窗子,輕手輕腳回到炕上。如香洗漱完過來隔著簾子問:“格格,要水不要?”

    耿氏趕緊道:“不必,你們歇著去吧。累了一天了。”

    如香應了聲是,跟著就聽到她退出去的聲音。

    耿氏現在還不想睡,她今天送出那幅繡後心裡就七上八下的。拿出那幅百子千孫,有一針沒一針的繡著。

    直到三月初,她在福晉那裡待客的小廳裡看到了她那幅繡制的炕屏,一塊大石才算落了地。從此常去正院流連。

    如香見她搭上福晉,興奮了好幾天,日日在她耳邊叨叨個不停。有次拿了對面屋的汪氏做比,笑汪氏去拍李側福晉的馬屁,誰知人沒拍熟不說,險些把她自己拍掉半條命。

    “真是蠢死了。”如香笑道。

    耿氏冷了臉,“不許說主子的不是。出去站著。”等如香出去,她歎了口氣。透過窗戶看向對面屋。

    如今莊嬤嬤是不來了,不知道這汪氏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她正這麼想著,誰知汪氏恰好帶著陵惠出來。晚上就聽如香說,汪氏又跑去找李側福晉了。

    耿氏不禁暗暗搖頭。

    這世上的人有千百種性子,上位的主子們也各有偏好。有的人愛眾星捧月,有的人不愛,就如李側福晉。汪氏只想著要巴結人,怎麼不想著投其所好呢?

    糊塗蛋一個。

    東小院裡,玉瓶拿著昨天下午汪氏送來的據說對產婦極好的一道靈符為難的不知如何是好。汪氏說是她額娘替她求的,這次是特意送來贈給側福晉。

    二月初十,李薇平安生下了三阿哥。現在剛過滿月,還以為汪格格經過上次已經吃夠了教訓,沒想到她倒是不記打。

    拿去給主子吧,膈應。扔了吧,汪格格畢竟算個主子。

    她拿去問趙全保,說來他們倆算是東小院的兩大龍頭。把符給他一看,問:“你說怎麼辦?”

    趙全保道:“給主子。”

    玉瓶道:“你還不知道主子的性子?咱們兩個都是往主子跟前一遞好,她就接了。她就是再煩汪格格,也架不住她再三的示好。主子肯定會覺得拒絕人家太多次不好,說不定這符我一遞上去,她一聽是汪格格額娘給她求的,不但會讓我給汪格格送回去,還會給回禮。”

    “就汪格格那人,還不立刻粘上來?”玉瓶沒好氣道。

    趙全保翻了個白眼:“那你幹嘛收?”

    玉瓶跺腳道:“她一塞給我,我就想還給她,可她聲音那麼大,讓主子聽到叫進去一問,這不就如了她的意了?所以我才想著先收下來再想辦法。”

    趙全保反問她:“那你現在有辦法嗎?”

    玉瓶卡殼了,把符塞給他:“這不是找你來了?”

    趙全保迅雷不及掩耳的扔到一邊的茶爐上了,火瞬間燎起半截高,玉瓶啊呀叫著,連忙拿火鉗子去夾,哪裡夾得及?她拔拉半天才撥出來一撮灰白的灰燼。

    “你你你!!”玉瓶舉著火鉗子要打他,趙全保避開道:“我看你是越侍候越傻了。這下不是正好?我就不信那汪格格還敢來問你。她就真問了,你上去請個罪,把這事擔了,主子肯定不會罰你。”

    玉瓶也明白過來了。要是主子事後問起,她就說她是故意燒的,什麼靈符不知底細,不敢送到主子跟前。既表了忠心,又解了眼前的局。

    見她松了口氣,趙全保道:“可明白過來了?多大的事瞧把你為難的。”

    只是宅府後院,向來最忌諱符一類的東西。從東小院出去,趙全保還是特意去找了蘇培盛。

    “符呢?”蘇培盛一聽眼睛就瞪圓了。

    “燒了。”趙全保道,“玉瓶怕有什麼問題,也不敢留,當著我的面燒成灰了。”

    聽到符燒了,蘇培盛先是生氣,跟著就點頭道:“嗯,這事我記下了。你小子閉緊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厭勝之術牽涉太大,輕易不能碰。

    只是給不給四爺提一提呢?

    蘇培盛為難了。

    他回到書房,四爺正在寫字,書桌上鋪著一張大紙,四爺屏息運氣,筆走龍蛇,一氣呵成。寫完長出一口氣,看著字一臉的得意滿足。

    自從得了三阿哥,四爺就一直心情很好。

    蘇培盛悄悄進來,以為四爺未必能看見他,誰知四爺放下筆,頭也不抬的問他:“剛才趙全保過來找你什麼事?”

    蘇培盛乾笑:“沒什麼大事……”

    他也無心為汪格格遮掩,你丫敢送符就是不想要命了。這什麼腦子?

    四爺調侃道:“沒大事,那就是有小事了?”

    爺的心情好,可這事一說,心情就好不起來了。蘇培盛真心不想當這個報喪的人,他左右一使眼色,把屋裡的人都轟出去,上前伏耳說了幾句,只見四爺本來帶笑的臉慢慢沉下來。

    說完蘇培盛就迅速後退,也沒躲過四爺這一腳。

    被踹了個正著,蘇培盛就勢趴在地上。

    四爺罵他:“蠢材!這種事她不懂!你也不懂?”一甩袖子就往東小院去。

    蘇培盛連滾帶爬的起來,攆上去小聲說:“李主子不知道這事,是玉瓶姑娘私自扣下,當著趙全保的面燒了。”

    四爺腳下又快了三分,他快步走進東小院時,院裡的奴才都沒反應過來,只見四爺刷的過去,後面蘇培盛緊緊跟著,奴才們撲通撲通跪下只夠得著看四爺進屋的背影和摔下來晃動的門簾子。

    屋裡,李薇正在奶孩子,他進來時就玉瓶和大嬤嬤在面前。

    “你來了?”李薇聽見動靜,抬頭見是他。

    四爺揮揮手,外屋蘇培盛殺雞抹脖子的沖玉瓶和大嬤嬤使眼色。等這兩人出去,四爺坐下湊近,先仔細打量這屋裡的一大一小,見都沒事才松了口氣。看三阿哥吃完奶打嗝,四爺伸手道:“給我吧。”

    李薇把三阿哥遞給他,轉身去屏風後擦洗,胸口都是奶漬和三阿哥的口浮水印。等她出來,四爺正抱著三阿哥拿一隻金鈴鐺逗他。

    鈴聲清脆,引著三阿哥隨著鈴聲轉頭伸手,噗噗的往外吐口水。

    她趕緊拿乾淨煮過的細棉布手巾給他擦口水,免得醃了下巴。

    三阿哥過了滿月簡直就是個小胖墩,好像李薇懷他時身上的肉全移到他身上去了。現在她抱他喂一次奶,喂完胳膊就酸得像幹了次重活。

    四爺抱三阿哥時都要說沉。

    看他們爺倆玩的熱鬧,李薇靠過去,說:“不是說抱孫不抱子嗎?”

    四爺聽了笑道:“他是小兒子,抱一抱怎麼了?小時候我抱弘昐還少嗎?”說著顛了顛,贊道:“這小子真是沉啊,全是肉!”

    估計著三阿哥該拉尿了,李薇喊奶娘把他抱走。轉頭反應過來玉瓶不見了,大嬤嬤也沒過來侍候四爺,她親手給四爺捧了茶,笑道:“往常都是大嬤嬤侍候您,今天剛好她不在,我來獻一回殷勤。”

    四爺接了茶,一伸手把她拉到懷裡抱住,“有一晚上讓你獻殷勤,爺等著你侍候爺。”

    就算有三個孩子了,聽這種帶色兒的話還讓李薇有些小羞澀,主要是這個大環境是諱談男女j□j的,由不得她不羞澀。一聽四爺的話就探頭看窗外門口有沒有站人,幸好四爺一來,人都閃遠了。

    真是多虧大嬤嬤的教導。

    當格格時還可以沒羞沒臊一下,當側福晉就算是妻了,各種道德標準直線提高。冊封後大嬤嬤給她重新培訓了下,四爺以前抄給她的《女訓》也找出來了,要她精研細讀,深刻領會精神。

    李薇領會的就是:不被說出去,該怎麼著還怎麼著。被人看到說出去,臉就丟死了。人家會說‘果然不是高門大戶出來的’,直接就被質疑教養了。

    有這個道德指標懸在頭頂,她現在真是大變樣了。

    四爺見她緊張反而有趣了,故意摟著她往榻上倒,炕桌被他一腳蹬到榻尾,上面的杯盤叮叮咣咣一陣響,嚇得李薇險些把他掀下去。

    “哈哈哈哈哈!”四爺被她逗樂了。

    李薇也反應過來屋裡聲音越大,外面人躲得越遠,狠狠捶了下他,“你就犯壞吧!”

    躺下來氣氛就不同了,四爺的目光溫柔中帶著火,像是舔在她身上一樣。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他只是親了親她就坐起來了。叫來下人把炕桌收拾了,兩人繼續坐著說話。

    李薇以為他累了才不想要,外面的事雖然她都不知道,但偶爾從他嘴裡漏出來一句半句的,也能想像得到有多艱難。她輕輕把他推躺下來,拿了美人拳說:“爺閉上眼睛歇著,我今天就侍候爺一回,替爺松松筋骨。”

    四爺從善如流的躺下。她如今是側福晉了,不比以前當格格時不講究。要是他還待她像以前似的想要就要了,下人難免不會看輕她。

    李薇給他捶著,瞄到跨下鼓起個包,沒想到他起來了都不肯做,累成這樣嗎?於是更心疼了,手腳放鬆,竟真的把四爺給捶得睡著了。

    打了個小盹後,四爺起來精神就更足了。小時候每天三點起還不覺得如何,現在事情多了,心事多了,晚上睡不實,早上起得又早,白天總有些短精神。

    他盹過後,沒睜眼就感覺到美人拳還在一下下輕輕在腿上敲著。手探過去握住她的手,睜開眼道:“怎麼不叫我?”

    李薇驚訝道:“不睡了?才睡了兩刻鐘而已。”

    四爺翻身起來,說:“不睡了,養足神就好了。”拿走她手裡的美人拳,扔到一邊道:“下回讓別人做。”

    李薇拉著他的手指說:“我不樂意讓別人給你捶。”丫頭也是年輕女子好嗎,放現代男朋友去按摩試試?哪怕是最正規的按摩店洗腳屋也不樂意讓他去吧?

    以前兩人沒那麼近時,他讓宮女侍候也習慣了,她也沒什麼反應。現在孩子都給他生三個了,在外面她管不著,在她的屋裡還讓別的女子侍候他,給他穿衣服按摩?

    李薇擼袖子,放著讓姐來!

    四爺虛點點她的鼻子,輕聲說:“醋罎子。”

    到了午膳時,還不見玉瓶和大嬤嬤過來侍候,李薇知道這是出事了。擱以前她要裝沒事人,現在嘛底氣夠足,於是給四爺使了個詢問的眼神。

    四爺拍拍她的手,道:“我讓蘇培盛交待她們兩句。”

    哦,估計是為了三阿哥。理由正當,李薇接受。

    前院裡,蘇培盛坐在上頭,玉瓶跪在下頭,大嬤嬤雖然是站著的,可臉也白了,她忍不住拍了玉瓶一下:“你的膽子怎麼就這麼大?她說是什麼符就是什麼符?”

    蘇培盛道:“好了,大嬤嬤息怒。其實依我看,那汪格格也未必就有這天大的膽子。”

    大嬤嬤臉一沉,道:“這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她就蠢到這一步呢?到時是你擔著還是我擔著?”

    蘇培盛哪敢替汪格格背書?萬一她怨恨上側福晉呢?萬一她想害了三阿哥呢?萬一……這麼多萬一,他擔得起嗎?

    就連四爺也是不敢冒險的。

    蘇培盛沉聲道:“符確實已經燒了?”

    玉瓶連連點頭,“我拿給趙全保看,然後當著他的面燒的。”

    蘇培盛掃過玉瓶和大嬤嬤,低聲道:“這事,咱們先盯著。東小院裡就交給你們了。不管是姓汪的還是姓王的,不許她的東西再進東小院。”

    玉瓶抱怨:“這人……”

    “人,交給咱家。”蘇培盛笑道,“她不是病著呢嗎?怎麼好亂跑呢?咱家找人看著她,侍候她。事事替她辦好,讓她不必出屋子就樣樣順心。畢竟是宮裡送來的,不好就這麼一下沒了。她沒事,一輩子吃喝不愁。她有事,咱家替她燒紙送靈。”

    他輕描淡寫的,玉瓶跪在下頭打了個寒戰。

    蘇培盛也沒指望她,只瞧著大嬤嬤,道:“您是四爺身邊侍候老了的人了,這回不怨您,是小的們不懂事沒告訴您,只是這可一不可再。再有第二次,只怕咱們也不好替您給四爺面前交待。”

    大嬤嬤目露凶光,恨道:“嬤嬤侍候主子時,你還在你娘懷裡吃奶呢。輪不到你來給我交待!”

    她說完就甩手出去了,也不等蘇培盛發話。玉瓶還傻傻跪在下頭,蘇培盛起來輕輕踢了她一腳,呶呶嘴:“傻了?還不快跟上去?”

    玉瓶去攆大嬤嬤,蘇培盛叫來張德勝伏耳吩咐了幾句。

    晚上,陵惠和陵真一前一後的從下人的膳房回來,汪氏正等著熱水泡腳,道:“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陵惠笑道:“今天膳房燒了一整只豬,我們吃得忘了時辰。”

    陵真跟著道:“格格要泡腳吧,奴婢已經把熱水提來了,這就侍候您。”

    兩個丫頭轉身時,對了個眼色,跟著錯身而過。一個去替汪氏鋪床,一個去外面提銅壺。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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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生日番外)李文燁

    覺爾察氏在娘家時是老小,可因為阿瑪兄弟都不頂用,她打小就是個厲害的。在整條街上都是有名的。在阿瑪和兩個哥哥用不知道從哪裡坑蒙拐騙來的錢買通了挑宮女的人後,擺在面前的問題就是嫁人。

    嫁給誰?這個問題很好回答,他們全家目標一致:有錢的,而且不介意他們家裡沒錢的。

    覺爾察氏不介意拿自己的終身賣一回,不管是進宮還是嫁人,她的目的都是給家裡人找條活路。誰讓滿人不許經商,不經允許連離開一旗聚居地出去討生活都不行?老祖宗的心願是希望族人都能奮發向上,不管文武,努力就有好日子過。

    所以老祖宗才這麼乾脆的掐死了大家尋別的出路的可能。

    覺爾察氏打心底佩服老祖宗,這份魄力就不是一般人有的。

    可他忘了這世上有寧可餓死也不努力的人。不過在老祖宗的心裡,這種的死了也不可惜。但都是她的親阿瑪親兄弟,為了她不進宮去熬成老姑娘都願意放棄讓她進宮——也有可能是他們知道憑她的長相,進宮也混不成另一個烏雅氏。

    但這仨有情有義的混蛋,她也真是舍不下。

    不過女人這輩子嫁第一次時最重要,第一次嫁不好,後面想嫁好也難。覺爾察氏對阿瑪和兄弟推薦的他們的諳達們統統看不上,托了街上的幾個媒婆找人家。

    媒婆問她,姑娘你想要個什麼樣的?

    她道:不是我阿瑪兄弟這樣的就行。

    媒婆發愁,呀,這可難了。

    但再難,媒婆還是給她找著了。就是李文燁,唯一的問題就是家裡世代漢姓,但她認為說服阿瑪他們不是問題,李家是漢姓不假,可他們是漢軍旗的。論起來他們家也就一個滿姓值錢,反正是包衣,兩邊正好門當戶對了。

    她讓哥哥去李家的田裡搗亂,二哥就找了一群混子,問她想幹嘛,這是想嫁李文燁還是想結仇?

    她道,我想看看他。

    二哥不解,那要來的是他爹呢?

    她更不解,那就鬧到他肯來唄?他要真捨得讓他阿瑪一把老骨頭天天跑,那這人也不值得嫁。

    二哥豎大拇指,我家這姑奶奶多厲害,嫁出去肯定吃不了虧。

    幸好,李文燁人品出眾,沒讓老父出馬,自己騎著馬來了。當他騎著馬走在初春的田埂上時,春風徐徐吹來,柳絮飛舞,覺爾察氏就一個念頭:納蘭容若。

    二哥還在盡責的搗亂,覺爾察氏左右一望,撿了塊土坷垃照著她二哥的光腦門砸過去,砸得二哥臉朝下往下栽,爬起來捂著後腦勺罵:“誰他媽打老子?”定睛一看,只見自家姑奶奶正往這邊跑。

    哦,是嫌他動作太慢。

    二哥上前把李文燁拉下馬,李兄騎馬尚要僕人在前面牽著,當即摔了個灰頭土臉。覺爾察氏撲上來把二哥踹到一邊,手足無措的扶起他,傷心後悔的眼圈都紅了。

    二哥見這接上頭了,帶著混子們跑了。打定主意不到入洞房那天不回來。

    於是李兄摔個頭暈腦脹後,先是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抖著問:“你沒事吧?”

    呀,這裡有個姑娘,帶著哭腔,必定是被壞人嚇著了。

    李文燁立刻振作起來,抬頭道:“沒事,姑娘莫驚。”一看,好樸實的姑娘。

    姑娘紅著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扭頭跑了。

    唐突姑娘,還把人給羞跑了,李文燁非常愧疚。等回到家後驚得家人都快跳起來了,他才從額娘的銅鏡中看到自己有多狼狽,怪不得那姑娘跑了,這也太丟人了。

    過了兩天,李家來了媒人。年齡相當,還是滿洲老姓,家裡窮了點不怕,滿人就不怕沒出頭的機會。阿瑪拍了板,李文燁有些小彆扭,但父母在上,這門親事也確實門戶相當,就沒太反對。

    但他還是偷偷跑去看了眼姑娘。一見,原來就是她。李文燁見她容貌普通,但想著娶妻娶賢,她一看就是個乾淨俐落的人,應該能過好日子。

    但去過幾次後,他驚訝的發現在他眼中的普通姑娘,居然有很多追求者。(其實全是覺爾察氏兩個哥哥的狐朋狗友)

    姑娘相當堅貞,對追求者一律不假辭色,李文燁相當感動,想起之前他還對姑娘品頭論足,不是君子所為。何況紅顏也有白髮日,他何必太過在意皮相?

    但讀了一肚子書的李文燁還是期望夫妻之間情投意合的,只是看追求姑娘的人,這輩子還沒拉過一次弓的李文燁有些自卑了。

    怎麼爭取到姑娘的心呢?

    李文燁回家苦思良久,考慮到草原民族的風俗,他決定唱情歌。

    選了表達追求之意最有名的一首《秦風》,在自家書房偷偷練了幾天,被阿瑪問是不是在捧戲子,李文燁嚴肅道:“兒子怎麼會做那種事呢?這是正事。”

    阿瑪撚須:“嗯,你小子還真有老子當年的風采,這個路數對頭。說不定真能讓你哄回來個紅角。”

    李文燁:“……”

    挑了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他懷裡揣著梳子,手裡攥著一枝早春桃花,守在覺爾察家的路口,忐忑不安等到覺爾察氏出來,猛得沖出去扯著嗓子就嚎。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覺爾察氏本來準備拿大耳刮子扇這個沖出來的傢伙,一看原來是他!臉紅心跳之下剛開始根本沒聽清他在喊什麼,緩過神來又聽了幾句……還是不懂,不過聽起來好厲害哦……

    李文燁仰首望天吼完,紅著臉把桃花往她手裡一塞,轉身跑了。

    回家發現忘掏梳子了,不過這把梳子在洞房夜送出去了。

    第二天他就見到了來看妹子順便蹭飯吃的二舅子。

    拿著花的覺爾察氏暈陶陶回家,從此開始一人獨坐時不時傻笑。直到嫁到李家兩年後,她黑著臉把悶在書房裡的李文燁扯出來:“別讀了,出去騎馬轉轉。老讀書讀傻了怎麼辦?”

    李文燁一臉溫柔微笑:“不必擔心,我沒事。”

    覺爾察氏被他的笑臉一晃,回過神來已經答應再替他買些新書回來了。怒火上來待要拒絕,他伸手扶住她,柔聲道:“你也不必如此忙碌,我陪你回屋歇一會兒。”

    歇到第二天她起床,吃完早飯下人來問她,不是昨天說讓男主子出去騎馬嗎?這馬都準備好兩天了,今天騎不騎?不騎能不能讓它拉車去田裡一趟?

    覺爾察氏:“……”又被他給帶忘了!

    再沖去書房,李文燁手裡握著一卷書,正徜徉在新書的世界中,見她進來,眼中一亮,拉著她的手一同看書桌上新寫的一首詩。李文燁一句句念給她聽,歎道:“這詩中女子便如你一般。”

    覺爾察氏與他賞了幾首詩詞(雖然她一句都聽不懂,不過他念的好好聽……),再攜手回屋用飯,隨便歇個午。等用過晚膳,下人苦著臉過來:“太太,那馬……老爺還騎不騎了?”

    覺爾察氏:“……”

    下人:“明兒個能去田裡拉菜不?”

    覺爾察氏:“……去吧。”

    下人告退,覺爾察醞釀怒火,今天非要跟他說清楚,每旬必須出去騎一次馬。不然天天悶在書房裡,身體都憋壞了。

    李文燁洗漱後進屋,她抬頭準備開口:“老爺……”

    李文燁燈下一笑,晃花了她的眼,他撫著她的肩道:“這個家真是辛苦太太了,這麼晚了都不得閒。太太,歇了吧?”

    覺爾察氏(忘了剛才要說什麼了):“……啊,沒有辛苦,歇吧。”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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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出府應酬

    生完三阿哥,李薇不得不接貼子出去應酬了。

    當格格時被圈在府裡不見天日,可那時舒心啊。讓李薇比喻一下,當格格時是學生,每天的任務除了學習寫作業就是玩,多自在。當側福晉後就是上班了,各種工作任務迎面撲來,還由不得你說不幹。

    她冊了側福晉後就診出懷了三阿哥,算是躲了一年多的懶,也給了她一個慢慢熟悉適應的過程。

    這段日子,除了不停有人上門探望,給她送吃的用的各種小東西,還有各府側福晉,臣屬家女眷的花簽貼子。大嬤嬤就借著這些機會給她科普。

    說起來,李薇現在也是認識不少人了——雖然都是神交。

    玉瓶正領著玉朝給她準備出門的行頭。玉朝是新上來的丫頭,也是內務府出身,家裡是鑲白旗包衣。按說是東小院沒蓋好之前,四爺說要給她提份例時分過來了,也在她身邊幹了有幾年了,可她也只是認個臉熟。

    玉瓶說她能幹,要帶帶她,就給領進屋來了。

    既然把丫頭們都托給玉瓶,她要提拔的當然不會太差。但也肯定不會太好,玉朝必定有比不起玉瓶的地方。

    說不定還正好是她討厭的。

    不然,玉瓶特意提起來一個能把自己擠下去的?她又不是腦殘。

    玉朝確實聰明靈巧,只看她進屋侍候以來跟原來的四個大丫頭都相處的很好,就知道不是個笨蛋。

    李薇不管別的,她已經嘗到了甜頭。四爺教給她的手段讓下面的人自己跳出來,她只要坐著等,就能看到他們的長處和短處。

    大嬤嬤想是打算在臨出門前再給她鞏固一下知識點,對她道:“三貝勒府上的田側福晉有一子弘景,去年五月落地。這次是她下貼子,主子去了應該還要去給三福晉請安問好,就是田側福晉不提,您也要主動去見見。”

    明白。李薇點頭。三貝勒府的事她聽大嬤嬤說過,以前是三福晉得寵,後失寵,田側福晉上位。現在那邊府裡三福晉、田側福晉和一妾各有一子,,然後她們一人死了一個孩子。挺平衡的。

    大嬤嬤說起時不停嘖嘖,顯然是很看不起三貝勒府上的一團亂。

    說起三貝勒府的這張貼子,四爺特意提點過她。

    他拿著貼子對她說:“三哥之前找我有事,偏我不得空。福晉那裡也忙著,這才由他的側福晉下貼子請你去。你只管去轉一圈,送了東西略坐坐就可以回來了。”

    李薇理解:大老闆不想理他,二老闆出場太隆重。她這個小秘書代老闆們去送個禮物解釋一下,不必太熱絡。大家君子泛泛就行。

    畢竟是她頭一次代府出征,大嬤嬤也很重視。去年過年時進宮領宴算正式亮相,這是私人情面的頭一次。不是正式場合,也要鄭重對待。

    所以,大嬤嬤是拼命把她往漂亮裡打扮。

    衣服是她今年年後新裁的,大袖子一邊鑲了六層,身材還未恢復,所以旗袍下擺做的都像裙子了。李薇想當時尚教母的癮上來,直接來了個大圓擺,繡娘略加了幾道摺子,穿在身上顯得她小臉、削肩,大圓擺略公主型,還是絲綢華麗範的。

    這衣服送來她試過一次,大嬤嬤就兩眼放光了。

    今天找出來給她換上,四爺進來看到眼睛也亮了,讓她站起來走一走瞧一瞧,點頭道:“正好配我給你帶來的東西。”

    蘇培盛送上來五寸高的紫檀方匣,匣面雕著一對臥鳥,細長尾羽垂在匣邊兩側。

    李薇上前輕撫那對臥鳥,不像鳳凰(她也不能用,四爺不會給她這個),可也不像鴛鴦,鴛鴦沒這麼長的尾羽。

    四爺上前按住臥鳥中間的寶珠,聽匣中一聲輕響,蓋子就可以打開了。

    “這是青鸞。”他道。

    匣子蓋一打開,氤氳的珠光像流動的銀色月光一樣嘩的露出來,李薇連眨了好幾下眼才看清。可匣子裡裝的東西並不多,一個萬字吉祥的黃金前分心,長約一掌,中央鑲了一顆手指肚大小的明珠。一個花簪,碧玉葉子和粉玉花瓣簇擁的中央是兩粒小指甲蓋大小的明珠。

    顯然不是一套的。只是這樣反而顯得更貴重。何況三顆不算特別大的珠子居然有這麼大的珠光。

    李薇拿起花簪迎著日光,半邊屋子都折射出流光來。

    屋裡侍候的除了大嬤嬤外,玉瓶幾個全都小小的驚呼了聲。

    “這是東珠?”李薇驚訝的看四爺。

    她倒是有幾個珍珠的首飾,只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四爺微笑點頭,道:“這是傅鼐送來的,說是牡丹江那邊的珠軒自己私留的珠子,送到南邊老手藝的匠人那裡打制出來的。你這裡的好東西不多,今天出門戴那些不如流的難免叫人小瞧,這才趕著給你送來。”

    這樣的寶物,玉瓶等人竟然不敢上前碰了,還是大嬤嬤接過來,把李薇梳好的頭給拆了,重新編入假髮,用一柄銀扁方,挽成了一個架子頭。

    就是用頭髮在腦後編成一個橫一字的髻,形容一下的話,就是腦袋後上方綁了一個開封菜油條粗細的髮髻。墜得李薇頭皮立刻就發緊發疼了,可看到四爺興致勃勃的樣子,再看看匣子裡漂亮的首飾,她咬牙忍住了。

    大嬤嬤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個萬字吉祥的黃金前分心,李薇接過掂了掂,沉得她內牛,不過上面的東珠真的好漂亮。

    把這個戴上後,頭皮又緊了三分。可看周圍一圈人讚歎的神情,連四爺也忍不住一手輕輕拍掌,她也想:美成這樣,就戴著吧。

    另一隻花簪斜插在髮髻左側,對鏡一照,果然美呆了。

    李薇也不覺得頭皮發疼了,心滿意足的站起來。四爺攜著她的手,一路把她送出院子,道:“去對福晉辭行吧,早去早回。”

    雖然已經是四月末五月初,但偶有小風吹來也挺冷的,玉瓶給她披上一件粉色緞面的薄斗篷。從裡到外這麼誇張炫耀的去見福晉真的沒問題嗎?

    李薇只好快去快回。到了正院,福晉正等著她。

    大概正院的人包括福晉也朝她頭上看了好幾眼?李薇更覺得頭上沉了,躬身行禮,上座賜茶,福晉勉勵一二句,說:“我身上不好,吹風著涼,就不去打擾了。你替我帶句好就是。”一揮手,莊嬤嬤送上福晉準備的禮物。

    福晉笑道:“好好玩吧。”

    李薇再起身行禮:“奴才遵命。”然後告退出來,長長舒了口氣。

    看她腳步匆匆離去。莊嬤嬤給福晉換了碗茶,忍不住道:“瞧側福晉頭上的新首飾,倒不像是府裡的樣子。”

    這根本就不是她的東西吧?

    府裡的東西都是有數的,分到側福晉那裡的首飾是什麼樣的她都記得。李側福晉是風光,可李家也不是高門顯戶,她哪兒來的這麼好的首飾?再說東珠外面也買不到。

    明擺著是四爺私下賞的。

    福晉抿了口茶,道:“嬤嬤的眼皮子也太淺了。”一丁點東西也看在眼裡。她對葫蘆道:“去拿當年剛進府時的冊子給嬤嬤看。”

    莊嬤嬤還不解,等葫蘆回來把冊子攤開擺在她眼前,李氏名下足足記了三頁紙的各種擺設器物幾乎沒晃瞎她的眼。

    紫檀描金牡丹貴妃榻(內造)

    紫檀梅蘭竹菊四扇小屏風(內造)——原西廂書房擺的那架。

    黃花梨百花單面大屏風(內造)——寢室內更衣用。

    ……

    一串‘內造’字樣唬得莊嬤嬤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以前她也去過側福晉的院子,當時她才不過是個格格。匆匆一蹩間只覺得屋裡陳設大氣,沒敢細觀。

    福晉掃過室內,道:“我的東西都是皇上賜的,指婚時賞的,開府永和宮給的。庫房裡現在還堆著好些,實在不必去羨慕旁人的。嬤嬤日後也該將眼光放長遠些,別總盯著眼前這一畝三分地。”

    莊嬤嬤再不敢多提,低聲應了聲‘是’就退下了。

    出去才發現冊子還攥在手裡。身後葫蘆跟上來,接過冊子笑道:“嬤嬤別羞,當初去側福晉屋裡登冊子那兩個小丫頭,回來足足說了三個月呢,這樣的好東西是難得一見,尋常人看了眼珠子掉出來的也不少呢。”

    莊嬤嬤笑駡道:“你這蹄子也來排揎你媽媽,快滾,讓我自己躲一會兒就完了。”言罷快步閃到茶房去了。

    葫蘆看著她的背影冷笑,收起冊子扭頭回屋了。這群內務府來的都不是東西,害了石榴她們幾個還不足,現在又來挑撥福晉了。

    到二道門那裡,騾車早準備好等著,可站在車前準備服侍李薇上車的卻不是大嬤嬤等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是一個眼生的婦人。

    看她的穿戴,像是外面哪家的太太。

    李薇腳下遲疑,那婦人就上前見禮了。她不是福身,而是跪下磕頭。

    “奴才馬佳氏侍候側福晉。”她磕完,抬頭看李薇。

    李薇趕緊道:“快扶起來。不知太太是……”

    玉瓶扶起馬佳氏,她走近又福了個身,替玉朝扶著李薇道:“奴才家裡姓傅,鑲白旗傅鼐是奴才丈夫。今天是貝勒爺吩咐奴才來陪側福晉出門的。”

    這是四爺給她找的護法。

    李薇獨自出門打仗的最後一絲忐忑也消失了。馬佳氏侍候她上車,跟著也上來,一路殷勤周到,比玉瓶還有眼色。李薇問她的話,也都答得清楚。

    馬佳氏說她丈夫傅鼐是鑲白旗人,這麼說這人是投到四爺門下的奴才嘍。

    傅鼐是普通旗人,馬佳氏道貝勒爺,也就是四爺囑咐他勤練武藝弓馬,“說是明後年補個侍衛……奴才全家上下都感念貝勒爺的恩德,誓死效忠。”

    馬佳氏上車後幾句話就點明自家立場,都誓死效忠了,怪不得肯自降身份像丫頭般對李薇端茶倒水。

    快到三貝勒府時,馬佳氏將車簾掀開一條縫,指著停在路邊的幾輛騾車道:“這是五貝勒府上的……這是七貝勒府上的。”

    她倒都知道。

    李薇湊過去看,馬佳氏說:“三貝勒府的田側福晉把京裡建府的貝勒阿哥都請了,只是從八貝勒往下都沒來。”

    好沒面子……

    不過,李薇奇怪她哪兒知道的這麼清楚?

    記下這個等回去問四爺,到底是她消息太不靈通,還是馬佳氏天賦異秉?是前者,她就要趕緊加大補課量。是後者……這位筒子以後可以多多來往。

    車停下後,馬佳氏侍候她下車,送她進了三貝勒府的大門就站住腳,福道:“奴才就在外面侍候著,側福晉留神腳下。”

    看來她還沒資格進來。

    李薇覺得出門一趟,正事還沒辦已經學了少東西了。

    三貝勒府的人先領她到一花廳暫歇,畢竟一路坐車顛簸而來,花廳裡準備了鏡子等物,看有沒有客人需要暫時修整一下再去見主人。

    李薇從善如流讓玉瓶和玉朝看看她身上有沒有不妥的地方,主僕三人正在收拾,一個丫頭進來稟報道:“給李側福晉請安,外面七貝勒府上的納喇側福晉求見。”

    對了,納喇氏也來了。

    李薇匆匆檢查完畢,道:“快請。”

    納喇氏早來了,只是沒進去。她問過四貝勒府上的李側福晉還沒到,就一直在待客的小花廳裡喝茶坐等。出門前,七貝勒交待她,一切跟著四哥府上的李側福晉走。

    李薇見到納喇氏很高興,道:“我就想能在這裡見到你。”

    納喇氏微笑:“我一直在等你。”

    李薇:“……”好感動,但肯定不是這個意思,“等我有事?”她問。

    納喇氏微笑搖頭,不說了。

    逢到納喇氏覺得不好說,不能說,不願意說的,人家就微笑搖頭不開口,嘴比河蚌都難撬開。

    李薇也習慣了。

    到了田側福晉面前,說來這還是李薇第一次見到她。去年她冊封時,田側福晉剛好生孩子,就是現在三貝勒府的四阿哥,剛兩歲。

    田側福晉眉鋒淩厲,看著不像個溫柔的人。要讓李薇形容,會形容她像鳳辣子。她和納喇氏一進來,就見她笑著迎上來,一手拉一個道:“可算讓我好等。”

    李薇被納喇氏影響的也學會她的招牌笑了,端著張微笑的臉先慢開口。

    田側福晉拉著李薇的手上下打量,嘖嘖稱讚:“妹妹真是好人品!真讓我自慚形穢,都不敢往妹妹身邊站了。”

    李薇繼續微笑,艾瑪這話要怎麼接?多謝誇獎,你也美呆了?

    好不容易在李家修練的社交技能在四爺後宮宅久了,又退化了!

    幸好,幸好有納喇氏。跟她學的這招微笑真是管用啊。

    田側福晉見李薇只是微笑,想她可能是天性靦腆,轉頭對納喇氏:“妹妹來了卻不進來,可是在等你李姐姐呢?我這裡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妹妹先進來陪我坐坐也好嘛。”

    納喇氏微笑。李側福晉都不說話,她當然也不說。

    田側福晉:“……”倆悶葫蘆?

    坐下後才發現在座的人有五貝勒府的劉佳氏,瓜爾佳氏沒來。聽大嬤嬤提過,以前在宮裡時,劉佳氏和瓜爾佳氏平分秋色,兩人一起把住五貝勒,沒分給福晉一根毛。但出宮後,瓜爾佳氏就一枝獨秀了。

    現在瓜爾佳氏已經生了五阿哥的第二個兒子,劉佳氏只生了個長子。

    大嬤嬤給她科普完,她瞬間腦補出一幕宅鬥大戲。比如當年五福晉被欺負,真是她自己作的?還是劉佳氏在背後做手腳的?五阿哥氣頭上來虐了五福晉,回頭想明白冷落劉佳氏?

    剛坐下,李薇就道:“不知福晉可有閒暇?我們福晉囑咐我一定要面前貴府福晉,請安磕頭呢。”

    田側福晉仿佛剛剛才想起來,連忙站起來道:“看我這腦子,見了妹妹都歡喜的糊塗了。我這就領妹妹去。”

    怪不得大嬤嬤提前囑咐她呢。只是雖然知道田側福晉可能有些小故意,但看她說完就風風火火的又是叫人去稟報福晉,又是忙不迭的跟她請罪,輕輕自扇耳光說:“都怪我這豬腦子!妹妹千萬別怪我!”

    搞得李薇都開始相信,她說不定真不是故意的?

    說去見三福晉,五貝勒的劉佳氏側福晉安坐不動,納喇氏倒是很快跟上她。田側福晉還讓人小心侍候著劉佳氏,道:“妹妹只管把這裡當自己家,要吃的要玩的只管叫人,姐姐馬上回來。”

    三福晉是個一看就很小女人的女子,感覺上很像現代的女星徐若瑄,細眉細眼小臉蛋,總好似在發愁,給人弱不禁風之感。

    她眉頭輕皺的捧心笑道:“我這身子不好,讓李妹妹見笑了。”

    以她的身份,稱一聲李妹妹算是高看李薇了。所以李薇趕緊起身淺淺一福,把福晉的禮物一擺出來,表達了問候之意就稱‘不敢打擾福晉,奴才告退’,退出來了。

    納喇氏從頭到尾跟在她後面,有樣學樣。

    從福晉這裡出去,又到田側福晉那裡坐了會兒,等田側福晉說要叫了戲子請他們去看戲,李薇起身告辭。

    告辭比李薇想像的要簡單,田側福晉沒有再三挽留,只是親自送到二門,道:“今天是不巧了,改日我再請妹妹,只咱們姐妹兩人說說話。”

    納喇氏自然也跟著告辭出來了。兩人在三貝勒府門前分手,李薇也看出來,只怕是七貝勒提前交待了納喇氏,她才事事跟她學。

    馬佳氏一直等在車內,她上車後,她立刻捧了一碗茶過來,道:“主子略抿一口,潤潤喉嚨。”這是怕她在裡面應酬得人太多,口幹。

    李薇笑著擺手,道:“今天真是偏勞你了,要你跟著我跑這一趟,還要等在外面。”

    馬佳氏正色道:“服侍主子是奴才的本分,主子肯使奴才,就是奴才祖上積德了。”

    被人這麼捧實在不太舒服。她沒把人當奴才的愛好啊。李薇只好笑笑不說話了,靠在枕上微閉目,一副累極養神的樣子。

    反正不應酬這個馬佳氏了。

    她要真是玉瓶這樣分到府裡的奴才,她使喚起來也心安理得。

    可聽她話裡的意思,她的大夫傅鼐是投到四爺門下的奴才,日後前程可期,她出去也是當家太太。

    李薇被馬佳氏這樣逢迎,自己反倒不安了。

    好不容易熬回府,馬佳氏就要告辭,李薇想請她進府喝茶,當謝謝她,她死活不肯,磕頭告退。李薇不想多拉扯,只好讓玉瓶趕緊去包些綢子緞子送她當表禮。

    “這次見面實在倉促,以後常來陪我說話。”李薇笑道。

    馬佳氏深福,道:“奴才日夜替主子磕頭祈福。”

    李薇:“……”有種會被人早晚三柱香侍候的感腳……

    回去後先去正院遛一圈,表示福晉她回來了,任務完成了,禮物送了,沒有久留。

    一進東小院,李薇進屋就往榻上倒。四爺聽到消息過來看她,見她正嘶聲讓玉瓶拆髮髻。

    李薇揉著頭頂那塊的頭髮說:“肯定墜禿了。”

    四爺過來撥開發頂瞧,順了順她的長髮,道:“胡說。”

    他坐下來,李薇對玉瓶道:“不必挽了,編個大辮子。”要不是不能不梳頭,她都想散著頭髮讓頭皮好好鬆快鬆快。

    他道:“不舒服暫時就先別梳,到要睡了再辮起來。”

    李薇笑眯眯的趕緊讓玉瓶下去了,靠到四爺身邊,先把納喇氏的事說了,問:“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我毛毛的。”

    四爺笑道:“老七只是膽子小,想借我的威風使使,這才叫他的側福晉緊跟著你。不怕。”

    慢慢說起三貝勒府的事,他摟著她,一下下順著她背上的長髮,道:“既然喜歡那田側福晉,不如就多找她說說話。就算她有些小心思也不怕,男人的事跟你們女人的交往無關。”

    李薇道:“我只是喜歡她這人的風格,深交就免了吧。總怕不小心就被她賣了。”

    四爺握住她的手:“平常交往她也賣不著你什麼,你一向謹慎,這個爺是放心的。出來喝個茶,聽個戲,只當有個散心的手帕交。你要實在擔心,請她到府裡來,在自家地盤上就沒問題了。”

    讓他一說,李薇真盤算起要把田側福晉請來看戲了。跟納喇氏聊天沒什麼意思,田側福晉雖然只見了她才不到半天,也覺得跟她一起玩想必不會無聊。

    她正想著找哪天,請哪個班子的角來唱,四爺突然在她的胸口按了按。

    她趕緊捂住胸口,看周圍有沒有人。

    四爺撚撚手指,有些複雜的說:“……是不是該喂三阿哥喝奶了?”

    李薇突然想起出去已經大半天了,還沒喂過奶!低頭一看,胸口果然濕了一聲。

    四爺捂住嘴,目光戲謔的看她。

    羞恥、羞恥PLAY……

    李薇捂住胸口出去喊玉瓶了。換衣服喂孩子啊……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53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2 AM 編輯

72、父老少壯

    擺在李薇臥室裡的素馨花被挪到院子裡了,因為它實在長得太大了。

    其實每年花匠都要搬去換土修剪,但它是野花出身啊,一到春天就長得很快啊,長大足有半人高啊。李薇曾經欺負弘昐,說他夏天以前要是能長得比屋裡這盆花高,她就帶他去騎馬,想怎麼騎怎麼騎。

    注:弘昐兩歲時。

    當時那盆素馨剛搬過來,冒著嫩綠的芽,花匠修剪的像個大大的圓球(給花匠童鞋點贊)。弘昐看那花還比他低一點點呢,以為李薇在幫他作弊,高興壞了,對她各種撒嬌賣萌額娘我好喜歡你云云。

    把李薇的心都快哄軟了,但看他小豆丁的樣子,還是不能允許他出去騎馬撒歡。

    一個月後,弘昐站在比他高一截的素馨花前,淚眼汪汪的譴責李薇。

    李薇撐著當額娘的權威說:“咱們約好了喲,不可以賴皮喲。”

    被真•賴皮的弘昐小朋友淚奔找阿瑪主持公平去了。後來四爺抱著他坐馬車去跑馬的地裡溜了一圈。

    從此,弘昐學了一個成語,這是李薇這個當額娘的想在兒子面前找補回來,特意教他的,叫人不可貌相。意思指不可以憑外表印象去評價一個人,引申為,也不可評價一株花。

    弘昐眨著靈動的眼睛,“像額娘對不對?”

    李薇努力糾正自己的形象,嚴肅道:“像那株花,你不熟悉它,就不可以輕易的下判斷哦。”

    弘昐為難了:“我跟額娘很熟啊……”一臉‘很熟你也賴我啊’的失望。

    二格格在旁邊幫腔:“這叫殺熟啦。”

    被兩個小的完虐的李薇轉頭找在旁邊看書圍觀的四爺治癒,四爺點頭微笑誇獎二格格,對弘昐道:“你姐姐說的對,就算是很熟悉的人,認識了很多年,也要明白他會有自己的心思,有時會為了他自己而欺瞞你。”

    李薇:“……”這麼早就進行厚黑教育真的大丈夫?還有,幹嘛拿她當例子啊。

    素馨花挪到院子裡後,花匠照李薇所說的想要個花爬出來的牆,他用竹杆搭成一個高兩丈寬五尺的花牆供素馨花攀爬,棄了花盆,而砌了兩條花壇。素馨根植在花壇裡,直接接了地氣後,這花長得更兇殘了。

    其實原本李薇是想這花長得這麼大,府裡又沒有安置的地方,乾脆只剩下幾株小的,剩下的扔了吧。

    四爺知道後說她不懂事。

    “花木有靈。你與它同名,又是特意移回來養了好幾年的,怎麼能說扔就扔?也不怕惹上晦氣。”四爺教育完她,指示花匠除了分株移栽在院子裡的,剩下的也要好好的移到野外種活。

    移完一月後,素馨就爬滿竹架,綠意濃濃。到了素馨開花時,一大片的五瓣花,粉的,白的,淡紫的。原來的綠牆真的成了花牆。

    東小院裡的丫頭們都習慣拿這花簪頭,有的連手帕衣角都繡上五瓣花。

    李薇漸漸發現素馨花成了流行,她今年新做的幾件衣服上,繡娘們都在邊角處繡上了纏枝素馨。

    還是四爺發現的。晚上,兩人在帳子裡,他解開她的衣服時,突然仔細看著衣領處,道:“素素現在滿身都是花了。”

    是在誇她很香嗎?

    李薇蕩漾了,早上對四爺解釋最近用的玫瑰香露。

    四爺:“你喜歡就好,下次再有,讓蘇培盛直接給你拿來。”

    李薇送走他後,再品這話好像不太對,難道他昨天只是隨便誇一誇她,說完就忘嗎?不等失望,看到玉瓶收走的待洗衣服就明白了。

    表錯情了……

    從三貝勒府上回來後,李薇跟田側福晉真成了朋友了。田氏不管心眼如何,面上待上絕對是過得去的。上回她說回頭單請李薇,隔了十天就給她下貼子了。

    李薇接了貼子,反過來說那天沒空,但拒絕了田氏不好意思,由她來做東,請田氏過府看戲。

    田氏極爽快的答應了。

    到了當天,田氏一早就來,還帶了她的四阿哥,抱來往三阿哥的床上一放,道:“讓他們哥倆玩去吧,咱們聽戲去。”

    田氏的四阿哥都兩歲了,她的三阿哥才半歲。這兩個怎麼玩?李薇只好讓人去書房問四爺,會兒張德勝來把田氏的四阿哥接走了。

    當天,田氏聽完戲又用膳,玩到天半晚了才離開。當送田氏出去的玉瓶回來告訴她,三貝勒就等在書房時,她才知道田氏為什麼在她這裡賴這麼長時間。

    晚上四爺過來,她小心翼翼的問他,三爺是不是故意借這個機會來找他?她是不是給他惹麻煩了?

    四爺進屋時面色沉吟,看著是有心事。聽她不安的說完,笑道:“想什麼呢?那是我親哥哥,一起在宮裡打小長起來的。雖然現在大了,住得遠了,但也沒生疏。他來接側福晉,到書房坐坐有什麼?”

    李薇還在想他是不是安慰她,他道:“其實他來是跟我商量聖壽的事。”

    三月十八是皇上五十聖壽,他們這些做兒子的早幾年就開始準備壽禮。今年到日子送進去,紛紛去磕頭賀壽,直郡王還表演了一段劍舞,皇上當時也是擊節而贊,挺高興的。

    可隔了一個月後,他們才依稀從宮裡聽到消息,皇上貌似對他們的壽禮並不滿意。倒是幾個小阿哥送的壽字圖,親手制的扇子等博了皇上一笑。像直郡王在皇上聖壽前三年就開始每天給皇上祈福的傳聞,被皇上私底下斥為做戲。

    做戲是肯定有一點的。只是以前大家都是這麼做的,比這還誇張的皇上以前也很高興啊,怎麼就這次生氣了?

    宮裡的風向又要變?

    三爺有些焦頭爛額,對四爺道:“老四,我是真糊塗了。你腦袋清楚,你說皇阿瑪這是又怎麼了?”

    四爺也心驚膽戰,來東小院後抱著李薇長籲短歎,不知不覺的,他問她:“你說……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李薇覺得這是送到她面前給她蘇的機會啊。傳播愛拯救世界的時間到了。

    再說讓她講一講皇上是不是又打算在直郡王和太子之間玩一把平衡,她也分析不出來啊。

    於是李薇沉默半天,希望四爺只是在自言自語,可一抬頭他正等著她說話。

    “……大概,皇上就是那個意思。”她結巴道。

    四爺沉思:“那個意思……?”

    “就是……不想看做戲的意思……吧?”說不定皇上就真的是這一會兒不樂意看大家做戲呢?皇上也有中二的時候啊,你們對我都不是真心的神馬的。

    他都五十了,也可以糊塗下了。都說老小老小,越老越小。皇上要是真想使脾氣,任性一把,誰能說不許嗎?

    這天晚上,四爺站在書桌前寫了足有兩大摞大字,一直寫到九點。上床休息後也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李薇睡著時他還在烙餅,早上起來時他已經走了。

    “唉……”李薇歎氣,有些同情四爺。站得越高,壓力越大。上面一個小動作,就能嚇得他幾夜睡不好。

    回到書房的四爺叫來了戴鐸,經過幾年的歷練,戴鐸基本已經能給四爺出幾個主意了。當年他追到皇上南巡的地方,回來後就對四爺道:“皇上南巡,包括之前的三年親征,是為了誇耀國祚安如泰山,大清兵強馬壯,皇上愛民如子。”

    四爺不太明白,這不是明擺著嗎?

    戴鐸是漢人,以前也是想靠讀書謀一個出身的,可惜他眼界雖高,讀書的本事卻不夠。屢試不第,非但沒有消磨意志,反而激起了他的心氣。好不容易鑽到四爺門下,不說粉身以報,但也是有提著腦袋幹活的覺悟的。

    男兒當世,謀一個封候拜相,也算志存高遠了。

    基本上他追隨四爺,打的就不是吃一碗太平飯的主意。

    心氣、眼界都有,膽量也足,戴鐸見四爺不解,跪下先磕了幾個響頭,小聲道:“比如那人,一朝身居高位,周圍人虎視眈眈,他自然不肯露出絲毫弱勢……”

    “放肆。”四爺放下茶碗,淡淡掃了他一眼。

    戴鐸立刻覺得脖子後面冷颼颼的,立刻把額頭貼著地,整個人都快趴在地上了。

    他就差直說皇上心虛,怕漢人造反,才又是親征誇耀武力,又是南巡籠絡文人。一邊彰顯國力,一邊頻頻施恩。

    這個四爺只是一時沒轉過彎了,他習慣了滿人高高在上的天然地位,沒反應過來連皇上都在日夜警惕漢人造反。不過細細思量,反而一切順理成章。

    打這以後,雖然四爺不喜戴鐸說話大膽,揣測帝心,但還是把他留了下來。

    這次,四爺還是叫來戴鐸,把皇上在背地裡說直郡王的話學給他聽,問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戴鐸以手指沾茶水在桌上寫‘少壯’二字。

    四爺眯起眼睛。

    書房裡一片沉默。

    戴鐸一直不停的用眼角偷瞧四爺的神色。

    四爺揮手讓戴鐸下去,站起來在屋裡轉起了圈。

    真是……皇上畏懼阿哥們‘少壯’嗎?他想起皇上拒絕慶祝聖壽,從幾年前起就寵愛小阿哥。

    太宗活了五十一年,世祖年二十五就逝了,皇上真的在擔憂聖壽……?

    四爺站在窗前看向院中,深深吸了幾口氣。他的胸口湧出火一樣灼熱的東西,有一瞬間,他不是為皇阿瑪難過,而是激動。

    他徐徐吐出一口氣。

    一座一直仰望的高山顯出疲態了。

    他想的是……這是打倒他的好機會。

    推翻他,就可以坐到那個位子上去。

    可轉眼前,他就冷靜了下來。但這一瞬間湧上的念頭仍是像刀痕一樣狠狠刻在他的心裡,就算現在冷靜下來,他也忍不住一遍遍回想。

    相比起來,之前他還在為如何在皇上的壓力下,選擇直郡王或太子而發愁,那簡直就像他看弘昐的遊戲一樣幼稚可笑。

    但幾天後,三爺再次來訪時,原來這幾天一直被那瞬間湧上的念頭激動不已的四爺卻突然冷靜下來了。他看著仿佛跟以前一樣,為皇上的一舉一動擔心不已的三哥,居然覺得三哥的反應特別的虛假。

    三哥在騙他嗎?

    四爺警覺起來。大家都是皇上的阿哥,三哥比他還年長。他都能為皇上變‘老糊塗’了而生出野心,三哥呢?

    三爺端著茶也不喝,仍在嗟歎:“老四,你說這到底要怎麼辦?”

    四爺心裡怎麼想的,面上不露,跟著他一起歎:“三哥,弟弟也糊塗著呢。唉……”

    送走三爺後,四爺慢慢踱回書房,站在剛才兩人對座飲茶的小幾旁邊。茶碗已經被小太監收下去了,他盯著三爺坐的位置,心道:三哥,你真是在騙弟弟嗎?

    除了你,其他的兄弟也都有自己的心思了嗎?

    五弟呢?七弟呢?

    之前,七弟的側福晉在你的府上事事跟著素素學,七弟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從那天後,你的側福晉來找素素,你來找我。是真的認為七弟腿不好,不值得打攏、警惕,你四弟我值得嗎?

    ……五弟呢?

    他是個什麼意思?

    宮裡有宜妃,宮外有老九。母族是郭絡羅,八弟的福晉跟宜妃一族。

    四爺在書房一直站到天黑,門外的蘇培盛不敢自己進來提醒,踢了個小太監進來點燈。小太監瑟瑟發抖的進來,抖著手把燈點亮,還沒出去,被陡然亮起的燈光刺著眼睛的四爺皺眉看他。

    撲通一聲,小太監就跪下了,整個人抖如篩糠,卻不開出聲求饒大哭。在書房侍候的太監們都知道四爺的習慣,他最不喜歡受罰的太監一跪下就大哭大聲求饒,輪到這樣的非拖出去打板子不可。

    所以大太監帶他們,教的第一件事就是受罰不許求饒不許哭,就算磕頭也要度著四爺的心思,要是四爺正嫌煩,最好連頭都不要磕得太難看。

    怎麼叫不能磕得難看?就是不能磕得血沫四濺,涕淚橫流,讓主子看了噁心。

    所以小太監跪下歸跪下,頭也不敢磕,只能拼命從眼角掃四爺的神色。

    四爺沒注意到他,一見四爺眼神移開,蘇培盛在門邊拼命使眼色讓這小子快滾出來。小太監連滾帶爬的出來,一出來就滿臉淚,怕自己嚎出來還不忘用手捂住嘴。

    蘇培盛看他這熊樣,怕他一會兒再嚇尿在這裡,小聲道:“快滾!回去洗洗你的狗臉!”

    站到七點,天都黑透了。四爺才在裡面叫:“蘇培盛。”

    蘇培盛趕緊深吸一口氣,肅手垂頭進去。

    四爺道:“讓他們傳膳。”

    蘇培盛退出來,飛奔去膳房。

    劉太監正在屋裡坐著喝小酒吃小菜,就見蘇培盛被狗攆一樣沖進來,拉著他就往灶間去,一路上飛快的問他:“快!今天李主子用的什麼?還有沒有?快整出一桌來!”

    劉太監一眼就看出這會兒四爺的情緒肯定不對,但今天李主子用的是鹹奶酥,小米粥,醋拌松花蛋,蒸香椿芽,清炒春筍,蔥油雞,乾炸小鯽魚。他怎麼看都不會合四爺的口味。那個小米粥和蒸香椿倒是可能,剩下幾樣就不對了。

    蘇培盛跟催命似的跳腳催他。

    劉太監只好匆匆把這幾樣裝了盒,卻不肯叫膳房的太監提盒,直接塞到蘇培盛手裡。

    蘇培盛顧不上罵他,扔下句:“你個老貨!等你爺爺閑了再來治你!”提上食盒跑了。

    劉太監站在門口看他跑遠,呸道:“你爺爺在這裡等著呢,孫子。”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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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初夏

    四爺起了疑心後,就讓門房把送到各處的貼子先送到書房來。

    東小院一下子清閒起來,以前趙全保每天都要拿回十幾封貼子,各種請安問好磕頭,請看戲請賞花請吃席。

    李薇以前還跟四爺戲言,這叫一舉成名天下知。

    被四爺指著鼻子笑駡她有辱斯文,拿讀書人玩笑實在該打。

    現在一封貼子都沒有了,玉瓶從趙全保那裡得知是被四爺收走了,思量再三對毫無察覺的李薇彙報道:“主子,是不是……四爺惱著咱們了?”

    不然怎麼不讓您收貼子呢?

    這個貼子簡直就是身份的象徵,不見以前她只是個小格格時都無人理會,升了側福晉後才被外頭的人當回事嗎?

    就連李薇也感覺以前那個提成側福晉的份例,絕對是四爺在自己府裡哄她玩的,外面的人不認,她就是提成福晉的份例也不過是每頓多幾盤菜,她還能全裝進肚子裡去?

    李薇只覺得最近輕閒不少,以前每天下午午睡後都要起來回貼子,剛開始時新鮮的很,拿練出來的一筆好字挺得意,可寫了十幾天後,每天十幾份,份份都要她親筆回,回的話還大同小異,是個人都該嫌煩了吧?

    所以玉瓶一提,她先想想昨天晚上四爺來時是個什麼情形,然後搖頭道:“怎麼就見得是四爺惱咱們了?我看不是。再說這樣不挺好的?有貼子沒貼子,我都是側福晉。撐著我的是四爺,可不是那些沒來緣的貼子。”

    她說了玉瓶,再把趙全保叫來安慰一番。如今趙全保等同於她在前院的耳目,安個對外聯絡總管是實質名歸的,為免這一員大將也在心裡嘀咕,她決定自己親自解釋。以免動搖軍心。

    趙全保笑眯眯的道:“主子只管放心,奴才蠢笨的很,只知認主子的話做事,自己是一點事也不想的。您就是說天上的月亮是方的,奴才都罵那做月餅的使錯模子了。”

    這馬屁拍得詼諧,把李薇逗笑了,也算放心了。趙全保都說他跟著她指鹿為馬了,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比起東小院的貼子是全數收走不見,正院的貼子是經四爺翻撿後才送到福晉面前。

    經過幾天後,福晉對著寥寥數封貼子不由深思。她問莊嬤嬤:“東小院那邊是怎麼樣的?”

    這後院裡有資格收貼子的,只有她和東小院。要找個人比較,猜一猜四爺的意思,那是非東小院不可。有時福晉都心情複雜的感歎,多了一個東小院,有時還真挺方便的。比她一個人瞎猜強。

    莊嬤嬤為難道:“東小院那邊的籬笆一向紮的嚴實,他們也不用外頭的人,連掃地的都是趙全保那群太監。何況那院子後頭還有個小門,有什麼事他們也不愛走大門。奴婢實在是打聽不出來。”

    東小院改建時,關於小門這個算後院的安全性漏洞,福晉也特意請示過四爺。後院共有八個門,主子們走的正門有一扇,角門兩扇,給粗使下人用的門四扇,分在四個角落處,這也是為了避免粗使下人滿院子亂竄,打掃哪一塊,就從哪扇門進,跑錯地方的被巡院的太監逮住就是一頓板子。

    另有專運污穢之物,像柴炭,夜香等單一扇。

    東小院後那個就是第九扇了。四爺道那扇有專門的太監日夜守門,鎖掛在前院這邊的門鼻上。後院裡人想從這裡過,不比翻牆輕鬆。

    福晉就只好罷了。

    現在聽莊嬤嬤說起,想著當時還是應該堅持把那扇門堵住的。

    等四爺來的時候,福晉還是打算試探的問一問。不管是府裡的事,還是四爺外頭有事,她就算不必知道得太清楚,也應該做到心裡有數。

    四爺先指點了一番弘暉的課業,問最近先生講的有沒有不明白的地方。他現在越來越忙,雖然先生講的課都是他事先選好的文章章節,弘暉和弘昐的作業他也會抽空看,但距離上次親口指點弘暉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了。

    等他從弘暉的書房出來,福晉已經坐等了一刻鐘了。

    四爺坐下後,福晉奉上茶,四爺道:“我打算在府裡養一班小戲子,可以讓你們閑的時候也有個消遣。你看放在府裡什麼地方合適?儘快安排吧。”

    福晉一時沒反應過來,連忙順著他的話道:“正是,府裡自已養的使著是放心。爺,是不是最近有什麼大事要預備著?府裡要不要先收拾起來?”

    自家養戲子是很少見的,誰家天天聽戲?專養一班小戲子,要麼是備著送人,準備請客,有貴人下降等等。

    福晉腦筋轉得快,卻仍是猜不出四爺怎麼會突然想養戲子?

    四爺道:“不是,就是備著自已家聽著玩的。你只管先收拾好院子,我這邊讓人去江南採買,也有三四個月的功夫。”

    福晉只好先答應下來,見四爺心情仿佛不太好,就把貼子的事給吞回去了。

    倒是四爺主動提起解釋道:“最近府裡要嚴守門戶,外頭的進來的貼子先收到書房去,讓人查問過後再拿進來。府裡小孩子多,也是小心萬一的意思。”

    雖然一聽就是託辭,但實在周全的無從責問,福晉道:“爺考慮的周到,三阿哥還不滿周歲呢,怎麼小心都不過分。”

    四爺點點頭,又飲了一碗茶才離開。

    他走後,福晉細思是不是為了三阿哥的周歲準備的戲子?可又覺得不太像。一個小阿哥的周歲,四爺是不會大辦的。

    東小院裡,四爺也特意給李薇提了買戲子的事。

    他道:“我讓戴先生去辦的,他在江南人頭熟,辦這個便當。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讓他給你帶回來,南邊的好東西還是不少的。”

    李薇興奮道:“爺,師傅請的是哪邊的?”

    自家養戲班子,那不跟府裡多了個電影院差不多嗎?真是豐富廣大人民群眾的業餘生活啊。

    四爺失笑,道:“你喜歡哪邊的師傅?”

    現在還沒京劇,戲這東西百里不同音,李薇也算聽過不少戲了,立刻說:“昆曲!咱家這班子請昆曲的師傅來教吧。”

    聽了這麼多,在沒京劇的時候,還是昆曲順耳啊。

    四爺想了想,道:“昆曲嗎?詞藻華麗,曲音婉轉,也行吧。再請兩個說書的女先生。”

    李薇樂了,以前在李家時,她最喜歡說書先生,總纏著她的兩個舅舅帶她去聽。覺爾察家的這兩個舅舅雖然不上進,但吃喝玩樂絕對是個行家。

    而且跟他們去茶館聽說書,不必掏錢,有贈送的瓜子花生點心不說,座位還是最好的。就連說書先生帶的小徒弟都會巴結舅舅給他們塞錢。

    被覺爾察氏知道了,就會把兩個舅舅拍一頓。因為李薇把舅舅收保護費的事當笑話說給她聽了。看額娘拿家裡的弓把舅舅們拍得哭爹喊娘,她躲到阿瑪那邊裝傻。

    不過舅舅們一點沒放在心上,下回還帶她去。

    心眼真寬啊……

    想起來她就笑,四爺問起,她就學了,道:“當時還覺得很好玩呢。只是額娘氣得不輕,說舅舅們不上進。”

    她也是大了才知道滿人不上進就真沒活路,他們不能經商,不能跑到外地,家裡要是沒地就只能指著每月的祿米過活。可也算聽過計劃經濟時代的事的李薇能理解,每月的那點祿米是不頂用的。

    小時候只是想額娘對舅舅們是恨鐵不成鋼,其實這種文不成,武不就,每日混混度日的人在現代很常見嘛。她阿瑪要不是家裡有田,估計也跟舅舅差不多。所以一直很親近舅舅。直到選秀前請嬤嬤來才明白額娘有多痛心。

    可舅舅們自己不上進,額娘再著急有什麼用?皇上不急太監急,急也沒那個硬體啊。就像覺爾察氏,她最多只能接濟娘家,可不能替兩個舅舅去讀書習武,更別提光宗耀祖。就算現在李薇等於是一飛沖天了,但人家也只會說這是李家的祖墳冒青煙,跟覺爾察家的祖墳可沒半點關係。

    她道:“我也不是不明白額娘的苦心,只是舅舅們這樣外人看著糟心,他們說不定覺得自己過得挺好的。”所以有時她覺得額娘替兩個舅舅操那麼多心,有點累了。

    四爺慢慢聽著,心裡卻想起自家那一堆哥哥弟弟來。照素素的說法,他看著可憐的,那個可憐人卻未必是真可憐。

    七弟打小腿腳不好,看著皇上是厭棄了成嬪,不樂意提起他。可是阿哥們的格格,只有他是兩個滿族老姓的格格,這是連太子都比不了的。

    八弟的生母身份低微,在上書房時一向不起眼,可皇上之前挑人怎麼就挑了他?

    弱者未必真弱,強者也未必真強。

    四爺走了神,李薇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讓屋裡人都退出動後,拿起絲繩編起花結來。等四爺回神,驚訝屋裡都沒人了,她笑道:“你剛才睜著眼睛都盹過去了。”

    他一笑,道:“爺是走神了。”拿起她編好擺在一旁的幾個花結,指著其中一個綠色的如意結道:“拿它給爺穿個扇墜兒吧。馬上就到夏天了。”

    夏天很快來了,仿佛一下子天就熱起來。

    李薇怕三阿哥起痱子,拿金銀花水給他洗澡。還把二格格和弘昐都叫來,一人準備了一桶熱水。

    二格格大了,羞道:“額娘真是的!我不小了!”

    弘昐也遲疑的看著正在木盆裡拍水撒歡的三阿哥,不肯跟小弟弟一個待遇。

    “額娘也洗啊,”李薇道,“你們阿瑪也要洗,我都準備好了。快回屋洗去。一會兒水涼了。”

    於是,下午四爺來時,二格格和弘昐都在院子裡曬太陽晾頭髮。院中葡萄架下鋪著一張大竹席,三阿哥只穿紅肚兜趴在上面跟姐姐哥哥們玩得正歡樂。

    二格格和弘昐略壞,一人坐一邊,拿東西逗三阿哥。一個喊:“弟弟過來,過來就給你。”三阿哥咯咯笑著吭吃吭吃爬過去,那個把金鈴藏身後,拿手伸給他看:“沒有了,沒有了。”然後指對面,“你看,在那邊呢。”

    另一個就搖手裡的金鈴,哄三阿哥:“過來,過來,在這兒呢。”

    四爺站著看了半天,笑道:“就知道欺負你們弟弟。”

    弘昐道:“額娘說讓弟弟多爬爬好。”

    二格格指著屋裡:“阿瑪快去,額娘說也給你準備了呢。”

    準備了什麼?

    四爺好奇的進去,見她在屋裡也是曬著頭髮,笑著說:“怎麼今天一院子的人都洗澡了?你怎麼不去外面曬著?”

    李薇道:“小孩子曬曬好,骨頭硬。”她總不能說曬太陽補鈣吧?

    “你給我留了什麼好東西?”四爺問。

    李薇笑著推他進了角房,門口擋了架屏風,屏風後就是一個大浴桶,裡面備好了有半桶琥珀色的湯,微燙。不必湊近就能聞到一股藥味。

    她說:“你也泡泡吧,現在往裡兌熱水,馬上就能洗。”

    金銀花湯啊。

    小時候在宮裡就洗過這個,不過大了後就很少泡了。倒是素素有孩子後,每年夏天都要泡一回,防疫除瘟,對小孩子尤其好。她給孩子泡還不算,連她帶他都會準備一大堆金銀花湯,催著一起泡。

    其實四爺愛出汗,一到夏天坐在椅上時間久了,屁|股上就愛起痱子和濕疹,一起一大片。塗了藥也又癢又刺很不舒服。

    嘗到好處後,四爺也喜歡泡這個。有時自己在書房還要泡一泡。

    他這時就說:“讓他們兌水吧,這會兒時間還早,我也泡一個。”

    泡完出來,已經快五點了。四爺也不回書房了,叫來弘昐查他的功課,父子兩個你一問我一答,二格格坐在旁邊,跟弘昐比著看誰答得快。

    李薇喂過三阿哥後,讓奶娘抱走。跟著叫玉瓶過來吩咐晚膳。

    玉瓶出去找了趙全保,說了晚膳單子後,趙全保複述一遍就要去,玉瓶喊住他,冷笑著刺了一句:“這回可真該劉太監侍候了,你也省了不少心吧。”

    趙全保站住腳,看時候還來得及,拉住玉瓶躲到一旁,笑道:“小姑奶奶,我又哪裡惹到你了?”

    玉瓶沉著臉,道:“別打量沒人知道。主子信你,你不說一心報效主子,反拿主子去做人情。”她狠狠按了幾下趙全保的胸口,“捂著良心問一問,你對得起主子嗎?”

    趙全保讓她推得一個踉蹌,趕緊站穩,道:“你這話好沒來由,我待主子是什麼心,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說著他轉身就要走。玉瓶喊住他,道:“你收劉太監的銀子我不管,他想侍候主子,抱主子的大腿,那是他的事,我也管不到前院去。只是主子也不是幹站著讓人蒙的,你這種小手段,使一兩回還行,能使多久,你自己想。”

    說完,玉瓶擠開他先離開了。

    趙全保深吸一口氣,面色不變的去前院叫膳。因為後院李家廚子的手藝侍候李薇還行,四爺總看不上。所以四爺來,李薇一般去前院叫膳。

    但平常她還是習慣叫後院膳房的膳。

    趙全保到了前院膳房,劉太監新收的小徒弟一見到他就麻利的跑過來,連聲喊哥哥,又給他端茶搬座兒,然後跑去喊他師傅。

    劉太監很快從灶間出來,趙全保笑道:“給劉爺爺請安,咱們主子今天想您的手藝了,這不,就遣小的來請您出山了。”

    劉太監正色道:“主子能瞧得上奴才的手藝,那是奴才燒高香了。”然後就笑眯眯的拉著趙全保去他的屋裡喝茶,左右無人,塞給趙全保一包銀子。

    趙全保收下銀子,歎道:“以前總是受您的照顧,只是日後怕是不能常來了……”

    劉太監回身掩上門,小聲問:“可是我侍候的不好,讓主子用的不舒服了?”

    趙全保搖搖頭,比了一下手勢。

    劉太監明白了,這是有小人作祟,他皺眉道:“不然,就請你搭個梯子,我再去拜拜這尊佛?”

    趙全保搖頭:“不好使。”玉瓶在主子跟前是最受信重的一個,她雖然是侍候人的包衣,日後出府嫁人也能再回來侍候,幾兩銀子買不通她。

    劉太監為難了。他在屋裡左右轉圈,趙全保站起身道:“日後,小的自然會在主子面前多提提爺爺的名兒,只要主子記著您,忘不了您,自然會常常叫您侍候。”

    劉太監送他出去,再三道:“我這把老骨頭還能侍候主子幾年?不過是想趁著還能動,多替主子盡幾次心罷了。”

    趙全保道:“我都記著呢。爺爺就放心吧。”

    看著趙全保出去,劉太監無奈轉身回到灶間。徒弟們已經洗洗切切忙得熱火朝天了,他指揮著人架鍋倒油爆香蔥薑,一邊忙著,一邊想,難道真到了要告老的時候了?

    回鄉買地,做個地主過逍遙日子?

    劉太監歎了口氣,小徒弟關心的問:“師傅,您這是怎麼了?”

    他搖搖頭,拍著小徒弟的肩道:“快,下肉!”

    不成,他還不到說老的時候呢。等真動不了了,再想告老的事吧。能安安穩穩的從宮裡退出來,到了四爺府上,不混出個樣兒來怎麼行?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拿這句話問自己,劉太監拍著像懷胎五月的大肚子笑了。

    李主子吃慣了家裡的口味,不愛叫他的菜,他就拿銀子買通趙全保,在叫膳時做手腳,只要李主子沒明說,趙全保就叫他的膳。雖然現在是被人發現,趙全保要縮,他不能強留,但也不意味著就此認輸。

    比起四爺和福晉,還是李主子的大腿要好抱一些。

    劉太監不禁細思,要怎麼再走通李主子跟前的門路呢?趙全保不成,跟著去哪座廟哪個佛前燒香才靈驗呢?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55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2 AM 編輯

第74章(劇情)上書房

    剛入夏,皇上偶然有次走到上書房,見只有寥寥幾個小阿哥在讀書,大半的地方都空著,叫來十五、十六等幾個小阿哥近前來查問課業,考背字習字,小阿哥們都答得爽快。

    皇上賞了他們之後,回到宮中卻思念起太子來。

    殿外烈陽熾熱,曬得大殿前的空地上一片白炙。來往宮人都沿著殿簷下的陰影走。正值大中午頭,偏偏毫無人聲,只有殿外樹間的蟬鳴叫得厲害。

    康熙坐在榻上,手裡握著一卷書。他習慣了不管坐在哪裡,都要手不釋卷。太子還小時,也是由他教了這個習慣。當時太子只及他膝蓋高,穿著杏黃的常服,坐在高大的椅子上還略有不穩,可他教他要坐直挺背,太子就不管坐得再不穩當,也沒有向後靠,不敢去扶一扶近在咫尺的扶手。

    當時的太子,他親自起名叫保清。保這大清江山千秋萬代。這是他年僅二十五就逝去的皇阿瑪的心願。

    外人都說皇阿瑪德行有虧,強奪臣妻。為君不賢,秉性軟弱,恣意狂放。

    可他眼中的皇阿瑪,是一個真正的皇帝。說他軟弱,可誰見到他一力抗衡權臣與宗親?在坐穩江山後,更是連壓在頭頂的太后都被他死死的按住,不能妄動。

    天不與他,才叫他只活了二十五年。

    成年後回想起先皇,他只有滿滿的敬佩。

    扶起多爾袞時,先皇尚年幼,宗親強盛。當時滿人剛剛入關,漢人的那套君臣父子還沒刻在滿人的骨頭裡。就算是當時把先皇拉下,換別人去坐這皇庭大位,也無人置喙半句。

    等多爾袞勢大,先皇也是先蟄伏,再尋機將他斬于馬下。

    待太后勢大,先皇要坐穩這漢人江山,就不如背這不孝之名。治漢人,自然要尊漢人的禮法。像前金那樣,大清的江山也坐不穩幾代。

    先皇待孝獻皇后有幾分,他不知道,也猜不出來。只是禍水名由孝獻擔了,太后也疲了,滿宮的蒙古皇后蒙古妃子也都完了,而滿人血統的阿哥也留下來了。

    要不是天花惡疾,先皇沒有英年早逝,不知他還會有什麼樣的英舉。

    仰望先皇,康熙總怕自己做得不及先皇好。他習自先皇,保清一落地就立了太子,皇后嫡出,這樣的太子才是萬眾歸心。

    當時他的兒子不多,自然是盼著哪一個都要成才,雖然也曾憂心過保成與太子的年齡相差不大,也做不出故意冷落這個阿哥。他只盼著他們都快快長大,能成為他的臂膀。

    當時還有前明小朝廷,還有數之不盡的反賊。宗親們習慣在了草原上的權柄,不雖然被這中原繁華迷住了眼,卻還念念不忘當年的八王議政,四大貝勒的風光。他既要籠絡他們,又不願意當個傀儡皇帝。

    平衡。在沒有坐在這個位子上時,南懷仁就用一艘擺在銅盆中的紙船教了他什麼叫平衡。

    他說著一口奇怪的滿語,在他問起平衡時,叫太監接來一盆水,折了只紙船放在水中,將一柄薄竹板架在船上,然後在竹板兩端放上等重的棋子。

    他道:“尊貴的皇上,這就是平衡。”

    然後他加重一側的棋子,兩隻象棋疊在一起,竹板向一側傾斜,棋子都落到水裡不說,紙船也翻了,來不及撈已經化成了紙泥。

    他回寢殿后自己玩了好半天,書中有不患寡,患不均的說法,細思起來與平衡一般無二。可見世上萬物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當了皇帝後,他才更深刻的理解到平衡的含義。小到身邊的一事一物,連太監宮女們都會爭先恐後,大到朝堂、後宮,還有這個天下。

    回首來路,他只擔憂自己沒辦法做得更好,考慮得更周全,卻並無後悔。

    只是想起太子,想起他小時懵懂乾淨的眼神……

    康熙長歎一聲。

    侍候的梁九功見此,頭垂得更低。聽說年老的太監都會腰痛,有的從宮裡出去了也直不起腰,大概就跟他們這天天彎腰有關吧?

    梁九功走了下神,卻也不妨他豎起一隻耳朵聽皇上的吩咐。在皇上身邊侍候得久了,連睡覺都記著聽皇上的話呢。

    他這名字還是皇上小時候替他改的,說他有九個功勞。當時的皇上待下人就以厚恩、厚賞、重罰為主。能留下來的,都是忠心不二之人。

    梁九功近前幾步,皇上剛才朝他看了一眼,這是有事叫他去做。

    皇上轉頭看著窗外,慢道:“去請太子過來。”

    梁九功背上起了一層冷汗,低聲應了聲‘是’,疾步退出,叫了最近在皇上跟前較為得用的魏珠過來。

    魏珠長得眉目清秀,年約十j□j,一臉的忠厚誠懇。他見梁九功招手,立刻快步過來,打了個俐落的千問:“梁爺爺,叫小的有什麼吩咐?”

    梁九功清了清喉嚨,呶一呶嘴,小聲道:“去毓慶宮一趟,皇上傳太子呢。”

    魏珠心裡把梁九功罵了個臭死,面上笑著應道:“小的這就去。”轉身也不敢耽擱,叫了兩個小太監陪著,一路往毓慶宮去。

    宮裡不許奔跑,所以太監傳話時要是主子說的急,他們不敢耽擱,個個都練了個走快路的本事。魏珠帶著兩個小太監,一路疾馳,腳下快的像踩風火輪。

    皇上待太子近年是有些冷淡了,太子氣不順時,也難免拿底下人出氣。太監都是賤種,主子拿他們出氣也是抬舉,挨了板子也要爬回去謝恩的,哪敢說一個不是出來?

    久而久之,難免有人視去毓慶宮為上刀山,下油鍋。

    再者,誰知皇上叫太子是好事還是壞事?太子去領了頓罵,挨了頓罰,出來找人出氣,你這個去傳話的是不是就是正好的出氣筒?

    魏珠連梁九功的祖宗二十八代都問候遍了,這趟差也不得不出。還不能誤了主子的事,萬一皇上叫太子一時不見,梁九功肯定撒著歡兒的就把他賣了。

    到了毓慶宮宮門口,魏珠放慢腳步。守宮門的小太監早遠遠的看到一個主管太監帶著兩個小太監過來,早就跑回去報信了。魏珠也是故意給裡頭的人準備的時候,省得他一路跑進去,太子正抱著小老婆快活,他是能催太子快些皇上等著,可也要給太子穿衣服洗漱的時間吧?

    他這邊慢一步,一會兒這差事辦起來才更順當。

    果然層層通報進去,他見到太子時,太子已經收拾好了。他跪下磕頭說:“秉殿下,皇上那邊傳呢。”

    太子溫煦一笑,道:“不好讓皇阿瑪久等,咱們快些。”

    “喳。”魏珠應道,侍候著太子去了。

    踏出殿門時,魏珠大著膽子蹩了眼太子的容色。被殿外炙熱的太陽光一照,顯得太子面色白得像個病人,額角滲出幾顆汗珠。

    宮裡都說太子沉迷女色,還說太子寵愛漂亮的小太監。

    魏珠心裡搖搖頭,這主子們的事,他還是不要多管了。一路將太子送到皇上這裡,看著這位主子踏進殿門,梁九功在裡面通報,他這趟差事才算是走完了。

    魏珠抹了把額角的汗,見跟他走了一遭的兩個小太監也是曬得臉膛發紅,笑道:“別說你爺爺不疼你們,去找個涼快地兒,叫宮女姐姐賞你們兩碗酸梅湯喝吧。”說著,從懷裡摸出兩顆銀角子扔過去。

    小太監接了他的錢,跑得飛快提來一碗還掛著水珠的酸梅湯,道:“魏爺爺嘗嘗,也解解暑氣。”

    魏珠接過來,笑道:“你這個小鬼,拿我的銀子來奉承我。”一口喝盡把碗遞給他,腦門險被冰涼的酸梅湯給冰炸,渾身的暑氣就散了大半,爽得心眼兒顫。

    小太監揣著碗不忙走,盯著寂靜的殿門歎:“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兒呢。”

    像他這樣的小太監還輪不到進殿侍候。魏珠聽他在這裡替主子擔憂,上去就是一腳:“快滾吧,你操的是哪門子的心?”

    話雖這麼說,魏珠心知他跑這一趟把太子請來,不知道宮裡多少主子的耳目都要動起來了。其實他也在想,這殿裡不知是個什麼情形……

    個個都在為太子擔心,誰知殿裡侍候的梁九功早看傻眼了。

    皇上不待見太子也有好幾年了,今天叫來居然溫言煦語不說,說著說著,太子掉淚,皇上眼圈也紅了。

    這是怎麼個意思?

    這天又要變?

    梁九功是親眼見著太子進來時還有些緊張,皇上兩句話下來,太子就哭了,跪下抱著皇上的腿一邊喊阿瑪一邊哭,撒嬌撒得皇上也心軟,扶起來父子兩個哭成一團。

    梁九功的汗簌簌而下,使眼色把殿裡的人都攆出去,自己撐著當木樁子。沒辦法,主子們哭完也要人侍候的,他躲不成啊。

    只好當自己沒長耳朵眼睛。

    康熙去了上書房的事太子已經聽說了,進來時見他面色鬆動,立刻找機會跪下,一個勁的認錯,勾起了皇上的慈父心腸。見皇上也跟著落淚,太子真是松了口氣。

    父子二人相談甚歡。各自抹了淚後,康熙失笑,道:“你連兒子都有了,怎麼還這麼愛哭呢?”

    太子垂頭:“兒子在阿瑪面前,永遠都如垂髻小兒一般。”

    康熙輕歎,叫梁九功:“去太子那裡拿衣衫來給太子換上。”

    又跪又哭的,太子身上的衣服早不能看了。梁九功出去這回就沒叫魏珠了,顯見皇上和太子談得正好,這種露臉的好事怎麼能叫這孫子?

    他喊來自己的徒弟,叫他往毓慶宮跑一趟,暗中叮囑道:“若有人問起,只管說不是壞事。”

    魏珠見梁九功沒再喊他,反叫了他的徒弟,眼一眯暗道:這老不死的……看來殿裡的情形不賴啊……

    他眼珠子一轉,走到暗處叫來一不起眼的灑掃太監,像自言自語道:“太子起來了。”

    說完自己就走出來了。一刻後,跑毓慶宮取衣服的人回來,這灑掃太監才離開。看到消息透出去了,魏珠才滿意的笑起來。

    外面盯著這件事的人多著呢。皇上叫太子是剛過午,午膳沒用完,直郡王就在府裡聽說了。人家都說直郡王是莽夫,不知在他的府裡,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他的書房。

    他站起來,隔著窗子望著宮裡。

    皇上……思念太子了嗎……

    康熙留了太子用膳,梁九功極精明的上的全是太子以前在這裡用膳時愛吃的,康熙一時情動,回過神來也打算再續一續父子之情。既要施恩,自然對梁九功這番安排極滿意。

    太子更是感動的又紅了眼圈。

    康熙親自給他布菜,安撫道:“這是你往日愛吃的,嘗嘗看還是不是這個味。”

    太子哽咽著吃進嘴裡,味如嚼蠟,眼卻一眨,兩滴淚滾珠般滑下臉頰,道:“兒子夢裡都想著這個味兒呢。”說著就笑了,連道好吃,好吃。

    康熙心中暗歎,見太子面色蒼白,身形消瘦,可見這幾年下來太子也是受了磋磨的。雖然無人敢當面給他難堪,私底下卻也受了不少冷眼吧?

    想著又給他挾了幾筷子,道:“喜歡就多吃幾口,叫他們給你做。你是太子,何必委屈自己?”

    太子心中苦笑,這剛好一會兒就又來刺他。連忙放下筷子道:“皇阿瑪賞給兒臣的,是兒臣的福氣,哪敢總叫皇阿瑪這邊的大師傅做給兒子吃?”

    康熙也是心中複雜,跟著放下筷子說:“你我父子,何必這樣生份了?”

    這頓飯再往下吃,就沒什麼滋味了。

    隔了這幾年,遠得不止是人心,還有情份。勉強再接起,各自都不習慣起來。

    康熙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他既想與太子好好敘一敘這父子情份,卻不想見他這副好像被他這個皇阿瑪迫害的樣子。

    難道太子在怨恨嗎?

    這樣一想,太子剛才的話怎麼想都像意有所指。

    菜吃了不過幾筷子,康熙就沒了胃口,勉強用了小半碗飯,就道:“收了吧。”轉頭再對太子解釋,“朕年紀大了,用得漸少。你若是不夠,再讓他們給你上些。”

    太子連忙關心道:“兒子不孝,皇阿瑪哪裡老了?是不是脾胃不和?或是苦夏?”

    反正肯定不是皇上老了才吃不下飯,一定是有其他原因的。

    康熙露出一絲笑,他也覺得是天氣的緣故:“或許是太熱了吧。最近總沒胃口。”

    梁九功趕緊過來請罪:“都是奴才侍候得不周。”

    要是以前,太子總要罵梁九功兩句,責問他,要他更精心的侍候皇上。可現在,他也只是端起茶來喝兩口。

    罵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親近時這叫關心,疏遠時這叫僭越。

    康熙見他沒有責駡梁九功,想起以前的太子,心中還是歎氣。太子……還是怨恨了吧……

    兩人無話可說,康熙起了個話頭。他說起今天去上書房,考問小阿哥時就想起了太子。

    太子配合的做出回憶的樣子來,一臉懷念的道:“當年兒子連一筆字都是皇阿瑪把著寫的。”

    康熙也道:“是啊,你這孩子,只教你握筆就教了半個月,糾正過來,隔兩天又忘了。”

    太子露出羞慚的笑來。

    康熙道:“我記得弘晰和弘晉都大了吧?”

    弘晰是太子長子死後,排行第一的阿哥,弘晉排第二,是太子膝下僅有的兩個長成的阿哥了。說起兒子,太子臉上的笑真心了些,道:“是,弘晰十一了,弘晉才七歲。”

    康熙點頭,問:“嗯,可都起蒙了?”

    太子自然不會疏忽了自己兒子的學業,夭折的大阿哥三歲就由他抱著握筆了,這兩個也是一樣。他道:“只是由兒子領著先念《論語》。”

    康熙跟著就扔下個晴天霹靂打太子頭上了:“正好年齡也差不多,就讓他們兩個去上書房,跟著十五他們一起讀書吧。”

    好大一個餡餅砸下來,讓太子謝了恩回到毓慶宮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但也吩咐給弘晰和弘晉收拾起來,把他們兩個叫到身邊再三叮囑。

    能去上書房進學,這跟他當年出閣讀書還不是一回事,但這等同於把弘晰和弘晉推到大家面前了。

    這是個加大他這個太子砝碼的機會。

    這是漢人的江山,他們最重嫡出。

    但好夢從來容易醒。第二天,太子就聽說皇上下旨,叫諸阿哥府中年滿六歲的都可送進上書房讀書。

    太子:“……呵呵。”

    就算如此,他也是太子。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6:56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2:01 AM 編輯

75、慈母教子

    皇上這道旨真是讓諸位阿哥們喜不自禁!

    京裡實實在在的熱鬧了一場。但冷靜下來後,各府郡王貝勒們卻不約而同的只送進宮了一個阿哥,多數都是府裡的長子或嫡子。

    四爺跟幾個兄弟想的一樣,皇上叫送皇孫們進上書房,這雖然是恩旨,他們也不能占太多便宜。皇上自有小兒子可以寵愛,待皇孫們的情分實在是有限。與其想著多送幾個進去看能不能博得皇上的寵愛,還不如把寶都壓在一個兒子身上。

    這個兒子,大約就是各府以後的世子了。

    就連直郡王,在打聽到這事是由太子那邊的弘晰和弘晉而起後,叫來弘昱叮囑他到了上書房,要以弘晰和弘晉馬首是瞻。

    “有什麼事,只管聽他們的,你不要出頭。若是犯規矩的事,你度量著,若能以調皮、淘氣解釋的,就跟大家一起淘氣。若是會鬧大的,就說是你阿瑪不許你淘氣,要你進上書房好好讀書,不然就要打你板子。”

    弘昱乖乖點頭。

    直郡王摸著兒子的小腦袋,抱著他寫了一張大字,考了兩段書才放他出去。

    他到現在膝下也只有這一個長成的阿哥,萬事都想為他打點周到。

    關於皇上逼他反太子,他也只是順水推舟。因為太子,畢竟是祭天啟聖二十多年的太子,他代表著皇權正統。皇上的意思他明白,不過是顧忌兩個成年的兒子權勢太大,逼迫皇權。所以盼著他們打起來,這樣皇權才安穩。

    要說皇上想廢太子,直郡王自己都不信。不見連皇上對太子也是又拉又打,又壓又扶的嗎?太子真倒下去,第一個麻煩的不是直郡王,而是皇上。太子就等於是大清朝的臉面,誰想自己剝自己的臉皮呢?

    直郡王雖然看得清楚,可也知道跟太子的仇是已經結下了。他再說無意,這幾年追著太子打壓的人是他,是他背後的明相。就算他現在跑去跟太子說一切與他無關,太子就真會信他?

    所以,他才交待弘昱到了上書房,要自覺排在弘晰後頭。

    退一步說,他日後被登基的太子清算時,還能保下弘昱這根苗。進一步說,他真有那一天,此時低頭的弘昱也不算吃虧。

    前程交給他這個當阿瑪的去掙,是好是歹都是他一肩擔了。好了,全家跟著他雞犬升天,歹了,他一個人去掉腦袋。

    四爺這裡,也是決定讓弘暉去。不說弘昐還差一歲,就是明年他滿六歲了,四爺也是打算留他在家裡親自教導的。

    能去上書房念書,這是個身份的象徵。是從此將弘暉和府裡其他阿哥拉開距離必須走的一步。日後就算弘暉文武之上比不上兄弟,有進上書房這段經歷跟著,他這世子位就穩如泰山。

    因為諸府阿哥們都小,不可能再住在宮外日日天不亮就往宮裡奔,到晚上再回來。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諸位進宮的小阿哥都在宮裡住著。阿哥所那裡沒地方,所以乾脆都塞進了幾位妃子的宮裡。

    惠、宜、榮、德四妃年齡都大了,綠頭牌早就撤下來了。皇上不去,那裡就沒什麼可避諱的地方。再說這次得皇上恩旨能進宮讀書的幾府小阿哥,幾乎全都是四妃的親孫子。

    皇上也高興,說就當這些孩子是替他們的阿瑪給妃子們進孝了。

    李薇聽四爺說起時有點囧,這不會就是乾隆曾撫育宮中的真正原因吧……其實只是來上學而已。

    福晉一邊給弘暉準備進宮的東西,一邊細細交待他,到了永和宮要對德妃娘娘恭敬,要孝順。

    “在上書房裡,對待比你年長的堂兄,你要知道恭敬二字。特別是弘晰、弘晉和弘昱,他們兩個是太子家的,一個是直郡王家的。雖然大家年齡都差不多,但論起爵位來,咱們府裡是略遜一籌的,你要記得禮讓。”

    弘暉點頭應下。

    福晉接著說:“還有太子,那是半君,你待弘晰和弘晉要更小心些。”

    “是,額娘。”弘暉道。

    “上書房裡還有比你年幼的小皇叔,雖然年紀小些,可他們的輩份高,你也要記得尊重長輩。”

    弘暉再次點頭。福晉深深暗歎了口氣,雖然能去上書房讀書是件好事,可她總是放心不下,就再叮囑得再多也一樣。

    除了弘暉隨身侍候的太監、奶嬤嬤等要跟著進去外,四爺還要給他挑幾個哈哈珠子。這個就理所當然的從福晉娘家挑了,四爺親自把烏拉那拉家這一輩的小男孩全都叫進府來,考了文的考武的,最後挑了四個。

    這四個孩子直接就住進府裡了,就在前院,跟弘暉的院子相臨。

    弘昐年紀雖小,但小孩子並不笨。本來他還覺得突然多了這麼多的小朋友可以一起讀書很高興,但很快他發現,就像造化是弘暉的狗一樣,這四個新來的小朋友也是弘暉的人。

    從他懂事起,不管是四爺的潛移默化,還是李薇的暗中叮囑,他很明白他和弘暉既是兄弟,又不是兄弟。是兄弟,是因為阿瑪喜歡看他們兄弟情深。不是兄弟,是因為他和弘暉不是一個額娘所出。

    弘暉的額娘是福晉,聖旨賜婚。他的額娘是側福晉,有寵無身。

    兩個小男孩平日相處起來,偶爾會有那麼一點小彆扭的時候。弘暉退避,他也退避。在外人看來兄友弟恭,可他們兩人都明白對方此時此刻的相讓,並不是為了兄弟情誼,而是兄弟情‘面’。

    弘暉為了福晉的臉面,不肯擔欺淩幼弟的罪名。

    他為了額娘,不肯做依寵仗勢的弟弟。

    所以這次發現這四人都是弘暉的人後,他只是在心裡嘀咕了下就裝得跟個沒事人似的。

    倒是四爺特意把他叫到面前解釋,等明年他滿六歲了,也給他選哈哈珠子。

    弘昐問:“也是額娘家的人嗎?”

    四爺搖頭笑著說:“你額娘家裡沒有跟你同齡的小孩子,阿瑪另給你選人,肯定都是好的。”實在是李家現在還提不起來,弘昐是他的次子,憑良心說,他跟福晉就算日後再生育嫡出子嗣,要等那孩子長起來,辨出賢愚也要費些時日。

    弘昐已經長成,種過痘,觀他機靈懂事,可愛聰明,讀書拉弓都拿得出手。

    四爺對弘暉寄于厚望,也難免擔憂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年。一旦弘暉有個萬一,弘昐就是第二順位的世子人選。

    所以待弘昐,四爺更加精心。一邊防著他與弘暉因諸事不公而生出嫉妒之心,一邊又要培養他能夠獨當一面。日後弘暉繼任王府,他若死在素素前面,弘昐帶著生母離府,也要能撐起一片天來。

    弘昐心中原本有三分的失落,在四爺的安慰下不但被抹平,反而覺得自己之前的嫉妒太壞了,受到良心譴責的他回到東小院,抱住正在看弟弟的額娘說:“額娘……”

    李薇見他這是有心事,喊奶娘來把三阿哥抱走,把他給抱到懷裡,抱著這個大娃娃顛了顛,問:“額娘的弘昐怎麼了?”她湊過去親親他,說:“小聲告訴額娘,額娘誰都不說。”

    弘昐慢慢的從前幾天前院裡搬來新的小朋友,他很高興,然後又發現他們是弘暉的哈哈珠子,他就很失望,然後今天阿瑪跟他說以後會親自給他選哈哈珠子。

    “額娘,我覺得自己很壞……”弘昐說著眼圈都紅了。

    “一點都不壞!”李薇斬釘截鐵的說。

    弘昐仰臉看她,額娘你又哄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李薇想了想,決定把他當個大人來看,不說哄孩子的話。

    她道:“弘昐,你是個大人了,額娘跟你說的,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哦。”這話要傳出去被四爺聽到,她的形象就崩了。

    弘昐嚴肅的保證:“額娘,我絕不告訴別人。”想了想添了個例子,“連姐姐也不說。”

    “阿瑪也不許說。”這個很重要。李薇道。

    弘昐跟著說:“阿瑪也不說。”

    好吧。李薇深吸口氣,說:“弘昐,人呢,都會嫉妒。每個人都會,有時會是很小很小的事,比如這個人的裙子比我的好看,或者她長得比我漂亮,比我有錢,一點點的小事,都會引起我們的嫉妒。”

    弘昐不太理解但也跟著點頭,沒辦法,這些例子他都不能感同身受。

    上面這些是李薇的例子,她接下來慢慢的說:“還有比如有兄弟啊,姐妹啊,阿瑪額娘會喜歡這個,對他特別好,那剩下的兄弟姐妹可能就會嫉妒他。”這個她就沒有親身經歷了,前世獨生,穿越後在李家是唯一的女兒還長得好,全家都把翻身的希望寄託在她身上,連舅家都把她當寶貝。實在說得不夠深刻。

    弘昐卻坐直了,他對這個有感受。

    看他這麼期待的瞪大眼睛,李薇只好繼續胡謅,屋外,四爺正站在背陰處豎著耳朵好奇的聽,弘昐的不快他當然察覺了,對他不願意跟他這個當阿瑪的說,跑回來找額娘,多少有些小嫉妒,不過他也好奇素素怎麼寬慰孩子。

    廊下,玉瓶一臉急色,蘇培盛在一邊盯著她,不讓她給屋裡的人報信。

    屋裡,李薇拼命想有什麼現成的父母兄弟的正面例子可以說嗎?貌似沒有。胡扯吧。

    她真誠的看著弘昐的雙眼,充滿感情的說:“你看,額娘就是家中老大,下面好幾個弟弟,隔房的還有堂兄弟堂姐妹,家裡的人最多了。額娘和阿瑪都告訴過我要讓著下面的弟弟妹妹。”才怪,覺爾察氏是自己讓著,卻從來不讓她讓。而且,李家住在這附近的宗族中,李文璧這一支是過得最好的,誰肯給她臉色看?

    弘昐聽了好奇的問:“那你有沒有受委屈?”

    “有啊,”李薇飛快的轉動腦筋,“我是女孩子嘛,老人家都比較喜歡男孩子。”只好拿現代聽來的故事充數了。

    “像我奶奶,小時候都把肉留給弟弟吃,不叫我吃,還騙我那是藥。”李家的老太太倒不是重男輕女,只是看不上覺爾察氏,小時候哄李薇去打去罵覺爾察氏,幸虧李薇是成年人沒聽她的。

    當時她還以為要宅鬥了,後來才發現老太太只是給愛給覺爾察氏找小麻煩,貌似是不忿李文璧跟覺爾察氏太好,覺爾察氏生的孩子又多,女兒漂亮兒子健康,老太太生了七個,只活了李文璧一個,所以嫉妒覺爾察氏命好,才這麼時不時的挑撥一下下,在外人面前卻非常維護覺爾察氏。

    吃肉這個梗是李薇大學時聽同寢室的姑娘說的,她是獨生,小時候住奶奶家,奶奶就把肉給堂弟吃,還特意埋在米飯和麵條的下麵,可惜堂弟吃慣了炸雞漢堡,挺不領情的,發現肉就討厭的翻出來扔回奶奶碗裡。

    那姑娘就挺可樂,回家還學給自己媽聽,搞得媽跟爸吵了一架。

    那姑娘跟她們說:“這都什麼年代了?又不是三年自然災害,誰還稀罕那幾塊肉啊。”

    寢室裡一片嘩,‘真沒想到’,‘你奶奶挺有意思的’云云。

    可弘昐對吃肉的切身感受也不大,反過來安慰李薇:“那今天額娘多叫幾盤肉來。”

    重點錯。李薇內牛。不過好像弘昐也不難過了?

    窗外的四爺心道,這是她貪圖口腹之欲的原因吧。

    經過這麼一打岔,弘昐是忘得差不多了,李薇見此又塞給他一盤鹹奶酥,方塊大小,層層疊疊,上面灑了一層白芝麻,烤得奶酥香濃。

    有了吃的,壞心情就飛了。

    母子兩人吃著點心喝著奶茶,四爺想是不是該進去了,就聽弘昐問:“額娘,那要是兄弟之間,長輩看重喜歡一個,另一個要怎麼辦呢?”

    就比如他和弘暉。

    弘昐並不遲鈍,他很清楚全府包括阿瑪都更看重弘暉,就連額娘也不想讓他跟弘暉爭。他就想知道,這是因為他的出身?排行?

    他該怎麼做的?順從全府當個弘暉後面的好弟弟,凡事不跟他相爭?

    可為什麼不能爭?他並不覺得自己就比弘暉差。就算他比他年長兩歲,可此時讀書拉弓比不上他,不能說以後也比不上他。

    四爺站住腳,揮手讓廊下人都退得遠些。蘇培盛拉著玉瓶就走,走出數丈遠後,他才小聲提點她道:“你對李主子忠心是好,可就連李主子也是四爺跟前的奴才。”

    玉瓶才懶得聽他廢話,一錯眼看到趙全保站在遠處沖她微微點了下頭,立刻放心不少,低頭對蘇培盛應了聲‘是’。

    屋裡,李薇覺得這個問題很好回答,道:“你的眼界也太小了,何必在意這一府的得失?”

    窗外,四爺一怔。

    屋裡,李薇拿出紙張筆墨放在炕桌上,把點心等物挪開,教弘昐道:“咱們就以五年為限,看看你五年、十年後該在做什麼。”

    這個好玩!

    弘昐也來了興趣,李薇把筆給他,讓他來寫。

    第一個五年,弘昐十歲。

    “這時你在幹嘛?”李薇問他。

    弘昐想了想,寫道:“讀書,拉弓。”十歲實在做不了什麼,他又不必考秀才。

    第二個五年,弘昐十五。

    李薇道:“這時你差不多該成親了。”

    弘昐臉一紅,不好意思的摸頭笑,寫下‘成親’後,問她:“成親後我不是不該搬出去了?”

    李薇也不知道王府的阿哥是怎麼回事,而且當時四爺當皇帝了嗎?

    她道:“要是搬出府,你要做什麼職業?”

    弘昐愣了,李薇去翻出李文璧當進士後,她問四爺大清官制一類的東西,四爺就替她寫了一些,劃出李文璧能進的部門,擔什麼職司。

    母子兩個頭碰頭的看,李薇道:“你阿瑪現在是貝勒,十年後應該是親王了,親王之子……我估計你也不可能去當這些小官,估計嘛要是你阿瑪不給你請封,那自己掙前程的話,從御前侍衛比較好進吧?”

    李薇糊裡糊塗的開始胡扯八道了。窗外四爺聽得頭疼,幸好弘昐還算明白,說:“好像不是這樣,我要是親王的兒子的話,大概阿瑪不會讓我從御前侍衛進,至少……”他的小手指劃過一長串的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和奉國將軍,最後在最下一級的奉恩將軍上點點道:“應該可以封個奉恩將軍。”

    李薇不太明白,但看到奉恩將軍是四品,雖然有些略低,但四爺當皇帝後,再低品級的將軍也低不了,馬上道:“這不挺好的嗎?四品啊,多少人熬一輩子也熬不到四品,這個到時你阿瑪給你一請就封出來了。”而且是至少這個。好一點的能封到貝子呢。

    弘昐也覺得這個四品將軍該是十拿九穩了,繼續問:“後面呢?”

    李薇道:“後面就靠你自己了。滿人立功還是容易的,你又是你阿瑪的兒子。看你是靠打仗還是靠當官嘍。而且,”她指著紙說,“這時你才十五,下一個五年是二十,二十歲前,你總能找准自己是當武將還是文臣吧?這個,就看你的才華在哪一邊了。”

    弘昐讓她說的熱血沸騰,李薇輕聲道:“府外的世界很大,僅僅一個京城都能裝下數不盡的王公子弟,弘昐,不要把你的眼光只放在府裡。”現在只是大清國內任你玩,等你阿瑪等基後,你想去侵略一下日本韓國印尼額娘也很支持啊。

    天下這麼大,弘暉日後就算繼承大統也要等四爺掛了以後,那至少就是二十年後了。二十年後,弘昐要真是還一事無成,掙不過弘暉,她這個當額娘的陪著他一起掛就行。

    其實李薇也想過,四爺掛了以後,繼位的不管是弘暉還是弘昐,皇位是只有一個的,別人的兒子不說,她的兒子現在就有兩個了,照四爺對她的寵愛勁,以後再生一兩個也不奇怪。

    到時她的兒子們難道要自相殘殺?

    大清現在一直在走中央集權路線。李薇穿來也有二十年了,又是身在皇權中心,看得自然比旁人更清楚。滿人走中央集權更多的是在畏懼整個大清國的漢人。

    她能怎麼做呢?宣導滿漢一家,用愛感化四爺?

    這不可能。

    但想到未來兒子們有可能會被弘暉或者被同母的親兄弟殺掉,她就覺得……或許三權分立,像滿清早期那樣的八王議政,才是最好的結果。

    她正陷入沉思中,百福突然在後院叫了起來,弘昐立刻站起來道:“百福怎麼了?”

    母子兩人走出去,拐到後院,居然看到四爺正蹲在地上逗百福,小喜子過來說:“剛才小太監逮了一籠家雀兒,拿來逗它,結果它就叫起來了。”

    四爺看到他們過來,站起身,百福就朝弘昐跑來。

    李薇覺得怪怪的,她走到四爺跟前,扯著他的袖子問:“爺,你是幾時來的?”

    四爺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在她的寬袖子底順勢勾住她的手指,當著滿院子下麵的面,伏耳低聲對她道:“再給爺生個兒子吧。”

    李薇沒被他的話逗臉紅,被他的氣勢逼得臉紅了。

    怎麼這麼有侵略性……四爺您新加酷霸狂跩屌炸天的技能點了嗎?

    她居然不敢抬頭看他,低頭一陣耳熱。

    四爺看著素素低頭一臉小女人樣,不知怎麼想起三爺酒醉後對他說的一番話。

    ‘女人……呵呵……你知道她當著你的面溫柔似水,其實說不定人家心裡自有丘壑……不可小瞧啊……’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36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2:00 AM 編輯

76、慈父

    晚上,李薇借著叫膳的機會找玉瓶一問,從這丫頭的慘白臉色她也能看出,下午跟弘昐說話時四爺果然已經來了!

    這就是墨菲定律吧!!

    用老祖宗的話說就是經不起念,一念,家就出現了。

    她想著就跟兒子說點小話,結果卻被四爺聽個正著。

    吃飯時她一個勁的那裡想有沒有說犯忌諱的話,可當時隨口說的事後怎麼可能全記住?心虛之下就覺得好像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不對,好像每一句都能聽出好幾個意思!

    四爺從那時起就老是意味深長的笑啊笑,她心虛膽顫之下忍不住伏低做小。

    上茶,玉瓶遞過來,她趕緊接過來先摸一下茶碗試試冷熱,覺得溫度差不多再放到四爺手邊。

    四爺明顯看見她的小動作了,接起來時慢條斯理的也摸了下茶碗,品一口道:“茶不錯。”

    莫名其妙得了句賞的玉瓶挺糊塗的福了個身謝四爺的誇獎,不管怎麼樣,好像四爺沒生氣啊。看來那會兒主子和弘昐阿哥屋裡沒說什麼。

    玉瓶挺開心的下去了,李薇自己坐不住,屁|股下跟有釘子紮似的,最後站到四爺身後給他捏肩去了。

    四爺放下茶碗噴笑,握住她的手道:“難得,難得見這麼殷勤。”

    說完拉著她的手把扯到身上,摟住腰道:“這是心虛了?讓爺瞅瞅,臉紅不紅?瞧跟弘昐說的,還叫爺不會管他,讓他去進御前侍衛。”

    剛才聽了這麼多,四爺最惱的就是這個。

    說著沒忍住她屁|股上狠狠拍了幾巴掌,道:“爺眼裡就是個這麼心狠的?爺待如何,心裡不知道?弘昐是爺的次子,爺會不管他?還御前侍衛!要是爺真淪落到要兒子去守大門的份上,爺就一頭碰死!”

    最後一句,四爺帶了一絲狠勁。

    李薇一抖,手不知怎麼的就抱到四爺的腦袋上了,平日只有兩同床時,她才會上手摸這裡。這半拉禿腦門,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不床上不敢碰。不是那種男頭摸不得的忌諱,而是……

    她總覺得四爺這半拉光頭是強烈的性暗示。

    想到這個就讓李薇內牛,她的審美觀已經徹底被四爺帶歪了。

    肉嘟嘟暖呼呼,抱一回有些燙的腦袋瓜子被李薇以一種‘慈母’的姿態抱進懷裡,心裡愛誰誰的想,既然抱了,就一口氣抱個夠!

    於是雙手從上到下揉了個遍,跟著深情的按胸前道:“到時跟著爺一塊碰死。”

    被抱住腦袋時四爺就是一怔,待反應過來想推開她就被按到她懷裡了,眼前陡然一片黑中聽到她的話,噴笑著又拍了幾下她的屁|股,說:“快撒開,要悶死家爺嗎?”

    李薇這才發現這是標準的埋胸動作!她一撒手,四爺從她胸前抬起臉,被悶的有些紅,古怪的笑著,突然摟住她腰往前拉,臉湊到她胸口狠狠咬住吸了一口。

    她剛啊了一聲就感覺到奶出來了,推開他就往屏風後躲。

    四爺見她狼狽的樣子笑壞了,也不叫丫頭,從箱子裡拿出肚兜和外衣走到屏風前遞給她。

    衣服濕了一片,李薇接過他遞進來的衣服換上,他卻道:“不急系扣,直接把三阿哥抱來,讓他吃過再收拾。”

    喂三阿哥時,他湊過來看不說,還是笑個不停。

    這是吃笑豆了吧!

    李薇背過他喂孩子,他走出去寫字,她剛松了口氣,就見他拿著幅字過來說要給她掛屋裡,雍正爺的墨寶啊,李薇挺高興,伸長脖子要看。

    四爺展開,上書四個大字‘眼高手低’。

    “這四個字贈,願與弘昐共勉。”他正色道。

    李薇還以為他寫這個是為了嘲笑她,可看他這樣又不像。他把字放梳粧檯上,坐下認真對她說:“的眼界不類女子,這是好事,也是壞事。身居內宅,見識有限,空有眼界卻與無益。弘昐年幼,可以教他向外看,卻更要教他腳踏實地,不可好高鶩遠,切記。”

    他這算是訓辭了。

    李薇只好也鄭重對待,放下吃奶的三阿哥,端正的跪下道:“領訓。”

    四爺一笑,親手扶她起來,床上的三阿哥手舞足蹈,用力把榻拍的啪啪響一邊啊啊叫還吐口水,他還沒吃夠呢!

    四爺又噴笑了,替她掩住襟口道:“爺也算教了不少,還是頭回有喂著孩子領訓。”

    既然他都不避諱了,她也乾脆攤開說,試探的問他:“四爺,不生氣?”

    四爺把吃飽的三阿哥抱起來拍後背打奶嗝,然後叫來奶娘抱走,回來坐下對她說:“爺還沒有那麼窄的心胸,連個女子都容不下。”

    他輕歎了聲,摟住她道:“再給爺生幾個孩子吧,素素。若是托生個男胎還能投入爺的門下做個奴才,日後光宗耀祖。現只好讓多給爺生幾個孩子了。”

    李薇囧臉。當奴才神馬的……還是現美好!

    不過四爺沒有從此把她打入冷宮還是要撒花的!對嘛,就像四爺說的,他的心胸還是很寬大的!連個略有見識的女子都容不下,日後怎麼裝這萬里江山?

    李薇深深的為她誤解了四爺是個寬大(?)的而後悔,晚上四爺要這個那個,她都捨命相陪了!

    然後被虐成渣。

    戰鬥力不匹配神馬的真的好虐……

    特別是跟一個古代統治階級的男拼這個,她現代見識的再多也是紙上談兵啊。他就肯定不是了吧……心酸加內牛……

    難得抓一把她的短處,四爺也放開手腳榻上好好整治了她一番。之前她是格格時,他還能偶爾暢快一兩回。待慢慢二情濃,他待她由愛生憐後,想起已有的兒女,他榻上不免束手束腳,不肯對她多有為難。

    今天借著這個機會,四爺痛快一回,停下時床榻上又是一片狼籍。他拿起搭屏風上的衣服將她裹住抱起坐到一旁榻上,才叫丫頭進來清理。

    今夜她實是狼狽了點,讓丫頭們瞧見也不好。

    等丫頭們收拾完,留下熱水熱茶,他才把她放回床上,扶著她問:“可要扶去屏風後?”

    李薇兩條腿軟得像泥,現還打抖,現還有些回不了神,半晌才小聲道:“幫屏風後放個凳子……”

    四爺替她搬了凳子,再把她抱進去,由她屏風後自行洗漱。

    他外面就著熱水隨意擦去身上的汗漬汙跡,披上一件大褂,聽到屏風後水聲漸歇,問:“好了?”

    少頃,屏風後才傳來她尷尬的應答:“好了。”

    他失笑,知道這次是讓她羞著了。扔下手巾,進去把她抱出來,道:“要給擦洗,還不肯,自己折騰又累著了吧?”

    李薇勉強洗完已經是強撐的精神了,聽他說話就像隔著夢境一樣根本聽不到耳朵裡,只含糊應了聲:“嗯……”

    他看她眼皮子都粘一起了,輕輕放到床上,給她蓋上薄被,吹熄燈燭後上榻。

    一夜好睡。

    隔了兩日後,四爺神清氣爽的帶弘暉進宮了。這天先不必趕三點起床進上書房,而是先搬進去,明天再開始遵照宮裡的作息。

    四爺先把弘暉送進永和宮,德妃正等著他們爺倆。見到弘暉,她笑道:“弘暉到這裡來。”

    每年弘暉都會新年時進宮,現大了,對德妃跟自家府裡的關係也瞭解了,又有福晉和四爺的叮囑,所以弘暉待德妃有著幾分孺慕之情。

    他年紀小,臉型和下巴像四爺,德妃見他就有三分的移情,她摟著弘暉先是安慰他一番,道:“這裡就像們府上一樣,萬事都有替擔著,只管好好讀書,不要辜負了皇上的恩情就好。”

    囑咐幾句後,叫帶弘暉下去,再對四爺道:“成嬪那裡地方小些,她就把七貝勒家的弘曙托給了,度與老七要好,弘暉也正好有個伴,就接了下來。一會兒見到七貝勒,記得提一句。這事皇上說得急,他還未及進宮跟成嬪商量。”

    主要是成嬪宮裡沒多少臉面,七貝勒想進宮探母就沒這麼方便了。所以宮裡下旨,皇上發話也有幾日了,成嬪愣是沒找著機會跟兒子說一下她把弘曙托給德妃了。

    只好先斬後奏,讓四爺去說一句。

    四爺也是一愣,上次雖然他閃過一絲疑心,但未及證實,總不好就這麼跟老七疏遠。而且他也明白,若論心,則無清白乾淨。

    七貝勒就算有些小念頭,只要沒有礙著他,看兄弟情誼的份上,他也不會跟他計較。

    母子兩個多少有些沒什麼話好聊,德妃就問起府裡的孩子。她記得四爺現有三個阿哥,老二和老大沒差幾歲?

    四爺道:“弘昐今年才五歲。”

    德妃哦了聲,問:“那明年,請旨送他進來?”

    四爺搖搖頭,說:“各府只送一個,兒子也不打算出這個頭。何況弘暉身份不同,日後是兒子的世子。”

    德妃點點頭,她對四爺怎麼安排府裡的事不會插手,只是提前問一句好有個準備。要是四爺打算做個慈父,把兒子都送進來,對永和宮來說也只是多安排幾個屋子罷了。

    過了一會兒,外面來個小太監傳話,說直郡王等都等著面君,叫四爺也趕緊過去。

    四爺站起來道:“兒子去了。”

    德妃讓去送他,說:“弘暉留這裡,就放心吧。”

    皇上是乾清宮見的他們,直郡王等進去時,一邊的桌案上還擺著數摞明黃緞面的奏摺。皇上取下老花鏡,笑道:“們兄弟幾個一起過來的,倒是巧。”

    直郡王裝鵪鶉,太子上前一步笑道:“兒子們剛才都宮門處等著,怕擾了皇阿瑪的正事。兒子們站一站不礙什麼的。”

    康熙見這一群氣宇軒昂兒子們,想起了他曾經也有過這樣令羨慕的青春。那時他意氣風發,四海服膺,萬民歸心。

    康熙笑了笑,叫梁九功給阿哥們搬座兒,上茶,他還記得老七不愛用奶|子,特意叫梁九功給他換的茶。

    七貝勒自然是頂著一堆兄弟的目光謝恩,一退下來就縮到後頭去了。

    讓四爺驚訝的是,除了有阿哥要進宮讀書的幾外,連老八幾個也來了。他猜皇上的旨中大概說的是建府的阿哥們都來,所以才有他們幾個。

    康熙近日待太子越來越溫柔,見大家都坐下了,拍著身邊道:“保成離朕近一些。”

    太子只好再站起來,親自搬著墩挪到皇上跟前去。

    下頭的弟弟們都偷偷瞧直郡王的神色,誰知直郡王一臉笑,絲毫不見不快。

    他心裡暗罵,這群小兔崽子,還嫌大哥現事不夠多!看!看個鳥蛋啊!他佯做品茶,目光電一般掃向下首的一群弟弟,直把他們都看得縮回去才算完。

    倒是八阿哥沖他笑了下。

    這個弟弟現直郡王也不敢小瞧,都是龍子鳳孫,誰又比誰差?直郡王便也沖他笑笑。

    旁邊的七貝勒如坐針氈,盯著茶碗欣賞起了上面的青花,入神無比。

    康熙上頭只顧著與太子閒聊,一時沒有注意下面兒子們的神色如何。待他問完弘晰、弘晉兩個,太子也陪他回憶了番小時的情形,康熙才轉頭挨個問起其他皇孫們。

    打頭的就是直郡王家的弘昱,直郡王連忙起身對康熙道:“弘昱生得晚,兒子就嬌了些,往常書背不出來也捨不得打,皇阿瑪可千萬看兒子面上,待他寬些。”他先給弘昱腦門上戳一個‘笨’的戳子,孩子笨點好,上書房學得好了,這是皇上教的好,孩子開竅了。學得不好被後面的堂兄弟們趕上了,那他也早替兒子背書過了,反正笨嘛,學不好多正常,們笑話他是們不好!

    往下三貝勒就開始心裡罵了,這話都讓他說了,他後面怎麼說?

    等直郡王坐下,三貝勒立刻也跟著道:“自打沒了弘晴後,弘晟額娘就把他當成眼珠子了,不許打不許罵,昨天還考過他,功課也是只學了幾篇,背得半半截截的。兒子怕他進宮讓兄弟幾個比下去,昨晚帶他臨時抱佛腳,可這小子就是不開竅,剛才車裡一問又忘得差不多了。皇阿瑪見了他,肯定要罵兒子沒教好他。”

    三貝勒是把錯全歸自己身上了。弘晟功課不好是額娘嬌慣,是他捨不得打罵催逼兒子。

    康熙想起榮妃,待三貝勒一向寬和,見此反過來勸他,道:“開竅晚也不是壞事,小時候也開竅晚來著,七八歲了還背不好一篇《勸學》,朕看弘晟只怕是隨了。”

    殿中阿哥們善意的哄笑起來,三貝勒老大個了,當著一群弟弟被揭了短,臉瞬間紅了,訕訕坐下就看四爺,嘿嘿嘿看怎麼說。

    四爺走簡潔路線,站起就道:“弘暉就交給師傅們了,該打該罵都由著師傅們,兒子也是打上書房出來,師傅打得狠也是待孩子們好。”

    操啊!小子拍馬屁!

    前頭扮慈父的直郡王和三貝勒可沒想到到四爺這裡轉風向了!一起狠狠瞪他!

    五貝勒站起來極快的照四爺定下的基調說:“兒子也是都交給師傅們教導了。”

    七貝勒跟著學:“兒子也是。”說完就坐下,一句廢話都沒有。

    八貝勒端茶陪笑:“呵呵……”

    九爺挺混不吝的,站起來道:“兒子家都是格格,沒有送進來的,等生了阿哥再送進來給師傅打罵啊。”

    這話算是刺了四爺一下。個個都扮慈父,非到這裡改一心向學了,顯擺就盼著兒子成才是吧?九爺坐下還哼了聲。

    十爺偷偷跺了他一腳,道:“兒子的兩個阿哥都還小呢,大的那個剛學會叫阿瑪,話還說不清呢。”

    康熙被兒子們給逗笑了,一直到下午兒子們都走了之後,批奏摺時還面帶微笑。梁九功見皇上心情好,腳下都輕快了兩分。

    哎喲,皇上心情好這天兒才是晴的啊。

    康熙晚上沒翻牌子,就乾清宮用的晚膳。吃完殿內轉圈散步時,突然想起來八貝勒當時沒說話,皇孫太多,他一時也想不起來八貝勒家現有幾個孩子,叫來梁九功問:“八爺是哪年大婚的?”

    梁九功掐指一算,回道:“回主子,跟九爺、十爺是一年,都是康熙三十四年的事了。”

    康熙擔心道:“他家的孩子……都沒留住?”老九家裡還有幾個格格呢。

    梁九功乾笑:“呵呵……”

    康熙一眼掃過來,他撲通一聲跪下,道:“回主子,八貝勒府……至今無……”那啥落地。

    康熙自然想得更深些,是都沒留住,還是尚胎中就……

    他問:“如何?”

    梁九功哪敢再結巴,直接道:“尚無喜信。”

    連個懷的都沒有?

    第二天,康熙破天荒去了惠妃宮裡用膳。惠妃與他是同齡,早已如民間的祖母一般。皇上近年愛的都是年輕的妃嬪,惠妃猜皇上來肯定是有事,就是猜不出來是什麼事。

    她就先從直郡王留她這裡的弘昱說起,沒見皇上有反應就住了嘴,端茶笑坐只等皇上開口。

    結果康熙道:“明年選秀,記著給老八留兩個格格下來。”

    惠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沒頭沒尾的。但她久居深宮,不必皇上再說已經摸到廟門了,轉頭就是一臉失望的歎氣道:“唉,是啊,老八開府都這麼久了,連個好消息都聽不到。”

    康熙本來還有些埋怨惠妃沒注意到八貝勒府裡的事,見她這麼一歎,火氣就散了,道:“這裡事情也多,何況他又住外面,這事……就該老八福晉出來!她要是能給提一句,也不會讓老八現膝下連個格格都沒有!”

    惠妃立刻起身離座跪下:“皇上息怒。”

    一殿的都跪下齊聲道:“請皇上息怒。”

    康熙越想,這事越是八福晉不好。就算是她自己不成,老八府裡還有大婚前賜下的格格呢。顯見是她好嫉妒,管住老八不讓他沾別。

    他氣完才發現惠妃還下面跪著,欠身扶起她道:“這事怨不著。有空把老八福晉叫進來,教導她兩句。明年的事也要記心上。”

    惠妃趕緊道:“臣妾絕不敢忘,皇上放心。”

    送走皇上後,惠妃坐下發愁,身邊的嬤嬤道:“娘娘,這下……”

    惠妃歎道:“能怎麼辦呢?皇上都發話了,叫老八福晉進來一趟吧。”說完又是一歎,“這叫什麼事啊?”

    平白無故的叫進來罵一頓,這事跟她又沒什麼關係。皇上真是會給她找事啊。

    歎完,惠妃細細想了想,從幾天前皇上叫太子,轉天下旨叫幾位開府的阿哥們把皇孫送進宮來,今天又來管八貝勒沒新侍候的事。

    皇上這是想抱孫子了?

    不對,是想念兒子了?想關心兒子?

    思來想去,惠妃心道,只怕這就是原因吧?

    皇上,您還真是一天一個樣啊……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38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2:00 AM 編輯

第77章(劇情)良嬪

    惠妃再為難,還是借直郡王的口給八貝勒府送了個信。八福晉第二天就遞了牌子請見,惠妃讓人去接了她來,就在發愁怎麼開口。

    雖說八阿哥是她養大的,但惠妃向來沒有把自己當他親生額娘的意思。她撫養八貝勒是皇上下旨,盡心盡力也只是看在皇上面上。她有自己的兒子,不屑去搶別人的。所以八貝勒一懂事,她就把衛氏的事告訴他了,還特意叫衛氏過來,讓他們母子見面。

    所以八福晉在她眼中也就跟其他阿哥的福晉一樣,沒什麼特別的。想也知道,她是待八貝勒有養育之恩,跟八福晉可沒一點關係。

    八福晉跟她,除了天然的地位差別外,人家不欠她什麼,又憑什麼要聽她多管閒事的廢話?

    思來想去,惠妃決定把衛氏請來。有親婆婆在場,這個話題比較好打開。

    衛氏已經晉為良嬪,雖然封嬪,卻不見她驕橫,一朝得勢嘴臉難看得人多了,特別是之前混得不得好,衛氏能幾十年如一日的小心恭謹,也不愧皇上賜下的封號了。

    良嬪容貌出眾,雖然現在露出老態來,但眉目之間仍然有當年的絕世之風。她出頭的時候,皇上正在忙三藩的事,顧不上選秀,於是有些耳目靈動的人就在宮裡替皇上拔拉人。現在的德妃就是那個時候冒出來的。

    良嬪出身原本不差,但她的阿瑪阿布鼐‘負恩失禮’,被皇上削爵處死,全家十六歲上的全砍了頭,十六歲下的男子發配,女子沒入辛者庫為奴。

    良嬪當年也是想從辛者庫那個地方爬出來的,她長得本來就貌美無雙,年紀越大越引人注目。宮裡還有前明太監留下的惡習,她不巴上皇上,早晚讓那些醃臢糟蹋死。

    幸而皇上一見之下,果然傾心,只是皇上待後宮女子一向嚴苛,雖然愛衛氏的容貌,卻對她的出身耿耿與懷。

    當年皇上剛剛站穩腳根,宮外又是三藩又是南明的,為了震懾人心,皇上不得不用重典,很是手辣的殺了一批人。

    惠妃也是打那時過來的,當時宮裡一丁點小事都會拖出去一大批人,每天宮門口都要抬出去不少屍首,城外的亂墳崗聽說都來不及埋,只好挖坑焚燒。但惠妃是認同皇上的作法的。當時宮裡死了多少孩子誰能說清?沒有皇上的狠殺痛殺,現在也活不下這麼多的阿哥。

    但皇上確實殺了良嬪的父母親族,要皇上現在再打自己的臉給衛氏一家翻案?呵呵,衛氏還沒那麼大的臉面。

    所以皇上寵歸寵,卻不肯給她進位。衛氏的這個嬪位還是八貝勒起來後,皇上度量著要提八貝勒的身份才賞了她這個嬪。

    良嬪大概也清楚,所以才抖不起來吧?

    惠妃胡思亂想塞了一腦子,對面良嬪小心翼翼的只敢坐半截椅子,但身姿仍是動人得很。連惠妃這個女人看了都要贊一聲。

    她道:“不必這麼緊張,你如今也是娘娘了,要把架子端起來才行。”

    良嬪柔柔一笑,道:“在娘娘面前,奴婢永遠是奴婢。”

    惠妃搖搖頭,把皇上昨天來的事說了,道:“皇上也是關心老八的子嗣,我也知道老八夫妻要好,只是咱們做為長輩,該說的還是要說。”

    良嬪哪裡不知道八貝勒現在膝下連個格格都沒有的事?比起惠妃,她是沒有一刻不把八貝勒放在心上的。自從康熙三十四年八貝勒大婚後,她早早就準備好了小孩子的衣服,小虎頭鞋等,百子千孫的床帳床子不知道做了多少,悄悄找機會都塞給了八貝勒,就盼能早一日聽到他的好消息。

    結果,一晃都八年了。

    八年啊,一個孩子沒見著不說,連個喜信都沒聽過。

    良嬪急得都開始吃齋了,一見惠妃這麼說,立刻道:“正是!娘娘慈心,奴婢也是這麼想的!”

    惠妃笑了,這才是親娘呢,見良嬪著急的樣子,道:“一會兒老八福晉進來,你只管坐著聽我說,時不時的敲敲邊鼓就行。”

    八福晉很快到了。

    進殿后見良嬪也在座,就挨著個的給娘娘們請安磕頭。

    惠妃道:“快起來吧,好孩子,坐到我身邊來。”

    八福晉沖良嬪笑笑,坐到惠妃跟前。惠妃拉著她的手思量該怎麼開口,這話早說晚說都是得罪人,兜了半天圈子,茶都喝了兩碗了,惠妃微笑著問八福晉:“最近,可有好消息?”

    當然是沒有。

    八福晉臉上這笑就僵硬了,轉頭一瞧,良嬪也正殷切的看著她,她只好對兩位娘娘都告罪:“都是兒臣不中用。”

    是不太中用。

    惠妃長歎一聲,“前幾日皇上說要讓皇孫們進宮讀書,結果拉出來一看,就你們這一府上連個格格都沒有。老八媳婦,不是我說你,這樣實在是不行。你自己算一算,老八跟你大婚幾年了?不說有一兩個阿哥,哪怕有一個格格,我也好替你在皇上面前交差。”

    八福晉被逼問的一頭汗,不得不起身離座跪在殿當中,磕頭道:“……都是兒臣無用,兒臣沒有照顧好八爺。”

    惠妃怎麼肯讓她久跪?趕緊給良嬪使眼色,良嬪下去親手扶她起來,八福晉臉上已經掛了淚,良嬪一邊給她拭淚一邊勸道:“好孩子,娘娘是為了你們好,你可明白?”

    八福晉只能點頭說‘明白’,心裡一陣酸澀難當。她不急嗎?八年都沒孩子,她急的都快上吊了又有什麼辦法?沒有就是沒有。

    她也懷疑過是不是她的身體有問題,福氣不夠,也曾推八貝勒去妾的房裡,可八貝勒不樂意,不是一般的不樂意,他當時臉就掛下來了,還說‘福晉要是不樂意侍候爺,爺也不來招福晉煩’,說完就去書房歇了,一歇就是一個多月,哄都哄不回來。

    畢竟是朝夕相處的夫妻,八福晉多少也能猜出八貝勒的想法。大概是生母出身太低,讓八貝勒的這根弦繃得格外緊:他就不樂意碰身份低下的女子,也不願意讓她們生他的孩子。

    也就八福晉身為嫡福晉,出身高貴。所以這才入了八貝勒的眼,讓他一見就喜歡。

    八福晉明白這個以後,當然不會再多嘴了。身份高貴的女子外面多的是,要是真挑得八貝勒動了心,去求一個身份高貴的側福晉進來,那還有她的活路嗎?

    八福晉沒那麼傻,只好一邊努力求子,一邊心驚膽戰的怕宮裡責問。最怕的,還是怕八貝勒動心去求側福晉。

    沒想到,還是被惠妃娘娘當面點出來了。

    這一點出來,八福晉自己是一肚子苦水,還有一點點是怨恨良嬪。

    要不是她出身這麼低,讓八貝勒有了心結,何至於他不碰府裡的格格妾侍?也讓她身陷如今的困局中。

    良嬪扶著她歸座,惠妃讓人給她上了碗熱茶,道:“這事也不能全怪你,子孫緣的事說不輕,你日後多積些福,做些善事,送子娘娘肯定會開眼的。”然後就讓人拿了一些求子的佛像等賜給她。

    飲過茶,八福晉也沒這麼激動了,在宮裡當著諸位娘娘的面,本來就不應該這麼放肆。她收住淚,謝了惠妃的賞賜,按說接下來若是無事就該告辭了。

    惠妃也是度著差不多了,道:“這段日子你也上上心,該說的我都說了。明年選秀,皇上要我給八貝勒挑兩個人。我先把這話告訴你,回去後記得收拾好院子。”說完端茶送客。

    八福晉直接愣了。

    良嬪趕緊拉著她謝恩告退。

    見她們退下,惠妃才松了口氣。軟話說了,該提點的也說了,只看八福晉開不開竅了。

    良嬪帶著八福晉回到她的宮室,先讓人打水來侍候八福晉重新洗臉上妝,然後才坐下說話。八福晉道:“多謝娘娘,兒臣無事了。”

    八福晉想儘快出宮回府,良嬪卻還想再勸勸她,道:“你先慢一慢。子嗣之事不是小事,老八身邊現在侍候的人可夠?是不是都不討他的喜歡?”

    八福晉一肚子邪火,突然就爆發了,冷道:“兒臣是不知道八爺是個什麼意思,兒臣沒福,想讓妹妹們去侍候八爺,可八爺卻把我罵了一通。”

    良嬪道:“他罵你,是他不對,回頭我教訓他。他身邊侍候的是怎麼回事?太淘氣了?”

    八福晉淡淡道:“兒臣也不明白呢。八爺從來都不多看她們一眼,就是兒臣牽線,硬給捏到一起,八爺也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排揎兒臣。兒臣看妹妹們也都是乖巧聽話的,也不知道是哪裡惹了八爺的忌諱。”

    良嬪也不解起來,細細思量一會兒,問八福晉:“老八平常愛個什麼樣的?是文靜的?活潑的?還是善棋善書善詩畫的?愛笑愛鬧的?”

    八福晉垂著頭,斜了一眼良嬪,輕聲道:“兒臣也不解呢,八爺只是說要是兒臣不樂意侍候他,他就不來煩兒臣……”

    這也不過是小夫妻之間鬥氣的話,良嬪左右問不出來,讓八福晉回去了。之後一個人坐下翻來覆去的想,她本來就是個精明人,八福晉話裡雖然沒意思,可眉梢眼角卻仿佛帶出了點什麼。

    忌諱……老八的忌諱……

    就如一道悶雷打在良嬪的心口,讓她瞬間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捂住胸口倒在榻上,卻不敢出聲引來宮女,胡亂抓住榻上錦被塞在嘴裡,把那一腔嚎啕都咽了回去。

    屋外的宮女聽見屋裡有聲,試探著問了句:“娘娘,可要奴婢進去侍候?”

    半晌,屋裡才傳來良嬪平靜的聲音:“不用,我歪一歪,不用進來。”

    宮女就站遠了點,宮裡主子話不愛明著說,良嬪這話裡的意思就是‘所有人都滾遠點’,她對其他人揮了揮手,一殿的人都退到外面去了。

    屋裡,良嬪臉色慘白,目光呆滯。

    她突然不知道她這輩子圖的是什麼了。當時剛進辛者庫,每天都要幹活時,她想的只是能回家。可家裡人都死了,皇上殺的。皇上那麼高高在上,她連一丁點的怨恨都升不起來。

    慢慢長大後,她更想離開這裡了。她長得太漂亮,那麼多人盯著她看。有的人像是跗骨之蛆,叫她噁心。

    可她卻不願意自毀容貌,長得漂亮不是罪過,是她的造化。她使了銀子,把自己推到皇上面前。她害怕自己不夠漂亮,或許在辛者庫那個地方她是美人,可到後宮裡,皇上身邊後她就不夠美了。

    幸好,老天爺是保佑她的。皇上留下了她,從皇上的眼睛裡,她看得出,皇上喜歡她。

    她高興極了。

    皇上說現在宮裡孩子少,沒有給她避子湯,皇上說:“看你的造化了。”他的手流連在她的臉上,那麼溫柔,目光裡全是驚豔與讚歎。

    她垂下頭,心中並不慌張。她能從辛者庫出來,能得到皇上的寵愛,就證明她是有這個命的。老天爺不會在這時拋棄她。

    果然,她有了身孕,生了八貝勒。就算皇上把八貝勒交給惠妃,沒有給她升位,讓她服用避子湯毀了身體,她都不難過。她有八貝勒啊。

    這才是她這輩子的指望。

    八貝勒出宮,大婚,受封貝勒,被皇上重用,她被封嬪。這都是八貝勒帶給她的。她有多高興呢?她全部的幸福都寄託在八貝勒身上。

    所以,八貝勒無子才會讓她這麼著急,這可是個大問題,皇上有多看重子嗣,她是最清楚的。她怕這會成為皇上不喜八貝勒的原因,成為八貝勒的污點。

    可八福晉告訴了她一件事,八貝勒的忌諱就是她的出身。因為這個忌諱,他甚至不願意去碰身份低的女子。

    良嬪恍然大悟,八貝勒沒有任何污點,他忠心皇上,精明強幹,夫妻恩愛。唯一的污點就是她帶給他的出身。所以……所以……八福晉是在嘲笑她嗎?嘲笑她自以為是在對八貝勒好,卻留給八貝勒最大的污點?讓他無論如何也洗刷不掉。

    讓他深深的刻在心裡。

    八福晉出宮的路上就在車裡捂嘴大哭起來,回到府裡更是誰也不肯見,貼身丫頭都攆到外面。

    知道宮裡叫她的八貝勒早早的回到府中,卻發現八福晉難過成這樣,上前再三勸說才哄得她止淚。

    八福晉見到八貝勒有些心虛,不敢再哭,洗臉淨面後換了衣服,坐下發起了呆。

    八貝勒笑問她:“在宮裡挨駡了?娘娘說什麼了,讓你傷心成這樣。”

    八福晉輕輕道:“娘娘責問我府裡沒孩子……說明年選秀會給你留兩個人。”

    八貝勒沒當回事,哦了一聲,放下茶摟住她安慰:“再進人有什麼好擔心的?這也值得你哭成這樣?府裡有的那幾個,你見我什麼時候看過她們了?再來也不過是當擺設罷了。”

    八福晉僵硬的笑了,趴到他懷裡,止不住的恐懼害怕讓她瑟瑟發抖。來新人了,八貝勒還是不碰,她又生不出來……這該怎麼辦?怎麼辦?

    八貝勒拍著她的背輕聲說:“不怕,不怕啊。今晚我歇在這裡,咱們的孩子會有的。”

    第二天,八貝勒聽到宮裡說良嬪有恙,特意進宮探望。良嬪躺在那裡,臉色慘白,但一見他還是笑著支起身。八貝勒連忙扶住她靠在枕頭上,擔心道:“額娘這是怎麼了?昨天兒子媳婦進來,沒來向您請安?您怎麼突然就病成這樣了?”

    良嬪溫柔一笑,攏著他的手說:“你媳婦來了,我這裡沒事。你也知道,不過是老毛病罷了。”說著揉了揉腰,一臉疲憊。

    八貝勒看著就皺眉。良嬪以前侍候皇上時服了太多的避子湯,藥毒太重,不但讓良嬪月事時痛苦難忍,平時也會腰酸背痛。有時天氣一變,或者累了一點,就會臥床不起。

    “兒子讓太醫給額娘制幾貼膏藥,額娘貼一貼,也能好過一點。”八貝勒道。

    良嬪笑著說:“好,額娘聽你的。”

    從八貝勒來到他告辭,良嬪都沒提起孩子的事。等他走後,良嬪再無絲毫笑意,滿心淒苦的倒在枕上。

    她能怎麼說?能怎麼問?兒子待她孝順得很,是她帶累了兒子。讓他心裡有苦也說不出。

    說不定八貝勒沒孩子也是她的罪,不是八福晉的錯,是她不好。

    六點時,宮女進來問:“娘娘,可要用膳?”

    良嬪道:“一碗清粥就可以了。”

    宮女為難的退下,另一個宮女問:“娘娘今天晚上用什麼?”

    “只要了一碗粥。”宮女說。

    另一個宮女道:“這怎麼行?娘娘這是又要吃齋了?那也要添一碟饅頭啊。”

    宮女攔住她道:“你還不知道咱們娘娘的性子?算了,照娘娘說的辦吧。”

    另一個宮女只好去膳房要清粥,心裡道:都是有毛病。有得吃不吃,天生賤骨頭。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38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2:00 AM 編輯

78、弘暉與弘昐

    弘暉搬進宮裡後,弘昐一下子就消沉下來了。讀書、拉弓都沒什麼精神。就連造化現在暫時歸他了,也沒讓他開心一點點。

    拉弓二十下後,他停下來做一下放鬆,造化跑過來沖他吐舌頭,他蹲下摸著造化的小腦袋說:“唉,你也想哥哥吧?”

    前院沒了弘暉,幹什麼都只有他一個。弘昐表示不幸福,他在東小院抓著三阿哥教他站起來時,自言自語的問三阿哥:“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搬到前院跟哥哥一起住吧,哥哥那裡有可多好玩的東西了。”

    弘暉進宮當然不能帶造化去,雖然很捨不得,他還是暫時把造化托負給了弘昐,為了‘賄賂’弘昐,還把他屋裡的鏢靶子送給弘昐了。這還是他求著福晉給他的呢。鏢刀這個東西太危險,他不敢給弘昐,說:“這個先放在你這裡,等我回來了陪你玩。”

    李薇看出弘昐的寂寞,可這個她也無能為力啊。四爺倒是很高興,認為弘暉和弘昐兄弟感情好,就算有些小矛盾也不怕。

    李薇問四爺能不能提前讓伴讀們進來陪他讀書,想也知道弘暉進上書房念書不是一兩年的事,四爺都念到大婚還繼續念呢,照這麼說弘暉至少也要念個八、九年。弘昐不可能一直盼著弘暉回來,等三阿哥長大至少也要兩年吧?

    “反正明年伴讀就要進來了,提前讓他們來行不行?”她道。

    四爺卻打算讓弘昐多想念弘暉幾天,進了上書房後的弘暉肯定也會想念弘昐的。就算他們在府裡已經隱約有了派別和隔閡,但進了宮後的弘暉會發現只有弘昐才是他的親兄弟。

    這是兄弟兩個加深感情的好機會。

    他道:“不必,讓弘昐這段時間學得堅強些也不壞。”

    這個理由不錯,李薇就接受了。但不等她去安慰弘昐,就發現四爺花了更多的時間在弘昐身上,先生幾乎閒置了,只有在四爺沒空時才會監督一下弘昐背書練字。

    李薇發現其實最放心不下弘昐的反而是四爺。她終於可以完全放心了。

    有了四爺陪伴的弘昐也漸漸忘了沒有哥哥的苦惱,而四爺也在一對一的教學中煥發著新的熱情。這天,爺倆在比著背書,四爺見弘昐背不下去了,就故意停下來等等他,等他接上他再往下背。

    一人一段背完《論語》和《孟子》,李薇趕緊叫這爺倆過來喝茶潤喉。四爺端起茶抿了一口,對弘昐道:“去外面跟造化和百福玩一會兒吧,一刻鐘後,咱們來論述。”

    四爺說的這個論述有點像辯論,就是挑出剛才他們背的某一段來,先解釋其中的意思,然後駁斥推翻先賢的話。

    他剛和弘昐玩這個遊戲的時候,險些把李薇的下巴嚇掉了。難道古代讀書不是講究先賢著作百分百遵從嗎?這種先進的教學理念好像還是美國人玩的?她看過類似的報導,說一中國移民,問家裡孩子在學校老師講什麼啊,孩子就把《白雪公主》給重新解釋了遍,說是老師讀了遍《白雪公主》,然後叫小孩子們去挑故事裡的錯誤。

    有說白雪公主被繼母虐待可以報警的,有說白雪公主逃走後可以去警察局的,還有說白雪公主不必給七個小矮人工作,小矮人用童工,獲救後公主可以告他們。

    那位移民媽媽的三觀就被洗劫了一遍。

    李薇當時看到就拍大腿想自己小學時怎麼沒碰上這麼好玩的老師?

    誰知穿回幾百年前,四爺把她的三觀洗劫了。

    四爺見她這樣,笑著道:“這是小時候皇上給我們講書時教我們自學的辦法。師傅們都不知道,皇上說這樣才能知道怎麼去理解漢人的學問。”不但要學會它,更重要的是學會如何去打倒它。

    可以說,學會它就是為了打倒它。而不是被它征服。

    李薇也是從這一刻才真正佩服康熙這個皇帝。康熙不但精習漢學,還醉心西學,可也不見他被上帝洗腦,京裡收納了不少西方傳教士,卻沒見很多人信上帝。就連宮裡包括四爺在內的阿哥們從小跟著傳教士學習,只聽說三爺,九爺,十爺精通西學,卻沒聽說哪個信上帝了。

    如果他一直這麼教兒子們,學會了是為了未來有一天去征服,那就怪不得了。誰會去信奉自己的獵物?

    可為什麼歷史上康熙沒有去幹掉西方國家?離太遠夠不著?還是後面的清朝皇帝都沒了這份雄心壯志?

    李薇身處歷史之中,忍不住問四爺:“那咱們就沒想過開船去傳教士的國家把他們打下來?”

    四爺失笑,講道:“傳教士的國家貧瘠的很。他們的國家很小,還沒有咱們這邊一個村子的人多。人也少得很,平民就沒有能吃飽的。而且那裡缺少教化,聽說那裡連國王和貴族都是隨地便溺。”他一邊說一邊皺眉,一臉不忍目睹的樣子。

    李薇聽了居然無法反駁,她看過一期記錄片叫什麼什麼中世紀?說的就是十六世紀前的歐洲,那真是未開化到極點。所有的人,包括貴族和國王全都隨地大小便,身上全都長蝨子,一輩子不洗澡,生病就放血,有個國王還這麼直接放血放死了。

    她努力把方向蘇回正途,道:“那傳教士都跑咱們這裡來了,想必那邊也發展得差不多了吧?”

    所以重視西方列強啊四爺!

    四爺沒辦法的歎氣,一臉‘拿你沒辦法’的無奈,哄孩子似的對她道:“哪會那麼快?國家發展是一步步來的,海那邊的國家想發展到咱們國家目前這樣,沒有個三五百年是不可能的。”

    這個……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看著是三五百年,人家不到兩百年就發展起來了啊。

    李薇絞盡腦汁的想,西方那邊還有什麼值得國家統治者覬覦的東西,努力想了後說:“要不,把那邊的人抓來當奴隸吧。”說完就後悔了,捧著被刺疼的良心想,她這算是開啟黑暗的奴隸時代了嗎?現在把話吞回去還來得及嗎?

    四爺真被她逗笑了,扔了手裡的書摟著她道:“你這小腦袋裡都在想什麼?異想天開。”

    李薇松了口氣,他沒當真採納就行。開啟黑暗時代這種事太考驗心理承受能力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提起這件事了。

    恰好在這時,弘昐救火隊來了,李薇迅速告退去看三阿哥了,連平時很喜歡圍觀的父子倆人式辯論會都不聽了,其實聽這個總是洗刷三觀,推翻經典神馬的最爽了。

    但今天她心虛,有種不小心開啟潘朵拉盒子的心驚膽戰,於是還是找純潔的三阿哥治癒去吧。拐到小兒子那裡,看著這小子胖嘟嘟的小臉蛋,她就什麼都忘光光了。

    四爺卻在頻頻走神,弘昐說完見他眼望前方沒有看他,以為是剛才說的不好,趕緊再多加了幾句,四爺這才回神:“……嗯,不錯。繼續。”

    弘昐:“……QAQ”沒詞兒了怎麼辦?

    晚上,用膳時李薇見弘昐垂頭喪氣的,特意讓劉太監給他多做了一份大清版墨西哥雞肉卷。這對劉太監是小菜一碟,不就是雞肉醃辣炸成酥皮兒的,配上燙過的青菜青椒,就是李主子形容的那個‘甜鹹醬,怕小孩子不愛吃,最好再加點奶味兒’讓他費了點勁兒,不過也辦到了!

    見到單獨給弘昐上的一碟卷餅,四爺好奇道:“這又是你搗鼓的?”

    蘇培盛最機靈,怎麼會不記得準備四爺的份?就算四爺當時沒問起也浪費不了,能嘗個鮮誰不樂意?

    當然四爺問起,就是他巴結的時候到了!

    蘇培盛趕緊端上個碟子送到四爺面前,四爺見弘昐直接上手拿著吃,斜眼看李薇,那意思就是‘這肯定是你教的吧?’。

    李薇嘿嘿笑,想對四爺說讓他們拿下去切成兩半,您再用筷子挾著吃也成啊,還沒張嘴就見四爺擼起袖子也下手拿了。她只好把嘴邊的話再吞回去,心想這麼些年下來,她發現四爺真沒她想的那麼講究。

    當然對四爺來說,拿著吃就是吃個新奇有趣,嘗鮮兒嘛。

    四爺的爪子大,一手包住就只能看見個卷餅頭,他先看看卷餅裡包的是什麼,味兒聞起來倒是香的很,“炸的?”

    蘇培盛在旁邊趕緊說:“是雞肉,雞胸上最嫩的一片。”

    四爺咬了一口就下去半拉,李薇看他吃這個特別有穿越感,忍不住問:“好吃嗎?”回頭再做出漢堡來,非要看看四爺吃漢堡是個什麼架勢才好玩呢。

    炸雞味重,四爺吃一口過癮就行了,見她問直接把剩下的喂到她嘴邊:“看你饞的一直看,這半個爺賞你了。”

    李薇吃著白了他一眼,就著他的手吃完了那半個。

    除了這個,自然還有炸薯條。這個可比漢堡簡單的多,李薇跟劉太監說要把馬鈴薯切成一指長寬的條油炸時,人家直接發散的把紅薯、芋頭都給切了一起炸了送過來,還起了個名叫炸三色。

    比起來,弘昐沒被炸馬鈴薯條征服,他愛上了炸紅薯條,這個是甜的。

    只有可樂,李薇無能為力,拿酸梅湯湊數,弘昐也接受了。

    但四爺雖然不喜歡墨西哥卷餅,卻喜歡劉太監做出的沙拉醬代替品,劉太監管它叫奶油醬,隔了幾天,李薇就在跟四爺同桌用膳時見到了一小碗奇怪的奶黃色的醬料,四爺吃炸饅頭片時喜歡沾點兒。

    這炸饅頭片也是李薇的平民吃法,四爺喜歡往上灑白糖。每次李薇都覺得他這樣吃太甜了,可看他那副‘我只是隨便吃吃’的享受樣兒,她也不敢說,怕一說他就不吃了,那就太可憐了。

    現在,他是先抹一層醬,再灑一層白糖,然後兩口一片的速度消滅了一盤子炸饅頭片後,才意猶未盡的點點頭道:“這個醬不錯,甜咸口兒的吃著不膩。”

    李薇:“……你喜歡就好。”她還在震驚中,沒想到四爺這麼愛吃甜的啊……

    永和宮裡,德妃交待嬤嬤:“給弘暉那邊的膳桌多備幾樣甜的點心。”

    嬤嬤笑著應了聲是,說:“十四爺小時候就愛吃甜的,這侄子跟叔叔的口味倒是一樣。”

    德妃笑了笑沒說話。不但十四喜歡,老四也喜歡的。她還記得在他小時候,她在太后那裡見到一群小阿哥,他坐在那裡,一邊捧著奶|子喝,一邊盯著對面桌上擺的白糖糕。炸得金黃的年糕上灑了一層細白的糖霜。

    那時她就知道,這孩子愛吃甜的東西。

    只是等他大了以後,她也沒辦法拿點心哄他了。

    十天一休,四爺把弘暉接回了府,在車上問他宮裡如何?弘暉道:“娘娘待我好,屋裡總有點心,有紅豆糕、栗子糕、白糖糕……”

    四爺想這看來是沒餓著,跟著問上書房裡如何?先生嚴厲嗎?跟得上嗎?

    弘暉略有些為難,四爺也不催他,弘暉想了半天道:“上書房裡,弘晰阿哥最得先生看重,寫字背書總是最好的一個,弘晉阿哥略遜一籌。直郡王家的弘昱阿哥也比我強……我排第四。”

    四爺安慰他道:“只是一時而已,等你學得久了,必定不會一直是第四名的。”

    弘暉更糾結了,他有心想說其實連弘晰阿哥也不比他更好,寫字是他故意寫壞了一張,背書也是故意背錯了一節。只是想起額娘的話才讓弘晰阿哥他們的。

    他覺得委屈。

    額娘吩咐他時,他還沒覺得如何。可真進了上書房後,卻事事都要矮別人一頭。先生的誇獎本來應該是他的,同窗的羨慕也應該是他的。

    他不習慣了。在府裡他是最好的一個,弘昐雖然年紀小是弟弟,可從不與他相爭。他也明白弘昐術數比他好,論述時的反應也比他快,可每次弘昐總要比他慢上一息左右。

    被人相讓時,他自覺其實不需要他讓的。但他從來沒發現讓人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弘昐一直都是這麼難過的嗎?

    回到府裡要先去見額娘。弘暉在宮裡時總想著回府,見到額娘有好多話要跟額娘說,可今天他卻怕見額娘了。他沒有做到額娘要他做的事,他的不平是錯的,他應該像弘昐一樣心甘情願的讓人。

    額娘說的道理他都懂,弘晰和弘晉是太子的阿哥,弘昱是直郡王的阿哥。他要讓著他們,不能比他們更好。可他還是忍不住,所以故意做得比三伯家的弘晟好。

    阿瑪沒問他這個,可見了額娘他要坦白的。他要承認他故意贏了弘晟。

    弘暉的腳步越來越慢,四爺沒有勉強他去正院見福晉,問他:“是不是累了?回你的院子去休息吧,明天再去見你額娘。”

    弘暉應了聲是,轉身跑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他能在家裡待三天呢,明天再見額娘坦白好了。

    四爺心想,還是在宮裡受委屈了吧?不敢見福晉是弘暉的自尊心太強了。

    他叫來跟著弘暉的太監和哈哈珠子,挨個問過後,確定弘暉在宮裡沒被別人欺負就放心了。一點小委屈,他應該能撐得住。進宮本來就是鍛煉他的。

    正院裡,福晉正在等弘暉,卻聽說四爺留他在前院休息了,莊嬤嬤道:“福晉,要不奴婢去把阿哥接回來?”

    福晉搖頭說:“免了吧,也是我想得不周全。阿哥在宮裡一住就是十天,回來爺肯定要考一考問一問的。”

    晚上,弘昐聽說弘暉回來了,興奮的跑到弘暉的院子去住,晚上兩人還一起用了晚膳。弘昐特意要膳房上了大清雞肉卷和炸三色。

    弘暉看著貌似平常的卷餅一字字的說:“大清雞肉卷……怎麼起這麼個名兒?”他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弘昐也吃得兩腮鼓起,一邊問他:“怎麼樣?不錯吧?”

    弘暉也跟著連連點頭,幾口吃完就要水洗手,被弘昐攔住道:“不急不急,試試這個炸三色,這也是拿著吃的。”

    弘暉不習慣的說:“這個用筷子就行了吧?”他打小沒用過手,用一次就有種做錯事的感覺。

    就是為了這個,弘昐才讓侍候的下人都下去了,道:“這裡又沒別人,這個吃了要沾醬的。”然後吃給他看。

    劉太監沒做出番茄醬,但他做出了櫻桃醬和草莓醬,反正就是果醬嘛,一點都不難好嗎?

    吃到最後,弘昐還要了兩碗優酪乳,把櫻桃醬和草莓醬淋在上面,這又是弘暉沒試過的吃法。兄弟兩個吃得肚皮溜圓後,一起洗漱躺上了床。

    吹了燈,弘暉忍不住戳戳弘昐,問他:“弘昐,你讓著我的時候難過嗎?”

    弘昐繼承了李薇的秒睡習慣,被戳醒時略迷糊:“……什麼讓著你?”

    “你沒讓過我嗎?”弘暉驚了,要知道他一直以為弘昐讓著他,還為此難過了很長時間——因為他連小三歲的弟弟都比不過。

    弘昐更不明白了,“我讓你什麼了?”

    弘暉爬起來,“那你之前阿瑪問咱們時,你幹嘛總要先看著我?”

    弘昐也清醒了,奇怪道:“……不看你看誰啊?那不是阿瑪正問著你呢嘛!”

    弘暉哀號著栽到枕頭上,他為這個不知道難過了多長時間啊,沒天理!

    弘昐這會兒反應過來了,戳戳他興奮的問:“怎麼了?在上書房你讓別人了還是別人讓你了?你難過了?還是別人難過了你知道了?說說!說說!”

    弘暉臉紅了,翻身背對著他說:“睡覺!”

    弘昐不樂意了:“你把我鬧醒了,怎麼不說了?”

    他拼命戳弘暉,無奈弘暉不動如山,死命裝睡。兩人正鬧著比看誰堅持得久,門外四爺輕輕清了清喉嚨。

    瞬間兩個都乖乖臥倒睡覺了。

    四爺又等了一會兒,掀開門簾子瞧了瞧。外屋守夜太監正跪在下麵,他囑咐道:“阿哥們淘氣,你晚上守夜要警醒些。”

    太監磕頭道:“奴才不敢瞌睡過去,這外邊連椅子也不敢放一把,就是防著小的們守夜時瞌睡,顧不著小主子。”

    四爺滿意點頭。

    回到東小院裡,李薇已經準備睡覺了,三阿哥也喂過了哄睡了。四爺進來時,她已經換好了睡衣,正在由玉瓶通頭。

    四爺進屏風後換了衣服,出來李薇拿著梳子給他通頭,正在默默數數,四爺突然問:“你叫弘昐讓著弘暉了?”

    李薇一時反應不過來:“啊?”反應過來腦筋就轉到別的地方去了,扒著四爺的肩興奮的問:“弘昐讓著弘暉了?你發現了?他才五歲就比弘暉學得還好了?他這麼聰明嗎?是什麼讓著了?背書?拉弓?寫大字?”

    她的兒子是個天才!!這肯定是穿越的副作用!說不定就是神馬時空輻射一類的神秘射線讓她生的孩子都有超人的智商!

    李薇腦洞開得太大,都忘了給四爺繼續通頭了。前頭四爺想,好吧這肯定不是她交待的。拍拍發呆的她的手,李薇哦了聲,連忙繼續通,但太興奮手勁略大。

    四爺:“……”這麼通著也挺舒服的,活血。

    兩人躺下睡覺了,李薇繼續巴著四爺問:“到底怎麼回事?”

    四爺只好把弘暉和弘昐聊天的話給她學了一遍。他在想,是不是弘昐真的讓著弘暉?那這個兒子真的很聰明嘍?暗暗決定要給弘昐加大功課量,看他能學到什麼程度。

    他正想著,李薇歎氣,說:“爺,弘暉這樣也太可憐了。他在上書房肯定是被迫讓著誰了,雖然我知道宮裡應該藏拙,可他還那麼小呢。”這就跟現在小學生家長教孩子要巴結老師給老師送禮,要巴結同學,因為同學家長是領導一樣。

    小孩子就應該快快樂樂的啊。

    四爺回神,歎氣:“嗯……”進上書房會學會很多東西,他也是在進上書房的那天起才真正長大。不過弘暉學這個確實太早了,他跟兄弟之間雖然現在開始疏遠了,可在宮裡時他們是真正的兄弟啊。上書房裡也沒讓這個讓哪個的風氣。當然會有欺負的人,比如腿腳不便的七貝勒,生母出身低的八貝勒都是。

    但他是從不需要讓著人的,也沒想過讓弘暉去讓著誰。他們還小呢,可以有玩得好的人和玩得不好的,分一兩個小派別這是有的。

    何況這群小孩子在宮裡怎麼站隊,還能影響到宮外的大人了?那就可笑了。

    是他自己悟出來的?還是別人提點的?

    四爺眯起眼睛。

    福晉……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39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2:00 AM 編輯

第79章 如人飲水

    上書房十日一休,各府的小阿哥們撒著歡的都回了各家。

    三爺遠遠見著弘晟,忍不住還往前迎了兩步。大阿哥弘晴六歲時夭折了,現在府裡就剩下弘晟最大,三爺把他看得眼珠子一般,要不是皇上提起讓各府小阿哥都進上書房去,他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孩子離家半步的。

    父子兩個坐上車後,三爺就問弘晟在宮裡住得如何?堂兄弟間相處得好不好?先生講課能聽懂嗎?功課重不重?早上能起得來嗎?

    衣食住行問了個遍,弘晟或搖頭或點頭,三爺就道:“你小子倒是給你阿瑪個准話,在宮裡到底過不過的慣啊?”

    弘晟小時上面有長兄,三福晉也嬌慣他。待長兄夭折後,三福晉跟三爺夫妻離心,更是把他當寶貝捧著,雖然也盼他上進,可更不敢一勁催逼他。三爺這個嚴父也是當得不倫不類,一時嚴了,拿著板子盯著弘晟讀書,一時松了,日上三杆也不叫起,弘晟賞花玩鳥他也叫好。

    所以弘晟到六歲了還很天真,見阿瑪問就直說:“過不慣啊!天還黑呢就非把我叫起來,嬤嬤凶死了!早膳我要吃炙鹿肉她不給,說小孩子陽氣足不能吃那個。桌上凡是肉都是燉的!難吃死了!”

    三爺歎氣,他就怕這個。弘晟打小就是睡到天亮才起來的,他還愛吃肉,他和三福晉從來沒管過他這個,進宮自然就沒這麼自在了,嬤嬤們養孩子都是比著尺子來的,怕他人小牙勁不夠,當然不會給他吃硬東西。烤肉?想得美!

    就那碗燉肉,還是他提前跟榮妃提過說弘晟愛吃肉才添上的。不然小阿哥脾胃弱,吃肉不消化怎麼辦?他十歲前就沒放開吃過肉。

    弘晟撒嬌:“阿瑪,別讓我再去了好不好?”

    三爺撫摸著他的小腦袋,認真想給弘晟報病請假的可能。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轉一下就算了,現在京中情勢複雜,他也有心混水摸魚,能有多大造化不好說,但不管如何,弘晟處在這個位置上就不能懈怠。

    在府裡他狠不下心認真管他,送進宮去正好板板他的懶筋。

    於是三爺一臉遺憾的搖頭:“不行啊,弘晟,叫你進宮是皇上的意思,就連你阿瑪我都要聽皇上的話啊。”

    弘晟請假失敗,低頭失望的揪手指。

    三爺趕緊哄他說放假三天隨便他玩,在府裡想玩什麼都行。

    進府後,三爺直接帶著弘晟去了三福晉的正院,不多時就聽到正院裡熱鬧起來。

    田側福晉正在哄小兒子睡覺,正院聲音一大傳過來,本來將將要合上的眼睛嗖的又睜大了,田氏長出一口氣,抱起來繼續在屋裡轉圈,一邊道:“小祖宗你這是要折騰死我啊。”

    一邊扭頭問丫頭:“外面這是怎麼了?”

    丫頭清繪是田氏的貼身大丫頭,內務府出身的宮女。她的名字還是三爺改的,說她面容清秀,如水墨畫淡淡妝成。

    叫田氏說,這丫頭的眉毛淡得跟沒長似的,也就三爺能欣賞得來。

    清繪也被三爺收用過,卻沒得著名分。當年在宮裡時,田氏都只是格格,她雖然得三爺改名,可論起寵愛來實在不及田氏。再說福晉進門後,連田氏都要避到一舍之地,何況她這種沒名份的?

    當時她要是離開田氏,那還不夠這群主子一指頭捏的。所以就死命表忠心留下繼續侍候,寧可不要這個名分。

    她懂事精幹,田氏就沒疏遠她。

    這時聽到田氏的話,清繪趕緊假裝出去轉一圈,回來小聲道:“是三爺帶著弘晟阿哥回來了。”

    田氏著急小兒子不睡覺,罵道:“知道是他們回來了!那邊是在唱大戲嗎?回來就回來了鬧個什麼?”

    清繪站得遠了些,遲疑半天還是照實說:“三爺帶著弘晟阿哥抽陀螺呢……”所以一群圍觀叫好的。

    宮裡阿哥們玩的遊戲有限,地方小不能時常跑馬,像四爺在家養狗還是出宮後才養的。所以除了射靶子玩飛鏢,就剩下布庫和陀螺了。

    弘晟布庫還行,跟堂兄弟們打不是墊底的,就是陀螺要用巧勁,他在家玩這個玩得少,進宮一比就露怯了。三爺一聽,擼袖子道:“這有什麼?看阿瑪給你玩!”當年他跟太子老大老四老五那幾個哪天不抽陀螺?

    三爺雖然好些年都沒抽過了,但手藝沒落下,上手幾個花鞭勾得陀螺滴溜溜轉不說,在空中翻筋斗都是小菜一碟。弘晟看得一個勁叫好,巴掌都拍紅了,周圍的太監等還不玩命捧場?

    三爺顯擺上了癮,更是拿出十八般武藝。

    鞭聲清脆,啪啪連響。

    田氏站在屋門口,聽著正院傳來的鞭子聲,銀牙都快咬碎了。屋裡小兒子一口一個‘阿瑪’‘阿瑪’‘二哥’,更是氣得她眼前發黑。

    晚上,田氏睡下前,前邊正院裡還是燈火通明,小兒子睡前還扯著她問:“額娘,阿瑪怎麼不來?”

    田氏哄他:“阿瑪明天來。”

    小兒子道:“那二哥呢?”

    田氏心如刀絞,眼圈都紅了,還是笑著哄他:“二哥去宮裡讀書呢,快睡吧。”

    等哄睡小兒子回到屋裡,田氏忍不住抱著被子哭了一場。清繪在旁邊也紅了眼睛,田氏的長子生了弘晟之前,是名副其實的二阿哥,只是那孩子三月落地沒幾天就死了。同年九月,弘晟落地。

    其實比起三爺,田氏和另一個格格王氏是早就發現三福晉不對的。任誰死了兒子都不能不想一想。那年三福晉和她們都是同年有孕,同年產子。她們倆的兒子落地就死,偏三福晉的平安長大。

    真就是三福晉的福氣最大?

    還是有小人搞鬼?

    可三爺是個糊塗蛋,田氏和王氏都不敢當著他的面說三福晉有鬼。只好避著福晉。等她突然升了側福晉,田氏和王氏才依稀發現三爺大概是懷疑三福晉了?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田氏和王氏雖然沒有聯手,卻不約而同的做局下手。弘晴阿哥剛剛種完痘,身上正虛弱,就這麼成了一縷冤魂。

    就算被三爺懷疑,就算三福晉借著這件事又起來了。田氏也不後悔。你害我的兒子,我就不會饒了你!她的孩子那麼小,送個大哥下去陪陪他不是很好嗎?

    弘晴夭折那天,田氏在屋裡握著她親手給那個夭折的兒子做的肚兜哭得氣噎聲阻。

    待小兒子落地,她怕害人的報應落在他身上就吃起了長齋。若是早知還有運氣再養個孩子,或許她不會害人……

    冤有頭,債有主。

    她該把這仇記在三福晉身上,而不該害了弘晴。

    事都是越想越後悔的。所以田氏不拘著小兒子親近弘晟,只是每次聽他嘴裡喊‘二哥’,都會讓她想起那個沒緣的孩子。要是三福晉當時沒下手,那才是真正同母的二哥。

    新怨舊恨纏成一團,堵得田氏一整夜都沒合眼。

    早上起來,問清繪:“三爺今天在哪兒呢?”

    昨天去接弘晟沒來看小兒子,今天該來了吧?

    清繪一早就問過了,見門房準備了騾車,就一邊侍候她洗漱,一邊道:“聽說準備了騾車,想來是要出門的。”

    出門?田氏皺眉,三爺不說閑得長毛也不差什麼了,前幾年就帶著人說要編書,又不去衙門當差,一大早的準備騾車準備去哪兒啊?

    用完早膳,哄兒子哄得田氏身心俱疲,好不容易這小祖宗吃完了,她匆匆喝了一碗粥叫撤膳桌,再問清繪:“三爺呢?”

    清繪垂頭道:“三爺帶弘晟阿哥出門了……一早去的,早膳都沒用。”其實是三爺帶弘晟去街上吃早點了,順便再逛個街,聽個書,下個館子,好好帶兒子散散心。

    田氏平一平氣,剛消下點火,隔壁小兒子鬧起來了。她呼得站起來過去,奶娘哄孩子哄得一頭汗,見她進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田氏抱著兒子,罵奶娘:“小阿哥哭得臉都白了!你是幹什麼吃的?”一邊溫柔哄兒子,一手輕輕拍他的背。

    小阿哥喘過來氣,眼淚還往下掉呢,張嘴就喊:“我要阿瑪,阿瑪呢?”

    田氏笑著柔聲道:“阿瑪去衙門了。”

    小阿哥不依,跺腳:“我要阿瑪!”

    他都一歲了,吃得又胖,一蹦跳田氏有些抱不住他,趕緊讓他坐下道:“小祖宗,別鬧,額娘陪你玩好不好?”說著拿了一個他愛玩的象牙鳥哨給他看。

    小阿哥奪過來一手扔到地上,繼續跳:“我要阿瑪!額娘你讓阿瑪來!”

    田氏被他鬧的心煩意亂,一股火全沖著三爺撒去,抱著兒子哄道:“好,好,額娘聽你的,額娘叫阿瑪回來。”

    好不容易哄著這小祖宗不鬧了,田氏把他交給奶娘,出來喝茶順氣。清繪捧了碗茶給她,主僕兩人相對無語。兩人都知道三爺帶著弘晟出門了,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統統不知道。

    田氏被茶的熱氣一熏,眼淚就掉下來了,她顫聲道:“只怕現在那位爺連我們娘倆都忘到腦後了……”

    清繪還真沒辦法勸,她也算了解三爺的性子。這位爺說好聽點叫心無雜物,說難聽點就是沒心沒肺。他能當著田氏的面誇她,給她改名。幸好田氏心眼不小能容得下她。也能三福晉進門後就把原來的女人都忘到腦後。

    這會兒三爺滿腦子都是弘晟阿哥,當然不會記得府裡還有兩個小阿哥等著他這個阿瑪呢。

    田氏掉了兩滴淚就收住了,她想了想道:“讓府裡備車,我帶小阿哥出去轉轉。”

    以前三福晉管得府裡嚴,田氏要出去難得很。經過那幾年的折騰後,三福晉直接撒手不管了,三爺又是個萬事不愁的性子,田氏要帶小阿哥出去連個招呼都不必打的。就是清繪擔心,勸了一句:“還是去福晉那裡問一聲?好歹留句話。”

    田氏抱著聽說要出門就興奮不已的小阿哥,聞言冷笑:“那邊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肯定是連聲說好,等三爺回來,她就該捧著心口說無力管事,一時疏忽,想著我聰明能幹,親額娘帶兒子出去肯定小心云云。”

    清繪無奈閉了嘴,田氏自顧自往下說:“既然橫豎都是我的不是,何必再去看她的臉色?”

    到了街上,小阿哥扒著車窗看個沒完,田氏卻心灰意懶只顧看好他不叫磕到哪裡。走走停停到了中午頭,隨車的侍衛為難的過來問:“主子,咱們是在哪裡停一停?歇歇腳?還是回府?”

    回府……田氏直覺就是搖頭,能出來鬆快一日,這麼早回去幹什麼?

    可去哪裡卻真不知道。一回娘家這事就大了,她帶著小阿哥呢。侍衛還等著她的話,她憋了半天道:“……先在前頭找個地方歇歇腳,再叫人去四貝勒府問李側福晉這會兒可有空?要是閑了,一會兒我上門叨擾。”

    各府側福晉認識過來,也就四貝勒府的李氏不是個多嘴好事的,跟各府的交往都少,人看著也簡單。田氏現在誰都不想見,就是找個地方再拖一會兒時間罷了。

    東小院裡,李薇正帶著弘昐、二格格和三阿哥一起玩,正確說來是他們三個一起玩三阿哥。三阿哥正在學說話,爬起來還特別快。

    李薇在院子裡葡萄架下鋪了個八疊大小的榻榻米,離地五尺左右不沾濕氣,是個夏日乘涼的好辦法。就是四爺說這是漢唐時的席,不是什麼榻榻米。

    “起的什麼怪名字?”他笑話她。

    是日本學咱們然後又賣回給咱們的。李薇無奈,是自已老祖宗的就更方便了,工匠一說就會,做得又快又好,四周還架起木杆子搭了個紗帳篷,帳篷裡放上香爐驅蚊,在這裡玩一天睡午覺都不會有事。

    母子幾人正自在,玉瓶過來把她叫出去道:“三貝勒府的田側福晉說要來看您。”

    李薇跟孩子玩得好好的,不樂意見人,就說:“說我沒空。”

    玉瓶為難,小聲說:“聽來的人說,田側福晉正在街上,逛完就來看您。”然後小聲添了句,“聽門房說,看著是有事。”

    李薇也為難了,可三個小的正玩的興起,她也不想為難自己孩子,就讓他們把這席給拆了,到前院再搭一遍。讓趙全保等人去看著,找樹蔭下的涼地搭,別曬著他們了。

    李薇收拾好準備見客,不多時田氏就帶著小阿哥上門了。

    小阿哥吃過東西又逛了一上午的街,現在垂頭耷腦的正打磕睡。李薇驚訝的想,孩子累成這樣都不回府,看來是真有事。

    她道:“正好我的三阿哥那屋裡什麼東西都是齊的,你要是不嫌棄,就先讓小阿哥去那邊睡一會兒?”

    田氏也心疼孩子,都想直接告辭了,聞言道:“……不麻煩的話,你的三阿哥呢?”

    李薇說:“跟他哥哥姐姐玩呢。”

    田氏就親自抱著小阿哥過去,換上他們帶來的被褥,解衣脫鞋換尿布。小阿哥一沾枕就睡熟了,田氏坐在床沿又陪了一刻鐘才出來。

    李薇給她捧了碗茶道:“你真是心疼孩子。”

    田氏苦笑,淡淡道:“我就這一個命根子了。”

    兩人基本也沒什麼話可聊,說過屋裡擺設、茶、點心、手上的鐲子頭上的釵,連院子裡的葡萄架都問過了,茶也換過三遍了。

    田氏看看日頭,知道該告辭了,她給奶娘使了個眼色,奶娘就去屋裡叫小阿哥起來。

    李薇看她就是來這裡耗時間的,平時的快人快語今天都不見了,察覺出田氏這是有心事,卻礙於交淺言深不好多問。

    田氏略有些尷尬的說:“今天實在是冒昧了,突然跑來找你。”

    李薇笑道:“哪裡,有你陪我不知道多好,不然我一個人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田氏笑笑,低頭不語。等奶娘抱著小阿哥出來,她也站起身告辭,李薇略留一留就算了,跟著送到院門口。

    田氏要上轎前,握著李薇的手沒頭沒腦的來了句:“妹妹比我命好。”說完上轎走了。

    留下李薇稀裡糊塗的。晚上四爺過來,她說:“三爺府的田氏今天突然過來,什麼事都沒說,臨走誇我命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感傷自身?意有所指?

    太複雜交給四爺想吧。

    四爺哪有心情去猜隔府別人家的女人是什麼心思,心不在焉的順著她的頭髮說:“人家說句實話,你聽了自已得意就行,還要學給爺知道,是想讓爺也誇誇你?來。”一手把她拉到懷裡,貼著耳朵道,“你是爺的心肝肉,眼珠子,疼不夠,愛不夠……”

    這串不像他的甜言蜜語聽得李薇笑得東倒西歪,四爺也是故意的,追著她說:“過來,小心肝,讓爺好好疼疼你!”

    屋裡兩人笑鬧不休,夏日夜涼風輕輕。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39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9 AM 編輯

第80章 望子成龍

    在家休息三天后,四爺把弘暉送回宮裡了。弘昐也非要一起坐車去送,哥倆坐在車裡說了一路話,四爺騎馬在車旁跟著心情很好。

    快要到宮門時,弘暉漸漸消沉下來,他不說話,弘昐就以為他是不想回去讀書,安慰的握住他的手說:“沒事,十天后我和阿瑪一起來接你。”

    這三天弘暉一直住在前院跟他在一起,兄弟倆的感情一日千里,比以前好多了。

    弘暉的心事是弘昐不知道的。這三天他只是去正院跟額娘一起用了兩次膳,每次四爺還都陪著他去,吃完再一起回來。他一直沒有機會跟額娘在一起說說話。

    而且,昨天晚上四爺單獨把他叫進書房,囑咐他在上書房好好表現。

    “要用功讀書,不要讓阿瑪失望。”四爺說著拍了拍他的肩。

    當時弘暉很激動,可過了一晚上他就想起額娘是要他在上書房裡藏拙的。經過入宮十天的鍛煉,他已經學會從每一句話裡思索背後的意思。

    大概是心虛的緣故,他仔細想想阿瑪的話剛好跟額娘交待的完全不一樣。再加上這三天阿瑪好像是故意不讓他陪額娘,這讓他有些擔心。

    額娘在府裡是不是受委屈了?

    他想跟弘昐說,讓側福晉不要欺負額娘,可又覺得這話說出來不對。而且弘昐是側福晉的兒子,他肯定是站在側福晉這邊的。

    到了宮門口,四爺下馬,卻發現下車的弘暉臉色並不好,明明跟弘昐在車裡說了一路的話,怎麼好像心情還是很壞?他想是不是弘暉也不想去上書房呢?

    他拍拍弘暉的腦袋安慰他,然後一手牽一個的進了宮。

    一大兩小進了永和宮,德妃沒想到還有弘昐,招手把他們兩個都叫到身邊說:“你們倆這一看就是兩兄弟,長得一模一樣。”

    弘暉和弘昐互相看看,弘昐笑了,弘暉猶豫了一下也跟著笑起來。

    德妃讓人帶他們下去吃點心,對四爺道:“你也坐吧。”

    四爺坐下,德妃道:“今天雖然不必去上書房,但其他幾個阿哥也都進來了,一會兒就讓弘暉和弘昐去找小阿哥們玩吧。”

    四爺擔心道:“弘昐還小,不如兒子帶他回府的好。”

    德妃搖頭說:“哪裡小了?他都五歲了,男孩子就不能圈著養。讓弘暉帶弘昐出去跑一跑會有好處的。”

    比起只在過年時才進來的弘昐,在永和宮住了十天的弘暉承擔了半個主人的角色,他領著弘昐到了偏廳,請德妃派來照顧他們的嬤嬤拿來點心,還問弘昐想吃什麼?

    “娘娘這裡的點心可多了,花生五仁糕最好吃。”弘暉說。

    弘昐很少在這個時間吃點心,聞言客氣道:“那就嘗嘗這個花生五仁糕。”

    嬤嬤拿來了,看到弘昐只吃了半個就放下銀筷還有些驚訝。

    用完點心,哥倆閑坐喝茶。弘暉是個很規矩的孩子,娘娘讓他帶弘昐到這裡來,他就只會帶他坐在這裡,不會帶他去來個探險神馬的。弘昐左顧右盼,坐在椅子上不老實,卻也沒有跳下來四處跑。

    直到一個宮女來說娘娘說讓他們出去玩,宮女還說:“聽說三貝勒家的弘晟,五貝勒家的弘升都來了。”

    弘暉聽懂了,放下茶道:“多謝姐姐,那我就跟弟弟去找他們玩了。一會兒弘曙來了,你叫他去找我們吧。”

    弘昐開始沒明白,聽弘暉道謝才懂了,聽話的跟著跳下椅子,兩人手牽手跑到外頭,他才小聲問弘暉:“剛才那位姐姐是叫你去找那兩個人玩啊?”

    弘暉小聲告訴他:“應該是娘娘的意思。”

    弘昐高深的點點頭,心想宮裡說話原來都是這個味兒的。

    一打聽,弘晟和弘升就在上書房前面的廣場上玩抽陀螺,兩人跑過去就聽見啪啪的鞭響。只見廣場上弘晟和弘升各站一塊地方,手中一條長鞭舞得看不見影,面前一個大陀螺正在鞭子下滴溜溜的轉。

    弘晟自認在府裡學了幾手絕活,所以一回來就喊弘升來顯擺顯擺。看到弘暉和弘昐來了,高興又多了兩個觀眾,喊他們:“弘暉,你也來!”

    弘暉讓弘昐站遠點,挽起袖子,喊隨身太監拿來陀螺,一鞭就把陀螺抽起來了,幾鞭下去陀螺乖順的在他鞭下要上就上,要下就下。

    弘昐也愛玩陀螺,他也不認生,喊弘暉的太監也給他拿陀螺來。

    弘暉的太監自然知道這是府上的二阿哥,哪敢怠慢?可弘暉進宮也不可能帶幾個陀螺,就帶了一個,他只好跑去找別的太監商借。等他辛苦借回來就看到弘昐正在太子身邊抽陀螺呢。

    太監:=口=

    太子是聽說幾個小阿哥都回來了,特意送兩個兒子過來跟堂兄弟們一起玩的。碰上弘昐這個不怕生的,見弘晰和弘晉是新來的,跑過去問弘晉:“能借我個陀螺玩嗎?”他大哥正跟別人比著呢,他不好打擾,只能找這個新來的借了。

    弘晉雖然沒見過弘昐,但立刻轉頭喊太監再去多拿一副陀螺來,再問弘昐:“你是哪個叔叔家的弟弟?”

    弘昐規矩的行禮:“我阿瑪是四貝勒,我叫弘昐。”

    太子招手叫他過來,摸著他的小腦袋問:“原來是老四家的二阿哥,真是個好孩子。”

    他的手指冰涼,大夏天的摸在弘昐的小腦袋上,凍得他挺舒服,他開心的笑著問:“你是伯伯?”

    太子見這群侄兒倒是都很有耐心,何況弘昐不怕生,他也喜歡這樣的孩子,難得溫柔道:“我是你二伯。”

    他穿著寶藍的常服,從服色上弘昐也沒認出來,何況在府裡四爺和李薇給他科普時都是稱太子是半君,卻沒一個教他太子在他阿瑪的兄弟中排行第二。

    所以弘昐直接喊:“二伯。”

    太子從小見的都是人精子,連這群進上書房的侄子們也沒一個不認識他的,這都說了是二伯了,還沒認出來?

    太子被他逗笑了,對弘晰和弘晉道:“你們要好好照顧這個小弟弟,知道嗎?”

    弘晰和弘晉也一臉好奇的看著弘昐。

    等陀螺拿出來,太子一時技癢,把著弘昐的手抽了幾個花活兒,然後就在一旁教他怎麼抽出剛才的樣兒來。

    太監看傻了眼,連忙放下懷裡的陀螺去叫弘暉。

    弘暉正跟弘晟比著,一時沒注意弘昐,被太監提醒才看到弘昐在太子那邊,他趕緊扔了鞭子跑過去,弘晟正得意今天能把他們都比下去,一抬眼看弘暉扔下鞭子,連忙也停下來喊他:“喂!你不比了?”

    弘昐剛剛摸到竅門,見弘暉跑過來還高興:“哥!你看!我會了!”

    話音未落,就見弘暉沖過來對著太子就跪下了:“給太子請安!”

    弘昐沒反應過來就跟著他哥一起跪,跪下後還抬頭看太子,迷茫得很。後面弘晟也跪下響亮的喊了聲:“給太子請安!”

    太子心中輕歎,溫言道:“都起來吧。”對弘晰和弘晉說,“你們兄弟玩去吧。”

    低頭看見弘昐,輕笑著拍拍他的腦袋,轉身走了。

    回去的車上,弘昐興奮的巴著四爺的胳膊說:“阿瑪,今天我見到太子二伯了!”一邊比劃著,“他還教我抽陀螺呢!”嘴裡咻咻的。

    四爺讓他坐好,道:“好,好,回去阿瑪也陪你玩啊。”

    回到府裡,弘昐又對著李薇說了遍,李薇比較捧場,問他:“是嗎?太子長什麼樣兒?”

    弘昐仔細想想,說:“跟阿瑪一樣。”一樣高,一樣年紀。

    李薇想,這兄弟長得真像啊。

    “不過他比阿瑪白,手很冰。”弘昐興奮的臉都紅了,“他還摸了我的頭呢。”摸了兩次!

    旁邊二格格也認真聽著,說:“我都沒見過呢。弘昐運氣真好!”

    李薇完全理解,她穿來都二十多年了,還嫁給四爺,生了三個孩子,結果到現在宮裡的BOSS一級人物只見過一個德妃,還是封側福晉進宮磕頭見著的。

    以前國家一級領導人還能在電視上見見,現在只能聽個名兒。聽久了都快成偶像了,難得一見。

    二格格歎氣:“什麼時候我也能見見就好了,碰上的就行,就跟弘昐這樣似的。”

    弘昐安慰她:“沒事,姐姐,我學給你聽。太子二伯長這麼高,”他比劃著舉起胳膊,看不夠高乾脆站在榻上,“穿一身藍底兒銀色邊的袍子,系一條杏黃的腰帶,辮子到這。”他比劃了下腰下的位置,“他手上還戴著個黃玉的扳指。”伸出右手大拇指。

    二格格一直認真的聽,頻頻點頭,不停驚呼。李薇怎麼看怎麼像見偶像現場,她大學時郭小四到他們這市里參加活動,幾個同學去了,回來說了幾百遍,怎麼聽都是‘人好多!電線杆上爬的都是人!還有人站車頂上!我們也想爬來著,被車主趕下來了!’。

    李薇也跟著陪弘昐回味了一晚上的見太子實錄,直到四爺來攆他回前院睡覺去。

    晚上,兩人躺在榻上,李薇想起就笑。四爺閉眼養神呢,問她:“什麼事這麼可樂?”

    她說:“弘昐見著太子,高興的說了一晚上呢。”

    四爺笑道:“小孩子,他回來也說了一路。”

    李薇小聲問他:“兒子這麼喜歡太子,你嫉妒不嫉妒啊?”

    四爺翻身把她拉過來,舉高手要打,被她連三趕四的求饒,他道:“把你家爺瞧的眼皮子也太淺了,小孩子玩心重,這有什麼好嫉妒的?”

    但這也證明太子單是這個身份在世人眼裡有多重要。

    四爺難掩複雜的想。半君不只是半君,他是跟皇上一樣站在神壇上的人。弘昐身為皇孫見著太子就這麼激動,可以想像那些平民待太子是什麼樣的了。

    其實除下太子這層身份,胤礽跟他們這些兄弟並無不同。就因為他在繈褓中被封為太子,就永遠站在比兄弟們更高的位置上。

    弘昐在府裡因為見太子而興奮了好幾天,弘暉在宮裡卻見著了皇上。

    皇上到上書房來,考了幾個小皇叔的功課,還把弘晰單獨叫出來問了問,餘下的小阿哥們只是皇上來,跪下迎接,皇上考人,他們站著看,皇上離開,他們跪送。

    就算這樣,小阿哥們在剩下的時間裡也顧不上聽課了,先生在臺上講什麼都沒用,下面的人神早跑完了。

    弘暉也是一整天都渾渾噩噩的,皇上,那就是皇上?第二天見到弘晰,突然發現上書房裡幾乎所有人都在盯著弘晰看。比起他們還沒回神的樣子,弘晰就淡定多了,看起來一點都沒受到影響。

    弘暉無比清楚的明白額娘告訴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了。或許弘晉和弘昱沒什麼,但弘晰卻絕對是跟他不一樣的。

    上書房裡,隱隱約約的有了一種特別的氣氛,好像自從皇上來過後,弘晰就有了超然的地位。連弘晉和弘昱也以他為主,以前雖然也有這種感覺,但不像現在這麼明顯。

    弘暉本來在四爺囑咐過後,確實打算認真讀書爭個第一,但現在他卻刻意的矮了弘晰一頭。除他以外,其他小阿哥們也是這樣做的。

    先生佈置功課,默認弘晰先停筆。諳達教拉弓,弘晰射第一箭,其他人才會跟在他後面射。

    大家慢慢以弘晰為首。

    又是十天過去,大家又該回家了。

    弘暉在永和宮見到了弘昐,他蹦跳著撲過來時,弘暉竟然有了他好像比弘昐大很多的感覺。

    “大哥,大哥!我來接你了。”弘昐開心的叫著。

    弘暉扶住他,道:“快站穩,小心不要摔跤。”然後對德妃道,“弟弟年幼失儀,還望娘娘勿怪。”

    德妃微笑點頭:“弘暉這才是當大哥的樣子,好了,帶你弟弟下去用點心吧,一會兒你們阿瑪就來接你們了。”

    一直到回去的車上,弘昐都很驚訝看著弘暉,他居然覺得弘暉變得好厲害,像大人一樣了。

    毓慶宮,弘晰正躺在床上,額汗點點。太子坐在榻邊,不時的去試試他額上的溫度。太子妃坐在一旁,安慰他道:“太子勿憂,弘晰養養就好了。”

    太子嗯了聲。太子妃擔心的看著弘晰。

    弘晰這段日子壓力太大,好不容易熬到十天功課結束,今天一回來就倒下了,幸好沒有發燒,他們也就沒有喊太醫。都說久病成醫,她和太子都能看出弘晰這只需要用些安神靜氣的藥丸子就行,重要的是讓他放鬆下來。

    這麼小的孩子,一下子成了上書房裡一群小阿哥裡的頭領,他不能推辭,只能默認接受,然後樣樣做到最好。

    太子看著弘晰,想起的卻是自己。他三歲就開蒙,正式出閣讀書卻是在十歲時,先是朝臣上摺子請旨,皇上下旨准許,挑選吉日,曉諭群臣,拜天地列祖列宗孔聖,他才正式出閣讀書。

    那不是他第一次面對群臣,卻是第一次害怕自己做不好這個太子。他還記得拜之前就有禮部的官員來教他當日的儀式如何進行,演習了半個月。到了那天,他根本沒記清都拜了誰,跪了幾次,只記得聽到太監細長的聲音喊著‘跪’,‘叩’,‘起’,一遍遍,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

    那天晚上他就失眠了,一整晚睡不著。第二天皇上發現,先是訓斥,之後……

    皇阿瑪摒退太監宮女,親手把他扶起來,讓他靠在床上,摸著他的頭說:“保成,朕知道你的多害怕。朕也害怕。”

    當時的他問:“是因為害怕保成做不好嗎?”他也害怕讓皇阿瑪失望。

    “不是,”康熙抱住胤礽,十歲的孩子正在抽條,一摟就是一把骨頭,他知道胤礽瘦成這樣不止是長個子,還有他每日辛勤刻苦的緣故。

    “朕是怕……失去保成。”康熙輕歎道。

    仿佛同樣的夜晚,太子坐在弘晰身邊,握住弘晰小小的手,他明白了當年皇上的心情。

    他也在怕……怕失去這小小的孩子,怕他的期望壓垮這小小的身軀。

    可就算他再怕,也只能推著這個孩子往前走。

    胤礽的心裡混雜著愧疚、理解和酸楚、苦澀,最後化為唇邊的一聲歎息。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40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9 AM 編輯

第81章愛女如命

    裕親王福全病了好幾年了,京裡各家心裡都有數,就等他什麼時候咽氣了。

    這話雖然冷漠,但也是實情。本來今年應該是選秀年的,但因為去年年末太醫就說裕親王快撐不住了,皇上無心選秀才這麼往後推了一年。

    李薇也是去年過年時就聽說裕親王快不行了,她還想著萬一要是她還沒生,或者剛生完就要去跪靈哭靈也太慘了,但太醫的手段不錯,不但拖著裕親王過了年,還一直熬到了六月末。

    其實她挺同情裕親王的,現在又不像醫學高度發達的時代,臨終病人可以用各種減輕痛苦的藥。結果那天跟四爺說起此事,他居然道:“太醫幾年前就給裕親王用長樂散了。”

    長樂散這一名一聽就怪怪的,四爺說是前明皇室的秘藥,服從可一夜之間連禦百女不歇。

    李薇:吹牛皮。禦百女?禦十個她都不信他還能站起來。

    本朝太醫將長樂散重新煉製,本來也是供皇上享樂用的,但康熙爺明顯是沒興趣用這個的。這次不知怎麼就拿給裕親王用了。

    “用了它,王叔常能睡個好覺。精神也能好些。”四爺歎道。

    兩人用完午膳躺在榻上閒聊說話。

    李薇發散了下,說:“也就親王現在這樣才能用,換個年輕力壯的用了肯定就被這藥害死了。”

    四爺意外道:“你知道這長樂散是什麼?”

    “雖然不知道,但也猜得出來。”李薇說,“我有兩個舅舅嘛,小時候他們不講究,以為我不懂,就在我面前說賣藥的事。”這個倒是真的,不是李薇杜撰。

    覺爾察的兩個兄弟三教九流都來得,其中比較來錢的一個是收保護費,一個就是賣藥。他們借自己的旗人身份,專賣給外地人,說藥是皇宮大內流出來的,叫女兒樂。為這個沒少被覺爾察氏追著打,可這兩人是一見妹妹生氣就跑,挨打就求饒,等妹妹走了就繼續賣。

    李薇評價:積極認錯,堅決不改。

    被李文璧贊道:我家姑娘就是聰明,看這說的多好!

    四爺顯然沒聽過這段,見他聽得入神,李薇說:“那藥就是罌粟花的果子做的。我舅舅他們做得糙,所以藥效也不算太重,只是吃了還是會上癮,那人就會回來找他們買藥了。”

    四爺點頭道:“倒也不算錯,長樂散其中一味確實是罌粟。”

    李薇道:“我舅舅說他們這種藥是小兒科,這世上論起做藥來,道家的藥才是真正的行家裡手呢。”

    四爺繼續點頭,誰知李薇接下去就說:“只是道家總是煉丹害人。”

    “胡說。”四爺皺起眉,輕輕拍了下她的屁|股,道:“口無遮攔。”

    好幾次他都是這樣,李薇挺奇怪他怎麼對佛啊道啊這麼恭敬,轉念想可能是古人的通病。說來她都投胎轉世嫁四爺了,仙佛釋道好像也有道理?

    李薇一走神,四爺就看出來了,捏捏她的手問:“想什麼呢?”

    “爺,你說這世上真有投胎轉世嗎?”活例子在此,她說完又加了一句,“若有,下輩子我還想嫁給爺。”

    要真是現代也能嫁四爺,那妥妥是高富帥啊!

    李薇暢想了一會兒,不由得摸了把臉。必須承認她能嫁給四爺,還成了他的真愛,一半是運氣,借著滿人全族婚娶都由皇上做主的光——放現代絕不可能,別說讓國家主席辦這個了,哪怕就是個市長,讓他給全市適齡男女都來個登記指婚都能把他累吐血。

    也就現在,靠著滿人不算多的福,她才能這麼一步登天。

    另一邊自然就是靠臉了。

    換她現代那張臉……能嫁給四爺身邊的長隨都要運氣。想想國家主席兒子身邊的秘書司機,那也是紅得發紫啊。

    越想越喪氣的李薇把臉埋到四爺肚子上揉,承認自己是靠臉吃飯需要勇氣啊,就算她自認心靈美到暴能把四爺拿下,可也要等四爺願意發現她的心靈美啊。

    所以女人還是應該有一張美膩的臉蛋?

    這不公平!

    發現換自己本來的臉估計連四爺的邊都摸不著的李薇失望的快死了。

    四爺摸著她的頭髮,半晌問道:“又怎麼了?”剛才說下輩子也要嫁給爺,怎麼又一臉吞苦瓜的樣子?

    “下輩子我不這麼漂亮就不能嫁給爺了。”李薇深深的歎道。

    四爺:“……”沒影的事怎麼就能真這麼傷心?

    他有些不解,看她不是假裝,深思著抬起她的臉轉過來,仔細看了看,憑良心說:“你如今也只是堪稱清秀而已。”這話是在安慰她,現在都稱不上漂亮,等下輩子真遇上了,略差一點也是可以接受的。

    晴天霹靂!

    李薇一直覺得自己長得算是美女級了(這輩子),沒想到在四爺眼裡只是清秀?她呼的坐起來一臉震驚的看著四爺。

    真的嗎?真的不漂亮嗎?只是清秀嗎?

    李薇:QAQ

    四爺被她逗笑了,什麼事都沒有就能把自己折騰得難受半天,拉住她的手摟到懷裡拍拍說:“爺喜歡就行,爺看你漂亮,你就比她們都漂亮。”

    李薇瞬間被治癒了,笑眯眯的蹭到四爺懷裡摟住他的腰。

    四爺微微抬起身讓她的胳膊能伸過去,等她狠不能鑽到他懷裡躺好後,笑道:“真是個傻子……”

    就這麼一心都是爺嗎?

    四爺也挺滿足的,午後無事,兩人相擁緩緩睡去。

    裕親王死後停靈加恩旨等等,正式辦喪事都到八月了。李薇身為側福晉,自然也要打扮整齊去哭靈跪靈,幸好只是個親王,除了皇上駕臨那幾天需要辛苦點,後來也只是去裕親王府坐坐喝茶就行。

    一晃到了九月,宮裡放出來了一批嬤嬤。

    按說宮裡下人中,宮女還是比太監好混。宮女或嬤嬤出宮後都有家可歸,她們幾乎都是內務府世家出身,雖然是包衣,從宮裡出來回到家鄉後也是萬眾矚目的。再不濟也可以繼續進各家各府混口飯吃。

    太監只有告老一條路可走。但這是混得好的大太監的待遇,混不好的到老也只是亂墳崗上再添一個墳頭罷了。因為他們幾乎全是漢人,為了當太監,不少人會自已切一刀跑到京城來去各府找門路,或等著宮裡選人。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不會有人選這條路。而他們都斷子絕孫了,跟原來的家人也幾乎就切斷了所有的聯繫。

    所以,四爺更愛用太監。李薇也隱約有感覺,像玉瓶四爺就從來不在乎,但趙全保和小喜子卻是他那裡掛了號的。

    四爺要了八個嬤嬤回來。四個給福晉那裡的大格格,四個給二格格。玉瓶拿名錄來給李薇看時,她才驚訝的發現二格格身邊的人已經比弘昐還多了。

    這四個嬤嬤就算是賣給二格格,雖然名分上她們是包衣,但實際上是二格格的私奴。四爺的意思是這四個人是一定會跟著二格格一輩子的。

    “其他人都不好說。”四爺教她,額爾赫現在身邊侍候的一半是內務府人,一半是買來的有賣身契的奴婢。以四爺的話說,自然是更相信有賣身契的。只是這些人身份不夠,遇事總是矮人一頭,這四個嬤嬤就是填這個坑的。

    李薇點頭。

    “我看好了幾個人家的男孩,等日後有機會你也見見。”四爺道。

    早幾年他就在給大格格挑人家了,二格格跟大格格就差一歲。她就想交給四爺肯定沒問題。

    四個嬤嬤一到府裡,肯定要給李薇和二格格表忠心,所以她們也算是在二格格的屋裡好好的鬧了一通。逼得二格格只能躲到她這邊來。

    李薇怕二格格年幼面嫩,不好轄制這些老奴,就道:“你不必跟她們費心神。有不好的直接打,打到服為止。”一力降十會。與其教二格格天天跟這些老油子們耍心眼,不如直接打到她跪。

    二格格跟這群奴才相比,優勢是地位,劣勢是年紀與見識。

    真玩心眼,除非她天生就心有玲瓏十八竅,不然未必能玩得過這些人。何況就算她能玩得過,李薇還怕二格格跟她們耗費心血呢。有這份時間幹什麼不行?去找同年紀、同地位、同階層的玩心眼也比跟一群奴才鬥心眼強啊。

    以已之長攻敵之短方是上策,以已之短攻敵之長是腦抽。

    這時,李薇才明白四爺為什麼當初會那麼教她。

    二格格點頭,道:“我會的,額娘。我在額娘身邊長這麼大,這點小事怎麼可能難住我?”她是由著新舊兩撥人鬧,鬧完了一邊五十大板。既剎了老人的氣焰,也滅了新人的威風。誰都別想當老大,她才是唯一的老大。

    看二格格九歲就把身邊人玩得滴溜亂轉,李薇為她驕傲的都快爆了!等四爺來了就不住的誇二格格。

    “額爾赫真是太聰明了。”她陶醉的讚歎不已,完全理解當年只不過是社區溜冰比賽得了個二等獎,她的媽媽就高興的說到了過年,說來說去就是她好厲害滑得好快溜得好帥,她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不過現在想想,當時真是不孝啊。

    養兒方知父母恩。可她養兒都養到幾百年前來了,知道了也來不及了。

    想起以前的父母,李薇難過了。

    四爺正在寫大字,她就從背後抱上來。他握住她抱住他腰的手,將最後一筆寫完才放下筆道:“怎麼了?”

    找你治癒。

    她抱著他不說話,他就身後掛著她洗筆收筆將桌上的東西歸到原位,然後帶著她坐到榻上。

    把她拉到前面來,這時抱四爺抱得治癒完畢的李薇面色已經恢復了,可四爺還是覺得有些不對,道:“怎麼又難過起來了?”

    怎麼看出來的?當皇帝的都這麼厲害嗎?

    李薇趴到他膝上,說:“我想到額爾赫要嫁人……”

    四爺笑道:“你放心,我給額爾赫看的人家就是京裡的。”他透露了一點,“一個是烏拉那拉氏的的星德,一個是溫都氏的保進之。”

    李薇一聽那拉氏就知道這是四爺特意選的福晉一族的人,怕他給二格格,連忙說:“既然是烏拉那拉家的人,不如給大格格,也算全了福晉與大格格的母女之情?”

    四爺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好笑的拍拍她,說:“爺明白,這就是給大格格預備的。溫都氏的保進之才是給咱們額爾赫的。”

    他也確實考慮過把額爾赫嫁到烏拉那拉家,算是緩和一下福晉與素素間的關係。畢竟福晉僅有一子,素素已有二子一女。把額爾赫嫁過去,有了聯姻兩家就成了一家了。

    但想到素素那天真的性子,未必能理解他的深意。真提出來,她也不會反對,但肯定要背地裡難過的。兩人唯一一個女兒的親事,何必非要讓她不痛快?

    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在一說,果然素素不想讓額爾赫嫁過去,直接推給了大格格。想起宋氏和福晉的關係,大格格嫁過去也算順理成章。

    四爺知道這樣一來,三格格的親事只能向後拖幾年,要能求個恩旨再為她指婚才行。不然前兩個女兒的親事一定,三格格只有嫁到塞外一條路可走了。

    打定主意,隔了幾日,四爺就給兩家分別遞了話。只是讓那兩家心裡有數,人他是已經看中了,讓這兩個小子潔身自好,長輩也不必急著給他們看人家。

    烏拉那拉家這邊是他給福晉說,讓福晉去遞話。福晉見四爺把大格格許到烏拉那拉家來,也是與有榮焉,謝恩後特意叫了她額娘覺羅氏來,叮囑她要囑咐星德的阿瑪額娘看緊孩子,千萬別在指婚前再惹出什麼是非來。

    “大格格是我親手帶大的,沒有弘暉前,這孩子就睡在我的屋裡,我拿她當親生的格格看待。”福晉道。

    覺羅氏說:“這是貝勒爺的恩德,咱們家只有誠惶誠恐的份,哪敢怠慢?回頭我就囑咐他們家去。”

    說了一會兒閒話,覺羅氏使眼色讓福晉摒退左右,小心翼翼的問她:“福晉,大阿哥也大了,您也該給大阿哥添一兩個弟弟了吧?”

    福晉心裡一顫。她打心底不願意讓人提起這個,見她臉色不好,覺羅氏也不敢再多勸,送走她後,福晉坐下歎了口氣。

    前些年,是她總是逃避再跟四爺生子的事。一邊是因為大阿哥看著小小的一個,她生怕一疏忽了就養不好他。一邊是因為她覺得跟李氏比寵愛,比生子都不是她的長處,她能做而李氏做不成的就是當好這個福晉。

    可是在李氏被封側福晉後,她突然發現這個府裡不知不覺的就有了兩個女主人。可此時她想跟四爺親近,卻因為久而久之的疏遠,四爺威嚴日盛,她在他面前越來越像個奴才,兩人見面只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她覺得她錯過了什麼……

    但現在回頭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四爺再來,她也不推他到宋氏或別人那裡,希望能再得一個孩子。可是四爺待她,也是越來越淡。偶爾來不是為了弘暉的事,就是為了府裡的事,很少留下過夜。

    她也實在拉不下臉來去求歡,事情就這麼僵持著。兩年多過去,她還是沒有好消息。她也漸漸有點死心了。

    今天被覺羅氏這麼一說,簡直就像根針刺在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刺得她當時就要冒火,可等覺羅氏匆匆告辭,她又後悔不該在她面前發火。

    額娘都是為了她好……

    福晉悶坐在屋裡,莊嬤嬤和其他丫頭都不敢進來,直到午膳時,莊嬤嬤才壯著膽子進來道:“福晉,可要用膳?”

    福晉長歎,回身若無其事道:“擺膳吧。”

    東小院裡,李薇卻正在發火。

    起因是新來的四個嬤嬤給二格格換了些東西,新送上來的鞋明顯比二格格的腳小一圈。李薇怎麼會不知道二格格的腳多大?送上來她一看就感覺小了,放在手上一比,她皺眉道:“這鞋怎麼做得這麼小?”

    繡娘肯定不敢擅自將鞋改小,至於送錯……呵呵,不是李薇太自大,四爺盛寵之下,她也漸有積威,從她進阿哥所起就沒人敢怠慢她。

    新嬤嬤很鎮定,上前道:“回主子,這鞋是奴婢們給二格格預備的。日後二格格還是穿這樣的鞋好些。”

    為什麼?

    李薇在聽完嬤嬤們的解釋後先是不相信,簡直就是三觀被刷新!然後就生氣了!

    原來滿人未入關前,女人都是天足。入關後,關內漢家女子習慣纏足,現在滿人入關也有七八十年了,審美觀也漸漸被漢人帶歪了。

    若論天足和小腳哪種美,李薇可以說是天足,但她也不能否認女孩子腳小才好看。放現代,一個女孩子穿四十碼的鞋和穿三十五碼的鞋完全不同,出去買鞋,四十碼都快成漢子腳了,漂亮的鞋總碰不到合適的碼,只能望而興歎。

    李薇在現代也常望腳而歎,同寢室有個妹紙小小萌萌,穿三十五碼的鞋,跟她的鞋放一塊,大小差一圈半呢。李薇內牛,都是妹紙怎麼能有這麼大的差別呢?所以她最愛一個牌子的鞋,因為那家總是故意把女鞋做大一碼。

    後來這家倒閉了。她就有很長時間找不到合腳的鞋——碼數總是不對!

    等她明白過來不是人家的碼不對,是她的腳不對時(不對),已經是穿越前夕了。

    嬤嬤說的是因為近年流行小腳,所以各家都開始給女兒穿小一點的鞋,好把腳給束小點。這就跟現在流行減肥,所以人人都以八十斤為目標。一米六的八十斤跟一米七的八十斤能一樣嗎?前者最多胸小,後者基本成紙片了。

    追流行不是錯,但李薇拒絕這種強迫的追流行。

    她把鞋扔到嬤嬤腳下,沉著臉說:“以後這種事,不許再發生!格格穿什麼,吃什麼,日子怎麼過,不必你們來替她做主!再讓我知道,必不輕饒!”

    聽說還有嬤嬤把持出嫁公主府的事,李薇想起要是她沒發現,這些嬤嬤真敢哄著二格格穿小鞋。她才九歲,三觀都還沒定型,哪知道什麼對自己好,什麼對自己不好?萬一被她們這種自以為的忠心哄住了怎麼辦?

    越想越害怕,李薇決心也不跟這些‘忠心’的嬤嬤們糾纏了,她們的忠心有時會把人給帶到溝裡去。

    “拖出去,一人二十板。”李薇咬牙說。

    嬤嬤們還愣著,玉瓶也愣,這還是側福晉第一次打板子。可玉朝的反應極快,幾乎是李薇話音剛落,她就出去喊趙全保了。

    趙全保趕緊喊人來拖嬤嬤們出去,然後再來問玉瓶:“怎麼回事?這些老東西犯了什麼要命的事讓主子起這麼大火?”

    玉瓶也不解,轉頭怨玉朝喊人喊太快。

    玉朝翻了個白眼,道:“我不管你們怎麼想,主子發話要打,難道還容她們討價還價不成?”說完轉身回去侍候李薇了。

    李薇的心仍在狂跳,聽著外面劈啪的打板子聲,她有種巨大的自己做錯事的感覺。

    可是二格格還小,她必須代她嚇住這些愛做小主子主的下人們。讓她們知道畏懼,再也不敢擅做主張。

    晚上,四爺來之前已經聽說李薇打嬤嬤板子的事。進屋一看,倒像挨打的是她,沒精打采的靠在榻上。他換過衣服,過來問:“白天是怎麼回事?”

    李薇早想到四爺會問,畢竟這嬤嬤算是‘請’回來的,她打了她們,總該有個理由。小鞋早就撿回來了,她喊玉瓶端出來給他看,然後把嬤嬤的話解釋了一遍。

    她道:“我不想讓她們拿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糟蹋我的孩子。”看到小鞋,她又起了火,伸手把託盤推到一邊。

    四爺拿起一隻小鞋看了看,放下後也看不出他的神色如何。

    李薇擔心的湊過去:“爺,你生氣了?”

    四爺握著她的手:“爺怎麼會生你的氣?”說完,喊:“蘇培盛。”

    蘇培盛趕緊進來跪下,他拿著一隻小鞋扔到他面前,道:“去大格格那裡瞧瞧,可有這種東西?有了就收起來。給大格格穿這種鞋的,有一個算一個,全拖到二門外打板子去。一人三十板。”

    蘇培盛雙手托起小鞋,躬身應‘是’,二話沒有就退出去了。

    正院裡,蘇培盛先捧著小鞋見了福晉。福晉把大格格喊來,哄她換了身衣服,然後送到東小院二格格處去玩。這邊,福晉叫人把大格格的屋裡搜了個遍,結果連打小侍候大格格的奶娘也被扯進來了。

    原來從四歲起,大格格就在穿小鞋了。

    侍候大格格的奶娘也是內務府出身,一早就知道現在外面的風氣,回來跟宋氏商量後就給大格格換上了小鞋。一年年下來,大格格已經習慣穿小鞋了。

    蘇培盛直接傻了,狠不能鑽到地裡不去看福晉的臉色。

    福晉怔在當場。

    蘇培盛心裡喊娘,試探的問道:“福晉,爺說要拉出去打板子……這……”還有宋格格啊。

    福晉回神,擺擺手說:“宋氏……先留下,待我親自去問爺。剩下的,蘇公公帶走吧。”

    蘇培盛飛快的道:“喳。”轉頭給帶來的太監們使眼色,拖著奶娘等人退出正院。

    東小院裡,大格格與二格格晚上一起睡,洗漱完,二格格驚訝的發現大格格睡覺時還穿著一雙紅色的繡鞋,底極軟。

    大格格笑道:“這叫睡鞋,是奶娘給我做的。你不穿這個嗎?”

    二格格伸出腳來,白生生的一雙天足,搖頭道:“不穿啊。”

    侍候二格格的奶娘可知道今天這一場禍事從何而來,勸著大格格脫下睡鞋,二格格奇怪的看著大格格的腳說:“你的腳趾怎麼是這樣的?”

    錦被上,大格格雙腳的腳趾全都向腳心扣起,顯得特別不自然。

    大格格說:“一直就是這樣啊。”她反倒覺得二格格的腳趾奇怪,怎麼全都是伸出來的?

    二格格的奶娘心驚膽戰,侍候兩位格格睡下後,藏起大格格的繡鞋去稟報了。

    李薇看著奶娘送上的精緻美麗的紅緞睡鞋,只差一點,二格格也會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穿上這個。她後怕極了,抬頭卻見四爺面色未變。

    四爺拿起睡鞋,讓奶娘下去,喊趙全保:“告訴蘇培盛,給侍候大格格的人全換上小鞋。”他說的輕鬆,李薇臉卻被他嚇白了。

    一夜過去,大格格身邊的人全換了個遍。因一時找不到人手,她就暫時先跟二格格住在一起。三格格身邊的人也被蘇培盛帶人囑咐了一番。

    至於大格格身邊原來的人則全都遣出了府。

    李薇有心問問那些人是不是‘削足適履’,可又害怕聽到真相接受不了就沒再繼續打聽。

    大格格回到了正院,跟福晉住在了一起。四爺打算給大格格和三格格都改玉碟,李薇聽說後,以為是給大格格和三格格提身份。

    二格格身邊的人挨過打後,個頂個的聽話乖順。

    李薇見此也就放心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40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9 AM 編輯

82、爬山

    弘暉這次回家後就得知大格格和三格格要叫他額娘為額娘了,高興的當時就笑咧了嘴。留在府裡沒跟著去宮裡的石榴笑道,“阿哥一會兒去見見姐妹,奴婢準備了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帕子香包,阿哥正好可以拿給她們。”說著捧出一疊帕子和幾個小巧可愛的香包。

    正是九月中旬,喝雄黃酒玩香包的時節,弘暉見香包都紮得小巧趣致,把玩一番後鄭重謝過石榴:“多謝姐姐替我想著。”

    石榴激動的臉都紅了。她本是後面進府的,連名字都是繼承福晉那個出府的丫頭的。好不容易到阿哥身邊侍候了,沒過多年阿哥就搬到前院來住,她是想巴結都巴結不上來。

    香包和帕子都是她自掏腰包精心準備的,見弘暉滿意,立刻挨個的說了番來歷,她的口舌本來就不差,說得弘暉覺得哪個都好。

    見現在時間還早,索性一兜全收在一個盒子裡交給隨身太監拿著,準備去給福晉請安。

    他興沖沖到了正院,福晉身邊正坐著大格格與三格格。

    三格格與弘昐一年生,卻像是比他小一歲的樣子。按說女孩比男孩長得快,可她卻好像飯都不知道吃到哪裡去了。

    見到弘暉進來,三格格站起身迎接。弘暉見過福晉與大格格,再拉著三格格一起坐下,從身後人的手中接過盒子,打開放到炕桌上道:“這是我的丫頭做的,給大姐姐和三妹妹玩吧。”

    三格格伸頭看了看盒子,笑道:“多謝大哥哥。”可大格格拿過來卻把東西分成三份,對三格格道:“走,咱們一起去找二妹妹。”

    弘暉這才發現自己忘了二格格,有些尷尬。幸好大格格記著把話給圓回來了。

    大格格牽著三格格離開後,弘暉正想跟福晉說說上書房的事,哪知福晉竟然讓他回前院去。

    福晉道:“你大姐姐和三妹妹剛搬過來,東西都還沒收拾好。我這裡事情也多,等閒了你再來。你若是無事,就去找弘昐玩吧。”

    弘暉興沖沖的來,失望的回去。他想不通福晉幹嘛不讓他留在那裡多陪陪她。要說是府裡的情勢又有變化,可阿瑪把大格格和三格格放在額娘名下,這明擺著還是信重額娘的。

    大概真是額娘太忙了吧。

    弘暉進上書房學到的東西確實很多,不止是書上先生講的那些,更多的是他在府裡時懵懵懂懂,出去後豁然開朗。比如以前,他只是蒙矓的知道額娘不如側福晉得寵,但妻妾爭寵這樣的事,下人很少在他面前提起,福晉也根本不會說。

    所以他雖然知道府裡有個側福晉,卻並不理解這代表了什麼意思。最多是弘昐的身份提高了,可自家兄弟,當然還是盼著他好的。日後弘昐出去了,格格養的和側福晉所出是完全不同的。

    他以前想過阿瑪會不會把弘昐給額娘,還盤算過等弘昐搬到正院後,他可以跟他住一個屋。但是當時他沒想過弘昐要是改成額娘所出會對他有什麼影響,這還是他自己慢慢想通的。然後,他就覺得明白李格格為什麼會提成側福晉了。

    在上書房裡,他學得最明白的就是勢。上書房裡,先生們是一股勢,學生們也是一股勢。學生中間,又分成皇叔們一派和他們這些皇孫一派。

    皇孫一派中,又分成太子系和直郡王系。

    總之,弘暉在上書房除了讀書,就是像阿瑪說的學做人。怎麼做人,怎麼站位,怎麼保持本心,屹立不倒。

    弘暉目前是站中立派,偏向太子系。

    每日考慮這個的下場就是他也開始用全新的目光來看府裡的大大小小。

    之前沒進上書房前,他還擔心額娘比側福晉勢弱,現在有大格格和三格格改到額娘名下,這府裡的勢頭就該轉過來了。額娘名下只有一個他,雖然是長子,但也明晃晃的表示額娘並不受寵。

    現在可好了。額娘多了兩個女兒,他多了姐妹,再也不必在弘昐面前覺得自己勢單力孤。

    弘昐有一姐一弟,他一直非常羨慕。

    東小院裡,大格格和三格格一起過來,結果三個女孩在屋裡玩了一會兒嫌不夠,又結伴去了花園。李薇感覺像在看紅樓夢,問跟去侍候的玉煙:“三個格格在花園玩什麼呢?”對詩,畫畫?

    “格格們抽陀螺呢。”玉煙笑道,“還讓人豎了草靶子,一會兒比比看誰射得多呢。”

    真不愧是滿族姑娘啊……

    想起這兩天府裡的事,特別是宋氏的事,讓李薇總有種可憐大格格和三格格的感覺。換個額娘說起來是身份高了,可親媽和養母絕不是一回事啊。宋氏是糊塗了點,有點像現代的虎爹虎媽,不知道怎麼愛孩子好了,一愛就把孩子給愛壞了。

    李薇知道兩個媽養孩子養壞的。當年特別流行給孩子喝各種開發腦力的口服液,這兩個媽就給孩子從小喝。結果一個男孩,打小喝成矮胖墩不說,長大了發現JJ小,去醫院查說j□j也發育不全。全家晴天霹靂。

    另一個是女孩,也是喝成了矮胖墩,七歲就乳|房發育來月經。初中體檢測身高,她骨關節閉合太早,才一米五一。

    宋氏也是這樣,想著為孩子好的,卻不知道什麼才是好。李薇也不是不能理解,很多人都是頭一回當父母,這個又沒有學歷可以考,不會有學校教人怎麼當父母。所有人都是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才摸索著學怎麼養孩子,然後……

    就算李薇,生了三個了,讓她說怎麼養孩子好,她也是稀裡糊塗的。見二格格越來越大,四爺都開始給她挑婆家了,她才驚覺居然都這麼大了?可她還什麼都沒教她呢。

    她都恨不得把二格格護在懷裡,再養個十七八年的再說嫁人的事。

    一旦想到要讓她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家庭裡生活,她就擔心得不得了。

    晚上,四爺回來後,李薇端茶捏肩挾菜磨墨,獻了一晚上殷勤才試探的問能不能讓二格格晚點嫁人。

    四爺放下茶碗,笑道:“還當你有什麼為難事呢。”他想了一晚上,是李文璧想換個地方待一待?李家幾個小的想求個前程?

    李文壁也確實可以從翰林院調出來了。他在那裡熬了幾年,可以往外派了。四爺還在盤算著把他往哪裡扔合適。素素的幾個弟弟先看能不能讀出來吧,有了出身才好說話。

    “皇上的公主都是十八、九快二十了才嫁出去,咱們府裡自然也是一樣。何況早嫁讓孩子出去吃苦?當然是多養幾年,多教她們點東西才好放出去。”

    四爺摟著她,“再說,再過幾年,我掙個郡王,孩子們要嫁要娶,臉面上也好看些。”

    四爺目前的目標居然僅僅是個郡王,李薇感覺十分複雜。

    不過郡王神馬的,小菜一碟。李薇認為完全沒問題,直接略過問四爺:“那到時,咱們給孩子們的陪嫁也要豐厚點了吧?”

    四爺笑噴:“你這就開始盤算陪嫁了?豐厚,當然要豐厚得多。”見她現在就拿紙列單子,他心道,不當郡王都不行了,不然幾個女兒的陪嫁都要出不起了啊。

    列著單子,李薇說:“現在不涼不熱的,爺什麼時候有空,帶孩子們出去跑跑馬,散散心唄。”她停筆抬頭,道:“府裡近來事情多了些,孩子們就算不知道原由,也難免會受影響。能散散心肯定會好些。”

    四爺算了算時間,能錯得開,說:“重陽九月登高日,咱們不跑馬,去爬山吧。”

    “啊?”李薇心道:不是吧?

    不過四爺說要去爬山,那行動力是一流的。因為還要趕在弘暉回宮前,所以第二天就帶著一家人去了。

    以前跑馬,四爺還會問一問福晉要不要同去。福晉總是拒絕,這次卻連問都不問了。

    四爺帶著府裡的孩子和李氏離開後,福晉陡然覺得周圍空蕩蕩的像沒了人。

    大格格穿小鞋那件事四爺並沒有責問她,只是讓她把宋氏挪到遠一點的地方去,再通知她今年就會把大格格和三格格改到她的名下。

    他沒有責備,她也無法請罪。

    莊嬤嬤給她端了碗茶,勸道:“福晉何不借著弘暉阿哥的嘴對爺低個頭呢?”本就不是大事,看著四爺也不像惱了的樣子,不見連宋氏都沒說一句嗎?只是罰了幾個人而已。

    福晉笑笑搖頭:“我已經這樣了,別連累了弘暉就好。”四爺不罰宋氏哪裡是不生氣?只不過是看在大格格與三格格的份上,怕罰了她們的生母,傷了她們的臉面。為了罰宋格格,再傷了四爺與大格格和三格格的父女情份就得不償失了。

    挪個遠點的院子,這根本就是不見她,也不許她再見兩個孩子了。

    至於她自己,福晉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弘暉的份上。是怕傳出弘暉生母疏忽庶女?還是為了府裡平衡,不傷她這個福晉的面子。

    但這事絕不是就這麼過去了。四爺不罰,只是沒到時候。福晉惶惶不可終日,人都瘦了一圈。四爺與她,是君,是頭頂的天,是握著她身家榮辱一切的主子。

    福晉都奇怪,李氏不怕四爺嗎?她怕得連他冷哼一聲都想立刻跪下。

    是四爺在她面前不一樣?

    福晉實在理解不了,府中除了李氏,其他女人見到四爺全都是既恭敬又懼怕的。

    車裡,李薇帶著三格格和三阿哥,正聽他們在猜要爬哪座山。

    別看此行倉促,從昨晚四爺說要爬山,到今天早上出發,才短短幾個時辰,四爺已經安排得妥妥當當了。

    現在京城附近只有幾座山能做到當天來回。

    一個是位於內城的景山,近。香山,景致好。現在九月正是要山有山,要水有水,樹木花草繁茂蔥郁。賞花看景都行。還有個妙峰山,山高值得爬,山上還有幾座靈驗的寺廟可以拜一拜,嘗一嘗廟裡的齋飯。

    四爺非要賣個關子,連她都沒說。

    騾車一路出了城,漸漸將熱鬧的街市都拋在了身後。

    等走了大半天后,李薇才知道他們這是去哪裡。沒想到四爺選的是妙峰山。

    車裡三格格正喂三阿哥吃東西,看三格格還是一臉稚氣,小姐姐卻當得有模有樣。李薇看著只是歎氣,比起她來,不說三歲的三阿哥,跟三格格同年的弘昐都顯得天真了些。從上車到現在,三格格沒有提過任何要求,會陪三阿哥玩,會試探的跟她說話,乖巧的讓人心疼。

    這次出門,四爺沒有讓人帶太多下人。三格格只帶了個奶娘,還坐在後面車上。這大概就是她特別會看眼色的原因?

    李薇只能感歎逆境出人才。她太寵孩子,才養得從二格格到弘昐到三阿哥都有點缺心眼。

    車走到下午才到妙峰山,四爺此時才說他是打算在外面玩兩天的。今晚就住在山上,明天早上再起程回去。

    為了爬山,李薇特意換上了方便的衣服,頭上也沒戴什麼首飾。所有人都換了千里路鞋底的鞋,四爺特意讓人準備了軟轎,叮囑李薇看好幾個女孩子,說:“爬不上不要勉強,累了就坐轎子。”

    李薇看看剛剛放腳沒兩天的大格格,林妹妹般的三格格,點頭道:“爺只管放心。”

    二格格見四爺要帶幾個弟弟走到前面去,蹦蹦跳跳的攆上。大格格一眼看到要喊,話未出口先看了眼一旁的側福晉,見她毫不在意,像是沒看到似的,猶豫了陣把話又吞回去了。

    一邊的貼身丫頭多壽扶著她道:“格格留神腳下。”

    走了大概有一刻鐘,李薇招來軟轎,也不去問兩個女孩子還能不能走,直接就對侍候她們的丫頭嬤嬤說:“扶著你們格格上轎吧。”

    然後自己先坐了上去。

    有她帶著,原本還想繼續撐一撐的三格格一坐到轎上就快癱了。看著不算長的一段路,回頭還能看到山腳呢,卻把她累得不輕。她是頭一次穿這種木底鞋,走了沒一會兒就覺得腳沉得很,抬都抬不起來。

    抬轎的走得飛快,很快就追上了四爺他們。

    四爺手裡拄著一截樹枝,其他幾人手上都攥了一把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二格格這個瘋丫頭見到轎子上來了,連忙道:“我也要坐!”捶腿說,“腿都走酸了。”

    她手裡捧的是一把素馨花,弘昐手上也是,兩人送到李薇面前爭著說:“就在那邊!”

    “長了好大一片!”

    四爺回頭笑笑,喊弘暉和弘昐:“快點,阿瑪不等你們嘍。”

    兩個小的趕緊往前跑幾步,可他們跨一階,四爺一次跨兩階,小腿再快也比不上四爺的大長腿。

    二格格坐到轎子上輕鬆了,叫丫頭給她茶,邊喝邊說:“爬山累死了。我在家玩一個時辰都不會累,來這裡爬一會兒腿就受不了了。”

    她坐得高了,看得遠,沖弘昐喊:“弘昐!弘昐!”又催轎夫,“快,走到他們前面去!”

    轎夫抬著她跑到四爺幾人的面前,她就朝後趴著對他們招手,還鼓勵弘昐:“快爬快爬!就到了!快要超過阿瑪了!”

    爬山憑的是一股勁。四爺沒讓弘暉和弘昐停下休息,要讓他們一口氣爬到頭。累了就走一走,賞一賞周圍的風光景色。

    越爬越高,能看到他們來時走的路了。弘昐忍不住停下來,望著那細細長長像條白色絲帶的路,遠處漸漸看不見伸向何處。再往前,巍峨的紫禁城盤踞在那裡。

    他指著那條路問四爺:“阿瑪,那是什麼?”

    “那是官道。”四爺指著告訴他,“由南往前,由北往南。只有驛馬,軍隊,皇上宗親和出京的大臣才能走那條路。”

    弘昐反問:“那百姓們走哪裡?”

    四爺笑道:“除了官道,別的地方隨他們走啊。”

    弘昐懵懂的點頭。他更奇怪的是:“官道怎麼這麼細呢?”

    四爺笑了,摸著他的頭說:“回府再教你吧。越遠的看著就越小,越近看著就越大。”

    “京城就很大啊。”弘昐指著依稀可見的紫禁城說,就算在這裡看它也大得嚇人呢。

    二格格在軟轎上說:“真到城門跟前了,咱們連城牆邊都看不到。”

    “是嗎?”弘昐好奇了,“阿瑪,回去時讓我看看好不好?”

    四爺答應他,到時一定讓他看,然後說:“歇夠了吧?快點爬,要在天黑前爬到能留宿的地方才行,不然咱們就要睡在山裡了。”

    趕在太陽落山前,他們到了借宿的寺廟。弘昐半途被四爺給抱上了轎不讓他再爬了,只有弘暉被四爺鼓勵著一直跟著,到了寺裡累得飯都沒吃就睡了,還是跟著的太監替他擦洗更衣。

    四爺交待太監要記得給弘暉按摩,免得明天起來身上酸疼。

    寺廟雖大,卻並不是接待一般香客的寺廟。李薇從頭到尾坐轎,一點都不累,就讓小寺僧領著進殿燒香拜佛。

    她正跪著求佛祖保佑一家大小平安,四爺進來也跪下了,比起她這個信佛的半調子,四爺跪下時表情肅穆的很,讓人不自覺的就屏住呼吸,不敢打擾他。

    等他睜眼,李薇腿都跪麻了。

    玉瓶趕緊上來扶起她,四爺伸手拉了她一把,笑道:“你讀經也有幾年了,怎麼沒染上一點佛性呢?快請佛祖不怪罪。”

    李薇只好再雙手合什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回到屋裡,打來熱水泡過腳。齋飯倒是不錯,有香煎豆腐,燉冬瓜,素炒茭白,香菇青菜,桂花糯米藕。

    洗漱乾淨換過衣服才吃飯這可真奇怪。

    四爺過來坐下道:“不知道是哪個人,一轉眼就不見了,飯也不吃,衣服也不換。”他拿起筷子,點點外面:“看這都幾點了?”

    李薇挾了個桂花藕賄賂他,笑道:“就當吃宵夜了嘛。”

    四爺搖頭沒辦法的笑了,挾起碟子裡的桂花藕咬了一口,牽出長長的絲來。

    第二天,一早起來,四爺帶所有人去山間看日出。金色的陽光透過林間樹杈照到每個人身上時,連一直小心翼翼的三格格都露出欣喜的笑容,這樣看著她才像個孩子。

    用完早膳,一行人匆匆下山回京城。明天一早弘暉還要回宮去,時間實在不能耽誤。

    傍晚前趕到城門處,四爺叫弘昐從車裡下來,指給他看:“這就是城門。”弘昐站在高大的城門前,脖子都仰酸了看著高高的城門樓,左右兩側的城牆延伸出去。

    他左右望望,歎道:“好長……”真的看不到邊啊。

    四爺把他抱上車,笑道:“你還小呢。”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41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8 AM 編輯

第83章落後還是先進

    回府後,四爺找來一堆大大小小的木塊,長方形三角形金字塔形等。他把這些拿到東小院來,李薇以為這是給三阿哥玩的積木,還發散了下是不是又有穿越者出現並投到四爺門下來。

    結果四爺叫來弘昐擺給他看。

    嗯?

    李薇好奇的圍觀,三阿哥巴著桌子踮腳尖伸長脖子拼命往桌子上看,一邊為了平衡拉住了四爺的袍子。

    李薇:好擔心他把四爺褲子拽掉哦。

    三阿哥實在看不到,最後抱著四爺的大腿站在他腳面上,還去拉四爺的胳膊伸頭看。

    四爺被他鬧得沒辦法只能無奈的笑,見素素這個當額娘的就坐在榻上笑得不行,還是弘昐上前把三阿哥抱起來,像個哥哥那樣哄他:“三阿哥乖乖的哦。”

    可惜他也人小力弱,抱著三阿哥只能抱個上身,三阿哥臉都憋紅了也不掙扎,兩條胳膊死死抱在弘昐脖子上,不停往上跳。

    小哥倆一個想抱抱不起來,一個認真想被哥哥抱,努力配合。

    李薇:“哈哈哈哈!”支在炕桌上眼淚都笑出來了。

    四爺歎氣,虛點點她,可他也是看著這哥倆眼露笑意,一手拉一個站在他身邊,指著桌上擺的三個金字塔木塊說:“這樣看,它們是不是越來越小?”

    正對著一字擺開的三個金字塔看,從左向右一個比一個小一圈。

    四爺讓弘昐站在最小的那個金字塔的前面,讓他的視線與桌面齊平,再問他:“現在看呢?”

    弘昐看得連眨眼,連忙站直看,再蹲下看,大喊:“這樣看它們是一樣大的!”

    視錯覺?

    李薇這才發現四爺在教弘昐那個遠小近大的理論,最讓她驚訝的是現在居然已經有人發現視錯覺,還拿它當一個理論教學了?

    然後四爺拿了三個一樣大小的金字塔擺在桌上,還是先讓弘昐正面看它,跟著再到側面看。弘昐果然被震住了,就連李薇過來跟他一起看。她更好奇的是這種教學方法太先進了,不符合她腦海中對落後的古代人的設定。

    見弘昐拿著一堆大大小小的積木擺來擺去,三阿哥圍著他轉,李薇乾脆讓人把榻上的炕桌挪下來,讓這兩個小的全上榻上去比劃。四爺在一旁指導他們。

    用過晚膳,四爺讓弘昐帶著他的積木回前院去。李薇侍候他洗漱,好奇的問起這個,四爺道:“這還是南懷仁叫人做的,不過他是用它們來教工廷畫師們畫畫。”

    李薇恍然大悟,原來不是視錯覺,而是畫畫中的遠小近大的概念。

    “爺也學過洋人的畫?”

    四爺換過衣服躺在榻上,道:“沒有,但是宮裡留著幾幅南懷仁當年的畫。這些東西也是皇上收藏的,當年叫人做了幾套仿的拿給我們玩。”

    “洋人的東西真有趣啊。”李薇又忍不住替西方列強刷了下存在感,四爺快看!雖然他們現在不夠強也不成列。

    四爺見她有興趣,道:“你喜歡這個也不難,回頭我讓蘇培盛從庫裡翻一翻。西洋的東西宮裡有不少,咱們這裡的工匠也能仿製。庫裡存著就有好些個。”然後想起那面水銀玻璃鏡,說:“鏡子就算了,那東西你也用不慣。”

    李薇趕緊點頭,沒想到穿越了居然怕照鏡子,再照照說不定會鬧出什麼心理問題。她現在人生幸福,家庭和睦,不打算糾結一些無謂的東西來自尋煩惱。

    想起那個嚇壞素素的鏡子,見現在提起她還是沒忘了的樣子,四爺伸手摟住她安慰道:“不怕,那鏡子不像外面傳的能攝人魂魄,就是照得人清楚點兒而已。再說有爺在這裡鎮著,什麼妖仙狐怪都傷不了你。”

    提到魂魄時,李薇心裡忍不住又抖了下。再說自己是正式投胎的,可心虛這個實在不受個人控制。

    四爺的懷抱強大又溫暖,她投進去緊緊摟住不撒手。

    時間越長,她越放不開了。以前的淡定算是再也找不回來了。他十年如一日的寵愛終於讓她忍不住依戀他了,心門一開就兵敗如山倒。

    詩裡說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詩裡說的真TMD太對了!

    李薇內牛,覺得自己像是踩不住剎車的往深淵滑去。都說人傻錢多速來,她是人傻情多速來。

    剛進阿哥所時,她是感動于四爺待她的‘真愛’,滿心都是報答他的深情。她自己其實一直處在‘他居然愛我!?’,‘艾瑪惶恐啊!’這種感覺中。

    現在她真•愛了,反而察覺出四爺待她的心不似真愛(尼瑪我都真愛了,還看不出你是不是真愛嗎?),顯然以前是她誤會了。

    四爺待她,少了一分因愛而生的火熱與衝動。他從頭到尾都是平緩的,這幾年未見情淺,也不見愛濃。

    可四爺的溫柔體貼卻也是出自本心,她一邊想騙自己‘說不定男人的愛就是這樣’,一邊又忍不住想‘大家都是人,真愛起來應該一樣吧?’。

    孩子都生了三個了才來玩真愛。李薇都覺得自己遲鈍的一比那啥。

    況且讓她自己說:我對四爺是真心的。

    她自己都覺得這話傻得不忍直視,簡直是人艱不拆。

    第二天一大早,四爺送弘暉進宮。蘇培盛得了四爺的話,開庫房準備搬東西。張保拿著庫房的冊子道:“要不先把這冊子送過去讓李主子挑?她挑好了咱們再搬不方便多了?不然主子爺一句‘挑幾樣西洋來的新鮮玩意給你李主子送去’,咱們知道挑什麼、什麼好啊?”

    真是主子動動嘴,底下跑斷腿。

    蘇培盛抹了把汗,看著一排四大間庫房,裡面堆的全是箱子,點頭道:“還是你小子機靈。得,咱家跑一趟給李主子送冊子去。”

    東小院裡,李薇昨晚傷春悲秋,夜裡睡得卻很好,早上起來精神挺足的。她正想找些事做,喊玉瓶去膳房拿粽葉和糯米、蜜棗來,她想親手包粽子玩。

    玉瓶正為難,這種活兒哪裡是主子做的?可主子一臉興致勃勃的想玩,還打算把小主子們都叫來,她也不好攔著。恰在這時蘇培盛到了,懷裡還揣著幾本冊子。

    玉瓶連忙迎上去,蹲了個福道:“給蘇爺爺道福,蘇爺爺,您怎麼親自來了?”往常都是蘇培盛的徒弟張德勝跑腿。

    蘇培盛夾了她一眼,正色道:“自然是給主子辦事。”

    玉瓶替他通報,李薇聽說是蘇培盛也有些小驚訝,吩咐讓玉朝去準備好茶招待。

    蘇培盛進來俐落的打個千,恭敬道:“奴才給李主子請安。”

    “快起。”李薇欠身虛扶了一把,好奇的打量他道:“快坐吧,怎麼是你來?”

    這一院子連主子帶奴婢都是一個樣!

    蘇培盛認真想是不是以前往東小院跑得太少,李主子這是埋怨了?抬頭掃了眼,打定主意日後殷勤些,不求結個善緣,只求別在這位主子眼中落下什麼不是。

    這樣想著,蘇培盛更添了三分恭敬,低眉順眼的把五本冊子給玉瓶遞過去,道:“主子爺今兒個早上出門前吩咐奴才給主子送幾樣西洋玩意,奴才也不敢自作主張,這幾本冊子全是庫裡的西洋東西,只瞧著主子愛什麼樣兒的了。”

    說著,他顧不上喝玉朝送過來的茶,小細步走到李薇身側,細心的指著冊子上登的名字給李薇比劃,東西有多大,什麼時候送來的等等。

    李薇也沒敢多要,四爺是敞開了給,她卻不能看什麼好都往東小院拿。只挑了一個黃金座鐘和一個傳教士帶來的地球儀。

    座鐘是看時間的,她自己有個懷錶,但下人越來越多,不像玉瓶能拿她的懷錶看,擺個鐘在屋裡時間更清楚。不然她說六點該吃飯了,玉朝她們幾個就說是酉時,她在腦子裡就要倒騰一下才能明白。

    地球儀是李薇真心想收藏的一樣寶貝,跟水銀玻璃鏡一樣,是能讓她回味前世的東西。但又不像鏡子那麼嚇人。

    蘇培盛真心叫苦,那座鐘是黃銅摻金,由江南的工匠仿製的西洋鐘,走字報時都行,就不是純粹的西洋工人造的。地球儀也是一樣,宮裡皇上有一個,圖紙流出來後,京裡都流行自己家也擺一個。

    李主子的手真是准,一挑倆全是仿的。這讓他怎麼辦?

    他苦哈哈的陪笑道:“主子不再看看了?您瞧這個花瓶怎麼樣?還有這個燭臺?”

    李薇挑完心滿意足,道:“不必了,這兩個已經很好了。”

    蘇培盛無奈,只好揣著冊子回去趕緊把座鐘和地球儀送來。東小院裡,李薇喊玉瓶:“去膳房把東西要來了嗎?”

    玉瓶勸道:“主子何苦幹那個?要吃什麼叫底下人做就是了。”再拿蘇培盛說的西洋東西來引她,笑道:“不如一會兒等那鐘和球送來,主子帶著小主子們玩那個?”

    李薇讓她勸得也想是不是改天再包粽子,哪知玉朝剛好進來說:“剛才聽主子吩咐讓人送粽葉糯米來,我看玉瓶姐姐正忙著,就叫人去要來,已經送來了,主子在哪裡包?”

    李薇忙道:“就在堂屋。”

    她去換衣服,玉瓶叫玉煙進去侍候,見玉朝去外面挪堂屋的椅子等騰出地方來,拉著她到西側間去,小聲道:“你又在鬧什麼?這種事哪裡是主子做的?”

    玉朝甩開她的手:“我的好姐姐,你可別說了。主子發話哪有咱們當丫頭的來打折扣?”

    玉瓶還要勸她,玉朝直接頂道:“你只管瞧瞧那幾個挨板子的嬤嬤,再想想你自己吧。”

    竟把玉瓶說愣了。

    她也不管,轉身出去指揮小丫頭:“多拿幾條手巾來,備著主子們擦手使。”

    李薇讓人喊了二格格來,教她去屋裡換了衣服,取下手上的鐲子等物。弘昐在前院,弘暉去了宮裡,他一個人讀書實在沒意思的很,完成先生佈置的功課,一聽去傳話的同福說就撒丫子跑過來了。

    三阿哥就是個純陪客,李薇讓奶娘看著他別偷吃太多蜜棗果脯花生就行。

    包粽子是個技術活,李薇只在現代家裡包過,就是個半調子,更別提教二格格了。兩人包的幾乎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弘昐身邊有三阿哥在搗亂,三阿哥吃個蜜棗就挨個喂一圈,最後就只顧喂弘昐,常常是喂弘昐三個,他自己才記得吃一個。

    “弟弟也吃。”弘昐讓他塞得一嘴蜜棗,見他自己忘了吃,就拿起一個喂給他。小哥倆自己喂起來,二格格對李薇道:“額娘你瞧,他們吃的可比咱們包得快。”

    大大小小包了幾十個,不知道蒸出來是什麼樣。李薇發話說中午就能吃上,弘昐連忙道:“給我留幾個當宵夜帶到書房去。”

    三阿哥見他這麼說也跟著舉手:“我也要,跟哥哥一樣。”

    包粽子包得個個一身狼狽,幾個小的更是袖子濕到肘子上,李薇攆他們去換衣服,三阿哥非要跟弘昐一起換,她只好多叫幾個人跟著過去。

    中午,粽子蒸出來剝開,正經三角型的沒幾個,蜜棗果脯在中間的也沒幾個,幾乎每一個都有米冒出來。不過自己親手包的,幾個小的都吃得開心,只是奶娘管著,每人只許吃半個。

    李薇也知道這東西不好消化,當著孩子的面只敢吃了一個,省得當了壞榜樣。等午睡起來才痛快放開又吃了兩個。

    下午,蘇培盛把座鐘和地球儀都送來了。座鐘擺在堂屋好看時間,地球儀放在西側間書桌一側,與碗蓮相對。

    她轉著地球儀玩了一下午,怎麼看都看不夠,還找著了太原、蘭州,看到蘭州她就想起蘭州拉麵。恰好玉瓶來問她晚膳用什麼,她順口道:“拉麵。”回過神來連忙說,“牛肉清湯麵,上面放幾片鹵牛肉,菜看著上吧,要一盤炸花生米,一盤醋拌松花蛋。”

    晚上,四爺回府,得知李薇只要了座鐘和地球儀,道:“她倒是會要。”

    蘇培盛本來憂心差事沒辦好,一聽四爺這話裡意思,貌似李主子要的還有些多?可不對啊,以前四爺往東小院搬多少東西也沒見皺一下眉毛的,這才兩樣怎麼就多了?

    他在那裡摸不著頭腦。四爺只是心疼那個座地球儀,座鐘看時辰的不算什麼,地球儀是他真正仿著宮裡皇上那個造的。還是當年他在內務府,替八貝勒他們修府邸時從造辦處拿到的圖紙。

    只是地球儀造出來後,一直沒顧得上賞玩,就這麼放在庫裡了。誰知道素素不撿貴重的挑,挑這個……她知道是什麼嗎?

    顧不上換衣服,四爺就去了東小院。聽玉瓶說在西側間就直接進去,然後就看到素素正趴在地球儀上找。

    四爺好奇道:“找什麼呢?”

    “爺你瞧!這是北極圈和南極圈!這裡還有澳大利亞和爪哇!”為什麼連爪哇都有?還有南極圈和北極圈了?

    李薇在故宮旅遊時看過介紹知道康熙有個地球儀,可她以為這時的地球儀應該相當簡陋,誰知穿回來三觀被刷新了!為什麼連極圈都有了?西方世界已經可以去南北極了?

    四爺見她是真感興趣,不是在瞧稀罕,愛為人師的勁頭上來,扯著她還講了遍經緯度和五大洲,連地圓說也給她解釋了。

    李薇從頭到尾一直保持著=口=的狀態。

    四爺見她如此震驚,安慰道:“別怕,天下雖然是圓的,但人站在地上不會掉下去的。”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41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8 AM 編輯

84章 包粽子

    上了一晚古代地理課,主講四爺,讓李薇直到第二天還跟做夢似。

    那個地球儀四爺圍著它轉來轉去,珍惜無比,還交待她要小心擺放,擦洗打理都要精心。

    他嘖道:“既然你喜歡,這東西擺你這裡也不可惜了。”

    她才知道這是四爺心愛之物。蘇培盛你怎麼不說呢?你說了我根本就不挑它了啊!

    “要不,爺還是把這地球儀搬回書房吧?放我這裡來來去去人多,還有三阿哥呢,萬一磕碰到哪裡就壞了。”她說。

    四爺搖頭,道:“東西就是要擺出來給人看。搬回去也是放庫房裡,我難得用它。放這裡也好,你和孩子們沒事瞧瞧,也不枉當初做它出來了。”邊說邊用手輕輕撥了下地球儀。

    過了九月,天就開始漸漸涼下來了。

    福晉讓人開庫房取皮子出來準備做冬裝。府裡三個格格交給底下人去做,無非是斗篷一件,棉袍、坎肩各兩件,棉靴子一雙。

    “將這些送去給側福晉,熟手繡娘撥四個去侍候著。”福晉道。

    她發完話,莊嬤嬤就叫人抬起底下四隻箱子送去東小院。餘下四隻箱子,福晉先挑出給四爺預備,然後是她,再然後就是弘暉和兩個格格。

    福晉挑了兩件沒一根雜毛紅狐狸皮,道:“大格格和三格格剛來,從我份例裡出,拿這兩件皮子給她們一人做一件坎肩吧。”

    莊嬤嬤道:“二格格那裡也不好疏忽。”

    福晉點頭,道:“三個格格是該穿一樣,進宮時也好看。”

    莊嬤嬤就再挑出一件狐狸皮歸到一塊。

    東小院裡,李薇就算著該到做冬裝時候了。皮子剛送來,玉瓶就帶著人把所有皮子都撿出來。

    “瞧瞧有沒有兔子皮,鑲邊用。”李薇道。

    玉瓶抱著一堆雪白兔子毛皮進來,問:“主子看這些合不合用?”

    李薇隨手圍坐榻上三阿哥脖子裡,雪白絨毛襯得三阿哥小臉蛋圓嘟嘟可愛,她忍不住上去啵啵親了好幾口。

    三阿哥摸摸兔子毛,喊:“百福。”

    百福本來臥腳踏上,一聽就跑過來跳上榻,臥三阿哥身邊。三阿哥摸摸它,把兔子皮放到它鼻子下,百福上去嗅嗅,扭頭打了個大噴嚏。

    “毛刺到百福鼻子裡了。”李薇把兔子皮拿到一邊,讓三阿哥和百福榻上玩。

    百福雖然年紀大了,可還是很活潑,陪三阿哥玩時也很有長輩氣質。三阿哥玩積木,百福就幫他把木頭塊拱到他手邊。三阿哥越堆越高,連李薇都不敢動怕打擾他,百福上去拱了拱,嘩啦全塌了。

    李薇和玉瓶都緊張怕三阿哥生氣。

    三阿哥:“哈哈哈哈哈!”

    這孩子心眼真寬啊。

    李薇見狀放心辦自己事了。送來四箱皮子,四爺、弘昐、二格格和三阿哥都必須要留出足夠用到年。

    因為這時有個很有現代氣質默認規矩:從頒金節到過年,每天進宮時穿戴都應該不同。

    想想也是,要是四爺從年第一天到後一天,進宮都穿同一件斗篷貌似有些丟臉。畢竟是年大宴,想像成奧斯卡頒獎禮連辦二十天,某男星從頭到尾就一件衣服,媒體肯定會猜他是不是破產沒錢了。

    同理可證,李薇和幾個孩子全都一樣。

    雖然四爺衣服基本不用她來操心,但不管是坐側福晉位置上,還是她現對四爺真愛,她都特意把好皮子留給了他。

    剩下就是二格格、弘昐和三阿哥以此類推。

    二格格和三阿哥都被她叫來比著皮子看襯不襯膚色,等下午弘昐過來也被她叫住,讓原本想直接去找姐姐和弟弟玩弘昐不得不轉到她這邊來。

    二格格帶著三阿哥趴東側間屏風邊上對弘昐擠眉弄眼,搞得弘昐都有點緊張了,腳步越來越慢。

    李薇不得不喊他:“過來吧,弄完就讓你去找他們玩。”弘昐這才步跑過來,給他試了五六張皮子後,她一拍他屁|股:“去玩吧,臭小子。”

    弘昐才嘻嘻哈哈朝東側間跑去。

    東側間是三阿哥屋子,進屋是一扇屏風,專擋門口吹進來風。側間都是裡外兩間,二格格和三阿哥就外間榻上盤著。見弘昐進來,兩人一起招手叫他上來。

    弘昐坐到榻邊上脫了靴子,二格格把點心碟子往他那裡推,道:“餓了吧?先吃點墊墊。剛蒸出來糯米五仁球,好吃著呢。”

    五仁包還熱著,弘昐挾起一個咬了一口,裡面餡就流出來了。這是李薇吃著元宵想,個個都有拳頭大小,外皮是糯米,裡面餡是炒香花生芝麻核桃松子,和著豬油與白糖。蒸出來後再滾上一層糯米粉免得粘盤子。

    弘昐吃得順著嘴角往下流,二格格和三阿哥給他鼓勁:“舔!舔!”

    聽到東側間裡他們笑鬧聲音,李薇對玉瓶說:“他們玩什麼呢?真熱鬧。”一邊把手上皮子系上籤子,回頭好往繡娘那裡送。

    玉瓶把李薇跟前皮子一攏拿到自己這邊來,道:“主子進屋去看著小主子們吧,這些活兒有我呢。”

    李薇就去了東側間,剛到門口就聽到三阿哥問弘昐:“二哥,我什麼時候才能搬去跟你一塊住啊?”

    弘昐道:“明年吧,我見阿瑪已經給你收拾院子了。”

    二格格羨慕說:“我小時候也前面住過,可好玩了,每天都能騎馬射箭。現搬回來就不行了。”

    李薇見他們一群小孩子玩得正好,也不想去打擾他們,小孩子眼裡大人大概是另一個世界人,是不能一起玩。就算她是他們媽也不行。

    她只好轉回來繼續分皮子,玉瓶奇怪道:“主子怎麼不去陪小主子?”

    她搖搖頭說:“兩個人一點,弄完了好準備晚膳。”

    不過,心裡真是有些寂寞了。三阿哥也漸漸長大,不像小時候那麼粘她。他嚮往著跟哥哥弘昐一起玩。

    這就是陪你一輩子只有愛人現實版?

    李薇確實有些想念四爺了。

    到了去膳房叫膳時,李薇就多說了幾個四爺愛吃菜。

    “上次那個桂花藕再上一份。”四爺愛吃甜,估計這些人都不知道。上次那盤桂花藕他自己就吃了半盤子。

    玉瓶問:“主子,咱們自己包粽子要不要也上一盤?”

    “包得太難看了,不要。明天咱們自己吃。”李薇擺手道。

    到四爺回來時辰了,她連看了好幾次鐘。孩子們都去花園玩抽陀螺了,弘昐經過上次進宮被太子把著手教過,重要提看到弘暉他們玩陀螺,對這個興趣就突然大起來。

    二格格是回去翻了當年太子賞她那幾箱東西,竟然裡面有一幅小陀螺。就是太小了,她肯定不能用,轉送給三阿哥了。

    於是三阿哥也開始著迷這個。

    她坐屋裡都能聽到花園裡啪啪鞭子響,清脆極了。

    四爺剛到府門口,把韁繩扔給門房就聽見府裡隱約鞭子聲,問蘇培盛:“府裡誰玩陀螺?”

    蘇培盛道:“二格格、弘昐阿哥和三阿哥花園玩呢。”

    四爺沒回書房,直接去了花園,見幾個孩子玩得正歡樂就站住看了一會兒。百福先看到四爺,跑過來圍著他打轉。四爺蹲下把手伸給它舔,這時二格格看到了,喊了聲:“阿瑪!”

    三個孩子都跑過來,四爺見他們玩都是一頭汗,道:“天色暗了,回去洗把臉換身衣服就該吃飯了,明天再玩。”

    東小院裡,李薇見到四爺帶著幾個孩子一起回來,迎出去道:“碰上了?”隨手摸了把三阿哥腦門,見都是汗,連忙喊玉瓶:“帶他們下去換衣服。”出汗再吹風會著涼,三阿哥還這麼小。

    回了屋,李薇親手拿了衣服給他換,解扣子,脫衣服,要換靴子時他擺擺手讓她退開,坐下由玉瓶跪下替他脫靴子。

    李薇就站他背後給他解辮子通頭,玉瓶提來熱水給他泡腳。

    四爺靠枕上,渾身放鬆長長舒了一口氣。

    “累了?”李薇放輕聲音問。

    四爺緩緩搖頭,拉著她手閉目養神。李薇只好把梳子給玉朝,坐到他身邊陪著他。

    泡了兩刻鐘,四爺渾身出汗,喝了一碗茶後起來又換了一次衣服,這會兒精神才變好了。李薇看出他今天是真有些累,就叫孩子們東側間吃,他們兩個西側間,省得他再費神。

    晚膳桂花藕他又是吃完,剛要放下筷子,他對她道:“不是昨天帶著孩子包了粽子?拿來我嘗嘗。”

    李薇見他提起來,就叫玉瓶去拿幾個來。一會兒,熱好粽子端上來了,還配有一碟白糖,一碟蜂蜜。

    四爺一見就笑了,送上來粽子是剝開,膳房人手再巧,本來包得亂七八糟粽子也剝不成型,何況沒有紮緊?所以與其說是粽子,不如說是糯米飯。

    他端起一碟,拿筷子扒開看看,奇怪道:“怎麼這餡裡有蜜棗、葡萄乾還有花生?”

    李薇一聽就知道,說:“這是弘昐包,餡是三阿哥放。他愛所有餡都放一遍。”

    四爺失笑,灑上白糖吃了兩口,放下道:“這味道也挺特別。”

    剛才吃了很多桂花藕,裡面就有糯米,所以他也只是嘗嘗味道。李薇嫌這麼拿下去扔了可惜,要拿過來吃完,誰知他囑咐道:“留起來,我明天早上吃。”

    她和幾個孩子包粽子,沒想到四爺不聲不響吃完了。李薇問起才知道,四爺叫人每天午膳時給他送兩個。總共包也不多,等二格格他們想起來要再嘗嘗時,李薇只好攤手道:“已經沒了,你們阿瑪喜歡得很,都叫他吃了。”

    二格格聽了,跟李薇商量叫上大格格和三格格再包幾個給四爺。

    “這也是我們當女兒孝心。”她道,“兩個弟弟都是男孩,這次就不帶他們了。”

    李薇道:“這樣挺好,你先去找大格格說,讓她給福晉提。你略讓一讓。”

    小出頭,難免顯得大不懂事。二格格本來就比大格格得四爺喜歡,雖然四爺心裡,幾個女兒一般無二,但常見面就多幾分情面是真。

    二格格抿嘴一笑,“額娘,我明白。”

    正院裡,自從大格格和三格格一起搬過來,宋氏又挪遠了些,兩個孩子都有些驚弓之鳥。福晉待她們一如既往,慢慢她們也放鬆下來了。

    三格格年紀小些,從小也是福晉院裡住著,比起大格格,她對宋氏印象並不深刻。只是身體太弱,奶娘嬤嬤們管得嚴些,動輒拿話嚇唬她,免得她亂跑吹風著涼,給她們惹事。

    福晉經過大格格事,待三格格自然就問得多,也時常叫她一起用膳。

    大格格年紀大了點,身邊人先是莫名其妙不見了,親生額娘宋氏又挪到別院子裡,她想去看看,身邊人就攔。這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出事了。可她既不能問福晉,身邊人也都是來,沒交情不說,一問這個就都道:“格格只管安心養著,閒事就不要多問了。”

    另外,她鞋全換了。福晉還專門給了她一個嬤嬤,每天替她泡腳按腳。剛開始她還不習慣,嬤嬤按得有些疼,她也不敢躲,只是掉淚,嬤嬤就給她解釋:“格格還小,骨頭軟,還能再扳回來。以後可不能再穿小鞋了,那可害腳。”

    大格格滿心不解,嬤嬤見她把事都悶心裡,只好告訴福晉。

    福晉就把她叫來了。

    大格格怯怯進來,盈盈下拜。她腳近穿著略大鞋,嬤嬤又按腳,腳就有些不習慣,拜下去時身體還晃了晃。

    福晉暗自歎氣,招手道:“宜爾哈,過來吧。”

    大格格坐到她下首,微微一笑喊道:“額娘。”雖然玉碟沒改,但四爺發了話,她和三格格就都改了口。

    福晉摒退所有人,握著她手猶豫半天才道:“這事,其實是額娘沒有看好,才害了你。”

    話音未落,大格格就掉淚了,她抖著聲音喊:“額娘……”她不敢再聽下去,總覺得福晉下面話她接受不了。

    福晉把她奶嬤嬤自作主張事說了,對宋氏只是輕描淡寫略過,然後說:“謝天謝地,你阿瑪早早發現了這群刁奴不安好心,你現還小,改穿合適鞋,很就能恢復過來。”

    大格格明白是明白了,可長久以來奶娘給她穿小鞋時說話都刻心上了,忍不住問:“可是額娘,奶娘說現外面都這樣啊……”她羞怯小聲說,“女孩子……腳小才好看……”

    她也覺得自己腳穿上鞋後,小巧玲瓏很好看。

    福晉正色道:“宜爾哈,不管別人是怎麼樣,你不必勉強自己去附和別人。”

    大格格不解,她不覺得勉強啊。

    福晉見此,就喊了個丫頭進來,讓她脫下鞋襪露出雙腳給大格格看,然後再讓她穿上出去。

    “看到了嗎?大家腳一出生就是這樣。你腳本來應該跟大家一樣。宜爾哈,你是你阿瑪和我孩子,我們都希望你從頭到尾都是好好,一生幸福美滿。”福晉歎道,“不管是這次還是以後,你都要好好保護自己。”

    大格格懵懵懂懂回去了,她明白了一些,卻有多不明白。難道說奶娘和親生額娘都害她嗎?

    她叫屋裡人都出去,脫下襪子看著自己雙腳,十根小小腳趾已經漸漸有些展開。她想起那晚跟二格格一起睡,洗過腳後她腳比她大一圈,腳是平,腳趾也是伸展。

    想到這裡,她突然把襪子穿上,用榻上錦被將一雙腳嚴嚴包住,不露出一點縫隙。

    外面,她貼身丫頭喊她:“格格?二格格來找您玩。”

    大格格驚覺她滿臉是淚,胡亂抹了好幾把,揚聲道:“我這邊……還有點事,請二妹妹先去三妹妹那邊,我一會兒就過去!”

    二格格門外聽到,對大格格丫頭說:“你留這裡侍候大姐姐吧。”她想大格格可能正方便,所以沒辦法馬上出來。

    大格格丫頭微笑著送走二格格就趕緊回來,擔心站門口問:“格格,奴婢進去侍候您吧?您沒事吧?”說著推推門,“奴婢進來了。”

    她試探推門而入,就見榻上錦被是亂,大格格正坐梳粧檯前。她走過去,看到大格格臉上有淚痕,也不揭破,道:“格格臉上粉該補了,奴婢侍候您洗個臉,再重撲粉吧?”

    大格格怕丫頭發現,以為她不知道,就胡亂點點頭。

    重洗臉淨面上粉後,大格格就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哭過了。丫頭又侍候著她換了身衣服,道:“格格別慌,萬事都有奴婢呢。這會兒不就好好了?二格格和三格格都正等著您呢。”

    大格格也鎮定下來了,笑道:“我這就去。”

    三格格屋裡,她正纏著二格格問:“好姐姐,你就告訴我吧?什麼好事?”

    大格格剛好進來,見此道:“你們兩個鬧什麼呢?”

    二格格見人到齊了,就說要親手給四爺抱粽子事,“就當是咱們給阿瑪孝心了。”

    大格格拍手道:“可不是?咱們這就幹。”

    二格格說:“大姐姐還是先去跟福晉說一聲,別提我,就說是你主意。”

    大格格聞言站起正要走,聽到後面想了想說:“都是一家姐妹,何必分你我?就說這個主意是咱們三人一起想出來。”

    二格格與三格格對視一眼,齊道:“都聽大姐姐。”

    報給福晉,福晉自然贊好。讓人給他們準備齊了東西,專門騰了個花廳出來。

    大格格包得又又好,還能抽出空來指導三格格,二格格是熟手,就是包出來跟三格格差不多。後包完一計數,反倒是大格格少。

    二格格奇道:“大姐包得,怎麼少?”

    大格格道:“不奇怪,包不好我全拆了重包。”

    桌上三行粽子,確實是大格格包全都大小一致,形狀完美。

    三格格見了,非要把自己也拆了重包,二格格勸她:“有我呢,咱倆一樣。煮了送給阿瑪,保准他分不出是誰。有我陪你丟臉怕什麼啊?”

    三格格人雖小,志氣卻高,道:“這樣怎麼有臉送給阿瑪?”

    她非要拆了重包,二格格見只剩下自己一個包歪瓜劣棗,只好一同坐下重包。大格格就坐下陪她們一起。

    包完天都黑了,福晉直接留二格格用完膳再回東小院。

    東小院裡,四爺回來不見二格格,奇怪問:“她去哪兒了?”

    李薇想給四爺一個驚喜,女兒們孝心嘛,道:“秘密,不告訴你。”

    四爺看這樣知道沒事,就沒繼續追問。等膳桌撤下去,玉瓶進來報信說:“二格格回來了。”

    李薇趕緊去迎,二格格累得胳膊酸痛,脖子低太久也有些痛,一見她就叫苦:“額娘,好累哦。”

    “包了多少個啊?這東西又不能久放,你們也太實誠了。”李薇也不叫她再去見四爺了,直接回屋休息去。

    她回屋後,四爺正等著二格格進來,見只有她一個,問:“額爾赫人呢?”

    這時再保密也不合適了,李薇笑道:“她們三個孩子想替你包幾個粽子,剛回來有些累,我就不讓她過來了。”

    四爺聽了心裡很受用,嘴裡卻道:“這種事哪能讓她們做?吩咐膳房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讓膳房把昨天二格格等人包粽子煮來吃,連吃了好幾個,還讓蘇培盛午膳盒子裡放上。

    四爺道:“可別忘了。”

    蘇培盛笑得花一樣說:“奴才就是忘了什麼也不敢忘了主子吩咐。”

    東小院裡,二格格對李薇抱怨:“全都埋頭包粽子,一點也不好玩。包不好還要重包,我都不好先回來。”

    李薇心疼給她手上藥,有幾處被粽葉劃傷了,道:“你傻啊,說我這裡等你不就行了?”再說大格格和三格格是四爺骨肉,她眼裡像是二格格同學,鄰居家孩子那種。她是怎麼也不可能視如已出,見二格格受累又受罪,早後悔沒邊了。

    包什麼粽子?早知道就讓她東小院包!再不玩什麼姐妹情深呢!

    二格格哭喪著臉:“我忘了嘛!”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43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7 AM 編輯

第85章 新年

    立冬前,京裡就下了好大雪。

    底下來問莊嬤嬤,這過年飯怎麼吃?

    莊嬤嬤坐屋裡烤著火,道:“去年怎麼吃,今年就怎麼吃唄。這還能吃出個花兒來?”

    來是內院膳房總管嬤嬤,筒著手笑道:“過年府裡大小主子都要進宮去吃禦膳呢,咱們下倒好說,燉兩大鍋白菜粉條豬肉就成,可不是還剩下那四位主子呢嗎?”

    總管嬤嬤坐爐子邊,抓了把花生放手心裡一搓,吹去紅皮一個個往嘴裡扔,道:“還跟去年似,一院院送菜,要弄四個席面不說,她們用得也不多,幾乎後都倒了。”

    莊嬤嬤笑駡道:“個老貨別這裡哭窮!不就是嫌麻煩嘛!倒再多也不是家東西,可惜個屁啊!”

    總管嬤嬤嘿嘿笑,歎道:“也是這麼回事。也是替她們難受,過年聚一塊吃不是好?剩得自己一個孤零零。”

    莊嬤嬤拿瓜子皮扔她,罵道:“滾!這才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呢!嫌她們孤零零,還打算保媒拉纖啊?”

    兩商定後,正月一那天莊嬤嬤就後院圈了個門前開闊,能看到焰火軒室,裡麵點上火盆取暖,讓府裡四個格格都到這裡來過年。

    武格格披上今年得斗篷,抱著手爐,推開門就是鵝毛般大雪,侍候她丫頭玉露一邊跺腳筒手撐開傘,一邊罵:“那群老貨就會折騰!非要去軒室吃,那邊連個炕都沒有,還不把給凍死了?”

    從暖烘烘屋裡出來都要打個抖,武格格哆嗦了下,拉起帽子半掩住嘴,小聲道:“別說了,回頭再喝一肚子冷風去。”

    兩步履匆匆,頂著風雪往軒室趕。

    路過花園,到處都是一片白,天陰沉沉,好幾天都沒見太陽了。府裡仿佛都跟著主子們進宮去了似,竟然顯得像個空府。

    武格格站住腳,玉露道:“格格?”兩抬頭一看,前面也過來了主僕二。走近才看清彼此,對面耿氏略微一福,道:“沒想到能這裡碰上姐姐。”

    武氏也回了一福,道:“走吧,這雪真大啊。”

    兩到了軒室,屋裡點了好幾枝大蠟燭,照得燈火通明。嬤嬤們事先用火盆烘過屋子,進去後就是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武氏松了一口氣,解下斗篷道:“比屋裡還暖和呢。”

    軒室中央是個大圓桌,桌前擺著四把椅子。桌子中央有個洞,架著個火鍋爐子,爐子燒得正旺,桌子上擺著白菜凍豆腐粉條牛羊肉等。

    武氏笑道:“這可比屋裡吃好,大冬天就該吃鍋子。”

    耿氏附和道:“可不是嘛。”

    兩沒有入座,還要等宋氏和汪氏過來。過了約有一盞茶功夫,汪氏先到了。她一進來,武氏就是一怔,只見汪氏比半年前又胖了兩圈,臉上還起了好些紅疙瘩。

    汪氏對兩見過禮,坐下道:“臉又癢了,上回說用金盞花泡水來塗,好了幾天又不行了。”

    耿氏只管安慰她:“慢慢就好了。”

    武氏只看了她一眼就笑了笑,汪氏道:“讓武姐姐見笑了。”

    武氏淡淡道:“哪裡,都是一家姐妹。”

    汪氏呵呵乾笑,扭頭就撇了下嘴。不就是嫌她剛進府時去巴結李側福晉了嗎?不說側福晉沒理她,這事跟武氏也挨不著啊。從那以後見她就得不著一個好臉,叫聲姐姐還真當自己是姐姐了?現大家都坐一起,誰也不比誰高一分。

    又過了一會兒,宋氏才姍姍來遲。她一進來,三都起身迎接,齊齊福身道:“宋姐姐。”

    宋氏瘦得多了,穿著冬天棉袍裹著斗篷還是身形窈窕得很。她輕聲道:“妹妹們不必多禮,是來遲了。入座吧。”

    三恭敬退開,宋氏自然是上座,往下坐左邊是武氏,再次是耿氏,末座是汪氏。

    見她們坐上來,軒裡侍候嬤嬤就端上一個黃銅大湯鍋放爐子上,乳白湯很滾了。侍膳丫頭們上前來,幾想吃哪種菜就指一指,丫頭們自會給她們涮好挾上來。

    宋氏只開始時吃了幾筷子,武氏吃到一半就拿著燙好桂花酒慢慢喝,耿氏照顧著汪氏,時不時幫她倒杯酒,掖下袖子等等。只有汪氏,從頭到尾據案大嚼。

    武氏靠椅上,舉著酒杯笑道:“瞧汪妹妹這活樣子,可記得她前一段還說要少吃些呢。”

    汪氏吃得正開心,聽了就不放下筷子。武氏只是一笑就繼續喝自己酒,不理她了。

    武氏比汪氏先進府,汪氏也不敢反駁,賭氣坐到一旁生悶氣。耿氏安慰她道:“何必為了這種小事氣壞自己?”說著壓低聲音,“她畢竟是姐姐。”說著扯扯她袖子,對著武氏那邊使了個眼色。

    汪氏只好不情不願回來,想了想,倒了一杯酒去敬武氏,誰知武氏之前一直喝得好好,她這一敬反而放下酒杯道:“有酒了,可不敢再喝。只好辜負妹妹好意了。”

    這樣活生生打臉,氣得汪氏把酒杯往下一摜就要惱,被耿氏連哄帶騙拉出去,“也醉了,出去醒醒,妹妹陪走一趟吧。”

    等她們兩個出去,宋氏方開口對武氏道:“又何必?大過年好日子鬧氣幹什麼?她們還小呢,是當姐姐,讓讓妹妹也顯得寬大。”

    武氏對宋氏撒嬌道:“姐姐只護著幾個小?怎麼不見她打臉時候出來說說她呢?”

    宋氏不語,半晌才歎道:“她當時是剛來,稀裡糊塗不懂事。再說,側福晉不也沒理她嗎?這氣實是沒理由。”

    武氏笑道:“那可不管。反正就是氣她了。”

    宋氏本來也只是隨便說一句,此時道:“好,好,好。隨,隨。”

    等耿氏和汪氏散步散得臉都凍青了回來,武氏瞟了一眼不理她們,宋氏只管高座。耿氏先笑道:“外面景色好得很,雪厚像棉被了。”

    說完也不意武氏和宋氏都沒接話,拉著汪氏坐下,先盛了一碗火鍋湯給她,道:“喝了,暖一暖身上。”

    汪氏感激得不得了,低頭喝湯。

    武氏見這一幕,突然冷笑一聲,刺激汪氏立刻抬頭看她,卻只敢看一眼又把頭低下,捧著碗細細喝湯,死活不再抬頭。

    倒是耿氏對武氏微微一笑,隨後自顧自吃菜。

    戍時了,外面煙花爆響,嬤嬤進來說:“格格們,外面放煙花了,出去賞賞吧。”

    四紛紛起身披上斗篷戴好帽子,慢慢踱到屋外,漆黑天空中爆出一叢叢絢麗煙花。

    宋氏喃喃道:“又是一年了。”

    永和宮裡,一殿也正看煙花。

    打頭是德妃,左近是成嬪。成嬪近年一直依附永和宮下,過年時她就放了宮裡大假,自己不叫膳,到永和宮來隨著德妃一起用。

    德妃左右是四福晉、十三福晉和十四福晉,成嬪身邊是七福晉侍候。

    一群小也。德妃手裡牽著弘暉,四福晉牽著大格格。弘昐被二格格牽著,另一邊是三格格。三阿哥被奶娘抱懷裡。

    李薇身為側福晉自然是跟福晉身後,跟她孩子竟然像隔著天塹般,看似近咫尺,實則遠如天涯。

    她不由慶倖,幸好孩子生得多。不然弘昐沒牽多可憐?

    至於福晉牽大格格不牽弘昐,她倒是能理解。因為今年德妃問起大格格婚事了。當時孩子們都側殿,屋裡只有大。

    除了大格格,還有七貝勒家大格格年齡也差不多到了。德妃聽說皇上有意為直郡王家大格格選婿,自然想到自己兒子家大格格。

    十四阿哥成親時候短,現還沒好消息。

    她說時候,成嬪也提起七貝勒家大格格,兩位娘娘問起,小輩們自然要重視。福晉當時就把大格格叫到身邊坐下,還道:“們府上二格格只跟大格格差一歲。”

    德妃倒是沒注意過這個,見此就叫二格格上前見禮,打量她仿佛比大格格還要高些,只是一臉稚氣,疼愛摸了下她小臉蛋說:“是個好孩子。”問她平時家裡都做什麼,二格格就說寫大字,拉弓,抽陀螺。

    德妃就笑了,說:“真是個孩子。”轉頭對福晉道,“也是養得好。”

    福晉起身謝恩,李薇跟著站起來。

    德妃才看到她,心裡一對就知道這是四兒子府上側福晉,溫言道:“是個有功,好好侍候貝勒和福晉。”

    李薇跪下叩謝德妃訓導。

    不等煙花放完,德妃就催他們先出宮。

    道:“天冷,就不多留們了。們先到宮門口等著,老四他們也該出來了。”

    一群再跪謝,然後一通忙亂換上外面斗篷戴上帽子。

    永和宮小太監準備好了油紙傘和燈籠。出了永和宮,李薇一把抱起弘昐,福晉也讓抱起三格格,先把小們都裹嚴實了,然後一行再步往宮門去。

    宮裡坐轎要有品級才行,可惜他們這一群還沒混到坐轎份上,只能靠兩條腿趕到宮門處。

    頂風冒雪時,小太監們撐得傘也遮不住多少雪花,李薇緊緊閉住嘴,連呼吸都只敢淺淺吸氣,不然就吸一肚子冰冷空氣。

    她按住弘昐頭囑咐道:“把臉埋到額娘脖子裡,別露出來。”

    弘昐點點頭,摟住她脖子。

    趕到宮門處上了車,李薇靴子已經濕透了,幸好車裡早備好了小爐子,她脫下靴子,再摸摸弘昐身上有沒有濕透地方。三阿哥被奶娘護得好好,解開外面斗篷一點沒讓雪沾上他。

    二格格先看了看三阿哥才顧得上自己,李薇急道:“別管他了,先看看自己,脖子那裡進雪沒有?”

    玉瓶上前替二格格把被雪浸濕頭髮抿幹,再拿一條貉子毛披肩給她圍上。

    車裡備好了有熱騰騰羊湯,一直放爐子上還是燙。玉瓶給他們一倒了一碗,車上本來準備是奶茶一類,讓李薇給換成了羊肉湯。

    弘昐邊吹邊喝,道:“可餓死了!東西一點都不好吃!”

    玉瓶從砂鍋底撈了些羊肉分各碗裡,弘昐吃得香了,玉瓶拿出芝麻鹹酥餅說:“可惜這個有些涼了。”

    弘昐拿過一個一口就咬下去一半,含糊道:“正好!”

    二格格給三阿哥碗掰了些餅泡著,讓他慢慢吃,李薇掰了一個餅泡到她碗裡,道:“也吃。”

    二格格答應著,先喝了一口湯,歎氣道:“多少年了,就是吃不慣宮裡飯。”

    弘昐連三趕四吞下去半碗,舒了口氣道:“聽大哥說了,宮裡飯菜怕走味變涼,多數都是提前做好。今天看桌上幾乎八成都是蒸碗,不知道蒸了多久熱了幾次,誰吃得下啊。”

    李薇宮裡住過兩年,知道像這種年大宴,廚子大多數都會被抽調到前面去,後宮裡好點主子,像永和宮還能吃上些差不多,不受寵妃嬪連個熱都吃不上。

    就算這樣,為了忙前面大宴,永和宮今晚菜多數都是提前一天準備好,到點蒸熱了送來。所以不管是什麼菜,都吸飽了水氣,就算看著不錯,挾一筷子送到嘴裡也沒一點滋味。

    等了兩刻有餘,四爺終於出來了。

    李薇等坐車裡也能聽到車轎前下侍衛熱鬧起來動靜,弘昐都直起身說:“肯定是阿瑪出來了!”

    這會兒高興就是高興終於能回家了。

    四爺喝臉泛紅,被風雪一吹顯得紅通通。他步走到騾車前,先看福晉,問過福晉並弘暉和兩個格格都無事,再到李薇這邊來。

    沒走近就看到車窗處簾子掀開一條縫,走近就看到素素探著半張臉正沖他笑。

    他加緊幾步過來,道:“這麼冷天,小心著涼!把簾子拉起來。”話音未落就聞到車裡濃濃羊肉湯味,香氣濃得讓他也忍不住咽口水。

    他也放心了,還有心想吃想喝,看來是沒事,笑道:“真是個會享受。”

    李薇趕緊對玉瓶說:“給爺也倒一碗。”

    玉瓶倒了一碗探身出去遞給四爺。他接過來兩口灌下去,渾身暖起來了。

    遠處,三爺正要上車聞見味兒了,喊他:“老四!吃什麼好東西呢?”

    四爺趕緊把碗塞回車裡,一抹嘴回身道:“沒呢,三哥搞錯了。”然後一拍騾車,車夫一抖韁繩,騾馬慢騰騰起步。

    三爺讓車拐到這邊來,虛點著四爺道:“好個老四!”

    四爺這時臉紅也不知是喝酒喝還是被三爺說,拱拱手,上馬道了句別就跑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43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7 AM 編輯

第八十六章 野心

    府裡,劉太監早早就讓大家都吃過飯,然後就把所有人都搓起來搬柴燒水。

    “一會兒主子們都回來了!”劉太監喊道。

    膳房裡所有大灶全部燒起來,小太監們一桶桶把水缸裡水倒進大鍋裡,底下燒火太監慢慢往裡添柴。劉太監挨個看,囑咐道:“悠著點勁,慢慢燒,燒太猛費柴火。”

    他進府後才認乾兒子小路子笑眯眯跟後面,道:“爹,您就放心吧。有您這兒看著,咱們萬事不愁!”

    一灶房太監都笑起來,紛紛拍起劉太監馬屁來。

    劉太監被拍得渾身舒泰,輕輕一腳把小路子踹遠,罵道:“扯他娘蛋!揉面去!餳了有四個時辰了,夠了。”

    上回,李薇不小心說了個拉麵,雖然後面改了口,但玉瓶聽到就學給了趙全保,她道:“主子難得想吃個什麼,這個拉麵雖然不知道是哪裡面,但咱們主子都是如今位份了,吃個面也不算什麼。”

    趙全保笑眯眯道:“那依玉瓶姑娘意思是……”

    玉瓶白了他一眼,道:“你找劉寶泉想想辦法唄。”

    趙全保裝模作樣歎氣:“上回剛撅了人家面子,這咱們再貼上去可丟份了啊。”

    玉瓶虎了臉罵道:“滾你蛋去!要不是看……”她深吸口氣,壓低聲音道,“要不是看……主子份上,我何苦過來看你臉色?”

    上回她發現趙全保收劉寶泉銀子,就警告了他。可後來她仔細想想,多個人多條路。主子現一路向上走,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別人幫把手呢?再者說,靠著主子吃飯人越多,幫主子人就越多。因為幫主子就是幫他們自己。

    這世道上,誰能真正獨善其身?

    趙全保拿主子事賣好是讓人噁心,可反過來想,他前院混得人頭越熟,主子得宜就越多。她倒是能管住他誰都不叫賣,可關係都是處出來。沒點好處,誰樂意天天待人好呢?

    趙全保也是見好就收,對著玉瓶作揖道:“我好姐姐,你可算是明白了。”他湊近玉瓶,低聲道:“劉寶泉想侍候主子,那也是他孝心。不然怎麼不見他往正院巴結去?咱們都是宮裡出來,什麼樣主子值得巴結,這些老油子是門兒清。”

    他頓了一下,聲音低了,玉瓶幾乎聽不到。

    “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當年阿哥所裡,我也是看到劉爺爺總是照顧主子,才起了投效心。”他說著沖玉瓶笑,“姐姐你當初是不知道吧?阿哥所裡多少格格?劉爺爺可是回回都托著咱們主子。”

    玉瓶怔住了,仔細回憶,她竟然想不到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去膳房提膳總能碰上劉太監了。跟著她恍然大悟道:“哦!你……!”說著咬牙趙全保身上打了幾下。

    趙全保一臉皮笑閃開,道:“輕些!輕些!我好姐姐,這事是你自己沒看穿,我告訴你了,你怎麼還怨我呢?”

    玉瓶想起竟有些後怕,深吸一口氣,道:“他圖什麼啊?”當時主子阿哥所裡可真不起眼。

    趙全保悄悄白了她一眼,宮女和太監是兩條路,宮女看不穿,他們太監可是看得門清。大約是宮女們可出宮,可攀上貴人做人上人。而他們太監,從切了子孫根進宮那天起就沒第二條路可走。

    只能一門心思琢磨主子。琢磨來琢磨去,怕是比主子都瞭解主子了。

    他也不肯多說,含糊道:“誰知道呢?或許只是想結個善緣,或許是那會兒就想著跟咱們貝勒爺開府出來?這都不好說。”

    究其深意,不過是直面巴結主子不好上手,繞個彎巴結主子反而能有奇效。

    劉寶泉要是一開始就盯著阿哥們巴結,進府後也一門心思巴結四爺,等著踩他人那能堆成山,光是蘇培盛就能咬死他。

    可他盯著他們主子巴結,既能讓四爺看見他用心好處,又不會礙了人眼。

    這才叫高明吶。

    要不是不合適,趙全保都有心認劉寶泉當乾爹了,他能教他一兩分,他這輩子都受用不。現只好站人家身邊偷師。

    玉瓶發現後,他跟劉太監也沒斷了交情,反而借著這個機會,他貼了上去。現玉瓶開了口,趙全保可不得意了?

    他辭別玉瓶,立馬拐到前院膳房找劉太監。兩人一見,常有知已之感。劉太監聽趙全保說完,樂得一蹦三尺高,轉身就對趙全保大謝不已。

    “好弟弟,多虧你想著哥哥!”劉太監感動直抹眼淚。

    趙全保也眼圈泛紅:“也是您一直照顧小……小一見到您就想起親爹來……”

    門外前來送茶小路子捂住嘴把笑憋回去。爺倆岔著輩了啊!見這二人一時半刻也想不起要茶,小路子一手穩住茶壺茶杯,躡手躡腳溜走了。

    屋裡這對親哥倆還是親爺倆感動完,各自坐下。劉太監再要給銀子,趙全保就義正言辭拒絕了。

    得,這位現不圖銀子了。

    劉太監遺憾感歎,不圖銀子一般難打發。

    他道:“這拉麵我倒是知道,山西人家家都吃這個。做出來不難,就是不知主子愛個什麼口味?”

    趙全保心裡罵他裝傻,笑道:“咱們主子口味,您老不是門兒清嗎?”

    劉太監得意一笑。那是,論吃沒人能比他行了。特別是侍候主子上,主子們都未必知道自己口味,他就是能做出他們喜歡味兒來!

    今晚,他就打算做這拉麵了。特意選牛骨燉清湯,上面一點油星沒有,配料也只有大把蔥花、香菜、胡椒粉和牛油辣椒,再蓋上幾片鹵好嫩牛肉就行。

    前腳,四爺他們進門,蘇培盛就過來喊:“熱水!!”

    張德勝和張保一人管著四爺用熱水,一人管著兩個小阿哥熱水。劉太監燒熱水就分了兩個灶間,小太監們一隊往西,一隊往東,肯定誰也礙不著誰。

    張保歎:“這老貨,都成精了。”

    沒人給劉太監升官,他就這麼不知不覺成了前院內務大總管。蘇培盛早把柴炭庫房鑰匙給他了,鹽茶庫房鑰匙是他一來就拿到手裡,再往後不知道還能攏過去幾個庫房呢。

    張德勝一臉不,以前他是蘇培盛以下第一人,雖然是他自封,但底下小太監們捧得他挺痛。劉太監剛來時不過是個老頭子,怎麼也沒幾年啊,只見他越來越老,可手裡權也越來越大。

    恨得張德勝睡覺都想夢裡啃他骨頭。

    待洗漱衣後,四爺見已經九點了,明天要早起,這會兒也該歇了。可宮裡御賜那堆都不知道吃是什麼,就出來喝了一碗素素羊肉湯,湯鮮味美。這會兒也早不見了。

    他現腹鳴如鼓,拿著一卷書,本想看兩眼就睡覺,這會兒書也看不進去了。

    剛站起來,蘇培盛就過來問:“爺,要用點什麼?”

    四爺住腳,感興趣問:“有什麼啊?”

    蘇培盛笑:“灶上還備有鴨子鍋……”

    一聽就讓四爺膩味,他一皺眉,蘇培盛趕緊閉嘴,心裡罵劉太監,都不知道準備點好給主子?剛從宮裡出來,吃什麼油膩膩鴨子鍋?送點清爽小菜不是正好?越侍候越傻了!

    他正心驚膽跳,聽上頭四爺道:“去東小院。”

    得了,東小院裡有李主子,那就什麼都好吃了。爺到了那裡,給什麼都有胃口。

    東小院裡,四爺到時候李薇帶著孩子們正吃劉太監送來拉麵,她還道:“給弘昐也送一碗去。”

    四爺聽到掀簾子進來,問:“給弘昐送什麼?”

    然後就見娘幾個圍坐堂屋大桌子前,一人面前一隻大碗公。

    “都要睡了,怎麼給孩子吃這麼大碗面?”四爺皺眉道,過去一瞧,碗雖大,卻只盛了大半碗,茶黃清湯,乳黃面散湯裡,湯麵撒滿蔥花。

    三阿哥正卷了一筷子頭面要往嘴裡送,見阿瑪來了,把筷子送過去,張嘴:“啊——”

    四爺張嘴啊吃了進去,挨著三阿哥坐下道:“給爺也來一碗。”

    趙全保應聲出去,心裡暗自得意,其實早備好了。

    李薇道:“孩子們吃都不敢叫放辣子,爺你吃不如放一些?牛油炸,香得很!”

    二格格吐舌頭:“辣得很啊,不過可以放點醋。”

    李薇指著桌上菜道:“還有糖蒜、蘿蔔條、麻辣牛肉條、炸花生米和松花蛋。”其實她還很想加點烤羊肉串,不過天太晚就算了。

    待面上來,四爺挺豪爽放了幾勺醋加辣椒,拌得整碗面都是紅,二格格和三阿哥嚇得都問他:“阿瑪,你不怕辣啊?”

    李薇偷笑,四爺當然怕辣,這點幾個孩子好像都遺傳到了,但他還特別愛吃辣。

    果然一碗面下肚,四爺辣得眼睛都紅了,李薇趕緊叫人拿水給他漱口。吃飽喝足,堂屋鐘指針已經走到九點半了,明天又是不到四點就要起來,他攆孩子們都回屋去,練一刻鐘大字就去睡。

    看他站著見大字消食,李薇拿著碟糖蒜後面吃,他聽到聲音回頭看了眼,道:“怎麼拿它當零嘴了?”

    其實他也愛吃這個,李薇故意挾一個送到他嘴邊,他一邊寫字,一邊張嘴吃下去。

    她被他逗笑了,靠他背上摟著他。

    寫了兩刻鐘大字,四爺放下筆。今晚也不再折騰回前院了,直接這裡歇下。兩人躺到帳子裡,被窩早被湯婆子烘得暖暖和和。四爺火力大,有他晚上,湯婆子睡前就可以取出來了,不然半夜要熱得蹬被子。

    睡前,她想起永和宮裡德妃話,道:“娘娘今天問起大格格婚事了,爺,這是宮裡有信兒了嗎?”

    四爺前面也聽說了,道:“嗯,直郡王家大格格二十了,皇上也掂記著這事。”

    “郡王家格格?有人家了嗎?”李薇問。她有一個二格格,直郡王家這個格格算是宗親裡頭一個出門皇孫女,從這裡可以看出皇上意思來。她要能帶個好頭,底下幾個府裡堂妹們也好嫁。

    四爺沉吟半天,李薇都睡著了,才道:“……她畢竟是老大。”說完轉頭一看,她已經半趴著打起小呼嚕了。

    他搖頭,把她姿勢給挪正,再把被子掖嚴實。

    一夜無夢。

    第二天,兩人一同起來。東小院裡就像打仗一樣,各個屋子裡點著燈,亂糟糟。

    四爺叫蘇培盛把他衣服拿過來,李薇先胡亂穿上一件家常棉袍子坐著梳頭,從鏡子裡看他道:“爺,你也先別急著穿大衣服。先穿上件別,咱們吃過飯再換衣。”

    四爺還是頭一次過年時歇東小院裡,沒想到她這裡還真是沒規矩,起來也不說換吉服,而是先吃飯。

    他失笑,玉瓶侍候下穿上留這裡棉袍。

    來到堂屋,見孩子們都還沒來,他看她,她道:“我讓他們屋裡吃完了再換衣服過來。”

    果然是一家子。

    以往過年進宮總是緊張得很,今年難得這麼輕鬆。

    四爺也放鬆了,堂屋桌上早擺好了早膳,生煎包、炸春捲、炸秦檜、油餅,還有虎皮蛋。李薇不知道古代有沒有虎皮蛋,反正她是蘇出來了,就是茶葉蛋再炸一遍嘛。

    湯是牛肉胡辣湯,裡面放了很多粉條、麵筋和豆腐皮。

    比起以前進宮前吃各種麵點和粥,這頓飯顯然合四爺心意。李薇只見他吃得痛就明白了。

    吃完四爺道:“宮裡也有這道湯,只是不及你這裡……豪爽。”

    豪爽?

    這是誇她吧?

    換上衣服出去後,四爺想起宮裡嘗過牛肉羹,肉都切得細碎,密密混湯羹中間,讓他一看就沒胃口,簡直像被人嚼過似。素素這裡,一碗直接放四五片肉,各種配料塊都有方寸大小。他就愛這種能看清放了什麼湯。

    大約是早上吃得好,披星戴月往宮裡趕,四爺也不覺得有多冷清了。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步軍統領衙門人巡街。

    走到岔路口,後面一人縱馬攆上來,他勒住馬回頭,擺手讓騾車們繼續走。

    直郡王喊他:“老四。”

    四爺下馬迎接,道:“大哥。”

    直郡王停他身前,揮手道:“上馬,上馬。咱們路上說。”

    四爺翻身上馬,跟直郡王錯一個馬頭。直郡王望著前面漆黑天空,吐出一團團白霧,道:“老四,你聽說皇上給我大格格提是什麼人了嗎?”

    四爺還想這話要怎麼說,就見直郡王向他看過來,只好道:“這個……臣弟實是不知道。皇上也只是說過一次,大格格下降哪一家……皇上也還沒拿定主意呢?”

    直郡王拿鞭子指指他,歎氣道:“……你也不跟大哥說實話了。皇上是沒拿定主意……只是皇上年前不是下旨賞了科爾沁東西嗎?點名是誰來謝恩?”

    科爾沁沙律巴達禮小兒子,多爾濟色稜。巴達禮次子康熙二十七年襲了親王位,前年剛被皇上削了。

    繼任親王是上上一任親王阿喇善,他是巴達禮長子。康熙二十七年被皇上削了,巴達禮次子才能頂了他哥親王位。現皇上把弟弟削了,重把哥哥放上去。

    自然也要再給弟弟一系一點甜頭嘗,讓他們覺得皇上並沒有厭棄他們。

    這甜頭就是直郡王家大格格。

    既然直郡王都知道了,四爺也不吭了。

    直郡王憤恨空揮一鞭,鞭梢破空,啪一聲,寂靜長街上迴響。

    四爺能理解直郡王憋悶。明明已經位極人臣,是堂堂龍子鳳孫,卻還要受人擺佈。說一萬遍那是皇上,是皇阿瑪,都抵不過這直面而來屈辱無力。

    四爺也不多勸,他可以說很多皇上為難之處,科爾沁安穩,還有皇上也遣嫁了不少公主,可這都沒用。

    因為他跟直郡王想一樣。

    不是去體貼皇上苦心,而是想……若能坐那個位子之上,就不再是任人擺佈。

    那時會由他去擺佈天下!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4 08:44 P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5 01:57 AM 編輯

第八十七章 新年宴前

    一個小太監提著燈箱縮著脖子站在乾清宮東暖閣左近的茶房前,茶房外間留著燈和爐子,里間黑漆漆的。

    小太監屏住呼吸,小聲叫:“梁爺爺,該起了。”

    屋裡梁九功早就醒了,正在閉目叩齒吞津,心裡默數了一百下,剛好聽到小太監叫起的聲音,他清了清喉嚨,嗯了一聲。

    小太監這才進來,從茶房的茶爐上提下熱水,兌好再送到裡屋來。

    梁九功已經坐起身,小太監放下銅盆過來跪下替他穿鞋。

    洗漱過後,梁九功就著熱茶吃了幾塊茶房裡昨天的桂花糕,幹撲撲的糕噎得他直瞪眼,連咽幾口茶才順下去。一盤糕吃完,他漱過口,哈氣聞聞無異味才放心。在主子跟前侍候,一天三頓飯他都不敢吃實在的飯菜,生怕帶了味或者牙縫裡沾上點菜葉子惹了主子的眼。

    點心嘛,甜香味花香味的,漏點味兒出來也不要緊。

    出門前,梁九功問小太監:“昨晚上聖上歇得好不好?”

    小太監低頭道:“聽著是就歇了兩個時辰,後頭就醒了。”

    梁九功歎氣,提腳出屋,快步往暖閣去。

    皇上年紀漸大,覺越來越少了。

    暖閣外侍候的人都起來了,各屋各房的都摸黑站著,等皇上起來才好上去侍候。以前皇上不起來他們也能點燈幹活,可梁九功發現皇上的覺越來越少後,就不許他們在皇上起床前點燈,多黑都待摸黑幹活,還不能有動靜。

    幸好能在乾清宮侍候的都是能人,不多時大家都練了一雙夜貓子眼。現在他們這邊去外頭挑人進來,都要先試試在不見一絲光的屋子裡能不能不漏一滴水的倒好一杯茶。

    梁九功一到,所有人都統統矮半身的行禮見福,但是沒人開口,全都是啞稱,宮女們低眉,太監們打千。

    梁九功草草一擺手,所有人退開給他讓條道。有幾個太監退到了暖閣的窗子邊,讓梁九功瞪大眼睛狠狠一指,全都屈腿矮下來。

    人影子照上窗子上,擾了主子的覺怎麼辦?

    別看屋外一堆人,硬是鴉雀無聲。梁九功站在門前,提起一口氣,輕聲輕語的喚了聲:“萬歲爺,該起了。”

    屋裡,康熙躺在榻上,雙手虛握放在腹前,連蓋在身上的被子都是紋絲不亂的。他昨天睡下前還在想奏摺上的事,今天醒得又早,只是看窗外的天色還不到起的時候。以養身來說,每天人必須要睡夠時辰,不然亂了作息,人就沒精神,對身體也不好。

    所以,他也不起來,閉著眼睛躺著。可越躺越精神,只好繼續盤算奏摺上的事。

    不知怎麼的,今天他想到了直郡王。大概是昨天在席上看到直郡王喝悶酒吧。

    康熙在心底長長的歎了口氣。保清是他的第五子,在他之前已經死了四個阿哥了。當時大清入關還不到五十年,每天一睜眼,天下就全是造反的。康熙那會兒還真想過要是坐不穩這皇廷,他們滿人大不了退回關外去。

    可想到要放下這唾手可得的江山,康熙反而不甘心了。他想他要是真帶著滿人再被漢人攆回去,日後見了先帝順治爺,他萬死難辭已罪。

    他給胤褆起名保清,想把這大清的國運跟這個兒子連在一起。他想,要是老天讓大清來坐這個江山,就不會收走這個兒子。

    結果從胤褆起,阿哥們漸漸都能活下來了。

    康熙總覺得這是上天給他的啟示,天在告訴他,大清的江山是穩固的,愛新覺羅坐這個皇位是天命所歸。

    所以,封胤礽當太子是順理成章。在康熙心裡,大阿哥直郡王並不比胤礽輕多少。這個兒子勇武,能幹,直爽又不失心機。他深受滿人愛重,是他大清的巴圖魯。

    直郡王成親早,前頭幾個孩子都是康熙二十幾年落地的,那時太子那邊還沒好消息。康熙能記在心裡的皇孫頭幾個全是直郡王家的,不過直郡王運氣不好,雖然孩子都是嫡出,前頭幾個卻全是格格。

    看在康熙眼裡,反而覺得這證明直郡王這輩子都只是個賢王的命。不然,太子比他得孩子晚,可長子卻生在他前頭。這不是命是什麼?

    人是抗不過命的。康熙學貫中西,卻總覺冥冥中自有天意。直郡王命數如此,讓人不由歎一聲時也,運也,命也。

    康熙疼愛這個兒子,自然發現昨天他在席上喝悶酒。他還讓梁九功送去了一碗羹,讓他進點別的緩緩酒勁。

    直郡王並不傻,康熙自然知道這個兒子看著魯直,胸中卻不乏丘壑。直郡王的大格格康熙二十七年生,今年也有十六了。早幾年直郡王就時不時的試探說給大格格瞧了什麼人家,可康熙一直沒鬆口。

    宮裡的公主除了德妃的五公主,其餘全撫了蒙古。康熙不肯在後宮宗室進蒙古女人,慢慢滌清蒙古人在滿人間的血脈,卻也不能就真把蒙古扔出去不要了。蒙古是大清的一道屏障,他是既要防著,又要拉攏。

    直郡王家的幾個格格正好長成,填了宮裡公主青黃不接的坑。康熙是早盤算好的,連人選也圈了好幾個,差別只在往蒙古哪裡分。

    科爾沁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母族,把直郡王家的大格格指過去,皇上也是存了私心想照顧、抬舉這個孩子。

    其實不止直郡王家的,現在幾個較大的阿哥家有幾個兒子他暫時顧不上,反正時候到了自有他們的阿瑪替他們上摺子請封。但有幾個格格,他是已經看好了的。

    只是想得再好,昨天見到直郡王喝悶酒,康熙的心就軟了。

    這個兒子重情,看他這麼久府裡只寵愛嫡福晉一個就知道了。大格格是他們夫妻倆的第一個孩子,難免捨不得。

    康熙想著,大格格的事只能讓保清受委屈了,二格格就順著他,讓他自己找人家吧。也算是全了直郡王的一片慈父之心。

    梁九功叫起時還不到三更,皇上這麼些年了一直是這個時辰起來。他有心想讓皇上多歇一會兒,可孝心再重也抵不過皇上的板子。

    他在外面一叫,康熙就睜開眼,道:“進來吧。”

    梁九功只聽到皇上的聲音就對著門虛行了一禮,道:“奴才冒犯了。”然後輕手輕腳的把門提著緩緩打開,門邊的銅頁子雖然上過油,可他每回都是小心著,避免推門時發出刺耳的聲音驚擾了主子。

    進去後,跟在他後面的宮女先把點好的燈送進殿內。從外到裡,漸次把殿內照亮。這也有個規矩,不能一開始就先點主子這邊的,不然屋裡亮,屋外黑,人一走外面黑洞洞人影亂晃?幾百年的宮殿什麼事沒有?只這乾清宮就死了多少前明的皇帝了?哪怕只為討個吉利,燈都要點的讓大家安心,主子舒服。

    燈慢慢亮起來,梁九功才在皇上的禦榻前跪下磕頭請皇上起身。

    康熙在帳內嗯了一聲,梁九功才叫宮女們慢慢把帳子攏起來。棉袍和鞋是早就烘熱的,侍候皇上穿好下地,先不忙送上洗臉梳頭漱口的東西,而是先侍候皇上去官房方便一二。出來後才是洗臉漱口這一大串。

    都收拾好了,皇上先去打拳,面朝東站著吐納一番,回來再換一套衣服。這才算真正起來了。

    此時外面天還是黑的,康熙歇過一氣,起身往南書房練字去了。梁九功躬身在後面跟著,乾清宮的大姑姑在外面沖他使了個眼色,他虛點頭示意看見了,大姑姑才走。

    康熙習慣自己磨墨鋪紙,他在書桌前站定,裁一張紙端正的鋪好,選一塊墨錠,拿硯滴加水,然後徐徐磨墨。這一磨就是小一刻鐘。此時除非軍國大事,不然誰也不能擾了皇上的興致。

    梁九功見皇上磨上了,就悄悄退了出來。

    大姑姑正在茶房外探頭,一見他就招手。梁九功小跑著過去,兩人進茶房掩上棉簾子,梁九功才問道:“一大早的,哪個孫子又不省心了?”

    大姑姑也是覺得這事出的實在不是時候,道:“積些口德吧,是周答應。前些日子就有些蔫蔫的,昨晚上不知用了什麼,又吐又泄的。她大小也算個人物,皇上那邊一慣也喜歡她的侍候,只是大年下的不好處,我想著是把她給暫時挪到雨花閣後頭去。”

    梁九功道:“那還不趕緊挪?誰知道她這是沾上什麼了?過不過人呢?”

    大姑姑沒好氣道:“你當我不想挪?”然後壓低聲音,“雙答應攔著呢。”

    梁九功也泛愁了。

    要說他是可以不把這群小答應們放在眼裡的,她們充其量也就是皇上閑的時候放在嘴邊的零食,擱外頭就是通房大丫頭的份。皇上再怎麼寵,也不會抬舉她們。沒見個個都喝著藥呢?

    可這些丫頭片子個個都通著天呢,梁九功也犯不上跟她們為難,見面也是姑娘姑娘喊得親熱極了,個個都跟他親孫女似的。沒留神讓這群丫頭在枕邊叨叨上一句,說不定就在皇上那裡落了不是了。

    大姑姑說完就等他的示下,梁九功度著皇上那頭練字也要小半時辰,道:“得,我跟姑姑走一趟吧。”

    穿殿過門,答應們都住在乾清宮後面的下人房裡。說白了她們也不比宮女們高貴多少,不過是能侍候皇上罷了。

    下人房這裡可熱鬧得多,答應們是一人一個屋,平常也少串門。都是嬤嬤提點過的,誰也不會把這裡當自家院子東走西串。今天倒是難得,梁九功沒走近就看到一間屋子外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他沉著一張臉,大姑姑錯後他一步,兩人站在屋外三尺,兩雙厲眼一掃,圍著的人都竄了。梁九功見人走了也不打算放過,對大姑姑道:“都是閑的,大年下不好罰他們,先記著吧。”

    大姑姑道:“這點小事就不勞動您了,有我呢。”

    兩人進了屋,外屋沒人,只見裡屋躺著個人正要掙扎著起來。梁九功左右看看,嫌這屋裡不乾淨就沒坐。過了會兒,一人扶著另一個站不起來的出來了。

    扶人的那個是雙答應,身上穿的跟宮女一般無二,就是外罩了一件桃紅的比甲,這是皇上賞的料子。她長得鵝蛋臉,柳眉下是盼顧生輝的一雙眼。

    見著她,梁九功一臉心疼的道:“我的乖乖,你是幹這個的嗎?”

    雙答應淺淺一笑,並不答話。以前梁九功見周答應時也是沒口的誇,親熱極了。此時周答應病得臉都脫了形也不見他瞟一眼。她們這些答應命都薄,不抱團在這宮裡一天都活不下去。

    梁九功也不是一點表面功夫都不做,好話又不費錢?他看著周答應嘖嘖道:“好孩子,別跪了。瞧你這樣,爺爺看了可真心疼啊。”

    周答應一直在打寒戰,她還是掙扎著跪下,靜靜的磕了幾個頭,抬起臉來,兩行清淚掛在頰上,哀求道:“梁爺爺,大姑姑,求你們別把我挪出去。”

    梁九功是太監要避諱一二,大姑姑上前硬是把她架扶起來,周答應病得渾身無力,掙不過只好被她按在凳上,大姑姑道:“姑娘,不是我心狠。你是侍候萬歲爺的,這前後屋也就二十多丈,姑姑也不拿話嚇你,真有點什麼,你全家的腦袋都不必要了,咱們這一院子的都得陪你砍頭。”

    她扭著周答應的臉,讓她去看雙答應:“你這姐妹為了你都跟我頂了兩天了,你忍心叫她陪你死?”

    雙答應年青膽氣壯,插話道:“姑姑,我不怕死。”

    大姑姑看也不看她,繼續勸周答應:“再者說,挪出去也只是叫你安心養病。你在萬歲爺心裡住著呢,誰能拔了去?等養好了再回來,咱們漂漂亮亮的繼續侍候萬歲爺不更好嗎?”

    周答應心裡是害怕,但也知道她在這裡賴不了多久,到時候大姑姑叫人把她嘴一塞,用被子一裹抬出去,她連喊都喊不出來。只是人都惜命,死到臨頭怎麼會不求一求?

    她讓大姑姑的好話勸得也想,要是萬歲爺記著自己,他們也不敢不給她好好治。

    大姑姑又添了一句:“你要實在不放心,怕萬歲爺忘了你,就叫你這好姐妹多在萬歲爺跟前提幾回。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你這好姐妹?”

    這招禍水東引把周答應的心全牽到雙答應那裡去了,果然周答應立刻像望救命稻草一樣看著雙答應。

    雙答應也察覺不對,可此時也只好說:“只要萬歲爺叫我,我一準記得提你!”

    大姑姑抿著嘴笑,順手替周答應理一理睡亂的頭髮。

    周答應淚如雨下的拉著雙答應的手:“好妹妹,姐姐這條命全托在你身上了,你記著,可千萬不能忘了我!”她死死拽著雙答應的手。

    雙答應一是被她催逼,二是熱血上頭,直接跪下起了個誓,違誓死無葬身之地。

    大姑姑笑道:“這可放心了吧?我的小姑奶奶們,快都別鬧了,趕緊收拾收拾東西,你周姐姐早一刻挪過去,也能早一刻安心喝藥休養不是?”

    雙答應此時已經發現被大姑姑三言兩語陷進坑裡去了。周答應日後要真有個不好,頭個恨的不她大姑姑,而是自己。皇上身邊多少人擠破頭?她雖然也算得皇上的心,可誰知道皇上樂不樂意聽周答應的閒話?要是皇上轉頭就把周答應忘乾淨了,她提得越多就是給自己招禍。

    可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雙答應幫周答應收拾好包袱,懷裡被周答應塞了她所有的體已首飾,其中不少都是皇上給的。

    周答應淚眼朦朧,撐著笑道:“妹妹侍候萬歲爺時記得戴上。”

    送走周答應,梁九功替大姑姑震住了場子,見事了就告辭了。大姑姑讓人拿醋和石灰給周答應的屋子熏熏,屋裡的東西全都抬出去燒了。見雙答應站在門邊一臉憤恨,笑道:“姑娘回屋吧,這裡亂糟糟的,再汙了姑娘的鞋。”

    見雙答應摔簾子回屋,大姑姑心道,能耐得你!還跟姑姑我頂!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人物了?

    大姑姑回屋喝茶,這時秀答應悄悄進來,侍候著大姑姑用過鼻煙,還站在大姑姑身後給她捏肩。

    秀答應道:“乾娘,雙兒不鬧了?她這人其實不壞,就是有些義氣。就跟那戲裡說的大俠似的,仗義。”

    大姑姑讓她捏得舒坦,道:“秀兒,你別跟雙兒那丫頭學。她這會兒是義氣了,可你等著瞧,那挪出去的周眉領不領她這份情。日後的事,還難說的很呢。”

    秀答應不知周答應屋裡的一場官司,笑道:“周眉哪兒會那麼傻?雙兒人單力孤,根本不可能攔著不叫她挪出去。這事就算求到萬歲爺跟前也一樣,雙兒能替她說話,就已經可以了。沒見這後面二十幾個答應,就雙兒一個站出來了嗎?她還能有什麼不足?要這樣還要記恨雙兒,以後誰還敢幫人呢?”

    大姑姑笑道:“可不是?還是我們秀兒聰明靈透。好閨女,手上再使點勁,乾娘這肩啊可酸死了。”

    南書房裡,康熙寫完大字,梁九功剛好回來。他這邊放下筆,梁九功進來,接過小太監捧上來的茶,先用手在茶碗外沿試一試冷熱,才送到皇上面前,然後不等皇上問就陪著笑說:“後面有點小事,大姑姑來叫奴才過去瞧瞧,幫把手。”

    康熙喝了兩口茶,每口分三次咽下,解了渴就放下茶碗。茶雖好,可他從不貪多。

    練完字,康熙挑了卷書拿在手裡看,囑咐梁九功:“要是直郡王到了,領進來陪朕用早膳吧。”

    梁九功喳了聲,趕緊退下去叫了他的徒弟:“跑快點,看直郡王到宮門沒?到了就叫他快著些!萬歲爺要跟他一起用早膳呢!”

    皇上說要跟誰用膳,就不能讓皇上這恩寵落空。梁九功的小徒弟得了這話叫上人就跟踩風火輪似的往宮門處趕。

    剛到宮門,就見直郡王和四貝勒一前一後的到了。

    梁九功的徒弟也算是乾清宮的一角了,直郡王和四爺都認出來了。他站在宮門裡沖直郡王招手,直郡王跟四爺打了聲招呼,下馬就快步過去,問:“可是皇上有什麼吩咐?”

    小太監大冬天跑得頭上冒白煙,牛喘一樣還能把話說清,道:“萬歲爺還沒用早膳,想您來了跟您一道用呢。郡王爺,咱們快著些吧。”

    直郡王一點頭,也顧不上跟自己的福晉兒女交待,跟著小太監就走了。

    他走後,直王福晉從騾車裡探出頭來,疑惑的遙望著直郡王的背影。四爺沒辦法,只好過來照顧著。

    他一走近,直王福晉就把簾子放下了,叔嫂之前還是要避諱些的。

    四爺隔著車簾子躬身道:“大嫂不必擔心,我看大哥是被皇上叫去了,應該沒什麼事。”

    直王福晉想起大格格,哪裡能放心?心道皇上不是今天就要指婚吧?只好對四爺道:“多謝四弟,我這邊沒事。”

    四爺還是不能就這麼閃人,轉到福晉那邊說了兩句,道:“你受趟累,先送大嫂去長春宮。孩子交給李氏帶進去。”

    福晉聽了就下了車,去了直王福晉那邊。

    弘暉在後面的車上,自己單獨一輛車,這也是四爺為了替他抬身份。他見福晉自己一人下車,正掀簾子看著,四爺過來叫他下車。

    四爺道:“你額娘先跟你大伯母進去,一會兒你跟著側福晉。要幫側福晉照顧好弟弟妹妹,知道嗎?”

    弘暉躬身應道:“兒子知道了。”

    四爺再帶著他一起去李薇的車前,玉瓶瞧見了已經告訴李薇,她聽四爺說過後,就道:“我知道了,爺放心吧。”然後對弘暉道,“大阿哥領著弟弟們,手牽手不要跌跤。”

    她讓弘昐先下去,再讓奶娘把三阿哥也放下來。哥仨一字排開,從高到低,一個牽一個。

    弘暉已經被四爺教得很有大人樣,正色道:“請側福晉放心,弘暉一定照顧好弟弟們。”

    李薇也正色道:“那我就全托給大阿哥了。”

    說完真不管了。

    等大格格和三格格下車後,她先檢查了遍三格格的衣服穿得嚴實不嚴實,再看大格格,都看過一遍後,領著這群小的沖四爺告別。

    兩群人走的不是一條路,在宮門處就要分道揚鑣了。

    四爺囑咐她:“路上可以走慢點,咱們出門早,天還沒亮呢。有些地方下人打掃不仔細,結了冰,扶著人走別滑著了。”

    李薇應了,沒忍住小聲叮囑了句:“爺在席上也少喝些。”

    四爺露出一絲笑,微微點頭。

    往永和宮這一路並不難走。今年雪下得大,為了讓主子們賞雪,大部分的地都留著,只掃出來了走得幾條路。雪在月光下映得發銀光,星星點點的,沒有燈籠也能看清路。

    弘暉進宮日久,變得有些嚴肅,走在路上只看前方,專心走路。倒是跟在他身後的弘昐和三阿哥沒見過這麼大的廣場院子,每回來都東望西看的不老實。前方領路的小太監見此,刻意放慢腳步,由著這些小主子們多賞一會兒。

    弘暉想要提醒兩個弟弟,卻怕側福晉生氣,偷眼瞧見李薇並不在意兩個弟弟的行止失當,反而面露笑意,想了想,只是在他們兩個想去踩雪時清清喉嚨,看他們一眼來制止。後面直接牽著三阿哥的手,道:“哥哥牽著你走,這邊來。”

    李薇就想笑,弘暉學聰明了,這樣既管束了三阿哥,又不會惹人反感。看來宮裡是養人。

    到了永和宮,李薇對嬤嬤道:“我們福晉等等就到,請嬤嬤慢些通報,等我們福晉來了,再一同去給娘娘請安。”

    嬤嬤躬身應道:“既然這樣,側福晉就在這裡坐一坐吧。”

    出去後,嬤嬤去了永和宮正殿。德妃已經起來有一個時辰了,成嬪也來了,兩人正在說乾清宮挪人出去的事。

    成嬪道:“聽說是病了有幾天了,一直忍著。大概是這些天吃了冷飯,一下子激出來就不成了。”

    德妃念了句佛,歎道:“只望老天爺保佑她,別收了她的小命去吧。”

    成嬪也歎氣,宮中女子的命真是比草都賤啊。乾清宮裡侍候的連個掃地的都比別處金貴,可又怎麼樣呢?

    嬤嬤進來後就在一旁站著,德妃與成嬪停下,德妃問她:“是誰來了?”

    嬤嬤道:“是四貝勒府的李側福晉並弘暉阿哥、弘昐阿哥、三阿哥和三位格格。”

    德妃雖是疑惑怎麼是側福晉,卻沒多管,問:“怎麼不進來?”

    嬤嬤笑道:“李側福晉說四福晉就晚一步,等四福晉到了再進來跟您請安呢。”

    德妃點點頭,不再問了。

    倒是成嬪小捧了一句:“這李側福晉倒是個懂事的。”

    德妃淡淡一笑,道:“生得多了,自然就該懂事了。”

    成嬪雖然只生了一個,卻並不嫉妒生得多的,何況德妃的話她明白。再不懂事的女人,孩子多了都要學著為孩子考慮。就算原本是輕狂的,這會兒為了孩子她也不敢再輕狂了。

    兩人轉頭說起了別的,一刻後,嬤嬤再來通報,四福晉帶著側福晉和孩子來請安了。

    德妃叫進,少頃,四福晉領著一群人進來了。

    四福晉進來先告罪,德妃笑道:“這有什麼?你們來的本來就早,這也值得你告罪?快坐下用碗熱的暖暖。”

    四福晉坐下後說了她去送直王福晉的事。聽說直郡王在宮門處就被乾清宮的太監叫走,德妃和成嬪這才略露出一點驚訝之色來。

    乾清宮裡,康熙在東暖閣與直郡王用了極家常的一次早膳,膳桌上多數都是直郡王在宮裡時就愛吃的東西。

    直郡王小時候偏愛吃肉,可宮裡養孩子怕傷脾胃,嬤嬤們都管著孩子們的嘴,肉也多是燉成湯或羹讓他們吃。直郡王嫌不過癮,康熙也疼愛他,他就總是挑康熙叫膳時賴著不走,上了桌就磨康熙膳桌上的肉吃。

    康熙那會兒既怕好不容易養活的阿哥再吃病了,又實在磨不住他纏,就總是數著塊喂他,一頓只准吃三塊肉。

    直郡王嫌三塊不夠,跟康熙撒嬌:“皇阿瑪,讓他們把肉切得塊大一點吧。”

    康熙被他逗得笑得不成,從此乾清宮禦膳房的肉切的都是一寸五分的塊,比別處要大三分之一。

    今天這早膳桌上就多了一碗這樣的肉。

    直郡王見康熙的膳桌上擺著一碗這個,三十多的人了,涎著臉沖康熙撒嬌:“皇阿瑪,賞兒子幾塊肉吧。”

    康熙滿目溫情的看著他,見他如此,笑噴道:“你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一邊親手把那碗肉端到直郡王的膳桌上。

    直郡王嘿嘿笑,像幾輩子沒吃過肉似的連挾幾塊塞進嘴裡,抬頭看到康熙慈愛的看著他,連忙低下頭,滿心酸楚幾乎要湧出眼眶。

    康熙心知他不是真的還像小時候那麼饞肉,只是兒子也是在向他表示,他沒有怨恨他這個皇阿瑪。

    康熙想到這裡,心裡更是柔軟一片,把自己膳桌上的一碗湯也給他端了過去,囑咐道:“別光咽肉,幹,喝口湯順順。”

    直郡王趕緊就上幾口湯,像是被噎著似的紅了眼眶,笑道:“兒子在皇阿瑪面前丟醜了。”

    康熙搖頭,不在意道:“朕連你小時候光屁|股的樣兒都見過呢。”

    東暖閣裡,父子情深。

    毓慶宮裡,太子端坐在桌前,問身邊的太監:“直郡王還沒出來?”

    太監道:“是。”他看看擺在屋裡的鐘,道:“殿下,咱們也該過去了吧?”

    太子輕笑,搖頭道:“再等會兒吧。”

    他怎麼會這麼沒眼色呢?現在過去,不就打斷皇上和直郡王這對兒父子了嗎?

    太監不知太子心中的思量,只見太子一臉平靜的品茶,他盯著鐘錶指針都快急死了。這都這個點兒了,誤了新年大宴可怎麼辦?

    武英殿裡,人幾乎都來齊了。

    阿哥們三三倆倆聚在一塊,三爺把帽子取下來在手裡轉著,沒意思的說:“今天真有趣哈。老大不在,太子也沒來。”

    四爺眼神放空一臉‘我什麼都沒聽到’,五爺低頭擺弄腰刀,七爺也學四爺眼神放空,不過他學起來更像出神。三爺見沒人接話,拍了七爺一下,道:“老七,想什麼呢?”

    七爺無奈被他抓了壯丁,只好道:“弟弟想家裡那幾個小的不知道有沒有給娘娘添麻煩。”

    四爺飛快的看了他一眼,成嬪在永和宮,七福晉一家自然也在永和宮。他現在有些驚弓之鳥的意思,聽七爺的話就要在心裡過一圈。

    三爺白了七爺一眼,切了聲,想扭頭找四爺說話,就見這四弟眼神發沉,立刻轉頭找五爺去了。

    “老五啊,”三爺道,“你都快把你這刀上的鑲邊給摳下來了。”話音剛落,五爺腰刀上鑲的一個金珠子真讓他摳下來了。

    一圈兄弟全傻眼了。

    三爺瞪大眼,不敢相信他的嘴這麼厲害。五爺拿著金珠不敢相信自己這手這麼賤!

    四爺最先反應過來,道:“趕緊讓你家的人回去拿一把來!”過年的時候帶一把破刀參加新年大宴?

    三爺是吃過剃頭的虧的,跺腳道:“你說你沒事摳它幹什麼?”

    五爺人都傻了,還是七爺靈透,道:“回府也來不及了?看能不能去宮裡借一把!”

    五爺的額娘是宜妃,這可比回府近多了。

    五爺一拍腦門,轉頭就去喊貼身太監跑一趟宜妃的翊坤宮。這時九爺在旁邊看了半天,見自己哥哥慌的沒腳雞的樣,過來問:“五哥,你慌什麼呢?”

    待見了摳下來的金珠,九爺看著自己五哥,不能相信他會這麼蠢,罵道:“你!你!你!”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見時辰已經晚了,九爺迅速解下自己腰間的腰刀往五爺手裡一塞,搶過五爺的系在自己腰上。

    五爺趕緊跟他搶:“老九!快給我!”

    九爺罵道:“你還不快系上!”見五爺急得誓要把刀搶回來,安慰他道:“沒事,我跪得遠,皇上未必能看到。等娘娘那邊的拿來了再換上就行了。”說著把腰刀往裡一掖,把袍子扯過來一點遮住。

    五爺不肯:“別胡來!快給我!”他臉都嚇白了,眉毛一立擺出個哥哥樣來。

    九爺壓根不理他,一竄就竄回後面去了。

    五爺還要去追,被四爺一把拉住,前頭皇上的太監已經來了,皇上後腳就到,這時佇列裡有一點動靜都可能被皇上看見,再惹得皇上問起來,這事就發了。

    五爺被他拉住還想掙開,他真掙扎起來,四爺絕拉不住他。兩人正要撕扯,上頭太監喊:“跪!”

    呼啦啦所有人齊刷刷跪下。

    得,現在也晚了。五爺跪下後還是急得冒冷汗,不停從眼尾掃後面的九爺。

    九爺縮在八爺後頭,幾乎要把自己縮小一半。

    剛才九爺過去是為什麼八爺不知道,但他回來換了個腰刀還是看到的。此時再做什麼手腳也來不及了,八爺只能刻意乍開手腳跪得大些,好把後面的九爺遮住。

    上面,皇上終於到了。

    太子和直郡王早到一步,已經入列。

    康熙與直郡王一頓早膳用得溫情無限,心情如早上j□j點的太陽般燦爛。他臉上帶著笑,紅光滿面的上來,一眼就掃到底下的老九跪得縮手縮腳。

    叫起後,康熙別的不說,先笑問九爺:“老九啊,你跪得那麼遠做什麼?走近些。”

    五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提起一口氣就要上前請罪。九爺一眼看到搶先一步出列,路過五爺時一腳踩在他的腳上。

    警告過五爺後,九爺上前已經換了張笑臉,撒嬌道:“給皇阿瑪請安。”說著直接把腰刀捧出來,發愁道:“都是兒子不好,早上睡懶覺起不來,隨便拿了把刀掛上就出來了,沒留神這刀是早放在那裡叫下人拿去修的。進宮才發現已經遲了,求皇阿瑪恕兒子不敬之罪。”

    康熙笑道:“這算什麼?”接過他捧上的腰刀看看,隨手遞給梁九功,道:“去給你九爺換一把新的。”

    梁九功領命而去,不多時就拿託盤捧來一把新年前蒙古剛進上的新腰刀,這可比五爺那把強出幾座山去。

    九爺一看眼就亮了,心道果然做好人有好報!

    康熙見他眼亮,笑道:“就知道你這小子故意來貪你阿瑪的東西!快拿著滾吧!”

    九爺千恩萬謝,系上腰刀雄赳赳的回列,站定後才暗暗松了口氣,抹汗暗道:今天這關過得可真輕鬆啊。

    五爺在前頭也是直到此時才放鬆下來。

    去宜妃宮裡求刀的小太監此時也回來了,遠遠看到這一幕就等了會兒,直到開始入席才趁亂過來,把藏在懷裡的刀露給五爺,問:“爺,這刀……”

    五爺無力的擺擺手,道:“還給娘娘去吧。”這會兒已經沒用了,誰還能掛兩把腰刀?

    小太監苦著臉應道:“是……”這一大早就遛他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6 01:03 AM

第八十八章 事在人為

    這天的宴會吃到了近九點才結束。

    終於宴畢,梁九功叫人抬來軟轎,把有些喝高了的康熙扶上去回了乾清宮東暖閣。

    可洗漱已畢的康熙卻毫無睡意。

    他在屋裡來回走,不時的比劃一下剛才宴席上直郡王耍的劍舞,還對著梁九功笑歎:“老大真是什麼時候都不服輸!這脾氣真是拿他沒轍啊。”

    剛才席上有表演布庫的,直郡王看著眼熱,下場也試了幾番,把幾個上來的侍衛全掀下去了,惹得康熙擊節叫好。

    梁九功陪笑道:“大千歲是咱們的巴圖魯,天生的勇武不凡啊。”

    大千歲這種稱呼這些年已經少叫了,梁九功此時提起不過是看皇上高興,特意捧直郡王的。果然康熙聽了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一臉的驕傲。

    他坐下端著茶,道:“叫雙兒過來。”

    梁九功心裡一跳,躬身出去喊雙答應進來。

    雙答應在屋裡聽到皇上傳她,拿起周答應最心愛的一枝釵看了看,還是放下了。

    她來以東暖閣前,梁九功的徒弟就在門前替她打簾子,他沖雙答應上下一打量,極小聲的說了句:“萬歲爺心情好著呢,姑娘可別提那些糟心事,壞了萬歲爺的好心情。”

    雙答應渾身一顫,低眉順目的進去了。

    雨花閣後面的下人房裡,周答應又泄又吐,照顧她的人就什麼都沒給她吃,藉口外面事多,一天也就過來看了她兩回。

    這會兒屋裡的火盆也熄了,周答應一天下來水米未沾牙,乾渴的喉嚨裡都冒火。好不容易見那人回來,趕緊求道:“好姐姐!賞我口水吧。”

    那人道:“對不住啊,這外頭忙亂得很,這不,我也是剛閑下來。姑娘受罪了。”一邊倒了杯冷茶給她。

    周答應就是吃冷飯冷菜鬧的病,哪敢再喝冷茶?摸著冰冷入骨的茶碗,哀求道:“好姐姐,求您賞妹妹一口熱的吧……”

    那人接過她手裡的茶放在一旁,愁道:“這會兒去哪兒給姑娘尋熱水呢?要不姑娘再等等,我出去尋哪個地方借一壺。”說完出去再不見回來。

    周答應又等了半天,實在忍不住渴勁,只好把冷茶先含在嘴裡溫熱了再徐徐下嚥,就這也引得她一陣陣的打寒戰。

    遙望乾清宮,她心裡只盼著她的好姐妹雙答應能在皇上面前多提提她。

    咽著淚把一碗冷茶喝完,周答應倒回枕上裹緊濕冷的被子。她的東西都沒帶來,這裡的被褥又全帶著黴氣。

    熬吧,她心道,她不認命,不想死。

    宮門外,李薇他們等的車裡放的小茶爐都快燒完了,她和孩子們全都裹上了斗篷。玉瓶道:“主子,要不要讓人回府裡取些炭來?”

    車裡的炭本來備的就不多,來回各燒一路要多少呢?也就夠燒半個多時辰的。騾車雖然裡面幾層油布,造得非常嚴實不透風,可也沒辦法跟屋子比。茶爐沒炭一會兒就冷的跟外面差不多了。

    李薇摸出懷錶看看時間,打定主意要是到九點四爺還不出來,就先把孩子送回去。

    玉瓶還等著她的話,她搖頭道:“外面已經要靜街了,府裡的人回去萬一讓巡街的叫住查問又是一樁麻煩事。”

    騾車等前後都有侍衛,車上還有貝勒府的標誌,巡街的看到也知道這是幹什麼的。但府裡的人只帶一塊腰牌在近晚上九點的時候在街上跑,理由還是回府取炭,這也太兒戲了。正值新年,步軍統領衙門的都提著心呢,生怕出點什麼事再連累他們掉腦袋。說句不客氣的,現在就是街上摸包的都要先試試自己脖子夠不夠硬。

    換句話說,就跟以前現代的嚴打差不多。這時撞上去,那是從重到底,大官小官都急著抓典型呢。

    九點一到,李薇正準備叫玉瓶下車去跟福晉請示,是不是讓孩子們的車先走,宮門處有人來了。先是一兩個走的快的,後面的人越來越多。

    李薇掀開轎簾,見一大群人悄無聲息的快步出來,各府的下人都提高燈籠照自家的轎子,還有人提著燈籠上前迎的,個個都把燈籠挑高好看清諸位大人的臉。見著自家主子了,趕緊喚人上前,拿斗篷裹人的,摻扶喝醉的,年老腿腳不靈便的就多來兩個架上車。

    不一會兒宮門前就空了大半。

    此時出來的才是諸貝勒。他們一般都是留到最後才辭席,以表依依不捨之情。

    四爺比昨天喝的還要多點,李薇都看見他走蛇形步了。蘇培盛跟張保早一左一右護著他,卻不敢上手攙人。四爺自覺不是七老八十,才不肯讓人攙扶這麼丟臉。

    等他上了馬,蘇培盛更是叫眾侍衛前後左右都圍上,馬邊還叫了兩個腿腳快的跟著跑,怕他跌下馬。在前面駕馬的侍衛見同袍給他比手勢才輕輕一夾馬腹,縱馬向前。

    四爺雖然醉得有些暈了,可還算明白,他也跟著狠夾了下馬腹,馬是受過訓的,乖順的往前小跑。四爺嫌它慢了,又是一狠夾,可前面還有兩匹馬把前路擋的嚴實,馬擠不上去,只能委屈的甩了下尾巴繼續慢慢來。

    李薇從一旁看著都覺得提著心。一路有驚無險進了府,蘇培盛直接叫人抬來軟轎,架著四爺回了書房。

    其餘人等各回各屋,一夜無話。

    第二天,四爺醒來頭疼欲裂,狠狠灌了幾碗解酒茶才算剎住這股噁心勁。

    蘇培盛不敢送上熱飯熱菜,只敢端上來一盤山楂糕給四爺當早膳。四爺勉強吃了幾個,心口仍是一陣陣往上翻。他讓蘇培盛給他裝一小袋幹山楂片,一會兒進宮後再噁心了可以吃一片壓壓。

    此時,張德勝苦著臉在門口沖蘇培盛招手,不等他師傅給他示意,一眼瞟見的四爺重重放下茶碗,道:“賊眉鼠眼的幹什麼?滾進來!”

    蘇培盛立刻垂目裝死,四爺昨晚醉酒又在回來的路上吹了一路的寒風,早起就算沒著涼也必定頭痛噁心,張德勝又肯定是帶來了個壞消息。算他倒楣吧。

    張德勝的臉瞬間死白,不敢耽擱輕手輕腳迅速進來,跪下就道:“回主子爺,福晉讓人來說,大格格著涼起燒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漏又遇打頭風。

    蘇培盛不必看也知道四爺此時臉黑了。但卻在心底小贊了聲張德勝幹得好,他雖然報得是個壞消息,卻也急得讓四爺沒空跟他計較。

    四爺只覺得心頭一陣火起,顧不上多說就趕去正院,蘇培盛跟在後面跺了張德勝一腳:“滾出去跪著!”

    張德勝差點抱著蘇培盛的腿喊爺爺!歡樂的跑出去跪著了。

    跪個半天就可以躺著了,正好躲幾天,等四爺忘了這回事他再回來。

    一路到了正院,不但福晉在,李薇也來了。福晉那邊大格格早起就發現人有些燒,侍候的丫頭不敢怠慢就去報了福晉。因為昨天在永和宮裡侍候的還有她一個,此時必須出來跟福晉一起做證。

    無妄之災。

    李薇深吸一口氣,抱著會被四爺埋怨責怪的準備勇敢的來了。

    說起來也怪不得她們疏忽。大格格本來體質就偏弱,過年前又發生了宋氏和小鞋的事,她心裡事多又無人勸慰,下頭還有三格格要照顧。

    這幾天過年都是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晚上九、十點才能睡。天天如此,大格格的小身板跟紙糊似的,當然撐不住。

    可這話不能跟四爺說。她們不能說大格格本來就弱,進宮本來就累,所以她病了很正常。

    李薇來時,福晉就在大格格的寢房外守著,見她來,福晉道:“妹妹坐吧。”然後福晉就定了基調,“這事,也是我照看不周。”

    李薇跟進:“姐姐何必自責?我昨天也在呢,也沒看到大格格累了。說來昨天爺還囑咐過我,是我太粗心了。”

    福晉忍不住笑了下,李氏也是個妙人。大格格是‘累’病的,沒人疏忽她。

    兩人相視一笑,找到點同袍作戰的意思了。福晉道:“也是下頭人照顧不周,夜裡大格格起燒時沒發現,到早上叫起才探到大格格身上不適。”

    李薇附和:“正是,這年過得都有些懶了,等忙過這陣再替他們緊緊皮子。”

    福晉又是一笑,真好,這下連下人都不必罰了。過完年想起這茬再說吧。

    交流完應對策略,兩人就沒話說了。對座無言十分難熬,李薇低眉順目的,心裡卻在打鼓。她是真怕四爺認為她沒照顧好大格格,萬一為這個再讓四爺討厭她,認為她待大格格不盡心,是個看人下菜碟的,那可怎麼辦?

    等四爺一到,沒看大格格先來問她們緣由時,福晉上前福身,李薇悄悄在一旁跪下。

    四爺滿肚子邪火被她這一跪消了大半,定睛看她神色,見一臉的惶恐不安。

    福晉說完請罪,李薇跟著磕頭請罪。

    四爺歎氣,道:“這事也怪不得福晉,李氏也起來吧。”消去火氣,他的理智就回來了,見外面天色也差不多了,實在不能為這個耽擱了進宮的事,就道:“李氏先回去準備,把三格格和弘暉都帶過去。”

    等屋裡就剩下他與福晉,他進裡屋看望了燒得滿臉通紅的大格格。

    大格格還要掙扎著起來,他擺擺手讓她躺好,用手背試了下她的額頭,皺眉道:“好生養著,你本來就弱,別的不許多思多想。你好了,阿瑪和你額娘才高興。”想想怕是為了直郡王大格格的事,讓她傷感自身了,安慰道:“萬事有阿瑪呢。”

    看完大格格出來,四爺先說了那些侍候大格格的人,恨道:“這些眼裡沒主子的不必留!全拖出去凍上一凍!”

    福晉點頭道:“那些粗心的實在該罰。只是大格格這裡也不能少人侍候,餘下的不如先留下,等過完年再處置。”

    四爺點頭。

    於是昨天守夜的兩個丫頭一個嬤嬤就被拖到後面跪著,個個脫去棉衣只著單衣,再兜頭淋一桶井水。

    不到一刻都凍得面烏唇紫。

    張保叫人守著,冷道:“凍上一個時辰再抬回去,死不了就熬吧。”

    剛出了大格格的奶嬤嬤的事,又把大格格給照顧病了,這不是找死是什麼?一群沒眼色的蠢貨。

    這邊,四爺突然想起這也是個機會!他也不多說,叫福晉多叫些妥當人看著大格格,轉身就去了東小院。

    東小院裡,李薇正盯著幾個孩子趕緊吃飯。早上出了那樣的事,從弘暉到三阿哥的衣服是全都換好了,就是個個都無心用膳。

    弘暉是擔心福晉,三格格擔心姐姐也落得滿臉淚。東小院的幾個之前是替被叫走的李薇害怕,見她平安回來都放心了。

    李薇顧不上自己吃,抱著三格格哄道:“好孩子,別擔心,你姐姐沒事的。我跟你保證,等你晚上回來,你姐姐一準好好的!”

    三格格年紀小只有五歲,再早熟懂事也有限,她眼裡汪著兩泡淚看李薇,稚嫩的聲音抖著問她:“真的?”

    李薇的心都被她哭化了,小心翼翼拿手帕把她臉蛋上的淚拭幹,道:“有你阿瑪呢,你姐姐一準沒事!”

    四爺在這群孩子眼裡跟無所不能也差不了多少了,聞言三格格總算收了淚。李薇再叫人給她洗臉擦面脂,收拾好了再哄她吃飯。

    正吃著,四爺到了。

    他一來,一屋子人都站起來了。四爺看過幾個小的,見都收拾好了,點頭道:“準備好了就走吧。”

    另一邊,蘇培盛早得了他的話,把玉瓶叫出去說了兩句,玉瓶就拉著二格格道:“格格,您的頭花歪了,奴婢給您看看。”

    拖住二格格的腳步,四爺趁機給李薇交待道:“大格格和二格格都告病,就說都著涼發燒了。你只帶著三格格和三個阿哥去就行了。”

    他想的是三格格還小,大格格和二格格年紀相差無幾,正好趁這次機會把這兩個孩子都體弱的事報上去。堅持個幾年,皇上心裡留下印象,以後就不會把她們往蒙古指了。

    李薇跟他早有默契,一聽就明白。頓時雙眼放亮,四爺見此忍不住笑了,小聲道:“你進宮後也要記得提一句,只別太過頭就行。”

    她點點頭,實在覺得眼前的他無比高大、善良、體貼、美好!簡直比她能想像的還好!

    礙於時間地點都不對,李薇也只能用目光表示‘我被你感動死了!’,四爺被她看得臉都有些泛紅,清了清喉嚨,說:“快走吧。”

    到了宮門前,福晉也從四爺那裡得知二格格‘也’病了的消息,心知這是直郡王大格格的事嚇著他們爺了。想起弘暉,她心裡不無安慰的想,為著女兒都能如此盡心,待弘暉自然更是不一樣的。

    到了永和宮,不等李薇找到機會提上一句半句的,福晉就直接向德妃請罪了,不但說了兩個格格都告病的事,還說了二格格早產。

    德妃倒是第一次聽說,四爺府裡也就阿哥能多得她幾分在意,皇孫女也只是逢年過節記得賞幾匹緞子的事。

    她道:“這可真是……”說著看了眼坐在福晉後面的李薇。

    女兒早產,自然是當娘的不好。

    把大格格生得體弱多病的宋氏也不好。

    德妃心裡記了兩筆。

    福晉把大格格剛落地的那一年說得驚險無比,二格格早產八個月,指甲都沒長齊。

    現成還有個三格格一臉體弱多病的樣子,見著她,德妃也不能不相信與她一母同胞的大格格身體不好。

    德妃囑咐福晉道:“這個宋氏如此沒有福氣,就別讓她再侍候老四了。”

    李薇在旁邊聽了,慶倖這會兒孩子們都不在這裡,不然三格格已經到能聽懂大人話的年紀了,聽了這個肯定又要多想。

    大格格年紀大了點,雖然體弱多病,李薇也只是替她歎一兩聲。三格格年紀小,她看她就可憐多了。她比宋氏後進門,待宋氏總有點‘我搶了四爺’的錯覺。人大概都有這種先來後到的天然道德感。比如在她後面進門的武氏等人,她就橫看豎看都不順眼。

    接著又是在永和宮熬一天。

    宮裡的年節雖然一慶十幾天,但每天都是大同小異的。總結下來就是吃飯,聽戲,看煙花。聽說四爺的前面是吃飯,聽宮戲,看歌舞,聽頌聖,看煙花。

    就跟現代從過年前到十五元宵天天每個台都有晚會,但幾乎也就那幾個熟面孔四處跑。她跟家人過年時就看電視上,哎,劉德華去湖南台了,他今年沒上春晚?費玉清去浙江衛視唱一剪梅和千里之外了,轉個台,怎麼新疆台也有?

    但底下人要感受到這濃濃的聖恩,要每天都感恩戴德。不但過年天天進宮不夠,最好能日日進宮沐浴聖恩云云。

    所以,李薇今天除了在看戲間歇刷一下‘擔憂女兒的額娘’的狀態,其他時候都是喜氣盈腮的看著都看了幾年的宮戲。熬到放煙花的時候了,她心底長長的出了口氣,終於又熬完一天了。

    出宮前,德妃賞了點東西。

    她未必不知道四爺玩小把戲,只是兒子要唱戲,她就要捧著他唱完唱好。宮妃賞東西要記檔,她賞的就是永和宮庫房裡的藥丸子,各種補身的退燒的賞了好幾瓶。

    日後皇上想起來問,哦,原來幾年前就有四貝勒大格格身體不好的事了?哪怕是做戲,皇上也不會真就不顧一切的指婚。皇上的心,德妃還是摸得准的。那是必須萬事周到,處處妥貼才好。

    福晉接了藥丸回府後拿給四爺看,他打開倒出幾粒聞了聞說:“都是今年新制的,好東西。問過大夫看對不對大格格的症候,對就讓她吃吧。”

    她點頭道:“我記下了。爺,娘娘這是信了咱們的話了?”福晉有些忐忑,瞞著娘娘還行,騙了娘娘就不太好了。

    四爺淡淡一笑,道:“回頭我自會跟娘娘賠罪。”不過娘娘大概早就看出來了。

    大格格和二格格一路病到了十五,等真正不需要進宮了,四爺還是又把她們關了半個月才放出來。

    本來她們病多久都不礙事,本來孩子們就只在府裡玩,偶爾有客也是自家親戚。但大概是直郡王心疼女兒,也知道指婚的事無法挽回,就替她下貼子邀請各府的女孩來陪她。

    四爺接到貼子後,覺得病得不夠久沒有說服力就一直替孩子們擋著,一直擋到了春暖花開時才讓大格格和二格格病癒出門。

    他玩的這一手,直郡王也發現了,後悔沒早用這一招。可養孩子只怕她不健康,怎麼會親口咒她?他還怕不小心真把孩子咒沒了呢。

    再說他查過,四貝勒府裡,大格格確實體弱,二格格確實早產。皇覺寺裡還點著四貝勒府裡幾個孩子的長明燈呢,每年的燈油錢可從不吝嗇。要這樣說這是真的?

    直郡王不信,只能背地裡歎老四真夠狠心的。都說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他是真捨得。跟著就歎,說不定這狼也真能給他套著。

    他都半信半疑的,皇上打聽了,自然更拿不准了。是信老四心黑手狠?還是信他護孩子?

    還是信他心黑手狠的護孩子呢?

    直郡王竟然越琢磨越有滋味了。

    二格格出府後結交了各府的女孩子們,真如脫了籠頭的馬一樣了。她的年紀是正好,不算大的要拘束在家,不算小的不讓出門。於是天天不是跟七貝勒府的大格格約去騎馬,就是跟直郡王府的大格格出去逛街。

    倒是真•體弱多病的大格格去了幾次就不愛出門了。

    見二格格活潑的樣子,李薇替她開心不想拘束她,又怕她這樣戳破了‘體弱’的牛皮,只好去問計四爺。

    四爺笑她想太多,“每逢露臉的時候病一病就行了,也犯不著要她天天病下去。那一熬幾年,不就把人悶出毛病來了嗎?”

    有四爺的話,她徹底放了心。

    宮裡,雨花閣後。

    周答應大病一場,大約是天不收她,斷斷續續竟讓她熬到了春天。天氣一暖,她的病就好得快了。現在已經能坐起來,就是現在一急就有些喘,心慌氣短。

    攬鏡而照,鏡中人影略瘦了幾分,卻也添了西子捧心的味道。

    乾清宮裡的消息她一直在求人打探,雙答應也托人來看過她,卻沒聽說皇上要她挪回去的消息。

    周答應緊緊握住手,面色一如既往的溫馴。

    好妹妹,你可記得你起的誓?

    想起這個,她就心緒翻湧。她捂住心口,急喘幾下,匆忙從妝盒中拿出一寸長的白瓷小瓶,打開倒出幾粒褐色的丸子吞下去,約有一刻,激跳不穩的心慢慢恢復過來。

    瓶中只剩下幾粒了。

    她咬咬牙,把瓶子收起。支起窗子朝外望,等了數天,終於見到一個黑瘦的小太監出現。

    她立刻高興的悄悄出去。兩人藏在背人處見了一面。

    小太監一見她就激動的說:“姐姐!我給你打聽出來了!乾清宮的雙答應一直侍候著萬歲爺呢!姐姐,要不我給她送個信兒?”

    周答應心中一痛,卻顧不上雙答應,拉著他的手小聲問他:“好弟弟,能再給姐姐尋那個平氣丸嗎?等姐姐回了乾清宮就把銀子都還你!”

    小太監連忙從懷裡又掏出一瓶,道:“我早算著姐姐的藥快用完了。”

    瓶中只有三分之一。周答應收起後再三謝他,道:“你老這麼偷藥也不是個事,都是為了我。”

    當時她在雨花閣後病得無人管時,見到這個小太監就像抓住個救命稻草一般。她說自己是乾清宮出來的,是萬歲爺身邊極得寵愛的答應。只是一時病弱才被挪了出來。她認這個小太監當弟弟,又許願說日後等她回乾清宮後,就想辦法走門路把他也調到乾清宮來。

    天花亂墜的說了一通,才騙得這個小太監替她找吃的,找藥。小太監是在易貴人屋裡侍候。易貴人不受寵,他一直想找門路。見周答應說是乾清宮的姐姐,也願意為她效勞。還替她偷來易貴人的藥。

    小太監窮人家出身,進宮也沒混到好主子身邊,什麼事都不懂。他從易貴人那裡給周答應偷了不少藥,這個兩粒那個三丸的,連治風濕的膏藥貼都有,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一點藥氣都沒有了。

    倒是這個平氣丸,她吃得還算對症。就是大概易貴人也不受寵,她的藥禦藥房也是缺斤短兩的,一開始吃一粒就夠,後來慢慢的就要多吃幾粒,而且總不能斷根。

    周答應想著等回了乾清宮再請好太醫給看看,目前也沒什麼能挑剔的。

    好好謝了小太監一通,兩人不敢多說就此分手。離開前,周答應自然要再發誓一次等她回去了,一定會把小太監也調去乾清宮。

    “我要是日後忘了我的好弟弟,就叫我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周答應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

    小太監被她感動的臉紅,低聲姐:“姐姐,我幫你是我心甘情願的。就是日後姐姐忘了我……我也不會忘了姐姐的。”

    周答應一怔,看到他發紅的臉,遲疑了下還是去拉了下小太監的手。

    目送著小太監離開,周答應回到屋裡,開始盤算怎麼回乾清宮去。

    毓慶宮裡,太子正在寫字,春天的陽光透過窗格灑下來,映得屋裡亮堂堂的。

    阿寶是近年來在太子身邊比較受寵的太監,但太子並沒有給他升位,只是放在身邊服侍。連太子的奶公,內務府總管淩柱來了都要敬他一句‘寶公公’。

    太子說他的名字好,就不改了。

    這時,太子寫完一張,放下手伸出手,阿寶上前遞上手巾,卻不讓太子自己擦,而是他用燙熱的手巾包住太子的手來擦。

    太子從小練字,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練得多了,手腕上就有些容易累,寫字寫多時會酸痛難忍。太醫開了藥,交待最好多多熱敷,所以太子寫字寫一會兒就會敷敷手。

    毛巾燙熱,阿寶的雙手都給燙紅了。

    雖說阿寶有故意作戲表忠心的意思,太子也承他這份情,等他擦完,道:“阿寶來瞧瞧孤這幅字如何?”

    阿寶哪敢評太子的字?退後一步笑道:“奴才看不懂。”

    太子也沒強要他說出個一二了,能知道什麼時候該閉嘴也是聰明的。

    阿寶見四下無人,端了碗茶上前,小聲道:“我那同鄉近日來認了個姐姐。”

    太子接過茶喝了一口,慢不經心的道:“嗯,有個姐姐……也能多一份照顧。你那同鄉運氣不錯。”

    阿寶得意的笑道:“奴才的運氣才是真的好。”

    太子放下茶,重新鋪了張紙繼續寫字。

    運氣好的又何止一兩個呢?乾清宮裡,能在皇上身邊侍候的,都是有大運道的。

    太子忍不住面露笑意,目光愈加堅定。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做到九分。只看這天,肯不肯助他最後一分了。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6 01:04 AM

第八十九章 不讓不讓就不讓

    洗硯是三爺書房裡侍候的小太監,因為他出身江南,長得一臉的文人氣質,就算穿上太監的衣服往那兒一站,也是文質彬彬。

    其實他說話結巴人又不夠精明。

    三爺使慣了他,覺得在書房侍候的人不必太聰明,笨點安全,結巴的不會沒事就出去閒話,就一直留著他。

    多少人都說洗硯這是燒了高香,爹娘給他留了張好臉。

    可今天早上洗硯已經挨了兩回罵了,一次是嫌他端茶慢了,一次是嫌屋裡沒燒火盆。其他人都怕挨駡跑完了,就剩下他一人守在書房門外,其餘的小太監都躲在茶房裡,偷偷勾頭看他。

    屋裡,三爺又氣衝衝的喊他:“人都死哪兒去了!”

    洗硯一哆嗦,茶房門口探頭出來的幾個嗖的一下全都縮回去了。他苦哈哈的垂頭進去,三爺指著屋裡的火盆說:“一點腦子都不會動!早上爺說冷是太陽沒出來屋裡寒氣重!現在太陽都掛天上了你也不知道把這盆拿出去!熱得你家爺一身汗!滾!滾!滾!”

    洗硯不忙著跪下求饒,先趕緊把火盆給端出去。

    今天早上三爺淩晨起來後就在書房裡轉圈,然後就喊他說屋裡太凍想凍死你家三爺,洗硯就馬上起了一個火盆送進去。跟著就是剛才了。

    茶房躲著的人聽見洗硯在書房裡又挨駡,個個捂著嘴偷笑。

    有一個道:“該!讓他老往咱們爺跟前湊!”

    另一個跟著道:“本來就傻,還老霸著咱家爺身邊不走,早晚罵死他!”

    第三個探頭往外看,連連招手:“快看!快看!洗硯端著火盆去院後頭了。”他扭頭對其他人奇怪道,“他怎麼不拿進來熄?”

    幾人面面相覷,一起笑道:“怕是嫌咱們醃臢,入不了他洗硯大爺的眼。”

    “滾球去!怕咱們笑話他是真的!”

    一屋人窩在一起小聲偷笑。

    另一邊,洗硯提著火盆到後面水井處,先拿火鉗子把燒紅的炭撥開,炭堆下飛出來一團灰白的絮。

    洗硯木著臉,把灰撥出來,從一邊挖了一捧樹下的花泥,把灰和在裡頭,再倒點火盆底燒化的炭灰出來,仔細和到都看不出來一點端倪了,他才松了口氣。

    三爺待他好,他心裡明白著呢。人都說他傻,他就傻給所有人看。他對主子的忠心只要他自己心裡明白就行。古人都說士為知已者死,他雖然是個太監,也想學士人那樣為三爺盡忠。

    拿火盆蓋子把火盆給熄了,他就手隨意放在牆角,這才回到書房。三爺站在書桌前,看容色有些不愉。他也不湊近,垂頭肅手站在屋裡角落處。

    半晌,三爺歎道:“茶。”

    洗硯上前捧了一碗茶放在他手邊,然後看看三爺再無吩咐,可也沒有攆他出去,只好再縮回角落裡。

    三爺早把屋裡還有一個人的事忘了。

    前幾日,他的侍讀陳夢雷給他帶來了一個消息:太子與江南曹家勾聯,私截賦稅。

    陳夢雷等人在江南文人中間名聲很好,三爺早在幾年前就暗示他們可以結交士林。幾年下來,銀子花了不少,三貝勒胤祉好文善文的名聲也流傳出去了。本來他是想這樣慢慢加深自己在江南文人中的印象,誰知陳夢雷居然扔了這麼大一個餡餅給他。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三爺直接被這巨大的j□j震傻了。在書房窩了幾天才算收拾出一絲理智來思考:這個消息有什麼用?

    首先,若真的屬實,這絕對是件大案。

    其次,他如何從中得出好處?

    有那麼一瞬間,三爺想的是拉下太子。但這突然冒出來的野心並沒有讓他多激動,而是想到這個的自己把他自己嚇到了。

    他居然也想取太子而代之嗎?

    跟著他想:他能承擔太子這樣的位置嗎?

    想到這裡,三爺馬上冷靜下來了。太子是從繈褓中就被冊立的,是皇上與眾臣工從小一步步教導出來的,至今未見昏庸、少才等劣跡。

    如果這樣的太子都會掉下來,三爺不相信自己上去會無人詬病。仔細想想就覺得他自己渾身毛病,前頭致他被削爵的剃頭就把明晃晃的‘不孝’戳他腦門上了。

    哪朝哪代都沒立過被皇上斥為不孝的太子。

    三爺失笑搖頭,長出一口氣。歇了自己有望做太子的心,他就更加冷靜了。

    但知道這麼個大把柄,他也不捨得不用。

    可威脅太子是以臣欺君,以下淩上。以太子的心機城府,三爺自認不敵,就不做這個白日夢了。換句話說,太子不知道幾年前就開始暗地裡挖皇上的牆角,威逼重臣,這份魄力!

    他還是修自己的書吧……

    扭頭看還是曹家更好欺負一點,就是坐到江南總督的份上,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奴才。三爺撚著下巴上剛養出來的美須,想著能不能讓曹家給他在江南尋一些方便?陳夢雷等行事起來也添幾分助力?

    但是想起曹家是皇上的家奴……他又遲疑了。

    為難了幾天,今天三爺實在忍不住了。這個消息現在不像個大餡餅,倒像個麻煩!他是捧著嫌燙手,吃著怕燙嘴,扔了又可惜得不得了!

    他拿著陳夢雷送回來的一冊所謂‘江南才子的新作’,握在手裡不知如何處置。

    “來人!想凍死爺嗎?”

    ……

    火盆中燎起尺高的焰,漸漸把那十幾頁的新書燒成了一團灰。

    三爺一直看著,心卻漸漸平靜下來,整個人都放鬆了。

    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終於不用煩心了。三爺靜靜喝了碗茶,起身準備去換換心情,一轉頭看到洗硯畏畏縮縮躲在屋角一個大花瓶的後頭,想起這幾天罵了他好幾次,三爺也有些感覺挺丟面子的。

    一直自詡文人,拿下人撒氣真是太那個了。

    三爺清了清喉嚨,皺眉道:“躲在那裡幹什麼?”

    洗硯心裡一緊,趕緊麻利的過來。

    三爺也不看他,說:“真是沒一點眼色!瞧著爺心情不好還不機靈點!”

    洗硯侍候三爺也有十幾年了,知道這算是三爺向他‘賠不是’,雖然連罵帶糟踐的,意思他能明白。

    洗硯憨憨的笑笑,低頭連聲應是,心裡感動得不行,自家三爺就是這麼好的一個主子,心軟善良。

    三爺又嫌他笨了,懶得再罵他,抬腿往田氏的院子裡去。

    剛進門,田氏軟腰細步的從屋裡出來,媚眼一瞪,沒好氣道:“可算是想起我們娘倆兒了!”

    三爺以往還有心情哄哄她,這些天睡不安寢,食不知味,到這裡是想享受下軟玉溫香,放鬆放鬆。結果兜頭就是一句埋怨。

    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三爺站定,嫌惡的看了田氏一眼,轉身走了。洗硯緊緊跟上,小聲問:“爺,咱這是去哪兒?”

    他罵道:“蠢東西!爺的好心情都被你糟蹋完了!牽馬來!爺出去溜溜!”

    身後田氏不想他隔了好長時間沒來,一來在門口打個轉又走了,緊追幾步攆不上,紅著眼圈咬唇看著三爺大步走遠。

    四爺府裡,春末夏初時節,各院都在折騰著掃春。冬天的衣服放起來,人人都換下厚重的棉袍,穿上夾衣。

    書房那邊在曬書,弘暉和弘昐都有不少自己的書了,四爺帶著他們在前院和花園裡敞亮的地方,一邊曬書一邊考他們的學問。

    三阿哥該往前院搬了。四爺早就給他挑好了院子,傢俱擺設都是新打好的,裡面桌椅書架也都是他親自看的。另有四個小太監陪他玩耍,四個大太監照顧起居。

    因為從弘昐起,李薇就把奶娘的幼子與阿哥一起養,三阿哥就與其中一個奶娘的幼子通明玩得不錯,早就纏著她想叫通明去前院陪他。

    他的奶娘都是四爺從鑲白旗下包衣選出來的,這家對四爺是忠心不二,奶娘也向李薇表忠心說願意讓兒子進來侍候三阿哥,當個廝跑腿的都行。

    李薇猜出她此時這樣表示,都是因為今年弘昐滿六歲了,四爺把給他挑好的哈哈珠子給他了。

    雖然弘昐不去上書房,但哈哈珠子也是必備的。不然他日後出門,身邊只有太監跟著也不合適。哈哈珠子幹得是小廝的話,比起無家無累的太監,哈哈珠子身後通常都有家族支撐,算是阿哥們從小的班底。

    所以弘暉身邊的哈哈珠子就是他的母族,烏拉那拉家的人。

    李家人丁不旺,四爺看不上,嫌會誤了弘昐和三阿哥的前程。雖然他已經看好一個位置準備推李文璧上去,但給李文璧的先生師爺等人也說了,李先生出去唬人可以,一看就挺像個讀書人的,家世也算不錯,家裡有個女兒是貝勒府側福晉。但是這人實在是提不起來。指著他造福一方就算了,為人只能算中平。

    四爺身邊能拿得出手的太少,李文璧的中平想想也不差了,能收一忠心之人也不壞。於是還是打算把他送出去先當個知州。

    他在京裡,熬了幾年也只是個翰林院的修撰。出去四爺一口氣給他弄了個從五品。

    李文璧的出身其實是很討文人喜歡的。漢姓,漢軍旗,非奴出身,娶個老婆是滿人。一手搭滿,一腳踩漢。科舉出來,在翰林院呆了好些年。為人平淡,不慕富貴,不功利。

    只要他能在趙縣安安穩穩的待滿三年,無功無過,四爺就能把他慢慢往上推。能到哪一步,現在還不好說。

    所以弘昐這邊的哈哈珠子全是四爺門下奴才家的孩子,用誰也不如用自家奴才放心。

    如今弘昐雖然有了自己的小夥伴,對弘暉進宮沒人陪他玩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知道三阿哥要搬過來還是高興壞了。奴才再好,也沒親兄弟好啊。

    三阿哥的奶娘看到弘昐身邊的人後,才起了近水樓臺的心。她鼓動著自己兒子親近三阿哥,這邊也對李薇不停奉承,甚至願意就此留在府裡當個嬤嬤。李薇會答應也是看在跟她打一個主意的奶娘還有另外三人,但能成功打動三阿哥的只有這個奶娘的兒子。

    她身邊也不乏聰明的奴才,三阿哥是府裡的男孩,日後前程自然比她這個額娘要好得多,想巴著他的人不會只是這一個。堵不如疏,她教二格格是利用權勢壓服,教三阿哥自然不能原樣照搬。

    李薇是想趁著三阿哥年紀小還在自家府裡,先把能吃的虧全吃了,出去自然就有準備了。他是男孩,她不能護他一輩子。

    四爺的意思也是人來就接著,是忠是奸日後自有分辨。

    他驚訝的是她的想法,道:“你倒是狠心捨得。”

    她拿現代常說的話來解釋:“獅子和雄鷹都會把孩子推下山崖。我不盼著三阿哥日後真能成才,只是想叫他少走些彎路。”小時候挨騙可能只是一塊糖或一個玩具,大了受騙就可能被騙走身家性命。

    當然小孩子時的友誼比較純粹,看得天大的事大概就是‘她背後說我壞話了嚶嚶嚶……’,當娘的安慰起來也容易‘那咱不跟她玩了乖乖不哭’。

    等成年後‘那孫子背地裡造我的謠讓我在單位待不下去’,這時家裡大人大概也只能安慰他看開點/換工作太麻煩你這工作找得不容易/你也造他的謠!

    總之,犯錯吃虧要趁早。

    當感覺已經錯不起,虧不起的時候,多數後悔也來不及了。李薇就感覺自己現在是這個階段。

    就算現在四爺聽了她的‘驚人之言’表示讚賞,她也要說蘇起來沒以前開心了。

    現在他摟著她,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她的背,她就知道他這時在思考事情,這時她只能乖乖的保持安靜,最好把自己當成百福,被主人摸毛就好幸福。

    以前這個時候她會想‘我只要能在此時安慰他就好’,現在她卻想‘要是能開解他就好了’。

    她不再滿足只是做一個擺設,開始想在他面前表達自己的想法,更深入的參與他的生活。

    這種想法很危險。可更危險的是這不是偶爾才冒出來一下,而是當他來找她時,她越來越深刻迫切的想要這麼去做。

    就像一杯水倒滿了它肯定要溢出來,如果說她以前把對四爺的感情和期待一直控制在八分滿,現在它已經快裝不下了。

    要麼,四爺給她換個大杯子,讓她能繼續往裡倒感情。要麼,她的感情溢出來,四爺不收,浪費掉。時間久了四爺就會嫌她煩了。就如倒灑了水的桌面,誰也不會覺得這樣的桌面好可愛。

    她在跟自己狂奔如草泥馬的野心做鬥爭,理智的韁繩就快拉不住了。她真希望這時來個什麼事打擊她一下,說不定她就會縮回去了。

    “爺,你在想什麼呢?”這嘴肯定不是長在她身上的!

    李薇問完就後悔死了,埋在四爺懷裡裝死。

    就算再怎麼好奇也該管住自己啊,分擔四爺的心事神馬的聽起來就很找死有沒有!

    四爺被她打斷思路,倒是沒生氣,嗯了一下道:“也沒什麼……”就是直郡王最近很奇怪,一見他就一臉‘老四你不厚道’的意思,可又不說。

    三爺最近脾氣一時陰,一時陽。雖然本來他就比較愛酸,話多招人煩。但現在特別愛刺人。上次他沖老七借馬,老七捨不得借就推脫,他張嘴就是:“知道你離不開馬,出門都要騎,要不是府裡不夠大折騰不開,估計在府裡你都能騎著不下來。”

    老七當時臉就黑了,扔下句這也算是當哥的?甩袖走了。

    他走後,老三看著是話剛出口就後悔了,卻死撐面子臉陣紅陣白的,還跟他們這些沒走的人說:“我看老七這樣才不像當弟弟的。”

    這下連老五都看不下去也走了,就他還留著。

    不等他開口,老三就說:“老四你要是想勸我就閉嘴。”

    所以四爺也沒說話。可三爺的這個樣子實在讓人想不透。最近皇上心情好,一個勁的找直郡王,餘下連太子都沒理,何況他們幾個?

    說他是嫉妒皇上寵愛直郡王吧,以前也沒見他爭聖寵爭得這麼掉份啊。

    三爺府裡最近也沒聽說孩子出事了。

    左思右想找不到理由,四爺只好先記下。若真有事,早晚能瞧出端倪來。

    這些都不能跟素素提,她在府裡什麼也不懂,給她說還要解釋半天。四爺懶得費那口舌,拍拍她道:“沒什麼事。”

    李薇一邊覺得鬆口氣,一邊覺得好失落。

    隔了兩日,四爺去了永和宮。德妃提起今年選秀的事,道:“皇上已經定了五月要出巡,帶誰還沒定。我看你府裡也沒幾個頂用的,正好趁這次給你挑上一個,你看如何?”

    四爺無所謂,道:“全憑娘娘作主。”

    等他回府就告訴福晉,道:“屋子先收拾起來吧。回頭你再進去看看娘娘,問清楚是個什麼章程。”

    福晉應下。

    四爺轉頭來了東小院,提起府裡要進新人的事。

    李薇正抱著他的衣服,聞言把衣服揉成了鹹菜幹。玉瓶在一旁看著乾著急,趕緊再去開箱拿件新的來替換。

    四爺本來仰頭等更衣,嘴裡道:“嗯,今年選秀,娘娘說給我指一個。”等半天不見給他換上,睜眼低頭一看,李薇手裡那件衣服已經不能穿了,比他換下來的這件還難看。拿下去不但要洗,還要燙平整才行。

    他無奈的看著她,“素素……”

    李薇剛才是一陣無名火冒上來,好不容易才回神,一看他的眼神,再看手上的衣服,頓時好尷尬!

    四爺輕笑,自己接過玉瓶手裡的衣服換上,把她手裡死攥著的衣服抽出來扔到玉瓶懷裡,讓其他人都下去後,他摟著她道:“這是又醋上了?人還沒進來呢。”

    李薇緊緊抱著他的腰,心裡發狠道:再來一個排姐也不讓!

    跟著她想,之前還想著來個刺激能讓她縮回去,這下可好,刺激是有,卻激起的是她的鬥志。

    人生果然處處是驚喜。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6 01:09 AM

第九十章(劇情)四爺明志

    李薇從來沒有這麼關注過一次選秀——連她自己參選那次也沒有。那次李家上下緊張了兩年,她跟沒事人一樣。

    因為去年免選,但很多去年來參選的秀女們有些沒有再回家鄉,而是就住在京城和附近。要是今年選,她們就省得來回跑。要是不選再回家,或者直接在京裡嫁人,那比在家鄉嫁要好得多。

    畢竟京裡的落魄王公可多了,數起來指不定個個祖上都跟努爾哈赤有關係。

    李薇也能理解,當年她沒選之前就有好幾家來表示等她落選,好幾個都能把自己祖宗跟太祖、太宗扯上關係,還有個說他是明相的侄,他兒子就是明相的侄孫。覺爾察氏特意去打聽過,回來道:“侄前加個字:‘族侄’,跟明相倒真是一個姓的,可納蘭家的人多了,好幾百呢,也不知道過年他去給明相磕頭,人家讓不讓他進門呢。”

    可見皇二代、權二代之多啊。

    當年李薇雖然也不認為自己能選中,可也想著真能選進真正王公貴族之家,誰稀罕找這些鍍金的啊。怎麼著也要選過,確定真王公沒著落了,咱再找鍍金的試試。

    可今年她就盼著那些秀女全都中了腦殘流感,京裡王公多啊,你們直接不必選了就嫁了吧。

    想也知道這是做夢。

    府外實在沒什麼能努力的地方。她只好在府裡使勁了。

    四爺最近正在跟直郡王打擂臺,也不知直郡王是怎麼了,突然對太子橫豎都看不順眼。皇上近來喜歡把幾個年長的兒子叫到身邊,拿些摺子給他們參詳。

    摺子有地方政務,比如賦稅啊,遭災啊。也有刑名類的,某地,某年月日,某人犯某某罪,如何審如何判,請刑部決議。還有請安摺子,謝恩摺子等。

    四爺也有好幾年沒見著摺子了,他現在沒真在哪一部待著,但各處都能伸上手。只是內務府被八爺接過去後,他是再也不肯沾手了。現在他手上最多的是鑲白旗的旗務,旗兵、旗戶、旗丁,兵糧草馬錢刀。

    皇上握著上三旗,各阿哥都在下五旗。鑲白旗有三個阿哥,但老五、老七都不打算跟他爭,日後他早晚會是鑲白旗主。鑲紅旗裡也有向他示好的,康熙三十六年皇上親征時他領的就是鑲紅旗,目前皇上也沒把哪個阿哥分進去,有時四爺會忍不住想,皇上這是把鑲紅旗留給他嗎?

    但皇上不明示,他就沒接受鑲紅旗的示好。

    另外也是想吊鑲紅旗的胃口。這天下是愛新覺羅的,旗主是皇上的阿哥,要比別的宗親好得多。誰都知道這個道理,有鑲紅旗在虎視眈眈,鑲白旗待他就更恭敬。

    皇上拿出摺子後,並不是像以前那樣依次由太子先看,再交由直郡王及諸位貝勒,而是隨意點著哪個人就給他。

    四爺手裡拿著的就是一章乏善可陳的請安摺子。上折的是川陝甘總督。此類督撫都是皇上的心腹之臣,不但拉攏不得,最好一見著就避得遠遠的。請安摺子上自然是一連串的頌聖的話,還有皇上的御筆朱批,只有寥寥三個字:知道了。

    這樣不會傷害臣屬的忠心嗎?

    就算明知這種頌聖的摺子都是大話、套話,多寫幾句也無所謂吧?比如‘爾之心,朕已知,望恪守職責,一心為公。’也不費什麼事,不是感覺好多了?

    四爺拿著摺子出神,康熙轉了一圈,看到他一臉深思的樣子,老花眼也看不清摺子上寫的是什麼,道:“老四,你拿的是什麼摺子?給你的兄弟們說說。”

    “是。”四爺恭敬起身,朗聲道:“臣劉照恭請聖安!”

    剛才幾個兄弟都看到四爺嚴肅深沉的表情,以為他手中的摺子必然涉及要事。一旁的三爺還想偷看呢,只是顧及著皇上在座,怕丟人才克制住。結果聽完第一句,幾個兄弟全洩氣了。

    直郡王直接拿‘你這小子是不是腦子不對?’的眼神看他,一個請安摺子有必要看得那麼深刻嗎?

    連康熙都要笑了,連連擺手道:“好了,好了,老四啊,你坐下吧。”他拿下水晶鏡片來擦,慢慢道:“這個劉照,公事不見得多能幹,每回請安摺子能囉嗦兩三章的,要真讓老四讀,那咱們要在這裡等一刻鐘耳朵才能得閒。”

    這是打趣了。

    於是一眾阿哥都很捧場的笑起來,坐得近的老三和老五還應景的拍拍四爺的肩。四爺也垂下頭露出一個‘當著兄弟的面被阿瑪打趣太不好意思了’的笑容。

    等大家收住笑,康熙把摺子放到身邊的小幾上,道:“行了,都辦你們的事去吧。”

    大家再紛紛起身告退。

    基本上這就是近來常常上演的‘父子情深’,皇上有這個意思,他們自然都要善體上意。兄弟幾個雖然早就不像以前那麼親密了,但在康熙面前還是‘兄友弟恭’的很。

    人人都把摺子放在茶碗邊,一會兒自有小太監來收走。

    四爺放下摺子時,竟然覺得這摺子在他手裡粘了一下。他努力鎮定著放下,自覺與其他兄弟並無不同,也沒人發現摺子在他手裡多握了一瞬。

    康熙在他們出殿前,突然叫住他們道:“五月時,朕要出去走走。就讓……”說著,他在一眾兒子間掃過。

    所有人,不管是將要走到門口的還是剛起身的,都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個個都屏住了呼吸。

    從殿門處灑進來的陽光略有些刺眼,康熙近來老花的厲害,還有些畏光,皺眉眯眼一臉‘朕有些煩’的表情,打量了一堆兒子幾回,才禦口欽點道:“……太子和十三陪朕走一趟。”

    眾阿哥心裡都道:又來了。

    最近直郡王格外受寵,太子貌似又成了小可憐兒。結果皇上出巡就帶兩個阿哥也有太子一份,就好像之前待直郡王的盛寵都是假的一樣。

    至於十三,自從敏妃去後,皇上時不時的想起他一兩回就是大加厚恩盛寵,過後也跟沒這個兒子似的。最近皇上喜歡找兒子敘父子情,想起十三太正常了。

    剛才一直陪坐的太子聞言跪下謝恩。

    出了殿門,所有阿哥分道揚鑣。明明出宮的路就一條,卻硬是走出不同的路來。不一會兒,四爺身邊就只剩下送他出宮的小太監了。

    周圍無人時,他想起剛才不捨得放下摺子的自己。還有看著摺子時,想像自己是皇上,批著心腹重臣送來的請安折時會如何措辭,如何與臣屬交心,贏得臣下的忠誠報效。

    那一瞬間想像中的世界讓四爺簡直渾身舒暢,只覺眼前一片寬闊無垠,天地上下,寰宇內外,唯他一人!

    四爺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

    仿佛有什麼種在他的心裡開始發芽了。

    康熙臨走前,留下旨意叫秀女留京,意思就是說等他巡完回來再閱看。一眾指婚全都往後推。他走的輕鬆直接,後面有人可發愁了。

    小佟佳氏手握鳳印,卻膝下無子。她一向識趣,從不跟這些有阿哥的妃子們為難。皇上給了話前腳走,她後腳就把四妃都請到她的宮裡來賞花。席前就把為難處給說了。

    “萬歲爺這一走,秀女們都留在宮裡了,這可不好辦。個個都是家裡的姑奶奶,保不住哪個有大運道,我一個人拿不定主意,只好請幾位來替我參謀一二了。”

    小佟佳氏話說得很漂亮,姿態放得很低。她先敬四妃後,就等她們開口了。

    榮妃穩坐,惠妃與宜妃對了個眼神,笑道:“這事,自然是娘娘先拿個章程,咱們才好往下說不是?”

    小佟佳氏無子,而且可能直到皇上歸天也不會生個一兒半女的。但四妃沒一個能小瞧她的。蓋因她是皇上的自家人。

    皇上把佟佳氏的姑娘幾乎都撈進宮來,既是存著抬舉母家的心思,也是要將這後宮牢牢攥在自己手裡。

    四妃都有兒子,福在後頭呢,年輕時還有爭寵的勁,現在只管保住體面尊貴,別的都不在意。

    小佟佳氏掃了幾人一眼,無人與她眼神相對,方笑道:“既然這樣,我就托大說幾句。前面的選閱寧可嚴一些,送進來的都要是好苗子,各家都打好招呼再把人接進來。就放在儲秀宮裡,秀女們一進去就封宮,外人進不去,她們也出不來。撥了侍候的人進去,再放些教引嬤嬤。趁著這個時候也好好教教她們規矩,等萬歲爺回來看,咱們姐妹也好漂漂亮亮的交差。”

    四妃這才明白,佟佳氏的意思就是不讓她們背地裡伸手刷人。

    好苗子,自然是家世好,長得好,人品好,統統都收進來。至於皇上是幾個月後回來,這可難說。往常巡一巡也就兩個月,可萬一皇上巡得高興了,直接拐到塞上去避暑,那這時候可說不準了。

    四妃見小佟佳氏雄心勃勃想把差事辦漂亮,都不肯跟她爭這個長短。

    回到各宮後,榮妃搶先下手請來太醫告病了。惠妃慢了一步,閉宮讀經替在外面的皇上祈福,也不見人了。

    只有宜妃和德妃仍行事如常。

    宜妃是懶得陪榮、惠二人玩這種表清白忠心的把戲。她就不信小佟佳氏有那個膽子往她腦袋上扣屎盆子。

    德妃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閉不閉宮,該有事扯上你時,就是躲到老家也躲不掉。

    但她還是傳話叫四福晉進來一趟,告訴她:“萬歲爺不在宮裡,最近宮裡的事就少了,老四和你最近就不要再進來了。讓老四也跟十四說一聲,拘著他些。”

    福晉回府告訴了四爺,說完就想等他的示下,是不是她下貼子請十四福晉來一趟?

    四爺正沉思,福晉說有事時,他正在跟戴鐸說話,這時他的心裡全是這些事,對福晉說的就有些懶得聽。

    福晉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道:“爺?”

    四爺才回神,起身道:“不必,我跟十四說就是。”

    他從正院出來本來要回書房,可戴鐸說的實在太嚇人,所以他這心裡還亂著,暫時不想回去見戴鐸,怕他那張嘴再說出什麼嚇人的來。

    戴鐸要是問他現在這情勢該如何,他也說不出來。

    說真的,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皇上帶著太子……並非是寵愛,而是防備?帶上十三也不是寵愛,而是防著太子?

    什麼時候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四爺發現自己一定是錯過了什麼。一定非常重要。宮裡的消息他從永和宮是問不出來的,娘娘一慣嘴緊。而且現在是他靠著娘娘,娘娘卻不必靠他。娘娘不止一個兒子,她的依靠一直是皇上。

    期待娘娘為了他去洩露皇上的事是異想天開。

    宮裡的消息拿不到,太子那裡就更別提了。從他懂事起就知道太子身邊連只賞玩的鳥都是皇上給的。小時候只覺得這是聖寵,羨慕不已。如今才感覺到皇上對太子密不透風的警惕與戒備。

    太子要真能瞞著皇上的耳目計畫些什麼,那四爺也不認為自己能打探得到。

    只是皇上是怎麼知道的?太子哪裡露出的馬腳?

    皇上想怎麼處置太子?

    四爺讓這些想法塞住腦子,幾乎都快轉不動了。

    來到東小院,剛走進院子大門,就見素素從裡面快步出來迎接他。

    他忍不住笑了,她伸手過來扶住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盯著他看,問道:“今天不忙嗎?我聽說福晉進宮了,是娘娘有什麼吩咐?”

    自從聽說府裡要進人,她就是這副樣子。不但他來了總是旁敲側擊,還學會往書房遞話了。不是想起送點三阿哥愛吃的愛用的,就是說她叫人做了什麼燉了什麼,問他要不要嘗嘗。

    讓他就算隔幾日不來,耳邊也總能聽到她的名字。

    這是爭寵了?

    四爺想起就想笑。都跟了他多少年了?孩子都生了三個了,這會兒才學會爭寵。聽說河南有大象,戳一個大象的屁|股,它要過一會兒才能反應過來。素素就像大象,遲鈍得讓人發笑。

    進到屋裡,素素又圍著他轉,換衣服端茶不假他人之手。兩人坐下後更是讓人都下去了,她非要擠著跟他坐到一邊,還不肯把炕桌挪開,就是為了能半坐到他懷裡。

    四爺慢條斯理的喝了兩口茶,點著她的小鼻子說:“淨會耍些小聰明!”然後伸臂一摟,把她整個人托到膝上來,道:“皇上出去了,發話說等回來再選閱。娘娘今天叫福晉去就是說人什麼進來也不好說了。”

    果然就見素素眼睛亮了,人也不自禁的露出個笑模樣。得意極了。

    四爺逗她道:“這下可放心了吧?要不爺去活動活動,讓人就是今年選出來了也先送回家去,明年再送進來?”

    李薇才不管他是不是開玩笑或試探,馬上撒嬌道:“爺真好!就這麼辦吧!”

    “哈哈哈哈哈!你這醋罎子!爺怎麼就有你這麼個活寶呢?”四爺樂得不行,用膝蓋顛了她兩下,打橫抱起進了裡屋寢房。

    書房裡,自從四爺下午一點時被福晉叫走,戴鐸就坐在這裡喝茶。剛才小太監進來點燈,天已經暗下來了。

    四爺沒發話叫他走,他就在這裡等著。小太監也不問他要不要用膳,想吃飯要等到回他的院子裡再說了。戴鐸灌了一肚子茶水,跑了三趟茅房,現在肚子裡還咣當呢。

    正專心跟雞鳴的肚子較勁,外面太監的請安聲漸次傳來。戴鐸立馬起身,轉眼就見四爺龍行虎步,意氣風發的進來。

    “勞先生久等。”四爺先致謙。

    戴鐸馬上問:“主子可是有了良策?”

    沒有。

    四爺哈哈笑,道:“不急,我讓人備了幾樣菜,願與先生共飲。”

    菜上來後,戴鐸一是見四爺端著酒杯沉思,二是肚子實在忍不住,乾脆先專心用飯。吃到七、八分飽時,四爺放下酒杯,他也趕緊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的等著聽四爺的話。

    四爺道:“先生說的,胤禛盡知。先生一心為胤禛,胤禛自不會辜負先生。”

    戴鐸的眼睛正發亮,就聽接下去四爺說:“只是以後這話,先生萬萬不要再提起。”

    戴鐸一臉‘我肯定聽錯了!’的震驚。

    四爺正色道:“胤禛一心效忠皇上,效忠太子。先生再說此等妄語,胤禛這裡再不敢留先生了。先生有鳳雛之才,胤禛願贈先生一些金銀,祝先生得遇明主,日後鵬程萬里。胤禛在此先祝先生一帆風順。”

    戴鐸先是越聽臉越白,可他馬上明白過來了。

    四爺這番話說了,反而證明他把他的話聽進去了!他真的要爭儲了!

    可戴鐸心有七竅,聽明白了也還是一臉慘容,後來直接跪在胤禛腳下,砰砰砰的磕頭:“主子……主子……奴才,奴才真是一心為主子……奴才萬死……”

    四爺起身道:“這頓酒,就當是胤禛與先生這幾年的情誼,今日胤禛就為先生送行。”說完轉身就走。

    戴鐸又趴在地上懶了一陣,滿臉鼻涕淚,額頭都磕破了,滾得一身灰土。他直起身後,看到這第二次給他送銀子‘盤纏’的是蘇培盛了。

    蘇培盛親手托著個託盤,上面蓋著紅布,他掀開下面是二百兩的銀子。二十兩一個的大元寶摞成了一座小山。

    戴鐸心中安定,不像上次那麼悽惶,見此還有閒心想:這閹奴勁還不小呢,托著二百兩的銀子都不帶抖的?

    蘇培盛也在心裡罵他,個老梆子!還沒跪夠?爺都走了小一刻了,累你爺爺在這裡托著銀子等你!

    面上,蘇培盛溫言軟語,“戴先生快起來吧。”一邊親熱的上手來扶。

    戴鐸半是故意半是演戲,膝腿無力般賴在蘇培盛身上,剛站起一條腿又摔倒,劈裡啪啦的把蘇培盛也給帶倒了。

    蘇培盛哎喲一聲,周圍一群喊著爺爺就沖上來的小太監,七手八腳的把他們兩個都給扶起來,銀子也好好的撿起來,就是蓋銀子的紅布髒了,滾了一層土。

    蘇培盛讓他一拐,腳窩住了,銀子掉下來還砸了他的膝蓋,氣衝衝的起來後道:“戴先生這是有酒了!還不快上去扶著點?”

    小太監們再一窩蜂的上來扶戴鐸,幾乎是架著他一路去了角門處。門檻處還擺著戴鐸的書箱、包袱,連鋪蓋卷都有。車也早叫好了。

    小太監們把戴鐸的行禮搬上車,把他人也給塞進去,再把銀子給他自己抱著,車簾子一摔,蘇培盛對車夫交待道:“好好的把戴先生送走。”

    車夫早得了交待,戴先生的目的地是江南。誰讓他第二次進府就是以江南文人的名義進來的呢?老家自然是在江南嗎?

    車裡裝傷心過度暈醉過去的戴鐸聽到這個,猜到四爺送他回江南的原因了。

    既然四爺要奪嫡爭儲,自然不好明著留他這麼個不明不白的人在府裡現眼。

    戴鐸心道,等到了江南,他是一落地就趕緊送信給四爺表忠心呢?還是先病上幾個月,在病榻上寫染上藥漬的信更有說服力?

    車夫一晃鞭子,車猛得往前一躥,車裡的戴鐸往前一栽摔了個狗啃泥,懷裡的大銀錠子一個硌了他的牙,一個撞到了顴骨上。他也跟剛才蘇培盛似的哎喲一聲。

    車外,車夫要趕在關城門前出去,騾車趕得飛快。聽到車裡的動靜,想著剛才那些公公們說車裡這人喝醉了,想是醉中沒坐穩當?算了不管了,橫豎醉糊塗了什麼也不知道。

    他啪啪空甩鞭子嚇騾子,趕了半夜的路才尋到地方歇歇。店家迎上來,他跳下車道:“給我的騾子好料好水,記得給一鬥上好的黃豆。車裡是我主家,醉了,替他開個上房,扶進去吧。我睡通鋪就行,離馬房近點啊。上回就有人偷馬,要不是我家這騾子認人,早讓人摸黑牽走了。”

    店小二陪笑道:“英雄說得是,英雄先進去坐著,我這就給你上菜啊。”說完飛快的端來一大盆鹵豬肉,全是二寸的厚膘,切成拳頭大的塊,紅油赤醬的,再加十幾個大饅頭,就放在一進門的一張桌子上。

    車夫過去吃飯,小二去車裡扶這‘主家’,先是被這車裡亂滾的銀子嚇傻了,幾乎以為那車夫是謀財害命的大王。再把這主家扶起來,聞到他一嘴的酒氣,小二才算放心。

    小二在店裡常常扛著半扇豬從店門外扛到後廚去,扛個把文人還不是問題。他把不知是醉是暈的戴鐸扛到店裡,就著店裡的燈一看,心裡疑道:這人怎麼嘴裡冒血,臉上還青了一塊?

    難道真是個大王?這個是肉票?

    小二冷汗簌簌。等車夫吃完回通鋪去睡覺,發現小二給他指的地方周圍三尺無一個被子。就一個明顯是新被新面新裡的鋪在中央。

    車夫:“怎麼回事?我可就給一個人的錢啊。”

    小二陪笑:“大……大爺,您只管歇著。呵呵,這、這屋的人有急事趕夜路走了,走了。”

    車夫懶得管閒事,一夜呼嚕打得震天響。通鋪裡沒走成的都嚇得一夜沒睡,掌櫃的屋裡,帳房和小二都在,三人瞪著眼睛到天亮。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8 11:31 AM

本帖最後由 v7845120 於 2013-11-18 11:31 AM 編輯

第九十一章 彈琴

    皇上和太子都出了京,各部的大人們就忙起來了。直郡王難得窩在府裡,府門緊閉,誰來門房都是一律擋駕。

    貼子可以收,但什麼時候回不好說。要見郡王爺?抱歉,我們郡王爺這會兒沒空啊。要見福晉?福晉歇著呢,說了眾位親朋都擔待些,等她好了再親自向各位致歉。府裡大格格?去親戚家了,大阿哥?在宮裡念書呢。

    不約而同的,京裡各府的貝勒爺都閉門謝客了。

    提著豬頭都摸不著廟門,各路等著套近乎拉關係的地方大員、豪紳拿著名貼都送不進去。

    這時就體現出門下奴才的好處來了。

    主子們不見外人,不會不見自家奴才。各府的爺們雖然是閉門謝客中,但手裡的忠心奴才卻反倒多了不少。

    當不成奴才的只好玩命送禮,還不到六月,今年的冰敬就送到各府門房,紅包等也是使勁往門房下人的手裡塞,只求這些看門的祖宗把金銀好處往懷裡揣的時候,不忘在主子面前提一句他們的名字。

    早年聽說某大人千辛萬苦走通門路送了某位爺一份大禮,只因沒附上名貼,門房把東西送進去管家錄上名字時,趙志敬記成了趙志京。偏這位爺對禮物十分滿意,從當年走關係通門路的吏部考評名單上真找出了趙尉,人家字志京。就把這位的考評記了個優等,升到一個魚米之鄉去當父母官了。

    真趙志敬只得了個中平的考語,不但沒升官,連官位都沒保住,平調到了個土地貧瘠,滿鄉刁民的地方當官去了,下一次考評時更慘,因為窮山惡水出刁民的緣故,他當然也沒撈著錢,不但沒了進京尋門路的銀子,連給上峰的銀子都沒給夠數。上峰一見此人如此無用,直接找理由免了他的職,換了個更機靈懂事的上去。

    有這麼個血淋淋的教訓在前面押著,找門路的那些人都快練著狗鼻子了。這時誰要能在各位爺跟前遞上一句話,那就是他們的親爹!

    此時在李家,李文璧正在準備出京的事。吏部的調令已下,他這就要包袱款款當官去也!陪著他去的有他的兩位老師,現在領著他給的銀子成了他的師爺。但李文璧還是當人家是先生敬的,就那一年二十兩銀子,怎麼可能留下像兩位先生這樣的人才?

    除了兩位馬師爺和杜師爺,還有自從傳出他要當官後前來自薦的一群文書啊,清客啊共十九個人。各各都有一手絕活兒,其中一個叫方瞻的,他的絕活就是喝酒如喝水,喝多少都不醉。李文璧本來覺得這人是來騙吃騙喝的,可覺爾察氏認為日後出去吃席幹嘛的,方瞻可以用來擋酒嘛。很有用的。

    還有,打算跟著兒子出去過老封君這等享福日子的李老太太一枚,怕他出去後勾搭小妾的太座覺爾察氏一個。大兒子李藝提前一步走了,他要去打前哨。在老爹老娘沒到之前,找到房子,租下,打掃,雇人,再打聽下當地的護官符都是哪幾家,先套個近乎再說。

    小兒子李英還沒娶親,覺爾察氏怕他人小不在父母身邊再被人哄騙,帶著一起走。

    於是整個李家只留下了老二李蒼和老三李笙。

    小時候李薇抱怨過,怎麼就她的名字最複雜?阿瑪你知道一條街的小姐妹們繡手帕我最費線嗎?

    大弟也抱怨:“姐,我們的名字都是從你起的,我才最該抱怨吧?我是長子啊!”然後被覺爾察氏拍巴掌,“不許跟你姐沒大沒小的!”

    李薇往下四個弟弟生的非常平均,挨個都差了一歲到一歲半。李家老太太都說是李薇帶了個好頭,才一口氣給李家牽出來四個弟弟。

    最絕的是,個個長得都不如她。

    所以老太太從小就愛說李薇:“這丫頭最鬼了!瞧瞧她自己個長得,再看她下頭幾個弟弟長的。可見好東西她都留給自己了,不但自己最早蹦出來占了先,還把她阿瑪額娘的好東西全摟自己身上,一丁點沒給幾個弟弟留啊。”

    李薇:“我要冤死了!求包青天!”

    小時候大家坐一屋子裡,她和老太太總這麼一逗一捧的惹滿屋子的人笑。她笑完看下頭坐著的四個弟弟一模一樣的咧開嘴傻樂,心疼的想,怎麼個個都長得跟乍開的蘿蔔紅薯似的?跟著摸摸自己的臉,再看看坐一旁的李文璧和覺爾察氏。

    李薇:這對夫妻絕對是真愛!

    李文璧看覺爾察氏確實是哪兒哪兒都好,他還給她取字‘嬌娘’,李薇六歲時聽到過一回,整個人都炸裂了。

    但他是真心去欣賞覺爾察氏的。

    李文璧是這麼想的,他覺得自己不能狹隘的用平原人的眼光去看覺爾察氏,而應該用滿人的眼光!所以,覺爾察氏個頭低骨架子大才是美的,因為這樣才能在寒冷的草原,在逐草而居的族群裡活得好,所以這樣的覺爾察氏正是他們本族的美人!

    她的手關節粗大,這是為了好幹活,趕羊殺羊剝羊皮全都要靠這樣的一雙手。膚色黑更是為了適應那沒有一棵樹的草原。

    所以覺爾察氏才會有那麼多的追求者。

    相比之下,李文璧覺得自己完全不符合滿族人的審美。比起那些膀大腰圓的滿人蒙古人,他太瘦弱了。

    他遺憾又擔心的對覺爾察氏說:“嫁給像我這樣的人,讓你受委屈了。”

    覺爾察氏:“……”他不是在說反話吧?不對,他這人沒這種腦子。

    李文璧歎氣:“唉,我太沒用了。”不會騎馬,不會拉弓,不會放羊,家裡連把腰刀都沒有。

    覺爾察氏:“……”有時是挺沒用的。

    他還努力學習拉弓騎馬,也是想讓自己變得有用一點。覺爾察氏卻只想讓他更健康點,知道他的願望是練到能上馬拉弓射中百步之外的兔子後,就拒絕他再朝這個方向努力了。

    沒有結果的。

    這樣的丈夫,她怎麼可能放心讓他一個人去外面當三年官?反正兒子都大了,女兒也嫁了,老人也可以跟著走。覺爾察氏才不會留下看家呢。

    於是,李薇的二嫂就來看望她了。

    李薇的大嫂是早就看好的,是李文璧老友家的閨女,兩家是通家之好。早在李薇沒選秀,前程未卜時,兩家就商量好了他們的親事。李薇前腳進四爺的後宮,李藝後腳就成親了,前後只差了半年。

    還是因為之前家裡都在忙她選秀的事抽不出空來,她的前程一定,李家就能舉全家之力忙李藝了。

    李薇熬了十年才升成側福晉,之前跟家人資訊不通。兩個弟弟成親都沒顧上伸把手,別說去吃席了,叫人帶聲恭喜都沒機會。

    幸好大家也都理解,而她身在高位,有些人情上的欠缺大家也都能包容。

    李藝是早定好的親事沒辦法,輪到老二李蒼時,李家大門都快被踏破了。有個在宮裡嫁給阿哥的姐姐,這日後前途還用說嗎?那時雖然還看不出李薇在宮裡混得如何,就連李家自己都不清楚,外人更不知道了。

    但李蒼做為一個潛力股還是很受歡迎的。

    李文璧作主了大兒子的親事,早就說下麵的都放權給覺爾察氏。想讓她自己挑喜歡的兒媳婦。結果覺爾察氏就給李蒼挑了個六親死絕,只有兩箱嫁妝,還半數是舊衣的媳婦來。

    只是這姑娘就是有一百樣不足,僅一樣就能補齊。

    她姓佟佳氏。

    這姑娘雖然姓佟佳,但皇帝還有三門窮親戚呢,她這一支也早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佟佳起源與遼東,是遼東巨族。孝懿皇后那邊大約是嫡支,要跟二嫂扯上關係那就必須翻族譜了。

    不然二嫂一家也不會死光了都沒有搭理她。

    托了她的好姓,附近鄰居一是看她可憐,二是想結個善緣,自她父母親族全掛完後一家省一口把她給養大。到了可以成親的年紀,一堆人就搶啊。

    李薇是第一次跟這位二嫂聊天,見她風趣得很,就留她吃飯多說一會兒。

    二嫂笑道:“那時,還真有人打算把我騙走呢。有個大娘,先是說尋親,到我家裡來借水喝,打量了我好幾眼走了,出去找了我們那地兒的地保,回來就說是我額娘的堂弟媳婦,七轉八繞的幾乎沒把我繞暈過去。她在我家住了兩個多月,待我親熱又體貼,還給我買了好多東西。四鄰街坊都知道我家來親戚了,要把我領走。當時真是差一點就被她騙走了。”

    李薇好奇的問:“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二嫂調皮一笑:“當時我就騙她來著,其實我額娘的幾個堂弟都沒留住,養大的就三個堂姐。她要說是我堂姐家的親戚,說不定我還真被她說動心了呢。我又不指望過好日子,有吃有穿就行。”

    李薇:呵呵二嫂好聰明。說得也是哦,家中沒大人自己一個人撐到嫁人,還挑了李家這門算經濟適用性的親事。這雙Q能一般嗎?跟二嫂一比她就成渣渣了。

    兩人聊著又說起了今年的選秀,誰知二嫂又有故事。

    “當年我也想去拼一把的,誰知被人把名字給抹了。第一關就刷下來了。只好回家。”

    李薇總覺得二嫂這時的表情讓她印象深刻。

    晚上,四爺過來後就問:“聽說你家裡人今天來了?”

    半個月前他就叫人通知李文璧可以收拾行李,等調令一到就出發。誰知杜如海送來的消息是李家打算全家都跟去,就留兩個兒子在這裡。

    他想李家也差不多該進來給素素說一聲了。

    李薇侍候他換上衣服,道:“是我二嫂來的,阿瑪接了吏部的調令,昨天各色手續都辦好了。十七日是吉日,宜出門。阿瑪他們這天就走。”

    說到這兒,她抱著衣服歎道:“這一走,又不知道幾年能見面了。”

    四爺轉過身,一把抽走她手裡的衣服扔給玉瓶,逗她道:“又揉爺的衣服!”

    李薇這才發現又揉皺了一件,略尷尬道:“爺要不要來杯茶?”

    玉瓶早早就準備好了,四爺問:“哦?又是你說的那什麼烏梅甘草茶?直接給爺來碗酸梅湯吧,別糟蹋爺的茶葉了。”

    李薇最近喜歡做各種甜茶。蜂蜜柚子茶沒有,但陳皮也可以拿來試試。檸檬紅茶找不到檸檬,她只好拿山楂、烏梅等酸的一個個試過去。誰讓六月沒桔子呢?

    四爺在書房也喝到了她的新式茶,閑著沒事時喝幾口消遣消遣,總能引他發笑。

    可素素親手給他捧上一碗茶,然後就躲到外面去了。

    他當她又在弄什麼新東西,就歪在榻上等著。

    結果,不過一會兒,先是聞到一股淡淡的青香香味兒。青香香如其名,色蒼青,聞之如處竹林樹蔭之中。一般講究些的琴師都愛用這味香。

    他有了預感,果然屏風後傳來嫋嫋的琴音。

    《竹下曲》。

    四爺閉目聽了一會兒,忍住笑起身來到屏風後,見她正認真的端坐在琴前,旁邊的玲瓏香爐正冒出絲絲白煙。

    只是素素的神色嚴肅認真,細觀殺氣騰騰,與《竹下曲》的悠然格格不入。

    而且他來之後,素素更僵硬了,硬是把《竹下曲》彈出了幾分殺氣。

    他站到她身後,戴上玉瓶奉上的琴指,伏下|身把雙手放在琴弦之上,略一沉氣幾手亂撥,再一變調就是一曲傲骨錚錚的《竹下曲》。

    李薇被這沉重的急弦激得心都跳得快了!就跟聽現代低音炮那種心臟也跟著一起咚咚跳的感覺。

    然後他十指一轉,輕撥琴弦,弦音輕緩動人。她這才聽出這還是《竹下曲》,剛才她的手都被嚇停了,現在聽起來,他倒是故意把幾段音留給她來補。

    她試探的和上去,四手連彈。被他帶著,她彈出了從來沒這麼好聽過的琴曲。

    一曲終,她就跟完成一件大事一樣滿足。

    轉身激動的摟著他道:“再彈一曲!再來好不好?”

    四爺笑看著她:“這又是你的新主意?彈琴給爺聽?”

    李薇耍賴的埋在他懷裡,不好意思的說:“我彈得不好,一直不敢在你面前彈的……這次也是練了很久才敢試試。”

    他摟住她笑道:“你啊,沒長這根弦就算了,何必難為自己?”一邊抓住她的手說,“還騙爺說是紙劃的,虧你能想得出這個理由。”

    前幾天她練琴,指尖被弦割了一下,四爺問起她就說是紙劃的。結果他就讓玉瓶把東小院的紙都切成毛邊,連她的戲本子都沒能倖免。

    他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爺都被你哄住了,你這壞東西……”

    李薇趕緊轉移話題,她沒想到四爺的琴彈得這麼好,好奇道:“爺彈得真好。”

    他伸手撥了下弦,笑道:“以前你沒進門前還彈過,後來漸漸就沒這個功夫了。”今天倒是被素素提起了興致。

    他坐下,重新換了一爐香,靜靜的彈起來。

    李薇第一次見這樣的四爺,看起來有些出塵。她竟然不敢湊上去撒嬌了,就坐得遠些靜聽,讓玉瓶去告誡院子裡的人都不許喧嘩,避著點西側室這邊。

    琴聲傳出東小院,正院裡福晉聽到隱隱的琴聲,閉目細聽了陣兒,問道:“這是哪兒傳來的?彈得真不錯。”

    莊嬤嬤出去看了看回來道:“是東小院。”

    福晉怔道:“沒想到側福晉的琴這麼好,以前倒是沒聽她彈過。”

    莊嬤嬤笑道:“聽說爺剛過去,大概是彈給爺聽的。”

    福晉品品琴音,點頭道:“琴音婉約纏綿……好琴。”

    另一邊屋裡,大嬤嬤讓人把窗戶和門都打開,叫屋裡的丫頭不許出聲說話,捧茶賞琴,歎道:“有幾年沒聽過了。”

    一曲一曲又一曲,四爺痛快的彈了一下午的琴。整個人都像是被滌淨了一樣,神清氣爽。見他起身,李薇趕緊取下琴指,見指關節都被勒紅了,心疼得拿藥來擦。

    他心情正好,見素素如此關切,安慰她道:“別管這個,爺彈得好不好聽?”

    李薇趕緊用力點頭,非常可惜的說:“好聽!很好聽!”就是不能錄下來!穿越時要能帶個手機就好了!

    “好聽怎麼還皺眉?”四爺哪會看不出。可惜什麼呢?

    她歎道:“就是……我想常常能聽到就好了……”求手機……不必太好,聯想還是清華同方幾百塊的就OK,最重要是能錄音啊。

    誰知四爺噴笑著摟著她道:“好,好。爺一定常彈給素素聽。”說完低頭看了她一眼,略帶驕傲的虛點點她:“真是爺的小醋罎子。”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8 11:38 AM

第九十二章(劇情)十三

    晚上,兩人躺在帳子裡。李薇不想馬上睡覺,拉著他聊天,然後就把二弟媳婦佟佳氏選秀的事說了。

    四爺一手環住她,聽到這裡笑了。

    她趴在他懷裡,問:“爺,你想到什麼了?”

    他反問她:“你覺得是誰不想讓她選秀,把她給刷下去的?”

    李薇乍著膽子做出口型:佟佳氏。

    四爺嗯了聲,道:“不錯。”完了還讚賞的摸摸她的頭。

    李薇怎麼感覺怎麼像他摸弘昐的樣子,每次弘昐背書寫字幹得好,他就這麼摸摸。

    之前她是怕他生氣,可是又想表現一下。見他沒生氣,壯著膽子繼續道:“我就想啊,她怎麼說也是姓佟佳的。雖然跟孝懿皇后一支隔得有些遠了,但那邊府裡未必不知道她這個人。”

    他點頭,眼神放空道:“就算以前不知道,她的姓名一報上去,承恩公府肯定就知道了。”

    她見他似乎已經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以前她就適時閉嘴了,這次卻不這樣了。

    “……她姓佟佳氏,下頭的人只看她這個姓就要敬她三分。像我這樣的都能一路選進去,她當然也行。等進了最後一關由皇上選閱……”

    四爺的耳朵一直聽著呢,見她賣關子就捧場的看她,笑道:“怎樣?”

    李薇聲音緊張的都抖了:“只怕會留下她。”

    他一早發現,最近素素一直在他面前求表現,溫柔體貼都表現過來,今天還彈了琴,這是想讓他看看她也很聰明?

    他拿出看弘昐功課的耐心來,翻身面對面,正色道:“之後呢?”

    “皇上大概會寵愛她……”李薇飛快的看了他一眼,低頭把剩下的說完:“……說不定她會成為宮裡小佟佳氏的強敵呢。”

    說完她的心就跳得快失控了。簡直比當年去面試更緊張。

    四爺滿意的笑了,湊到她耳邊道:“爺的小醋罎子還挺精明的。”一邊說一邊揉著她的肩,“快松松,只是一兩句被子裡的閒話,爺還能為這個定你的罪不成?沒事,沒事啊。”

    李薇發現他不像她害怕的震驚臉‘你居然有如此深的城府?’,也沒有警惕她‘沒想到你一直隱藏得很深啊!’。

    但是跟她想像中蘇完智慧後,四爺也沒有雙眼放光的‘原來這個女子不尋常!’。

    ……感覺更像弘昐文章寫得好,四爺誇獎他?

    李薇頓時很失望。難道她看穿皇上待佟佳一族是既寵又壓不難得嗎?她那個二弟妹一旦進宮,皇上肯定會寵愛。現在宮裡的小佟佳氏是孝懿皇后的妹妹,皇上寵她也好,寵她二弟妹也好,外人看都是佟佳氏。

    可承恩公府肯定不會這麼想。

    皇上要是對承恩公府不滿了,只要舍掉孝懿皇后的妹妹,換她二弟妹寵寵看,承恩公府那是有苦也說不出。而且二弟妹六親全無,連給承恩公府拿捏其親族施恩施壓的機會都沒有。

    這麼複雜的事,一頭牽著承恩公府,一頭是皇上待佟佳氏的態度。她都覺得自己能反應過來必須點贊!四爺你腫麼不吃驚呢?

    李薇沮喪得埋在四爺懷裡。聰慧作戰失敗,嚶嚶嚶!沒蘇好!

    四爺還在哄她:“爺在你眼裡就這麼小心眼?連句實話都不許人說了?”貼著她的耳朵小聲說,“你都要把爺的心傷透了。你以為爺分不出來?要不是你待爺親近,這些話你也不會對爺說。”

    他歎道:“爺身邊就你最親了。”雙手不由得收緊,“爺知道素素是什麼樣的人。這話是跟爺好,才敢說給爺聽,爺心裡明白著呢。”

    李薇這時仿佛摸著一點邊,四爺……領會錯她的本意了?

    這就跟想在老闆跟前表現,花幾天幾夜寫了份提案將上去,滿心以為老闆會提拔他,重用他,結果老闆感動:你小子太好了!

    然後把這份提案據為已有了。

    你不好去跟老闆說:老闆你表錯情了,這東西還是記在我名下吧。

    只好苦笑著認了狗腿之名。

    李薇現在也不好打斷四爺的感動啊。他好像不認為這是她在自薦,而是認為她就是在閒聊,然後口大無心說脫了。

    所以:你把爺當自己人才這麼不防備,爺知道。

    而她:爺你看我能幹不?咱倆交流點你的工作啊心事啊生活啊都沒問題哦,我能理解明白還能給你出出主意哦。

    她蘇的方向沒錯,只是錯判了四爺的腦回路及這個世界土著(注:皇家阿哥們)的陰謀指數。所以她以為好高深好高深的話,四爺聽了大概就是五、六歲小孩子的水準。參照對比弘昐。

    李薇發現自己還有好長的路走,就不急在一晚上刷智慧了。她翻身睡去,四爺卻陷入沉思。

    素素剛才說的是他沒有想過一個方向。

    如果宮中真有兩個佟佳氏,一個是承恩公府嫡出,一個是旁支。皇上肯定會一捧一抑玩平衡的。無他,只是為了更好的用人。

    就如他對待鑲紅旗與鑲白旗,也是近鑲白旗,遠鑲紅旗。現在鑲白旗怕被鑲紅旗擠下去,待他更加忠心。鑲紅旗想越過穰白旗,也要玩命對他效忠。

    就像拿一隻桃子對兩個勇士說,誰更勇武就賞誰?

    四爺望著帳子頂笑了,心道:二桃殺三士,無非如此而已。

    若是他效忠太子,忠心無二。皇上會不會捧他來壓制太子呢?

    會。

    這樣太子不會再信任他,正好能離間他與太子。而他只要忠心就行。效忠太子就是效忠正統,皇上不會因此猜忌他。

    做太子的忠心手下,會比做太子的敵人離那個位子更近。

    第二天,蘇培盛給李薇送來兩盒茶葉。

    “主子爺說這兩樣茶讓李主子喝著玩。”蘇培盛的心在滴血,放外頭一兩茶一兩金啊,還沒地方買去。給李主子玩那什麼烏梅甘草茶?

    他回去說給劉寶泉聽去,讓這老小子吐血去。

    蘇培盛心裡舒服多了。他前腳走,後面就聽到李主子興沖沖的說:“都煮來看看!”

    玉瓶那死丫頭也興沖沖的:“主子,放什麼啊?”

    “放點烏梅山楂,再加點冰糖。”

    蘇培盛捂住心口加快腳步。剛回到前院就見劉太監正坐在屋簷下拿著他的小茶壺乘涼呢,他嘿嘿一笑,慢悠悠踱過去:“歇著呢?”

    劉太監躺在躺椅上渾身肉都往外散,整個人都大了一圈。結果這老小子一眼看到他就哎喲一聲跳起來:“這不是蘇大總管嗎?”

    蘇培盛被他這一嗓子甜得都噁心了,老不死的,拿了三把鑰匙還不足,還想沾器庫的食器,美得你!

    他笑得比劉太監還甜,跟親孫子見親爺爺似的,腰彎得特低的伸手虛扶了劉太監一把:“您可坐穩嘍。您要是摔嘍,這院裡沒七八個人扶不起來您吶!”還是沒忍住刺了他一下。

    劉太監臉皮是練過的,笑呵呵道:“蘇總管這眼真是准啊!”說著跟說悄悄話似的湊近他,道:“您猜怎麼著?上回給豬過秤,我也上去秤了秤。”

    蘇培盛還真聽進去了,瞪大眼睛等著他的下文。

    “我啊,比那半扇豬還多二兩肉呢!哈哈哈哈!”劉太監肥滋滋的大手狠狠的拍在蘇培盛的肩上,拍得他肩背那塊一片炸疼。

    蘇培盛晚了一步,趕緊避開還是讓連打了三四下。一邊偷偷倒抽氣一邊想,肯定紅了!

    一會兒非饞死你不可!

    他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道:“您是不知道啊,剛才我去東小院了,剛好看到咱們李主子在喝茶。”

    這回輪到劉太監認真聽了。

    蘇培盛道:“咱們李主子一慣愛個新鮮,拿什麼果脯啊花瓣啊山楂啊就往茶裡擱。”

    劉太監點頭,贊成道:“老喝一個味的膩不是?咱們李主子這不叫新鮮,這叫會喝!”他腆著肚子笑,一邊喝了口茶潤潤嘴。跟這混蛋說半天嘴都幹了。

    拍!拍不死你!

    蘇培盛嘿嘿一笑,道:“要不怎麼您是前輩呢?我就看不懂這個。要說李主子那兒可都是好茶啊,那一兩茶一兩金的大紅袍、鐵羅漢那是隨便放隨便煮啊。”

    劉太監噗一口把嘴裡的茶全噴出來了。

    晚上,四爺在李薇這裡用膳,見沒有他要的那道劉太監的拿手菜幹鍋八寶雞,旁邊弘昐可饞了好幾天了。這種菜他一個人吃不完,住前院時都沒得吃,只有回來住的時候才能解解饞。

    他皺眉放下筷子:“膳房這是不想侍候了?”

    蘇培盛心裡美得都冒泡了,上前悲痛道:“膳房太監劉寶泉上了年紀,近來天熱,他中午在灶房忙時熱暈過去了,這會兒正喝著下火的藥呢。”

    李薇一聽就很同情,大夏天鑽廚房簡直就是蒸桑拿,聽說這劉太監年紀也不小了,人還胖,肯定各種肥胖病都有啊,忙說好話道:“既然這樣,就讓他先歇歇吧。也是辛苦他了。”

    弘昐再想吃這道菜,也沒有讓人帶病起床給他做的心,立刻表示不吃沒關係,他也不是那麼想吃。

    四爺讓妻兒說得沒了脾氣,道:“那就讓他先歇幾天,賞些藥過去吧。”

    蘇培盛失望了,沒趁機把這老混蛋給趕下去,主子還想要他侍候呢。面上卻感動道:“奴才一定把主子的話帶到!”

    轉眼到了夏末,皇上在外有三個月了。四爺聽到一個消息,又有地方遭災了。他倒不是操心賑災的事,而是朝中大臣把消息都瞞住了,報災的摺子已經八百里加急的送到御前了。

    皇上,快該回來了。

    四爺正憋著改換形象,做太子的忠心好弟弟。沒太子他演個P啊。同時跟鑲白旗和鑲紅旗也慢慢疏遠了。

    他要是敢帶著兩個旗跑去當太子的忠臣,皇上肯定先把他削成光棍。

    所以只好由他先來,自己主動總比皇上使勁強。

    再說疏遠後也正好可以看看這兩旗投效他的心真不真。要是他這邊撒手,他們就轉頭去找別的主子,這樣的奴才他也不稀罕。

    說起這個想起戴鐸的信,聽說他剛到江南就病得起不來床,還喝著藥呢就掙扎著給他寫信。信中溢美之辭雖多,意思卻明白。他說一奴哪有二主?他這輩子都是他門下的奴才。雖然他把他趕走了,他還是會一心效忠他,他的子孫後代都是四爺的奴才。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這才是忠心的奴才。

    四爺看了信很感動。要是像戴鐸這樣的人多一些,他不愁登不上大位。

    江南,禦船上。

    十三爺正在給福晉寫信,交待了不許人打擾。

    他邊寫邊扔,桌上地上扔了一堆紙團子。

    他害怕了。出京前還以為這是一趟美差,現在他才明白。原來皇上在防備太子。從出京後就叫太子的車船緊緊跟在御駕後,他摸不到邊還以為皇上寵愛太子,把他忘到腦後了。

    可慢慢的他覺出味兒來了。

    他又不傻,太子這一路連跟他說話都有皇上的太監在一邊看著,他還能看不出來?

    太子也不陰不陽的說皇上信任他才派給他重任。

    什麼重任?十三之前還想是不是回京後皇上會把他派到六部去,皇上要給他差事了?後來才反應過來,太子的意思是皇上要他來就是壓制太子的!

    這才是他的‘重任’。

    十三知道,這一趟回到京裡後,太子肯定會把他當成眼中釘的。皇上卻難說會不會管他。

    可他的額娘已死,上無兄長,下無兄弟。只有兩個妹妹能頂什麼事?

    他在心裡快速的盤算著依附到哪個哥哥身後能暫時度過這個難關。

    直郡王不行,跟著他就是更給太子添堵。

    五哥是宜妃的兒子,八妹妹剛好養在翊坤宮,這個關係不是不能拉,只是五貝勒一向不管事,在太子面前也都是當好弟弟。十三拿不准他會不會願意護著自己。

    七哥腿腳不好,根本不行。

    餘下只有三哥和四哥。

    十三決定兩個都試試。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8 11:48 AM

第九十三章(番外)四阿哥生日

    阿哥所裡,李薇正和玉瓶頭碰頭折騰一個刺繡,兩人對坐分線,屋裡點著六盞燈,玉瓶把太監屋和宮女屋燈都拿來了。

    李薇分得越來越心煩,一股線要劈成二十幾份,她做這個已經做了十幾天,看樣子還要再來一個月。

    玉瓶分完自己手裡這一股,見她嘟嘴皺眉一臉不,把燈移近,拿走她手裡線道:“格格先歇歇吧。這個我來就好。”

    李薇也沒堅持,坐一邊發愁。

    她五月進宮選秀,八月進了阿哥所,嫁給了大名鼎鼎四阿哥。這就是穿越女擋不了命運嘛。就是她一點也不激動,全成驚嚇了。

    四阿哥是有個姓李妃子,可儲秀宮裡姓李好幾個呢,還有李佳氏、李甲氏也不少。怎麼後是她中獎了?又沒洗空間澡喝空間水,上面娘娘連看一眼都沒有就把她指過來了,這也太兒戲了吧。

    好歹是給四阿哥挑女人,哪怕就是個格格呢,不該過五關斬六獎,至少也要一面二面三面吧。

    結果就來了個嬤嬤板著臉說:“漢軍旗李文璧之女李氏是哪個?就你啊,收拾東西跟我來吧。”

    她還以為要出宮回家了,東西隨便一裹頂著一眾同情視線出來,卻沒想到直接進了阿哥所!從這個嬤嬤手上到那個嬤嬤手上,還見了一個比她先來宋姐姐,然後就成四阿哥格格了!

    四阿哥年輕得很,長得帥,年輕得像個高中生——按年齡人家也是高中生。嘴上一層生小鬍子茬,迎著光還能看到他臉上絨毛。

    從外型上看,氣質陽光帥氣,個子比她高一個頭還多,氣勢很大,眼睛黑亮有神,看人時像一把尖刀直j□j人心裡。就是被他看到會一驚,然後跟被天敵盯住似會傻一會兒。

    他倒是一點不客氣也不認生,頭回見她就把她那個了。搞得李薇心理調試半天,你說這叫吃嫩草不?可跟他比她覺得她才是嫩草。

    這就是心理年齡吧?四阿哥別看才十六七,論心理年齡成熟度甩她二十條街。

    李薇感覺自己需要適應適應,幸好四阿哥不像想像那樣來找她就是直接上床。慢慢她也明白了,他來是找消遣放鬆。她侍候也不會只局限床上這麼一項工作。他來,換衣服,洗澡,寫字,讀書,喝茶,用膳。

    反正他一來,她就覺得自己不是這屋主人,他才是。她只是這屋裡一個配件。

    配件也有自己思想啊。李薇調試過來後就決心享受人生了,進阿哥所當格格後分了不少東西給她,有穿有戴。來傳話太監還說她還能點東西吃。

    李薇做幾件衣服,戴上宮制首飾美一美,再叫兩道禦膳,很找到了生活意義。

    然後四阿哥不知怎麼就不來了。

    她也是會發現啊。這裡除他來就沒人來了,他這麼個‘主人’不見了,用現話叫不寵倖她了,她這個擺設配件哪會沒感覺?

    可爭寵神馬是沒想過。送湯送情詩這種高段位她玩不來。四阿哥不來,她也真沒辦法。只好跟越來越焦急玉瓶一起發愁。

    半個月前,她去找宋姐姐時,見她做一條腰帶,看樣子是給四阿哥做。她沒多嘴問,倒是宋姐姐見她看到主動跟她說十月末是四阿哥生日,她這是做生辰禮。

    李薇:=口=

    匆匆告辭回去就跟玉瓶商量做什麼送禮。她再傻也知道這個禮是必須送,還必須精心。玉瓶卻是興奮:“說不定能讓阿哥爺想起格格呢?”

    可兩人忙了半個月,李薇是越來越沒信心。

    她看著玉瓶還努力分線,白天侍候她三個宮女也幫忙。她不想潑她們冷水,心道聽天由命吧。

    十月三十這天,四阿哥先是去永和宮吃了一頓點心,德妃娘娘賞了他一些東西。他叫人送回阿哥所,回到上書房裡,兄弟們也都給他準備了禮物。

    太子送他是個羊脂玉佩。

    “知道你也不缺這東西,只是這個佩雕得巧,料也難得。拿著玩吧,別嫌孤給得潦草就行。”

    太子話音剛落,三哥就旁邊笑道:“求太子也給弟弟潦草一回,弟弟不怕潦草!多來幾回也行啊!”

    被剩下兄弟指著笑駡。

    大哥給是把精緻蒙古腰刀,笑話他道:“以前送過你弓,也不見你用。今年就挑了這個,至少回頭吃肉時能使使。”

    四阿哥被打趣得臉紅,笑著拱手道:“弟弟一定好好練箭,好好練箭。”

    各色禮物收了一堆,轉眼到了黃昏。回到阿哥所,想起兄弟們還吵著說要來喝他慶生酒,被太子給擋了,太子正色道:“四弟那裡自有紅袖添香,你我就不要去煞風景了。”

    四阿哥抱著禮物逃出來,打定主意今晚有人來敲門也不開。免得他們鬧著讓他格格們出來戲樂就壞了。

    雖說格格不算什麼,但他可不樂意讓人取樂。

    進了書房,他先叫人把這些兄弟送禮物收好,再把德妃給衣服準備好明天穿。蘇培盛過來道:“爺,晚膳已經得了。宋格格和李格格也來了,您看……”

    四阿哥有心叫兩個格格回去,大好日子不想對著兩個不熟人,就算是他格格也不行。可又不想一個人冷清過生日,蘇培盛雖然侍候他久了,也是奴才。

    收到禮物好心情全不見了。四阿哥喪氣坐下,這生日看著熱鬧,其實他連一個一起吃壽麵親近人都沒有。

    蘇培盛見這位主子不動,也不敢催。後來見四阿哥竟然鋪上紙寫起了字,只好退了出去。

    四阿哥正堂屋裡,李薇和宋氏坐著乾等。四阿哥沒來,她們連上席都不能上,只能坐外頭。

    等到七點,比平常用晚膳時間足足晚了一小時。李薇腹鳴如鼓,盯著堂屋裡放著鐘看四阿哥怎麼還不來?然後發散到原來她以前用膳是六點啊,十幾年沒見過鐘了好難得多看看。

    旁邊宋氏一會兒看了她好幾眼,小聲勸她:“妹妹略忍忍。”

    忍什麼?

    李薇順著宋氏看向她肚子目光才知道,她是讓她多忍忍餓。

    四阿哥終於來了,一出西廂就看到李氏正盯著鐘使勁看,沒見過也不能看得這麼稀罕吧,太……太不意形象了。他看向旁邊宋氏,她也肯定沒見過,可人家就能低眉順目哪兒也不亂瞟。

    這個李氏……莫非是真性情?不是他之前想裝模做樣?

    他面前奴才裡,扮聰明有,扮蠢沒有。

    李氏還沒走到需要他面前扮蠢地位呢。她要真打著這個主意,才是蠢到家了。就是以後進門福晉也沒必要蠢給他看。

    也就是他那些兄弟們,該蠢時候不能聰明會假扮一下。

    他還算能看出來,李氏這是真蠢,不是假。

    一想到這個,四阿哥就覺得沒意思了。自己格格宋氏沒脾氣,李氏沒腦子。希望以後福晉能好點。

    他一來蘇培盛就傳膳了,李薇餓得前胸貼後背,上桌就兩眼放精光。記得嬤嬤說過跟主子一起吃,要主子下筷子她才能跟著下,主子停她就必須停。只能吃面前菜,每道只能挾三次。

    介於以上種種條件,李薇只能量每一筷子挾得多些,挾到自己碗裡慢慢吃。

    四阿哥看右側李氏一筷子下去挾了四五塊鹵牛肉片眼都直了,他不敢置信看著她放回碗裡再低頭小口小口吃。

    雖然她是專挑他看不見那邊挾,只是……挾出來他還是看得到好吧?

    一會兒白切雞也是,她穩狠准專抄雞大腿,一筷子就是三塊。

    他身後站著蘇培盛想過去提醒下這位格格別太那個,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就好奇她能吃到什麼時候?真敢從開席吃到席末都是這樣?

    蝦聳豆腐,她使是勺子,每一勺都滿得冒尖。

    清蒸鱸魚,她專挑魚肚子上厚肉挾。

    乾炸排骨,全切成小方塊,她居然不用筷子用勺子!

    ……

    四阿哥從一開始好奇吃驚,到後來饒有興味,後是親手替她挾了一塊鐵板泥鰍,這菜他不吃,肯定是不知道哪個兄弟點來逗他。

    他就看她盯著這一大盤泥鰍一臉‘好可惜不能多吃幾口太浪費了!’表情,忍不住挾了一塊給她,想看她表情還能怎麼變。

    李薇被四阿哥挾來泥鰍嚇壞了,後面沒敢再動一筷子。

    膳畢,因為他親手給李氏挾菜,宋氏就識趣告退了。他也不好此時再落李氏面子,既然給了臉就給到底吧。

    到了她那邊洗漱睡下。四阿哥剛才雖然被她吃相逗得開心了點,想也知道是他出來太晚餓著了。但緩過來還是為自己是個孤家寡人傷心。

    同胞弟弟十四還太小。而且想起娘娘,他實對這個親兄弟不敢抱太大期望。

    明明有爹娘兄弟,卻怎麼還是不足呢?

    等福晉進門後,會不會好一點?

    四阿哥正天馬行空想著,一錯眼發現李氏躺得離他足有一掌遠。他好奇靠過去,這是欲迎還拒?

    湊近,細聽……

    李薇:ZZZzzz……

    四阿哥:“……”居然睡著了?!

    他不敢置信看著她,他冷落她兩個月了!他來她就這樣睡著了?!

    四阿哥憋了一肚子氣莫名其妙散了,半晌,他彈了下睡著李薇額頭,小聲罵:“豬……”

    罵完覺得自己挺無聊,小格格心寬睡得,他有什麼好失落?

    結果他這次躺平後也很陷入了黑甜鄉。

    大概是身旁人睡得太香了吧。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8 11:49 AM

第九十四章(番外)吃面

    劉寶泉躺床上哼哼,認徒弟小路子心疼師傅,一邊給他扶起來喂水,一邊哄孩子一樣勸他:“師傅,咱不難過,不可惜,啊,那茶葉又不是咱們,管人家是怎麼喝呢?主子爺屋裡茶哪樣不貴重?李主子是主子爺心頭肉,別說只是兩罐茶葉,以前那成山布料子,寶石、珍珠都是整匣整匣給。”

    劉寶泉捂住心口,一臉難受勁。

    小路子還絮叨:“主子們身邊好東西多了,您就是讓他們使那五十大板一斤粗茶,人家還沒地找去呢!”

    劉寶泉難得發起了小孩子脾氣,翻過去還拿被子蒙住頭。

    小路子眼珠子一轉,轉頭用力說起了蘇培盛:“唉,師傅您是不知道!您這一歇了,蘇大總管可是得意了!他今天還特地來膳房轉了一圈呢!”

    他見劉寶泉動了一下,趕緊湊過去小聲說:“他還說師傅你這一躺下,什麼時候起來就不知道了。還跟那姓屠說了好一會兒話!”

    劉寶泉已經緩過來了,小路子又加了一擊狠:“蘇培盛讓那姓屠做拌面,今天侍候咱們主子爺午膳呢!”

    “姥姥!!”劉寶泉騰得一下就從床上彈起來了,跳到地上大罵:“那殺豬也會做拌面?別笑死我了!就他那身豬臊味!摸過碗主子爺都不稀罕用!”

    小路子心道人家屠大師傅您老人家沒來前是專門侍候四爺灶,誰知道您一來,也不知怎麼就得了主子爺心了。屠大師傅都被您擠得從天字型大小灶間出去混地字型大小灶間了,您這還不足呢,還罵人家殺豬,人家不就姓不怎麼雅嗎?

    不過他是劉寶泉這邊人,心裡怎麼想不要緊,人是要跟他師傅站一塊,立刻拿著衣服侍候他師傅穿上,嘴上不停道:“那是!那拌面還是師傅您絕活呢!他做出來能看嗎?”

    劉寶泉可不這麼想,拌面也沒什麼秘方裡面,不過是借著李主子緣份四爺跟前掛了號。屠濤那小子看兩眼就能摸出個七八成來,就是味他沒試過,大概不敢貿然下手。不過他也侍候過四爺膳,估計能摸出個七八成來?

    這麼一樣,他可不敢耽擱了。什麼茶葉,反正不是他家,他也沒聞見過味兒,李主子想用來怎麼喝都行。他可惜個鳥啊?

    打起精神,劉寶泉出屋就直奔膳房灶間。天字型大小灶間裡一晃眼沒瞧見屠濤影子,想他也不敢趁他不跑這裡做面,轉頭進了地字型大小灶間來,就見門口守著屠濤小徒弟。

    小徒弟一見他腿就軟,一個千就險些給他跪下,可憐巴巴陪笑道:“劉爺爺……”這都是我師傅幹不關我事啊!

    劉寶泉一擺手,他嗖得往旁邊一讓,誰知劉寶泉不進去,而是巴門框上看。屠濤小徒弟側臉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到。他娘肯定忘了給他生眼睛了。

    門縫裡,屠濤正站長桌前,面前擺著幾十個小料碟,他正嚴肅一個個嘗味。

    嘿嘿嘿,果然是不知道怎麼調料汁了。

    劉寶泉才懶得跟他這裡墨蹟,回到天字型大小灶間,打發小路子去看有沒有現成餳好面,他也擺出有秘方很神秘架勢偷偷調料汁——其實很簡單,四爺就是喜歡蒜汁,必須要蒜。再放點上好醬油調香就行。餘下都是小道了。

    小路子很從做餑餑和其他麵點師傅那裡搶來了餳好麵團子,按面軟硬程度製成寬窄粗細不一各種麵條,全都下出來端到劉寶泉跟前:“師傅您看,用哪種面?”

    劉寶泉挨個挑出一根嘗嘗,點了一個道:“就這個,下兩斤量。”

    小路子以為自己聽錯了:“……師傅你是說下兩碗量吧?”咱們主子爺飯量會不會略大?

    劉寶泉瞪了他一眼:“廢什麼話!還不去!”

    把小路子攆走,劉寶泉趕著挑出兩塊肥瘦合適豬五花切薄片,然後起鍋,倒油,下蔥薑蒜炒香,加辣椒和花椒熬好紅油醬,把五花肉薄片放進鍋裡炒到半熟,加高湯熬到起膠,汁收到一半就差不多了。

    灶間裡彌漫著濃濃肉香。

    小路子下著麵條不停咽口水,脖子都伸長了半截。

    別看劉寶泉做了一鍋,卻只盛出來小小一盅。等面下好,擺好兩個提盒,他拿給小路子說:“別說你師傅不疼你,送到書房去。記得,從幾個阿哥那邊走。”

    小路子不解出去,走了一路一直聞到饞人肉香味,他低頭一看,原來一個提盒沒蓋嚴,他站住左右張望想蓋上提盒,就見前面兩個小阿哥剛好從書房裡出來。

    小路子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弘昐牽著弟弟正打算去找阿瑪一塊用午膳,兩人都餓得兩眼放光。三阿哥還說:“哥哥,我想去額娘那裡。”

    額娘那裡有好吃。

    弘昐咽著口水說:“咱們下午再去,中午跟阿瑪一起吃。”要是阿瑪去找額娘吃就好了,咱們也能跟過去。

    一陣小風吹來,三阿哥迅速聞到了很熟悉香味!他拽著弘昐就往這邊走:“送膳太監來了!”

    弘昐當哥哥還是撐得住,拉住弟弟放慢腳步,就見前面有個小太監正跪著,他身邊就是兩個提盒。其中一個提盒裡冒出額娘那裡常吃香辣五花肉醬味!

    弘昐沒忍住深深嗅了一口,淡淡道:“起吧。趕緊幹你差事去吧。”

    小路子迅速把蓋子蓋好,提著提盒速閃人了。

    等他走了,三阿哥小聲問弘昐:“哥哥,這太監是不是故意讓香味出來?”

    弘昐搖搖頭:“難說……咱們一會兒過去就知道了。”

    兩兄弟腳步還是加了幾分,阿瑪教過他們,下面奴才會用各種方式來巴結他們,做為主子要淡然平靜,只需要瞭解他們來意後區分是不是自己需要,有用就留下,沒用就先放著。

    奴才們一次沒成,下回就會學得聰明來找他們了。

    這小太監是不是故意讓香味漏出來不要緊,重要是他們都餓了!這小太監來是時候!

    弘昐和三阿哥都覺得小太監還算機靈,雖然手段落了下乘,有算計主子嫌疑。不過沒關係,這次不理他,下回他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四爺正等著他們,見他們進來,先不忙著叫蘇培盛擺膳,而是先考考他們上午先生都講了什麼。

    角房裡,蘇培盛面前一字排開四個提盒。兩個是屠濤進上,兩個是小路子剛送來。

    蘇培盛咬牙,劉寶泉這老混蛋!小路子跟兩位阿哥前後腳來,他還能不知道?肯定是路上就遇上阿哥們了。

    張德勝詢問看著他,這四個提盒送哪兩個上去?全提上去就等著挨駡吧,四爺肯定會說他們浪費。

    蘇培盛歎了口氣,把屠濤那兩個提盒給張德勝:“拿到我屋裡去,一會兒咱們師徒倆把它用了吧。”

    張德勝接過來,不解道:“師傅,您就不打開看看?萬一屠師傅也做得不錯呢?”

    蘇培盛笑道:“小德勝,師傅教你個乖:這屠濤做成什麼樣不重要,他就是拿蘿蔔做出禦膳來,還是沒用。”

    後一句蘇培盛還是吞回去了,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重要是主子爺想吃哪一樣啊。

    劉寶泉提盒一打開,弘昐和三阿哥就聞到傳來香味了,兩兄弟頓時背得了。四爺發覺了,心中暗笑,裝作沒發現兒子們小心思。

    他們倆個蹦豆似背完師傅上午教書,然後雙眼星星一樣閃著期待看四爺。

    四爺放下書,嚴肅道:“背得不錯。”然後頓了一下,說:“蘇培盛,擺膳吧。”

    弘昐還沒露出‘好餓好餓能吃飯了好開心’,三阿哥就興奮蹦了一下。蹦完就反應過來,害怕看四爺。

    弘昐也被弟弟表現嚇住了,趕緊把他往身後拉,迎著四爺目光清了清喉嚨道:“都是弘昐沒有教好弟弟。

    書房裡,四爺一直是嚴父,警告盯了三阿哥一眼,把小傢伙看得瞬間低落了。府裡怎麼放肆都行,出去可不能這麼幹。要從小教成習慣,君子慎獨,就算一人獨處也不能失態。

    不過,他帶著兩個兒子去堂屋時,還是輕輕摸了下三阿哥小腦袋。

    三阿哥馬上恢復了過來。

    弘昐偷笑,阿瑪也捨不得訓斥弟弟嘛。

    四爺自己用膳時不喜歡擺一桌子菜,每人面前五個盤子一隻碗就夠了。

    弘昐與三阿哥東小院也吃慣了李薇家常菜,七大碟八大碗那是過年。

    照四爺這樣有小菜,有熱菜,有湯菜,有麵點已經很正式了。

    蘇培盛領著人把飯菜擺好,等他們三人上座後,侍膳太監上前。四爺也是讓從現就習慣被人侍候著用膳,免得等大了到宮裡適應不過來。

    素素養孩子太不講究了。

    四爺就見過剛剛會坐二格格被素素教著自己用小銀勺吃飯,別管把飯甩得連牆上都是她也不意,還不停鼓勵拍手喊吃得好棒!寶貝會用勺子了!

    不過三個孩子養下來,他也認同素素教出來孩子從小都很獨立。不過懂事後還是要讓孩子明白身份差別。

    由侍膳太監拌好面,先由他們吃第一碗,然後再重拌給主子們吃。

    弘昐這裡住了幾年已經習慣了,三阿哥是剛來,每回侍膳太監先拌先吃時,他都驚奇看著他們。不過看阿瑪和哥哥都很自然,他也裝得很自然。

    回去後問額娘,額娘說:“他們幹得活兒就是比咱們先吃一口。”

    三阿哥驚訝道:“還有這麼好活兒啊?那給咱們做衣服,也有人負責先穿一遍嗎?”

    “這個就真沒有了。”李薇心裡憋著笑,嚴肅認真回答兒子可愛問題。怎麼弘昐小時候沒這麼問過呢?那孩子真是太早熟了。

    弘昐看到弟弟又是先看侍膳太監,然後才想起來裝做若無其事,就想起他當年看到侍膳太監時問阿瑪:“阿瑪,他們為什麼要先吃一口?”

    四爺:“哦,因為飯太香了。”嚴肅臉講笑話太好玩了,他見素素這麼蒙過二格格,一直很想自己試試。

    弘昐:“原來如此啊!”這些太監膽子好大!阿瑪好寬容啊!

    想起當年,他過了一年多才發現當時阿瑪是騙他。從那以後,弘昐就覺得不管阿瑪臉看起來多嚴肅,他都很疼他們。

    劉寶泉做香辣五花肉醬被弘昐和三阿哥熱烈捧場,不過因為他們年紀還小,所以只許吃一次,而且只能放一勺。

    三阿哥見第二碗,侍膳太監不但面放少一半,而且給他加是黃瓜炒雞蛋,雖然也很好吃啦,雞蛋炒得嫩嫩,黃瓜脆香脆香,但拌面怎麼能沒有肉醬?簡直就像少了一大味一樣!

    他速幹掉第二碗面,對侍膳太監說:“給我米飯。”

    桌上菜有黃瓜炒雞蛋,冬爪燉排骨,香菇炒青菜,咸水鴨和白切雞,用額娘話說,這就是吃米飯菜。要不是看肉醬份上,他才不要吃拌面。

    侍膳太監為難看向四爺,擱宮裡這個年齡小主子吃了第二碗,嬤嬤就會收走膳桌告誡他主子這頓吃得有些多了,小主子再要,頂多一個時辰後給兩塊點心。

    四爺看了侍膳太監一眼,微微點頭。

    就算這樣,三阿哥拿到碗時,看到裡面只堪堪蓋住碗底兩口米,怨念看著侍膳太監。

    侍膳太監躲著小主子目光,心道不是咱們不給你吃,是你太小只能吃這麼多。就是四爺答應了,奴才也不敢給你多盛啊。

    三阿哥珍惜把兩口米吃完,照額娘教‘要是飯不夠吃,就多嚼一會兒,這樣就能吃飽了’。他認真一口嚼了三十下,轉頭看哥哥,見哥哥也是一樣,兄弟倆對視一眼,心有戚戚焉。

    四爺看著這哥倆,豪爽扒完後一口,把碗給侍膳太監:“再來一碗。”

    弘昐與三阿哥羨慕看過去,眼珠子盯著那冒尖一碗拌面都拔不出來了。

    四爺滿足沐浴兒子們羨慕目光中繼續吃面。

作者: v7845120    時間: 2013-11-18 11:53 AM

第九十五章(劇情)父子兄弟

    下午歇過晌,四爺帶著這小哥倆上校場拉弓跑馬。雖然地方小跑不開,但他堅持家裡男孩都要從小照顧一匹馬。

    怎麼馴馬,怎麼侍候馬,連怎麼給馬看些急病都要會。三阿哥馬是匹棕黑色蒙古馬,是百岔溝供馬。三阿哥聽說這馬善跑,會走山路,四爺這裡聽了一肚子馬經後回去給他額娘炫耀。

    他還很甜蜜煩惱給他愛馬起個什麼名?

    李薇不負責任道:“叫羚羊好了,羚羊會跑了。”

    別看三阿哥才三歲,他也知道‘羊’是被吃,這回他沒被騙住,很譴責看了壞額娘一眼,小手拍著炕桌道:“我決定叫它山豹!”

    豹子是吃羊,而且蒙古山豹可厲害了,聽說皮毛都是白色,叫雪豹。

    壞額娘只好為了哄小兒子許願替他親手做個皮搭子,就是掛馬背上可以放些米啊餅啊水啊藥啊鏈搭。

    等晚上四爺過來就看到李薇辛苦做針線活,面前還擺著一張畫好圖紙。他拿起來看看,上面畫是一個兩頭帶穗子長格子,然後旁邊全是標注。

    他坐下喝著茶,看身邊素素把要鑲珠子、分好絲線、準備結穗子絲繩都一樣樣擺桌子上,好像不這樣她就不知道怎麼做似。

    他看稀罕似看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到書房,看到擺腰刀架子下墊著那塊方巾。

    這還是素素剛進阿哥所那年送他生辰禮,尺長方巾,單鑲邊就有三層。外面一細圈黑,中間一圈紅寬點,裡面再一細圈藍,然後才是她繡圖:一匹抬起前蹄奔馬。

    當時收到這份禮物時,四爺是真覺得……繡得太難看了!可畢竟是小格格給禮物,不好隨便扔了,他拿回來為難半天,後決定墊腰刀架子下面,這樣就不用看見圖了,還能用上,多好。

    他把腰刀小心翼翼取下,再把刀架挪開,下麵還是墊著那張方巾,再看一遍……他忍不住還是想搖頭。素素家肯定沒好好練針線,這繡得馬身死板板,一點也不活。倒是馬眼繡得還好,她聰明眼瞳處留了白,顯得馬眼有神,襯著這馬也多了三分活氣。

    而且那邊外三條鑲邊,肯定是繡不出大,又嫌只送繡馬那一塊太小拿不出手,才鑲了三道邊。

    這倒是個糊弄差事好辦法。

    蘇培盛看四爺一大早進書房就卻取腰刀,完了盯著墊刀架那塊方巾看……那東西有什麼好看?

    不等他繼續回憶這方巾是什麼時候擺那裡,四爺轉身吩咐道:“讓他們打掃時小心些,別碰壞了東西。”

    蘇培盛趕緊答應著。

    等侍候著四爺出門,他鎖上書房門還想那塊方巾來路。好些年了,四爺用東西都是有數,書房裡器物都是四爺親自佈置,連糊窗戶紗都是四爺發話,他還真是一時想不起來那塊方巾是哪年哪月進來。

    反正四爺剛才吩咐肯定不是那腰刀和刀架,重點是那塊方巾。

    做奴才要明白主子每一個吩咐本意,不然辦錯差事失寵是小,掉腦袋是大。他從小淨身入宮,見過不少稀裡糊塗送命人。太監不值錢,每天宮門口都有偷偷淨身想入宮人揣著銀子求人。

    他見過那些人,死都不想掉到他們中間去。

    他雖然是太監,可也想做人上人!就跟那梁九功似,外頭誰敢小瞧他一分?

    九月十三,皇上回京。

    百官迎出八十裡,跪迎皇上御駕。

    直郡王等人倒是也想去表表孝心,但他們不比這些官們。事先這群兄弟難得碰了個頭,一起遞了摺子到御前請旨允許他們跟百官一塊去接皇上。

    皇上回很,說不忍勞動他們,很就能見面。讓他們好好留京裡,他進宮後會宣兒子們覲見。

    接了皇上信,不大屋子裡一片寂靜,可裡面坐得滿滿當當,從直郡王到十四阿哥都。一群人坐官員覲見前候旨空屋子裡,連進來上茶小太監都要學螃蟹橫著進橫著出。

    直郡王扣下摺子,笑道:“皇阿瑪都這麼說了,咱們哥幾個回吧。”說完他就站起來,再也不多說一句往外走,轉眼就走不見影了。

    餘下十四阿哥是小,他左右望望這群哥哥們,不相信道:“咱們真不去啊?”

    四爺嫌他多話,瞪了他一眼。怎麼著,你想質疑聖旨?

    十四阿哥想瞪回來,又顧忌這是他親哥,要給他留面,只好忿忿坐下來。

    八爺溫和笑笑,出來抹了個稀泥:“畢竟是皇阿瑪意思……”

    十四也不是真不知道這是皇上發話了,有臺階迅速下,也不說話了。

    三爺剛才一直喝茶,這時放下端了半天茶碗,笑眯眯掃了眼下面弟弟們,道:“那大家都沒意見了吧?咱們回吧?”

    要你這裡充大哥!

    十四先翻了個白眼,九爺直接冷笑,還想站起來,被八爺別了下給拉回到椅子上。

    三爺想當哥哥被弟弟損了面子,想發火吧又沒這習慣,他當文人慣了,年紀漸大看不起莽夫舉止,要是真這裡跟弟弟們吵起來,老九和老十四倒是不怕丟人,他怕啊。讓人說某年月日,一群小太監外面聽到三爺和兩個弟弟吵起來了?

    丟死人好不好?

    可他沒臺階下,不發火就太面了,只好拿眼神沖四爺和五爺求救。

    五爺愛莫能助,剛才不給他面子有他同胞九弟。兩人親兄弟,他不可能幫個外人去壓老九面子,哪怕老九做得不對。

    見老五躲開他視線,三爺只好去看四爺,目光裡全是‘你就真這麼不仗義把你三哥撩這兒啊?’。

    四爺心道你剛才多那句嘴幹什麼?

    但也開口了,說:“三哥說是。”

    這話乾巴巴,卻真是救了三爺。於是三爺笑道:“那哥哥就先走一步了,老四你也點啊。”然後躥了。

    剩下五爺和七爺也走了,八爺是和九爺、十爺一起走。四爺走到外頭,卻見十四氣衝衝站樹蔭下等他,沒等他問怎麼了,十四就道:“五哥都不開口,你可真是老三好弟弟!”

    四爺虎了臉:“沒規矩!”

    十四本來就覺得剛才被四爺掃了面子,沒見老五都沒拆老九台嗎?都是當哥,人家都知道跟弟弟站一邊,護著弟弟,自己家這個怎麼就沒護著他呢?出來還要訓他!

    十四也不敢真跟四爺當面吵,他落地時候,四爺都十歲了,他還包尿布呢,他都有侍寢宮女了。

    打小十四雖然也算得皇上寵,可皇上來得少,他懂事起就拿四爺當半個阿瑪看。可雖然心裡老想著親近他,卻又覺得彆扭,於是就總是四爺面前使性子,想別別這個哥哥。

    四爺又不愛哄人,見他就沉著臉當哥哥,認為他不尊兄長後是沒一點好臉。

    後來他覺得這個四哥看不起額娘,一下子反挺起來,好啊你!你敢看不起額娘!

    一是心疼額娘,二是算是抓住四爺短處。他自覺就能跟四爺平起平坐了,見面總想做點什麼讓四爺別老拿眼尾掃他,跟他還是小孩子似。

    這時又挨訓了,十四氣得臉都紅了,他都娶福晉了,也開府了,都是大人了,這四哥還是看不起他!

    四爺就站那裡,論個頭,十四還高那麼一咪咪。可四爺背著一隻手,另一手把玩著大拇指上扳指,像是等十四看他敢怎麼辦一樣。

    十四向前蹦蹦又縮回去,憋半天隻敢嘲笑道:“就你還戴扳指?拉弓還比不上我呢!牛什麼啊?”後一句說得極小聲。

    可四爺還是聽到了。他眉毛一立,十四撒丫子跑了。

    留下四爺站原地運了半天氣。

    比皇上御駕先到一步是發回已批復奏摺,賑災事等回來再談,皇上先發還是減免明年稅賦各地名單。

    四爺也拿到了提要,只是這個他現已經不關心了。所謂免賦稅只是說著好聽而已,事實上各地官府不會少收一分,相反會加重徭役。為免耕丁外流,只要一遭災,各地先幹不是賑災,而是查人口記壯丁,所有男丁滿十五都要記上。

    就算是家人報病說死了也要見到屍體墳頭,聽說有些鄉里還會挖墳看裡面是不是真有屍體,這種缺德喪良心事都是由各地無家無地流氓來幹,他們為了有口飯吃也顧不上會不會遭報應了。

    御駕裡,康熙正看百官遞上來接駕名單。他戴著老花鏡,禦帳裡還點著十支大蠟燭,還有銅鏡用來反光。但就算這麼亮地方,他還看不了一會兒,眼就開始花了,眼前字全都重影。

    他眯細眼睛湊近又堅持了會兒,仍然看不清。

    他握緊奏摺,手發抖。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把手裡這本奏摺扔出去。

    可閉目深呼吸幾下後,康熙還是平靜下來了。他放下奏摺,取下眼鏡,眼前是金黃一片,但無論遠近,他眼裡都是一片模糊。

    梁九功守帳外,皇上裡面咳了聲,他立刻進去,刻意比以前站得離皇上近些。

    康熙道:“叫周世傳來。”

    周世傳是江南孫家送來民間大夫,他擅長是眼疾。之前康熙感覺眼部不適,時有重影,飛蚊,還畏光,就算是冬天清晨太陽都能刺得眼睛流淚。

    康熙不動聲色,卻以密旨要江南曹、李、孫三家尋善眼疾大夫。

    周傳世很到了,進來後只安靜跪下磕了個頭,起身來到康熙右側,打開隨身牛皮包,取出銀針給皇上刺穴。

    他手極穩,一會兒就下了十幾針。

    周傳世給康熙治病時從不許人看,連一個給他捧牛皮包小太監也沒有,就算他開了什麼藥方,也是回到他住處後,再告訴侍候他小太監,連一張紙都不能留下。

    兩刻後,周傳世取下銀針,正要退下,康熙叫住他道:“周先生。”

    周傳世立刻跪下,頭緊緊貼著地氈:“草民。”扎針時氣定神閑全不見了,只是一瞬間他就變得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雖然經過治療後,康熙眼睛好些了,但也看不清遠幾步外周傳世神色如何。

    周傳世當慣醫生,說話時已經習慣了帶給病人信心語氣,好像經他口裡說出來話就是特別可信。

    康熙沒發現他緊張,慢慢道:“依先生看,朕眼睛有復原一天嗎?”

    周傳世瞬間啞巴了。他被李家找上時,是李家假借一失明老婦名義讓他治,治出起色後直接把他綁走了。連鄰居都不知道他現居然是皇上身邊。

    他也猜到,不管治好治不好,皇上不想讓人知道他有病事,很可能日後他就是個死,說不定死了連個墳都不會有。聽說京裡有化人廠,把人燒成灰。

    周傳世是個人,他怕死。此時皇上話他不能不答,可如何答就是個問題。

    他不敢遲疑,道:“回萬歲,草民曾為一位九旬老翁治過眼睛,他病情與萬歲一般無二。草民那個村子裡留了兩年,將老翁治好後才離開。”

    康熙對周傳世醫術還是有信心,他眼睛還好時候,李家送來摺子上寫得很清楚,周傳世治過病人是口耳相傳。

    但他還是要試探這人一下,就問道:“哦?是嗎?那治了兩年後,那老翁眼睛如何了?”

    周傳世道:“那老翁無兒無女,僅有一群羊,靠養羊過活。草民離開時,老翁已經能再去放羊了。”

    其實差別很大,那老翁是眼中有障,視物不清。他花了兩年為他減輕了障,沒了眼障老翁眼睛就跟常人一樣。何況鄉野人,一輩子都沒見過一本書,從會走出門就是連綿山野。跟皇上這般日日手不釋卷,年過五十仍每日要讀書、寫字、批摺子是完全不同。

    皇上眼睛只會越來越糟。

    但周傳世不敢實說,只能先拖兩年再說。

    康熙不知內情,老翁事李家摺子上也有寫過,寥寥數語,不及親耳聽周傳世說得讓他高興。

    他難得溫言道:“周先生請起吧。”

    喚來梁九功送走他,康熙走到書桌前,拿出一個毫不起眼紅漆方匣,打開小巧祥雲狀銅鎖,從裡面取出一本摺子,壓手下叫人去請太子。

    太子來得很,他進帳後見康熙坐桌後,就跪下磕頭。

    康熙是從服色認出太子,道:“近前來。”

    太子走近,站書桌左側,並小心沒有擋住燭光。

    康熙望著這個已經長大兒子,深深歎了口氣。叫他來之前,他本來想警告他一番,曹家送來密折中說了他從幾年前就開始向曹家勒索江南賦稅事。

    曹璽遞上摺子先是請罪,然後就道如果只是一些小錢,他當奴才孝敬主子也就罷了,不敢來離間天家父子之情。只是太子所索越來越巨大,他一人有罪是小,涉及賦稅實是不敢隱瞞,只好具折上稟。

    隨摺子一同遞上是數年來太子一次次向曹家要銀子數額和日期。

    康熙心算很好,太子數年來已經索取了數百萬銀兩。他身居內宮,吃穿都由內務府供應,他要這麼多銀子幹什麼?

    太子……要反他這個皇阿瑪嗎?

    康熙知道這件事後,連著做了好幾晚惡夢。狠不能立刻把這個沒人倫孽障拿下。可太子身份貴重,國之副君。要拿太子,非十惡大罪不可。但一旦宣佈太子有不孝、謀逆等大罪,國家必然會動盪不安。

    這幾年朝廷剛剛安定下來,他也實不想再起波瀾。

    何況,他眼睛也有問題,沒有治好眼睛之前,不宜與太子面對面衝突。而且,太子如果真有謀劃,絕非一日之功。他若貿然驚動了他,反而可能會讓他突然動手。

    有心算無心,康熙不想賭。他要做,就像殺鼇拜,廢三藩一樣,必要謀定後動,萬無一失。

    事到臨頭,康熙把原來準備好話全吞回去了。

    他溫言道:“坐下,咱們爺倆說說話。”

    梁九功進來侍候,替皇上和太子添了三四回茶,皇上才道:“今天也晚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太子躬身道:“兒臣告退。”

    皇上看著太子慢慢退出身影,臉上笑也慢慢收起。梁九功旁邊看著,不免心驚膽戰。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18-5-12 10:49 PM

第九十六章:《番外》初夜

  紅燭高燒,李薇僵硬坐榻上。一邊還站著四個宮女和一個大嬤嬤。屋裡只有燭花啪啪爆響聲音。

  今天是她婚之夜。

  ……其實只是四阿哥來睡小老婆日子。

  李薇被五個人盯著,動一下這五人目光刷就一齊掃過來了,讓她坐這裡越來越注意家時嬤嬤教儀態。要坐得規則,雙膝併攏,還要略側身扭腰,顯得身段美,還要時刻記著把臉露向門口,讓主子一進門就能看到你臉。

  尼瑪她家裡剛練這個姿勢時,險些把自己扭成九曲十八彎!就是她練過瑜伽腰也撐不住啊,好歹也家裡蘇了十幾年,沒有空間加持嫁給四阿哥真大丈夫?

  求空間……有空間水就成……

  李薇內牛滿面。

  現不是流行群穿嗎?來個會開店賣空間東西穿越姐妹吧!她一定會帶著銀子去掃貨!

  但事實證明人潛力無窮。

  沒空間她也撐過來了,現還練得不錯。至少這麼著從下午坐到天黑都沒事。

  肚子裡餓了……來這個大嬤嬤說晚上四阿哥會需要她侍候,所以不給吃晚飯,只讓她吃了幾塊點心,連水都不能多喝。

  大嬤嬤很嚴肅認真說:「格格侍候咱們阿哥爺時,不能到時再喊尿急吧?」

  四個宮女都被說羞了臉,李薇配合也低下頭,心道:怎麼不能說?憋狠了姐也敢說!

  可是這坐到天都黑了,著名四阿哥還沒來啊。

  李薇臉一直沖著門,預備一見四阿哥影子就起身,用美面貌來招待他。

  ……她臉都僵了好不好?溫柔微笑這個技能不是長久技能好不?它也需要冷卻啊。

  李薇正眼神放空想像四阿哥到底是像吳彥祖還是像鄭伊建,以前貌似看過說滿清一家都是矮子,康熙不到一米五,但以前看過某本台言說,滿人算混血,所以個個一米八高。

  她決定相信台言,至少比較美好。要真是一米五……

  臣妾做不到啊……

  她呆時候,大嬤嬤已經出去遛了一圈了,回來通知她:「阿哥爺已經歇了,可能不會來了。」

  剛才門外,大嬤嬤叫住侍候四阿哥小太監蘇培盛,蘇小總管苦著臉說:「嬤嬤,今天阿哥爺校場拉了一百下弓,回來膳都沒用多少就歇了,哪還記得什麼格格?」

  李薇畢竟走神呢,所以反應略慢了一拍,等她反應過來,大嬤嬤已經說完『請格格先歇息吧,您好日子後頭呢』已經告退了。

  像大嬤嬤這種等級奴才,人家要告退是不需要她這個小格格點頭同意滴。

  他不來了!

  喜大普奔!

  李薇整個人都亮了!尼瑪誰願意隨隨便便就陪人上床!就是四阿哥也不行!沒看到臉之前姐不同意!

  回神就現四位宮女都小心翼翼鋪床,打水,侍候她睡覺。

  幹嘛都這麼……跟踩地雷似?

  一個長臉白皮膚姑娘過來,李薇認了一陣才道:「玉瓶?」對了,她身材好,遠看像細頸瓶子她才給她起這個名。

  玉瓶姑娘擔憂看著她,安慰道:「格格別擔心,阿哥爺明個兒肯定會來。您也累了一天了,這就歇了吧?」

  李薇後知後覺現自己被當成『怨婦』了,只好囧囧有神被人侍候著洗漱,換睡衣。然後其他宮女都退下了,只有玉瓶留下給她——通頭。

  牛角梳子一下下梳得好舒服,真是統治階級享受啊。

  以後每天睡前都有這待遇嗎?還是今天看她倒楣安慰她?

  通完一百下,玉瓶服侍她上床,要拉床帳時問她:「格格還有什麼吩咐?」

  李薇:「呵呵……有點心嗎?」好餓……

  玉瓶拿來點心是紅豆沙餡酥皮點心,一吃就知道餡裡拌了豬油,炸點心也是豬油。那叫一個香啊!

  她就著壺裡溫茶把一盤六個點心全吃了才算能安心碎覺覺去~

  第二天,四阿哥一早起來就見屋裡侍候人裡多了一個大嬤嬤。蘇培盛像個小可憐一樣縮一旁。

  大嬤嬤嚴肅認真侍候他洗漱梳頭穿衣服用早膳,四阿哥撐住阿哥面子,心裡卻想近有什麼事做得不對了?

  到他去上書房前,大嬤嬤職責送到門外,道:「阿哥爺好好讀書,昨天院子裡來了一個格格,姓李。今天回來就讓她侍候您用膳吧。」

  四阿哥冷淡嗯了聲,步走了。出了院子踢了蘇培盛一腳:「怎麼不知道提醒爺一聲?」

  蘇培盛哎喲著挨了一腳,道:「奴才是看爺累得慌,那格格既然進了咱們院子,爺您什麼時候去看她不一樣嘛。哪有為了她為難您道理?」不動聲色黑了大嬤嬤一下。

  四阿哥卻道:「她來了,你家爺就是讓她端杯茶也算過了正路,這不明不白不噁心人嗎?」

  蘇培盛嘿嘿笑賠罪不敢再多說。

  李薇這邊正睡得香呢,玉瓶跑進來拿井水擺過手巾給她抹了幾把臉把她弄醒了,她迷茫道:「幹嘛……」看窗戶,天還黑著好不好!

  玉瓶才顧不上,把她拖起來就穿衣服梳頭,小聲道:「大嬤嬤一會兒用過早膳要來找您呢。」

  李薇:「……她來幹嘛啊?」

  大嬤嬤當然是來送她上四阿哥床滴,沒上就不算完成任務。

  這天又是被拘了一整天,按時辰還換了兩次衣服。一次是中午,一次是晚上。中午穿柳綠,晚上穿桃紅,連妝帶頭都要重弄。

  ……侍候人真是太難了。

  終於,今天晚上四阿哥真來了。

  李薇心情複雜上前,跪完起身走近一瞧……好年輕男孩紙。

  不過擼過晚膳後,被壓床上時,她心裡大罵臥了個大擦!長得這麼純潔陽光,怎麼這個這麼熟練!!這不科學!

  一晚過去,李薇深感初體驗完整不科學。不是說初體驗都應該找不到門嗎?當然這位爺可能見過門要車栽鬥量……?

  反正他很熟練,然後她體驗……也很那啥……

  至少……

  李薇瞄向四阿哥水潤粉紅唇瓣,親親起來很舒服。

  四阿哥辛苦勞累了一天一夜,早上才算看清這位格格長什麼樣子,嗯,她沖我笑?

  喝了口粥,他面前小碟子裡伸來一雙筷子,嗯?她給他挾了個龍眼小包子。

  李薇只是一時衝動,她真只是暫時想跟昨晚才那個過男……朋友親近一下,可挾完整個桌子都安靜下來。頭頂上大嬤嬤目光早就沖她掃過來了。

  嚶嚶嚶……是不是需要先試個毒?

  李薇剛要起身跪下請罪,就見對面四阿哥挾起小包子慢慢吃了。

  李薇:他好體貼!

  四阿哥:好久沒吃龍眼包子了!

  兩人告別時,李薇想他要是再來也沒關係,親親也是不錯,其他可以忍耐。

  而且他好帥……

  四阿哥想,要是常來,說不定能常常吃到龍眼包子和其他東西?這個格格不知道口味如何啊。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18-5-12 10:51 PM

本帖最後由 doki520 於 2018-5-12 10:51 PM 編輯

第九十七章:候見

  天還沒亮,四爺就悄悄起來了,特意到了東側間才叫玉瓶等人進來侍候。

  一屋子人都輕手輕腳,小心不吵醒還睡李薇。

  吐了漱口水,四爺輕聲囑咐玉瓶道:「跟你們主子說一聲,爺今天要進宮,晚上可能會回來得晚些。叫她領著弘昐和三阿哥用膳,看著他們寫大字,不必特意等爺了。」

  玉瓶福了下應道:「是。」

  回到書房,四爺才叫膳來用,一邊吃著,一邊叫蘇培盛:「去外頭看看,其他府裡走了沒有?」

  今天皇上進城,他們這些當兒子不能去郊迎,但也要一大早進宮候見。

  四爺不敢喝粥,候見時想方便就糟了,倒是素素折騰出來肉夾膜他吃著不錯,膳房今天也上了,他吃了三個後感覺能撐一上午不成問題。就算這樣,小荷包裡也放了幾片熏肉,防著要是一口氣等到晚上不至於餓一天。

  出門時,蘇培盛說沒這條路上看到其他幾位兄弟。

  四爺想著今天大概趕了個早集,結果走出不到二十丈,老八從後面攆上來了。

  聽見又輕又蹄音,四爺就拉住馬回頭望,他們兄弟馬都是上駟院禦馬監出來,都是一批蒙古供馬種,這蹄音一聽就知道是自家兄弟。

  兄弟兩個撞一對面,拱手為禮。

  八爺先笑:「四哥。」

  四爺微笑點頭,一夾馬腹道:「走吧。」

  寂寞長街上只有兩個蹄音迴響,八爺馬落後四爺一個馬頭距離。兄弟兩人一路無話可說,但四爺也不覺得尷尬,不說話挺自,沒話找話才叫人煩。

  到了宮門口,那裡直郡王和三爺已經到了,兩人都是剛剛下馬。小太監正要把馬牽走,看到又來了兩位爺,三爺笑道:「先站一站,等著把你家四爺和八爺馬一塊牽走吧,也少省得你再多跑一趟。」

  小太監連忙道:「多謝三爺體恤小們。」然後心裡苦哈哈繼續等,今天他是運氣不好才被兄弟們推出來給幾位爺牽馬。今天皇上回來不要阿哥們去接,他們是早就知道了,猜著阿哥們心情可能不會太好,說不定就要拿他們撒撒氣。

  幸好,四爺和八爺過來也沒有多話,把馬韁給他後分別給直郡王和三貝勒見禮,然後這兄弟四個就肅一肅衣帽就進去了。小太監鬆了好大一口氣,趕緊牽著馬跑了。

  梁寬是康熙十年進宮小太監,熬到今年剛剛成了一枚副總管,底下人也開始管他喊爺爺了。只是今天他需要好好當一天孫子。

  提鈴唱過第三遍天下太平他就起來了,換上衣靴子,頭昨天也特意通過,還用了上好刨花水,腦後一根黑辮子編進了假,垂背上顯得極外精神。

  今天皇上回宮,以他位份是沒資格上去磕頭。只是皇上有恩旨不叫郡王貝勒他們多跑一趟,讓他們進宮候見。所以梁寬今天就是準備來侍候這群爺。

  他倒是不樂意,可這事由不得他做主啊。

  收拾好自己,他就到今天專給這群爺們候見殿來了,打開殿門通風透氣,再帶上小太監們仔細重檢查一遍,從花盆裡花有沒有黃葉子,到一桌一椅。一切齊備,他又到茶房去,負責提水煮茶小太監哆嗦著問他:「爺爺,就備了五種茶,還有兩樣陳,這能成嗎?」

  梁寬皺眉道:「不這樣能怎麼樣啊?現內務府不好進了,以前淩總管時還好說話,現換上去這個可真是鐵面,爺爺跟他嘴皮子都磨破了,說是侍候今天來直郡王和諸貝勒,他死活不給,非說沒這個規矩。」

  宮裡各處配東西都是有數,茶鹽糖奶這類算高級貨,不是一般二般主子都不配使。他們這個小地方,連個主子都沒有,平常也就侍候來候見各路大臣,雖然有阿哥主子偶爾也來,但一般諸王貝勒都是坐一會兒,茶也喝不了兩口裡面就叫進了。

  所以這裡根本沒有備什麼好茶好點心。

  但今天這群爺們可是要這裡等一天。

  梁寬想到也是犯愁,但茶葉他可變不出來,只好問小太監:「水怎麼樣?」

  小太監連忙道:「都備好了。」一邊指向旁邊擺著一個半人高甕。甕是密封,上面還有黃紙封。這是玉泉山水,是梁寬求爺爺告奶奶舍了老臉求來。

  沒好茶,有好水也算他力了。

  梁寬心裡默念了半篇經文,心道皇天菩薩上,小今天真是力侍候,要是主子們有什麼不舒坦,看小心份上,從輕落小吧。

  直郡王等一行四人進來時,梁寬早早就守殿門外,一看到就緊上前幾步跪下請安。只有直郡王路過他時隨意擺手叫他起來,其他幾位貝勒爺連眼尾都不掃他一下。

  梁寬提著心,果然沒叫去郊迎這幾位爺心情都不好。

  戰戰兢兢送上了茶,漸漸其他貝勒阿哥們也都到齊了。梁寬看著一殿大小主子都端著茶碗喝,怕他們哪個嚷出來是陳茶,或是不愛喝要點別茶,那他可犯愁了。

  殿裡寂靜無聲,陰涼得很。殿外卻豔陽高照,直郡王歎了句:「好天氣,皇阿瑪一定高興。」

  皇上回宮要是烏雲遮日就晦氣了。他們宮裡長大,全都記得逢到過節過年或一些好日子,欽天監就必須算出好日子好時辰,到時必須天上無雲,陽光明媚。康熙三十六年皇上親征時,直郡王就記得大軍開拔前天上雲彩一直沒散,後連一旁觀禮大臣都緊張起來。

  他們就一直等到雲彩散開才能出,當時直郡王還聽到大臣堆裡那些酸孺讚揚聲音,什麼果然皇上親征是吉兆云云。

  打了三年沒抓到葛爾丹可真夠是『吉兆』。

  想到這裡,直郡王以杯掩面,噗笑了出來。殿中沒人說話,個個都修閉口禪,他這一笑算是把弟弟們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直郡王也察覺失態,清了清喉嚨,假裝喝茶。

  十四蠢蠢欲動想說句什麼來刺刺直郡王,被四爺緊緊盯著給嚇回去。可他打消念頭卻不忿,小聲嘀咕了句:「有什麼了不起。」

  坐他旁邊十爺好笑看了他一眼。

  一路等到過午,四爺出去假託方便,偷偷吃了兩片熏肉。回來卻聽到殿裡突然熱鬧起來了,難道皇上叫進了?不對,皇上還沒到宮門呢。

  結果被一群兄弟圍著人正是十三。

  他能陪著皇上去南巡,一群兄弟都嫉妒得很。不管有沒有看穿皇上背後用意,反正個個都打趣十三。只有十四是真心嫉妒,拉著十三不停道:「讓我瞧瞧我十三哥,陪著皇阿瑪出去好像連個子都長高了啊!」

  四爺聽十四說得不像話,太丟人,擠過去瞪了他一眼,可乍一看十三,驚訝現十四說得並不錯,十三看著是長高了。但定睛再一打量,現他不是長高了,而是看著成熟沉穩了,人也瘦了些。

  十三進來後就沒多說話,除了向各位哥哥見禮,然後就是被打趣時候只是笑。

  十四被四爺瞪得火氣沖天,但也後悔剛才說得太露骨,氣呼呼回去坐下,也不理十三了。

  直郡王從剛才就一直打量十三神色,見他看起來並無伴駕驕傲與意氣風,反而像被趕進陷阱狼一樣。

  他再左右一望眾兄弟,老三盯著十三一臉興味,老四卻只是站外面一臉平淡,老五和老七都是說了兩句就回座了,老八倒是把好哥哥架子擺得十足。見老八把十三按坐下,再叫人來倒茶,直郡王才垂下眼簾。

  兄弟們都大了啊。

  十三身心俱疲,坐下捧著茶連灌三碗。能從御駕裡先回來就讓他鬆了好大一口氣,再過幾天他都考慮要不要裝病了。

  剛緩過氣,三爺就慢悠悠問了句:「十三,你是跟太子爺一塊回來?」

  十三一下子就被問住了,殿裡哥哥們都把目光投向他。半晌,十三才平靜說:「弟弟不知。」

  只有他知道,他手指冰涼,已經連茶碗都端不住了。

  皇上沒事,太子沒事,他這個看客反而被嚇得夜夜不能安枕。十三苦笑,他甚至都不能理解皇上幹嘛叫他來防備太子?為什麼不找前頭幾個哥哥?

  可他也能明白,他年紀小,身上沒有爵位,能壓制太子也只是因為皇上站他背後。等皇上不用他,他就掉下來,對現局勢不會有影響。如果換成別哥哥,哪怕是九哥和十哥中一個,局勢就會向八哥那裡傾斜。

  皇上肯定不願意看到這樣局面。

  見十三嘴緊,其他人也都不再理他。直到黃昏,皇上已經回宮,卻一直沒有叫他們去見一見意思。

  殿中阿哥們早就站起來殿裡散步,或幾人坐一處閒聊。直郡王站殿門口,看著夕陽西下。

  太陽漸漸沒入地平線,殿中點了上燈。

  直郡王掏出懷錶,道:「我看今天皇阿瑪是沒空見咱們了。都回吧。」說完不等太監來傳話就直接走了。

  一殿人都面面相覷,九爺道:「那咱們也走?」

  八爺拉了他一下,搖搖頭。

  沒太監來傳話說皇上確實不見他們了,誰都不敢走。十四羨慕看著瀟灑直郡王,再轉頭看看走都不敢走四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十三像個石像木偶一樣坐椅子上,眼神空茫,好像身邊人說話他都聽不到。

  又等了一刻,才終於有小太監來說:「萬歲爺道今天晚了,明天再叫諸王貝勒們進來說話。」

  一群人站起來聽完皇上口喻,等小太監走了,三爺突然蹦出來一句:「白等了一天。」

  沒人接話,就是八爺沖他客氣笑笑。

  出了宮,卻宮門處看到了直郡王馬。三爺、四爺幾個都站住了,三爺叫來牽馬小太監問:「郡王爺呢?」

  小太監回道:「郡王爺出來了叫奴才牽馬,來了個乾清宮太監把郡王爺又喊回去了。」

  三爺笑著對四爺說:「看來皇阿瑪不是沒空見人,是沒空見咱們。」

  四爺裝沒聽見,拱拱手道:「三哥,弟弟先回了。」

  候見側殿裡,梁寬和茶房小太監都鬆了口氣。小太監道:「這群爺舌頭往日多尖叫,喝金咽玉都嫌不好,今天都沒喝出來這茶不對。」

  梁寬笑道:「水好,茶也不差,就是去年嘛,喝起來也一樣。」

  小太監半懂半不懂點頭。

  梁寬心道,只怕是今天給他們喝馬尿都未必能喝出不對來。

  回府路上,四爺把馬趕飛,雖然顧忌著還不到淨街不能跑起來,但身邊跟著隨從們也跑得斷氣。

  這簡直就是鈍刀子殺豬。

  四爺替自己和兄弟們委屈想。

  這話還是跟素素學。那天她和孩子們看書,說起庖丁解牛,弘昐他們不理解這個多算是殺牛殺得熟練,為什麼周圍人都看呆了?還有人專門寫文來讚美他?

  素素就道:「你想像一下有人拿鈍刀殺豬,再看庖丁就理解了。」

  雖然弘昐他們也沒見過殺豬,但就連二格格都有好幾把隨身小腰刀,刀刃鋒利,吹毛可斷。素素讓人去膳房借一把很久沒磨刀拿來給他們試刃。

  弘昐兩把刀都試過後才點頭道:「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四爺想起素素和孩子們,一天鬱悶沉重散去了不少。

  回到府裡,他沒回書房直接去了東小院。剛進去就見素素屋裡有好幾個人影,走近就聽到二格格正跟弘昐笑著說:「這下好,出去我就說我多了一個妹妹。」

  四爺聽不明白,弘昐接下去道:「那也不只是我,還有老三呢,要說你是多了兩個妹妹。」

  這是說什麼?

  不讓外面人通報,四爺直接進屋去,打頭就看到素素和三個孩子全都穿著一模一樣衣服。

  看到他,素素起身道:「爺。」

  二格格:「阿瑪。」

  弘昐和三阿哥:「阿瑪。」三阿哥行了禮就走過來拉住他,「阿瑪,你用膳了嗎?」不等他答就接著說,「額娘給你留了煮玉米。」

  四爺摸摸三阿哥小腦袋,問素素:「哪兒來玉米?」就算膳房有,只怕也不敢給他們做。素素喜歡吃鮮東西,可她沒吃過玉米,不會主動要。

  李薇見他還穿著外頭衣服,沒回書房就過來了?扭頭叫玉瓶去拿衣服給他換,一邊道:「我舅舅來看我,留門房。」

  覺爾察氏走之前告誡過兩個哥哥不能去找李薇,她可是知道這兩人是什麼人。但她前腳走,兩個兄弟就撒歡了。以前就總有人求他們給四貝勒府遞話,有覺爾察氏看著,他們也沒那個膽子。

  今天兩人結伴來了,想送金送銀都不稀罕,不如送點這些貴人肯定沒吃過,就把家裡一袋留種老玉米給扛來了。但誰知四爺不家,門房怎麼肯把外男放進來?就是側福晉親爹都不行,何況親舅舅?

  兩人只好留下玉米一步三回頭走了。

  李薇拿到玉米,見都老了就想讓膳房給弄成玉米花來吃,把舅舅來事忘得一乾二淨。可這裡畢竟不是李家,爆玉米花要占一個鍋,動靜大不好辦。但她又實是想吃,就讓人煮了一鍋。劉寶泉看到老玉米都泛愁了,又蒸又煮又拌蜜拌糖拌奶,總算弄得能吃了。

  二格格他們幾個是真沒嘗過,還以為玉米就是這麼有嚼頭,個個吃得很香,三阿哥就記住了,見四爺回來怕他吃不到,特意提醒他額娘這裡有好吃。

  李薇推四爺去換衣服,讓孩子們都先回去。二格格落後一步擔心對她說:「額娘,我看阿瑪好像不太開心,你小心點。」

  李薇無奈道:「別胡說,這種事哪裡是該你擔心?讓你跟別府裡堂姐妹玩是想讓你開心些,這都聽了什麼亂七八糟回來?趕緊走,回去別繡花了,練練字就睡吧。」

  弘昐也現四爺心情不好了,但他倒不是像二格格一樣擔心阿瑪欺負額娘,而是囑咐李薇:「額娘,今天阿瑪心情不好,您多看著點。」三阿哥一旁聽不懂也說,「讓他多吃點好吃。」

  「我知道了,回前頭去吧。」李薇挨個摸毛,送走這群小操心,回頭四爺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

  他笑道:「跟孩子們說什麼呢?」說著坐下泡腳。

  李薇過去給他解辮子通頭,一邊輕輕抱怨道:「額爾赫是擔心你欺負我,弘昐是擔心我照顧不好你……」

  四爺閉著眼睛笑起來,渾身都放鬆下來,幾乎是整個人癱榻上。侍候他泡腳玉盞加小心翼翼,泡完擦乾淨端著盆出去,屋裡人一下子全走光了。

  他往裡面躺了躺,拍拍身邊道:「過來陪陪我。」

  李薇坐到榻上,繼續說二格格:「不知道她跟其他府裡女孩一起都說什麼,現連這種事都開始擔心了。」

  四爺睜開眼睛長長歎了口氣:「孩子長大了,想就多了。」

  他想起了兄弟們,今天從直郡王到十四,個個都有自己心思。他聽到素素說:「也是,既然她都大了,要不要專門給她說說這裡面事呢?免得走偏了路。」

  他好笑道:「你想跟額爾赫說什麼?」就她嫁給他後什麼心都沒操過樣子,能教給女兒什麼?

  李薇卻很嚴肅說:「必須要說,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事必須能看清。她要日後嫁人,面對可是完全陌生一家人,人家是親,她是生,進去不聰明點怎麼活啊?」

  她自己嫁人就嫁得心驚膽戰,雖然有四爺寵愛和三個孩子,可她卻不敢說自己這些年過得幸福美滿。二格格比她命好,身份高,可有時身處高位問題卻多。

  四爺見她認真,就附和道:「你說對,既然她都已經對這些事好奇了,還是應該好好教導一番。」

  話音剛落,就見素素拉著他手輕輕搖了搖:「那我可就全靠爺了。」她不懂這些,就不班門弄斧了,四爺找來內宅高手肯定絕對高明。

  四爺一愣,哭笑不得,反握住她手:「連教女兒這樣事也要靠爺,那爺養你就只是吃飯?」

  李薇直接趴他身上,裝可愛道:「我是侍候爺嘛。」

  四爺被她逗笑了,被她壓著身上沉甸甸反而好像腳踏到了實地上,安心不少。

  他摟著她拍拍道:「好,你是侍候爺。別都有爺。」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18-5-12 10:56 PM

第九十八章:心甘

  四爺宮裡憋了一天,身上雖然累得想立刻躺下來,可就跟身上筋沒拉開似,想起來好好動一動,打趟拳或拉上五十次弓,把渾身死硬筋活動開了才舒服。

  兩人躺榻上歇著,四爺是越躺越精神,手就摸上了李薇腰。

  其實李薇感覺她跟四爺已經接近老夫老妻了,他現過來還是休息得多,要幹點啥就少了。她之前還很有悲劇女主範想這下該有小四小五出場了吧?選秀格格就該進來了,這下她要獨守空閨十八載,日日垂淚到天明……

  不等她用想像中悲劇命運來打動自己那顆瓊瑤心,四爺今天晚上春了。

  她抬頭一看,四爺看下來一雙眼睛背光處都亮。

  她也眼睛同亮!

  不要說她不矜持,孩子都生了三個了,現是抓住老公不是矜持時候!

  她湊上去他嘴上親了下,跳下榻說:「爺你等等,我去換身衣服!」

  這時必須要來玩點情趣了。

  四爺看著好玩,就期待等著。

  李薇先出去讓所有人都閃遠,玉瓶和柳嬤嬤守著門等叫水。再從箱子裡抱出她做出來情趣衣服轉到屏風後換上。

  情趣重點就是引起自己男銀興趣,換言之他喜歡什麼你來什麼就對了。他愛禁欲,就來制服誘惑,渾身包得又嚴又緊又曲線畢露。他愛萌系,那就美瞳卷洛麗塔走起!他愛錢,扇一巴掌讓他滾蛋!當然也可以裸體裹皮草大衣,全身就一條八十克拉美鑽項鍊,之後只要他看到信用卡帳單不心臟病就k。

  四爺愛嘛呢?

  他等得久了下來倒杯茶,剛喝一口就見素素頭頂兩顆拳頭大兔毛球,穿一條唐式抹胸裙,披一件茜素紅紗巾,她扭扭捏捏走出來,屁股後面拖一條白毛大尾巴。

  四爺:「噗……咳!」嗆到水了。

  李薇也是很緊張,放現代她現年齡偶爾做個怪可以被叫大齡LLI,放古代就是妥妥妖婦,狐狸精。孩子都生了三個了穿這樣恥度很高好不好?

  為了四爺,她豁出去了。

  ……四爺果然看傻了。

  於是她也傻了。

  兩人面面相覷,李薇還以為情趣誘惑失敗了,或者應該先從裸個小肩開始?一上來就spLay好像太刺激了,應該考慮到古人接受能力神馬。

  然後四爺回神了,他身上筋痛筋沒舒開渾身無力都不翼而飛了,然後他第一個動作不是上前抱住他素素,而是去看窗戶有沒有關緊,屋裡有沒有人侍候。見正屋裡外三間,連西側間書房都清空了才鬆了口氣。

  等他回來,李薇一臉被霜打了樣子:「……我去換下來吧。」好丟臉……男人不說撲上來,至少也要表示一下被你驚豔到吧?結果四爺只是表示『被你驚到』。

  四爺知道四下無人,就能放開了,拉住她道:「別動,讓爺看看這只鑽進爺屋裡來小狐狸精~~」

  他真話尾蕩漾了!

  他抱住她坐到榻上,摸摸頭上兩隻球,還抱住那條大尾巴摸,雖然不是長自己身上,她也覺得身上一陣陣起雞皮疙瘩,好像真有條尾巴被人摸一樣。

  她振作起來,既然四爺捧場,她就不能半途而廢!

  四爺再摸過來時,她往旁邊一閃,抱住自己尾巴哼哼:「不要嘛,壞人!」

  四爺還真扮起壞人來,摸著下巴上不存鬍子:「小狐狸乖乖,到爺這裡來,爺請你吃雞。」

  李薇:「……」四爺果然很敬業!真狐狸應該都愛吃雞吧,沒想到他還聽過這種民俗。

  不過情趣之下,一切都可以歪解,黃暴才是主流嘛。所以她看向他胯間,意有所指:「才不吃呢……」

  這回輪到四爺愣了,他:「……」然後突然大笑起來。

  李薇都不知道哪裡惹他笑了,真是暢大笑。

  她正不知所措,是繼續演還是幹嘛時,被他趁她不備一把抓過來,「小狐狸精,專吸人精氣,幸好被你鑽到爺屋裡來了,要是讓你鑽到別人屋子裡,不就便宜別人了?」

  他一邊說一邊去摸大尾巴,結果大尾巴掉下來了。

  四爺:「……」

  李薇:「……」

  四爺拿著尾巴笑倒她身上。

  一陣痛笑後,四爺渾身神清氣爽,一身鬱氣都散了。這時他也覺得餓了,想起三阿哥說煮玉米,道:「你讓人煮玉米,拿來給我嘗嘗。」

  李薇正沮喪躲屏風後換衣服,尼瑪情趣這東西還是需要對方配合!玩突然襲擊容易杯具。

  不過四爺看著心情好多了,也算錯有錯著?不過要是以後她一玩情趣四爺就笑場怎麼辦?

  人艱不拆……

  聽到四爺話,李薇出來道:「那都是老玉米,費牙又難嚼,我本來想爆玉米花。」

  「哪來?」四爺拉她坐下,她道:「門房說是我舅舅拿來,你等等,我去讓玉瓶叫膳房上個拌面,我跟你一塊吃。」

  一會兒拌面上來,李薇只拌了小半碗,就看著四爺吃,她道:「我額娘跟我阿瑪一起走了,舅舅們沒人管,我管他們會惹禍,爺,能不能叫人管著他們點?」

  東小院裡,四爺喜歡自己拌面,他加了兩大勺蒜茸,又放了一勺韭菜花,隨便調了調就大口吃起來。

  他道:「你那兩個舅舅精明著呢,大錯從來不犯。你就放心吧,他們下回再來找你,就讓門房領進來見見。你也可以當面問問他們來意。」

  吃了兩碗面,解了餓勁,他推開面碗吃起了糖蒜。

  李薇:「爺,你這麼愛吃蒜啊?」

  四爺笑了,挾了一顆糖蒜塞她嘴裡,道:「多吃蒜對身體好,特別是夏天吃點,不容易生病。」

  那倒是,大蒜殺菌還抗衰老。

  她也來了興趣,兩人不一會兒把一碟糖蒜都吃了,她還想再要,他制止道:「凡事有度有節才是惜福之人,下次再吃吧。」

  李薇囧了下,她現四爺大概是教孩子緣故,現越來越愛說教了。

  之後四爺又去練了字才回來歇息。跟剛回來時沒精打采樣子可是天壤之別,只是到了床上,李薇總為剛才勾引失敗而難過,四爺看出來了,笑著摟了上來。

  抱一起時,她想這樣也挺好。

  領會精神,過程神馬不重要,結果一致就行。

  直郡王府裡,直王福晉睡到半夜一摸身邊,現直郡王不見了,披衣起身去了側間,果然見直郡王正獨坐廳中。

  她輕輕走過去,扶住他肩道:「王爺?」

  直郡王拉住她手道:「吵醒你了?」

  他也不廳裡坐了,跟福晉回到屋裡。丫頭們點了燈,直郡王仔細看了看福晉臉色,道:「還是睡不著?上次那大夫開藥呢?」

  他喊丫頭倒水來,親自服侍著福晉吃了藥,塞上藥瓶收進床頭暗格裡,他扶著福晉躺下道:「睡不著也躺著養神,養著養著就睡著了。不然坐起來就精神了。」

  他揮退丫頭,躺下道:「我也睡了。」

  吹了燈,夫妻兩人並排躺床上。可兩人都毫無睡意。福晉身體不好,近年來越來越明顯,她與直郡王感情好,年輕時還覺得好,現卻想給直郡王找個可心人。不圖別,只圖讓他也有個能松地方。

  到她這裡來,吃不敢吃,喝不敢喝,略累一點就病,晚上還睡不好。

  她把手伸過去握住他手,直郡王反手緊緊握住她,歎道:「福晉,多陪爺幾年吧。你多活一年,爺就給寺裡多送六百兩金子。」

  福晉笑了,道:「又不是我廟,你送金子給他們,我又落不著好處?」

  直郡王也笑了,道:「給你建個廟也沒什麼難……爺近正買了一個山頭打算蓋座廟呢。」

  福晉靠過去,小聲道:「給皇上?」

  直郡王歎著點頭,跟著又是一歎。

  他們夫妻之間從來沒什麼不能說,直郡王從來不瞞她,只是福晉度量自己不過是內宅婦人,出身也不算好,對朝中事從來也不會多問。但今天她問了,道:「今天……皇上留你說什麼了?」

  說什麼?

  直郡王卡殼了,他皺眉不語,福晉就沒再追問,翻身不再打擾他思緒,不一會兒就暈沉沉睡過去了。

  直郡王卻是一直睜著眼睛。

  他現……皇阿瑪老了。

  今天他見到了皇阿瑪,驚訝現南巡前還是很健壯皇阿瑪,好像這幾個月間老了十歲,真正像個五旬老人了。

  他握住他手隱隱抖,手背上都是斑,皮松骨支。

  而且……皇阿瑪看他時目光落點不對。殿中燈點得也少了,特別是皇阿瑪坐桌子附近,只放了一盞燈還罩上了厚厚燈罩。

  皇上笑道:「朕大阿哥越來越強壯了。」

  「朕卻老了。」

  「坐到朕身邊來,這是你愛吃南邊才有果仁。」

  他以為皇上叫他來是有事,卻沒想到皇上絮絮叨叨卻全是他小時候事,愛吃點心,喜歡小弓,曾經有匹他很想要馬,卻因為年齡太小皇上沒給他,他難過了很久,一直到來年蒙古供馬又送來,皇上親自帶他去挑了一匹喜歡。

  直郡王眼圈泛熱,黑夜中無聲哭了。

  皇阿瑪……是想念兒子了嗎?

  是誰?是誰傷了皇阿瑪心?

  太子!太子!

  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繈褓中就被立為太子,皇阿瑪這幾十年都沒有虧待過你分毫!小時候怕你被宮中妃嬪為難,怕你被人暗害,竟然讓你保父去當內務府總管。

  如果連你都不足,那我們這些兄弟就連站地方都沒有了。

  直郡王心裡充滿冰冷怒火,如果太子就眼前,他一定會狠狠揍他一頓!

  第二天,四爺今天還是要進宮候見,所以又是天不亮就起來了。他輕手輕腳起來去西側間換衣服後,不想李薇今天也跟他後面起來了。

  昨天他走後,她才知道他躲到西側間去換衣服。

  感動死了好嗎!

  李薇今天就像心有靈犀一樣也跟著起來了,玉瓶等人都西側間輕手輕腳侍候四爺,她摸黑過去,嚇了所有人一跳。

  四爺揮手讓人下去,道:「你起得這麼早幹什麼?回去再睡個回籠覺吧。今天估計又是要一天。」

  李薇道:「今天這裡用早膳吧?我昨天就吩咐他們了。」

  宮裡一待就是一天,除非皇上賜膳,不然見不著皇上,他們連飯都沒得吃。她覺得這個特別不人道,道:「怎麼能連飯都不讓人吃……」

  四爺笑道:「誰敢餓著我們這群爺?不過是嫌費事罷了。要是正吃著時候,皇上叫進了,漱口衣又是一場麻煩。要這樣還要帶一套衣服進去。」他搖頭道,「一頓不吃又不會怎麼樣?」

  她摸到他腰袋上掛著幾個荷包裡有肉乾,解暑仁丹和薄荷油,還有防外傷白藥。

  弘昐小腰帶上也掛著這麼些荷包,據四爺說這都是皇上教他們。從上騎射開始,所有阿哥都會備上肉乾和白藥,夏天是防暑藥,冬天就是羊脂防凍。

  雖然當時他們還小,但等到皇上帶他們上戰場時,四爺就理解皇上苦心了。

  滿人是馬上打來天下,現漢化越來越重,皇上是希望他們不要丟掉祖宗傳統。哪怕一時用不上,也不能不知道應該帶上什麼,這些東西又都是做什麼用。

  早膳還是肉夾膜,但李薇讓劉太監『把雞蛋整個攤進餅裡,裡面封口』,做出了雞蛋灌餅。劉太監舉一反三,跟著做出了牛肉灌餅和熏肉灌餅,還有素菜灌餅。然後李薇又說把春捲做大,裡麵包上菜,於是大學生早餐一號巨型春捲也出爐了。

  四爺看到有一掌長煎春捲時都驚呆了,跟著就想笑,拿起道:「是好東西,吃起來方便,方便。」

  他一口咬下,是讚不絕口。春捲皮煎得酥焦,裡麵包卻是綠豆芽,火腿和青菜絲,焦香爽脆。吃了兩個春捲,又吃了幾個灌餅,四爺臨走前還讓人把剩下全包走了。有這個就不必意吃時候又是盤子又是碗太麻煩,素素還準備了油紙,裹著拿著吃,方便極了。

  結果到了宮門沒多久,皇上就叫進了。四爺只好把帶著食盒放候見地方,跟著兄弟們進去,皇上正見大臣。

  他們就等武英殿外。太陽緩緩升起,四爺等得久了正出神,突然前面三爺回頭給他使了個眼色,四爺順著他目光看過去,見太子正穿著杏黃衣服身後跟著兩個太監慢慢走來。

  直郡王眼睛都冒出火了。

  他從昨天想到今天,都想不通太子做了什麼才讓皇阿瑪那麼傷心。

  ……既然要玩,何不玩個大?

  直郡王冷笑,太子不過是光身板子坐太子尊位上,手中一個人沒有,底下半個兵不見,他這大千歲可不是叫假。

  以前是他不上心,現既然是太子不孝,他又何必給這個太子面子?

  直郡王打定主意回去就找人鑽進毓慶宮看個究竟。

  哪怕這是皇上故意讓他鑽套,他也認了。

  皇阿瑪……真老了……

  想起那個從小就把他捧手心皇阿瑪,一路把他捧成了大千歲,不管這裡面有多少帝王心機,那個牽著他手去挑馬,為他一時不而過了一年還記心裡皇阿瑪不是假。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18-5-12 10:57 PM

第九十九章:《番外》李家

  當李薇還是個一歲小娃娃時。

  鄰居串門中——

  「啊,你家姑娘真聰明真乖!看她坐得多正啊!」

  「就是啊,你看她還給我家妞妞擦口水呢。」

  一眾婦人坐著看榻上一群小孩子紙。李薇坐一堆吐口水泡泡小女孩小男孩中間,淡定微笑。旁邊一隻梳沖天辮小孩紙,李薇她額頭紅點點上定睛一秒,確認這是個女孩,把她拉坐下給她擦口水。她背後一個小男孩正面沖牆角掏出小準備放水。

  李薇淡定喊:「額娘,弟弟要尿尿。」

  男孩媽過來抱小男孩抱下去,糾正李薇:「他比你大,叫哥哥哦。」

  李薇:「呵呵……」

  當李薇是個六歲小妹妹時。

  鄰居串門中——

  覺爾察氏跟鄰居說話,對她道:「把你小姐妹們領到你屋裡去玩吧。」

  一群小女孩鑽進李薇屋裡,玩神馬呢?她拿出過年剩紅紙讓大家折紙玩,古代女紙創造力是不能小瞧,這群女孩大多數都比她折得好。所以李薇決定就不出醜了,做一個好姐姐給大家倒水、拿點心,不愛玩折紙木關係!有絲線要編花結玩嗎?還有逛大街買一包核桃珠子。

  覺爾察氏帶著鄰居來領小姑娘們回家,進屋一看所有人都乖乖坐著折紙編花結,李薇正陪著一個女孩串珠子。

  鄰居:「你家姑娘真懂事啊!」

  當李薇是個十歲大姑娘時

  請來管教嬤嬤來了。李薇開始了三年水深火熱生活。

  嬤嬤:「姑娘侍候貴人時,必須要謹慎,順從,就是要討好貴人,也要不動聲色,頂好就是能正好搔到貴人癢處還不讓他發現……」

  李薇:「……嬤嬤,有沒有平實點?我覺得吧,這個人家做不來呢~」

  嬤嬤:「那姑娘只記得謹慎二字就夠了,把自己放到地上,不管什麼時候都別抬起來。」

  李薇:「……嬤嬤,有沒有中庸點?」她沒有自貶愛好啊。

  嬤嬤:「……姑娘您隨意就好。」瞧這德性也不像有大福氣!

  三年過去,李薇要去選秀了。騾車是早幾天由她兩個舅舅去搶回來,覺爾察氏她去選秀前一夜囑咐她:「東邊有家姓劉你知道吧?就是那個臉圓胖,小眯眼。他們家老三我看還行,家裡有地,他是小兒子,他們家說了不分家,你嫁過去也離得近,咱家也能看著免得你受委屈。」

  李薇苦著臉:「額娘,還有別人選嗎?那人我一見就老想到大包子,還是那種面多沒肉虛胖。」

  覺爾察氏:「還有一個,就是隔著兩條街,家裡大兒子開了個賣糧店。他們家說是二兒子。」

  李薇:「打住啊,他還沒我高呢。」

  覺爾察氏:「人家比你高。」

  李薇比出兩根手指:「就高二指,我穿上花盆底就能俯視他。」

  覺爾察氏,可看著她那張臉又捨不得打一下,道:「我看啊,說不定你是有大福氣。回頭再說吧。」小臭丫頭!等你選不上回來才不會由著你性子呢!

  李薇看額娘面色不對,偷偷道:「本來嘛……額娘你嫁了個阿瑪,就給我找那樣……我要求不高,跟阿瑪一個樣就行。」

  覺爾察氏:「……你阿瑪那樣,能碰上要撞大運。看來你命是不如我了。當初可是你阿瑪上我家提得親,你嘛……呵呵~」

  李薇:「額娘,你欺負人……」

  選秀之後。

  李文璧宮門處等了十天,就算有人來通知他們李薇留下了,他還是每天去宮門處轉一圈,回來對覺爾察氏道:「說不定人家搞錯了呢?我就是去看看。」

  覺爾察氏沒人時就掉淚,都怪自己這嘴毒,說什麼有大福氣,屁大福氣!

  好,兩年後,阿哥開府了。李文璧和覺爾察氏天天盼著,算著。康熙三十年阿哥大婚,他們倆高興了好幾天。

  李文璧道:「大婚了好啊!這孩子一成親就該分出去了,等分出來後咱們就能見著咱們姑娘了!」

  阿哥開府沒兩天,李文璧莫名斯妙拜了個先生,天天讓先生拘著讀書,讀得人都瘦了二兩。覺爾察氏反而放心了,這表示自家姑娘混得不錯啊。

  終於能進府見著了!

  覺爾察氏拿出滿族姑娘派頭來,沒給自家姑娘丟臉。可見著人時,自家姑娘吃得小臉白裡透紅,人也長高了一大截,一見她就跟以前似要撲,被她一眼瞪住。

  這姑娘肯定裡頭都不想我們!

  然後就見李薇拿出了一大堆東西,什麼亂七八糟都有。

  「這都是我宮裡給你們留!全是好東西!」

  覺爾察氏黑著臉看面前堆得兩個桌面東西,她是自己腿著來,這一片不讓平民靠近你知道不?傻丫頭!你讓你額娘扛回去嗎?

  幸好,姑娘混得好,阿哥府也沒真讓她自己個扛著回去,派了幾個人跟著,用騾車把人連東西運回了李家。

  李文璧捧著姑娘送給他一方硯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覺爾察氏一邊時不時塞給他一手帕。過了五天,見他還是一見硯臺就紅眼圈,覺爾察氏:「……差不多就行了啊,你還想哭個一年半載啊?」

  李文璧:「……」

  覺爾察氏:「……算了,算了,你慢慢啊,乖啊。」掏出手帕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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