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樓蘭海 -【吸血鬼偵探夜行錄】《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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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10 AM

第一回:煉金材料:過去的開膛手

    乘對方注意力分散的瞬間,

    年輕男子的呼吸瞬間彷佛由細至無,

    身影一動,貓下身子,如疾風般撲向紳士。

    英國,倫敦。一八八八年十一月九日,淩晨。東區與倫敦城區交界,裏德郝爾街。

    天空刮著東北風,氣溫隻有華氏的四十多度。覆蓋近半個城市的濃霧,因過度燃燒煤炭而變成淡黃色,有如逃婚新娘的頭紗,覆蓋近半個城市。街道兩旁的瓦斯燈光芒若隱若現,如垂死山貓的眸子。

    一道身影在大街上急促奔跑著,他年約二十來歲,身材瘦削,身穿破舊西裝,圓頂禮帽下冒出的金發隨動作而飄揚,腳上的靴子發出和石板地敲擊的“答答”聲。

    青年忽地停步,發出嗄呀嗄呀的喘息。

    “你逃不了的。”霧中忽傳來一把蒼老聲音,筒靴響亮的踏地聲響起,一道身影從橫街緩緩步出,擋在男子身前。那也是一名男子,他年紀略大,約三十來歲,唇上蓄了兩道八字胡。他穿著黑色禮服大衣,手持一根黑檀木手杖。

    八字胡紳士以手杖有節奏的敲擊地麵幾下,空中倏地浮現出十多個有**手掌大小的小人,它們背上長著蜻蜓般的半透明翅膀,身體則如螢火蟲般發出微光,在霧中有如幾個小光球。

    “一次驅動這麼多人造人……嗯,荷姆克魯斯?如果你想死,我可以提供更快的方法——而且不會那麼痛。”年輕男子笑了幾聲,複深吸口氣,呼吸開始平順下來,手臂同時輕輕一揚,左手倏地出現一把無裝飾的雙刃匕首,唯獨刃麵彷佛有異芒流動,在霧中閃出詭異的光芒。

    “我要稱讚你,你真的很聰明。”八字胡紳士無視對方抽出武器,平靜道:“竟透過……總之,理解那些文獻,更猜出缺失部分而造出所有煉金術師追求的“賢人石”。你真的很有天賦,是的,完全令人難以想象。”

    “既然你明白,榮格,我們其實可以合作的,現在隻差少許時間,賢人石就完全完成了。隻要掌握了這終極金子,就可掌握生命……甚至世界創造的秘密——成為世界之王就像看到美女而勃起那樣輕易。”

    “我知,但代價太大了,大得人沒法承受……而且別用那樣粗俗的比喻,拜托。”

    “哼,你指那五個女人?老天,整條多瑟街都是賣花女,少了幾個又有什麼分別?”

    “人命就是人命,這是其中一點。”榮格歎了口氣,道:“重要的是,有如此巨大力量的東西,任何人得到都會變成悲劇,人類根本尚未準備好麵對,遺憾的是,可能永遠也不會準備好。”

    “真是令人感動的情懷,而且你一直用充滿人性的語氣和我說話,令我很害羞。”青年諷刺的笑道:“如果我沒有這個生理需要,我一定會聽你的話,當個乖孩子。”

    榮格沉默了一會,才道:“我不是說過我會另外想辦法……”

    “啪嗒啪嗒。”遠處忽響起警察響板撞擊的聲音,霧中亮起他們手中牛眼燈那橘紅色的光芒。

    機會來了。乘對方注意力分散的瞬間,青年身影一動,貓下身子,如疾風般撲向中年人。榮格苦笑一下,手杖輕輕一揚,眾光球立時擋在自己身前,青年彷佛被堵無形的牆擋著,難作寸進。年輕男子發出憤怒的吼叫。

    “算了吧,我知道你的厲害,不會讓你接近的。”榮格作個手勢,空氣中似是有一隻無形巨手,緊抓著青年。

    “你想消滅我?”年輕男子笑道:“你以為你有這個能力嗎?”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封印你,讓你沉睡。”

    年輕男子臉上一白,立時吼叫起來,道:“你敢?我……會打破封印!我會醒來!你這廢物、懦夫,那賢人石你也一樣毀不掉的!而且我製造時留下了自己的靈魂印記,不論它在哪兒我都感覺得到!”

    “這點我也知道,但我有……辦法讓它慢慢枯萎衰竭,時間是無敵的,就算你能打破封印,那最少已經是八、九十年後的事,你隻會得到已變成普通物品的“哲學之蛋”。”榮格苦笑了一下,道。

    “難道你想把賢人石分割……”年輕男子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怒氣道:“你這笨……不,榮格……榮格老爺,這方法可不能用於消滅石中的“第一原質”……我知道你家族的事,隻要它每天依然存在,都會是你永恒的噩夢和擔憂。”

    “……”

    “你……所以你聽我說吧……嗯,之前的事是我不對,但其實我們可以合作……”

    “對不起,這個問題由我一個煩惱就可以了。”榮格再輕輕拍拍手,年輕男子的身體沉重起來。

    “你……榮格·帕琴尼!”

    “當。”年輕男子手中的武器墜地。

    “給我睡吧,永遠的睡吧……嗯,開膛手傑克。”榮格靜靜的道,然後猛地吐出一口鮮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12 AM

第二回:煉金材料:現在的開膛手、長老及騎士

    兩邊要勢均力敵才方便作生意。

    啊!對了,不知這次是否又會遇上,

    那好管閑事的二人組……

    事情的發展又會是怎樣呢……

    剛踏入十一月的倫敦,迎來了每年冬天必定出現的“名產”,每次維持二十多天的濃霧。倫敦市東部,懷特恰貝爾,又稱白教堂,一道位於酒吧後方的橫街處。

    兩道男女肉體正緊密交纏,彷佛要互相吞噬。倏地男子腰間的行動電話響起,他看看來電顯示,立時緊張起來,一把推開女子。

    “不用這樣緊張,是你太太吧?告訴她你在體驗四腳獸的生活,沒空就行了。”

    “靜一點。”男子怒道,不放心的走到更遠處才接聽,身子消失在巷道拐角處。

    女子哼了一聲,掏出香煙,點了火,把尼古丁盡情吸入肺內。另一手則拿起掛在手上的項鏈把玩著,項鏈呈圓形,黃銅材質上有個咬著自身尾巴的蛇型圖案。

    哼,說是什麼珍貴古董?是在路邊攤買的便宜貨吧……

    腳步聲響起,背後忽有人擁抱著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傳來。

    “嗄……嗄……嗄……”

    “回來了嗎?”女子彈走手上香煙,手往後摸向對方下體,嗯,已經軟掉了嗎?等等,觸感有點不對……女子慌忙掙脫對方,回身,眼前並非自己的伴侶。

    對方身材高瘦,身披一件連兜帽的鬥篷,臉上戴著全臉式的防毒麵罩,散亂的金色長發從帽框和麵罩邊冒出,眼罩下的一雙眼神充滿欲望,某種欲望,有如利劍。

    “你……你是……誰……”

    女子剛想尖叫,對方已上前,一手扼著她咽喉,另一手掩著她嘴巴。

    “別叫……懂嗎?”對方的聲音透過麵罩傳來,聲音扭曲古怪,再道:“我不想再切開女性的肌膚——最少今夜不想,把那項鏈交出來,或是我自己動手。”

    麵罩人說罷,輕輕放開掩著嘴巴的手,對方劇烈的深呼吸,但是沒有叫,或許是怕得不敢叫。麵罩人再把手伸向女子鎖骨處,其手指指關節突出,有如由一條條毛蟲拚合而成。他手緊握項鏈,像是感覺著什麼,然後把其直接扯下。

    “好了,女士,你是幸運的……我……”

    女子見機不可失,一把推開對方,邊跑邊尖叫道:“救……”

    麵罩人迅速飛撲往前,把女子壓在地上。

    又是這樣……人類就是這樣……心中浮出一陣厭惡感,麵罩人近乎自然反應地從腰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刀身忽地扭曲伸長,變成一把雙刃的短劍,他再熟稔地往下……

    切、斬、削、劈、割。然後隻剩下骨肉和血,連同尖叫的殘渣。

    好一會,麵罩人站起,氣喘得更厲害,他雙目緊閉,像是陷於回憶之中。

    倫敦以西,拜茲瓦爾斯,某所英式莊園內。

    這是一間維多利亞時期式的書房,數個高至天花板的藏書櫃,放滿了皮革裝訂的書藉。書桌前方坐著一名中年白種男性,他身穿精心剪裁的西服,淡紅短發,左眼戴著一片單片眼鏡,脖上戴著一枚圓形項鏈,此時他看著桌上的水晶球,默然不語。

    “可惡……預言之眼的訊息老是殘缺不全又斷斷續續……但肯定的是“開膛手傑克複活這個事實”,那麼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中年人喃喃自語道:“本來想和那年輕人好好談談的,真是湊巧……又或者有某種“存在”在故意……不,一次解決一個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倫敦的事。”

    中年人搖搖桌上的小鈴,門外迅速出現一名戴上蝴蝶領結,西服筆挺的老人。

    “是的,有何吩咐,威廉老爺?”

    “馬上準備車子和行動裝備,我要趕往倫敦。”叫作威廉的中年人頓了頓,再道:“別讓人知道這事,特別是我女兒愛羅妮。”

    “是的。”老人點點頭,好一會又不放心的道:“威廉老爺,但如果是“工作”的事,要不要私下找那幾名相熟的騎士幫忙,他們……”

    “不,也別讓他們知道,”威廉打斷道:“我不想令任何人遇上不必要的危險。嚴格來說,這隻是家族事務,帕琴尼家家訓之一:“自己闖出來的禍,要自己承擔”。”

    “但……”

    “長老議會要是有疑問一類的,你就拖延一段合理時間才報告……嗯,就說我不肯定那是什麼,要先前往確定,其它不用說太多。”

    “是的,我明白了。”老管家鞠了個躬,轉身離去。“嗯,對了,”威廉摸摸項鏈,喃喃自語道:“那件事……要另外想多一個安全機置……對了……愛羅妮不是有……”

    醒來吧,醒來吧……腦海中倏地出現某道女性的笑聲,清脆如銀鈴。

    你是誰?

    黑暗女神。

    一秒後,自己就回複意識,重回這個世界。

    你是誰?我……我是誰?

    沉默。

    對了,我就是……我是怪物,是異物,是異質的存在。我是……

    “啪。”肉體掉落地麵,聲音把麵罩人的意識拉回現實。

    “嗄呀嗄呀嗄呀……”麵罩人一把扯掉防毒麵罩,露出的是一張俊美的白人青年臉孔,大約二十年歲,金色長發都濕透了,他的目光再轉向眼前的地麵。

    女子……不,屍體由前胸至小腹被十字型的劃開,皮膚肌肉被拉扯開,露出鮮紅色的內髒和乳白色的骨頭,血以屍體為中心,成放射狀的往四周擴散。

    是的,一樣的,人類有什麼了不起,割開後都不過是一堆血肉……青年喃喃道,握著短劍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另一隻握著女子那項鏈的手則在微微抖動。

    “晚安。”青年背後忽地傳來聲音,他急忙回頭,身後燈柱瘦長的影子忽增大起來,然後從中冒出一名男子。對方約三十來歲,臉色蒼白,戴著一副一邊墨鏡,另一邊是平光鏡片的眼鏡。其身在街燈下竟現出兩道影子,正常影子在其後方,另一個則逆光前伸,如有生命般規律蠕動著。

    吸血鬼中的黑市商人,黑暗行商——雙影。

    “你好,”雙影看看對方手中的防毒麵罩,“現代的空氣不合你口味嗎?傑……傑克先生?”

    “不,這是我之前隨便搶來的,我不想計劃開始前被人看到,免得麻煩。計劃開始後說不定就馬上丟掉這身行頭。”

    “噢,先生做事真是謹慎。”

    “一個時日無多而且策劃能力差的人,做事隻能謹慎一點。”傑克頓了頓,武器收回腰後,他再緊握著項鏈,像是感覺著什麼,臉上疑惑的表情一閃而逝。

    “如何?這就是你要的東西吧?這項鏈流落到這女子的家族已經五十多年了,上麵有防止偵測魔法,所以你才感應不了它的所在,我也是很辛苦才查到的。”雙影忙道:“對了,親愛的先生,我相信我充分表達了誠意,也懇請你想起我們的交易。”

    青年點點頭,從懷中拿出一迭普通的筆記用紙,紙上密密麻麻寫滿文字,再道:“這是賢人石的配方和製造方法,別說我不事先警告,失敗率是很高的,而且很多魔法材料在當時已經極為難找,現在更加是想也甭想。”

    “放心,我是商人,單是這配方已經很值錢了。十分感謝你的慷慨,先生。”

    “嗯哼,我們交易的下半部呢,雙影?”

    “啊,瞧我太興奮了,差點忘了呢。”雙影說罷,手伸進影子中掏了掏,再逐一拿出三樣東西放在青年麵前。

    首先是一個玻璃瓶,內裏是一隻浸泡在透明液體的眼球,然後是同樣盛著半透明液體的一枝實驗室用試管,最後是一張畫上數個同心圓以及拉丁文字的羊皮紙卷軸。

    雙影道:“這是某個……生物的眼睛,是可以發動“灰鏡結界”的“灰鏡之眼”,加上一旁的“諸神混亂”病毒,威力會倍增,最後再加上這個能局部控製時間的魔法卷軸,把這些一並混合使用……”

    “行了,用法我知道了。”傑克打斷道。

    “啊,不好意思,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但先生,請別嫌我囉嗦,容我提醒你,我是根據你的意思找尋材料的,但把這些不同係統的東西混合後,出現的結界會是怎樣的,沒有人知道。

    “而且整個結界是根據你的靈魂、思維投射出來的。可以說它是你的夢境,又或潛意識的現實化,所以要完全控製它是件極困難的事……噢,那些什麼本我、超我、陰影理論的我就略過吧。其實呢,先生,說到這兒,我另有一個合作方案,風險絕對會更低,你不妨先聽聽看……”

    “你說夠了沒有?”

    “啊,很抱歉。”商人忙鞠了個躬,道:“我的壞習慣,不好意思。如此我就不打擾先生了,未知先生可否再等待多十分鍾,你知道我已經不年輕了,走不快的。”

    “我給你五分鍾,快走吧。”

    “十分感謝。對了,我可以愚昧的多問一個問題嗎?”

    “問吧。”

    “剛才先生你其實打昏那名女子就可以了,為何一定要殺人呢?”

    “殺人?人?人隻不過是一堆肉,由一大團血肉模糊的內髒組成,有什麼了不起?我告訴你,這些東西都是一樣的,活著時……不,都是靠吞噬其生命而延續自己的存在,我做的事的本質也是這樣。

    “對我來說,是很簡單、普通的一回事。而且被封印了這麼久,我有需要再熟稔……嗯,身體穿過血肉的感覺……”青年喘了口氣,道:“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感謝先生替我解惑,祝先生你能順利完成心願。”雙影又鞠了個躬,再迅速隱入燈柱的影子內。

    四分鍾五十九秒後。以倫敦東區開始,一團灰霧突然湧現。霧團迅速擴散,在幾分鍾內吞噬了整個倫敦城區,並且蔓延往泰晤士河兩岸。

    同一時間。倫敦,蘇活區,南岸。

    位於河岸旁,可以俯覽大半個倫敦景色的摩天輪,“英航倫敦之眼”處。雙影站在最上方的玻璃包廂頂部,從離地近一百三十五米的高度,觀看遠方的奇景。

    “啊啊,開始了呢。”雙影高興的笑道:“剛才真是好險,幸好那假……對了,要盡快把這情報賣給另一邊呢,不過呢……要賣多少呢……

    “兩邊要勢均力敵才方便作生意。啊!對了,不知這次是否又會遇上,那好管閑事的二人組……事情的發展又會是怎樣呢……”

    稍後。倫敦,倫敦城區,倫巴底街,伍諾斯聖母教堂。

    教堂內異常安靜,空中飄浮著一陣似煙又似霧的氣體,彷佛把一切聲音都吸去。

    一位穿著普通長袖洋裝,戴手套的老婦人假咳一聲打破沉默,再轉頭麵向前方的七道身影。

    “各位騎士,正如我之前的說明,因為事態緊急,所以匆忙召集你們。”老婦人道:“我知道諸位分屬不同派係,有些互相認識,有些隻有點頭之交,更可能有心病——我祈望沒有。不過這次任務……嗯,內容就如剛才所講,屬高危險性質,我誠懇的希望諸位大家能無私合作。”

    各人沉默,其中一人問道:“我們來此路上時,長老議會的人說,因為這次任務特殊,如果成功完成任務,可以獲得極特殊的破格晉升……七元德騎士之位,阿嘉莎大人,請問這是真的嗎?”

    議會那群傻瓜,不知道這樣隻會有反效果嗎?叫阿嘉莎的老婦人心中歎了口氣,有點無奈的點頭。

    沒有人說話,各身影的雙目彷佛亮起熊熊火炎,有些是純粹的鬥誌、信心和正直,但也有野心和欲望在其中,有些隱藏得很好,有些不。

    “請整理好裝備,五分鍾後出發……”阿嘉莎頓了頓,轉向七人中最年輕的一名少女,道:“對了,愛羅妮,你留在這兒。”

    “為什麼?”少女立時一愣。

    “你現在仍是見習騎士,規定上不能讓你參與這種危險的任務……對了,其實我需要有人駐守在這兒,以防萬一。”

    “但……但是爸爸他……不,威廉大人他現在失……”

    “我明白,但有些規定就是規定。”

    “我……”

    “就這樣決定。”

    老婦人沒再說話,帶著少女往更前方走去。

    空氣再次沉默起來,然後是整理裝備等的金屬與皮革摩擦聲,空中再響起六人的交談聲,聲音各異,或自言自語、或交談討論,話音雜亂而且偶爾互相重迭。

    “嗯,為了保護無辜生命,我一定會全力作戰。”

    “我奇怪的是,七元德騎士的空缺隻有一個,所以任務完成後會給誰?”

    “別傻了,當然是給功勞最大的一個,這是常識。”

    “先想好如何對付敵人再說吧,事有輕重緩急。”

    “請你們別為這個爭執了。”

    “拜托,少給我裝乖寶寶,大家也知道你在想什麼。”

    “無論如何,阻止那什麼開膛手是第一要務,容我強調。”

    “老天,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我在日常世界還有工作……”

    “聽說那個綽號“浮士德”的長老獨自闖進去,身為長老,這樣獨行獨斷好嗎?”

    “對啊,我才不會像某人般,靠當小孩子家教什麼的拍長老馬屁。”

    “你想說什麼?手語的這個姿勢我不明白啦,用心電感應吧。”

    “用作治療的萬能藥不多,我建議平均分配……”

    “好吧好吧。”

    “這次你控製武器時精確一點,可別連累我……”

    各人說話聲音漸細,藉閑聊消除出戰前緊張的時間終止。

    “出發吧。”其中一人道。

    六道腳步聲先後響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14 AM

第三回:煉金材料:偵探及見習騎士

    同一時間,身側傳來一道少女的嬌叱聲,

    刃物破空之聲傳來。

    銀淩海雙目紅芒隱現,踏步向前,

    然後,青年消失了。

    伍諾斯聖母教堂內。

    空氣如漣漪般晃動了一下,教堂地上現出一道由數個同心圓組成的魔法陣圖案,然後兩道身影在魔法陣中心浮現。

    先出現的一名滿頭大汗的中年白人,他身材瘦削,一雙眼睛又細又長,嘴巴猶自叼著一根香煙。隨後的是位二十來歲的東方青年,他身穿黑色皮質連身長大衣,五官清秀俊朗,帶著書卷氣,雙目黑白分明,不過其臉頰及皮膚都較常人蒼白,額前的一縷白發在滿頭黑發下,尤為顯眼。

    青年一手持著行李箱,肩膀上竟坐著一頭英國短毛貓,貓毛色純黑而且有光澤,一雙琥珀色的雙目朝四周打量。

    白人忽喘了幾口氣,搖搖欲墜,青年忙欲上前攙扶,對方卻擺擺手示意不用,再道:“銀淩海……不,阿海,我沒事的,隻要喘幾口氣……請你先待在這個法陣內,這教堂內處於我們神聖騎士團的警戒範圍,我們……他們對黑暗生物,特別是吸血鬼,傳統上都有種強烈敵意。”

    “嗯,好的,長官……不,尼考爾先生。”叫銀淩海的年輕人點點頭,再轉過頭瞧瞧四周,法陣以外的地方模糊一片,有如被一堵巨大筒狀磨砂玻璃包圍。

    銀淩海抓抓後腦,歎了口氣。

    “喵。”肩上的黑貓輕輕的叫了一聲,像是詢問。

    “對不起,雯妮莎師父。”銀淩海像是回答對方,道:“但由身在美國的哥特市,用什麼傳送魔法來到英國的倫敦,太奇幻,太不科學了,令人一時難以接……”

    “嗚喵。”叫雯妮莎的黑貓不耐煩的叫了一聲。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還仍然沒習慣自己是吸血鬼和黑暗世界的存在。”青年抓抓後腦,道:“不過本來明明說和我們詳談的,但突然說出現什麼緊急情況,要我們趕來倫敦,師父,你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嗎?”

    黑貓雙目半閉,又呼嗄的叫了一聲。

    “嗯,我明白。但說這話的是其實是馬克·吐溫,不是馬克思,你弄混了……”

    “吼啊!”黑貓瞬間伸長前肢,向青年臉頰狠狠的抓去,後者慘叫起來,自然反應的移了一步。同一時間,尼考爾忍不住猛咳幾聲,法陣立時往內收縮,青年瞬間變相踏出法陣之外。

    瞬間,四周空氣似是“厚實黏稠”起來,然後黏力又馬上消失。

    “師傅,可以每次都別抓臉……”

    銀淩海瞬間頓住,輕拍肩上的黑貓一記,對方會意的迅速躍到地上。

    同一時間,身側傳來一道少女的嬌叱聲,刃物破空之聲傳來。

    銀淩海雙目紅芒隱現,踏步向前,然後,青年消失了。

    “什……”攻擊落空,攻擊的少女露出吃驚的表情。

    “嗄。”同一時間,少女身後響起呼吸聲,後脖子吹來一道氣息,冷的,而且微帶腥。她沒有半絲猶豫,頭也不回,身子回轉,就順勢曲肘擊向身後。

    “啪!”手肘被五指輕輕抓住,雙方打個照麵,同時一怔。

    在青年眼前是個約十六七歲的白人少女,她一臉英氣,光潔的額頭下是雙靈動的大眼睛,一身黑色連身裙,裙至及膝,其下是同色的褲襪。少女衣服無任何花飾,隻有上臂處有一個“兩把長劍交叉,下方為花體字Sacrifice(犧牲)”的臂章及項上的一枚圓形項鏈。

    最引人注目的是少女一頭火紅及腰的長發。黑衣、白膚、紅發,加上她一手持雙刃長劍,瞬間予人非常強大的視覺衝擊。

    “喵。”一直旁觀的黑貓忽輕輕叫了一聲。

    銀淩同時放開雙手,再禮貌的道:“小姐,對不起,但我們是沒惡意的……”

    “哼!”少女立時退後數步,持劍戒備,道:“鬼鬼祟祟的闖進法陣範圍,而且你……你是吸血鬼吧!?你們這些黑暗生物的說話誰會信!看我……”

    “對不起,請停手。”倏地空中響起一道蒼老的女婦人聲音,音調平緩,二人瞬間卻像所有神經都被刺了一下。

    青年望往聲音方向,在急奔而至的白人身旁的是一名眼熟的老婦人。

    “你好,阿海。”

    “你……阿嘉莎·瑪波……不,瑪波太太,你也是……”青年一愣,對方竟是之前曾協助自己偵破狼人一案的老心理學家。

    “是的,我的“正職”算是神聖騎士團長老之一,很抱歉,我之前隱瞞自己的身分。”阿嘉莎長老……不,瑪波太太道:“但想不到我們會在這個情況下見麵,歡迎來到倫敦——雖然它可能會在天明前變成廢墟。”

    這是一場和時間的競賽。開膛手傑克坐在倫敦塔橋兩座高塔間的上方橋梁處,邊包紮身上的傷口,心中思潮起伏。

    目及處的地方,都被灰色的霧籠罩著,建築物等隻剩下大致的輪廓,四周很安靜。

    是的,和當時很相似,在賢人石完成前給人找上,就是差那麼一點時間……

    倏地,下方橋梁傳來重物步行的吧唧吧唧聲,整座橋梁也隨之微微震動起來。

    嘖,真的如雙影那家夥所說,這結界大部分都如自己“想象”般,但果然有不能控製的部分。雖說那些怪物不會主動傷害自己,但也可能會攻擊自己用的……算了,好歹從他那兒打聽不少情報,榮格那家夥果然不敢把事情說出去,那懦夫……

    震動停住,然後霧中響起如歌劇女高音的叫聲。

    是的,自己正走在鋼在線,一點小差錯就會被殺,有選擇下,任何正常頭腦都不會執行這種計劃。可是自己別無選擇,這是簡單的生存問題。

    總之,自己愈遲被找著……不,愈遲被揭穿底牌愈好,畢竟躲在暗處行動一定較方便。傑克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心中再整理一遍自己的計劃和出現的誤差。

    嗯,先後有人闖入這“灰化”的倫敦,不過他們畢竟都隻是小老鼠罷了……而且那些家夥某些程度上,還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自己……傑克忽站直身子,給自己打氣般低喝一聲。是的,我有絕對的地利,隻要別緊張就成。

    銀淩海看著眼前教堂地麵,一臉驚異。

    地上有一個巨大的魔法陣,數十名年齡、種族各異的人站在同心圓最外圍處,或是在喃喃自語,或是在不住變換手勢。眾人聞聲各自轉頭瞧瞧青年和黑貓,現出露骨的厭惡眼神,卻又一閃而逝,整齊的迅速轉過頭去。

    銀淩海再轉過頭往外朝,魔法陣外圍,也即教堂內部,無論牆壁、地板天花等都變成灰色,所有東西就如默片般,剩下黑白和兩者之間不同的灰度變化。

    近出口台階處站著數名神職人員,他們如錄像帶定格般,動也不動,其中一個一腳還懸在兩階間。除了人同樣變成灰色外,其身體如海市蜃樓的幻影般,不住扭曲晃動,交替消失又重現。

    “這……這是……”

    倏地魔法陣內一名男子輕哼了一聲,如虛脫般倒下。

    瑪波立時道:“尼考爾,馬上補上,要注意魔力整體平衡。”

    “是的。”尼考爾點頭,迅速站在倒下男子的原來地點,後者則被抬到一旁休息。

    “呼嗄。”

    站在他肩上的黑貓叫了一聲,銀淩海點點頭,道:“不好意思,我師父她說……”

    “啊,險些忘了。”瑪波打斷銀淩海,輕輕打了個響指。

    然後黑貓喉頭響起一道少女的聲音:“哼,我就是說……咦?”

    “雯妮莎小姐,”瑪波解釋道:“不好意思,其實我很想替你完全解開詛咒,但眼前的環境和情況很不適合,而且我也沒時間詳細檢查你身上獸化詛咒的內容。總之,現在你可以和一般人溝通,當然和阿海的短距離心電感應也沒問題,也可令你的體力比一般的貓優勝數倍——當然比不上身為血族之身時的你。”

    黑貓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太好了,師父,這樣我就不用麻煩經常替你翻……”

    雯妮莎忽狠狠抓了青年的手一記,再轉向老婦人道:“神聖騎士團長老,這個人情我先記下了……好吧,光明者,這是怎麼一回事?這種如此古怪的魔法,覆蓋了整條大街……不,從你們的反應和設備來看,最少有五、六個街區吧?”

    “不,事實上是接近倫敦市中心的三分之一麵積。”

    “什麼?”

    瑪波假咳一聲,道:“請容我按時序解釋吧,大約幾小時前,我們接到……某人的消息,倫敦城一帶會出現異象。我們趕至時,發現……嗯,由倫敦南岸區與沙薩克區接壤處一帶開始,越過整個倫敦城區,及至船塢區邊緣。這片地域被一層古怪的灰霧覆蓋,範圍內的所有通訊及消息均中斷。”

    “什麼,這……”

    “我們運用法術勉強傳送到這個作聯絡處的教堂,又勉強維持這個據點。”瑪波道:“我們的專家分析過,這是種前所未見的混合法術。成分估計有“邪眼”中的“灰鏡之眼”、某種操縱時間法術,還有些不知名的東西。要不是你已殺……不,打倒那天才“愚者”,我第一個就懷疑最擅長跨係統魔法的他。”

    “但這個……這些……”銀淩海一副完全不解的呆子模樣。

    瑪波再解釋道:“所謂“灰鏡之眼”,和你的邪眼——時流之眼一樣,都是違反因果律,禁忌的存在。而這種法術可以在短時間內,製造近似灰霧般的東西,在覆蓋範圍內,把施術者以外的所有事物都……

    “嗯,用你比較好理解的說法是,推到“存在”和“不存在”之間,就如你現在看到站內的情境。我們估計,室外的倫敦城一帶,情況也一樣。”

    “我……我仍是不大明白。”

    “簡單點說,就是其它人動不了,也察覺不了你,這段時間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啦。”黑貓打了個呵欠,道。

    瑪波點點頭,道:“理論上即使有人發動“灰鏡之眼”,效果也沒可能如此強大,幸好所有魔法都是有利有弊,要維持這樣大的規模和複雜性,施術者一定要和結界本身有緊密的連動。”

    青年沉默。

    老婦人解釋道:“我們已派人封鎖監視結界的邊界範圍,沒有任何其它人出入,而勉強作過的透視術——非常有限度的透視,也證實了同一點。

    ““灰界”——我們暫時這樣叫這個結界,其唯一創造者由灰界出現至現在,都的確待在裏麵,外加些不明的魔物反應……啊,總之,這使得事情隻有一種解決方法。”

    銀淩海抓抓後腦,臉上露出一個大問號。

    雯妮莎沒好氣的道:“就是說,要解除這個灰界,一是施術者自行解除,另一種是直接讓那人變成天空微笑的大臉。笨驢,這些我不是早教過你了嗎?”

    “是……是嗎……”

    瑪波憂心忡忡的續道:“我們的專家作出局部的未來預知,一個未來景象出現的機率超過九成:某種強大,足以把大半個英倫半島弄沉的,不知名魔法能量爆發——我不知道原因,但很明顯這不怎麼優雅。”

    “但到底是誰幹這事……”青年搖了搖頭,終於承認自己已是這個世界的一分子。他深吸一口氣,理清思緒,再道:“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有關這點,我們得到……某些情報來源,施術者就是傑克——複活了的開膛手傑克。”

    “開膛手傑克?那個有名的連環殺手?”

    青年立時想起自己當警察時,不,未被變成吸血鬼之前,為了加入FBI,曾努力研究有名的連環殺手案例,開膛手傑克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在十九世紀末,一八八八年,活躍於當時倫敦的連環殺手。在倫敦東部一帶作案,在短短三個月內殺了五名妓女,事件甚至驚動了當時的英女皇。倫敦警方曾出動大批警力追查,可惜仍徒勞無功。雖然各案子都找到大批線索,但不是發現沒有相關(或不肯定有沒有關連),就是好事之徒假造的(比如凶手寄到報館的信)。

    目擊報告不是沒看到可疑的人,就是對可疑人物的形容自相矛盾,留下了一大堆謎題,最後開膛手更突然消聲匿跡,被某些好事者稱作連環殺手之祖。

    “是的,我們相信他也因為黑暗女神的影響而複活。”瑪波古怪的看了二人一眼,道:“這點我們遲些才討論……總之,我們情報真的不足,隻知道開膛手製造了這樣一個結界,至於原因、目的等我們一概不知。”

    “所以呢,你們不會就一直這樣幹站著吧。”雯妮莎道。

    瑪波點點頭,看了看不遠處幫忙照顧力竭人員的愛羅妮,道:“在灰界出現時,浮士德……啊,這是他的綽號,應該是威廉·帕琴尼,我們一名住在倫敦附近的長老,最先察覺到這件事,因為時間緊迫,隻來得及留下簡單訊息,就獨自闖進灰界中,之後音訊全無。”

    黑貓聽罷馬上頭一抬,卻沒說話。

    “為解決這事,我們在稍早之前派了……嗯,專負責危險任務的下級……不,六名“野兔騎士”進去。”

    “野兔騎士?”

    “是在英法百年戰爭期間,對陣前臨時受冊封騎士的叫法,之後黑暗世界……又或是光明那一邊用作稱呼非正統“貴族”出身,普通“平民”騎士的叫法。”雯妮莎笑了一聲,道:“結果呢?兩批人都沒有消息?”

    瑪波點點頭。

    “那麼情況很惡劣,我看要再派出增援部隊。”銀淩海一貫的警察思考模式,道。

    “他們要派早就派了,”黑貓道:“我看你們的人手和陣型分布,簡直一副準備撤退的樣子,你們別有打算,對不?”

    青年疑惑的看看黑貓又望望老婦人。

    瑪波沒直接回答,隻道:“幸好倫敦現在是晚上,活動和對外交流不如白天般頻繁,我們動用了團內三分之二人手,用各種幻覺暗示等方式,勉強令“正常世界”沒察覺這場災難,但天亮後就不可能了,而比較麻煩的是……”

    老婦人頓了頓,忽脫下自己的手套,其右手至手腕處竟已變成灰色。她再道:“設立這灰界的人很有巧思,我早先用魔法幫騎士們闖入結界範圍。結果這灰界像……嗯,病毒般有某種傳染性,隻要試圖解開或是幹擾它,幹擾者本身也會逐漸被……“灰化”,這點令我們變得……更慎重。”

    “所以呢,女士?”雯妮莎問道。

    “因為時間上不容許調派更多人手,加上“戰爭”逼近,不能再損耗人手……不不,總之,半小時前,我們神聖騎士團的長老議會以大多數通過,決定不再冒險派出……任何支持,而且命令我們盡快撤退。再……直接使用“天火”,把整個灰界範圍完全夷為平地。”

    “噢,就是那個曾毀滅那兩座罪惡之城的招數?”雯妮莎諷刺道:“你們行善真是不遺餘力啊!”

    “什……”青年好一會才消化掉這句話的意思,瞪大雙目,道:“你的意思是,倫敦城等大半地區都會毀滅,包括裏麵所有人?”

    老婦人沉默。

    “你們……”銀淩海怒道:“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就這樣隨便殺死這麼多人?一個人是悲劇,一百萬人死就隻是個統計數字嗎?”

    “事後我們會用幻象暗示術等包裝成恐怖襲擊、天災等一類的。”瑪波沒有正麵響應,卻突然喘了幾口氣,此時愛羅妮急忙拿來一張輕便折椅,讓其坐下。

    老婦人休息了一會,“請別認為我們殘忍,有些東西是不能浮出水麵的。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有時要犧牲少數的利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是,但事實就是事實。”

    “犧牲?”青年冷冷道:“多少罪行假借汝名而行?而且我看不出為了什麼守秘,而殺死這麼多人的“利益”,還是你們怕曝光後會在媒體上爆紅,奇幻片約接不完?”

    站在老婦人身旁愛羅妮冷哼一聲,反唇相譏道:“吸血鬼你少裝一副好寶寶的樣子。你知道什麼,人是單純的生物,如果了解世上真的有“哥吉拉”,就會認為世上也會有“地球防衛隊”……”

    少女像被勾起某種回憶般,開始激動起來,續道:“而且糟的是,他們相信自己就是其中一分子,然後就會認為自己有權決定什麼是“人”,什麼是“怪物”。媽媽就是因為、就因為這個……”少女忽頓住,像發覺自己失語,沒再說下去。

    “我……”銀淩海想反駁過去,但想到自己曾以吸血鬼模樣救人時,人們的反應,句子頓時卡在咽喉內。

    愛羅妮半轉過臉去,緊握拳頭,語氣逐漸抖道:“總之……你知道什麼?爸爸他現在生死……還有我們……雪莉姐姐……我……”

    瑪波溫柔的輕拍少女的手,轉向青年,“阿海,如果你以為我手上的是爆米花,你就錯了,那是我的眼淚,不過我的演技好,否則我也不會叫尼考爾急忙帶你來。”

    “你的意思是……”

    “就如我剛才說過,這結界混合了“灰鏡之眼”的能力,和某種操縱時間的法術,你的時流之眼,也包含控製時間的特質……嗯,巧合的和兩者相似。在這樣緊迫的時間,於英倫半島一帶,能夠利用這能力,暫時洞穿灰界,進到裏麵的,就隻有你一個。”

    “喂喂,你不是說……”雯妮莎立時露出警戒的樣子

    “我需要遵從長老議會的決定,我們會撤退,但時間由我決定——不過時限是在天亮前,也即天火發動的時間。”

    “我明白了,假如這段時間內,有某個非你們騎士團的成員,不受製於你們的黑暗生物闖進結界內,令灰界解除,那灰界內所有人都會得救,是不?”他靜靜的道。

    “是的,透過消滅灰界源頭,即殺死傑……”

    “又或者說服傑克解除灰界。”

    “喂喂……”黑貓咆哮起來,不過完全被無視。

    “但這是個有趣的假設,銀先生。世上會有這種瘋子嗎?闖進一個狀況不明,充滿危險的地方,隻為了拯救他毫不認識的無辜陌生人?你認為有那個黑暗生物——例如某頭吸血鬼,會做這種超級愚昧的事?”

    “笨徒弟!”她聽到無辜、拯救等等詞句,立時大吼,“別一個勁的亂點頭……”

    “不,我相信那頭吸血鬼不會。”

    “喵的!每次都是這樣,隻要一聽到拯救無辜什麼的你就會答……呃,你剛才說什麼?”黑貓瞬間愣住,再喜道:“太好啦,小弟,你終於開竅啦!”

    青年沉默了一會,才道:“其實……我……不,那頭吸血鬼心中有想過……嗯,自從辭去警察一職後,他一直在想。從前他是警察,他的所有行動,都是建基於背後的準則、規則或是法律,這樣他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對還是錯。因為規則,他才知道方向,因為限製,他才能前進。但是現在,他……”

    銀淩海看看自己雙手,再道:“他會想……他到底是什麼?他是頭可以任意妄為的吸血鬼,而正因為可以任意行動,所以他不可以任意行動,這太狂妄了,他需要限製和枷鎖,遊俠是危險的,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就是正義。

    “所以對不起,沒有委托,他就不能行動,這是……嗯,是的,吸血鬼偵探給自己定下的第一規則。”

    一直在旁聽著的愛羅妮仍然沉默,手放鬆又握緊,像是想著什麼。

    瑪波愣了一會,理解的點點頭,再道:“那麼,我修正我的說話吧。如果我委托你,不,以個人身分委托那位吸血鬼偵探,阻止開膛手傑克,你認為他會接這宗“生意”嗎?”

    “我相信他會的,女士,你知道,這年頭外麵瘋子很多。”青年平靜的道,像發著某種誓言。

    “喵的,我就知道。”黑貓以前肢觸額,擺出個受不了的動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17 AM

第四回:煉金設備:灰色倫敦

    原來如此,

    不止“活物的存在”,連“死物的存在”也否定,

    對闖入者超不利的環境。

    銀淩海站在一張簡單折桌前,他先整理好身上等同級數3A防彈衣的皮衣,複把養父所贈,一支美國史密斯·威遜公司的M10型號,六發子彈轉輪手槍小心檢查一遍。

    待確定操作正常後,他再摸摸身上後備子彈和快速上彈器的位置,最後把手表鬧鈴,定時設定在天火降臨前的十五分鍾,這才向身旁的瑪波道:“對不起,我準備好了。”

    老婦人點點頭,左手忽輕移近他手臂附近,瞬間一小光點浮現,再飄進他腋下的槍袋位置。她複喘了口氣,解釋道:“我替你這把武器作了“神聖祝福”,我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但這應該可以應付大部分黑暗生物。

    “抱歉,我的魔力大部分都消耗在維持這個據點和對抗自身的灰化——你稍後洞穿進入灰界,應該也會有同樣情況,很抱歉,竟要你做這樣危險的事。”

    “我……我會注意的。”他一副慷慨就義,不,甚至有某種自暴自棄的表情在其中。

    瑪波靜靜的看了青年一會,道:“這把槍上寄宿著一股很強大的意誌,是一股關心你、要保護你的意誌。送這把槍給你的人不希望你隨便死去。

    “人最強大的武器不是這些金屬。”老婦人指指自己的心髒位置,“而是這個。”

    此時愛羅妮上前,把一個金屬小盒遞上,瑪波再交給青年,道:“裏麵放著約十顆左右的紅色小丸。是可以治療一定程度傷勢,和恢複精神疲勞的回複藥——我們叫它作萬能藥,是融合了煉金技術的產品,對血族也同樣有效。對不起,這樣多限製的情況下,我能做的不多。”

    “我明白了……嗯,總之……十分感謝。”

    瑪波閉上雙目一會再睜開,道:“我一直在積累魔力,再一段時間可勉強幹擾灰界一次,大約可維持三十秒左右,我會在時限前的五分鍾做這事,假如……情況非你能應付,你就乘這個機會逃回來吧。”

    黑貓抬起頭打量了瑪波幾眼,卻沒有說話,銀淩海則隻是點點頭。

    “阿嘉莎大人,你何必……”愛羅妮愕然的看著老婦人,欲言又止。

    瑪波拍拍少女肩膀,再向青年道:“犧牲有兩種,都是痛苦的。第一種是犧牲自己,那比較好,因為痛的隻是自己的身體;第二種則是犧牲自己重視的人或物,那比較糟,因為痛的是自己的心——而且其它人還看不見……總之,拜托你了,吸血鬼偵探。”

    他點點頭,轉向蹲坐在地的黑貓,“抱歉師父,這次太危險了,你還是留在這……”

    “傻瓜,”黑貓躍上青年肩上,親切的磨蹭了一下,柔聲道:“你知道在一九五九年前的英國,“白癡”(idiot)和“瘋癲”(lunatic)這兩個單字,除了字麵上的解釋外,還有什麼特別意思嗎?”

    “就是……喵的!”雯妮莎貓爪瞬間左右開弓,在青年臉上劃下深可見骨的交叉傷口,後者頓時發出響徹雲霄的慘叫,“什麼意思?就是它們都被認為是醫學的正式診斷用語啊!你這個笨蛋每次都是這樣!不聽人勸告,老是攪和進這些又危險又沒賺頭的事!”黑貓怒吼道:“你簡直是笨驢中的XO啊!”

    “所以……啊,很痛……我就說這次很危險,你還是……”

    “哼!沒有我這個大腦,你連前後左右都弄不清,如果用一間偵探社作比喻,我才是社長,而你隻不過是首席調查員……不,是首席雜務罷了!哼!要不是你是我血裔,我有照顧你的責任,我早就把你撕碎、撕碎、再撕碎啊!”

    “師父……”

    “你你我我什麼,要出發就快點,我們時間多嗎?”

    青年想說什麼,卻又沉默下來。他複深吸一口氣,步至魔法陣邊緣。

    右眼瞳仁瞬間變成銀白色,本身能拖慢時間數秒的時流之眼發動。

    灰霧略微退開,魔法陣界線處的部分瞬間變回彩色。

    “阿海,我知道這句話沒什麼意義……但也請你小心。”

    “嗯,我明白,天亮以前,吸血鬼拯救這個城市,又或是你……你們神聖騎士拯救這個世界,對不?”

    青年沒有回頭,迅速走進灰界內。灰霧開始重新靠攏。

    半秒後,清脆的腳步聲響起,少女的身影衝進灰界內。

    “對不起,長老,我……我也想做點什麼……”

    “等等!愛羅妮,別衝動……”

    灰霧聚合,而且似是更濃更密,如屏風般把魔法陣內外完全隔開。

    嗄呀……嗄呀……傑克拚命追著前方不遠處的身影。

    想不到那家夥明明已受了重傷,還跑得那樣快,我……開膛手瞬間頓住。身為這個灰界的施術者,他可以感知到任何的外部幹擾。

    又有人闖進這兒?那群家夥還真是不怕死啊。腳步聲逐漸遠去,傑克回過神來,繼續追趕。

    是的,隻要能把賢人石重組,我就什麼也不用怕……是的,但刻下首要的是殺掉前麵那個人,啊,當然還有另一……一道讓人耳鼓發痛,女高音式的尖嚎突破灰霧的影響,於前方倏地響起,再次打斷他的思緒。

    教堂外,倫巴底街與維多利亞女士街交界。

    黑白,還有灰色,這就是一切。整個世界都彷佛默片化,沒有半點顏色。

    時值深夜,天空卻反常的灰沉一片,透出散射光,就如一般烏雲密布的陰天。出口附近的英格蘭銀行、博物館,和稍前的皇家交易所,都被古怪的灰霧包覆,空氣濕而冷,似無數毛毛蟲在皮膚上爬行。

    大霧時聚時散,但即使在最稀薄時,能見度也隻維持至身前約三、四米左右,而愈接近地麵,灰霧則愈濃,令地鐵及地下隧道的出入口,變得像是火山口。

    “狄更斯說過:“真是古怪,在倫敦,你可以孤獨地生存或是死去”。”在青年肩上的黑貓苦笑了一聲,發出的聲音彷佛被霧氣吸收扭曲,變得時強時弱,時現時消。

    黑貓搖搖尾巴,再躍落地麵,左右看了看。街上仍有少許行人,也一如教堂內的人般動也不動,身影若隱若現,令仍保持彩色的二人一貓反似是奇怪的外星生物。

    此刻兩名彩色外星人仍在展開激烈的爭辯。

    “愛羅妮小姐,你竟然就這樣跟來……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不會比把這任務交給吸血鬼更危險。”少女哼了一聲,道:“我也是神聖……見習騎士,我父親威廉和我師父雪莉姐姐也……而且加上阿嘉莎大人又會……大家都很危險,所以……總之、總之、總之,我來這兒的理由比你更更更充分!”

    “不可以!你就待在這兒,這附近算是灰界與外界的邊緣,應該是最安全的……”

    “你想我就這樣幹站著,不理其它人死活?而且我……我不理解阿嘉莎大人的想法,但神聖騎士是不會信任吸血鬼的。我也不妨告訴你,你那盒內的隻是糖果,真正的治療藥在我這兒……”

    黑貓沒好氣的轉過身子,它再觀察了一下周遭,複以前爪輕輕碰觸一下一團在地上的紙屑,在碰觸的瞬間,紙團回複成彩色。它再推了推,紙團彷佛被四周的灰色物黏著了,竟要略微用力才能移動它,黑貓收回爪子,紙團於三、四秒內又變回灰色。它再靈活的用尾巴卷住紙團,掃往身旁一名行人的“身影”處,它毫無困難的穿過人體,落回地上。

    黑貓閉上眼睛又睜開,再碰碰稍遠地上的一個易拉罐,罐子的黏力更強,竟要它用接近全身的力量,才能從灰色中“拔出來”。

    “原來如此,不止“活物的存在”,連“死物的存在”也否定,對闖入者超不利的環境,”黑貓喃喃自言,“看來這結界製造者……開膛手傑克的世界觀真的有夠灰暗。”

    黑貓想了想,望向仍在爭辯的二人,忍耐力到達極限,怒吼一聲:“吵夠了沒有!

    “笨驢,現在小女娃跟都跟了,反正多一個人多一個掩護用活靶……不不,多一個戰力。而且你也不敢保證這兒真的比較安全,嗯?”

    “這……”

    黑貓躍到青年頭上,左右前後看看,前肢往下碰碰弟子的額頭,道:“這兒魔力的流動很奇怪,短距離心電感應都被幹擾了,隻剩下直接的身體接觸……但那不如直接交談……算了,無線電和手機我猜當然也沒指望了。”

    “你的意思是?”

    “我是說我們應……”

    倏地南邊往泰晤士河岸方向傳來一道女高音的怪異嚎叫,然後是幾聲嘶啞的慘呼聲。

    教堂內。瑪波疲累的坐在椅子上,她瞧瞧灰色的右手,即使隔著衣服,老婦人也知道灰化已蔓延至肩膀部分。腳步聲響起,尼考爾靜靜的來到其身旁。

    “我的弟子,法陣的維持沒問題嗎?”

    “放心吧,剛才昏倒了的人已經好點,可以分擔工作。”尼考爾道:“大人,我剛才聽到了,你其實不用……老天,再幹擾灰界一次,你……你會沒命的。”

    “索爾仁尼琴說過,生命最長久的人並不是活得時間最多的人。”

    “大人!”

    “重要的不是選擇了什麼,而是和你的選擇並存。尼考爾,另外一件事令我很擔心,”瑪波仍是平靜的道:“是阿海……還有這突然發生的開膛手傑克複活事件。”

    “大人你的意思是……”

    “即使我之前能和他友善相處。但這次事件,還有長老議會的決定,無可避免的令他對我們……不,光明那一邊產生惡感。每個組織都有好的地方和……不夠好的地方。但第一眼就看到最壞的地方,第一印象的影響是很大的,這點連心理學的門外漢都知道。”

    “大人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我們想拉攏他到這邊,所以發動了這次的灰界事件?”

    “你的意見和我相似,但純為這個,成本太高了,阿海是重要,但沒有如此重要。我認為策劃這次事件的人,背後應另有更重要的目的……”

    一名穿著黑衣的壯碩男子一拐一拐地沿菲什街坡奔跑著,他手中握著一把斷了三分之一的長槍。他的半邊臉、肩膀和大半邊脖子都已糜爛紅腫,從傷口深紅色肌肉處,冒出大小各異的粉紅色血泡,似乎遭到某些酸性液體腐蝕。

    男子忽一個踉蹌,摔在地上,鮮血分別自其頭側處和胸膛的傷口流出,紅色液體沿路麵鵝卵石接縫處,彎彎曲曲的流下,彷佛一條小河,向前方倫敦大火紀念碑的方向流去。

    那頭大怪物……還有那……開膛手還追著來嗎?咳咳……可惡,那家夥竟然把……

    空氣忽地出現無數細碎、似小孩子的撒嬌笑聲,呢喃著:“溶解、溶解、溶解……”

    不好……血的氣味把它們引來了……

    聲音愈來愈密集,一團團,每團約一個籃球大小的黑影,自路邊的溝渠口、排水口、甚至從一旁的紀念碑地鐵站出口湧出。霧氣彷佛因畏懼而略微退散,黑影變得更清晰。

    那團狀、向前蠕動的東西呈半透明,有如果凍般。果凍內是無數不規則分布,大大小小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等人的五官,有如普通果凍內的雜果粒。

    幾具果凍生物爬到地上的血路處,身體一沾上血,整個半透明身子彷佛興奮的抖動起來,體內嘴巴發出似是穿透果凍身子的尖細叫聲:“溶解……溶解……溶解……”

    一具最靠近男子的果凍生物忽地收縮身體,然後敏捷的撲向對方。

    可惡……到此……為止了嗎?

    兩道槍聲幾乎連續響起。撲來的果凍被擊中,“啪”的一聲反彈撞到一旁,又怪異的扭動了幾下,如閹人般尖叫了一聲,然後迅速化成氣體。

    “艾勒裏!”同一時間,男子身旁響起少女的聲音。

    “妮……愛羅……愛羅尼?”艾勒裏用剩下的一隻眼睛看看身旁人影,含糊的道。

    下一秒,男子的身子被人扶起,急速的腳步聲響起。

    位於維多利亞女王街末,遙對河岸車站的聖史蒂芬·沃布魯克教堂。

    黑貓半坐在教堂麵向大街,作辦事處大樓的二樓窗台上,看著銀淩海替叫作艾勒裏的男子急救。黑貓再轉過頭,望向窗外下方的大街。

    街外逐漸聚集了一團又一團的果凍怪物,彷佛知道眾人藏身處般,緩緩向主入口處推進,灰霧則無孔不入,從各個縫隙中滲進室內,空氣變得愈來愈濕冷。

    “答。”不遠處塔樓的方向傳來像是什麼東西的腳步聲。

    “敵人?”黑貓站直身子,同一時間,街外的空間如漣漪般晃動了一下,前方的現代化建築瞬間扭曲起來,變得又低又矮,更冒出一支支煙囪。

    “什麼……”

    空間又晃動了一下,景色回複原狀。

    “剛才……”

    “艾勒裏,你不能有事!”後方傳來少女的高聲喊叫,她手握躺在地上男子的手,臉上盡是惶急。

    “嗄……嗄……”艾勒裏喘著氣,似乎想說點什麼。

    銀淩海暗自搖搖頭,畢竟自己當過警察,有相關知識,又受身為醫生的養母教導,曉得就算不論由皮膚傷處進入體內的不知名腐蝕物,單是頭部和上半身的傷口及失血量,普通人早已身亡,眼前男子支撐至現在,已經很了不起。

    “對了,萬能藥!”愛羅妮忙從懷中掏出金屬盒,打開,取出一枚紅色小丸,遞到艾勒裏臉前,道:“快吃,這是阿嘉莎大人給我的藥。”

    艾勒裏忽地雙目瞪大彷佛回複了精神,他伸出手擋在自己嘴邊,以極小幅度搖搖頭。

    “你瘋了嗎?快吃!”少女急道。

    “萬能藥隻是促進細胞自我複原能力,不是什麼起死回生的靈丹。”雯妮莎冷靜的道:“他很清醒,知道在這環境下不能浪費。”

    “我……艾勒裏……別這樣……”

    “我們轉移地點吧。”黑貓再看看窗外,道:“那些果凍已經爬到牆外了。”

    銀淩海點點頭,背起艾勒裏,往辦公室後方,教堂內部走去。

    艾勒裏吐出幾口帶泡的血沬,再以含糊不清的發音道:“血肉……物怪……引吸,小心……我們們他……散失……忙幫們他……膛開手……”

    “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愛羅妮仍緊握對方的手,眼中盡是淚花。

    “我猜頭部的傷口接近腦部,因此影響了他語言及肢體控製能力,”青年道:“我……我還是警察時,見過一些這樣的例子,他其實已很吃力了。”

    “老天,艾勒裏,那你別勉強……”

    後方走廊的玻璃窗忽發出像是被磨刮的吱吱聲,複如被加熱的蠟塊般熔化,果凍扭曲擠壓著自己的身體,紛紛從狹窄的突破口湧入。

    “可惡!”少女咬咬牙,道:“這些果凍是那種魔物“變形怪”嗎?”

    “小妹,你有點黑暗世界的“常識”好不?”雯妮莎沒好氣的道:“變形怪是吞吃人身體和腦,再以此裝**類,隻會單獨一頭行動,但這種怪物……”黑貓加快腳步一馬當先走在最前方,再道:“一看就知道它們是稅局派來的啊!”

    此時艾勒裏忽再用力反握愛羅妮的手,麵容扭曲的道:“要重……是……無聲火……雪莉和我……膛開……雪莉……”

    “艾勒裏,支持下去啊!”

    壯漢氣息漸弱,終至悄然無聲,無力的垂下手。

    “艾勒裏!不要嚇我……”少女終於忍不住,淚花奪眶而出。

    此時眾人已下了樓梯,退至中殿較後方處,白色的柱子在愈來愈濃的灰霧中,隻剩下筆直的輪廓,猶如被吊起風幹的蚯蚓。

    “快點,那扇門應該通往鄰街……”黑貓道。

    銀淩海倏地一愣,立定身子,大喝道:“別再往前。”

    “什……”

    “砰!”上方有華麗石膏細工的圓頂忽然傳來巨響,三道身影隨著碎片和灰塵落在,不,是摔在眾人前方。

    “如果教堂事後寄賬單來,從笨驢你的薪水來扣。”黑貓瞬間來到青年身後,道。

    摔到地上的黑影發出骨骼磨擦,有如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姿勢怪異的站起。

    它們的體型有如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身穿維多利亞時期有束腹的洋裝,各手持一把與體形不相稱,長滿鏽斑的長柄斧頭,留著卷曲長發的臉卻隻有嘴巴,之上的部分有如雞蛋般光滑,卻有橫七豎八的數十道刀痕。

    “切割、切割……”小女孩們以老人般低沉嘶啞的嗓音喃喃道,搖晃的朝眾人逼近。

    “溶解……溶解……”後方同時傳來果凍的聲音。

    青年深吸口氣,轉輪手槍已來到手中,雙目赤芒浮現。

    “沒辦法了,首席雜務,”黑貓社長大喝道:“放下那男……不,那具屍體,我們要硬衝出去!”

    “不許留下艾勒裏!”愛羅妮一手輕摸另一手中指上,正發出微光的戒指,堅決道。

    “拜托,別在這個時候進入反抗期好嗎?你是不是要等更多怪物來才甘……”

    “砰!”教堂側的窗子倏地粉碎,又有一道黑影破窗而至。

    “瞧!我不就是說……”

    “神聖之刃。”女性聲音倏地響起,一道長條狀物體橫越空中,揮向三名持斧怪物。

    “刷”的一聲,三頭怪物先後往側撞飛開去,其中一個的脖子被斜裏劈斷,頭部往下掉,隻剩下少許皮膚肌肉與身體相連。

    長條物再旋舞一圈,劃過地麵,以眾人為中心,在地板上畫下一個圈子。剛劃下的切痕立時發出微光,一眾果凍竟不敢靠近。

    灰霧因剛才帶起的旋風而略微散去,現出支持者的樣子。

    那是名約二十來歲的白人女性,她身穿和愛羅妮同樣的黑衣,裙至及脛,齊肩的紫藍色短發,戴著一副橢圓框的眼鏡,配合一雙柳葉眉,予人一種知性的感覺。

    女子衣服多處破損,可以看到包紮過的痕跡和愈合不久的傷痕,她手握一把造型簡樸,窄身雙刃長劍,劍身古怪的延長垂下,有如一把中國式軟劍。女子露出警戒的神色,看著三人沉默不語。

    “雪莉姐姐?”愛羅妮立時又驚又喜的道:“太好了,你沒事。”

    女子立時笑了下,旋又假咳一聲,正色道:“愛羅妮,你……你們沒事吧。”

    “我沒有事,但艾……艾勒裏……”

    雪莉輕輕上前,示意青年把壯漢放在地上,半蹲下身子,迅速探探其鼻息、脈搏、心跳和瞳孔反應。然後她眼睛閉上一會才睜開,道:“野兔騎士艾勒裏·佛列德瑞克·丹奈,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不!雪莉姐姐,艾勒裏他……他……”愛羅妮哀呼起來。

    “嗄吱嗄吱……”持斧怪物開始站起來,甚至包括那具差不多被斬首的,利斧和鞋子刮擦地板的聲音交錯響起。

    “溶解、溶解……”地上切痕的光芒這時也開始消退,果凍開始爬向眾人。

    “我們擺脫這些怪物再詳談吧。”雪莉迅速站起平靜道,轉身欲往側門走去。

    “但……艾勒裏呢,我們不可以留下他。”

    “艾勒裏已經走了,那兒的不過是具屍體。”

    “不……不可以!”愛羅妮拉著雪莉的手不放。

    “啪!”雪莉忽狠狠摑了少女一巴掌,道:“見習騎士愛羅妮·帕琴妮,我以下級騎士兼劍術老師的名義,命令你馬上給我清醒過來!”

    雪莉話音未落,不遠處忽傳來一道女高音式的怪異尖叫。

    “不好,快走!”

    倫敦橋附近的漁商公會大樓。從大樓窗戶斜看出去,可以看到泰晤士河以及更遠的倫敦塔橋。室外仍是灰蒙蒙一片,河水則似是液態的大理石,又像沒在流動的水銀。

    愛羅妮摟著雪莉,輕輕飲泣著。

    “它們……那些“切割者”和“溶解者”對人很敏感……啊,我指我們這些闖入灰界後,沒被灰化……嗯,你們叫這現像作灰化,對吧?很貼切。總之,隻要一流血,就會很快引來它們。”雪莉邊向一人一貓說明,邊摸手中戒指一下,手中的長劍倏地消失不見。

    黑貓咦的一聲,悄聲道:“唔,是以艾略克希爾酵母為基礎的武器?有趣。”

    “切割者?溶解者?”青年沒留意黑貓的說話,隻問道。

    “這是我們根據它們發出的聲音,臨時改的稱呼,方便團體戰時互相配合攻擊或鎖定目標。”雪莉摸摸少女的頭,道:“總比就這樣叫怪物、怪物的來得方便,但如果你堅持要叫它作聖誕老人或是史努比,我也不會阻止你。”

    “……”

    “好了。”雪莉頓了頓,看著銀淩海及黑貓雯妮莎,皺起眉頭,似要努力掩飾自己惡感的道:“這位吸……血族的朋友……還有黑貓小姐,請問你們為何在此地出現?”

    “我們是瑪……阿嘉莎女士叫來支持的。”銀淩海簡單的介紹自己和雯妮莎,以及遇上雪莉前的來龍去脈,再道:“雪莉小姐,這兒……請問這是什麼一回事?”

    “叫我雪莉吧,我不慣被人用敬稱叫我。我們在稍早前闖入被灰化的倫敦,遭遇與你們近似。”

    她拍拍愛羅妮,道:“靠艾勒裏的追蹤能力,我們在近史皮塔爾菲爾茲一帶,終於尋上那個什麼開膛手的尾巴,這時卻冒出一大批你們剛才看到的怪物,我們被逼分成兩組逃跑。”

    “那我爸爸呢?”愛羅妮終於擦幹淚水,道:“你們有看到他嗎?”

    雪莉搖搖頭,又忙道:“愛羅妮,你放心,浮士德大人他……他好歹也是長老,實力和經驗都不是蓋的,不會有事的。”

    “嗯,但我們若不先找到爸爸……”

    雪莉猶豫了一會,才道:“愛羅妮,我們雖然隻是野兔騎士,但也有守則和尊嚴,長老議會的命令是,我們六人要全力消滅開膛手傑克,並阻止他那不知名的陰謀,我們都把這事當成第一優先,其它事情都要擺兩旁……我也不喜歡那群老家夥,但命令就是命令。”

    雪莉又摟摟少女,再道:“後來我們又遇上那大怪物“腐敗者”……嗯,在分散引開它後,我遠遠聽到槍聲,再根據殘留的血跡尋至教堂一帶,剩下的你們知道了。對了,除了艾勒裏外,你們有遇上其它人嗎?”

    青年搖搖頭。

    “小女孩,你剛才說的大怪物是指?”待在窗沿處,觀察四周的黑貓忽問道。

    “這名字都是我們臨時取的……啊,對了,我先說最重要的一點,那些怪物對人很敏感,一感覺到目標,就會迅速聚集展開攻擊,所以請盡量別停留在同一地方太久……至於那個我們叫腐敗者的家夥是……”

    “靜。”黑貓忽打斷道。

    半秒後,地麵傳來震動,震動愈來愈近,同時傳來曾聽過的女高音尖嚎。

    愛羅妮偷眼瞧去,一道約兩層樓高,體積約一架長型貨櫃車大小的黑影在濃厚的灰霧中若隱若現,外表的輪廓像是個以四肢爬行的巨人。

    “啪嗒啪嗒……”腳步聲停止,巨大的身影忽在大樓外動也不動。

    眾人下意識的放慢呼吸。

    身影呆立一會,頭部來回左右擺動,像是搜索什麼,好一會才離開。

    各人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雪莉指指剛才大身影的位置,一副這點無需再解釋吧的表情,道:“幸好那大家夥隻有一頭……嗯,我猜,否則我們就麻煩……不,算了,喪氣話說得夠多了。在這灰界內,幾乎全部的神術都沒法使用,令我有點……”

    “原來是這樣……”黑貓想了一會,才道:“我從前曾遇過近似的東西,這些應該都屬煉金術那邊的體係。類似魔像(golem)或是荷姆克魯斯般的人造構築生物,尤其是那大家夥,這種活動形式……不,扯遠了,這個現在不是重點。”

    它頓了頓,再續道:“總之,能令這些怪物出現……啊,我沒記錯的話,那些怪物說的,都是煉金術過程的術語,我猜開膛手傑克,和煉金術術一定有關係……唔,這結界還有這些怪物,傑克先生應該是個有趣的家夥。”

    雪莉看了黑貓一眼,語氣古怪的道:“似乎你很欣賞他啊,吸血鬼雯妮莎小姐。”

    “你想來什麼大義凜然的說辭嗎?”雯妮莎冷笑了一聲,道:“小妹,你可以不同意他,可以想殺他,這個沒所謂。但對敵人的出色表現,要在心中懷有某種敬意,否則你一生都隻會是個二流角色。”

    銀淩海為避免衝突惡化,忙打斷道:“但開膛手到底想幹什麼?製造了這灰界,又“脅持”這一帶的人當人質,為了什麼?”

    “嗯,這點我也不明白。”雪莉沉吟了一會,道。

    雯妮莎忽道:“那麼答案……嗯,至少部分的答案現在出現了。”

    “什麼?”

    黑貓示意眾人往外看去,遠處倫敦塔一帶的灰霧忽變成淡黃色,而整座塔及附近的街道都變回正常……不,隻是變成如脫色水彩畫般的淡淡彩色。但和附近仍是灰色的建築相比,就如一片鮮豔的卡通貼紙貼在黑白照片上。

    “灰界解除了?”

    “我相信不。你看看較前方,近海關大樓那幾條街。”

    眾人聞言轉過視線,那一帶的街道不知何時起了變化,部分高樓大廈竟變成由磚塊砌成,約三、四層高,有煙囪的房屋。混凝土或柏油路麵變成石板或泥地,行人道兩旁的路燈則變成瓦斯燈。而街上出現更多半透明活動著的人影,影子有男有女,時清時模糊,而且均穿著維多利亞時代的服飾。

    泥地路麵上也逐漸浮出半透明,在行駛著的馬車,空中還穩約傳來馬車夫揚鞭的聲音。

    眾人負責表達震驚的臉部肌肉全力趕工。

    “這……這到底……”青年訝道。

    “那是布魯姆式的箱型馬車,十九世紀時普遍作為家族出遊用的。你知道,汽車普及起來是十九世紀末之後的事。”黑貓嘲弄道。

    “師父,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光明的老女人曾提過,”黑貓沒好氣的道:“灰界的組成,包括了某種不明的時間操縱法術,我最初以為效果隻是令生物靜止。不過現在……我估計,那個法術“成分”最主要的效果,是把灰界內部分時間拉回過去。”

    “呃?”

    “操縱時間的法術是完全違反因果律,使用和維持都極為困難。”黑貓凝神看著前方的倫敦塔,尾巴從窗台垂下,慢慢搖擺,道:“技術上來說,費這麼多的工夫和如此長的時間,這才隻能令過去的死物作實體重現……

    “嗯,但依此推測,這地方對傑克一定有重要意義,為了某種目的……是要利用這地方幹什麼?或是複原某些已損毀的東西?”

    “總而言之,這代表那地方對開膛手很重要,找到它的機率也比較高,沒錯吧?”雪莉說罷,從愛羅妮手中接過一顆萬能藥吞下,站起來,手輕碰戒指一下,長劍鏗鏘一聲從虛空中浮現。

    女騎士再道:“我已經忍夠了,而且還有天火問題……沒時間了,錯誤的行動也比沒行動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18 AM

第五回:煉金材料:哲學之蛋

    黑貓左右看了看,忽眼睛一亮,

    從牆邊一副盔甲腳部後方處,

    抓出了塊較大的瓷器碎片,

    上麵有個底部不全的三角形符號圖案。

    三道身影在沿河岸建築的屋頂急速奔跑著,先後一個跳躍,落在塔前西側入口附近。

    已有約九百年曆史的倫敦塔在灰色世界中,泛出古怪的淡淡色彩。單從外表來看,不由讓人懷疑這是否是“過去的”倫敦塔。

    雯妮莎從青年懷中鑽出,來到其肩上,後者偷眼瞧瞧輕微喘氣的愛羅妮等二人。

    “別擔心,銀先生……不,阿海——你不介意這麼叫你吧?”女騎士像察覺青年想法,道:“我……我們受過訓練,而且這套衣服是法袍的一種,受過祝福,和你身上的皮衣類似,令我們體能可在短時間內提升,甚至及得上普通的吸血鬼……嗯,不過會消耗自己的體力就是了……總之,如果你以為我們是負責尖叫和當人質的花瓶,你就錯了。”

    “對……對不起,是我失禮了。”

    此時愛羅妮焦急的看看四周,喃喃道:“爸……不,其、其它人……會不會來……”

    “放心吧,浮士德長老和其它騎士不是笨蛋,一察覺有異就會趕來的,可能我們離這地點最近,第一批到達吧。”雪莉安慰道:“對了,愛羅妮,你還是留在……算了,我也不知道哪兒比較安全。總之,待會你要留在我身旁,別胡來。”

    “雪莉姐姐,我……我會照顧自己。”

    “我這不是請求,是命令,見習騎士愛羅妮。”雪莉堅定的道:“好了,走吧,開膛手有可能來了。”

    同一時間。塔東麵的聖凱瑟琳船塢處。

    一道身影迅速越過十九世紀碼頭卸貨的熱鬧幻影,來到塔東側的圍牆外。

    這兒……嗯,很可能……一定要成功……為了……沉思中的身影點點頭,再低喝一聲,像是為自己打氣般,身體再順牆外的石麵,左右交叉借力的往上躍。

    三人一貓跨越護城河,經守衛塔來到兩道圍牆間的水巷處,愈接近內部,四周的色彩也由淡逐漸變深,彷佛是另類的路標。

    銀淩海忽地一愣。

    “溶解……溶解……”、“切割……切割……”熟悉的呢喃聲分從北側及南側泰晤士河的方向響起,從聲音估計是大批果凍和蘿莉服女孩,不,是溶解者和切割者從兩方緩緩前進。

    “唔,是太多人聚集,把它們集體引來了嗎?”雪莉輕拍劍柄一下,複領先往血腥塔方向,通往中心地帶的入口走去。

    “等等……”額上都是汗珠的愛羅妮忽一愣,道:“這會不會是傑克的陷阱?把我們引來再以怪物包圍我們。”

    “嗯……我相信這個可能性不高。”銀淩海回頭,看看遠方似是無目標徘徊的溶解者,道:“根據雪莉小……雪莉之前描述的戰鬥經過,還有我們剛才親身接觸,如果傑克可以有效率的指揮它們……嗯,比如作有組織的搜索和包圍,我們早就被打得橫七豎八。這些怪物的行動……嗯,似是隨機,又或依某種本能而行,我猜。”

    “很好,笨驢你這次不算笨,勉強有我的三分之一,不,十分之一。”

    躲在銀淩海懷中的黑貓道:“要維持這麼複雜的結界,又要精密操縱這麼多威力強大的人造生物,即使……某些很厲害的法師也辦不到,我猜傑克最大限度,是隻能設下某些簡單指令,比如排除闖入者等等。”

    眾人此時順顏色變化方向,來到塔的內郭,四周是個和磚石相異,充滿自然色彩的庭園。幾名塔守衛的幻影談笑著,悠閑地經過眾人身旁,和緊張的三人成強烈對比。

    不遠處轟立著倫敦塔的原型,也即主閣的白塔。塔身是座長方型建築,組成牆身的波蘭石已變成當時用的白石,牆外開有圓拱型窗子,而最重要的是,整座塔呈現出“正常”的顏色,在灰霧中尤為顯眼。

    雯妮莎忽一愣,塔的窗戶忽地掠過一道人影,細微的腳步聲同時響起。

    “有其它人?是其它騎士?”愛羅妮立時道。

    “那個背影……是開膛手?”雪莉咬了咬牙,“那些怪物已逐漸靠近,沒時間了。我先進去,讓那家夥以為敵人隻有我一個,我乘他大意時把他逼出塔外,你們再突……”

    忽地隆的一聲,整座建築的北麵傳來巨響。一道四肢並用的巨大黑影出現在圍牆邊,它忽踉蹌了一下,往前摔到緊接北牆的滑鐵盧營房處,把建築物和附近的溶解者都壓扁。

    果凍和持斧怪物像是畏懼般,紛紛往外退開,不敢靠近。黑影再緩緩站起,又被瓦礫絆了一下,再次摔倒。眾人終於看清被叫作“腐敗者”怪物的真麵目。

    怪物有如一個以四肢爬行的巨人,結實的肌肉呈皮革般油亮的黑色,下體有男性的性征,後肢關節扭曲,讓它前進時一如蜘蛛步行般,頭部的地方沒有五官,隻有一張嘴巴,額頭上有一個羅馬數字:“Ⅳ”。

    “腐敗、腐敗……”怪物以圓潤有力的女高音“唱”出話來,露出嘴內如榨汁器般,布滿尖牙的口腔。

    雪莉冷哼了一聲,道:“沒辦法了,阿海,改變計劃。你照顧愛羅妮,找出口撤退,開膛手由我應付。”

    “等等……”

    雪莉沒再理會二人,先躍上塔入口前較高的地台,手一揮,長劍伸長,其末端卻化成鉤爪狀,抓住二樓的窗沿,再以入口前木製階梯的扶手借力,直接躍進塔內。

    “雪莉姐姐……”

    霧中傳來女高音的尖叫,腐敗者穩住了身子,如喝醉酒般,搖搖冕晃的往眾人衝來。

    “這種外型和顏色……我想起了,是最高階的人造構築生物……喵的,大部分物理攻擊和法術都對它沒效……”黑貓嗄呼一聲,好整以暇的向二人道:“好吧,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要先聽哪一個?”

    “師父,這個時候別玩啦!”

    “海明威說過,“所謂勇氣,就是在壓力下仍能保持優雅”。”黑貓冷靜道:“好消息是:我以往曾對付過近似這個“款式”的人造生物。它其實是“魔像”的一種,身體一定在某處刻上表示真理“Emeth”的字樣,隻要把第一個E字毀滅,就會變成表示死亡的“Meth”,這樣就可消滅這怪物,簡單吧?”

    “那壞消息呢?”

    “我上次——當然還是人型的時候,對付的隻有一頭公牛般大小,也耗了我半天,現在這個比例……唔,我突然想起來,約了小熊維尼喝下午茶,先失陪了。”

    “啪裂、啪裂。”慢慢向眾人迫近的腐敗者一手誇張地舞動,附近的樹木、建築甚至較接近的怪物同伴都被掃成肉醬。

    沒辦法了。咆哮聲自青年喉頭冒出,雙目變得赤紅,嘴巴冒出獠牙。吸血鬼進入完全作戰狀態。“愛羅妮,我引開那怪物,你和師父先……”

    “我不是負累,雪莉老師教過我:神聖騎士不會逃避敵人,我們必站在光明那一邊,抗擊黑暗。”赤發少女像是念誓詞般道,複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目,命令自己集中精神。

    “冷靜一點……集中精神……上次被這混蛋吸血鬼避過……視覺係很了不起嗎……雖然真的很英俊……不不,集中精神……我要更強攻擊力的武器……攻擊力……”少女喃喃道,手同時摸向戒指。“召喚神聖武器。”瞬間,愛羅妮手中冒出一把長劍,武器忽地又生變化,成為一把造工更精巧的……嗯,電鋸。

    少女握著握把,電鋸自動響起馬達聲,鏈條立時高速轉動。

    “切割……切割……”突然兩頭持斧的怪物從一旁的麥克菲爾德塔斜躍而下,再衝向離它們最近的見習騎士。

    “小心……”

    “來啊!”少女以一足為軸心,再一個旋身,電鋸迎向劈來的兩把斧頭。

    “乒”斧刃如枯葉被硬生生削開,兩頭切割者忽發出尖嚎,身子軟倒在地迅速氣化。

    “嗄呀……嗄呀……怎樣,感覺到正義的力量了吧?”一擊後,愛羅妮臉上已盡是大大小小的汗珠,氣籲籲的道。

    “嗯,我覺得隻是比較暴力的力量。”黑貓仍然平靜的吐嘈。

    “這……”青年心中一動,立時道:“怪不得在教堂時……這種怪物的真身,原來是它們手上的武器。”

    “吼!”此時腐敗者像是確定了敵人的位置,倏地加速衝來。

    白塔內部,二樓,近東邊的房間。

    四周景物的顏色更深,更接近正常景物,幾名仆從的幻影似是在拭去掛在牆上武器的灰塵。靠近牆邊的一個櫃子上,放有幾個玻璃杯、造工華麗的銀鐲台和銀製餐具等,當中有一個毫不起眼,近乎素色,上麵刻有幾何形狀符號的瓷花瓶。

    花瓶發出淡淡的微光,像是宣示著自己與眾不同。

    雪莉站在櫃子前方不遠處,露出古怪的目光。這個東西……

    走道外忽傳來腳步聲,一人的腳步聲。

    敵人嗎?太好了,因為那個原因,她最想要的就是自己解決敵人。

    雪莉回身,持劍戒備。

    門外倏地出現一道身影,熟悉的敵人身影。對方發出憤怒的號叫。

    雪莉輕哼一聲,持劍挺進。

    “再來啊!”愛羅妮往前衝去,先靈活的矮過身子,避開對方巨手揮來的一擊,然後電鋸斜裏斬向另一隻撐身體的手臂。

    “那沒用的,笨驢,快找出身上那串代表真理的字母!”黑貓低喝道。

    “我一直在找啊!”銀淩海開槍準確的轟掉幾頭撲來的果凍,道:“但除了額頭的數字,這怪物身體光滑外還是光滑啊!”

    鋸條與怪物肉體交接處冒出火花,隻劈入約半厘米,然後再猛地被卡住。

    “可惡,這麼硬……”赤發少女發出怒吼。

    腐敗者巨手一扯,附著鏈子的導引棒猛地斷掉,愛羅妮頓時渾身一震,吐出口鮮血。

    “愛羅妮!”

    怪物的嘴巴高速向少女噬去。

    怪物的尖牙在少女視網膜上高速擴大,同時還有……口腔壁內的字母。

    “字母!嘴巴內!”愛羅妮隻來得及發出簡單的單詞。

    “砰!砰!”子彈呼嘯而過,準確無誤的擊進嘴內,腐敗者慘號一聲,身吃痛似的往後仰,再踉蹌了一下,往一側的白塔倒去,發出隆然巨響,整個塔身劇烈振動。

    “成功了嗎?”

    巨大的腐敗者動也不動。少女身子一軟,虛脫般坐倒在地。

    “哼,原來把文字藏在嘴內;笨驢,幹得好,不枉我優秀的指揮。”黑貓道,它保持一段距離的瞧瞧怪物,又疑惑的看看其額頭上的羅馬數字。

    “我們快去幫雪莉。”青年一馬當先,跑進塔內。

    “等……等等我……”愛羅妮勉力跟上。

    腳步聲逐漸遠去。

    腐敗者額頭皮膚忽地從羅馬數字處開始龜裂,其四肢也微微抖動起來。

    塔內。四周正常色彩的景物和淡黃色的霧皆開始變回灰色,室內飄蕩著的灰霧更濃了,且混和了新鮮的血腥氣息,在地上則散落著瓷器的碎片。

    “嗄嗄……”雪莉半跪於地,一手掩著小腹大量出血的傷口,另一手持劍指向前方,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

    可惡……本來很……要不是剛才的震動……那一劍應該就可以殺……

    站在女騎士對麵的對手露出勝利的笑容,完全無視自己左肩和小腹的劍傷,手中的武器彷佛發出陣陣寒光。

    雜亂的腳步聲忽於走道響起,赤芒以及咆哮聲音逐漸接近。

    “吸血鬼……在這兒……”雪莉勉力喊道:“這家夥……快殺……”

    銀淩海的腳步聲來到門旁。

    敵人的同伴?怪不得。“吼!”決鬥的勝利者咬了咬牙,權衡了目前勝算高低,瞬間轉身跳窗逃去。

    下一刻,青年衝進室內。

    “幸好……”雪莉身子完全軟倒在地。

    很好。開膛手在心中小小歡呼了一下。

    雖然沒能消滅敵人,但總算解開了封印著賢人石的其中一個哲學之蛋。接下來還有其它,希望也像這次般順利。傑克知道自己不夠聰明,或者這是先天原因?

    總之,那種什麼預先想好針對每種狀況的五百種應變方式、那種什麼下第一步棋時已想好如何與第五十步棋對應、那種什麼一切可能都計算好的凶手,不,他不是這類型的。

    傑克知道自己沒如此聰明,他隻能設想下一步,或勉強的下下一步,不過一切其實都是見步行步——就如人生。幸好命運似乎站在自己這邊。

    對了,還有那個問題要解……

    再服下一顆藥丸的女騎士勉力半支起身子,身旁也剛服下藥丸的愛羅妮忙上前輕輕扶著。前者喘了口氣,再道:“真是騎士的羞恥……要不是我們原來帶來的藥都用光了……現在我又浪費了這麼珍貴的藥物……”

    “請別這樣說,你真的很勇敢。”青年道。

    “對不起,想不到開膛手這樣厲害,而且我剛才的作戰……有點衝動,抱歉,我應該好好控製自己情緒。”

    “嗯,我明白你的心情。”

    “我們先撤退吧,雖然解決了那大怪物,但那些溶解者什麼的,可能隨時會湧進來。”雪莉像是為自己的錯誤羞愧般,再道。

    “等一等。”一直在觀察地上瓷器碎片的雯妮莉抬起頭,道:“小女孩,你再說一遍,那個穿鬥篷,戴防毒麵具的傑克先逼退你,然後目標是這瓷器?”

    “是的,我也覺得怪,他本來有機會先殺我,卻……嗯,好像毀掉這瓷器比對付我更重要。”雪莉神色有點遲疑的道。

    “然後呢?別忽略任何細節。”

    “啊,對了,好像有些淡灰色的氣體從瓷器處冒出,再……湧進他的鬥篷內。”

    “唔……”黑貓左右看了看,忽眼睛一亮,從牆邊一副盔甲腳部後方處,抓出了塊較大的瓷器碎片,上麵有個底部不全的三角形符號圖案。

    它再嗅嗅發現的碎片,道:“唔……根據傑克這一連串行動,和這東西殘留的魔力推斷,這應該不是普通的瓷器,是用來封印某種東西的……

    “嗯……煉金術嗎……對了,那個叫什麼來著……啊,對了,是“哲學之蛋”!”

    “那是什麼?”銀淩海皺起眉頭,問道

    “唔,生存或是死亡,真是個難題。”雯妮莎閉上眼睛,沉吟道:“要怎樣令穴居人明白什麼是電視機,更是個超級難題……真是傷腦筋。”

    “這意思是……”雪莉想了一會,不好意思的道:“要是蜃樓那書呆子在就好了,那家夥很博學。”

    愛羅妮忽假咳一聲,道:“所謂哲學之蛋,煉金術中可泛指某種容器,用作裝載或是保存具魔力的“存在”,比如某些藥物、合成金屬等。說“泛指”,是因為每個派別的煉金術師,製造這東西的方法都不同,哲學之蛋的外表也可以是任何形狀,材料可以是任何物質。”

    沒有人說話,室內瞬間沉默。

    “你……你是誰?你把愛羅妮怎麼了?”三人中不知誰這樣說。

    “可……可惡……”少女瞬間額上冒出青筋,怒道:“你們兩頭吸血鬼一副驚愕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就連雪莉姐姐也是這樣!我們帕琴尼家世代一直負責研究改良騎士團的武器,我對煉金術自然也有認識……啊,不過我們可不會像那群研究人造生命的家夥般墮落,身為神聖騎士,是不容許褻瀆生命的。”

    “對……對不起,愛羅妮,我瞬間嚇到了。”雪莉忙不迭的道歉。

    “哼,雪莉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愛羅妮嘀咕了幾句,轉頭研究著碎片上的三角形,道:“煉金術師習慣用各種符號、比喻、象征等作表現技法……而這三角形,應該是四元素係統中,代表火元素的符號。”

    “啊,我想起來了,”雪莉道:“花瓶的瓶身上就是有這個三角符號,開膛手看了好像很緊張似的。”

    “是嗎,那麼……”

    “隆!”巨響忽地傳來。

    白塔忽地劇烈搖動起來,下一刻,眾人前方的石牆猛地碎裂,一隻巨手和隻有嘴巴的頭顱從破洞外出現。是腐敗者。

    “什麼?那家夥不是掛了嗎?”

    再出現的腐敗者和之前略有不同,額上的羅馬數字變成“Ⅲ”,而另外半邊身子黏著一個和其外表近似的皮套子,就如正在蛻皮中的蛇。

    黑貓大訝道:“原來是這樣……竟然把複數的構築生物,組合在同一個身體中……這次可是超級糟,我們快溜!”

    巨怪又扭動了幾下,終於把舊皮弄掉。它再以女高音尖叫一聲,整個身子撞向塔身。

    有如五級地震般,忽“吱呀”一聲,地板傾斜起來。天頂的碎石落下,黑貓一個閃避不及,被落石擦過,它慘哼一聲,身子往腐敗者方向滑去。

    “師父!”銀淩海大喊一聲,往回奔去。

    “腐敗……”怪物巨手忽又往旁一揮,整麵防火牆往青年方向倒去,令吸血鬼要硬生生側躍避開。

    “吸血鬼真是麻煩!”愛羅妮說著,身子乘腐敗者手臂外揮的瞬間,就地打了幾個滾,一手抱起黑貓,再來個利落的滑迭動作滑往另一側。

    怪物忽再尖叫一聲,前肢往後拉,再以身體再狠狠的撞向整座塔。其攻擊力似比沒蛻皮前更強,塔身發出崩裂的尖叫,整座往側倒去。

    “不好,快跳……”

    隆隆的巨響連續響起,塔身倒往一旁的內牆,與內牆成一體的其它高塔如骨牌效應般,往左右傾倒,有如一連串的巨大爆炸。

    稍後。倫敦塔旁的泰晤士河。

    在灰界下,河水外表有如液態雲石緩慢流動,卻有種奇怪的黏力和浮力,並且同時往河兩岸推擠過去,似如生物般不住想吞噬兩岸。

    “嗄呀嗄呀……”和雪莉被逼跳河逃生,剛遊到近岸處的吸血鬼半跪地上滿頭大汗。

    銀淩海異常的喘起氣來,好一會,一種古怪的虛弱感傳來,他心中一動,看看自己的左手,手指至掌心處不知何時已變成灰色。因為幹擾了灰界,灰化感染開始了嗎?怪不得自剛才起自己預知危險的能力愈來愈弱……

    “阿海,你沒事嗎……你額頭流血了。”坐在一旁的雪莉道,聲音有種陌生的違和感,像是第一次看到血。

    “你放心,我很會壓抑嗜血衝動,不會亂來的。”青年下意識把左手插進大衣袋中。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

    在不遠處,已倒了三分之二的倫敦塔傳來女高音尖叫,腳步聲開始往二人方向逼近。

    雪莉搖搖頭,沒再說話。看看身旁寫著“聖凱瑟琳碼頭”的牌子,扶起阿海,兩人三腳地沿碼頭走道,往前方的希斯爾酒店方向走去。

    倫敦塔北麵的聖靈廣場處。

    “嗄呀嗄呀……”愛羅妮抱著雯妮莎,倚在一棵大樹旁,拚命的喘氣。

    好一會後,少女摸摸黑貓,道:“喂,小貓咪,你沒事吧。”

    “有的,我有事。”懷中的黑貓呼嗄一聲,道:“剛剛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娃叫作小貓咪,令我的自尊心受到嚴重創傷。”

    少女登時氣結的道:“對救命恩人,不是應該先說點什麼嗎?比如多謝一類的。”

    “唔……好吧,“一個壞了的鍾每天都有兩次準時”,如何?小鬼,高興了吧?”

    “你……”

    倏地後方傳來枯葉踏碎的啪嚓聲,然後響起怪物的大合唱:“溶解……溶解……切割……切割……”

    少女回頭一看,眾多人造生物如蝗蟲過境般,往二人方向逐漸推進。

    “嘖,那大家夥不在,馬上就神氣起來嗎?要不是我的神聖武器還沒複原……”

    “好吧,你負責赤手空拳一個人擋著它們,”黑貓躍落地上,道:“我有事先走,你不用寄明信片給我了。”

    “喂,等等啊……”

    希斯爾酒店,某間附設的餐廳內。腐敗者像是不死心般,於酒店外圍不住徘徊不去。

    雪莉喝了口水。再看看傷處逐漸痊愈,正監視窗外動靜的青年。後者察覺了其目光,轉頭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隻是想關於你的傳聞可能是真的。”

    “傳聞?啊,原來我已經臭名遠播了嗎?懸賞多少?”吸血鬼苦笑道。

    女騎士搖搖頭,道:“如果剛才丟下我,你自己逃脫的機率比較高,你為什麼這樣拚命?嗯,我的意思是,我不理解,我……

    “我們神聖騎士有信念,可以為了重視的東西而犧牲,但一般的血族就算不做……嗯,壞事,也都很自我中心,很少會這樣為了陌生人拚命。如果傳聞沒誇大,你做的事比一般神聖騎士更符合騎士精神。”

    “對不起,我不覺得,也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偉大的家夥。我……我其實隻是犯了某些錯誤,然後決定盡力彌補,就是這樣。”

    青年頓了一下,像是尋到宣泄出口般,道:“其實……我並非選擇這樣或是喜歡這樣做,是……隻能這樣做,就好像我心中……嗯,寄宿著一頭叫銀淩海,不,叫“吸血鬼偵探”的怪物,要我不斷用這些行為來喂養它,否則我會被吞噬,可能……不,或許其實我這樣“日行一善”,不是為了正義、保護無辜什麼的,而隻是為了生存……

    “啊,很抱歉,”青年抓抓後腦,“我……我一時胡言亂語,對不起,我最近常忍不住想這些。你就簡單的想成,我是頭有變態嗜好的吸血鬼吧。”

    “那其實我們很相似,很相似……嗯,並非喜歡現在做的,而是隻能這樣做。”雪莉像有感而發,“我……我們沒選擇的來到這個世界,最少總可以選擇努力生存下去吧。”

    “嗯,你的意思是……”

    “不,沒什麼,”這次到雪莉露出尷尬的表情,她忙道:“隻不過瞬間我想起一些往事,請忘了吧……啊,說回正題吧,我們和愛羅妮等人失散了,而且又沒弄清開膛手想幹什麼……唔,你怎樣看?”

    “我是師父的血裔,雖然現在沒法用心電感應,但可以肯定對方是否有生命危險,她應該沒事,而且最難應付的腐敗者在我們這邊,她們逃走應該沒困難……”

    他搖搖頭,再道:“嗯,總之……剛才在白塔的討論被那大怪物打斷了。對了,那開膛手除了破壞那哲學之蛋外,還有沒有說些什麼,或有什麼特別的行為舉止,你覺得不自然的都可以說出來。”

    “你問這些來幹什麼?”

    “嗯……”銀淩海登了頓,忽心中浮現出某種不協調感,卻又模糊的說不上來。他再道:“我想根據各種線索,分析判斷對方的行為和思考模式。因為我認為這些灰霧或是怪物等,都像是……嗯,像是魔術師表演時說的笑話,又或穿得很性感的女助手等,都是引開觀眾注意力的工具,好讓魔術師能在背後專心操作魔術機關。”

    “你是指……那些重現過去、變成彩色的場景和那哲學之蛋,才是開膛手真正的目標?”

    “是的,另一點是……如果我弄錯了我先道歉,剛才你向我們描述和開膛手戰鬥時,神色有些不自然,是不是有什麼隱……啊,對不起,或許是我職業病,我……我不久前還是警察,你知道。”

    她沉默了一會,“好吧,反正我們有可能再和他交手……開膛手和我戰鬥時,用的武器會作出某些變化,如果沒看錯——我肯定沒有,他用的和我們的神聖武器極為近似。”

    “什麼?”

    愛羅妮抱著黑貓奔過芬查奇街車站,街道各處仍在局部“變回”過去,而且速度似快了。地麵散落著因當時過度使用煤炭,而散布各處的煤灰,低矮建築物上的石灰石,也因腐蝕而出現深淺不同的色痕,街上行人的幻影更密了,更傳來無數細細碎碎的說話聲。

    “溶解……溶解……溶……”、“切割……切割……切……”

    聲音漸細,幸好後方的怪物沒有腐敗者如此“固執”,全力奔跑的少女終於勉強拉開了距離。

    “左邊……右邊……對了,這轉彎……”躲在對方懷中,隻露出頭及前肢的黑貓拚命指揮少女在大街小巷左穿右插,道:“女孩,別直直走在大路上!抄小道,那比較快。”

    “知道了知道了,這是某種人生建議嗎?”

    愛羅妮邊嘀咕邊在小巷間穿梭,好一會來到裏德郝爾街的一端。她回頭看看,確定擺脫眾人造生物,終支持不了,手靠在一根剛出現的瓦斯燈,喘氣起來。

    “加油啊,小妹!再努力一點,你就可以在瞬間減去五十磅,成為瘦身產品的代言人了。”

    “雯妮莎,這種全天候的毒舌會讓你沒什麼朋友——地獄的門是反鎖的,你知道。”

    “我有什麼辦法?門外有太多自以為是的混蛋,令我缺乏安全感。”

    “你……”

    “小心後麵!”黑貓忽喊了一聲。

    少女聞聲回頭,前方赫然出現一個持刀的黑影,往自己衝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20 AM

第六回:煉金材料:艾略克希爾酵母

    空氣忽又起了一陣漣漪,青年消失,於幾步前再重現,

    然後重複剛才的動作,一如重複播放的音樂CD,

    不同的是青年的聲音開始清晰起來,是憤怒的吼叫聲。

    “我和愛羅妮手中的戒指,其實是煉金術中,艾略克希爾酵母的一種變型。”雪莉解釋:“就如愛羅妮說過,我們騎士團中有一部分人專責後方支持工作,比如製作武器等。

    “而這種神聖武器就是浮士德大人的祖先發明的,它會根據主人的靈魂本質而顯現,也可以隨我們意誌而作某程度的變化。”她頓了頓,手輕一撫戒指,長劍從虛空中冒出。

    她輕握劍柄,劍身瞬間幻變成十字鎬上半部,下一刻又變成利斧,她再道:“當然,要把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還是用最“根本”,最接近自己“本質”的形態,而這種武器的製造方法是團內機密。”

    “所以有可能騎士團內有人和開膛手有關,把這種武器交給他。你是怕這種家醜外揚,所以才有所隱瞞?”

    “很抱歉!”她半轉過臉,想再說些什麼,忽渾身一震,伸手指向泰晤士河的方向。

    衝過來的身影硬生生頓住,像是被一堵看不見的牆擋著。

    一人一貓才看清眼前在晃動,時現時隱的半透明身影。那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金發西服,身材瘦削,握著武器的手指纖細而長,彷佛連指關節都不存在。

    空氣忽又起了一陣漣漪,青年消失,於幾步前再重現,然後重複剛才的動作,一如重複播放的音樂CD,不同的是青年的聲音開始清晰起來,是憤怒的吼叫聲。

    漣漪複起,離少女和黑貓稍遠處傳來另一把男子聲音,道:“算了吧,我知道你的厲害,不會讓你接近的。”

    察覺有異的吸血鬼和女騎士,從樓梯奔到酒店朝河方向的高層,再朝河對岸看去,巴特勒斯碼頭附近一帶的灰霧變成淡黃色,建築物等則開始變成淡彩色。

    “是第二個存放哲學之蛋的地方嗎?”雪莉道。

    “唔。”青年略微點頭,臉上瞬間卻露出猶豫的神色。

    雪莉看看對方道:“雖還沒全弄懂傑克背後的目的,但總算可預測他的下一步行動。這樣吧,阿海,你先去找你師父和愛羅妮,我一個人對付……我是指,先去那邊看看。”

    “我……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我想過了,事情有輕重緩急,如果能及時抓住開膛手,那所有事情都能一下子解決掉,而且師父和愛羅妮一起,她可是逃亡專家。”

    “不,你不明白的!愛羅妮和我們有點不同,她是“貴族”之後,帕琴尼家族的未來繼承……”

    “雪莉,對不起,但我認為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

    “我這不是請求,”神聖騎士幾乎下意識的道:“是命……”

    “很抱歉我不是你手下。”吸血鬼打斷道。

    少女和黑貓如觀眾般,看著眼前重演的過去情境。可惜影像隻是間歇清晰,而且偶爾不斷重複某個場景和對白,就如在看素質差劣的盜版DVD。

    “對不起,這也同樣不勞你費心,我自有方法。”叫榮格的半透明幻影輕輕拍拍手。

    “你……榮格·帕琴尼!”

    “當。”青年手中的武器墜地。

    “給我睡吧,永遠的睡吧……嗯,開膛手傑克。”榮格靜靜的道,然後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好一會再苦笑的喃喃道:“原來我……我沒有創造任何東西……除了悲劇。”

    空氣又晃動了一下,再回放青年衝向榮格的影像。

    “這是當年對付開膛手的經過?但……那男人的姓氏……”愛羅妮臉上盡是疑惑。

    此時攀到少女肩膀的雯妮莎抓抓對方頭發,道:“瞧那一邊,大街較遠的位置。”

    少女依對方吩咐,往前五、六步,前方是榮格的幻影,他正一拐一拐沿大街,往東區方向走去,走了數步後,身影消失,然後原處複出現同一影像,不住重複。

    “唔。”黑貓尾巴擺了擺,心中一動,先躍上少女頭頂,再借力躍往一旁屋子的屋簷,眺望前方新舊夾雜的街道。

    男子的幾個身影同時出於街道上,就如同不住重複同一影像的地段並合在一塊。

    “嗯,假如跟隨這些過去影像,可能會發……”

    隆的一聲巨響傳來,不遠處忽響起熟悉的高音尖叫,不過這次是男高音。

    “是腐敗者那家夥?”

    二人回頭,腐敗者的巨大身影從街轉角處出現,身影略有不同,身體有女性性征,額頭上的羅馬數字是“Ⅱ”,而前肢的前臂部分參差不齊,似被人粗糙的切斷了。

    “喵的!原來還有第二頭嗎?”

    南岸,喬治旅店。

    一道身影站在旅店屋頂上,看著遠處的巴特勒斯碼頭,再喘了幾口氣。

    是的,上次自己是一時膽怯了。但不,不可以再這樣,這次我一定要……

    腐敗者歪歪脖子,像是放棄搜索銀淩海二人,轉身沿河岸朝瓦平格方向走去,它剛攀上一座玻璃幕牆的商業大樓,大樓卻於瞬間消失,變回一幢古舊兩層大宅,它登時失了平衡,往前摔入河中。

    “咕都咕都……”怪物沉入河中,沒有浮上來。

    “想不到意外的被“過去重現”救了。”吸血鬼和女騎士二人乘此機會,從塔橋橫過泰晤士河,再順色彩深淺的方向追蹤。

    二人發現最“正常”的顏色,位於有如白色方糖的設計博物館側麵,一座長型的棕色建築。建築物基本與河岸平行,約分三層,似是維多利亞時期分類儲存碼頭貨物的倉庫。

    “不知開膛手是先我們一步,還是在比我們落後?”雪莉左右看了看。

    “總之我們先進去,像在倫敦塔時般,先找出那什麼的哲學之蛋,這樣最少可以扳回一城,不用被開膛手牽著鼻子走。”

    “嗯,那要快點,就算不提開膛手,最少也乘那些怪物沒聚過來之前行動。”

    二人互看一眼,迅速進入倉庫內。

    數分鍾後。“嘩啦嘩啦……”岸邊傳來大量水滴到地麵的聲音,腐敗者的身影出現在河岸上,女高音尖叫響起。

    男高音尖叫響起。

    在東區的小巷左穿右插,躲避腐敗者的愛羅妮不由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嘖,真是麻……”正拐彎的少女忽地撞個眼冒金星,前方斜坡的路麵忽地變成一幢酒館的邊牆。

    “小女孩,小心一點……嘖,那大家夥追來了,先進去躲躲。”

    少女哼了一聲,打開大門走進去。“過去”的酒館內光線暗淡,三三兩兩的半透明人影在喝酒。

    吧台上方的黑板上寫著“除啤酒外,本店供應真正的法國南部白蘭地及俄國伏特加(保證不摻水及雜質)”,空氣中泛著一陣杜鬆子酒和麥芽啤酒的味道。

    “嗯,過去重現的真實度愈來愈高了嗎?是因為施術者愈來愈強,還是結界崩潰前的回光反照?”黑貓喃喃道。

    愛羅妮忽地罵了一聲。黑貓聞聲抬頭,這才發現整幢酒館隻有前方的三分之二,後方是原來的現代街道,往下斜的道路成直線,是一眼就看到盡頭的狹窄死巷子。

    “可惡,要重現過去,就徹底一點嘛!”少女再次怒道。

    嚎叫聲於門外響起——前無去路,後有追兵。

    倉庫連閣樓,共分成四層,中央是個中空的巨大空間,上下貫穿地下至三樓。地麵放著一艘隻剩骨架的小型蒸汽船,上麵半蓋上防水布,而上方各處則分別以鐵鏈懸吊著拆下來的各式零件,而左右部分則按樓層,以間板隔成大小各異的庫室。

    二人從一側樓梯上至二樓,正打算沿走道前往另一端的三樓階梯,嚎叫聲忽自倉庫窗外傳來。

    “是……腐敗者?”

    下一刻,一隻巨手穿破二樓的玻璃窗,如一堵牆般擋在正處於走道上的二人前方。

    “嗯,蛻皮後連偵測能力都變得厲害了嗎?”吸血鬼瞬間掏出轉輪手槍。

    巨大怪物當然沒有回答,在建築物外部的它緊閉嘴巴,略微側過身子,伸進建築物內的手左右亂舞。走道的磚塊及各庫室的隔板如紙造般,立時迅速倒塌,碎石木條以及儲存的各種貨物等如炮彈般往四周飛射。

    “什麼?懂得學習而改良攻擊方法?”瞬間兩人隻能狼狽的避開飛來的雜物。

    此時巨手複往外一收,整麵倉庫外壁幾乎被撕開。巨手再猛力往斜下方向轟去,木製地板斷裂,再成V字型往下陷落。

    雪莉一個失足,沿斜麵下滑。她處變不驚,手中軟劍揮出,纏著上方一條梁柱,借力一蕩,竟成功越過怪物巨力轟出來的破洞。

    “阿海!”剛腳踏實地的雪莉立時回頭,從巨大破洞朝下望,尋找青年的蹤影。

    “我沒事!”因為找不到立足點而落到一樓的銀淩海往上叫道:“你先去找哲學之蛋,我剛想到應付這怪物的方法。”

    女騎士點點頭,二人再近乎同聲道:“小心點。”

    雪莉轉身奔去。青年則向怪物高叫道:“過來這兒啊!你沒穿衣服不冷嗎?我可以用子彈讓你暖到心坎中啊!”

    腐敗者身子轉向銀淩海,而且很明顯不欣賞對方的冷笑話。

    巨大怪物以前肢推開擋路的牆壁,整個身子鑽進倉庫內。

    青年立時往斜後方,即倉庫中央部分退走,腐敗者如蜘蛛般攀爬從後追趕。

    倉庫閣樓,一間似是辦公室的地方。桃花心木桌上是一盞油燈和一大堆文件,在其旁是一個木架子,其上一堆形狀各異的石頭,當中有塊紅色、呈不規則紋理的岩鹽在微微發光。

    在它麵前的則是兩道正在相鬥的身影。金鐵交鳴,武器偶爾變化,招式不住改變,令攻勢更淩厲難測。

    命中。雪莉被逼退一步,她狠狠瞪著對手。

    在我們和那大怪物糾纏時同時來到倉庫?很快的行動,不過這次我一定要……

    對方再次攻來。

    酒館大門連牆壁被巨手一把掃開。愛羅妮雙目一掃吧台後方,忽吃力的從眾多裝酒桶子中抬起某一個,然後一把往怪物頭部擲去。桶子碎開,怪物頭顱發出陣陣酒香。

    “伏特加?”黑貓立時道。

    怪物完全無視這不痛不癢的攻擊,往一人一貓衝來。

    少女不答話,拿起桌上的油燈,另一手抱起黑貓,穿過酒館,往死巷盡頭處衝去。

    “腐敗……”人造生物發出男高音的叫聲,逐漸緩慢的擠進狹窄的巷子處。

    “應該氣化得差不多了……希望吧……”她深吸口氣,把油燈投向對方頭顱處。

    在腐敗者頭部附近,已氣化了的伏特加瞬間著火。怪物被火燒得仰頭尖叫。

    抱著黑貓的少女貓下身子,從對方身下猛地衝了過去。

    “吼!”人造生物想轉過身子,卻被巷道兩壁擋住。

    “果然沒有摻水,十九世紀的不知名酒館老板,謝啦!”

    奔至接近倉庫邊緣時,青年倏地停步,轉身麵對前方的怪物,轉輪手槍來到手中。吸血鬼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雙目赤芒亮起。

    腐敗者向青年衝來,有如失控的裝甲坦克車。

    腐敗者如失控的裝甲坦克車般繼續衝來。

    “幸好重現的過去是十九世紀末,工業大革命的時代啊。”青年喃喃道,手指扣向扳機。子彈連續射出,目標是懸吊著重物的多條鐵鏈。然後是砰的數聲巨響,被懸吊的蒸汽機、船的部件以及支撐的鐵架等或垂直落下、或如鍾擺般斜蕩向人造生物,有如一個巨大的捕獸夾。各重物準確擊中腐敗者,瞬間壓住了巨大生物的身體。

    “很好,暫時製止了它的活動。”青年心忖,同時奔往廢船旁,先扯下防水布,複跳上廢船煙囪頂端,以此借力往前斜躍,落在怪物背上。

    “腐敗……”怪物同時古怪的吼叫起來,四肢用力往上抬,欲抖落身上的重物。

    銀淩海左右手各握防水布一端,奔到怪物後脖處,從後往前套住其頭顱,然後用力往後一扯,令布緊緊勒住怪物的臉。

    怪物彷佛驚恐起來,發出尖嚎,四肢亂舞。

    果然沒猜錯,它沒有眼睛鼻子一類的東西,取而代之的應該是皮膚上近似側線一類的器官,現在突然“看不見”,瞬間會慌亂起來吧。

    怪物手口並用,一手內彎,欲拍向背上的吸血鬼,嘴巴則猛力撕扯開礙事的防水布。

    銀淩海貓下身子避開巨手,再沿對方脊椎位置跑到頭顱頂處,然後往前來個漂亮的空翻。帶著利牙的嘴巴已咬破了臉前的防水布。而要咬東西,當然要張開嘴巴。

    在空中的銀淩海頭下腳上,正好麵對怪物的口部,有如事前排演好般,青年瞄準再連續開火,口腔內的e字被兩顆子彈前後命中,如果目標是紙靶,彈孔會部分交迭,成橫置的阿拉伯數字的8字,是稱作“Double Tap”的高難度射擊技巧。

    怪物立時慘嚎起來。

    在空中翻滾的銀淩海也意圖帥氣的……嗯,不,最後是難看地後腦勺著地。

    “砰!”青年和怪物近乎同時倒地。

    “哎呀……”銀淩海吃痛,臉容扭曲,發出與對手不相上下的慘嚎。

    怪物身子則抖動了一下,往旁倒在地上。

    金鐵再次交鳴,石頭碎開,空氣中傳來得意的笑聲。四周又逐漸變回灰色,遠處傳來女高音尖叫。

    “已經拖得太久了,解決一切吧。”雪莉無視自己左肩的傷口,揮劍刺向對方。

    兵刃交擊的二重奏響起,女騎士成功挑飛對方武器,她乘勢再一劍削往敵人脖子,對方卻身子一沉,以肩膀硬吃一記斬擊。

    “什麼?”

    乘此機會,對方一腳踢向雪莉小腹,女子身體立往後撞到牆壁上。她欲馬上立定身子,一根鐵枝直刺而至,把其緊持軟長劍的手釘在牆壁上。

    “可惡,又是隻差少許……”

    雪莉瞪著眼前手握鐵枝另一端的對手。二人眼神相接。對方愣了一下,然後吼叫起來,彷佛強調這次定能解決敵人。

    腳步聲於走道遠處響起。

    “吸血鬼!快來,他中計了。”雪莉眼珠一轉,立時道。

    對方聞言一愣,動作也緩上一緩。雪莉借此機會一腳踢向其小腹,敵人的身子登時飛撞往陽台欄杆上,衝擊力令整個陽台發出吱吱慘叫。

    雪莉咬牙一把拔出鐵枝,劍交左手,鏗鏘一聲,空中像是灑下無數光雨。

    門外傳來青年的咆哮聲。下一刻,門被猛力踢開,吸血鬼衝了進來。

    同一時間,下方響起撲通一聲的落水聲,雪莉一腳踏在欄杆邊緣,怒喝道:“開膛手!有種別逃!”

    青年忙上前倚在欄杆往外朝去,灰霧中的河麵能見度甚低,準確來說,眼前除了灰蒙蒙外還是灰蒙蒙。

    “嗄呀……嗄呀……”雪莉喘了幾口氣,回頭看了對方一眼,深吸口氣,終於支持不住,脫力坐倒在地。

    銀淩海看看地上裂成幾塊,外表隻有普通石紋的岩鹽,又瞧瞧由石頭至四周,逐漸變回灰色的景象,道:“這岩鹽……開膛手又成功了?”

    “剛才我……我差點就可消滅他……”雪莉一臉惱怒,喘了口氣,道:“你認為……開膛手會不會就這樣淹死,那……我就算成功完成任……”

    “如果開膛手真的死去,灰界不是會解除嗎?”

    雪莉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道:“對了,腐敗者呢?”

    “我擊倒它……嗯,應該是又殺了它一次。對了,我們快點溜,乘它還沒完全蛻皮……”

    二人身後的地板忽被猛力掀起,一個熟稔的巨大頭顱冒出,不同的是額上的羅馬數字是Ⅱ,而且這次堅定的閉上嘴巴。

    “連蛻皮時間也快了嗎?”青年持槍指向怪物,同時左右瞧瞧,思索應付的方法。

    “怎麼樣?”雪莉勉強站起,看看後方的河水,罕有的幽默道:“一男一女加在一起,最後總會有人跳河的。”

    “那又未必。”怪物身側響起一道中年男性的聲音。

    同一時間,一道如長鞭般的光影卷起一塊巨大,奇怪地發出微光的瓦礫碎片,猛力往腐敗者的頭顱投去。

    “砰”的一聲,瓦礫碎開。刀槍難入的怪物頭一偏,竟發出吃痛的聲音,而受撞擊的瓦礫如有生命般,自行粉碎再粉碎,空中瞬間出現一陣小型的砂塵暴,遮蔽了怪物的“視線”。

    “快走!”光鞭往二人身上一卷,二人身不由已被橫扯開去。

    稍後。離倉庫幾個街區,一間設備較好的大型醫院內。

    “你們二人沒事吧?”在青年和雪莉前方的人如此問道。

    他是個中年人,身穿黑色西服及同色的長大衣,不過左足近膝處斷了,上麵隻有簡單的包紮,紗布滲出鮮血。

    三分之二變成灰色的身體搖搖晃晃,隻靠手中方才末端冒出光鞭的黑檀木手杖支撐。

    “是的,感謝浮士德大人相救。”女騎士道:“大人你的腳……”

    “之前和那巨魔像纏鬥時,被咬掉了——它的弱點是嘴內的文字,你們知道吧?”綽號浮士德的威廉道:“總之,這令我連移動也很困難。剛才趕來救你們時又撞了一下,傷口又裂開了……總之……總之真是失禮,為抵抗結界感染,現在我連作肢體再生的法力也不夠……”

    他頓了頓,似因太羞愧而轉移話題,道:“對了,那群膽小的家夥果然派下級騎……你們幾個來嗎?”

    “嗯……是的。”雪莉沒再說話,像是剛想起什麼。

    威廉再苦笑了一下,轉向青年道:“銀先生,你好。我就是綽號浮士德的威廉·帕琴尼……嗯,本來我想和你好好喝個茶聊天的,不過突然發生了開膛手事件,我們竟然要用這麼……尷尬的形式見麵,真的很抱歉。”

    “嗯……不要緊的。”銀淩海自成為吸血鬼後,心中所累積的千百個疑問,瞬間竟不知如何問起,好一會才再道:“對了,現在第一要務是解決開膛手的事,威廉先生,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威廉有點狼狽地假咳一聲,道:“這……很抱歉。我本來想及時解決開膛手的,但……我有點高估自己了,我以為他再厲害,也隻有一人。

    “那批人造構築生物真的很難應付,特別是那巨魔像,我和它糾纏了很久,殺了它幾次,後來法力消耗得厲害,這才被逼逃走——嗯,暫時的戰略性撤退。”

    “你沒遇上開膛手嗎?”青年皺起眉頭,問道。

    對方搖搖頭,“若我早找到那家夥,事情會在五分鍾內解決。對了,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其它同伴呢?不會隻派你們二人來吧?”

    青年剛想解釋,一直沉默的雪莉卻揮手阻止了他。

    女騎士深吸口氣,道:“說明這個前,大人,我要先問清楚一件事……嗯,雖然你是長老議會中我少數尊敬的人,但……

    “我的意思是,大人,在這件事上,閣下是非正式戰鬥人員,但竟有這樣古怪的單獨行動,又一副……像是有所隱瞞的樣子,加上開膛手用的武器……不……總之……”

    雪莉頓了頓再道:“現在我的同伴,艾勒裏和……不,我的意思是,我們野兔騎士不會畏懼死亡,但最憎恨背叛和出賣!大人,即使以下犯上,我也鬥膽以一介下級騎士身分,正式請閣下說明清楚你與事件的關係!”

    女騎士說罷,手輕摸戒指,似是半秒後就要從虛空中召喚出長劍。

    倫敦東區。追逐戰仍然持續。

    “怎可能完全沒事啊,我可是在氣化了的伏特加上點火耶!”抱著黑貓的少女已跑到俗稱咖哩街的布裏克巷處。她忽身子一軟,半坐在地上,猛喘氣的道:“而且這種虛……虛弱感……”

    “逃出倫敦塔後我不是說過了嗎?從灰界中拿的東西結構愈複雜、質量愈高,就愈消耗你的體力,因為你用自己的生命“確認”它的“存在”啊!”

    黑貓囉嗦道:“而且要是一般武器對這些人造生物有效,我早叫那笨驢到槍械店什麼的拿一把體麵的AK——47啊!”

    “知……知道啦……”少女勉力站起再拐了個彎,前方卻因為過去景象重現已變成條死巷子。

    “又是這樣?這樣重複出現的困境,隻會在那些沒銷量的無聊奇幻推理小說上出現啊!”

    “亂用什麼古怪比喻會有報應的。”

    男高音的尖嚎傳來,腐敗者倏地硬生生二人後方的一幢倉庫圍牆,二人再次無路可逃。

    “瞧,我就說!我就說!”

    “可惡,神聖武器還沒複原嗎?”少女摸摸戒指,卻仍是半點反應也沒有,她再道:“這次沒辦法了,囉嗦貓貓,我全力引開它注意力,你乘機……”

    “小鬼充什麼大人啊!”黑貓掙出少女懷抱,躍到其前方,道:“這些需要高度技巧的事,當然要由我……”

    “呼!”倏地,物品破空的聲音響起,一塊尖型的瓦礫旋飛而至,準確的擊中怪物斷臂傷口處。

    “吼啊!”怪物慘嚎起來。

    “退後!”人造生物身後,倏地出現一名二十來歲東方青年,身上穿著同樣黑色,有點破爛的騎士服飾,粗黑框眼鏡下的雙目有著又深又大的黑眼圈。他手上另外拿著一件亦為黑色的皮大衣,皮衣如有生命般自行卷成長條型,卷著十多個發出微光的玻璃瓶。

    “看招吧!”

    裝著某種液體的玻璃瓶投到怪物的口中,它再一咬,整個嘴巴立時燃燒起來。

    “怎……怎麼樣……”青年喘著氣的道:“我蜃樓特製的……雞尾酒好喝吧……”

    怪物尖嚎一聲,倒地。

    “蜃樓?”愛羅妮道,臉上卻同時露出嫌惡的表情。

    “愛羅妮,真的是你?噢,這是你的寵物嗎?”蜃樓道:“你真幸運,我在附近聽到像殺豬般兼用錯時態(tenses)的喊叫聲,急忙趕過來。”

    “什麼殺豬般喊叫聲啊!”

    “但用錯時態總對了吧。比如剛才那句句子,你不該用過去式,而要用現在進行式才是,比如我將說的這個例句……”

    青年忽身子踉蹌了一下,被逼斜倚在牆上。

    “你怎麼了?舌頭打結了嗎?”愛羅妮上前扶著對方,這才發現對方身上傷痕不少。

    “沒什麼,小傷罷了。對了,那些燃燒彈是我不久前想出來的,我從變成灰色的超級市場、汽油站等地方收集材料……嘖,本來想弄炸彈的,但光取這些簡單材料已累得我半死……

    “總之,我配合神聖武器對燃燒彈施行祝福術——這環境下唯一還可使用的法術,造出了特製的莫羅托夫雞尾酒……不,應是騎士牌雞尾酒才是,果然有效,證明我的設計……”

    “知道了知道了,”少女打斷道:“我身上有萬能藥,你先吃一顆。”

    “太好了,之前我們帶來的都消耗光了。”蜃樓道:“不過藥要五分鍾左右才開始發揮效力,你還是留著吧,那大家夥之前我們三個合力殺了幾次——在聰明的我看穿它嘴部弱點以後,可惜它的嗜好似乎是複活。”

    愛羅妮轉頭去,腐敗者的皮膚從額頭處開始龜裂,出現羅馬數字“Ⅰ”,更開始邊蛻皮,邊立起身子。

    “什麼?在倫敦塔時明明沒這樣快啊?蜃樓,還有那些特製燃燒彈嗎?”

    “不好意思,剛才一次出清存貨了。”蜃樓道:“而且重點是,製造那些燃燒彈比單純使用神聖武器直接攻擊,消耗的力量更多。”

    “那你還造這麼多幹嘛?”

    “我……我一時入了迷,在造完後才發現這一點……”

    “……”

    “總之,愛羅妮,你扶著我走不快的。我引開它,你先逃吧。”

    “所有人都是這樣!”少女咬牙切齒的扶起對方,道:“老把我當成小孩子,我也是神聖騎士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23 AM

第七回:煉金材料:賢人石

    傳說完全完成了的賢人石,

    可以讓人長生不老、把普通金屬變成貴金屬……

    簡單的一句就是近乎無所不能。

    “威廉先生,我們和開膛手交過手了,也看過他的一些古怪的行動……”

    銀淩海輕輕拍拍雪莉肩膀,先示意其冷靜。

    偵探再用警察的套話技巧,裝成一切了然於胸般,續道:“所以我們並非一無所知,事情是和煉金術、哲學之蛋有關吧?我指破壞哲學之蛋的事。”

    “你們知道了……”威廉頓了頓,然後彷佛極有信心,肯定的道:“不過你們放心,開膛手想再組合賢人石的計劃不會成功的。”

    “賢人石?”青年心忖,不過現在隻能裝傻裝到底。

    “大人,對不起,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雪莉仍冷冷道。

    沉默。

    “好吧,很抱歉把這麼多無辜的人卷進來,其實……其實開膛手和我們家族有關……從某個意義來說,開膛手事件是我們家族中某人闖出來的禍。”

    “什麼?!”

    “我們家族本來是騎士團中騎士仆役的後代,算是和黑暗世界沾了邊。”威廉解釋道:“在中世紀後期開始,我們祖先改而替騎士團研究武器,以及治療藥物等,想當然無可避免的接觸到煉金術……啊,對不起,我長話短說。

    “總之,後來工業大革命出現,我們家族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從在騎士團貴族中,吊車尾的普通地方仕紳,變成所謂的中產階級。在團中的地位和影響力也逐漸提高,直至我祖父那一輩,終於升格成為長老。”

    “大人,這和開膛手有什麼關係?”

    “有的,我隻是按時序說起,這樣你們可以最快的弄懂。”威廉道:“到了十九世紀末,我們家族中出現了一位天才,叫榮格·帕琴尼。他雖然天生孤僻,但十分聰明,還沒成年時已改良祖先的設計,發明了你我手中的神聖武器。”

    “唔……”

    “他從公學畢業後,不理族中長輩反對,到了當時繁榮的倫敦追求更多不同的知識……正統或非正統的,特別是後者。後來他更和一名下級階層的女子結了婚,後來那女子病故了……不,我又離題了。

    “總之,到了一八八八年的初冬,榮格突然……嗯,獨自回到家鄉,當時他已身受重傷。族中家主,也即其哥哥辛苦追問,近乎要嚴刑逼供下,榮格才勉強大致說出發生的事。”

    青年和女子同時露出疑惑的表情。

    “原來他在倫敦時,秘密的跟某些全力研究人造普紐瑪(pneuma)的煉金術師交往。啊,對了,所謂普紐瑪,即拉丁文中稱為精英(spiritus),也即靈魂之意。

    “這屬於製造人造生物的範疇,我們騎士團雖允許研究煉金術,但當中有關生命的創造、製造等方麵卻是絕對絕對的禁忌,團中有觸犯者,如果情況嚴重,更可能會全家……被消滅。”

    “什麼……”青年聞言皺起眉頭,想斥責不人道又勉強忍住,道:“然後呢?”

    “榮格簡單的表示,他共同研究煉金術的一名拍檔,解讀出某些古文獻,更根據配方,成功製作了傳說中的終極物質,即煉金術中的終極金子:賢人石。”

    “賢人石到底是什麼?”偵探問道。

    “那是大部分煉金術師追求的目標,他們叫其為偉大的作業(Magnuus Opus)。傳說完全完成了的賢人石,可以讓人長生不老、把普通金屬變成貴金屬……簡單的一句就是近乎無所不能。

    “嗯,當然這一切都是傳言而已,在黑暗世界中,以往的確有某些煉金術師製造了非常具威力的武器或是藥物,但和傳聞中的賢人石相比,簡直就如小孩子的家家酒。”

    “那麼說,榮格的那名拍檔私下製成了賢人石嗎?”

    “嗯……是的,而且以……人的靈魂作材料。”

    “人的靈魂?等等……那名拍檔莫非是……”

    “是的,就是被稱作傑克的家夥。榮格說,他幾經辛苦,在對方完成完整的賢人石前及時製止了他,也就是殺死了傑克。”

    “那賢人石呢?”

    “榮格隻簡略的說,自己無法把它消滅,隻好把它分割,封印在幾個地方,讓其自行分解,但詳情卻不願說太多。

    “因為有巨大威力的賢人石,本身就是不少煉金術師和黑暗生物的目標,加上我們家族的特殊背景和身分,知道得愈多,整個家族就愈危險——無論是內部族人的欲望或外部的威脅——前者的危險甚至可能比較大。”

    威廉喘了幾口氣,看看自己變成灰色的下半身,再道:“這方麵我認為他是對的,當時的家主也是,所以沒有再追問這個。但……要是當時問了,現在就……算了,總之,這被當成我們帕琴尼家族內的秘密,隻有每代的家主才可以得悉。

    “基本上就是這樣,榮格在說出一切後,過兩天就因傷勢太重而去世。”

    “原來是這樣。”青年歸納道:“所以你知道傑克複活後,事情又可能與賢人石及家族醜聞……不,家族秘密有關,為免真相泄漏,所以才匆忙闖進灰界——我們這樣叫它。”

    威廉避開二人目光,期期艾艾道:“大致是這樣,很……很抱歉。”

    “因為和大人的家族有關,開膛手才懂得自己製造神聖武器嗎……”雪莉深吸口氣,像是勉強滿意解釋,續道:“而他打破那些什麼東西,就是為了那被封印的賢人石嗎?”

    威廉疑惑的看著二人。

    “絲”的一聲,斷了前肢的腐敗者如毛蟲破繭而出,重生的它四肢完好,不過前肢的上臂部分顏色略淺。人造生物頭再左右轉了轉,筆直追在二人一貓身後。

    “可惡!怎麼辦?”少女半轉過頭瞧瞧,艱難的扶著青年往前走。

    “愛羅妮……”蜃樓道。

    “閉嘴!雖然我超討厭你的個性,但同伴就是同伴,我是不會放棄的!”

    “不,我想說,馬上伏下。”蜃樓說罷,一手扯著對方,往前撲倒。

    同一時間,破空聲響起,一枝弩箭掠過二人上方,射往腐敗者額頭處。箭頭命中瞬間,整枝箭竟倏地爆炸,瞬間出現一個小火球。

    幹擾和衝擊力令腐敗者的攻擊緩上一線。須臾,另一側倉庫的屋頂出現一名約二十來歲,也是黑衣黑褲,理一個棕色小平頭的女子。女子手一揮,六枝柳葉狀,長形窄身的飛刀劃過空中,斜向四十五度角,刺向怪物較淺色的前臂。

    命中,可是六枝中隻有兩枝成功刺入怪物身體,人造生物發出尖嚎,而且不由張開嘴巴。少女等人前方出現另一個約十七、八歲的東方青年,對方手持一把十字弓,弩箭朝著怪物口部迅速發射。

    “大致是這樣……”誤會解釋清楚,雪莉遂先向長老重點說明出現色彩的建築和傑克的行動,再問道:“那麼說,開膛手其實是令當年被分開封印著賢人石的哲學之蛋重現,好重新組合那東西嗎?”

    “嗯,很可能是這樣。”

    “但令祖先……啊,我沒有不敬之意,他這樣做不是很危險嗎?就算不提開膛手,若普通人不小心打破了那些哲學之蛋,又或其本身被……嗯,例如被其它煉金術師發現,那怎麼辦?”青年問道。

    “哲學之蛋本身是很完美的封印器材,加上製造者又是天才榮格,被魔法偵測到的機率極為低,”威廉道:“至於前一點,我猜這就是榮格把賢人石分開封印的原因。即使意外被普通人解放了,一來他們不懂使用,而且賢人石要組合起來才有效,分割的各部分同時被打破解放的機率有多高?特別是其中一個就在倫敦塔內守護森嚴的藏寶室中!”

    偵探沉默,好一會後,再問道:“但是開膛手有必要花如此多工夫嗎?他為什麼不在正常世界中,找回那些叫哲學之蛋的容器,這樣子不是比較方便?要是真的找不到,重造那什麼石不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重新殺死五個人——又或更多,畢竟我不知道賢人石要求的材料多寡——但現在可不比當時的倫敦,警察係統改良、通訊、信息發達,可能他連第一個人也沒殺到就被普通人又或我們發現了。”威廉回道。

    “有關賢人石的製作詳情等我不清楚,但憑對煉金術的知識,要製作如此具威力的東西,其所需魔法材料一定很難找,現在可能已沒有了。

    “另外,我祖父和父親都推測過,在普通環境下,哲學之蛋內的賢人石可能會在一百年內分解,就如某些煉金術造的藥物般。”

    “原來是這樣……於是他才用了這個方法,把過去的哲學之蛋扯回現在時空……很荒唐的方法,但是很直接。”

    “唔。”威廉點點頭,道:“現在綜合已知的情報推斷,這結界本質和“重現過去”的特質,都是根據施術者,也即傑克的記憶,以及自身的“存在”作為時空坐標……”

    嗯,用阿海比較容易理解的比喻,這結界最終目的,就如一個網上搜尋引擎,以“開膛手傑克”這個“存在”為關鍵詞,往時空回溯,搜索有關的事物。不過這搜尋引擎有程序上的缺陷,出現的搜尋結果不按次序排列,而且類型雜亂無章,“用家”也不能精確限製搜索範圍。”

    銀淩海抓抓後腦,想起師父雯妮莎一直“教導”的,道:“我大致明白了,就如開膛手不能精密地操縱那些怪物的行動般,一種魔法有優點,也有相對的缺點。”

    “是的,這世上根本沒有一種什麼無敵的魔法或是法術。威力愈強大,風險和破綻就愈多,有多少優點就有多少缺點,有時甚至缺點比優點還多。”

    “對了,威廉先生,那麼說,現在開膛手打破了兩個哲學之蛋,也即已成功解開了賢人石的兩個封印,他毫無疑問會繼續幹下去的,但哲學之蛋共有多少個?可以預測下一個哲學之蛋出現的位置嗎?”

    “這……煉金術中有很多派係,背後用的法術係統也大異小同。其實之前我也有猜想過榮格封印賢人石的方式,但他是天才,多個係統也熟稔,推敲有一定難度。”

    “對了,”雪莉道:“第二個哲學之蛋——那塊石頭雖然上麵什麼也沒有,但第一個哲學之蛋上有一個古怪的三角形圖案,愛羅妮說那是煉金術中代表火元素的符號。”

    “嗯,是嗎?的確有這個可能……我最初還想可能是用較方便的三元素係統……”威廉垂下雙目,邊思索邊喃喃自語起來:“那麼,榮格是根據四元素係統把賢人石分割封印於……等等!你剛才說愛羅妮?你們有辦法對外聯絡嗎?”

    “不,其實她也來了,但我們稍早之前和她失……”

    “什麼!”威廉大吃一驚,本來還一直冷靜沉著的他,整張臉瞬間寒了起來,怒吼一聲打斷雪莉,再大吼大叫的道:“那笨女兒來了?來了這危險的地方?我出發前故意不通知她……老天!她隻不過是實習騎士,規定上如此危險的任務絕對沒可能讓她參與的!誰?是誰的主意?是你們?”

    空中傳來持弩青年的一聲大吼:“中!”

    腐敗者口中爆出火花,它嗚咽一聲,旋身倒下,揚起地上大片煤灰。須臾,人造生物額頭上的羅馬數字開始龜裂,變成代表“零”(羅馬數字沒有零的符號)的一片虛白,然後,整個身體要開再裂開,化成無數碎片,複隨風飄飛,有如和灰霧混和。

    “解……解決了嗎?”愛羅妮道。

    “哈,糾纏這麼久,終於成功了,我果然非常厲害!”蜃樓無恥的歡呼一聲。

    “我們先找個地方有遮蔽的地方歇一下吧。”女子來到眾人身旁,六枝飛回來的小刀瞬間隱沒,她又喘著氣的道:“剛才那一招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是的,腐敗者死了,其它較次的怪物可能會出現。”持弩青年也臉色蒼白,“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的體力其實已……”青年沒有再說話,呼了一口氣,身子軟倒在地。

    “威廉先生你誤……誤會了,”二人被對方的反應嚇了一大跳。銀淩海和雪莉忙互相補充,大致說明前後的所有發生的事情。

    青年再頓了頓,續道:“總之……我在幹擾灰界外側,闖進這兒時,令媛突然跟著跑進來的,沒辦法下我隻好讓她共同行動,很抱歉,我當時應該注意一點的。”

    “可惡……那笨女兒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威廉似沒理會他解釋,一副急壞了的父親模樣,喃喃道:“傑克……賢人石……太危險了,這太危險了。”

    “愛羅妮應該沒事的。”雪莉想了一會,道:“我們或許可以……”

    “沒時間了……要阻止開膛手……太危險了……對了,天亮時天火就會發動,對吧?對對……所以更沒時間了……傑克……愛羅妮……”威廉似是關心則亂,仍喃喃自語道。

    “唔,果然是不習慣前線作戰的後方人員。”銀淩海心忖,不過當然不好意思直說。

    雪莉暗自搖頭,從懷中掏出金屬小盒,道:“無論是先找尋愛羅妮或是阻止開膛手,我們現在最需要的都是回複最佳狀態。這是剩下的少許萬能藥,是在倫敦塔時,愛羅妮給我的,我們三人先分著吃了,再商量下一步吧。”

    倫敦東區,布裏克巷的杜魯門釀造廠處。建於十九世紀的工廠已改建成酒廊及商店,各人來到位於二樓的酒吧內暫時休息。

    雯妮莎坐在窗台上,視線從窗外仍保留著的煙囪和鷹形標誌上轉回,望向休息著的四人,從窗沿垂下的尾巴輕輕左右擺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各人吃了愛羅妮帶來的萬能藥,正休息等待藥力完全發揮作用。

    經過介紹和交換情報,一副男裝麗人打扮,眼睛細長,左邊臉上有一道刀疤的女子叫鐵伊·雷恩。而持弩,一頭長發以鮮紅布帶從後束起的青年叫我孫子四武,現在正半躺著沙發上休息。

    “嗯,原來發生了這些事,無聲火沒消息、艾勒裏犧牲了,隻剩下我們……”聽罷愛羅妮複述一路經曆的蜃樓沉思起來。

    “對了,你們有看到我爸爸……威廉長老嗎?”

    三人均搖了搖頭,好一會,蜃樓看看少女表情,才醒悟道:“放心吧,愛羅妮,威廉大人他是長老之一,實力不差,要死也不會這樣快……不不,應該隻是重傷半死或瀕死一類。”

    “……”

    “那麼你們進入這結界後,發生了什麼事?”黑貓忽向三人問道。

    鐵伊、四武沉默了一會,瞬間露出剛才得知雯妮莎是吸血鬼的嫌惡表情。鐵伊再假咳一聲,道:“我們六人因為怪物襲擊,被逼分成兩組行動。我和蜃樓及四武在史皮爾菲爾茲及修提奇一帶,與那大怪物及其它果凍什麼的東西周旋追逐,打打逃逃……嘖,那腐敗者殺了又複活,而且像是哈姆雷特般,老是追著我們不放。”

    “可能是因為某人之前,有欠考慮的斬斷它前肢,令我們和它建立了某種非理性的情感關係。”四武調侃道。鐵伊立時瞪著對方。

    四武吐吐舌頭,道:“之後四周的地形和建築逐漸改變了,那怪物又追得緊,我們再度被衝散,我是聽到聲音才趕來的。”

    “我也是,然後在趕來途中,遇上這個對武器控製力最弱的笨蛋,”鐵伊指指四武,又古怪的道:“喂,四武,你沒有……發現什麼線索一類吧?”

    “線索?當然沒有。”四武也以某種奇怪的口吻回道。

    “真的?對了,蜃樓,你呢?你跑到哪兒去了?”

    “哼哼,”蜃樓聞言立時神氣起來,滔滔不絕道:“好問題!一般武器對那些怪物沒效,令我們隻能直接用神聖武器作戰,不斷消耗自己的法力,連萬能藥也吃光了。所以博學又多才多藝的我,在路過一間超級市場時,突發奇想,可不可以混合普通的物品及神聖法術,製成輔助攻擊的武器呢?”

    他頓了頓,不容別人回應,再如唱饒舌歌般道:“結果就是愛羅妮剛才看到的那個特製雞尾酒,愛羅妮,你和他們說說,剛才一擊就讓那怪物死了一死,對吧?話又說回來,我本來想造炸彈的,但這灰界——

    “愛羅妮你們改的這個名字改得好,灰界真是要命,取的東西愈多,質量愈高,人就愈累。我怕沒組合成炸彈自己就累垮了。啊,還是說回那燃燒彈吧,為了增加其黏著能力,我把舊輪胎切成小塊,再溶進……”

    “夠了!蜃樓!”鐵伊、四武、愛羅妮甚至連雯妮莎也同時喝止道。

    蜃樓沒趣的哼了一聲,半轉過身,從衣袋中拿出一本筆記本和筆,邊露出思索的表情,邊塗塗畫畫起來。

    鐵伊沒好氣的轉向少女,懷疑的道:“愛羅妮,就如你剛才說的,每次一有“顏色”的地點出現,開膛手就會出現吧?”

    “嗯。”

    “但我不明白,開膛手這一連串行動到底在幹什麼?他……”四武道。

    “哇哈哈!說到這個,博學強記的我已大致猜到了,”蜃樓見機不可失,馬上轉過頭來,興奮的打斷四武,道:“愛羅妮你說過,在那哲學之蛋上的碎片上看到一個三角形符號吧,對吧?對吧?”

    “嗯,是的,那……”

    蜃樓再道:“煉金術師平常記載事件或是施法時,會單一或合並地使用記號、象征、寓意、比喻和符號等,而其中最常用的就是由幾何圖案和線條組合成的記號,比如三元素係統的水銀、鹽和硫磺,比如水銀的符號就是由上方一個半圓、中間一個圓形,再加上下方的十字組成,可以解釋成力量再向上進化……”

    “蜃樓,長話短說!”眾人同聲道。

    “好吧好吧,”蜃樓嘖了一聲,卻仍不悔改把筆記本某一頁翻開,邊向眾人展示邊道:“這些就是其中某些記號的樣式。”

    看到眾人一副愣住的樣子,蜃樓一臉極度滿足的表情,連珠炮道:“除了這些簡單的記號外,煉金術師還喜歡用圖畫或形象式的比喻,比如太陽花代表紅色的煉金藥液、飛鳥或羽毛表示大氣元素、灰色的狼表示銻等。這很有趣,涉及符號學上的符意和符指,大家還不明白的話,我再用下一頁的草圖……”

    “我們完全明白了,老師。”在場的吸血鬼和神聖騎士再次十分齊心的道:“請說重點吧。”

    “對不起,我剛才一時……亂了。”終於冷靜過來的威廉,深呼吸了一下,尷尬的繼續討論道:“那……那些煉金符號就如我剛才所講般。另外,除了直接比喻,比如用火炎表示火元素等外。煉金術師也會單一或合並地使用記號、象征、寓意、比喻和符號等。”

    此時他略微猶豫的停頓了一下,才道:“……從前兩次開膛手的行動推斷,他已打破了火元素和……嗯,象征土元素之岩石這兩個哲學之蛋,那麼他還要找尋和破壞剩下的兩個……嗯,代表風元素和水元素的哲學之蛋。”

    “那麼說,我們還有兩次機會阻止開膛手。”雪莉咬了咬牙,道:“這次我一定不會讓他再在我眼前溜掉!”

    “唔。”銀淩海隻輕輕點點頭,思索著。

    “因此,在當神聖騎士之外,還兼職寫奇幻推理小說的我——蜃樓的推論是,”蜃樓像是喝醉酒般,臉色紅潤的道:“開膛手不以殺死當時礙事的雪莉為第一優先,而是著力於破壞那哲學之蛋,在那煉金容器內,一定有對他來說十分重要的事。

    “再配合現在出現的“過去實體化”場景,他一定是想找尋這些哲學之蛋,再一一加以破壞——雖然我不知道破壞是為了什麼。但正如我上一部小說中引用……”

    “咳咳咳……”大夥兒突然喉嚨癢了起來。

    “OK,OK,現在灰界沒有解除,證明開膛手的“破壞哲學之蛋”行動還沒完結,再配合我剛才所講的煉金符號理論推測,一定有複數以上的哲學之蛋存在。而根據四元素係統,最大可能是共有四個。之後的哲學之蛋,應該分別有代表土元素的符號或象征物,比如它是一片石片什麼的,風元素就是一陣風……

    “啊,不不,有時煉金術師用的象征方法是抽象的,要靠聯想力,所以可能是一頭雀鳥狀的擺設什麼的,又例如……”

    “咳咳咳。”

    “好好,你們別瞪著我,因此結論很簡單,開膛手還要破壞餘下數目不明的哲學之蛋才行,我們隻要留意和倫敦塔時般,突然變成正常顏色的地點就成。”

    沉默。

    再沉默。

    “憑這樣單一的線索推敲出這麼一大堆東西?”眾人中不知誰人悄聲說。

    “真的很牽強呢。”眾人中不知誰人回答。

    “感覺上很先入為主。”

    “難怪他寫的推理小說沒銷路。”

    “對對。”

    蜃樓嗚咽一聲,轉身蹲在牆角旁,以手指畫圈圈。

    鐵伊沒理會對方,假咳一聲,向眾人道:“好吧,我們先假設蜃樓的推論是對的,開膛手的目標是那些什麼蛋的,反過來說,在那些什麼“過去地點”重現前,他也不會有什麼行動,大家同意吧?”

    愛羅妮和四武點頭,黑貓則半眯起雙目,像是想什麼,至於蜃樓……沒有人在意。

    “現在還有時間,我們先休息一會,等治療藥百分之百被身體吸收,好回複最佳狀態,”鐵伊道:“再移動到近河岸處,待在灰界的中心區域附近。一有什麼異動,我們可以馬上對應,總勝過之前般,零散的和開膛手在玩躲貓貓。”

    “等等,”愛羅妮立時道:“我想問一件事。”

    房間內傳來威廉有節奏的呢喃聲,長老正獨處著,集中精神施行肢體再生法術。

    守在房門外的雪莉,看了看倚在窗旁監視的偵探,想了一會,猶豫的道:“喂,阿海。”

    “嗯?”

    “其實,你……你是怎麼想這個灰界,還有開膛手的?”

    “唔,這個計劃很大膽而且瘋狂,”青年沉吟了一會,道:“表麵上他有很大的優勢,但當中不可確定的因素太多,感覺上有種孤注一擲的感覺,比如……”

    “我不是說這個。”雪莉有點沒好氣的道:“我們闖進這結界前,阿嘉莎大人曾說過這結……不,這“世界”和開膛手的內心連動,是其內心反映。那就是說,他眼中的世界是灰色的,人類以及其它活物,在他眼中都隻是虛無的影子,沒有存在感。”

    “……”

    她頓了頓,雙目焦點移向他身旁的窗戶外,彷佛不是和眼前的男子而是和灰霧對話般,道:“世上隻有自己是彩色的,其餘的人都不存在,是黑白的,是灰色的影子。那麼到底自己是眾人中的怪物,還是一個待在怪物群中的人?”

    “對不起,但我認為你想太多了,”青年抓抓後腦,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你們神聖騎士是有……一些大部分普通人沒有的能力,但……”

    “所以我才不明白你在想什麼,”雪莉打斷道:“你一直在幹的事,對付為惡的黑暗生物什麼的。但你是吸血鬼,是怪物——不要緊,其實我也差不多。

    “你知道嗎?血族的壽命很長,你終有一天會發現身旁認識你的人和你有聯結的人都死了,這世上隻剩下你一個,孤獨的存在。你是個沒有曆史的生物……和我一樣。”

    銀淩海想了一會,再道:“對不起,我不明白。”

    雪莉愣了一下,像是意識到自己表露出感情,忙半轉過頭去,好一會才道:“對……對不起,我一時激動了,可能是這灰界的影響……我的意思是……嗯,你知道我們“野兔騎士”是什麼吧?阿嘉莎大人應該說過我們的性質吧。”

    “嗯,你們是專負責危險任務的精銳部隊……對吧?”

    “精銳部隊?真是榮幸。但阿海,我們野兔騎士其實就隻是“野兔”,連馬也不是。和那些世襲,有傳承的“貴族”騎士世家不同,我們始終是“平民”,是沒有曆史傳承的戰士。我們不過是必要時可犧牲的炮灰部隊,未來是一片灰暗……不,我們是囚徒,就如鬥獸場上的角鬥士,無論輸贏,命運其實都在觀眾手中。”

    青年想起羅馬時期的鬥獸場,當時角鬥士即使得勝,隻要表現不能令觀眾滿意——透過姆指向上豎的手勢,象征脖子上插著一把劍,同樣會被處死。

    雪莉瞬間像是哭又像是發怒,再道:“總之,你不覺得和開膛手戰鬥,有種互相殘殺的怪異感覺——怪物間的互相殘殺,你不覺得嗎?吸血鬼偵探?”

    “我……”

    呢喃聲結束,威廉的聲音傳來:“我的法術完成了。”

    騎士團長老的聲音彷佛把女騎士拉回現實,後者忙道:“這……剛才……對不起,我剛才的說話請你忘了吧,我隻是一時……以為找到和自己相同的人……總之,請別向其它人提起我剛才說的事,我誠懇的拜托你。”

    “嗯,請放心,我不是大嘴巴。”

    “鐵伊,你說什麼?”愛羅妮聽到對方的響應,近乎大吼道。

    “我相信你的聽力很好,我是說,下一步行動是全力趕往哲學之蛋出現的地方,阻止開膛手,”短發女子道:“這是最優先——也是唯一的任務。”

    “但,爸爸他,也許我們可以先……”

    “我們不可以。你自己告訴我們天火將會在日出時降臨,萬能藥又用完了,我們沒有時間和資源浪費。”

    “但……但是……”

    “我不知道浮士德長老私自行動的動機,也沒興趣深究,事有輕重緩急。總之,我不會協助你找尋他——或許哲學之蛋出現時他會趕來,總之你可以找其它人,但不包括我。”鐵伊索性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回複體力。

    少女望向其餘二人,兩人古怪的沒有說話,蜃樓歪了一下脖子,卻仍舊沉默。

    銀淩海站在窗外,默默看著遠處,在灰霧中隻剩下大約輪廓的倫敦橋。

    身後響起一拐一拐的腳步聲,青年這才察覺到而回頭,對方是威廉。

    自己的感應能力愈來愈弱了嗎?吸血鬼心忖,再看看對方已經再生的足部和附帶的衣服鞋子,道:“威廉先生,你的腳已完全沒事了嗎?”

    “我正努力促進它的血液循環——在這結界下,令它再生竟然消耗了我近三分之一的法力,我要經濟一點。”威廉頓了頓,道:“雪莉呢?”

    “我們方才商量過,乘這段休息時間,她待在另一邊的製高點處,以便第一時間察覺下一個哲學之蛋的出現。”

    “嗯,”威廉點點頭,道:“一路上,愛羅妮一定給你臉色看吧。”

    “呃……完全沒有這回事,她相當親切。”

    “你是個紳士,可惜演技不好,而且我很清楚我女兒,愛羅妮的母親,即我的妻子,來自普通的法國南部農家,她天生有特別的能力……其實也並非什麼了不起的異能,隻是可預測明天會否下雨,尋找失物等。”

    “……”

    中年人頓了頓,道:“有一次,一名孩子在附近廢棄礦坑走失了,她冒性命危險,完全發揮自己能力,準確指出孩子位置,令孩子獲救。大家雖然很感激她,但之後的目光卻逐漸改變,最後甚至把各種禍事都推……總之,她被逼離開家鄉,來到英國,我也是在那時遇上她。”

    說到這個,威廉竟老臉一紅,道:“啊,我扯遠了,總之,她心中一直介懷,最後鬱鬱而終,這事對我女兒的人生觀有很大影響。”

    “威廉先生……”

    “天,我又扯遠了,每次一提到這笨女兒我就……總之,經過之前和怪物交手,嗯,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真的不擅長戰鬥,即場反應和應變甚至比不上一個見習騎士。

    “如果把所有能力單純數值化的話,最高的當然是我,但我肯定,在實戰中死得最快最早的一定是我。”

    “威廉先生,請放心,我……”

    長老揮手阻止青年再說下去,道:“所以我有一件東西,想拜托你交給愛羅妮——要是有個萬一。”他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條項鏈,項鏈為黃銅材質,圓形,上麵有一條圈成一圈,自己叼著其尾的蛇。

    青年輕輕碰觸一下,立時有種古怪感覺,像是手上所有汗毛同時被人扯了輕輕一下。

    “這……”

    “你的感覺很敏銳,項鏈上有……某種魔力,”威廉咳了一聲,道:“這對我們帕琴尼家有某種意義,愛羅妮身上也戴著一枚一樣的……而我來此之前把……不,我的意思是,總之,要是我有個萬一,請你把這項鏈交到我女兒手上,告訴她打開書房後方的保險箱,內麵有我進入灰界前寫下的一份文書,是有關……嗯……家主守則、財產處理方法等的事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26 AM

第八回:煉金材料:囚徒

    你有沒有這種感覺:這群人根本沒有團隊作戰的意思,

    目標雖一致,卻又有點互相忌憚,互相監視——

    愛羅妮的目光移至窗外,街外的倫敦仍舊是灰色一片,她輕按玻璃,窗子反照出赤發少女模糊的身影,和窗戶外的灰霧並合,紅與灰乍然成一。然後,人的回憶就如人的死亡,喜歡突擊。

    少女瞬間想起父親、劍術老師雪莉……好吧,勉強還有那頭吸血鬼……啊,還有剛才看到的“過去景象”……對了,雪莉姐姐上次在牛頓見麵時,說過的“騎士之心”的考試問題,自己還沒想到答案……

    愛羅妮,知道嗎?我們其實都是命運的囚徒。

    我不明白,雪莉姐姐。

    你有聽過那道令所有男性痛苦萬年,永恒的問題沒有?

    什麼永恒的問題?

    嗯……那就是,心愛的女子和母親同時墜海,她們都不懂遊泳,隻能救一個,你會救誰?愛羅妮,如果你是男的,有人問你這個問題,你的答案是什麼?

    嗯……我……嗯……怎可能選擇,兩個都是我重要的人耶!

    是嗎……

    雪莉姐姐,你呢?

    我?……我……我會意識到她們之所以同時陷於困境,是因為我的“存在”。因為我,所以這個問題、這個考驗才會出現,她們才會遇險,要做的事,其實隻有一樣。

    我不明白。

    你知道我們神聖騎士的作戰服飾,為什麼以黑色為主色嗎?

    嗯……方便我們興起時,加上披風和在胸前畫上蝙蝠標誌,然後在空中蕩來蕩去?

    ……

    雪莉姐姐,你的臉扭曲了,不舒服嗎?

    不,沒什麼。愛羅妮,那是因我們相信,在這個世界,天使有時也要穿著黑衣出現。

    你這樣說我更不明白。

    兩條問題,但答案也是同一個。

    這……有沒有更多提示?我可以問現場觀眾嗎?咦?雪莉姐姐,你的臉又扭曲了,你確定你沒事?

    ……

    雪莉姐姐?

    喵的。

    什麼?

    我說你要愣到什麼時候?!

    聲音是雯妮莎?

    少女從發呆狀態中醒了過來,雙目聚焦,這才意識到眼前站著的黑貓。

    它咆哮了一聲,道:“小鬼,我知道有些結界初期沒什麼異樣,讓闖入者減輕戒心,然後才慢慢削弱進入者的精神,比如令他們發瘋、憂鬱而自殺等。我不知道灰界有沒有這效力,但拜托你注意一下。”

    “哼,知道了……等等,雯妮莎,你是在……嗯,擔心我嗎?”

    “誰有這個空,我隻是有事想問……”

    愛羅妮沒說話,忽然上前一把抱起黑貓。

    “放……放手……別摸我的肉球……”

    少女頑皮從後抱著黑貓,一手抓摸其臉頰兩側和下巴,故意發出嘿嘿怪笑,道:“哼哼,小姐,嘴巴說不要,身體卻很老實嘛。”

    “放手……唔……再下一點……下巴這兒……很好……”

    愛羅妮又緊擁著黑貓,再悄聲道:“對不起,我好害怕……我很擔心,我不知道怎麼辦,我擔心大家,擔心爸爸,擔心雪莉姐姐,擔心……擔心自己什麼也做不到,我不知道,我隻是很擔心很擔心。”

    黑貓沉默了一會,才道:“你們之前在教堂……不,那進入灰界的六個騎士的性格、行事風格什麼的,啊,算了,還是先從你們進入前開始說起吧。”

    “你問這個作什麼?”

    “小鬼,叫你說就說。”

    “喂喂,你可是吸血鬼,而我是神聖騎士,雖然我是見習騎士沒錯,可不是見習傻瓜。你要我透露同伴的事,最少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你不是見習傻瓜,你已經獲一等榮譽畢業了。”黑貓沒好氣的道:“你不覺得這群人的行動,有種不協調之處嗎?雖然以對付傑克為第一優先,但先集合所有人力量,以多攻一,不是更有勝算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用用你頭殼內的灰色腦細胞。”雯妮莎道:“想想他們——包括你的雪莉姐姐,複述闖進灰界的經過和作戰規劃,還有一直以來的言行對話。你有沒有這種感覺:這群人根本沒有團隊作戰的意思,目標雖一致,卻又有點互相忌憚,互相監視——我甚至有種他們故意保留實力,逼其它人先出手的感覺。”

    “是你多心了吧,他們……我們七人都是臨時召集而來的,有些雖然平素有交往,比如我和雪莉姐姐及艾勒裏,但比較少團體作戰經驗,這環境又如此特殊,缺乏默契是正常的吧。”

    “哼哼……好吧,我也知道這論點可能……算了,當我沒說過……對了,還有另一件事……”

    黑貓忽頓住,躍離少女懷抱落到窗台上,全身毛豎起,向門邊怒吼道:“是誰?”

    愛羅妮隨即轉過頭,門外出現的竟是蜃樓。

    “不暢銷的推理小說作家,你偷聽了多久?”

    “從“沒有團隊作戰的意思……”那部分開始,”蜃樓晃晃肩膀,道:“我沒打算偷聽,而是來道歉的,不過現在你們要外帶多一個解釋嗎?”

    “願聞其詳。”

    “很簡單,我們都是囚徒,陷身於囚徒困境中。”

    “威廉先生,我不明白,”青年搖搖頭,道:“我是吸血鬼,你其實交托給雪莉小姐更好……”

    “我知道,不過我從瑪波和尼考爾那兒知道你的事,現在這是個異常的環境,在“異常”的環境下,人就會不自覺的作出“異常”的思維,比如最多人選擇的:以利己為最優先。”

    “所以我就是說……”

    “你聽我說,這就是你和其它人……甚至大部分吸血鬼相異的地方,你是個任何時候,都把他人置於自己之上的人,從以往你“處理”的案件就看得出來。這令你可以在異常的情況下,保持正常的思維——事實上成為血族的你一直在做這回事。”

    他頓了頓,忽往一旁看了看,搖搖頭,再道:“並非我不信任雪莉,事實上那六名騎士中,我最信任的就是她,但重點是,騎士的組織本身及其訓練,有好的地方也有壞的地方,明顯地這次……總之,拜托你了,銀先生。”

    “不,我拒絕。”

    “銀先生,你就聽我……”

    “威廉先生,我沒有你想象中般厲害,”青年搖搖頭道:“我也會動搖,我也會為各種東西定一個……用我一位朋友的口頭禪:“重要度排行榜”。

    “或許我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置於一切之上,或許是下一分鍾,我不知道。我……我隻是個在“正常”情況下也會作“異想”思維的人,我不可信任,所以……

    “總之,你也看到我和你一樣,因為幹擾灰界而身體逐漸被灰化,我和你算是生命最危險的人。

    “因此……我是說,總之……總之……我會盡一切力量保護大家,阻止開膛手,但那項鏈你就親手交給愛羅妮吧。”

    “……”

    “囚徒困境?”

    “這是博奕論中的其中一個模型,”蜃樓托托眼鏡,以一貫百科全書式的口吻解釋道:“嗯……假設愛羅妮你和小貓咪,因為涉嫌偷吃烤魚被我捉住了……”

    雯妮莎小小的咆哮了一聲,不過想到對方的囉嗦,和對作家的少許敬意,勉強忍住。

    “因為隻是涉嫌,我沒有實際證據,所以隻要你們共同保持沉默,不承認罪行,我頂多也隻能碎碎念你們一頓——前提是你們不知道這點。

    “總之,我把你們二人分開審問,並且告訴你們,如果二人隻有一個人坦白,坦白者將被當場釋放,不坦白者將被判重刑——比如被我親吻。”

    少女和黑貓同時極度恐懼的打個寒栗。

    “也不用這麼坦白。”蜃樓瞬間額冒青筋,道:“總之,你們毫無疑問應該互相合作,共同保持沉默。但事實並非如此,比如小貓咪,它認為如果自己不坦白,而愛羅妮坦白的話,她就會被釋放,而自己卻要享受我的親吻。

    “當然如果愛羅妮也不坦白,情況是最佳的,但小貓咪無法確信愛羅妮在這情況下不動心。而小貓咪選擇坦白的情況下,無論愛羅妮坦白與否,它受到的懲罰都輕於前者。

    “因此小貓咪最終會選擇坦白。同理愛羅妮也會作同樣的決定,結果就是你們二人都承認偷吃的罪行。”

    “你到底想說什麼?如果剛才那段又長又悶的說明,是在什麼推理小說上出現,我肯定作者是故意拖字數騙稿費。”黑貓道。

    “個體的理性往往帶來集體的不理性。總之,我是想說,在騎士團中……不,光明的那一邊裏,我們並非“貴族”,隻是“平民”,所以隻是……也隻能當炮灰部隊,盡在幹最危險的工作,被當成好用的棋子,可犧牲的怪物。騎士團和十九世紀的英國一樣,都存在兩個“國家”:貴族和平民——其實現在也一樣,隻是換了名稱。”

    “……”

    “總之,大家都想被當**,在騎士團中當“人類”,不再是“野兔”——我猜也包括你的劍術老師。愛羅妮你也記得吧,在出發前,長老議會說任務完成後,會獲特殊破格晉升為七元德騎士。

    “對一般人來說,情況就如一間公司的普通清潔工人獲晉升為CEO一樣——而且永久續約。這種黃金機會過去五十年都沒出現過,猜想接下的五十年也不會有,最可惜的是空缺之位隻有一個,所以該給哪一個……你們明白了吧?”

    “噢。”黑貓叫了一聲。

    “但……但是……”愛羅妮像是被迎麵打了一拳般。

    “我們好歹是神聖騎士,不會暗算同伴,也真心誠意的想消滅開膛手——但更絕不介意自己是消滅他、最大功勞的那一個。

    “我不期望你能真正明白,愛羅妮,現在我們可以吩咐指揮你,因為你仍是見習騎士,但你成為正式騎士後就會在我們之上,因為你終究是“貴族”,是一生下來就有曆史的“人”,並非我們這些沒有曆史的“怪物”。”

    “……”

    “總之,騎士團就是這麼一回事,甚至……嗯,可能某人消滅了開膛手,但因為你在場,所以你獲晉升的機率,可能比我們一幹人等還要高……嗯,這個比喻有點誇張,但你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

    “我……我……”

    “故此這可能就是原因:我們未能通力合作,戰鬥時各自為戰的原因。”蜃樓忽激動起來,道:“我們不關心已經犧牲的艾勒裏的原因;不關心無聲火那啞巴和威廉大人行蹤的原因;我們有什麼奇怪行動的原因;以及我覺得不爽但又沒法抵抗這種誘惑,因罪惡感而跑來這兒,向你們說一大堆廢話的原因。

    “總之,囚徒困境的結論就是:“最符合個人理性的選擇,卻是集體非理性的。”而這……這就是長老議會的理念,要突破個人的小利益,著眼整體世界存亡,所以發動天火——犧牲灰界內小部分人的生命,保全全體大部分人的生命。”

    他又頓了頓,卻又自相矛盾的道:“又或是,他們決定在“戰爭”開始前,避免大規模的損耗自己實力,作了個符合“個人”利益的理性選擇。”

    最後的一段話令愛羅妮完全陷入混亂狀態,她不由道:“蜃樓,你到底想說……不,你的意思其實是什麼?”

    “沒什麼,隻是你終有一天會繼承威廉大人的地位,成為長老。總之,如果在上麵作決定的人——一、兩個也好,能好好想長遠一點,對大家都好。

    “就是這樣……嗯,抱歉,在“異常”的情況下,人就忍不住有“異常”的思維,你要是不明白,就簡單的當成這是個瘋子的囈語吧。”

    “……”

    “好了啦,如果我在自己的小說中,加上這麼一大段屁話,讀者一定會撕書的,所以我就先退場吧……對了,鐵伊說三分鍾後出發。”

    “……”少女沒有說話,黑貓則尾巴輕擺,轉身望向窗外,像是剛想起某些事情般。

    下一個哲學之蛋快要出現了。開膛手的內心是一片混亂,完全混亂!

    巧妙地運用各種形勢、地利等,把敵方的破綻變成對自己有利的因素,雖然絕對有運氣因素存在,但總算見步行步的不錯。

    不過現在……那變量是什麼是什麼是什麼是什麼?

    怎麼一回事?

    總之,要想辦法。

    眾人沿東區的街道,朝河岸方向前進,在前頭的四武忽打了個手勢,眾人立時停下。

    “溶解……溶解……切割……切割……”前方不遠處出現久違了的小孩嘻笑和老人沙啞的聲音,一團團果凍開始自水溝、出水口處冒出,街道前方則出現切割者向眾人推進。

    “這麼多人聚集和散發的氣味,加速引來它們嗎?”鐵伊嘀咕了一聲,手摸向戒指,六把長身飛刀出現。

    “愛羅妮不是說過有複數以上的腐敗者嗎?沒遇上那個已經夠幸運的了。”四武持弩在手,回道。

    氣氛緊張下,黑貓忽輕輕抓抓愛羅妮,示意對方噤聲,再從其懷中攀到肩膀上。

    “怎、麼、了?”少女不解,但仍配合對方,嘴巴動了動,作無聲的詢問。

    “我、有事、調查、一個人、別讓、發現、暫時。”

    “但……”

    雯妮莎瞪瞪少女,道:“趁、注意力、怪物、騎士、之間、我、安全、信任、我。”

    黑貓再無聲的躍到地上,回頭看了少女一眼。

    “明、白、了、小、心、點。”

    黑貓高速奔去。

    雪莉的腳步聲忽自樓梯處傳來,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女騎士出現在二人麵前。她好奇的瞧瞧氣氛奇異的二人,再道:“灰霧愈來愈濃了,好像要遮掩我們視線般,我建議移動到靠近河岸一帶,那兒的能見度比較好,可當瞭望台的高建築物也比較多。”

    很奇怪,有種……好吧,用那笨驢的口頭禪,有種不協調的感覺。雖然我方表麵上有優勢,但……黑貓一邊奔跑著,心中在努力弄清不協調的源頭。

    現在這個身體不能……直接戰鬥,那就用自己可以用的方法參與作戰吧。

    雯妮莎迅速奔至東區與倫敦城邊界,剛才對決影像出現的位置,再跟隨榮格一拐一拐的影像前進。四周的灰霧時濃時淡,令街道兩旁古代與現代夾雜的建築物都統一化成純粹的輪廓。同時卻又突然起風了,古怪的氣流向河岸方向吹去。

    黑貓來到襯裙巷一帶,一所老舊的三層大宅處,榮格的身影於門外消失。它觀察了四周一下,先躍到一旁現代報攤的頂篷處,再跳往旁另一所古建築的屋簷,交叉跳躍地來到二樓的窗台處,再從上方打開的小氣窗鑽進去。

    這是個類似書房的房間,書架、桌上甚至地毯上都堆滿書籍和文獻一類,榮格無力的倚坐在書桌前的大椅上,拚命喘氣。

    敲門聲響起。

    愛羅妮等人邊戰邊逃,勉強擺脫眾怪物,來到位於芬查奇街上,一所商業大樓處。

    “怎麼樣?”鐵伊向攀到建築物夾角,做成怪獸形狀滴水嘴上的四武問道:“看到什麼了嗎?”

    “有了,那兒的霧變成淡黃色……應該是靠近倫敦橋的方向……”

    “嗯,第三個什麼蛋出現了嗎?”鐵伊道:“好吧,馬上沿那個方向出發。”

    “進來。”榮格道。

    一名穿著女仆製服,提著蠟燭的老婦人進來,看到臉色蒼白的主子,立時嚇了一跳,道:“老爺,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

    “但……”

    “我沒事,出去。”

    “是……是的,對不起。”女仆慌忙行了個禮,匆匆帶上門。

    榮格又喘了口氣,掏出打開書桌的一個抽屜,從中拿起一瓶液體,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大口,臉色立時紅潤起來,呼吸平順了,鼻端卻同時流下道血來。

    他以手擦擦,又按了按書桌側一個不起眼的花飾,吱咿一聲,牆上的書櫃往旁滑開,現出一間密室。榮格略微踉蹌的走進去,黑貓連忙跟上。

    南岸,接近設計博物館附近。

    威廉忽踉蹌了一下,身旁的青年忙扶起對方。

    “沒事吧,威廉先生?”

    “沒什麼,雖然萬能藥很有效,但我身上的灰化程度更嚴重了……不,請別理我。”

    “那種淡黃色的霧又出現了。”雪莉從一枝旗杆上輕巧旋身而下,道:“是在倫敦橋那邊的方向。”

    密室就如一間小書房,但隻有幾個小氣窗在牆上方,四邊牆壁上都是置物的木架子,一張木桌上放了槌子、銼刀、燒杯等實驗用工具。

    榮格忙碌起來,他從一架子上先拿出一些藥草、不知名粉末等,混合在一個裝了液體的罐子內,再從一旁的小幾上拿起把刀子用酒精消毒,毫不猶豫在手腕處狠狠的割了一刀,鮮血立時從傷口處湧出,他把手伸進罐內,攪拌液體。

    好一會,榮格喘了口氣,提起割傷的手先包紮好傷口,再以另一手沾了些混和了血而變得黏稠的液體,像使用顏料般,在木地板上塗畫起來。

    他動作迅速,好一會已畫好一個魔法陣圖案,煉金術師又小心的從旁邊櫃子中拿出一具鴿子的木雕,用小刀在其身上逐一刻上e、m、e、t、h等幾個字母,再將其放在魔法陣中央。

    榮格深吸口氣,先呢喃著幾段不知名的句子,整個魔法陣開始發出微光。他再向著虛空道:“嗯,WW,好嗎?原諒我要用這個方法給你訊息,因為我隻知道你待在那日出之國,但不肯定確切位置。

    “和我有共同目標的夥伴啊,我快要死了,是的,當你看到這段訊息時,我應該已經死了。我在死前想告訴你,人造普紐瑪的主意的確可行,我成功造出來了,創造了人造生命——和你的設計有很大相異——就如我們之前爭辯過的,不過我還是堅持自己的構思,而且畢竟那種酵母是我發明,也是自己最擅長的,嗯,或許是家族傳統影響吧。”

    他喘了口氣,再道:“總之,你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就知道我遇到麻煩了。人造生命的靈魂並不完全,壽命大約隻有大半年,唯一能讓它活下去的方法就是賢人石……

    “是的,別驚訝,朋友,它學習能力很高,竟然自行解讀出文獻和使用你給我的材料,再以人的靈魂製造出這終極金子。它將自己叫作傑克(Jack),傑克有陌生人、多才多藝的聰明者的意思,算是在反諷我——或是其它人類吧。”

    煉金術師一邊耳朵開始溢出血來,聲線也開始變弱,道:“沒時間了,我長話短說,你可以想象到,因為傑克這個樣子和能力,我很難才確定它的真……老天,簡直就像變形怪……總之,幸好在它殺了第五個人時,我及時阻止了它。總之,都解決了,我會把一切事情都埋葬。”

    鴿子雕像的雙目忽轉了轉,身體開始動起來,變成一隻普通的鴿子。

    “就如東方人說的,”榮格忽轉用漢語道:“我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我始終視你為攀登同一座山的好夥伴——雖然大家選的路線不同,而且我始終認為艾略克希爾酵母比較好……總之,我的博學友人,我要給你忠告,如果你還在走這條道路,請小心一點,況且你喜歡使用人的肉體作外表結構,麻煩一定會比我多。”

    榮格深吸口氣,道:“願真理與你同在,朋友。”

    他又揮了一下手,鴿子立時飛起,再從氣窗處鑽出去。

    泰晤士河河岸,倫敦橋與巴拉高街接壤處。

    眾人沿橋來到南岸,在現代化的倫敦橋旁,竟同時出現另一條古老的石橋,石橋上異常“熱鬧”,寬大的橋麵布滿房屋、商店甚至市集,過去的幻影人像熙來攘往。

    “是重建前的倫敦橋嗎?”蜃樓仍死性不改的道:“嗯,說到這個,舊橋從羅馬時期至一七五零年都是倫敦唯一的跨河……”

    “夠了,蜃樓,這不是旅行團。”鐵伊打斷道。

    “地點應該是這兒。”四武指指眾人前方,不遠處的倫敦橋地鐵站。

    與火車站接近的地鐵站變成淡彩色,整個建築及附近的地麵卻有如馬賽克圖案般,現在和過去的場景混雜,一片玻璃幕牆旁是磚砌成的牆壁。

    入口一旁立有紅色圓圈藍字的現代地鐵標誌,不遠處卻又出現由亞麻布做的袖口伸出的大手,屬維多利亞時代的地鐵標誌。

    “是在地底?”四武看了看,有如正噴出濃煙,活火山口的地鐵車站入口。

    鐵伊回頭,遠眺橋另一邊,開始逐漸接近的溶解者和切割者,道:“沒時間了,我們……”

    榮格劇烈的喘了口氣,又把之前餘下的液體一口喝光,身子轉向另一邊牆上的木架子。他呢喃著和之前近似的句子,木架逐漸發亮,不,正確來說是木架上的東西發亮。

    分成若幹層的木架上有無數小玻璃瓶,每個瓶子裏都有一個手掌大小的小人,背上長著半透明翅膀。

    “全部都給我醒來吧,我的荷姆克魯斯。”榮格的嘴巴溢出血來。

    小人發出微光,玻璃瓶出現裂痕。

    榮格再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刻滿拉丁文字的玻璃瓶,內部有顆彷佛有如實質的發光小球,他輕輕打開取出,呢喃幾句,光球光芒更盛,左右手一分,像是從光球中取出什麼,再收到懷中。

    “砰!砰!砰!”所有玻璃瓶由內至外裂開,空中出現近百個小人。

    榮格臉色已變得死白,他輕輕把光球拋到小人聚集處,眾小人忙“接著”光球。

    “去吧,把一切事情處理好,就如我所思的外型和擺放,切實執行。”

    帶著光球的眾小人紛紛從氣窗飛出去。

    “好了……還有最後一步……第一原質……”榮格搖搖晃晃的離開密室,黑貓亦步亦趨。

    榮格從書房步出走廊,下一刻,門外傳來對話聲。

    “老爺,你在吐血……”

    “別嚕嗦,退下,我還要把第……”

    被擋在門後的黑貓想了想,一躍,從上方氣窗處穿出,卻發現自己身在一條普通的公寓走道處。

    嘖,不完全的過去重現嗎?

    門後再次傳來剛才對話的聲音:“老爺,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

    “但……”

    “我沒事,出去。”

    又回放嗎?沒辦法了,但剛才……等等……莫非……黑貓尾巴擺了擺,忽渾身一震,像是想通了什麼,身影往最近的窗子投去。

    南岸。接近貝爾法斯特號停泊的碼頭處。

    銀淩海忽站定了身子。

    “怎麼了,阿海?”

    吸血鬼指指前方遠處的海茲商場,霧中出現一道以四肢爬行的身影。

    “是腐敗者……它正朝倫敦橋河岸的方向去了。”威廉道。

    “等等……”雪莉忽皺起眉頭。

    腐敗者沒有轉過身子,似沒察覺到三人,忽往泰晤士河的方向走去,迅速沒入河中。

    “它……投河幹嘛?”

    順著顏色變化,愛羅妮等人,沿車站售票大堂往北線方向前進,淡黃色的霧像開玩笑的又逐漸散開。

    鐵伊一腳踢開一道印著“乘客止步”的大門,內部是個金屬扶梯,眾人再依次上去,發現來到另一個月台處。

    月台靠近他們的這一邊,即約三分之一的麵積,是一片破敗,地麵都是灰塵,金屬壁板上都是鐵鏽,混凝土牆壁上是現代塗鴉,另一邊壁上有著略微模糊不清,寫上“在此等待北線列車”的標語。

    但另外三分之二的地方則熱鬧得多,月台上,是維多利亞時代在候車的人群,空中隱約傳來汗臭、煤煙味及香煙味道(當時地鐵內準許抽煙),鐵軌上則是一列式樣古舊的地鐵列車。

    “這是……我不知道倫敦有這個地方。”四武道。

    “這是倫敦地鐵路線的廢站,這車站原來也是倫敦橋車站的一部分,後來被棄用了,”蜃樓說明道:“二次大戰時曾被用作防空洞,現在偶爾也被英國消防員借用作演習,還有……”

    “少廢話,”鐵伊不耐煩的道:“老是說些可有可無的細節,怪不得你寫的推理小說沒人看。”

    “嗚嗚嗚……”

    “但是那哲學之蛋在哪兒?”愛羅妮像安慰小孩般給蜃樓摸摸頭,再問道。

    “可能在那兒。”四武再指指月台更前方。

    那兒的一麵牆正不住變化著,從混凝土到磚到普通泥壁,有如DVD在倒轉般,好一會,牆壁上出現一個約三人寬、一個人高的拱門,而且色調鮮明。

    黑貓沿塔橋奔往對岸,心中思潮起伏。

    嗯……如果我的推理沒錯……那群笨蛋的情況,要糟糕可以很糟糕……

    霧時聚時散勉強可看到橋的左方,那兒有幢不完整的維多利亞時代建築物,較遠則有是一幢如白色方糖的設計博物館。

    奔至南岸時黑貓忽地一愣,幸好霧也於此時略微散開,令它發現了岸邊的怪異物體。

    它上前細看,那是一具人的屍體。不,應該算是隻剩下白骨和少許黑色衣服的殘骸,血肉應該被溶解者吃掉了吧。

    黑貓眯起雙目,尾巴急速擺動,再繼續奔跑。

    嗯,看來我的推理要修正……不過情況仍舊糟糕……

    鐵伊手中的飛刀響起一陣清鳴,她向眾人道:“好吧,那我們就……”

    整幢建築物倏地震動起來。須臾,眾人身側,較遠方向的隧道壁忽地裂開,然後一隻巨手猛地擊穿土壁,女高音的尖叫傳來。

    “什麼?”

    眾人身側較遠的隧道壁忽地裂開,然後一隻巨手猛地擊穿土壁,女高音的尖叫傳來。

    “腐敗……”

    “是……腐敗者?它是怎麼來的……”

    人造生物迅速躍到月台處,水也開始自牆上的破口處慢慢湧出。

    “我明白了,”蜃樓打了個響指,道:“因為地鐵出入口太窄,所以它利用地下河或是地下水道……可能是因過去重現而出現的,連接泰晤士河的地下河,好直接來到這地底車站嗎?唔,真的很聰明!啊,說到倫敦的地下河,其中較有名的就是弗利特河,它本來是地麵的河流……”

    “你有完沒完!”鐵伊敲了蜃樓的頭一記道:“開膛手應該還沒來——前提是這什麼蛋所在之地,沒有其它出入口,不過這也很難說。你們引開那怪物,我進去看看。”

    鐵伊說罷,一馬當先闖進去。

    “這男人婆太衝動了。”四武搖搖頭,道:“你們二人盡量糾纏著那怪物,我去支援她。”

    腳步聲再次響起。

    “喂……喂……”

    圓弧形的天花板如地震般抖動,灰塵落下。人造生物的身體活動,雖然在地底月台上不甚靈便,左右前進都被抵著,但其左前肢瞬間倏地伸長,柔若無骨,無角度限製地左揮右舞,把遇上的物品都擊成粉碎。

    灰塵再被刮起,巨鞭破空往愛羅妮掃來。

    “小心!”蜃樓一把摟著愛羅妮的腰,手中的素色黑皮衣倏地伸長,卷住較遠的一個站牌,往橫一蕩。

    砰的一聲,二人剛才所站的混凝土地板已留下一個長條形深坑。

    “攻擊方式又改良了嗎?怎麼辦?”

    蜃樓小聲的在少女耳邊說了幾句,再道:“愛羅妮,接下來拜托你了。”

    “我一個人?蜃樓,你這混蛋!”

    巨鞭又揮至。

    鐵伊從拱道入口往下走去,石製的粗糙通道盡頭,是個甚大、成長條狀的空間,地板及四壁都是粗糙的石麵,支撐處都有粗大的承重石柱或承重牆。

    最接近入口處的柱子上刻著:“聖爾修道院地下納骨所,1665年”。而壁麵上竟有著燃燒中的火把,不過火焰是極為淡的橙黃色,配合本身已是灰白的牆壁,再加上淡淡的灰霧,彷佛連成一體。

    再往前方,各處放著有精致鉛皮扣鎖的棺木,大小不一,有些隻有鞋盒般大小,部分棺木破損了,露出內裏的白骨,較遠處的洞壁有三分之一崩塌了,變成大小不一的石頭。

    鐵伊再往前看,前方是個祭壇般的平台,而其上方接近洞頂處有個呈默禱狀的女性石雕像。

    祭壇上堆著燭台等金屬用具、殘舊的書本等,其中一個周遭刻有雀鳥圖案的橢圓形古舊鏡子,則是完全正常的彩色,更發出微光,和周遭成強烈對比。

    鐵伊左右看了看,笑了一下,正欲舉步,腳步聲忽響起,她忙回頭,通道中出現四武的身影。

    “哼,四武,我不是說叫你待在外圍……”

    “我是來掩護你的嘛,不過那柱子上……一六六五年?不是倫敦發生大瘟疫那年嗎?”

    “你想搶蜃樓的對白嗎?那家夥會哭的。”

    二人邊說著,腳也沒閑著,迅速來到平台上,鐵伊瞪了四武一眼,伸手欲拿起鏡子。

    “好了,這次……”

    “等一等。”四武忽道。

    “怎麼了?”

    四武指指前方,祭壇上本已長滿鏽的燭台等,表麵的汙痕忽地減少,崩缺了的地方更開始複原。同時間,一側響起流水聲,墓穴一邊竟憑空冒出一條地下河。

    “過去重現?”

    本來寂靜的地下墓穴忽地響起歌聲,是女性的歌聲,不是那種腐敗者的女高音尖叫,而是歌劇的歌聲:莫紮特的《魔笛》。

    “什麼?”

    長鞭狀的巨手擊中地麵立時揚起大片灰塵,煙塵散去,腐敗者前方隻剩下少女身影。

    少女後退了五、六步,怪物步步進逼。

    “來吧!”少女瞧瞧身後牆壁,再手觸戒指,神聖武器已複原,虛空中立時現出一把電鋸。

    她深呼吸,鋸齒轉動的速度更快。

    嗯,把所有力量集中在攻擊力方麵,這樣在虛脫前可以攻擊兩次,不過機會隻有一次……

    已懂得在必要時“閉嘴”的怪物前肢一揮,往愛羅妮斜揮而去。

    “卡”的一聲,怪物因為改變位置,如鞭的長臂撞到列車車身,角度略微歪了一下。

    愛羅妮乘對方伸長的手臂來不及回防之際,瞬間前衝,鏈鋸劈往人造生物另一隻前肢,入肉五分。

    怪物吃痛,不由發出尖嚎,而且終於張開了嘴巴,但長鞭般的手臂已往回抓,離少女背部不足半米。

    “去吧!神聖法袍。”

    同一時間,腐敗者所在的地麵忽地蠕動起來,一團巨大扁平、如活動影子般的陰影從下至上撲上,變成套索般卷著人造生物的一雙前肢。少女馬上前躍,衝往腐敗者嘴巴處。

    怪物前肢用力撕扯,卷著其上的套索立時被撕裂,列車內馬上傳來蜃樓的慘叫聲。

    可是這成功令腐敗者的行動緩上一線。

    電鋸舞動,從嘴巴處由內至外的揮斬。怪物巨嘴下咬,電鋸被咬碎,少女立時吐出一口鮮血。

    砰的一聲,對方的巨手再一擊,愛羅妮往橫跌了開去。

    人造生物再慘嚎一聲,搖晃了一下,終於倒地,額頭上的羅馬數字裂開,整個身子化成碎屑。

    “太……太好了……”蜃樓拿回地上收縮至原來大小的皮衣,臉色蒼白,嘴巴猶有血跡,道:“一切就如我剛才告訴你的計劃般……”

    “你這混蛋,竟敢叫我當餌,自己躲起來。”愛羅妮整個身子軟了,坐倒在地,電鋸已完全消失,她再怒道:“下次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由你來當!”

    “我也不想,但純論攻擊力,我的武器及不上你,而且要像剛才般遙控接近敵人,我的“法袍”爬行得很慢。”蜃樓道:“不過這可是我分析過我們二人武器性能,訂下的精密作戰策略喔。”

    “哼……”

    “溶解……溶解……切割……切割……”突然隧道末端傳來怪物大合唱的聲音。

    “啊!對了,腐敗者不在,所以那些怪物都敢接近……不過我……我沒力了……怎麼辦?”

    “哼哼哼。”蜃樓忽笑了幾聲,道:“果然是這樣。”

    “怎麼?原來你有應付的方法嗎?”

    “不,我是說,我果然忘了計算這一點。”

    “吼!蜃樓你這個笨蛋!”

    歌聲來自墓穴頂的女石像口中,隨著歌聲,墓穴前後左右各處,逐漸出現數十具純果凍狀的東西,還有幾具似是時裝人偶,素麵素身,手持短棒,約一米左右高的人形物體。

    “趕走……入侵者……”平板的聲音不知從怪異生物的哪個部位發出,它們忽又頓住,身體忽又扭動起來,似和身邊的灰霧角力。

    人造生物外型繼續變化,純果凍冒出無數眼耳鼻等器官,素麵人偶則變成穿洋服持斧的女孩。聲音和內容也改變了,成為二人熟悉的對白。

    “溶解……溶解……切割……切割……”

    數十頭接近地下河的怪物不知是自己跳還是跌進河水中,隨即被衝去。

    “啊!我明白了,這本來是保護這鏡子的防盜措施。”

    四武想了一下,道:“卻被灰霧影響,加上不住的時間回轉,成為了怪物製造工場,怪不得那些東西老是殺了還有,而且從水溝渠道處冒出來。”

    “我不是叫你別像蜃樓般說話的嗎?”鐵伊拿起鏡子,怒道:“還是你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不,其實我……我有地底幽閉恐懼症,一到了地下室一類的地方就會緊張,然後忍不住拚命說話,我隻是一直不好意思說。”

    鐵伊愣了一下,沒好氣的再道:“他們的數量愈來愈多了,快點衝出去吧。”

    “等等,”四武忽愣了一下,望向女石像,以弩瞄準,道:“或許我有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

    三頭切割者,成品字型般,向最近的少女衝至,後方則是五、六頭飛撲而起的溶解者。是先被切成粉碎,還是被溶化?

    瞬間,空氣像是成為一堵有實體的牆,擋在少女身邊四周,令怪物攻擊緩上一線。然後槍聲和刃物破風聲同時響起,斧柄折斷,果凍身體碎開。

    “誰?”

    前方出現兩……不,三道身影,吸血鬼、女騎士和騎士團長老。

    “乖女,你沒事吧?”威廉立時道。

    “是雪莉姐姐、視覺係混蛋和……爸爸?”少女立時道。

    “為什麼你會這樣排序的啊!”威廉立時反應激動的道:“我可是你父……”

    少女忽衝上前,狠狠踏了中年人的腳麵一下,然後又再一下。

    威廉慘叫連聲,道:“啊,乖女,你幹什……”

    愛羅妮沒有說話,隻是上前緊抱威廉。

    “你這笨蛋老爸,下次……下次再這樣……我……我就扣你零用錢,而且不讓你看體育頻道。”少女嗚咽起來。

    威廉愣了一下,像個小孩般臉紅起來,摸了摸女兒的頭,好一會才道:“對……對不起……愛羅妮,我……我有苦衷……”

    “喵的,終於追上你們了。”輕巧的腳步聲傳來,偵探回頭,是氣籲籲的黑貓。

    黑貓沒有再說話,先警戒的看著眾人,再道:“笨驢,你過來。”

    “嗯?”

    黑貓小心的躍到青年肩上,待對方轉過頭時,輕輕用前額相碰。

    瞬間黑貓從進入灰界後的各種記憶影像,雜亂的流進青年腦袋,銀淩海自身的記憶也像被偷窺了般。就如二人初見麵時,雯妮莎做過的事一般。

    “師父,你幹什麼?你不是答應過,不再用會侵犯隱私的這招嗎?”

    “呼!”黑貓像鬆了口氣般,道:“幸好你這笨蛋還是你。”

    “你說什麼?”

    黑貓沒有回答,道:“什麼侵犯隱私?我不是作了記憶交流嗎?這是平等交換,而且能知道我剛才的經曆,你是賺到了啊。對了,你的後腦勺還痛嗎?”

    “你……我也不知道,原來你很喜歡小孩子?哼哼,嘴巴說不要,身體卻很……”

    爆炸聲及巨物倒塌聲忽自拱道處傳來。

    “什麼?”

    同一時間,鐵伊和四武如百米賽跑般,從地道處奔出,身後的入口隨二人腳步倒塌,整個地下墓穴封閉。

    “嗄……嗄……”二人臉上均是滿身灰塵傷痕,一臉狼狽。

    “你們二人沒事吧?”蜃樓道。

    “四武,拜托下次你幹什麼蠢事時,先說一句好讓我避開。”鐵伊怒道:“什麼毀滅了那個女石像就可以,好啊,震下來的碎塊險些壓扁我。”

    “憑以往經驗和那些歌聲,那石像可是怪物的生產母體啊,”四武道:“隻要毀滅它,就不會再有更多的怪物出現。”

    “你就別那麼多藉……”

    “溶解……溶解……切割……切割……”怪物的大合奏,於月台另一端又響起。

    “好吧,如果沒有人想應付舊的怪物,我建議我們馬上撤退。”蜃樓道。

    這次沒有人反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28 AM

第九回:煉金過程:複雜的推理

    誰說傑克躲在一旁?剛才我不是說了嗎?

    傑克不會出現,因為“敵人就在本能寺”。

    稍後。倫巴底街與維多利亞女士街交界,伍諾斯聖母教堂附近,也即銀淩海等人出發處。

    “對不起,各位騎士,實在很抱歉。”威廉滿頭大汗,半低下頭來,向眾人道歉。

    “原來是這樣。”聽了長老的說明,和黑貓看到有關其祖先的事,眾人終於明白威廉擅闖灰界的真正原因。

    共同研究的人,私下殺人,煉製賢人石是件嚴重的事,頂多是共犯、又或是知情不報而已。但自己祖先直接製造、參與列為禁忌的研究,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所以結論是,長老你怕開膛手複活,以及灰界——含有時間魔法特質的結界出現,令祖先的事曝光,影響你們家族的聲……”蜃樓看著他,道。

    “是的,就是這樣。”威廉打斷對方,歎口氣,“其它就如雯妮莎小姐說的一般。”

    眾人沒有再說話,或是不知可以說些什麼,氣氛尷尬。

    愛羅妮求助的看看雪莉,後者假咳一聲,道:“好了,現在我們怎麼辦?”

    “既然現在人多勢眾,當然是找上那開膛手,反替他開膛啊。”鐵伊道。

    “灰界這麼大,又要和他繼續玩躲貓貓嗎?”四武道:“反正哲學之蛋缺一不可,我們應先布下陷阱,以逸待勞。”

    “太被動了!而且他要是去破壞第四個哲學之蛋怎麼辦?”

    “有什麼關係,都說哲學之蛋缺一不可的嘛。”

    “等等,大家是不是忘了天火?”蜃樓道。

    “有理,我認為我們已經勝了。”拿著古鏡的威廉道:“銀先生說阿嘉莎長老會於天火降臨前再次幹擾灰界,我們隻要帶著這個哲學之蛋離開,開膛手的陰謀就不能得逞。”

    “要是……他不知道這個哲學之蛋在我們手中……或是堅持維持灰界呢……”愛羅妮看看附近街上半虛不實的人影,小聲的道。

    “這……”威廉牽起女兒的手,道:“有些東西是要犧牲的,為了整體利益……”

    “但是,威廉大人……”

    “我認為……”

    “不不,還是……”

    眾人仍舊七嘴八舌討論著,少女輕輕掙脫父親的手,來到一直沉默的偵探二人組前方。黑貓坐在青年肩膀,兩人均露出思索的表情,眼神焦點遊離。

    “你們兩個怎麼了,該不會是肚餓了,打我這個美少女脖子的主意吧?”少女以手在二人臉前晃晃,道。

    “你放心,吸血鬼都是美食家。”二人巧合地同聲道。

    “原來如此……等等,你們說什麼!?”

    “靜一點。”二人再道。

    煉金記號……使用方式……表達方式……哲學之蛋……四元素係統……

    嗯……如果這樣……可是……

    嗯……假如這樣……我明白了!

    黑貓忽吼了一聲,道:“不用爭執了,傑克不會來,不會出現的。”

    “為什麼?”眾人大訝。

    四武道:“你是說,他會先避開我們,前往破壞第四個哲學之蛋嗎?”

    “什麼第四個哲學之蛋?那根本不存在!”黑貓道。

    “什麼?”

    “我是說,那是“虛幻的第四個哲學之蛋”——封印著賢人石的哲學之蛋隻有三個,而不是四個,我們弄錯了榮格當年使用的封印魔法係統了。”

    “我不明白。”鐵伊道。

    “是誰告訴你們……不,我們,賢人石是根據四元素係統封印的,這個被視為真實的前設,假如那是錯的呢?”

    眾人望著威廉和蜃樓。

    “我都說這樣爛的推理小說家不可靠的啦。”眾人中傳來聲音。

    “喂喂喂,威廉大人也作了同樣的判斷,不是嗎?”蜃樓大嚷起來,道:“而且根據愛羅妮所說,發現那塊三角形符號是小貓咪你……對,連愛羅妮也作了近似的分析啊!”

    黑貓像是臉紅了一下,道:“哼……人是不可能作完美思考的。總之,先入為主有時是很可怕的,會對同一樣事物、事情作出錯誤的解讀。當時我們看到那幾何形狀符號,就直覺的以為是三角形,然後你和威廉聽了,跟隨錯誤的前提,作了同樣錯誤的結論。”

    “你的意思是……”威廉想了一下,訝然道:“等等……莫非是……”

    “是的,你說過最初以為哲學之蛋的封印,是應用三元素係統作基礎,對吧?而且你和蜃樓都說過,“煉金術師平常記載事件或是施法時,會單一或合並地使用記號、象征、寓意、比喻和符號等”、“煉金術師還喜歡用圖畫或形象式的比喻……”、“……直接比喻,比如用火炎表示火元素等”。”

    “……”

    “答案很簡單,隻是我們一直誤解了,回想蜃樓賣弄過的煉金記號符號表,和那一邊底部略微破損的三角形符號碎片。那並非代表火元素的“△”,而是代表硫磺符號的上半部!”

    “那……那麼……我明白了!”威廉和蜃樓馬上明白過來。

    蜃樓慘號一聲,用頭向一旁的煤氣燈柱拚命猛撞。

    “理解了吧,因為煉金術師可以合並地使用記號、象征、寓意、比喻和符號、甚至直接比喻。所以解讀方法是多義性的,也很容易令人誤解。總之,蜃樓也說過,三元素係統是水銀、鹽和硫磺。

    “故此,第二個哲學之蛋:岩鹽,不是表示土元素的石頭,是表示鹽的岩鹽。第三個哲學之蛋:這麵古鏡子,不是上麵表示風元素的雀鳥圖案,而是表示水銀——

    “鏡子是在玻璃的錫箔後倒上含有水銀的錫汞齊,才成為鏡子,這點你們知道吧?”

    眾人沉默了一會,鐵伊再道:“好吧,我明白了,不過形勢仍舊沒變,那剩下的哲學之蛋仍舊在我們手上,躲在一旁的開膛手仍是處於劣勢啊。”

    黑貓呼嗄的叫了一聲,道:“誰說傑克躲在一旁?剛才我不是說了嗎?傑克不會出現,因為“敵人就在本能寺”。”

    眾人沉默。

    “好吧……是推理界的規則嗎?我更正,凶手,即是開膛手傑克,就在我們當中!”

    “什麼”這個詞語使用率突然變得很高。

    “我在來地鐵站途中,在塔橋與河岸交接處附近,找到一具被溶解者吃剩的白骨殘骸屍體,身上還剩下少許騎士黑色衣服碎片。”黑貓忽道。

    “是無聲火那個啞巴?”鐵伊、四武和雪莉同時道,表情各異,蜃樓則仍在撞柱,不過沒人理會。

    鐵伊再道:“那又代表什麼?”

    “其實沒什麼意義,重點是他和艾勒裏一樣,都是落單後被殺的。”

    “呃?”

    “不明白嗎?在綜合所有人經曆後,你們難道沒發現傑克一直神出鬼沒?而且在我們被逼分成小組行動期間,他在倉庫……也即破壞了第二個哲學之蛋逃走後,直至我們全體集合這段時間,他都沒出現,尤其是在第三個哲學之蛋出現,也即地鐵站之戰,他由頭至尾也沒現身過。”

    “我不明白,但我們明明……”蜃樓終於撞完柱,回複過來,道:“而且阿嘉莎大人也說,我們進入灰界前,開膛手在裏麵啊。”

    “記得我說過的榮格過去影像嗎?”黑貓道:“嗯,我簡單的說,當時他說過“因為傑克這個樣子和能力,我很難才確定它的真……老天,簡直就像變形怪……”愛羅妮,我跟你說過變形怪是什麼吧?”

    “嗯,是……”

    回複“正常”的蜃樓立時打斷道:“啊啊啊!我明白了,怪不得當年有關開膛手的目擊報告,不是沒看到疑人,就是對其形容自相矛盾——我這個推理小說家當然知道開膛手的事。”他還順便自吹自擂了一下。

    “嗯,這個情報配合傑克當年的“事跡”,綜合分析,就可以合理推斷,他具有某種變形和讀取對手記憶的能力,詳情我不知道。

    “不過重要的是,傑克殺死了我們當中的一個,取而代之,伺機殺死落單的人——如艾勒裏或是那無聲火般直接殺掉,又或殺了後變成該人,就如現在般。”

    “怎……怎……可能……”雪莉臉色一白。

    “哼哼,雪莉小妹你其實應該是第一個發現這點的。”黑貓有點不客氣的道:“你和傑克交手,沒發現他穿鬥篷、戴防毒麵貝的造型很獨特的嗎?”

    “那……那……”雪莉彷佛羞愧的低下頭來。

    “萬聖節也過了,假如這地方是普通世界,他還可以說是隱藏自己樣子,但在這個除了我們之外,沒有活人的世界,他隱藏身分幹嘛?”

    “……”

    “鬥篷會妨礙行動,麵具會遮蔽自己部分視線,特別是沒習慣戴麵具的人,兩樣對戰鬥弊多於利。故最合理的解釋是,鬥篷和防毒麵具都是為了隱藏自己的體型、樣子、性別又或聲線。”

    “所以……所以開膛手用的武器才和我們一樣。”雪莉仍是一臉不敢置信。

    “是的,因為你們的武器可以改變形態的性質,令他在攻擊時更方便隱藏……我再說一次,方便“隱藏自己所變成的人的招式和攻擊方式”,好讓我們一直以為傑克是某個“外圍”的人,好更方便行動,明白不?”

    “唔……他原來就在我們身旁,”四武猜疑的左瞧右看,道:“我們中的某個人?”

    “不是所有人,傑克隻有一個人,他隻能裝扮成一個人。阿海這笨蛋是我血裔,彼此有獨特的精神連結,剛才確認過了,我們二人都是自己。我仍是美麗又大方的雯妮莎,而他也仍是笨蛋加八級。

    “而我們、愛羅妮和雪莉進入灰界後一直共同行動,而且和傑克多番交戰。雖然中間分開了,但我和小鬼一組,笨驢和雪莉小妹一組,根據我們二人各自的記憶,可以證明小鬼和雪莉小妹,途中沒被傑克殺了取而代之。”

    黑貓看著鐵伊、四武和蜃樓三人,再道:“笨驢和雪莉,後來又和跛了的威廉老頭共同行動,而我和小鬼遇上你們三人……所以好戲開始了,傑克在倉庫逃走後,直至我和小鬼在東區遇上你們三人這段空白時間,你們都是一個人落單了,對不?”

    “等一等!你這吸血鬼說了老半天,原來在挑撥離間!”鐵伊大怒道:“我們因為被腐敗者和其它怪物輪番攻擊,要邊打邊逃,這才被怪物衝散……總之,我若遇上開膛手,死的就隻會是他啊!”

    “這隻是你在說。”黑貓真心的歎了口氣道:“其實,我明白那個囚徒理論,若不是你們全體自覺或不自覺的,做這些個人理性行為——我不好意思用自私這個詞語,情況根本絕不會變得這樣複雜。”

    四武此時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開膛手——我當然不是開膛手,總之我是中途落了單,但他們二人也是吧。比起這個,你不覺得用之後的行為來判斷比較好嗎?第一個闖進地下墓穴的人可是鐵伊。”

    鐵伊立時怒道:“你說什麼?你也緊跟著我吧,而且亂放箭,害我差點被落石砸中的人是你,誰知道你是否想令我掛掉,再破壞那古鏡,然後裝成沒事人般回到車站月台。”

    “那是意外!”

    “等等,你們別吵了。”蜃樓道:“我認為……”

    “對了,說到這個,蜃樓你是最可疑的。”鐵伊和四武像是醒悟過來,同時道:“是你拚命說服我們四元素符號什麼的,想誤導我們嗎?”

    “不……”

    “而且你平常的話不多。”

    “我本來就愛和別人交流,不過不愛和笨蛋交流。”

    “但是你平常沒那麼聰明。”

    “我隻是謙虛。”

    “而且寫的推理小說銷量又不好。”

    “這是因為……夠了!”蜃樓怒吼道:“我以我爺爺的名譽發誓……不,我想說,我就是名偵探柯……不……其實我的偶像是L……不,我又弄錯了,我是說,一切的謎都已經解開了!”

    “你這句好像也是抄襲。”眾人中的某人道。

    “我……”蜃樓臉一紅,死鴨子嘴硬的道:“總之,情況就好像我寫的推理小說一樣,鐵伊、四武你們,勉強包括我,都不過是引開注意力的煙幕,是跑龍套的,真正的凶手,即是開膛手,另有其人!”

    “是誰?”

    蜃樓伸手,指向銀淩海……身旁的威廉。

    “你說什麼?”愛羅妮立時怒吼起來。

    “冷靜點,我這個名偵探會解釋的。”蜃樓見眾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不合時宜地陶醉起來,道:“你們太先入為主了,對所知的事選擇性思考,其實事情很簡單,真相一直都在我們麵前晃來晃去。

    “銀先生和雪莉遇上長老之前,他也是落單的啊!雖然長老向我們坦白說出獨自闖入灰界的原因,但這不代表什麼,而且他是最早闖進灰界的,被開膛手殺掉取代的機率是最高的啊!”

    “蜃樓你果然是個無聊的變態!”愛羅妮怒道:“雪莉姐姐和視覺係混蛋不是說過嗎,爸爸救了他們,而且那時他的腳……”

    “之前被怪物咬斷了,對吧?”蜃樓道:“但他在救他們兩個的時候,傷口仍在滲血啊!”

    “爸爸不是說趕來幫他們,焦急下傷口被撞到,又裂開了……而且這又代表什麼?”

    “很簡單,時序是這樣的吧,開膛手在倉庫打破哲學之蛋後,並不戀戰而跳陽台逃生,因為他知道還有一個……

    “那時你們以為是兩個,嗯,總之還有哲學之蛋要破壞,那時被雪莉和接近同時趕到的銀先生圍攻並不明智。正常情況下,他會先逃遠一點,部署下一步行動。但他反其道而行,在銀先生等人和腐敗者糾纏時,先把身上的鬥篷、防毒麵具等拋掉,再壯士斷臂式的切斷自己一足,這才在他們兩個麵前現身。”

    蜃樓頓了頓,續道:“這樣他就會完全擺脫嫌疑——附帶一提,既然他是操縱灰界的開膛手,要假裝自己被灰化應該是很容易的事。”

    “這樣牽強的理由算什麼理由!沒有證據,而且爸爸什麼異常的言行也沒有啊!”少女憤怒的臉頰紅透,雪莉忍不住上前拍拍她的肩膀。

    “我要是開膛手,能讀取殺死的人的記憶,當然要裝成如那人平常般一模一樣,而且隻在關鍵的時候才說謊,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單是說謊很快就會被拆穿,但是要是連續說九十九句真話,第一百句謊話就會被當成真的。”蜃樓回答道。

    一直沉默著的黑貓道:“雖然我不喜歡這爛推理小說家,但這點他有道理。”

    “什……什麼……”

    “我可是有行為證據的,最簡單的是,假如我們一直以為賢人石被分作四部分,就不會意識到開膛手已經完成了重組賢人石……

    “我的意思是,是誰在剛才開始一直拿著那鏡子——賢人石最後一部分不放,又一直建議大家離開灰界,好令人以為開膛手不敢出現,而且最後跟灰界一起被天火毀滅?更何況,我這個對煉金術一知半解的笨蛋……不不,是尚未成熟的博學家,錯誤解讀了哲學之蛋的符號係統並不奇怪,但身為長老的威廉大人也同時犯這個錯?這就太奇怪了。”

    “……”

    “所以,結論就是:開膛手傑克就是威廉,他化成了威廉,”蜃樓毫絲不顧愛羅妮感受道:“真正的威廉·帕琴尼早就領便當了。”

    蜃樓雙手張開,像迎接不存在的掌聲,再轉向銀淩海,道:“不好意思啦,吸血鬼偵探,其實這次我——推理小說家兼神聖騎士——蜃樓才是主角!”

    銀淩海像是思考著什麼,沒有理會。

    眾人沉默,沒有人說話,鐵伊和四武手忽輕按武器,麵向威廉。

    “等一等!”雪莉忽尖聲一叫,擋在鐵伊等人和威廉之間,道:“大家太奇怪了吧,我最討厭同伴之間自相殘殺!威廉大人,請把那鏡子給我。”

    威廉沒有說話,如言做了。

    “看到了吧!”雪莉又喝吒一聲,道:“威廉大人要是真的是開膛手,剛才又怎會如此輕易把哲學之蛋交給我?蜃樓,你玩偵探遊戲玩得太過火了!”

    她頓了頓,安慰的拍拍身旁的赤發少女,道:“我認為事情很簡單,傑克就是傑克,而艾勒裏和無聲火隻是遇上怪物,不敵被殺了,這樣說有點沒禮貌,但艾勒裏擅長……比較擅長追蹤。

    “而無聲火雖然很強,但協調性很差,平常也喜歡單獨行動,更何況殺死開膛手可獨得……啊,離題了,總之、總之,開膛手就是開膛手,可能現在正待在灰界某處幹著急,我們這時內哄,搞不好就讓他有機會攻擊我們。”

    她喘了口氣,再道:“我讚同大人的提議,反正我們各人其實都外強中幹,對吧?能做的事不多,待灰界打開,我們可以把事情告訴阿嘉莎大人,以賢人石作籌碼什麼的,令長老議會暫緩天火攻擊……更何況,開膛手也不是笨蛋,最後的哲學之蛋在我們手上,他維持灰界也沒意思,搞不好以此和我們談判也說不定——這樣我們更要離開灰界,讓“籌碼”待在安全的地方。”

    眾人又沉默,沒有人說話。

    “唔,我……我讚成……雪莉的提議。”四武道。

    “哼!當然了!”愛羅妮感激的摟著雪莉。

    鐵伊沉默,威廉和蜃樓沒有說話,表情各異。而雯妮莎眯起雙目,看著銀淩海。

    吸血鬼偵探沉默著,一直保持剛才思索的表情。青年內心思潮起伏,因為他剛剛發現——

    一切都是廢話。完全是廢話。

    蜃樓說得對……在某些地方。

    師父也對。先入為主有時是很可怕的,會對同一樣事物、事情作出錯誤的解讀……跟隨錯誤的前提作了同樣錯誤的結論……囚徒困境……個人理性行為……自私……某人其實不自然的說話和行為……後來認為很自然,其實可做不同解讀的行為……

    師父發現的那具骸骨……九十九句真話和第一百句謊話……

    灰界下河水的特質……某些地點的位置……不,這兩點其實不重要,隻是參考。

    啊,另外還有一點小小的不協調,不,那應該也不重要,唔,就先擺一邊吧。

    所以,整件事根本簡單得馬上就會被看穿,隻是自己是笨蛋而已,真相一直都在麵前晃來晃去。凶手,開膛手隻能是那個人,別無選擇。

    一切心念電轉,但在外界不過是普通時間的一兩秒。

    銀淩海抬頭,望向某個方向……不好,開膛手現在有絕對優勢,但其實……為什麼……

    對方半轉過頭,視線交會。

    嘖,被發現了?銀淩海彷佛讀到對方嘴角的冷笑,是自己演技太差嗎?應該是。

    沒辦法了,動手!

    赤目獠牙出現,吸血鬼瞬間進入戰鬥狀況,身子如箭般往某人衝去。

    可是對方的動作比因灰化而減慢的青年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30 AM

第十回:煉金過程:簡單的推理

    唔,這個詭計是我碰過案子中最荒唐的,

    依靠運氣成分超級的高……

    而且這種運氣建基於人的貪念和自私。

    兩道身影瞬間後退,落在皇家交易所前方的平台處,武器……不,長劍來到手中,然後抵至身前的人質處。

    人質是愛羅妮,而手持長劍的則是……雪莉。又或是:開膛手傑克。眾人這時才回過神來,幸好在場的騎士沒有人是笨蛋……嗯,蜃樓除外。鐵伊、四武和威廉瞬間明白敵我之分,各自手持武器,和雪莉……不,傑克隔著樓梯對峙,隨時準備出手。

    “竟是……是雪莉?”威廉想了一會,向銀淩海道:“是在什麼時候?”

    “應該是在六位騎士進入灰界,被怪物衝散成兩組的時候,”黑貓躍至一個垃圾箱後方,像找掩護的道:“艾勒裏不是最擅長追蹤的那一個嗎?

    “可能被“強製分組”的時候,雪莉等三人共同——又或單獨找上了傑克一類,卻不敵,被傑克殺死取而代之……後來我們闖入灰界時,傑克應該在追殺艾勒裏吧……可能因為對方已知道其真身。”

    “艾勒裏死前就一直想告訴我們這件事。”吸血鬼雙目盯著這個雪莉,“要是我那時候想通,事情早就解決了。”

    “但……但是……”蜃樓像是終於回過神來,加入包圍圈,他空著的雙手一攤,誇張的擺了擺,“如果他們遇襲,無聲火知道傑克真麵目的可能性很高……不,如銀先生你們所說,那麼一直和你們作戰的就是無聲火?”

    “我想是的。”青年欲言又止的道。

    “為……為什麼……為啥無聲火不通知我們,我知他是啞巴沒錯,這又沒法用心電感應,但要聯絡我們總有方法的啊。”

    “你自己不就說了嗎?”黑貓沒好氣的道:“囚徒困境,你們大家都想消滅傑克,但更不介意自己成為最大功勞的那一個,唯一的一個。事情其實很簡單,隻要大家舍棄隻有自己一個人得到好處的想法,同心協力,整個詭計、計謀什麼的根本完全不可能成立,不可能出現,傑克根本不能有機可乘,事情會在五分鍾內解決。”

    “你要現在來吵架嗎!”鐵伊冷哼一聲,左右雙手手指各夾著的四枝飛刀,威嚇的晃了晃,再以下頷指指前方,道:“先解決這問題再說吧。”

    “雪莉……姐姐……這是……開玩笑的對不對……”仍是狀況外的愛羅妮此時道。

    “你認為呢?”雪莉,不,開膛手一手則緊持鏡子不放,另一手中的長劍不斷變幻,化成單刃日本方頭大刀,又成雙刃衝鋒直身軍刀。

    “不……不可能……”

    “我可是能完全讀取宿主的記憶喔,裝誰像誰。”開膛手歪歪脖子,聲音和語氣都是少女熟悉的,“要不然當年怎麼整個倫敦市的警察,都找不著我,有時我甚至是其中一個警察呢。”

    說罷她把刃鋒更貼近愛羅妮的頸動脈,一抹赤絲自皮膚處往下流,愛羅妮咬了咬牙,不哼半句。

    開膛手再向包圍圈的眾人道:“別靠近,我對切開女性肌膚有異常的喜好……特別是阿海和四武!你們二人的遠程武器都給我往上。反正我叫你們放下武器你們也不會聽。”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是不是把雪莉姐姐給……”

    “好問題!我是什麼東西?我的真身就在這兒啊,”開膛手忽以古怪的詞語組合道:“剛剛你的血肉穿過我身體的感覺真的好。”

    “什……什麼?”

    “還不明白嗎?”抵在皮膚,不,已切在表皮處的刀子抖動了一下,開膛手再道:“這兒……這兒啊,視線往下看,隻要往下切就可感覺到你大動脈的這把東西啊!我——這把會變化的武器就是開膛手傑克啊!”

    “什麼?”眾人同時一愣,黑貓卻瞬間想起榮格的過去記憶影像——

    ……創造了人造生命——和你的設計有很大相異……我還是堅持自己的構思,而且畢竟那種酵母是我發明,也是自己最擅長的,嗯,或許是家族傳統影響吧……

    艾略克希爾酵母是榮格發明的……製造武器家族……

    它叫自己作傑克,傑克有陌生人、多才多藝的聰明者的意思,算是在反諷我——或是其它人類吧。

    因為傑克這個樣子和能力,我很難才確定它的真……老天,簡直就像變形怪……

    像變形怪,不是和變形怪一樣。

    ……我始終認為艾略克希爾酵母比較好……況且你喜歡使用人的肉體作外表結構,麻煩一定會比我多。

    先入為主有時是很可怕的,會對同一樣事物、事情作出錯誤的解讀……

    喵的!

    “你……”少女深吸口氣。

    “我就是你祖先製造出來的東西,有生命,有“人造靈魂”的武器啊!了不起吧。”雪莉,不,開膛手透過其口道:“本來我沒什麼所謂,也不算殺人……一把武器這樣說很奇怪吧?但那家夥說我的靈魂不穩定,隻有再半年的壽命,開玩笑!後來我知道隻有賢人石能夠救我,我就……

    “對了,有一點你們錯了,我隻是純粹控製持刀者的肉體而已……總之,實情是,我並非喜歡現在做的,而是隻能這樣做……嗯,後來我附到你祖先某個學徒處,再不斷轉移學習,直至……”

    “殺了那五個女子,被我祖先找著為止。”

    “小妹,要尊重說故事的人,故事未完別亂插嘴。私“人”感情上我不討厭你,我再說一次,我並非喜歡現在做的,而是隻能這樣做,我……沒選擇的來到這個世界,最少總可以選擇努力生存下去吧。”

    威廉此時道:“傑克,我們可以談談,或許你先放開……”

    “閉嘴!我隻會和我的同伴談判!”傑克再頓了頓,轉向銀淩海,“我承認我是個不懂詳細計劃的……生物,整個灰界計劃的本質很簡單:隻是因為我快要死了,為了生存下去,逼於無奈下才孤注一擲。對了……控製這個女子時,整體上我自信沒什麼破綻,是哪兒出錯啦?”

    青年想了一會,如同上推理課般,竟又詳細回道:“最先令我想到的,是你在遇上威廉先生,激動的問他進入灰界目的時,說了一句:“……現在我的同伴,艾勒裏和……不,我的意思是,我們騎士不會畏懼死亡……”。”

    “就這個?”

    “雖然當時沒什麼,但想深一點就有一種……你已肯定或知道,艾勒裏和另一個同伴已經死了的感覺,但當時正常狀況隻是艾勒裏確定死了,而其它人失去聯絡。

    “後來蜃樓等人知道無聲火沒聯絡,第一個反應也隻是他失蹤而已。不過單論這點,表麵上比較像是口誤,或是你生性比較悲觀而已。”

    “……”

    “但這點就如種子或是起點般,我由此回想起整個開膛手事件經過,在教堂時遇上你……對了,之前師父聽到的腳步聲不是切割者,而是你吧,它們可不會在確定目標後,先躲起偷聽一段時間才攻擊。

    “我猜你大約聽到艾勒裏死去,而且他好像沒說什麼,這才進來和我們會合。你那時表現的警戒神態,直至愛羅妮叫你……雪莉這個名字,你才真正的放心了,而且就算我們察覺不妥,你也有一拚之力——畢竟,你其實一頭怪物也沒殺死……”

    “就是這樣?不過那時——直至現在,我也隻能令怪物不主動攻擊我,什麼控製他們我做不到。嘿,魔法和人生都一樣,有多大的優點就有多大的缺點……對了,其實那時我根本不用理你們,隻要自己獨自行動就可以了,對吧?你認為是什麼原因?”

    “嗯……我想當時封印哲學之蛋的地點,還沒“出現”——就如威廉先生分析的,這個“搜索引擎”你隻能局部控製。而且你還沒遇上蜃樓,曉得用什麼囚徒困境,包裝你的奇怪行為。

    “另一點是,你希望透過我們——新一批的闖入者,獲知外界的最新情報,比如天火降臨。而且最重要的是,你那時還沒殺到無聲火——

    “從現在情況推斷,當時他已知你的真身吧,為了預防他通知其它人開膛手的“真相”,你需要多找些盟友,或掩護。要是無聲火改變“獲取個人最佳利益”的主意,帶著鐵伊等人對付你,你也可以辯稱他才是被開膛手控製的人……最少形成某個僵持局麵。

    “就如剛才般,好令你爭取時間。至於你,更可以找機會用新同伴更換外表,令無聲火等人迷惑,這點就不用提了。”

    “很好!非常好!你是個好偵探。”開膛手大笑起來,快速道:“我特別是愛死那個囚徒困境,本來陷於被圍攻情況下的我,因為人各自的自私而找到反擊機會……畢竟我最擅長的就是,反利用對方攻勢中的破綻來反擊。

    “哼,我控製的這名女子……嗯,從她的記憶知道,這群什麼野兔騎士不是“沒有曆史的怪物”嗎?噢!和我一樣,我們都是怪物,一群怪物在圍攻另一頭怪物時,同時也在自相殘殺,這是世上第二好笑的事。”

    青年瞬間沉默。

    “對了對了,說到囚徒困境,所以我後來像是瘋了般,獨個兒麵對我的開膛手……啊,應該是無聲火才是。我那時真的很害怕,一來我怕他不知會如何對付哲學之蛋——其實隻要打破它就算幫了我。

    “二來我怕他和你們……特別是愛羅妮見麵,這樣事情就麻煩了。我的整個“傑克生存計劃”,其實隻是見步行步——和人類的人生一樣。我隻能被迫不住做“零或一百”的賭博,幸好每次皆勝。”

    “所以你才在我們……特別是我接近時,不如平常的喊我銀先生或阿海,也不叫愛羅妮的名字,而單單喊我“吸血鬼”。你那兩次都並非向我求救,而是為了誤導無聲火,開膛手的同伴,吸血鬼來了,反而是警告他逃走。

    “我剛到達車站遇上騎士團成員以及和……其它騎士見麵時,他們馬上展現的敵意已經表明,在他們意識下,吸血鬼不可能來幫自己。威廉先生說過,騎士的訓練有好處也有壞處,很遺憾這是其中一例。”

    “說得好!”開膛手讚賞道:“在倉庫時,我乘你趕上前,終於殺掉那家夥,然後把他的屍體丟到河裏,在當時……不,在這個灰界的環境下,他的屍體被發現的機率很低,而且還有那群對血肉很有興趣的小可愛。”

    “是的,你那時打算跟著躍下河的肢體語言很精采,令我以為開膛手……不,無聲火是跳河逃生,不是被殺且屍體墜河……我由此思考整個過程,發現什麼傑克是男性、穿鬥篷、防毒麵具什麼的,都是你告訴我們的。

    “在我們幾個——後來隻有我和你共同行動的整段期間,真正和“虛幻的開膛手”見過麵的隻有你。唔,先入為主有時是很可怕的。

    “總之,除去你給予的假前提,再冷靜分析,答案就會很明顯:隻不過是開膛手在逐一破壞哲學之蛋,而有一名騎士在阻止他。不過你巧妙造出一個角色互調的假象……”

    偵探不由搖搖頭,再道:“唔,這個詭計是我碰過案子中最荒唐的,依靠運氣成分超級的高……而且這種運氣建基於人的貪念和自私。”

    “你以為我有其它選擇嗎?我反正左右也是個死。”傑克苦笑了一下,道:“噢,還是你在形容人生?特別是某些成功人士的?我已經一再強調,我的什麼詭計根本是見步行步,利用……不,隻能被動利用敵人攻勢的破綻來反擊。”

    “……”

    “好了,其實我讓你表演了這麼久的推理遊戲是有原因的,不過暫時我不會告訴你,”開膛手笑了一下,“現在幕該落下了,威作為犯人的我要作出要求。威廉!把那條項鏈交給我!”

    “什……什麼……”威廉一愣,臉色古怪。

    “別裝傻,”開膛手道:“你在醫院時和阿海說的話我偷聽到了,某種意義?那就是放“第一原質”的哲學之蛋對不?

    ““第一原質”是賢人石的核心,太危險了,沒法如賢人石的其它部分般,透過封印在哲學之蛋中而自然衰竭,你們唯有把它放在自己身旁,對吧?”

    “你……你竟然看穿了……”

    “把它交給我!有了第一原質,賢人石就完全複原,我就可以生存下去——附加用它的力量統治世界啊,快!”開膛手怒喝一聲,又喃喃道:“那家夥竟敢用假項鏈騙我,如果我硬要“組合”就會引起大爆炸了吧……想獨家經營賢人石生意嗎?有機會要和他算帳……”

    “爸爸,千萬別給他……”

    威廉沒有回應,隻道:“你接好了!”說罷,他馬上把項鏈沿拋物線般投往開膛手處,瞬間把對方的視線引向空中。同一時間,開膛手才意識到一件事:蜃樓。

    從剛才開始,蜃樓的雙手就什麼也沒有,他那件神聖武器——“皮衣”呢?

    傑克卻又笑了一下,是隻有它自己才明白的笑容。

    瞬間,四武手指一動,來不及改變位置的弩箭隻能向上射。不過沒所謂,開膛手剛才要的是箭朝天,不準瞄向它,沒說過不許改變,箭挖空中心部內的化學成分。

    箭撞上一側的電燈柱,爆開,發出巨響和亮光。開膛手,或人的肉體遇上突然的強光和巨響,都會緩上一緩。

    傑克腳下方倏地冒出蜃樓的皮衣,皮衣如上次對付腐敗者般,往上卷起,其彈力同時彈起兩道長條狀物體,射往開膛手,是鐵伊的飛刀。

    六減二等於四,簡單的算術。

    皮衣也同時撲向開膛手。

    傑克甩出手中的鏡子,兩支飛刀竟穿破鏡身,一枝軌道歪了,另一枝仍射向敵人肩膀。開膛手被逼再一變招,長劍前揮,格開飛刀,劍刃終於離開愛羅妮頸項。

    機會來了,皮衣瞬間卷住傑克雙手,卻力度不足,對方立時反手回刺。蜃樓立時慘號,皮衣受的傷害,會直接雙倍反應到其主人身上,是這招遙控攻擊的缺點。

    有著赤目獠牙的黑影同時出現在開膛手麵前。

    “視覺係混蛋,那把刀!”愛羅妮大喊一聲。

    吸血鬼一手緊抓雪莉持劍的手,拚盡全身力氣,手刀狠狠從刀側劈下去。

    “不!”開膛手慘叫一聲。刀折斷。

    同一時間,項鏈墮地,撞到鐵欄杆突出的彎角處,立時碎成幾塊。

    開膛手,不,雪莉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喝醉酒般搖搖晃晃起來,聲線變得模糊,斷斷續續的道:“太奇怪了吧,我最討厭同伴之間自相殘殺……”聲音漸弱,終至消失。

    “當。”女子手握的刀柄落下,雪莉倒地。好一會,四武道:“解……解決了嗎?”

    像是回應其說話般,灰霧開始逐漸散去,天空的灰雲有如遇熱融化的棉花糖,逐漸露出其後真正的黑夜,各人身旁的建築物也漸漸出現色彩。

    “灰……灰界解除了嗎……”被衝上前的威廉一把抱著的愛羅妮喃喃道,她忽又驚呼一聲:“啊,爸爸,不好了!那條封印著第一原質的項鏈……”

    “不要緊,那其實是會發出一定魔力的假貨。”威廉放開女兒,拍拍她的頭,解釋道:“這是我進入灰界前……嗯,匆忙準備了的,真的其實就在……這兒不方便說,總之第一原質另有存放之處,乖女,回去後我再告訴你。”

    “什麼嘛,害人家虛驚一場。”

    黑貓跑到碎了的項鏈所在處,看了看其內部構造,道:“唔,果然是精巧的假貨。對了……傑克剛才說什麼有人給它假貨,是什麼意思……喵的,笨驢,別再裝那副沉思的樣子好嗎?對了,離光明老太婆約定打開灰界還有多少時間?”

    “十分鍾左右。”青年簡單的回道,沒有再說話。

    “呼,解決了。”鐵伊坐倒在地,道:“剛才把所有法力都集中在兩把刀的攻擊力上……累死了……蜃樓,下次麻煩你拋得準些,好嗎?”

    躺在地上,胸膛處有個深可見骨的劍傷的蜃樓沒有回答,雙目失焦,一副快要歸天的模樣,喃喃道:“對不起……編輯小姐……我不是有意拖稿的……我保證明天給你……我保證不會再拖……”

    四武上前狠狠摑了他兩巴掌,好讓其回複清醒,後者靈魂歸位,道:“不好意思,老是麻煩到她,令我一直介懷……對了,威廉大人,打破那麵鏡時,我還以為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發生,怎麼會……這樣缺乏視覺效果?”

    “之前沒人看過或是製造過賢人石,”威廉道:“所以這點我真的不知道,可能賢人石另有儲存地方,哲學之蛋封印著的隻是它的能量——好吧,我承認這點是我胡猜的。”

    此時躺在地上的雪莉忽地嗚咽一聲,眾人立時緊張起來。

    女騎士張開雙目,搖了搖頭,喘了幾口氣。她半支起身子,再看了看眾人,好一會眼神聚焦,道:“你們……大家……怎麼了……”

    她又忽地驚呼一聲,手摸戒指,道:“對了,大家要小心,傑克它會……”

    愛羅妮上前,一把抱著對方,道:“不要緊,事情都解決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32 AM

第十一回:煉金過程:重複推理

    青年胸前爆出一道血花,

    一道深深的傷口由鎖骨處斜延伸至下腹,

    是及時拯救人質的代價。

    吸血鬼偵探沉默不動,思想卻在奔流。

    解決了。是……是嗎?是真的嗎?

    但是……那個問題……連結過去和現在的問題。有事情解釋不了。

    身體。開膛手傑克是如何存在的?嗯,它的本體其實是一把武器,有靈魂有生命的武器,可以控製手持著它的人類肉體。好吧,這點沒問題,但它轉移後呢?原來的宿主怎麼辦?是死亡?失憶?

    如果當年開膛手轉移宿主後,舊宿主繼續存活,保留記憶,那追蹤它有什麼難度?最少榮格這個天才不會說出“很難才確定”一類的話。而且剛才開膛手讓我說了那麼久的推理,對它一點好處也沒有,除非……九十九個真話後,第一百個謊話就會被當成真。

    我最擅長的就是反利用對方攻勢中的破綻來反擊。

    所以……不好!

    “愛羅妮!”青年往擁抱著的二人衝去。須臾,兩道身影再度交錯,雪莉躍到更遠處的大街上,不過這次是一個人。

    青年胸前爆出一道血花,一道深深的傷口由鎖骨處斜延伸至下腹,是及時拯救人質的代價。

    “視……視覺係……你沒事吧?”愛羅妮忙上前扶著對方。

    同一時間,本已開始消失的灰界再次發動。不,方才應該是假裝的消失吧,因為灰界控製者還在。

    “老天,你真是難纏,阿海。”雪莉,不,應該還是傑克道,聲音和剛才不同,多了壓抑著的憤怒,其手中是剛才瞬間從後腰處拔出的匕首,“我錯以為是同伴的人啊,在碼頭那時……還有其它時間,我應該殺掉你的。”

    青年喘了口氣,靜靜的道:“嗯……開膛手,師父最初的估計反而才是正確的,你的假扮對手能力,其實是殺死對方後侵入對方肉體一類吧?

    “你後來之所以一直和我演推理相聲,拚命說真話,就是想掩飾兩個謊話——“武器控製肉體”以及你的真身就是那把斷掉的武器——其實隻是雪莉的神聖武器罷。啊,最重要的是,讓我們以為雪莉還活著,投鼠忌器,是兩重的安全機製。”

    “是的,我的虛幻知音。本來我打算借此假扮成開膛手已被消滅,完全裝成你們的同伴,同時借此肯定封印“第一原質”的哲學之蛋的真貨所在——方便離開灰界後下手。”

    銀淩海登了一下,終於明白了那個不協調的地方。

    在醫院時,威廉明明最初還自信滿滿的說:“不過你們放心,開膛手想再組合賢人石的計劃不會成功的……”

    但當知道愛羅妮也來了灰界後,威廉的態度立即改變。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項鏈要是如此重要,他帶進來灰界幹什麼?不是等同把第一原質送上門嗎?

    兩枚一模一樣的項鏈……威廉先後談及此事不自然的舌舌吐吐,以及假貨毀掉後的那句話:“這是我進入灰界前……嗯,匆忙準備了的,真的其實就在……”

    因為沒有時間準備,隻能把兩枚項鏈調包,而且本來依規定愛羅妮——見習騎士是不會負責這種危險任務的,所以第一原質一定在灰界範圍外,但少女意外的行動令威廉的安全計劃弄巧反拙。所以真貨就是愛羅妮項上的那條項鏈。

    黑貓想了想,轉向威廉,道:“我完全明白了,因為第一原質沒法毀滅,當年榮格唯有把它封印在項鏈中,回到家鄉告訴當時的家主,然後……嗯,你們就要每代保存著這個定時炸彈般的“寶物”和其有關的真相吧。”

    “是的,我們把第一原質代代相傳。”威廉歎了口氣,無奈道:“要是讓騎士團內部或是外人知道此事,整個家族都有滅亡危機,我們沒有其它辦法,隻能一直當個“炸彈看守人”。”

    “唔,謝謝你們替我解釋。”傑克笑了一下,“不過我討厭有人搶我的對白,而且賢人石的本體其實就和我結成一體。現在我已得回被分開封印的能量,所以為了表示歉意……啊,還有事物的完整性,你們可不可以讓我破壞這最後的哲學之蛋。”

    “……”

    “天地良心,我最大的目的隻是為了生存下去,就和所有人類一樣——好吧,統治世界這些小事我們暫且別提它,隻要你們諸位別反抗,把項鏈交出來……”開膛手忽溫柔的微笑起來,道:“之後你們可以成為我的臣……不,是同伴。特別是你,阿海,我的同類,你不是被人類驅逐畏懼嗎?你不是看不過眼光明那一邊的行事作風嗎?那就過來這一邊:黑暗的一邊,我們成為同伴吧。”

    銀淩海沉默,然後站在少女前方,搖頭道:“吸血鬼偵探第二守則:隻要接了委托,就全力以赴,永不放棄——這是我剛剛定下的。”

    其餘各人也帥氣的點頭……嗯,躺在地上呻吟叫痛的蜃樓除外。

    “原來是這樣……又是這樣嗎?我再努力,都隻不過是一頭“異物”嗎……”開膛手苦笑了一下,匕首不住振動,再道:“算了,人類終究不過是一團肉……本來沒有核心部分下發動賢人石是很危險的,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知道……嗯,零或一百的賭博……不過天火將近,大家都沒有時間,對不?”

    四周的氣溫瞬間下降,空氣更濕更冷,地麵也微微振動起來。

    傑克輕喝一聲,匕首扭曲伸長,成為一把約八十厘米長,單刃的長刀,刀身略彎,刀鍔往刀尖彎曲成烈火狀,刀柄上則是無數哭泣著的人臉刻紋。

    四周建築物晃動,空間突然開闊起來,地上的混凝土變成一層細砂,黑影由虛至實,變成包圍各人的環形建築,內圍為沿斜上伸延的石製看台,而台較後方則是希臘立柱和羅馬式拱門。

    出現的竟是一個圓形鬥獸場(Amphitheatre)。

    “我知道了……是……鬥獸場……一九八八年,考古學家在離前方不遠處的市政廳地下,偶然發現了部分遺址,應該就是羅馬人造的……”躺在地上的蜃樓死性不改的作解說,當然這當兒沒有人理會。

    傑克也是一臉愣住的表情,忽猛地笑得淚水直流,“天,這是根據我的“存在”和本質而搜尋重現的過去情境,所以我原來真的是囚徒……命運的囚徒……命運的角鬥士嗎?”

    開膛手手中的長刀刀身開始出現裂痕,它再看看觀眾席上虛幻不實的人影,道:“那麼,決定我……我們命運的觀眾又是什麼人?”

    地麵又再次振動,一根約七十米高的石柱於傑克身後拔地而起,最頂端是個作默禱狀的女性石像。須臾,石像“活了”,歌聲響起,莫紮特的《魔笛》。

    “是……是在地底的……”鐵伊和四武難得同時口吃道。

    霧散開,虛空中逐漸出現熟悉的怪物:溶解者和切割者,而且數目還不是普通的多,大約,嗯,一、二百頭吧。

    “吸血鬼銀淩海,你知道嗎?你厭惡黑暗,但又被光明排斥,你是頭黑白兩邊都不是,孤獨的完全怪物。”傑克舉起手中長刀指天,忽又輕聲道:“我有機會殺你的,我裝成雪莉的時候,我有機會的,但我放過了你。因為……一頭孤獨的怪物瞬間以為,遇上另一頭相同的怪物同伴,竟在可以下手的時候手下留情……這就是世上第一好笑的事。”

    柱子旁傳來隆隆聲音,冒出兩具巨大的人型骨架,其上開始逐漸長出肌肉和內髒。

    “給我上。”傑克伸刀往前一指。

    果凍和持斧生物瘋狂往眾人衝去。

    “可以略為控製這群怪物了嗎……這次命運的零或一百賭博我又贏了……我這個命運的賭徒手風很順啊。”傑克笑了一下,刃身再出現一道裂痕。

    利斧和果凍狀的身體同時飛撲而至,槍聲和斬擊聲等連續響起。

    “砰”、“砰”、“砰”、“砰”、“砰”。斧柄折斷,果凍身體粉碎,拚命保護愛羅妮的青年肩膀灑下血花。然後,黑影在他身側,其視覺盲點處出現,是開膛手。

    “我可不是那種隻會躲在幕後指揮的人啊!”傑克笑了一聲,刀往前側劈,偵探再次掛彩,開膛手複以一足為軸,旋身撲至對手身前,曲肋由下至上,頂向其下頜。

    骨裂聲響起,青年雙腳離地。開膛手不可思議的連續動作,一記直踹把對手踢飛開。

    “既然變成配角,就給我退場吧。”

    吸血鬼重重摔落地上,數十道利斧立時往其身上招呼。各人激戰和慘叫聲響起,即使不提快要出現的腐敗者,如無意外,

    整個團隊會在五分鍾內滅頂。

    “啪。”開膛手站前一步,激戰的聲閼似被大霧隔開,整個空間彷佛隻剩下兩人:傑克和愛羅妮。

    “我是被綁在賭桌上的賭博,每次都要被逼下注——零或一百,幸好我每局都贏。女孩,交出那項鏈,世界之王是很忙的。”

    “你……你別過來……”愛羅妮下意識摸摸戒指,長條狀的黑影於虛空中浮現,卻並非熟悉的鏈鋸,而是一把普通,無任何裝飾的雙刃長劍,刃身甚至有多道缺角,猶如一把報廢的武器。

    “噢,不給嗎?但你手中這把東西……神聖武器是展現自己靈魂本質的東西,你其實是很害怕對吧?”傑克笑了一下,道。

    不不不……

    “你害怕嗎?你痛苦嗎?隻有自己一個,身旁沒有任何同伴同類,而且快將死去——歡迎來到我:開膛手傑克一直身處的世界啊。”

    不不不……好害怕……有沒有人能幫我……

    “噢,又是一臉“有沒有人能幫我”的討厭蠢樣,有同伴很了不起嗎?好吧,你求救啊……噢,我忘了,你的同伴朋友都快要死光光啦……啊!不,雪莉就在這兒,這兒站著的可是完完全全是雪莉的存在喔!啊,不對,我在刺入對方心髒時,就可完全侵蝕對方精神和肉體,所以你的雪莉姐姐一早就已經死了。”

    不……不……我……我很擔心,我擔心大家,擔心自己什麼也做不到……

    “那無聲火也真傻,有這樣的決心,最後關頭又猶豫,人就是一堆在黑白之間擺來擺去的肉,惡心。好吧,你要我讓你嗎?但你可以攻擊我嗎?舍得攻擊眼前這個雪莉嗎……對了,我可以獲知宿主所有記憶和能力……唔,啊哈!記得在牛頓時我……不,雪莉問你的那道問題嗎?你心愛的人遇險,是因為你的“存在”,所以你要怎麼辦?”

    “別……別過來……”少女手在抖,劍也在抖。

    “所以要做的事,其實隻有一樣。”傑克再笑,刀身裂痕高速擴張。

    成功了,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在命運賭局的最後一局,我也是大獲全勝。

    即使是孤獨一個的大獲全勝。

    “別……別……”

    “你要是怕,轉過身去吧,我喜歡背刺——人類臨死扭曲的臉令我惡心。你要是想轉身逃跑也可以,我願意讓你帶著一絲希望的死去。”

    風起了,灰霧以二人為中心,如旋渦般卷動。開膛手的刀又再出現一道新痕。

    好害怕好害怕……沒辦法了嗎……沒有人能幫我嗎……

    “女孩,你就孤獨無助的死去吧!之後我再取那項鏈。”傑克高舉手上長刀,道。

    空間倏地晃動起來,地上的砂石突又變回混凝土,同時二人身旁各現出一道半透明身影。

    “什麼人?”

    藍發黑衣,手執長劍,半透明的身影竟是雪莉。

    “雪莉姐姐?”

    “嗄……嗄……”眼前的雪莉沒響應,隻是緊盯著傑克的方向,身上傷痕累累,拚命喘氣。

    傑克,即現在雪莉形像身旁也出現一道半透明身影,是一名穿著鬥篷,臉上防毒麵罩破掉三分之二的青年。

    實體的傑克喃喃道:“是最初那時候的情形嗎?竟在這時候重現?”

    遠古的過去、不久之前的過去和現在竟於瞬間重迭。

    過去的傑克身後遠處出現一道身影,是無聲火,看樣子是想趕來支持,不過他不會來得及,傑克當時也沒發現,所以才有之後的一切。

    過去的雪莉厲喝一聲:“開膛手!”

    過去的傑克道:“幸好在你被怪物打得重傷時偷襲你,否則我還真的沒勝算啊……不過為何你不逃走呢,我比較喜歡背刺,你知道。”

    “雪莉姐姐……”愛羅妮喃喃道。

    “逃走?”半透明的雪莉卓劍前指,朗聲道:“我曾教過我弟子,神聖騎士不會逃避敵人。我們必站在光明那一邊,抗擊黑暗。”

    屬於過去的風吹起,女騎士短發輕揚。藍發女子就似死而複生,要與赤發少女並肩作戰。

    “雪莉姐姐……”

    因為我,故這個問題、這個考驗才會出現,他們才會遇險,所以要做的事,其實隻有一樣。

    你知道我們神聖騎士的作戰服飾為什麼以黑色為主色嗎?

    兩個問題,一個答案:犧牲。

    過去和現在的開膛手同時前衝。

    半透明的女騎士身影往前衝去,似要替少女抵擋敵人的攻擊,可惜這隻是過去的幻像。

    武器被挑飛,過去的傑克之刀子沒入雪莉心髒。

    “喔。”過去的雪莉輕叫了一聲,臉容扭曲。

    現在的傑克當然沒停下,身子穿越過去的幻影,繼續往呆立著的愛羅妮衝去。

    “愛羅妮……”雪莉的過去幻像3輕輕說了一聲,同時持刀子青年的身體開始裂開。

    犧牲有兩種,都是痛苦的。第一種是犧牲自己,那比較好,因為痛的隻是自己的身體。第二種則是犧牲自已重視的人或物,那比較糟,因為痛的是自己的心。

    所以天使有時候要穿著黑衣出現。

    “雪莉姐姐……”少女淚流,手卻已經沒有抖。不逃走,不再害怕。

    傑克的刀斬至,當然是實質。

    破爛的長劍垂在地上,不,是插在地上。

    放棄了嗎?

    不。少女深吸一口氣,項鏈彷佛發出某種熱力,然後如烈焰般往身體四周擴散,似要把一切完全燒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女赤發無風自動,往上飛揚,怒發衝冠。劍柄同時變形,竟長出無數倒刺,直插入其雙手肌膚,劍柄倒刺,未傷敵身,先傷己身心。

    同一時間,已撲至對手正前方的傑克,其腳下冒出一道長型劍刃,是彎曲伸長且穿過地底的軟劍,和雪莉所用一樣的軟劍。

    劍刃冒出地麵一瞬,劍身忽左右分裂再分裂,分化成無數劍刃,或直往上刺,往先彎曲往斜刺,或往上避開敵人再往回下刺,有如一個巨大的劍球,瞬間把在其中的對手釘在球中央。對方肉體從可想象的任何角度被刺穿釘住,當然還有對方手中的武器。

    刀山劍海。攻擊避無可避。包括傷人者自己的心。

    雙手被倒刺割得直流血的少女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大口赤色液體,和敵人的鮮血同時滋潤地麵。

    “是引發了第一原質的力量嗎?”開膛手吐出一大口鮮血,道:“不過這樣用……你的壽命不會長的……”

    “嗄啊……嗄啊……”少女沒有說話,拚命喘氣,五官同時溢血。

    “狄更斯說過:“真是古怪,在倫敦,你可以孤獨地生存或是死去”。”現在的傑克忽大笑道:“命運的賭博……零或是一百……想不到我在最後一回合賠光了。”

    “哈。”過去的傑克笑了一下,身體再繼續裂開,化成碎片往空中飄飛。過去的雪莉則摸向胸前的匕首柄,道:“哈,神聖騎士的身體果然比普通人……”

    是的,雪莉已經走了,在這兒的不過是具屍體。

    而沒有“曆史”的怪物被自己創造的“曆史”擊敗,非常諷刺。

    “說夠了。”赤發少女輕聲道,手腕一扭,軟劍像接到命令般,所有刃身同時扭動。

    劍海刀山。萬刃分屍。現在的開膛手和過去的開膛手同時完全粉碎。

    一切幻影消沒。

    “再見了,雪莉姐姐……不,野兔騎士雪莉·安德魯·瓊,安息吧,你已完成自己的使命。”

    赤發少女再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倒下。

    灰霧開始消散,真正的消散。

    尾聲:煉成後剩下的灰燼

    因為這種想法,

    造成一些最初、最根本,發生在很久很久之前的小悲劇,

    然後不住累積,才有這次悲劇……

    一星期後,黃昏,伍諾斯聖母教堂。

    “阿海,你的傷怎麼樣了?”老太太瑪波問道,身旁的威廉·帕琴尼也點點頭。

    “已經好了,你們的治療很有效,謝謝,阿嘉莎女士,”身上各處都仍包紮著的青年道:“還有,請叫我作銀先生。”

    禮貌有時也是侮辱別人的一種方法。

    “阿海……偵探先生,我承認我們這次是有些戰略上的錯誤,但……”

    “不,不是的,女士,如果你指那個囚徒困境什麼的,我當過警察,我知道,重點不是這個。而是你們和……總之,你們喜歡把東西隨意分類,隨便決定什麼是可以犧牲的,什麼不。但是誰知道你們的分類是對是錯?”

    “……”

    “因為這種想法,造成一些最初、最根本,發生在很久很久之前的小悲劇,然後不住累積,才有這次悲劇……我從沒看過如此滑稽的悲劇,是的,如果這故事出現在什麼推理小說內,大家隻會拚命嘲笑作者無聊。”

    “……”

    “對不起,如果這是你們的想法,你們的“本質”,我無法認同你們,無法對光明那一邊有好感,我大概永不會站在光明那一邊……請你原諒。”

    中殿稍遠處,坐在輪椅上的愛羅妮撫摸著懷中的黑貓撫摸著黑貓的下頷,道:“雯妮莎,怎麼樣,要來我家嗎?我家的老鼠很多……”

    “吼!”正舒服半眯起雙目的黑貓怒吼一聲。

    “好吧,不過我家專責甜品的廚師弄的黑布丁很美味。”

    “哼哼……有名難吃的英國菜?”

    “還有牛肉腰子派、火腿燉肘子、香草烤鱸魚,而且重點是,我家的主廚是法國來的喔!”

    “……”

    “你流口水了吧,嘿嘿,嘴巴說不要,身體卻很老實嘛。”少女笑了幾聲,笑著笑著卻又哭了起來,嗚咽道:“現在你走了……艾勒裏……雪莉姐姐……大家都走了……”

    “所以我就是討厭小鬼。”黑貓忽上前舔舔少女鼻尖,道:“你知道一件事嗎?”

    “嗯?”

    黑貓猛地抓了愛羅妮的手一記。

    “啊!很痛啊。”

    “小妹,雪莉她是死了,她的存在不是用肉體來決定的。”黑貓道:“帕琴尼家的小妹,你聽好了,煉金術的本質是令人得到精神上的升華和改變,愛和犧牲也是一樣。”

    “……”

    “要是有人敢忘記你朋友的犧牲,或是想令其它人忘記,比如那群長老什麼的。你就用你的劍——那把軟劍讓他……或是他們不敢這樣做。你要是還心中不快意,覺得想要幹點什麼,就努力站上光明的頂端吧——別忘了你終有一天會成為長老之一。”

    “我怎麼覺得你在鼓勵我幹壞事?”少女又哭又笑的道。

    “我是吸血鬼,黑暗那一邊的啊,你忘了嗎?而且我不介意有個比我蠢的對手。”

    “你說什麼……算了,雯妮莎,你就別走吧,我已經開始想念你了。”

    “女孩,我會在你心中——開玩笑!你以為我會說出這樣肉麻的對白嗎?你要是想見我,抬頭抑望夜空,然後低頭……寫信給我,記得附上一張一百萬鎊支票,吸血鬼偵探社長馬上趕至。”

    “什麼?一百萬英鎊?”

    “怎樣?好東西當然有個好價錢的啊。”

    “這麼便宜,你早說嘛……”少女一臉天真的道。

    “唔……帕琴尼家到底有錢到什麼地步……”黑貓額頭冒汗的道。

    此時瑪波、威廉及首席雜務來到少女和貓身旁。黑貓呼的一聲,躍到青年肩膀上。

    瑪波向二人道:“我本來想告訴你們很多事,甚至盡力替雯妮莎大人解開詛咒的,但我身為光明那一邊,現在你……你們又決定……”

    “你不需要尷尬,”黑貓嗄呼一聲,道:“這世上又不是隻有你們會這些東西。”

    瑪波沒有說話,隻把手中一份活頁夾遞上。

    “這……”

    “根據這次發生了的事,我這幾天都在忙,終於找到一些……情報,總之,活頁夾內有某個人在日本的地址,對方應該會有你想知的答案——最少是部分答案。這是我阿嘉莎·瑪波私人給予吸血鬼偵探的報酬。”

    “這……”青年猶豫起來。

    “裏麵還有偽造的護照文件和一張無限……近乎無限信用額度的特別黑卡——別擔心年費——好方便你們行動。”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黑貓聽到金錢一類的,雙目亮了起來,道:“吸血鬼偵探第三守則:報酬要收足,打折隻能在百分之十之內。你瞪什麼啊,笨驢,我才是社長啊!”

    “對不起,傳送魔法陣弄好了。”遠處傳來剛畫好法陣的尼考爾的聲音。

    一人一貓步至在法陣中央處。

    “銀先生。”威廉向青年道:“蜃樓等三人還在養傷,不能下床,他們托我轉告一個訊息:“很榮幸和一名高貴的騎士並肩作戰”。”

    “謝……謝謝……”

    “還有,蜃樓說從你身上找到靈感,想用你作主角寫一本小說,就叫吸血鬼偵探日行……”

    “請你絕對要阻止他,地球的樹木已經不多了。”

    “放心,我盡力。”

    “喂,小妹。”黑貓忽大叫道:“險些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少女問道。

    “嗯,那時躲在你胸前,卻沒地方踏足,這可有點不妙——你已經沒什麼優點了,所以記得要多喝牛奶。”

    “吼!你說什麼?出來!我剛想煮貓肉,馬上從法陣出來啊……”

    尼考爾向銀淩海敬了個禮,青年愣了一下,也馬上做出相同動作。

    法陣光芒大盛,青年和黑貓身影卻如隱入黑暗中般,逐漸消失。

    稍後。某個地方。

    “喂,笨驢。”

    “師父,怎麼了?”

    “你真的……不到光明那一邊嗎?你以往做的事,其實在他們之中很獲好評啊。”

    “師父你竟會這麼說,你不是一向認為黑暗比較好嗎?”

    “開玩笑!我可不會扯這種無恥謊言。我隻是說,光明有時和黑暗一樣糟,不過在黑暗那一邊,你要說的謊會比較少,這是實話。要行惡,有時你隻要說實話就成。”

    “師父,我不會站在黑暗那一邊,你知道;我也不想站在光明那一邊,我知道。我……我隻是站在某個地方,然後……反對黑暗,我隻是反對黑暗,真正的黑暗。”

    “原來如此,你這個……好吧,灰人——灰色的偵探,你的灰化原來沒停止,它已在你心中。”

    “嗯……或許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7 10:33 AM

第08部——《鬼之淒歌》人物介紹

    銀淩海:二十三歲,本為警察,正義感強烈。在追查命案時遇上意外,瀕死時被女吸血鬼雯妮莎所救,成為同樣的血族之身,現離職成為私家偵探。

    雯妮莎:外表約為十八、九歲,吸血鬼,自稱“暗夜女王”,身世來曆成謎。救了銀淩海後,成了他的“師父”,喜歡教訓弟子。因為詛咒而變成黑貓,擁有核彈級的毒舌。

    “鬼”及“付喪神”:於日本秋田山區出現的神秘生物,來曆等均為謎團。

    那由他:同時於出區出現的神秘女子,其樣貌竟與銀淩海失蹤的女朋友極為相似。

    十津川楓:日本“光明的那一邊”派出的調查小隊之隊長,二十五歲,性格非常認真負責,是武士(武家)後裔,擅長拔刀術。

    赤川晴美:調查小隊成員,地質學專家,同時也是擁有阿伊努族(日本原住民)血統的靈能力者。做事認真但缺乏自信,而且一慌張整個人就會亂掉。

    犬川義泰、犬川義信:調查小隊成員,身材壯碩的孿生兄弟,自衛隊出身。

    土禦門圭吾:十四、五歲的少年,為陰陽師名門土禦門家的公子,因家族要求,臨時加入調查小隊。被譽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陰陽師,無論能力及學識等都是一等一,但性格非常自大,最討厭被叫“小鬼”。

    黑江望月:日本的吸血鬼,調查小隊的外聘成員,本身為自由身的獵人,是少數願意完全站在“光明”那邊的吸血鬼,是雯妮莎的“姐姐”,非常嗜酒。

    小野清誌/禦帆千藏:居住於走骸村內的老人,似乎有不為人知的過去。

    田中永三:出現於走骸村內的村民。

    田中信子:出現於走骸村內的村民。

    禦帆千鶴:出現於走骸村內的村民。

    彌生:出現於走骸村內的村民。

    序章 淒與棲

    手背傳來一陣古怪的麻癢感,他抬起手腕,

    手背、手指各處如雨後春筍般冒出無數眼睛,

    大小不一,更似拋媚眼般,集體向他眨了眨眼睛。

    棲:本指鳥停在樹上,泛指居住或停留。

    淒:寒冷、形容冷落蕭條,又指悲傷。通“淒”。

    鬼:

    凡天地之間有鬼,非人死精神為之也,皆人思念存想之所致也。

    鬼者物也,與人無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07 AM

——王充《論衡》

    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日本外海某海域。

    中年男人累透了的閉上雙目,耳邊傳來潛水艇“伊五十二號”的機械操作聲似更響亮了,鼻端傳來那股混和柴油與汗臭的氣味還是一樣難聞。

    男人知道,歐洲大陸的戰事還在繼續,但勝負其實已然分曉,惹毛美國這頭瘋老虎是個巨大的錯誤,中途島的一連串戰役令早前珍珠港的大勝利變成一個大笑話。

    戰爭這時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不,這回事的本質,可能一開始就是毫無意義而且愚蠢的吧。

    當然,這和那群“德意誌遺產學會”的人秘密所造的事相比,隻是小菜一碟。

    他半點也不喜歡那個自稱的家夥,即使沒有交談,但隻要和他待在同一個房間,連空氣也要腐朽起來似的。幸好他還留在柏林,沒跟著回來。

    對了,還有那些實驗。可怖的景象不由自主從他腦海浮現。那群實驗體……不穩定的存在……產生出古怪又匪夷所思的現象,還有那股力量……比如那次編號“零八”的實驗體的慘劇……不,太可怕了……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

    好不容易消滅了失控的零八號後,那群“專家”都在拚命問這個問題,當時自己就提出了看法——可惜沒有人認同。

    神話和傳說都是人類某種特質的反映,人創作出它們,以表達自己某種想法或欲望。

    那麼,“她們”是人造出來的,零八號實驗體出現的現象就如……呃,希臘神話中的“赫美芙羅狄特”……呃,又或是希臘文的“polos”——兩極性、二元性……

    不不不,扯太遠了,又或者更簡單點的說,失控的原因,是因為那些實驗體不是怪物,更不是武器,而是“人”,這就是最大的原因。

    “啪。”

    倏地傳來某物碰撞的聲音,男人睜開雙目,望向房間一角。

    好一會,男人似低聲呢喃著什麼,再苦笑了一下,複又閉上雙目。

    是的,現在想這個其實已沒啥意義,軸心國同盟——當然包括日本,會戰敗的。這甚至不是什麼裝備、戰略的問題,而是一些最初最基本的心態扭曲了,連他這個軍事傻瓜也看出來了,可是大部分軍人——最少他身邊的同僚不會同意他的看法。

    “小野先生……小野先生……”

    肩膀處傳來被輕輕拍擊的觸感,耳邊同時傳來一道平板的聲音。被叫作小野先生的男人再睜開雙目,眼前是個穿著日本海軍製服的中年男子。

    “是的,請問有什麼事?”

    “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對方立正身子的道,眼前這個叫小野清誌的人沒有軍階,而且來曆神秘,令這名老海軍一直摸不準用什麼語氣說話,不過軍人的訓練能令他完全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

    “原來如此,辛苦了。”叫小野清誌的男人抓抓頭,甚具書呆子氣的道。

    “是的,木川中尉吩咐,請先生準備一下。”

    “我明白了,請在門外等一等,給我五分鍾就行了。”小野苦笑了一下,他敢用所有家當打賭,眼前人完全不明白“準備”這個詞的意思,不過他當然沒打算解釋。

    “是的。”

    四分三十秒後,厚重的防水門再次打開,臉上微微冒汗的小野步出,走了數步後,他忽又轉過頭,

    看看一旁的空處,點點頭,彷佛和某人打了聲招呼。

    身前領路的軍人一臉不解的回看著他,小野隻苦澀的笑了一下。

    二人沿狹長的走道來到某個較寬的交會處,已經有兩名穿陸軍製服,臉上、露出的皮膚上都是新傷痕的軍人等待著。

    “很好,佐佐木伍長,接下來交給我們就行了。”其中較年輕的那名道。

    伍長瞧瞧對方,二人在看到小野時,立時緊張起來,連自己的姓也叫錯了,這書生真的是個大人物嗎?

    不過伍長沒有糾正他們,隻是側身貼牆,敬了個禮。

    眾人魚貫經過自己身旁,金屬地板隱約響起四人的腳步聲……等等,四人?

    伍長還沒完全意識過來,似有某種涼涼的東西碰到自己另一垂下的手背,然後他不由打了個寒顫,全身皮膚彷佛被刺了一下。

    腳步聲遠去。

    伍長下意識的籲了口氣,然後他的歎氣變成震驚。

    手背傳來一陣古怪的麻癢感,他抬起手腕,手背、手指各處如雨後春筍般冒出無數眼睛,大小不一,更似拋媚眼般,集體向他眨了眨眼睛。

    “什……”伍長下頷近乎脫臼,當他正要大叫的時候,眼睛消失了。

    “這……這……”伍長再定睛細看,手已回複正常,隻是……五根手指的指甲,有如數十天沒修剪般,竟長了寸許。

    他決定任務結束後好好喝一杯,不管到時候是幾點。

    遺憾的是,這艘“伊五十二號”在回航時,被美軍的潛水艇擊沉,伍長的願望,連同曾搭戴過這批乘客的證人,都一並沉入太平洋中。

    近岸某石灘處。

    遠處海上,潛水艇無聲無息的沉回海中,而兩艘橡皮小艇趁著夜色,默默於石灘較寬處泊岸,十多名軍人迅速登陸,待各人登岸後,其中四人轉身把小艇拖離上岸處,消除痕跡。

    其中一名似是領頭的軍人向小野道:“小野先生,在這兒可以解除……呃,“偽裝”了……嗯,辛苦你了。”

    “不客氣,木川中尉。”小野籲了口氣,擦擦臉上的汗珠,手在空中輕輕揮動一下,身旁的空氣如水波般晃動,如變魔術般,沙地上出現了一名小女孩。

    小女孩外表約十二、三歲,是一副典型日耳曼人式的金發碧眼,懸直而有點單薄的鼻梁,無甚血色的嘴唇,再配上無焦點的茫然眼神,令人以為眼前的人隻是真人比例的白陶瓷娃娃——可惜是工匠失戀時造的。

    女孩衣衫襤褸,外披一件棕色破舊的軍用外套,右手拿著一具破舊黑色的貓型小布偶,而兩手腕和脖子均套上金屬項圈和手銬,彼此以鏈子相連。手銬及項圈上均刻有無數拉丁文字母,後者還刻有一個顯眼的羅馬數字“V”的標誌。

    小野像是累透了,跌坐在地,微微喘氣。

    “小野先生,這“東西”的狀態沒問題嗎?”木川中尉道,再以混合了警戒和憂心的神情瞧瞧小女孩。

    迎上對方目方的小女孩,猶如古井不波,雙目投往更遠的空間處。下一刻,小小的身體如漣漪般晃動了一下,再複如海市蜃樓般,身子每隔幾秒就忽明忽滅,時而實在、時而呈半透明狀。

    “小野先生!”中尉及其它軍人雙目大瞪。

    “這是正常現象,中尉。”小野沒好氣的道:“她的“存在”本身就相當不穩定……不,應該說“不穩定”本身就是她的常態,當然她擁有的力量也一樣——所以你們碰觸她時請謹慎一點。”

    “嗯……是嗎?”中尉假咳一聲,想起在柏林秘密實驗室看過的慘劇——研究人員在實驗體零八號麵前殺了她的寵物鼠,結果她躲在一角哭泣,又“同時”橫掃半個地下基地,追殺整群研究員……

    中尉倏地搖搖頭,像要揮去那段超越所有常識的記憶。他又盯著女孩的手銬和項圈好一會,臉部肌肉這才鬆弛下來。

    軍人轉過頭,麵向一眾神色迷茫的部下,道:“各位天皇麾下忠勇的軍人,你們聽好,我們成功了,這就是能對抗英美豬的武器——其中一具“小女孩”。有了這“武器”,形勢將會扭轉過來,我們會取得最後勝利。”

    眾人聞言,臉上立時露出笑容。

    “這一次在柏林的行動曆盡艱辛,不少同僚為了我們作出光榮的犧牲,但這是值得的,能夠操縱生物生死的能力……總之,天皇保佑,我們終於成功了,天皇萬歲!大日本皇軍萬歲!”

    眾人臉上的笑容變成某種狂喜的神色。

    “成功?最後勝利?”小野不由噗哧的笑了一下。

    中尉笑容瞬間凝結,半秒後,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槍的槍嘴指向小野。

    “小野清誌,我發覺這一路以來,你一直多次發出誹謗天皇殿下和我軍的言論,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解釋?有需要嗎?”小野大笑起來,望向夜空若隱若現的月亮,續道:“中尉,你以為我是笨蛋嗎?反正已成功回到日本,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即使我隻是在呼吸,你們也會覺得我呼出二氧化碳時太用力,太可疑了。”

    “……”

    “而且一路以來不斷令其它人“忽視”她,我已經很累了,這是殺我的良機……嗯,總之,要殺就殺吧,反正我的親人都死光了。”小野說罷,忽地站直身子,眾人忙警戒的退後幾步。

    他沒有理會眾多拔出的手槍,上前替女孩理好淩亂的頭發,以德語道:“你的眼神很像我死去的女兒,她叫千……不,沒什麼了,嗯,你覺得冷吧?對不起,把有生命的“人”當成武器,我們真的很糟糕。”

    女孩沉默,目無表情。

    小野再回過頭來,甚至往前站近眾軍人,一臉平靜的道:“雖然我不喜歡你們——包括這整件事。但作為一個盡責的學者以及……二流的陰陽師,我也有責任警告你們……或軍中的那些“專家”,她的力量本身就非常不安定,連她自己本人也很難控製。

    “畢竟影響……短時間影響生物的生死狀態……不,總之,這是神的領域,而人是不可能製造出神的……我建議你們還是算了吧。”

    “天皇就是神!”其中一名軍人喊道:“大和民族是世上最優秀的民族,我們不會戰敗!皇軍沒有做不到的事!天皇萬歲!”

    小野苦笑,道:“可憐的人。”

    “住口!”中尉冷喝一聲,道:“作為一個盡責的軍人,我無法再忍受你侮辱皇軍的言行,你這見鬼去的什麼靈力者!”

    “令我侮辱你們的不是什麼超能力靈能力,而是我的理智,中尉。”

    軍人沒有再說話,手指熟稔的扣向扳機,八毫米式子彈迅速離開槍管。

    南部十四式射出子彈的初速隻有每秒三百二十米,穿透力很弱,不過在這樣的距離下,要殺死一個手無寸鐵的人——又或是靈力消耗得差不多的靈能力者——還是可以的,要是不行,多補幾槍就成了。

    瞬間,子彈在小野臉前的空中停住,然後裂開又裂開,最後碎成粉末,在空中消散。

    “什麼?”所有軍人——甚至連同小野,同時下頷肌肉失控。

    “這種強大的……是……是你?”小野目光轉向站在稍遠處的小女孩,慌亂的以母語道:“你……你的力量已增長到……老天,封印鎖具已不能限製你了嗎?”

    女孩保持沉默,金屬項圈和手銬卻同時現出數十道裂痕。

    “混……混帳……開……開槍啊!”頭皮發麻的中尉和其它軍人再度扣住扳機,分別往小野和女孩射去。曾參觀過那秘密實驗室的他們,很清楚“小女孩”那些匪夷所思的力量——特別是她們受到刺激,情緒失控的時候。

    寂夜的石灘連續響起槍聲,然後是……數十道男子的慘號泣叫。

    “這是……”

    “不……不要……”

    “可惡……哇……哇啊……”

    “我、討、厭、你、們……”

    嚇得跌坐地上的小野腦中忽傳來一道小女孩的聲音,不,應該是意識。總之,有那麼一瞬,他很慶幸自己不是“你們”的一分子,特別是當他目睹眼前的可怖景況。

    好一會,慘叫聲由男高音變成男低音,最後成為無數窸窸窣窣的呢喃聲,再然後是雜亂的腳步聲。

    “這……這……他……他們……到底……”小野愣了好一會,還是決定把問題咽回肚內,隻要再提起剛才的情景,他肯定自己會未問先吐,而且過了多久都一樣。

    北風吹起,驅散雲層,這次月亮終於肯探出頭來。

    “啪嚓,啪嚓。”項圈和手銬的金屬碎片落在地上。

    女孩再上前輕碰小野的手,對方身子抖動了一下,咯的一聲吐出口血來。吐血者急以德語道:“我明白了……但請你先放手,你的力量……太強大了。”

    女孩連忙放開放手,臉色更為蒼白,怯生生的退往一旁,把布偶抱得死緊。

    “對……對不起……”小野喘了幾口氣,看到對方神態,再道:“我剛才一時……總之,謝謝你救了我。”

    死裏逃生的男人複深吸一口氣,拍拍屁股上的沙子,想了一會,道:“好吧,剩下的事情我想想辦法……隻是……”

    小野和小女孩目光相接。他笑了笑,走到小女孩身前,道:“放心,我不會拋下你的,但如果你能盡力控製你的力量,我會很感謝。”

    女孩點點頭。

    “好吧,那我們先……”小野忽渾身一震,望向女孩,再道:“這些影像……唔,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名字?是吧……你想要名字?”

    女孩再點頭。

    “對,是的,你是對的,武器和工具不需要名字,但是人需要,命名……好吧,我想想看,你的名字就叫……嗯,千……啊,不不,對了,無限大……接近無限大,但最後那幾個詞太難聽了……對了,就叫“那由他”,好嗎?”

    女孩微笑。

    “好了,走吧。啊,對了,請你先答應我一件事,就是別……好吧,盡量別隨便亂用自己的力量和……嗯,傷害人類,好嗎?那由他。”

    女孩……不,那由他沉默,然後點頭。

    “嗯,好孩子,”小野鬆了口氣,再打趣道:“啊,對了,今天可是你的命名日喔。”

    北風再次吹起,女孩淩亂頭發揚起,露出後脖處,一個清晰的“8”形符號。

    現代,日本北部,十二月二十三日,秋田縣,某山區。

    大大小小的白色雪花有如黑夜的嘔吐物,自天上紛紛落下。伴隨著凜洌的北風和寒意,像要吞沒整個山巒。一株株常綠的杉樹也披上一層白,聳立在雪原上,有如無數化成白骨的爪子,向天空抓搔。

    積雪被擠壓的嗄吱聲音響起,林間道路的出口處出現三道身影。那是兩男一女,他們均背S著登山背包,手持登山手杖,一麵與地上厚雪糾纏、一麵往前走。

    領頭的青年約二十來歲,邊前進、邊拿著一部舊式的V8攝錄機在拍攝,他忽愣了一下,蹲下身子。

    “怎麼了,宮部?”身後另一名青年不耐煩的道:“還有拜托你啦,電影狂先生。收起那部V8吧,我們現在迷路了,是玩這個的時候嗎?”

    另一名年輕女子也抱怨道:“是啊,真是受夠了!好像老是在同一個地方繞來繞去,老天,早知道這樣,我就在大阪過聖誕了,為啥一時鬼迷心竅,聽了你的話,巴巴的來這兒“欣賞雪景”……嘖!聽說前幾天附近一帶還有地震呢。”

    叫宮部的青年沒響應二人,隻是掃開地上某堆積雪,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如小孩子般高的小佛龕,裏麵供著一座地藏菩薩。

    宮部看了看,喜道:“有救了,我認得這佛龕和這株杉樹,我們很近“走骸村”。”

    “你是說你認得路?”女子道:“附近有村子?太好了,我現在最想要的就是一個熱水澡!”

    “宮部,你說真的嗎?”剛才不滿的青年疑惑的問道:“而且你既然來過這兒,為什麼現在才認得路?”

    “川崎,你是什麼意思?我上個月來登山時,天氣還很好的啊,我怎麼知道這場見鬼的大風雪是怎麼來的!該死的天氣預報。”宮部頂回去的道:“總之我那時路過,村民都是些熱心的人,還招待我留宿,所以這次也應……”

    “那麼快點走吧,我快要冷死了。”女子打斷宮部,催促道。

    三人沒再交談,離開杉林,眼前是個略微往上傾斜的小坡,較遠的左方斜度較高。再往前走一會,出現在坡下方的是一條山區小村落,雖然距離稍遠,在朦朧的月光下,也可看到村子黑壓而低矮的建築。

    天早已入黑,卻隻有少數幾幢屋子亮起燈火,彷佛它們隻是沿山坡散落的黑色小石。

    宮部邊在前麵引路,邊道:“我們往右走,沿這條山路下去……喂,彌生,你別太接近那邊的雪坡,那兒再往前就是懸崖,我上次差點……”

    “等等!”川崎忽打斷宮部,左右張望了一下,道:“你們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就像是某種……嗯……一大群小老鼠磨牙般的聲音。”

    兩個同伴奇怪的望著川崎,搖了搖頭。

    “嗯……沒什麼……可能我聽錯了。”

    宮部和彌生沒有說話,隻是繼續向想象中的熱湯和暖氣前進。

    寒風吹來,落在後頭的川崎半轉過頭看去,杉林處隱約傳來某種沙沙的聲音,像是樹枝被什麼東西掃過。

    瞬間,一道小小的黑影掠過自己腳下,更像撞了手杖一下。

    “是什……什麼?兔子?鬆鼠?”

    此時挾帶雪花的北風吹得更烈了,呼呼的叫著,直如偷窺狂的喘息。川崎不由激靈的打了個寒顫,他搖了搖頭,心忖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忙舉步想追上前方的同伴。

    剛才那種古怪聲音再次傳到耳邊。

    而且這次……這股聲音……很近……慢著,聲音來自手中的手杖!

    川崎低頭看去,棕黑色的登山手杖也似覺得太冷而抖了抖,下一刻,杖身紛紛冒出大小不一的數十顆眼睛,然後杖頭手柄前端略微伸長上下裂開,如嘴巴般打了個無聲的呵欠,露出一口細細的白牙。

    就如一頭方從冬眠中醒來的怪蛇。

    “什……”

    在川崎還沒反應過的時候,“手杖蛇”的頭部轉了個圈,迅速咬了他戴著手套的手一口。

    “啊!”川崎慘叫了一聲,立時丟開手杖,落在雪地的“手杖蛇”呈S型的扭動了幾下,然後迅即鑽入雪地內。

    此時聽到慘叫的宮部和彌生轉過頭來,仍拿著攝錄機不放的宮部問道:“怎麼了?”

    “有東西咬我,是我的手……”一臉蒼白的川崎頓了頓,然後打斷自己。老天,登山手杖突然有生命,咬了自己一口後溜掉?這聽起來要有多蠢就多蠢。

    “不……沒……沒什麼了。”川崎擦擦臉上的汗,努力令喘氣息平緩過來。

    宮部沒好氣的道:“快到了,川崎,拜托,忍耐一下吧,隻要到了村子我們就安……”

    如諷刺宮部的說話般,瞬間村子傳來一道如炮竹般的響聲,然後又是一道。

    “什麼?”彌生彷佛原地往上跳了一下,道:“這是槍……槍聲嗎?”

    “不……不會啦。”宮部幹笑了一下,道:“對了,可能是……嗯,村民驅趕野獸吧。”

    “野……野獸?”

    “總之……總之,我們加快腳步吧。”

    似是終於願意同情人類一般,風雪又和緩下來,白色的空間隻剩下人類的腳步聲和喘息聲。

    “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

    伴隨著腳步聲的呼吸節奏愈來愈急促,簡直像是某種性高潮了,宮部和彌生再次扭頭回望發出怪聲的同伴。

    “川崎,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是啊,堅持多一會吧,我可沒多餘力氣背你。”

    川崎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瞳孔開始擴張,邊脫掉手套抓搔,邊辛苦的道:“很熱……我……我……嗄……嗄……很辛苦……我是……我我……”

    風完全停下,隻剩下雪夜的寧靜。

    然後,青年的手背冒出一枚如彈珠大小的眼球,狹長,如某些野生動物般。

    然後又是一枚,一枚再一枚。

    “我……我……不……救……我我我……

    “我我我我我我……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聲音最後變成大合唱,無數大小不一的嘴巴在可見和不可見處的肌膚上冒出,協助青年慘叫。

    青年右眼的眼珠子,忽然很“正宗”的如“眼珠子轉了一圈”,複從眼窩內開始往外推擠。先是右邊,再左邊,眼球側處冒出幾條小小的,如蜘蛛般的屈折毛腿,撐著眼角借力,再往外一拔。

    川崎沒有慘叫,這事情由宮部和彌生代勞。

    爬離眼眶的眼球抖了抖,球側左右兩端分別冒出的毛腿則動了動,複嗄吱嗄吱的沿青年臉頰往下爬動。

    就如一頭以乒乓球作身體的怪異蜘蛛。

    而且這隻是開始。

    某截手指落到雪地上,扭動了一下,皮膚上冒出數十枚米粒大小的眼珠……

    某片連著頭發的頭皮嘶的一聲自行剝離,再上下倒過來,頭發如蜈蚣的腳般支撐起“身體”,反過來的頭皮冒出幾張嘴巴,發出細碎的嘶鳴……

    羽絨服下的身體朝不同方向往外脹起,如一座座小丘,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裏麵出來……

    呢喃聲自張成O型的嘴巴內傳出,口腔內現出數十顆發出紅光的小眼珠……

    肉體分解又分解,分解又分解,變成無數的生命……又或是……無數的怪物。

    雪夜中響起宮部和彌生的男女高音慘叫大合唱,以帶子連著腕部的攝錄機左右搖晃,如樂團指揮的手。

    “別……別過來……”

    “妖怪……怪……”

    男女死命往後退,發現背後撞上某種硬硬的東西。

    二人回頭,然後很熟悉的再慘叫。

    眼前突然冒出一個近兩米高的巨大身影,粗糙的皮膚,頭上的尖角,還有……

    “嗚啊!”腦內負責處理影像的細胞覺得已經受夠,青年男女沒再細看,慌不擇路的朝不同方向奔跑。

    “吼啊!”黑影發出如吃下煤炭的粗啞吼叫。

    “別……別過來……”宮部沒命前奔,卻一個踉蹌,然後他發現自己飛起來了,不過是上往下的飛。

    彌生,你別太接近那邊的雪坡,那兒再往前就是懸崖,我上次差點……

    這次宮部完成了上次沒完成的事。

    “救……救命……妖怪……鬼……”彌生也是死命的狂奔,往那僅存的燈光奔去……

    “吼啊!”正想動身的黑影忽地一愣,半轉過頭,然後發出更大的吼聲,飽含忿怒和不滿。

    日本北部,十二月二十七日,秋田縣,某條國道旁。

    雪花和夜風共同起舞著,舞曲跳了一支又一支,把任何接觸它們的肉體都凍成永恒。整個世界似是由黑夜和白雪所支配。

    你試了又試,

    但你始終不明白,

    就像是你所說的,

    當你回到家中。

    因為這裏有些事要發生了,

    但你卻完全不知情,

    是嗎,鍾斯先生?

    大氣中飄揚著收音機傳來的歌聲,某個歌手在翻唱Bob Dylan於一九六五年所作的曲子《Ballad of a Thin Man》,歌手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子,伴隨淡淡的咖啡香氣,在這間國道旁的小型餐廳盤繞不去。

    發出淡黃光芒的餐廳在風雪中有如一葉孤舟,室內隻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就像是貪戀暖氣的影子。

    因為這裏有些事要發生了,

    但你卻完全不知情,

    是嗎,鍾斯先生?

    因為這裏有些事要發生了,

    但你卻完全不知情,

    是嗎,鍾斯先生?

    歌手忠實的演繹著原曲,不住重複著副歌的部分,然後歌聲漸弱,似被室外傳來的車子引擎聲所驅逐。

    正在擦拭吧台的老板娘歎了口氣,瞧瞧窗外蒙蒙一片的白色,嘀咕道:“已經連續五、六天……老天,客人更少了……除了幾天前那批路過的,再這樣下去……”

    一曲既畢,收音機換上電台DJ活潑的聲音:“今日的《懷舊好曲時間》時間已到了,謝謝各位收聽,剛才的歌曲和本節目皆蒙小醜(The Fool)公司讚助。

    “小醜公司推出的最新在線遊戲“諸神混亂新世界”,給你全新的冒險體驗!好了,各位聽眾,接下來是本日天氣預報。”

    活潑的嗓子切換成另一道平板聲音:“有關方麵表示,本土東北部的風雪將仍然持……啊,各位聽眾,抱歉……現在是突發消息。

    “涉嫌多宗謀殺及非法槍械買賣,川流組的成員:疑犯吉田義及吉田博兄弟,不久前從拘留所逃脫,目前去向不明。警方表示,此二人為極度危險分子,呼籲居民若有目……”

    餐廳門忽砰的一聲被左右推開,寒風挾帶雪花立時瘋狂的湧入室內。

    “歡迎光……”老板娘倏地吞回後麵的說話,與顧客、侍應生等合拍的共同表演定格。

    進來的是兩名中年男子,樣子相似,應該是兄弟,二人手上的兩把S&W625轉輪手槍也很相似。

    “所有人別動!”較高的男子帶著關東口音道:“我們就是吉田兄弟,馬上把所有值錢的東西交出來,別耍花樣——還有,那邊的那個女侍,準備幾個便當,我要熱的!”

    “大哥,還有麵豉湯。”身旁的男子補充。

    室內各人身子僵直,不過由大門吹進來的寒風並非主因。

    “聽到了嗎?我說馬上——而且別忘了麵豉湯!”吉田義大喝一聲,手中的槍管擺了擺。

    眾人馬上發揮日本人安靜而有效率的特點,迅速行動,掏皮夾的掏皮夾,準備便當的準備便當。

    “哇啊!”室內倏地傳來哭聲,是來自一對中年夫婦懷中的小孩,孩子約兩、三歲,大概被呼喝聲嚇到了,呱呱的大哭起來

    “混帳!靜一點!我最討厭哭聲!”吉田博皺起八字眉道。

    “是的……很對不起……”中年婦人忙拚命哄著孩子,可是小孩對自己的言論自由很堅持,不向惡勢力低頭,而且哭得更大聲。

    “沒聽見嗎?我叫你們靜一點!”吉田博青筋冒起,向夫婦走去。

    “對不起。”

    老板娘身旁忽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她嚇了一跳,忙往旁看去。

    說話的是名約二十來歲,帶著書卷氣的青年。他身穿黑色皮質連身長大衣,五官清秀俊朗,不過臉頰及皮膚都似是營養不良般,比常人蒼白,而額前一縷白發在滿頭黑發下,尤為顯眼。

    “你是……”老板娘愣了一下,想起對方是不久前抱著寵物進店的怪客人,要不是看對方長得英俊……不不,是外麵風雪實在猛烈,早就依店規請對方出去。

    啊,等等,他不是坐在那邊盆栽旁的嗎,何時來到我身邊的?

    “店長女士,”青年操著不甚流利而且文法錯誤的日語,小聲道:“對不起,請問你可以委托我嗎?”

    老板娘臉頰不合時宜的紅了紅,好一會才道:“對不起……我……我不明白。”

    “沒時間了,”青年急道:“他們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隨時會開槍,我要盡快阻止他們。”

    “什……什麼……”

    遠處傳來吉田博的暴喝:“媽的,小鬼,老子叫你不要吵!你聽不到嗎?”

    “請你說一聲,好嗎?”青年仍然繼續古怪的要求:“事情很簡單,但對我來說很重要,要有人委托,我才能行動,這是“守則”之一。你隻要說一句就行了,拜托你。”

    “……”

    青年頓了頓,默默的看著餐廳主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有如白雪和黑色大理石的混合體。

    “女士,請你說:“我委托你解決這件事。”就行了,好嗎?”

    話語彷佛有某種力量,老板娘點了點頭,喃喃道:“是……是的,先生,我……我委托你解決這件事。”

    “好的,這個委托我接了……嗯,謝謝惠顧。”

    同一時間,滿頭大汗的中年丈夫擋在妻兒身前,向吉田博拚命道歉。

    “什麼,很抱歉?”吉田博持槍指向仍在哭鬧的孩子,道:“媽的,如果道歉可以解決問題,這個世界就不需要戰爭和威而鋼啦!”

    粗話伴隨咆哮,吉田博的手指扣向扳機。瞬間,一道黑影閃過,然後他感到虎口位置一陣劇痛,險些連槍也抓不牢。

    “什麼東西?”他低頭瞧瞧手腕處冒出的血痕,再往前看,黑影落到餐桌上,竟是一頭通體渾黑的貓,一雙琥珀色的雙目正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

    退下。

    吉田博腦中傳來一道聲音……不,是某個意識,身子頓時愣了一下,手槍垂下。複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然後又再一……

    是的,退……該死,我為什麼要後退?

    剎那間,腦中的聲音像是被趕跑般消失,吉田博站定身子,覺得自己比剛才忿怒了一百倍。

    “喂,老哥,”吉田博說了句粗話,轉過頭向旁道:“我告訴你,剛剛……”

    他倏地頓住,看著剛剛雙眼翻白倒地的兄長,一臉不敢置信。

    站在倒地的吉田義身旁,右手由手刀狀回複成下垂狀態的青年道:“先生,請放心,他沒有死,隻是昏過去而已。另外,麻煩你放下武器投降,好嗎?在可能情況下,我都不想用暴力。”

    “媽的!”怒氣和實時戰鬥反應在不足半秒後出現,吉田博手中的手槍馬上指向對手。

    青年瞬間似搖了搖頭,動作後發先至,手往前遞,在擊錘尚未扳起前,手掌從上往下包覆槍身,緊握著轉輪彈筒不放。

    吉田博頓時發現扳機扣也扣不動,彷佛和青年的手連成一體。

    “手槍不好,先生。”青年禮貌周到的道。

    “你這混蛋。”吉田博空出的另一手迅速揮拳直擊。

    拳頭撞上青年同時伸出的手掌,掌成抓狀,然後傳來清脆的骨骼碎裂的聲音。

    “啊,我的手!”

    “拳頭也不好,先生。請你投降,好嗎?我不想再用暴……”

    “我X你母親……”

    青年兩手施力,瞬間拉前對方身子,膝蓋同時狠狠頂向其丹田下方,吉田博剩下的粗話變成男中音的尖叫。

    “有關我父母的粗話更不好,先生……嗯,現在該改叫女士?”

    即興男中音沒有回答,雙目翻白,昏死過去。

    危機解除。

    眾人擦擦雙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對不起,店長女士,”青年如幽靈般無聲的滑過地板,來到其身旁,道:“你的委托已完成了。”

    “嗯,是……是嗎?辛……辛苦了。”老板娘聲音走調。

    “很抱歉,我想請教一下,”青年翻出一份地圖,指著某個位置,問道:““走骸村”的位置是在這兒,是吧?那我從這兒往北走就沒錯吧?”

    “嗯,這個……”勉強定過神來的老板娘掏出眼鏡戴上,看了看地圖,道:“是沒錯……等等……雖然直線距離是沒錯,但先……先生,那可是險峻的山路,特別是這樣的天氣,很容易有雪崩的啊。”

    “嗯,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了……啊,不好意思,我暫時不想和警方打交道,所以想先結帳,請問多少錢?”

    “呃,這……”

    安靜立在一旁的黑貓忽躍上青年肩膀,迅雷不及掩耳抓了對方臉頰一記。

    “嗚啊!”青年登時慘叫一聲,呼痛的向黑貓道:“記得了記得了,雯妮莎師父,規則就是規則,是吧?”

    他再轉頭來,道:“很抱歉,剛才的餐點和咖啡算是解決這件事的報酬,可以嗎?委托完成後,報酬也要收足,這也是吸血鬼偵……不,總之,這也是我們的“規則”之一。”

    老板娘又愕然了好一下子,複有點無力的點頭。

    “再次謝謝你的惠顧。”青年鞠了個躬,拿起自己帶來的行李箱,迅速轉身開門離去。

    門打開又關上,把風雪擋在外頭。

    好一會後,老板娘忽大力掐掐自己的臉頰。

    啊,很痛,不是夢,那麼說……嗯,這個冬天,瘋子真多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10 AM

第一回 劍與槍

    猶帶著本來物品外型的它們,

    不規則的生出奇異的肢體及扭曲的五官,

    大大小小的嘴巴發出吱吱喳喳的細碎叫聲,

    有如在鬧饑荒的耗子。

    “那由他”想起,清誌……不,是千藏曾說過,所謂陰陽道,其根本就是陰陽五行說,再往回溯,一切之始就是太極。

    那是個圓形的圖案,呈孤線的分成相等的黑白兩部分,有點像阿拉伯數目字的“6”和“9”拚在一起,在黑色部分中有一個白點,白色部分中有一個黑點。

    那代表了陽和陰、光明和黑暗、善和惡、理智和欲望,正反兩種性質的事物,並存又互斥。

    “那由他”閉上雙目。

    是的,太極……並存……分開……和自己現在的情況相似,不,簡直就是寫照……那大量的死亡。

    巨大的刺激……矛盾……分裂……所以……

    她的意識倏地落到村的邊界處。

    又有人來了嗎?已經沒有時間了,但是……自己現在……

    等等!這個人有點不同,他身上殘留的……這種“感覺”是……

    遠方的山巒在深沉的夜色下,變成單純的黑色色塊,鵝毛般大的雪花被寒風刮得嗚嗚直響。

    剛於餐廳出現的青年此刻蹲在一株杉樹的枝椏上。他從袋中掏出指南針,確定了方向後,身子屈膝往下壓,待腳下枝幹往下彎曲,然後再往前一躍,靠自身力量並藉樹枝回扳的力度,橫過近十米的空間,落到一顆突出雪地的黑色岩石上。

    “唔,接下來……”

    倏地上方山坡傳來一陣如悶雷般的隆隆聲,躲在青年懷中的黑貓探出頭來,左右張望了一下,發出少女聲音急道:“不好!笨驢,是雪崩……快點,那邊的懸崖下方!喵!”

    隆隆聲迅速由小至大,順著坡麵滾下的白雪將沿途的積雪都卷入,聲勢愈來愈大,瞬間已如巨大的海嘯,連天空也盡皆遮蔽。

    就那麼頃刻間,雪浪的前鋒部隊已湧到青年腳下,他立時以奧運短跑金牌選手都要慚愧的速度,往左急奔,再踏在另一片岩石上奮力一躍,幾乎和雪浪擦肩而過。青年一個踉蹌,索性順勢打了個滾,滑下數米,落到突出的懸崖下方的雪地上。

    雪崩猶未止息,轟隆聲不絕,雪塊在懸崖兩旁奔馳而下。好一會,整場雪浪才止息,雪山回複剛才的寂靜。

    青年籲了口氣,喃喃道:“真是好險,那老板娘沒說錯,這山路加上雪崩的危險……嗯,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早就掛了。”

    “你認為血族會好上很多嗎?我們體能比人類強,不代表我們是無敵的——特別是你這頭菜鳥啊喵!”黑貓咆哮了一聲,道:“我瞧這場風雪有點古怪……算了,反正自從認識了你這個叫銀淩海的超級脫線笨蛋,再奇怪的事都變得稀鬆平常。”

    “太好了,師父,你路上都沒說話,我還一直在擔心呢。”叫銀淩海的青年喜道,卻忽然下意識的降低音量,喃喃再道:“雖然我有點懷念剛才一路的寧靜。”

    被稱作雯妮莎或是師父的黑貓,毫不猶豫的抓了青年臉頰一記,在對方痛呼聲中道:“笨驢,你以為用了“熒惑”這絕招我會不累的嗎?哼,要不是我最討厭小鬼哭,我才不會用。”

    青年想起對方自變成貓身後,近日才勉強回複過來的吸血鬼基本能力,道:“嗯,對不起……但師父,就語義上和邏輯上來說,一招隻有百分之二十成功率,而且一失敗就會有反效果的招式,很難定義成絕……”

    黑貓利爪再揮,雪夜中又響起某人的慘叫。

    月亮仍然被黑夜吞噬,風雪卻開始和緩下來。青年繼續逆風而行,來到一略微往上傾斜的雪坡處,再步至末端,豁然開朗,出現在前方的是一個山穀村落。村子內隻有寥寥可數的數盞燈火,靜悄悄的,整幅風景瞬間予人一種沉入深淵般的安寧之美。

    然後……是掃興,又可說是合時的出現了幾道尖叫,還有連續響起的槍聲,來自村子的方向。

    銀淩海深吸一口氣,馬上沿往下的山路向村子奔去。

    “喵的,我就說,”雯妮莎怒哮的道:“你這超齡童子軍走到哪兒,事件就跟到哪兒,簡直是所有保險公司的噩夢喵。”

    “嗯,我也沒辦法,這可能是所謂的名偵探之宿命吧,我猜。”

    “別拐個彎往自己臉上貼金!”

    青年腳下不停,須臾已來到村子主要出入口的大路處,路麵上的雪都成灰棕色。一名持獵槍,滿頭大汗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片土牆前,他對著左方黑壓壓,正緩緩往前進的幾團東西開火。

    “這是……”吸血鬼優秀的夜視能力忠實的傳來映射,卻令青年瞬間愣住。

    月亮也恰於此時破雲而出,如舞台聚光燈般,照亮村口的場景。

    黑魆魆的幾團東西,其實是無數的生命……不,應該是無數難以名狀的怪物,它們有的似是普通的石頭枯木,卻長出昆蟲般的肢體和五官,而更多的是普通的日用品:靴子、手鋸、鋤頭、皮衣、手推車……

    猶帶著本來物品外型的它們,不規則的生出奇異的肢體及扭曲的五官,大大小小的嘴巴發出吱吱喳喳的細碎叫聲,有如在鬧饑荒的耗子。

    這是噩夢所作的噩夢,連超現實主義畫家達利也要靠邊站。

    男人退後了數步,發現身後是堵牆,慌張的以日語大喝道:“別……別過來,妖怪!”

    “這是……”黑貓低呼一聲:“是日本傳說的妖怪“付喪神”?但這種超誇張的程度……”

    大氣中再傳來槍聲,妖怪隊伍前方的幾頭先鋒被鹿彈轟了開去,男人瘋狂地再次猛扣扳機,傳來的卻是空洞的金屬撞擊聲。沒子彈了。

    妖怪往眼前的肉體湧去,其中一頭如野犬的妖怪往前一躍,一把咬向槍管前端。

    “哇啊……”

    兩道槍聲倏地響起,野犬型妖怪和另一頭最接近男人的妖怪被擊飛,一道黑影輕巧來到男人身旁。

    “什麼……什麼人……”

    “先生,鎮定一點,我是來幫忙的……嗯,自我介紹和交換名片就先免了吧。”黑影——銀淩海忙道,其手中受過神聖祝福的轉輪手槍指向前方的怪物,腳旁的雯妮莎也喵的叫了一聲。

    “幫忙?老天,別又來一個什麼古怪的驅魔……”男人尚沒說完,異變倏至。

    妖怪的行動迅速起來,幾頭長有巨大嘴巴的“日用品”躍到空中,噬向銀淩海。

    同一時間,男人手中的獵槍忽地抖動了一下,槍柄端上下裂開,冒出長了倒刺的嘴巴,槍管則如蛇般扭曲,反撲向男人。

    “糟糕……”

    “閃開!讓專業的來!”夜空中忽又傳來一道女子的嬌喝。

    彷佛幾道烈風吹過,地上積雪被濺起,於空中形成一陣雪霧。

    近乎是立刻,往青年撲來的妖怪裂成數十段,而男人的槍則從槍托部分斷開,化成怪物的部分在落地前,也已被斬成數截。

    雪霧消散,出現在青年眼前的,是一名外表二十來歲的東方女子。一頭烏黑色長發下,是甚具古典味道的精致五官,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兩道如利刃般,英氣修長的眉毛,配合淩厲冷冽的眼神,感覺就如一把沒有刀鞘的快刀。

    女子舉起手中刻有“怒羅衛門”四字,泛起淡淡白芒的木刀,朝眾妖怪一指。北風刮來,其身披的黑色長大衣吹得獵獵作響,令背上印著的四個鮮紅色“夜露死苦”的漢字也像是某種凶器。

    銀淩海腳旁的黑貓忽地打了個寒顫。

    眾妖怪像是嚇到了般的裹足不前,隻斷斷續續發出如無數耳語組合成的呢喃聲。

    “拜托啊,田中先生,”女子頓了頓,忽提起掛在腰間的酒壺,就直接從壺口狠狠灌了幾口酒,再道:“這些事情由專業人士來幹就行了。”

    “少……少囉嗦,黑江小姐,我田中永三怎能像頭烏龜般躲起來!而且你們不是說在村外設了什麼……見鬼的結界嗎?剛才那些怪物已經進到路口了!”

    “你就是擔心這個,才亂跑出來嗎?圭吾那小子可設了多重結界,它們剛才不過是突破第一重罷了……”

    被叫作黑江小姐的女子牢牢盯著田中雙目,再道:“啊,題外話,你背上的那個傷口還可以嗎?它很努力的在流血耶——這樣很容易失血過多而暈、倒、的、喔。”

    田中扭頭看去,終於察覺自己的傷勢,他忽感雙腳一軟,然後瞬間沒來由的就昏了過去。

    望月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又灌了一口酒,木刀往下斜指,雙目紅芒暴現,牙齦處則冒出兩道尖銳的獠牙。

    “是同……同類?”銀淩海瞬間愣了一下,小聲的道。

    望月似聽到了,朝青年微笑了一下,再轉頭朗聲笑道:“你們這群家夥這次懂得聲東擊西了嗎?很好,我喜歡好學的,我馬上讓你們“轉學”到加拿大啊!”

    風雪一如戰鬥的前奏曲,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呢喃聲卻由大至小,怪物群如潮退般開始後退,幾步又幾步,然後紛紛沒入風雪中,地上隻剩下部分變回沒生命跡象的日用品殘骸。

    女子戒備的觀望了一會,待確定對手遠去後,這才籲了口氣,紅芒、獠牙消退,喃喃道:“唔,的確是撤退了……這麼說,是天快要亮了……”

    她猛地又灌了口酒,再打了個如雷鳴般的響嗝,滿足的道:“啊,劇烈運動之後的芋燒酌還真是特別香……”

    女吸血鬼倏地頓住,左右地嗅了嗅,複雙目大瞪,往銀淩海望去,改以英語厲喝道:“你!”

    “小姐……不,同胞,我不是壞人,其實我……”

    望月沒理會青年,搶前數步,盯著已躍回其肩上的黑貓,再道:“這種感覺和氣息……不會錯,是你,雯妮莎!”

    “你……這……”和黑貓有心靈連係的青年,察覺師父內心慌亂了一下。

    雯妮莎則頓了一會,才以流利日語道:“這位女士,你認錯人,不,認錯貓啦,我是……啊,我其實是這笨蛋的……不,這位先生的魔仆啦,喵。是吧,笨……不,主、主、人。”

    “啊……是……是的……”接到自己師父傳來的心電感應威脅,銀淩海忙附和道:“小姐……總之就是這個意思。”

    “嗯,是這樣嗎?真是不好意思,你發出的魔力感覺和我朋友很像。”望月不好意思的傻笑幾聲,抓抓後腦再轉向青年,“對了,阿海,你師父最近還有打你嗎?”

    “唉,還不是一樣的暴力主義,”青年近乎反射神經地馬上回道:“本以為她變成貓後會——等等,小姐,你認識我嗎——啊,不好,中計了……”

    黑貓默默的以前肢掩額。

    “哇哈哈!”望月登時狂笑道:“一句話就露餡啦!雯妮莎你還裝個屁啊?我早就看穿啦,老天,傳言果然是真的,果然是真的,雯妮莎變成了貓……”

    女子彎下腰愈笑愈厲害,最後竟在地上打滾,複邊笑邊道:“哎呀哎呀,想不到我血族三大劍豪之一——黑江望月的“妹妹”雯妮莎竟變成了貓,哇哈哈哈哈……”

    黑貓忽磨蹭了青年臉頰一下,柔聲道:“嗯,我親愛的小弟,你知道你剛證實了一個真理的法則嗎?”

    “呃……是……是“好孩子不應說謊”嗎?”

    “喵,說的沒錯,就是這——”黑貓利爪如閃電般,在青年臉上左右開弓,“神經病!我說的是“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天際東端泛起魚肚白,數道腳步聲也自村內的方向接近。

    稍後,“走骸村”內的學校處。

    學校建在較北處的一道山坡上,共四層高,是村內最高的建築物,明顯可看出新舊兩部分,不規則形狀的建築似是由左邊的木材和右邊的混凝土硬並合而成。此刻銀淩海默默看著前方的情景,飽曆滄桑的下頷再次備受考驗。

    本來是當成學校禮堂的空間,此時並排躺著近一百人,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均是普通村民打扮,但共通點是都雙目緊閉,似陷入半昏迷狀態,臉色及皮膚發青,隻偶爾發出意義不明的呻吟聲。整個景象就似地震後的臨時難民營。

    剛才奮戰的田中永三,則躺在較遠處的沙發上休息,身旁一名中年女子正替其更換繃帶。

    忽哇地一聲,近前方講台處傳來孩子的哭鬧聲,中年女子忙趕過去,手忙腳亂的逗著兩名哭泣著的兩、三歲小孩。

    青年抓抓下頷,來到較近的一名村民旁蹲下身子,發揮法醫養母教過他的相關訓練,察看幾名村民的身體狀況,量了量脈搏,再掏出手電筒觀視其瞳孔和呼吸情形。

    嗯……昏迷狀態……沒有任何明顯外傷……瞳孔放大……脈搏比常人快……是傳染病?集體中毒?

    “對不起,”青年疑惑的搖搖頭,站直身子,複向領二人來的望月問道:“黑江小姐,請問這……”

    “混帳!太無禮了!”望月忽怒氣衝衝的打斷道:“隻有敵人才會叫我全名,你既然是老妹的血裔,要用符合我族禮節的稱呼來叫我!”

    “啊,是嗎?我很抱歉……那即是……”

    “在“小親親”和“親愛的望月大姐”之間選一個。”

    銀淩海突然練習了一陣子深呼吸。

    好一會後,青年才道:“望……望月大姐,那請問這兒是怎麼一回事?”

    “嗯,不叫“小親親”嗎?真可惜——好吧好吧,別瞪我,開個小玩笑罷了,你真的很缺幽默感耶。言歸正傳,小帥哥你沒被這情境嚇到吧?”

    望月抬抬下頷,指指中年夫婦和小孩,道:“他們可是這村裏其中幾名還清醒的人——嗯,如果不算外頭那些牛和雞的話。”

    她頓了頓,咕嚕的喝了口酒,續解釋道:“我們也不知道這是啥現象,但依我血族的直覺,可能是某種魔法或詛咒一類吧——我猜。”

    “……”

    望月聳聳肩,道:“別這樣看我,我可超不擅長這類東東,不過呢……這方麵你可以問你肩上的……嗯……可愛的貓貓啦,哇哈哈哈……”

    “是啊,因為某人老是偷懶,除了劍術外,連些最基本的東西都學不好,”黑貓冷冷道:“而且後來力量竟還被人類封印,真是丟臉丟到家。”

    “唷呀,老妹你這樣稱讚我,人家會不好意思的啦。”

    “我不是在稱讚你啊!”

    “噢,是嗎?但你生氣咆哮的樣子真的很……很像一頭可愛的貓啦,過來這邊抱抱,小貓貓,哇哈哈哈哈。”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青年回頭,馬上看到已脫下身上厚大衣,往自己步來的五個人,就是剛才妖怪撤退時,從村內趕至的援軍。

    當中為首的是一名二十五、六來歲,國字臉的男子。小平頭、緊抿的嘴唇配上黑色的西服,就像平凡的上班族。當然,前提是無視他掛在腰間的那把日本武士刀。

    “情況怎麼啦,十律川隊長?”大姐酒不離口,向鞠躬打招呼的小平頭問道。

    “我們分頭巡視了村子外圍一次,肯定那些付喪神已經撤退了。”十律川皺了一下眉頭,再向身旁兩名長得一模一樣,頭包上圍巾的壯碩男子道:“義泰、義信,你們二人輪班警戒,有異常情況馬上通知我。”

    “是的,隊長。”二人敬了個禮,又向各人點了點頭,迅速遠去。

    他又向站在後方,一名約十八、九歲,梳雙馬尾辮子,戴著圓框眼鏡,模樣可愛的少女道:“晴美,你去休息一會吧。”

    “不,隊長,大家都在努力,我怎能……”

    “各人有各人的職責,一會我還需要你監察這一帶的地殼活動情況,所以休息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馬上去。”

    “是……是的。”

    待分配好工作,十律川這才轉向青年和黑貓,假咳一聲,以蹩腳的英語道:“嗯,失禮了,剛才情況緊急,還沒正式地自我介紹,我全名叫十律川楓……嗯……是這個……”

    “十律川先生,請別介意,雖然日語我說得不好,但單是聽是沒問題的。”

    十律川再假咳一聲,像是鬆了口氣般,改用日語道:“抱歉了,對了,其實……”

    “你就是最近地下世界傳聞,那個打倒“愚者”帕克的人,綽號“灰色騎士”、“吸血鬼偵探”的銀淩海嗎?”隊長身旁的一人忽打斷他,以流利的英語道。

    說話者是名十四、五歲的少年,五官清秀,薄薄的雙唇卻棱角分明,雖身穿剪裁合身的西服,卻掩不住一臉稚氣,用現在流行用語來說,就是一種“正太”的感覺。

    他不容青年反應,嘿的冷笑一聲,續道:“看你一副軟腳蝦的樣子,傳言一定是假的吧。像你這種家夥,怎可能打倒傳說中的血族天才“愚者”帕克?可以做到這種事的人,最少是我,天才陰陽師——土禦門圭吾啊。”

    “對不起,我也希望之前發生的事是假的。”青年憶起打倒“愚者”的事,以及為此付出的代價,苦笑道。

    黑貓則半眯起雙目盯著發言者,低低的咆哮了一聲。

    “別亂說話!土禦門。”隊長還沒意會到少年的說話內容,但從其神態已猜到八九分,喝斥一聲,轉向青年,低頭道歉道:“對不起,銀先生,這家夥太失禮了,請別放在心上。喂,土禦門,快道歉!”

    “嘖,你這個帶便當的(日語中有上班族的意思),別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命令土禦門家的人,要不是師父的命令,我才不願來這窮鄉僻壤。”少年沒有用日語中對年長者的敬語,而是以平輩稱呼對方。

    “你……”

    “總之,送熊山上的“山之小道”我會盡快打通,在此之前,你們就給我好好守著陣地吧——雖然我覺得我設的防禦結界已經很夠用了。”土禦門說罷,隨意的揮了一下手,就這樣轉身遠去。

    十律川臉頰紅了紅,好半晌才轉向青年,再假咳一聲,道:“對了,銀先生,有一件事……我先唐突的請教一下,請別介意。嗯,就是……”

    他頓了頓,雙目精芒一閃,手移近刀鞘,再道:“為什麼你……嗯,會在這個時間,“恰巧”的來這條村子呢?”

    “是這樣的,”銀淩海迎上十律川的目光,“之前我偶然幫了“神聖騎士團”一點忙,他們的長老瑪波女士叫我來這個村子,找一個叫……嗯,禦帆千藏的人,他……”

    “我受夠了!”

    倏地一道吼聲傳來,打斷二人交談,兩人望向聲音方向,是剛剛醒來,一臉怒容的田中永三。

    “那由他”閉上雙目。

    那人進入了村內。

    唔,肯定了,這種殘留的“感覺”……一定是……隻是,他現在來到……是福是禍?而且……可以阻止將會發生的悲劇嗎?

    要想一想……有好辦法嗎?

    “十律川先生,你說過的所謂的支持,就是這個小白臉和一頭……貓嗎?”田中指著銀淩海,氣籲籲的道。

    “老公,你冷靜一點……”身旁的女子忙勸道。

    “閉嘴!信子。”

    “很抱歉,田中先生,”十律川平靜的回道:“這場……異常的大風雪的確在我們意料之外,我們在外麵的同伴一定會盡快……

    “總之,我明白一時之間,讓普通人接觸到這麼多……未知的事物,會比較難消化,我代表有關部門,保證在事情解決後,貴村的各位都會得到……嗯,賠償,豐厚的賠……”

    田中怒氣沒半點止息,再打斷道:“媽的,我不是說這個!你到底會不會說人話?”

    “……”

    “我剛回村子,就發現大半個村的人都變成這副模樣……然後又是什麼妖怪,接著又冒出你們這群見鬼的……什麼代表官方的靈能力者,你想我說什麼?終於看到那些動漫情節在現實中出現,高興得睡不著?”

    “田中先生,請你冷靜……”

    “混你的帳!我沒用槍把你轟成蜂窩已經很冷靜!”

    “總之,田中先生,我十律川保證,一定會盡全力解決此事。”

    田中沒有說話,轉頭看看躺在地上的眾村民,好一會才道:“隔了這麼多年,我終於回到……家鄉的村子,哪知竟變成這樣,而老爸更躺在那兒……”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不求什麼,隻希望大家都平安沒事。”

    “這也是……我們希望的,田中先生。”十律川忽然略低下頭,避開對方視線。

    “我們待在職員休息室。”田中轉過身,偕妻子離去。

    稍後,村子內。

    望月、銀淩海和躲在其懷中的雯妮莎,沿著小道往村子西邊走去。

    天空仍是冷颼而陰沉,風雪仍然蹂躪著這條山村。

    牛棚偶爾傳來吽吽的牛叫聲,北風透過門窗,刮過空無一人的房舍,發出啪啪般的怪異聲音,就像彈珠在死人頭骨內打轉。二人一貓拐了個彎,逐漸離開村內平房的集中處,他們再順一道石板階梯往上走。

    望月依舊酒不離口,又灌了大大的一口,道:“總之,就像十律川隊長剛才解釋的,日本的那群光明的家夥察覺到這一帶出現異常的魔力——嗯,他們統稱作靈力——靈力反應。

    “後來那個叫什麼……宮部的登山客在河的下遊被人發現,送到醫院時已經斷氣了,要不是他手上那V8拍下的東西……雖然真的有夠模糊不清,我們也不會這麼快就趕來這兒幫忙。”

    “幫忙喵?”黑貓冷笑一聲,道:“不過是由幾個公務員加上兩個自由身的獵人組成的烏合之眾,而且你們也被風雪逼至進退不得吧,神氣個什麼。”

    “哇哈哈,你老是這樣稱讚我,我會臉紅的啦。”

    “我都說我不是在稱讚你啊喵!”

    傻笑著的望月喝了口酒,道:“不過老妹你沒說錯,我們來到村子時,村子內隻有幾個還會動的人。

    “而且每到晚上,那些妖怪付喪神就會出現,村民又這個樣子……我這頭吸血鬼勉強帶著一兩個隊員越山逃跑是可以啦,不過其它人恐怕就要“轉學”了。”

    “其實……說到這個,”青年抓抓後腦,道:“請問到底什麼是付喪神?”

    “哎呀,你竟然不知道?小帥哥,所謂付喪神就是……就是呢……就是……就是個好問題!這是個非常基本的問題,針對這一點,我決定交給我博學又聰明……嗯,還有美麗的老妹雯妮莎代答。”

    黑貓瞪了望月一眼,向青年道:“所謂付喪神,音近似日語中的“九十九”,相傳是人類使用過的物品,過了一百年後,成為精怪,有近似人或生物的外型,但也殘留原本物品的形製……”

    它頓了頓,再道:“我之前是遇過近似的黑暗生物,不過這樣“光明正大”,而且大規模的黑暗生物活動,真的非常非常罕見喵。”

    “答得好,老妹你有我十分之一的博學。”望月又灌了口酒,拿著酒壺晃了晃,不滿的咕嚕道:“嗯,又喝光了嗎?”

    “好了,獵人老姐,聊天打屁時間結束,”黑貓道:“你還沒回答我最先的問題:你跟著我們幹什麼喵?”

    “哇哈哈,”望月沒來由的笑了幾聲,很硬的話題一轉,向青年道:“對了,既然隊長他們算是“官方代表”,為什麼人手和資源都這樣不足,看帥哥你眼中懷疑的神色,你早已覺得有不妥,是吧?”

    “嗯,這個,其實……”

    “別不好意思啦,日本這的光明一派,表麵是團結一致,其實早就分裂成十多個大小團體,地方主義和山頭主義都超級重,完全貫徹了各家自掃門前雪的風格啊。”

    “而且什麼村民的生命,也隻是解決事件時的“額外獎勵”罷了喵,”黑貓冷哼一聲:“光明那邊反對黑暗,但不代表他們完全站在普通人類那一邊——你漏提了這一點,親愛的。”

    青年聞言,臉色瞬間陰霾下來。

    望月則聳聳肩,瞧瞧銀淩海的表情,忽猛力拍了他背項一記,道:“也別那樣悲觀啦,小弟,他們當中也有些比較清醒的家夥,比如說隊長——雖然他完全是個死腦筋……啊,對了,他們也是那一套,認為不死生物都該回歸死亡。

    “我和光明那邊訂了約就勉強算了,不過小帥哥你呢,別讓他們離你背項太近喔——我還想找個機會,和你來個冬夜裏的熱熱之愛啊。”

    “望月大姐,請別……別開這種玩笑好嗎!”青年臉頰瞬間紅了一下。

    “啊啊,現在竟然還有會臉紅的血族,老妹,你的伴侶真的超有趣喔。”

    “你胡說八道什麼!”黑貓咆哮一聲,再道:“你玩夠了顧左右而言他這一招吧?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喵。”

    “哎呀,我也坦白交代了這麼多,你就當成我擔心你,所以跟著來幫忙吧。”

    “哼哼,你?”

    “噢,你用這樣鄙視的眼神看我,姐姐我心都碎了……好吧好吧,別瞪我了,純情男公關你根據騎士團的情報來到這兒,在這個時間和這個地點?

    “雖然我們這邊算是和他們同盟,但如此“巧合的巧合”,你猜隊長——或是任何正常人會完全相信嗎?”

    “……”

    “那家夥白頭發已經夠多了,我可不想他在發薪前掛掉。反正刻下我閑著沒事,又是雯妮莎的“姐姐”,所以派我順道監視你們以防你們亂來,這答案你滿意嗎?”

    “……”

    二人一貓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已來到階梯頂處,前方是個小小的空地,建有一幢屋頂成合掌式、隻有一層的古舊民宅。

    這時正門恰被橫推開,步出名約十二、三歲,拿著雪掃,穿著厚棉襖的日本小女孩,有著晶瑩剔透的小巧鼻子和粉紅色小嘴,精靈般的大眼睛下是凍得通紅的臉蛋。

    小小的身影先整整有點過長,末端已拖到雪地上的圍巾,然後其目光落在望月身上,馬上道:“大姐姐你的酒又喝完了嗎?爺爺收藏的芋燒酌都被你喝光啦。”

    “千鶴妹妹,別一見麵就這樣說嘛……而且我上次看過,應該還有一點吧,哇哈哈哈哈哈。”望月大姐一臉饞相的道。

    “哼,說沒有就是沒有,就算有我也不給。”千鶴說罷,馬上作了個鬼臉。

    “求求你啦,你爺爺收藏的可是罕見的黃金芋燒酌,千金難買啊。”望月一急,竟一把上前,抱著小女孩的大腿,繼續哀求道。

    “放……放手啊,一點尊嚴也沒有,你這樣還算是大人嗎?”小女孩拚命掙紮。

    “為了好酒,尊嚴這東西算得了什麼?對了……我教你一兩招劍術吧,這樣將來沒有人可以欺負你喔,好吧好吧?”

    “才不要!”千鶴終於一腳踢開望月,道:“我最討厭人……總之,沒有就沒……咦?”

    小女孩倏地頓住,望向青年懷中的黑貓,雙目彷佛同時發出異光。

    “啊,是小貓,很可愛啊!”千鶴忽摔開雪掃,一把衝前,就往黑貓摸去。

    雯妮莎馬上躍到銀淩海頭頂,發出“別接近我”的威嚇咆哮。

    “不要,下來讓人家抱抱啦,下來嘛。”

    “小……小妹妹……”青年一手擋著欲往上撲的小女孩,道:“很抱歉,它並不是普通的貓。”

    “是嗎?它很特別?”

    “沒錯,它其實是……其實是……”銀淩海假咳一聲,道:“嗯,一頭純種的英國短毛貓……”

    黑貓瞬間往下狠狠猛抓青年一記。

    “嗚啊……看到了沒有?所以它可是很凶暴的……嗚啊,又來……啊,我的眼……”

    女孩愣了一下,雙目更亮光閃閃,道:“啊,好酷喔,竟然這麼準確地攻擊哥哥你的要害,啊,我太喜歡了,讓人家抱抱啦。”

    望月聞言,馬上獰笑起來,手瞬間動了動。青年尚沒有任何感覺之下,黑貓已被其抓到手中。

    “喵……喵啊……(幹……幹什麼……)”

    望月賊笑著的道:“千鶴妹妹你別聽這個哥哥的,它其實是頭非常溫柔的小貓呢,最喜歡小孩子……”

    她頓了頓,再轉向被抓著後脖的雯妮莎,小聲道:“特別是我需要討好某人換酒喝的時候——老妹你應該記得,當我犯酒癮時,曾發生在某人身上的可、怖、慘、劇、吧?”

    黑貓愣了一下,像是憶起什麼,頓時滿身冷汗,然後溫柔的“喵”了一聲。

    學校二樓,會議室。

    十津川看著案頭上的地圖,心思卻飄往出發前的某個片段。

    “十津川……”他的上司,富田長官喝了口茶,道:“事情基本上就是這樣,盡快行動。”

    “是的,富田長官……但,以這樣的人手和準備時間,實在……”

    “十津川!”

    “是的,長官?”

    “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但你知道現在的形勢……不,你理解這次任務的“性質”嗎?”

    “是的,長官,調查清楚事情,保護當地人類,消滅為惡的黑暗生物。”

    對方沉默,暗示十津川說得不夠準確。

    “十津川。”

    “是的,長官。”

    “最近為患的黑暗生物愈來愈多,”富田歎了口氣,耐心解釋道:“世界各地的光明派係打算下一個月舉行同盟會議。

    “我們這邊當然也要選出代表參加,就在兩星期後的京都,而現在……在這個節骨眼上,事情又恰巧發生在東北部的秋田,我們派係的“後園”,所以……”

    他頓了頓,再道:“這是我難得的機……不,我意思是,我們要爭取這個機會,所以這時間絕不能鬧笑話、出醜——又或是更糟的,被人認為連自己地盤的事都處理不好,懂嗎?”

    “……”

    “楓,我信任你,我收留你們十津川一族,把你當成我的子侄。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中,時間緊迫,所以這次任務的第一原則,我再說一次,“第一原則”:在可能情況下,盡快解決任何“異常”,令事情回複原狀,複歸平靜,明白嗎?

    “十津川楓,你理解這次任務的“性質”嗎?”

    沉默。

    “是……是的,富田長官。”

    “很好……對了,有個土禦門家的人在這兒修行,我已征得他師父同意,邀其一起行動,這樣你小隊的實力會更強吧。”

    ……

    “唉。”耳邊傳來一聲歎息,迅速把十津川拉回現實。

    他忙轉頭看去,叫晴美的少女看著筆記型計算機屏幕,露出擔憂的表情。

    “晴美,怎麼了?”

    “抱歉,隊長,根據之前的數據數據反複推算,我還是得出相似的結論……很抱歉,要是電話和網絡可以用,我能更作更精細的推斷。”

    十津川苦笑了一下,心忖:如果可以對外聯絡,我們根本不用坐在這兒。不過臉惡心善的他沒有駁斥對方,隻道:“地震出現的機率還是有近百分之五十嗎?”

    “是的,畢竟近半年來,全國的火山活動都……奇怪的變得很不穩定,而且這兒很接近火山帶,單在十一月中更發生了多次小型地震,另外……我的……嗯……“自然直覺”……不不……”

    十津川看著這個有著阿伊努族血統,對大自然變化有特殊直覺的女孩——赤川晴美,溫和的笑了一笑。

    時至今日,日本仍有歧視這族原住民的現象——無論在普通人類或是所謂光明那一邊都有,他當然明白對方突然支支吾吾的因由,遂和氣的續道:“晴美,無論作為地質學家或是靈能力者,我都信任你的判斷。”

    “是……是的……其實……嗯,我不知道怎麼明確的用語言表達……那是種……“感覺”,是一種將臨的巨大災難,近似……台風來臨前那種氣悶感,對不起……我……我無法確認那是什麼。”

    “唔……會不會是大規模地震或是火山爆發?”

    “可能……不,感覺不是這種……對不起,這點我也不確定。”晴美慚愧的低下頭。

    “不要緊,我知道你盡了力。”

    “對了,隊長,其……其實……”

    “嗯?”

    “有關這場風雪……不,是全國異常的火山活動的事。來這兒之前,我和其它國家的“同行”討論過,他們那一帶……嗯,應該是世界各地,也都陸續出現這類異常的自然現象,所以我認為並非單一事件。”

    “唔……是嗎……但……”十津川歎了口氣,道:“總之,晴美,刻下先解決這事再說吧。”

    “是……是的……”

    “嗯,接近一半機率嗎?”

    長官的命令、各種異常的情況,加上對外隔絕,混合成巨大的壓力,令十津川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他喃喃道:“老天,那叫銀淩海的家夥……問題已經夠多了……土禦門,拜托你快點破解通往靈力來源的通道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13 AM

第二回 過去與未來

    少年揮動手中一把前後各繪上日月圖案的扇子,

    藍炎晃動了一下。

    下一刻,一頭呈暗紅色,如兩個成年人大小的獅子,

    若隱若現的出現在空中。

    和式房間內飄揚著古木的清香,室內的家具等雖然破舊,但卻相當整潔,一邊牆上掛著以隸書書體寫成,在此刻有點諷刺味道的陶淵明的詩:《止酒》。

    榻榻米上的被褥內,躺著一名約八十多歲的老人,他雙目看著熏得黑忽忽的天花板,神色和眼神卻盡是茫然,一沬唾液自嘴角流出。

    “啊哈,不愧是傳說中的黃金芋燒酌啊,真不是蓋的。”望月完全沒有正坐的打算,就大馬金刀的坐在榻榻米上,享用“出賣”妹妹換來的好酒。

    試了很多次和老人溝通的銀淩海歎了口氣,他複看看放在一旁的幾包藥物,上麵分別印著某鎮靜劑、塔克寧(Tacrine)及Aricept等字樣。

    青年再和被千鶴抱著的黑貓交換一下眼神,二人得出相同的結論。

    是阿茲海默症……又或是俗稱的老人癡呆症——而且不是裝的。

    銀淩海想起這不治之症的惡化速度,轉向在旁的小女孩,問道:“這病……已經很久了嗎?”

    千鶴以袖子抹抹老人的嘴,道:“已經兩年啦,他一個人都是靠鄰居照……”

    “嗝!”倏地空中傳來如旱雷般的巨大飽嗝聲,想當然是某個像少根筋的人。

    千鶴立時扁起嘴巴,轉向繼續喝得咕嚕作響的望月道:“大姐姐,拜托你別喝這麼快啦,那……真的真的是爺藏酒的最後一瓶啦,喝完就沒了。

    “咕嚕咕嚕……(我盡量……)”望月以典型的酒鬼說話方式應對。

    青年卻歎了口氣,心忖老人現在的狀態已經是中後期症狀,那麼發病時間最少也有一年以上,但是瑪波女士卻叫自己盡快趕來此地,是她弄錯老人的病情,還是……另有原因?

    啊,等等……還有,現在村民的狀況……隻有病人、部分小孩和動物沒事,是有什麼關係?

    銀淩海覺得自己的頭瞬間大了一倍,抓抓後腦,決定還是按順序弄清楚事情,遂道:“請問有沒有……嗯……老先生在清醒時說過什麼,比如……嗯,他的過去一類……”

    千鶴正高興的撫弄著貓,聞言吐吐舌頭道:“你說這個啊,爺爺可是最最討厭人家問他過去的,我有一次不小心提到,還被他罵了一頓呢。”

    小女孩說得又快又急,令日語理解能力有限的青年瞬間有種頭昏的感覺,幸好被抱著的黑貓聽懂後,用心電感應來“翻譯”出基本意思。

    這時千鶴側側頭,露出思索的表情,再道:“對了……爺爺隻說過他是在戰後來到這條村,認識了奶奶,就在這兒定居下來。對了,大哥哥你問這些幹什麼?”

    “這個……這個……”欺騙小女孩的罪惡感令青年恨不得馬上自盡,遂尷尬的半撒謊道:“其實……嗯,老先生是位有名的學者,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他。”

    “原來是這樣,看哥哥你一副書呆子相,我也猜到了……”千鶴老實的道,她想了想,又說:“對了!爺爺的所有藏書、筆記什麼的,全都放在院子那邊的書庫,你喜歡的話可以隨便看,門沒上鎖。”

    “這……”

    “不是沒條件的,我真心拜托哥哥你,請你阻止大姐姐再耍賴要酒喝,千恩萬謝。”

    青年看看坐在角落處,已喝得七葷八素的望月,苦笑道:“我……我盡力吧。”

    他又假咳一聲,瞧瞧正替老人蓋好被子的小女孩,再道:“其實……千鶴你不如和老先生到學校,和大家待在一起吧,這樣比較安全。你也知道晚上出現的那些……妖怪吧。”

    千鶴作了個鬼臉,道:“我才不要!況且那個叫土禦門的哥哥,不是說設了什麼結界保護村子嗎,而且那些人……哼!爺爺不過是比他們晚一點住在這兒,就在背後老說他是外人,我討厭他們。何況自從十年前,他兒……不,爸媽過世後……”

    她頓了頓,挺直腰杆,像個士兵般一拍胸口,再道:“總之爺爺喜歡住在這兒,他不會有事,我會保護他的!”

    青年暗自搖搖頭,黑貓則眯起雙目,輕輕喵的叫了一聲。

    學校一樓,職員休息室。

    田中永三倚著獵槍,正閉目假寐著。

    回憶伴隨夢境交錯出現。

    當年母親帶著隻有三歲的自己離開,經過這麼多年,幾星期前自己終於……終於下定決心回來了,但記憶中的故鄉卻變成……鬼村。

    所有村民,包括自己老邁的父親都……就隻有幾個小鬼沒事……然後噩耗變成噩夢,古怪的大風雪、身邊的日用品變成妖怪、再然後是那個突然由村外奔來的瘋女人,失心瘋的叫喊著……

    勉強把她製服後,又冒出一群見鬼的什麼政府的靈能力者……老天……現在又……

    “老公……”

    “是鬼……逃不了啦……大家都會死……”

    那個叫什麼彌生的女人不住的大喊著。

    “老公……醒醒……”

    “什……什麼……”田中急忙睜開雙目,望向搖醒自己的妻子,道:“什麼事?是老爸他……”

    “不……老爺沒……還是老樣子,隻是我……剛才送食物到倉庫時,發現那……那位小姐不見了。”

    “什麼?那瘋女人又逃跑了?媽的,好不容易把她關起來。”

    “要不要通知十津川先生他們?當初也是他幫我們製服那位小姐的。”

    “嘿,”田中冷笑一聲,道:“你去跟他們說一聲吧,反正他們是處理這些……見鬼的“奇幻”事情的專家。”

    “嗚……”遠處廚房忽傳來水燒開了的聲音。

    “啊,水燒開了,你們請坐,我泡茶給你們……”小女孩慌忙站起,又像是怕丟失寶物般,回頭一把抱起黑貓步往廚房。

    “請等等……讓我幫忙吧……”青年完全不能接受一個十多歲小女孩沏茶給自己。

    “不可以!”千鶴忽低喝一聲,道:“怎可以叫客人幫忙的,爺爺會罵人的,坐下!坐下!”

    她再望向老人,忽柔聲道:“爺爺你想喝點什麼?”

    想當然老人沒有回應。

    “啊,我知道了,是那時人家送的大吉嶺紅茶吧?好的,我馬上準備。來吧,貓貓,我們泡茶給大家。”說罷,千鶴匆匆帶著慘號中的黑貓跑走。

    青年看著小女孩的背影,心中有點明白了,這小女孩是要令身邊一切看起來都正常,和以往一樣嗎?

    的確是相當孩子氣的想法和做法,不過如果你了解情感,經曆過重要的人在你麵前死去,縱使你不認同,你卻無法嘲笑。

    銀淩海歎了口氣,想起剛才因為千鶴出現而被打斷的話題,遂轉向望月,道:“對了,望月大姐,有關那什麼妖怪和村民集體被詛咒的事,你們調查得如何?”

    “嗯,什麼?吃飯了嗎?”雙目迷糊的望月又打了個酒嗝。

    “望月大姐!”

    “嗯……聽到了聽到了,別這麼大叫大嚷,”望月搖搖頭,掏掏耳朵,解說道:“我們隻確定,有股巨大而不穩定的魔力隱藏在村子後方的送熊山中,更有一個封鎖式的結界阻止人接近。

    “而這場古怪的風雪、付喪神和村民詛咒……嗯,也應該與此有關。而圭吾那小鬼正努力鎖定那力量的位置,再開出一條直通的“道路”——就是他在學校時說的什麼“山之小道”啦。”

    她灌了口酒,續道:“嘿,那小鬼脾氣雖倔,但很有天分。不過就算他成功了,能夠驅動如此大規模的妖怪,還有製造這場風雪,我們的對手——根據那V8帶子的影像,搞不好就是村內傳說中的“鬼”——應該很棘手喔。”

    ““鬼”?望月大姐,拜托,下次再冒出什麼怪名詞和未知情報前,請先來個預告好嗎?”

    “什麼?之前我沒說嗎?好吧好吧,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等等!險些忘了險些忘了,趁老妹不在,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首先解決……”

    她頓了頓,忽地轉成正坐姿勢,神態語氣也馬上嚴肅起來,彷佛從沒喝醉過般,再道:“吾族的同胞:銀淩海……嗯,我們的上輩不在,“長女”為大,身為雯妮莎的“姐姐”,我:黑江望月,有一件事必須要向你問個明白!”

    “是……是的……”對方有如猛然出鞘之劍的氣勢,青年下意識深吸口氣,挺直腰板。

    “你們……幹過了嗎?”血族劍豪嚴肅的樣子,瞬間變成一副“八婆”相。

    “大姐!”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開玩笑的啦開玩笑的啦……”

    “海裏的魚好可憐/稻米人來造/牧場飼養牛/塘裏鯉魚也有食/可海裏的魚兒/什麼照料都沒有/一點不淘氣/卻這樣被我吃/魚兒真可憐。”

    千鶴邊哼著金子美鈴所作的童謠《魚兒》,邊準備茶具和茶葉,其動作卻是亂七八糟,幾次還因為圍巾太長而差點絆倒。

    “貓貓,看好了,我是泡茶高手喔——我一直很想親手試一次的。”

    老天,動作和次序完全錯啦,錯啦!黑貓努力和出言吐槽及跑走的衝動搏鬥,它又看了看小女孩身旁冒著熱氣的沸水,暗歎口氣,終究還是待著。

    “你知道嗎?貓貓,根據村子的傳統,每年除夕都會舉行叫道縕祭的祭典,爺爺可是最喜歡的,今年……”

    空氣中隱約傳來積雪被擠壓的聲音。同一時間,黑貓一骨碌的坐直身子,望著女孩身後的窗戶,猛地嗄的叫了一聲。

    “怎麼啦?貓貓,我快好了。啊,對了,那個櫃子有魚幹喔。”

    黑貓雙目大睜,再次尖嚎一聲。

    千鶴終於回過頭去。

    一道黑影正緊貼在窗戶的玻璃上,像是察覺到被發現了,黑影往後退開。

    透過朦朧的玻璃往外望,勉強看清那是一個人影。

    “是誰啊?”千鶴一臉好奇。

    人影沒有響應,隻是揮舞著手中一根棒狀的東西,下一刻,棒狀物猛擊向窗戶,玻璃立時碎裂開來。人影手中的武器再次揮動,巨大的力量令窗框也變形扭曲,好一會,“它”才姿勢笨拙的從破窗硬擠進室內。

    人影啪的一聲落到地板上,再緩緩站起。闖入者原來是名二十來歲的女子,她身穿普通的厚棉襖,手握一柄長滿鏽的鋤頭,呼吸急促而雜亂,一雙眸子像是茫無焦點。

    女子喘氣聲更烈,忽上前一把抓起千鶴的圍巾,想把女孩拉過來。

    “啊啊……不要!”千鶴發出尖叫。

    “那由他”閉上雙目,感到很累,很想休息。雖然在這情況下,自己不會死,隻會太累而沉睡,但現在絕對不可以睡著。

    她努力集中精神,腦中再出現映射。

    太極。黑白兩色。

    相反的特質,一體卻又排斥……分裂……對了,太極……那名少年用的法術體係也是陰陽道,唔,很有天分,就人類,不,就靈能力者來說也實在很……很厲害,況且還有運用力量的技巧……是所謂傳統累積下來的智慧嗎?

    應付他是件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事。

    可惜力量中的意識同時飽含著敵意,是那種毫不猶豫把異類消滅的敵意,這群人都是這種想法嗎?太可怕了……是的,就如當年那群軍人一樣,難以信任……

    況且最重要的是,這場精神角力其實毫無意義,而且危險——當然,特別對他們而言,自己好不容易才……不,總之,破壞這個平衡隻會更糟糕。

    啊,不過那名身上殘留著“那種感覺”的青年……嗯,這算是“家族”的問題,但她真的很想知道……

    唔,問題真的太多太多,但最最迫切的是,想辦法阻止將要發生的悲劇……鬼……

    嗯……或許我可以……不不,這太冒險了……但……還有其它方法嗎?已經沒時間了……

    瞬間,她又意識到自己分了神,然後……

    等等……不好……

    “喵!”

    女子將要發力的瞬間,一道黑影倏地掠過空中,女子立時慘呼一聲,鬆開五指。

    黑貓輕巧的落回地上,擋在女孩身前,發出如野豹般淩厲的吼聲。

    女子無視手背上的傷口,脖子歪了歪,嘿嘿的笑了幾聲,斷斷續續的道:“嗄……我終於想明白了……明白了……死死……所有人都死……這兒所有人死……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女子舞動著手中的農具,邊怪笑邊向一人一貓逼近,再道:“既然一定是死……我來幫忙……化成死亡,那就不會死,化成恐懼,那就不會恐懼……來吧,我來幫你……”

    雯妮莎退後了一步,雙目牢牢盯著對手。

    唔,對方這樣的精神狀態……應該可以。

    退下。

    女子接觸到如琥珀般的雙目,動作開始緩慢下來。

    退下,麥克白夫人,你的舞台不在這。

    對方搖了搖頭,踉蹌的退後兩步,沉默下來。正當黑貓籲了口氣的時候,女子額上青筋卻忽然冒出,大喝道:“不不不!騙我騙我……可惡……死死死死死死……”

    女瘋子比方才更激動,再次逼向黑貓及其身後的女孩。

    嘖,果然不行嗎?這個貓的身體真麻煩……笨驢,動作快一點啊。

    腳步聲隨雯妮莎的思路同時響起,兩道身影一先一後掠過黑貓,往對手撲去。

    同一時間,學校三樓,其中一間課室內。

    室內原有的桌椅都被清空,窗戶及門都圍上注連繩(注一),四周的空間均立著神幡。

    數個淡如影子般的人影半浮在空中,它們分別拿著竹笛和鼓等樂器,在飄揚著檀香的空氣中,奏出具古雅味道的音樂。

    土禦門圭吾於房中“正坐”著,在他臉前,也即房間正中央的空處,正燃燒著一道藍色的幽炎。火炎沒有任何助燃物,就這樣飄浮在空中,既沒有溫度也沒放出絲毫熱能。

    少年揮動手中一把前後各繪上日月圖案的扇子,藍炎晃動了一下。下一刻,一頭呈暗紅色,如兩個成年人大小的獅子,若隱若現的出現在空中。

    他再以日語誦唱起來,那是《古事記》中記載的某段歌謠。

    隨著歌謠和音樂,半透明的獅子圍繞著藍炎,或翻騰或打滾,就似是某種能樂表演。這是陰陽道“禊祓”儀式的一種,圭吾所屬的土禦門古神道的其中一個不傳之秘。

    藍炎忽明忽滅,然後倏地火光大盛,且由藍變成紅色。歌聲停止,音樂聲、伴奏者、獅子及火炎同時消失,房間回歸寂靜,隻餘幾縷清香。

    少年緩緩站起,臉上露出極為得意的笑容。

    哼,家族那群老家夥老小看我,說我太幼稚,是上不了桌麵的私生……不,總之現在還不是給我破解屏障嗎?哼哼,這“幕後黑手”以為躲在山中就可以了嗎?無論你是什麼妖怪,本大爺都能馬上把你揪出來。

    圭吾笑了幾聲。

    “好了,通知那群傻瓜集合吧。”少年再笑了一會,喃喃道。

    北風從破開的窗戶不住吹進來,一臉驚惶的千鶴在銀淩海勸說下,先回房內。

    而被望月一屁股壓在其背上的女子仍尖叫著:“死,隻有死,大家都死!哇哈哈……”

    青年看著這個數分鍾前還呼呼大睡,瞬間動作卻比自己快上數倍的同族,問道:“對不起,請問她就是……嗯,十津川先生和你之前說的那位生還者——彌生小姐嗎?”

    望月點點頭,道:“當初義泰、義信兩兄弟要不傷害其身體而製服她,還真費了一番工夫……對了,晴美也檢查過她,說是什麼受驚過度,嗯,如果有精通高級精神魔法一類的專家在,應該有辦法吧。”

    她喝了口酒,再道:“後來我們把她關在學校體育倉庫,大概她又逃脫了吧。”

    “死……所有人……我不要……”彌生仍自怪笑,笑著笑著,笑聲卻逐漸變成哭聲,且更越發淒慘起來。

    青年歎了口氣,道:“大姐,你還是先放開她吧,之後……”

    望月沒回應,隻忽然站直身子,再迅雷不及掩耳的抓起彌生衣領,雙目緊盯著對方,一字一字緩緩道:“你、敢、再、來、這、兒、的、話、我、就……”

    女劍客沒有再說下去,隻是仍牢牢看著對方一會,這才放開女子。

    “哇啊……我不要我不要……”彌生如裝上馬達般,滿臉恐懼地一溜煙衝往門外。

    “嗯,短時間內她應該不會接近這兒了。”望月嘩啦嘩啦的灌了一大口酒。

    “對……對不起……”此時門旁傳來另一道女子聲音,二人回頭,是晴美。

    “很抱歉……我敲了很久門,又聽到吵鬧聲,才直接進來的……”

    “有事嗎?”望月打了個酒嗝,問道。

    “是的,黑江小姐,是緊急召集啦,土禦門先生他打開了“山之小道”啦。”

    “什麼?”望月露出罕有的誇張驚愕神情。

    稍後,學校,會議室。

    圍坐在會議桌前的各人均一臉嚴肅……嗯,躺在沙發上,半醉的望月除外。

    “那股巨大的力量就在村子後方的送熊山中,更設下了保護結界,普通人進入山中隻會看見普通的山路,”圭吾一臉得色的道:“即使靈能力者進入,也隻會在山上繞來繞去,不過全靠我族秘傳的禊祓儀式……”

    “土禦門,辛苦你了,嗯,不過我想可以省略那些技術細節。”十津川打斷道。

    少年白了十津川一眼,道:“哼,那麼下一步要怎麼辦,隊、長、閣、下?”

    十津川先沉默了一下,再道:“惡即斬,前往那靈力的源頭,“直接解決”整件事。”

    “對不起,”銀淩海道:“各位……嗯,有關村民的怪病、那些付喪神,還有望月大姐剛才跟我簡單提到,村子的鬼傳說等等,大家不覺得這件事很怪,有很多東西都……嗯……兜不起來,我認為……不,總之我有種不妥的感覺。”

    雯妮莎點點頭,道:“笨驢這次……嗯,總算不太笨。我們先假設那……姑且先叫“幕後黑手”好了。

    ““它”引發了村民的怪病,又驅動如此大批的付喪神襲擊村子。但它的目的是什麼?為了逐步折磨殺死村民?而又為何在此時此地?你們刻下根本連半個問題也沒弄清喵。”

    圭吾冷哼一聲,自豪的道:“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有名安倍晴明之後——土禦門家的人,家族中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曾單槍匹馬,消滅了十多頭為惡的疫鬼妖怪啊!根本無需理會對方弄些什麼把戲,隻要直接消滅它就成——你們害怕就別找那麼多借口。”

    “拜托,現在可不是玩什麼RPG式的電玩,沒有出發前存檔這回事喵。”黑貓嗄的叫了一聲,反駁道:“一般的黑暗生物可以有這樣的實力嗎?

    “這次的事件根本完全違反地下世界的“常識”吧。況且就算你們……嗯,忽略對方在必要時,能用村民生命當“人質”的可能性。村民本身的怪病也……”

    黑貓頓了頓,再道:“嗯,我的意思是,很多詛咒或是魔法都是“自動操作式”的,即使消滅了下咒者,詛咒也仍然會持續,就像我現在……”

    它忽又咳了一聲,才續道:“總之,小鬼,武力是解決問題最快和最後的方法,但絕不是最好的方法。”

    “喂!吸血鬼,別再小鬼小鬼的叫,我最討厭人這樣叫我。”“小鬼”一詞像是觸動對方神經,圭吾立時大怒道:“死貓,我告訴你,本大爺可是已經……嗯,十六歲九個月零三天了!”

    “哼,會在意這些零碎的數字,正好就是小鬼的證明。”黑貓仍然帶著某種針對意味的道。

    “你!”少年冷哼一聲,掏出扇子,道:“小鬼嗎?死貓,要不要我馬上在你身上示範“解決問題最快和最後的方法”?”

    “夠了!”十津川大喝一聲,向肌肉兄弟、晴美等人道:“大家做好準備,五分鍾後出發——黑江大姐,拜托你別再睡了,好嗎?”

    “十津川先生,很抱歉,”青年勸止道:“我認為我師父說得對,那些村民……”

    十津川斜看青年一眼,打斷道:“我的上司有命令,叫我盡快解決整件事,我就要做到。”

    “但……”

    “而且“惡即斬”是我們日本光明武士的第一原則,請你明白。”

    一瞬間,青年不由憶起因為近似的理由,讓之前自己隻能“獨力”應付的案子——還有因它們而令自己失去的親人友伴。

    銀淩海深吸口氣,下一刻,嘴巴彷佛有自己獨立生命,搶在理智之前,道:“明白?你的意思是,光明那一邊以對抗黑暗為第一要務,至於其它無辜人類的生命?噢,那隻是額外贈品罷了。光、明、又、正、義的武士先生,你是想要我明白這個嗎?”

    “銀先生,你寶貴的意見我聽到了。”十津川道,沒有人發現他咬了咬下唇,很用力的咬了一咬。青年的說話觸摸到這武士末裔良心的逆鱗——他一直介意但又無可奈何的事。

    氣氛沉默起來。

    光明武士和黑暗吸血鬼目光交會,空中彷佛響起金鐵交嗚之聲。

    十津川手輕輕摸向刀柄,似發泄怒氣的道:“我附帶一提,偉大的偵探先生。你方才也聽到了,我說的是“大家”,當然不包括先生你,我可不想擺個經常“巧合”地出現在現場,而且每次一介入事件都會死很多人的家夥在團隊中。”

    銀淩海雙目浮現淡淡紅芒,回道:“不要緊,英明的隊長先生,你想要叫我邪惡的吸血鬼什麼的就盡管叫。那把光明火炬你要舉多高就多高,但你的褲襠內還是有老鼠——而且還有沒幹透的血跡。”

    仍是一片沉默,空氣像是突然摔死了,呼吸變成一件要慎重處理的事。

    倏地響起砰的一聲硬物碎裂聲,各人循聲音看去,隻見晴美一臉慌張的蹲下身子,正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

    她吐吐舌頭,道:“對不起,我剛才手滑了一下……對了,其實其實……我有個建議,那些付喪神雖然一直隻在晚上出現,但不保證未來也是。

    “而我們進入山中直至找著那靈力源頭,在這個時間差中,村子有可能……遇襲……要是有人留在村中,就可……”

    她頓了頓,見二人仍是那副充滿殺氣的樣子,聲線越發低了下來,道:“對不起,我我我隻是建議……失……失禮了……”

    空中忽再響起一道巨大如雷鳴的飽嗝,望月的聲音傳來:“咦,吃飯了嗎?”

    望月擦擦雙目,複打了個呵欠,先向晴美一笑,再道:“嗯,談好了嗎?剛才睡迷糊時,隱約聽到兩個小孩子爭吵,險些以為自己到了幼兒園呢。”

    她頓了頓,又望向二人,歪歪脖子,續道:“咦,你們兩個為啥一副大便臉,剛才不是一直在商量人手分配嗎?是兵分兩路吧,對不?兩位成、年、男、性?”

    稍後。

    送熊山位於村子的後方,穿上防寒服裝的眾人;望月大姐除外;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而行。雖仍是白天,但風雪之下,天空是一片灰蒙。

    山中立著五針鬆和金鬆等常綠樹,針狀葉和樹幹在白雪下,像是被侵蝕成單純的棕黑色,一如釘在地上的幹屍。

    孿生的肌肉男兄弟——犬川義泰及義信合拍的嗅嗅四周,抬頭看看遠方連綿的山脈,義信再向身後的晴美問道:“晴美,這座山是火山吧?”

    此時山路拐了個彎,彎角處是個略突出的岩石平台,往下看可見到一個湖泊。嚴寒下,湖水卻沒有完全結冰,反映出一種雨後放晴般的淡藍色,湖三麵都是峭壁,順地勢往下看,就是走骸村。

    須臾,風雪逐漸平靜,空氣彷佛透明而冰涼起來,成碗狀的湖瞬間就像升格成一顆淚滴狀的寶石。

    正要回答的晴美雙目瞬間透出迷醉神色,她旋又拍拍頭,有點慌張的回道:“是……是的……嗯,不過紀錄顯示,這一帶的火山呈休眠狀態,已經近一百年沒有爆發過——義泰、義信,你們是擔心這個嗎?”

    “不,我們是在想……”

    “已來到這兒……”

    “為啥還是嗅不到硫化氫一類的味道……”

    “這樣我們放屁時……”

    “就沒有掩護啦。”

    二人如表演相聲般,說罷,又同時向晴美眨眨眼。

    “你們啊……”少女瞬間笑了起來。

    “對啦,這個表情就是重點啦。”

    “別老是那麼緊張啦,晴美!”義泰忽放低聲量,瞧瞧十津川背影,又鬼鬼祟祟的道。

    “是啊,這樣隊長會不敢追你的喔。”義信也以同一低分貝的聲音道。

    “你們別亂……別亂說啦,隊長又怎……他頂多隻當我是妹妹啦……”晴美瞬間臉頰緋紅一片。

    “妹妹?”二人又合拍的聳聳肩,同時發出怪異的笑聲。

    這時領先的十津川和土禦門已來到一處較平坦的土坡上。

    坡上立著一座殘破低矮的紅色鳥居,較前處則有個寫著走骸神社的木牌。沿鳥居後幾步處,則是一所十分破舊,約可擠進兩個成年人的小社殿。

    山路則在神社前又轉了個彎,往左斜下方延伸,路旁則立著一個牌子,寫著:“隻通往走骸湖,山崩危險注意,走骸村村委會示,XX年十一月十六日。”

    十津川在鳥居前停下腳步,瞧瞧土禦門,後者哼了一聲,上前推開社殿已半崩塌了的木門,門內放著供奉的禦神體:一塊大石頭。

    土禦門上前摸了摸,臉上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神情,冷笑一聲往後退回。

    他複向眾人道:“你們瞧好了,秘傳禊祓儀式最後——最華麗的一部分。”說罷,少年陰陽師左右手各自往外一張,兩道寫著古怪文字的符咒如有生命般,飛往鳥居的兩根直柱。

    下一刻,符咒上的黑色文字如蛇般往外延伸,鳥居上迅速布滿相同的文字,大氣也似振動起來,如變魔術般,鳥居往後“分裂”出來,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六……不住往社殿後方延伸,形成一條由無限鳥居組成的通路。

    大家一臉驚歎,喘了好幾口氣的圭吾看到眾人表情,馬上露出一副得意非凡的模樣。

    望月則隻吹了聲口哨,道:“噢,看來還算不賴嘛,小鬼。”

    “別叫我小鬼啊!”

    “這……這種空間法術……”晴美是眾人中最受震撼的一個,她上前摸摸鳥居,仍是不敢置信的模樣,道:“你……土禦門先生,你竟然可以輕易開出這種“道路”?”

    “哇哈哈,”圭吾又暗自喘幾口氣,再抹抹臉上的汗珠,但臉上猶自掛著得意的神色,續道:“過……過獎……嗄……嗄……這對我土禦門圭吾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哈哈……嗄嗄……”

    他頓了頓,複有如皇恩浩蕩的道:“好吧,晴美姐,以後你叫我圭吾就可以了。”

    他再轉向其它人,道:“你們這群隻有肌肉發達的聽好了,我隻說一次,如果把這個世界分成“現實”和“虛幻”兩個圓形,二者有部分地方是互相重迭的。而這“道路”就是那重迭的一部分。

    “所以我們將進入的地方,是山中的某一地方,同時也可說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望月嘿的笑了一聲,先瞧瞧少年的臉色,複走前數步,步入無限鳥居範圍,左右張望一下,再道:“你還是省點唇舌,爭取休息機會吧,“小菜一碟”先生。”

    圭吾聞言瞪了望月一眼,才續向眾人道:“總之……總之……待會前進時,在道路範圍外,即使看來是普通的土地和樹,也別隨便踏出去,那等同跑進另一個空間或界域,這環境下我要救你們是……

    “嗯,當然是輕易可以啦,不過我……是的,我可不會消耗法力在蠢人身上,OK?”

    “嗯……”

    眾人正沉吟間,山路旁的一株杉樹後麵突傳來腳步聲。下一刻,一道身影往仍自發呆的晴美撲去。

    同一時間,村內,禦帆千藏的家。

    老人的“書庫”位於院子內,離主宅有一段距離,看樣子是原來農具倉庫改裝的,室內除一張大書桌外,其餘各處都放滿了舊書。

    “真像是那些電玩的解謎式RPG遊戲啊。”

    正在查看書籍的銀淩海苦笑一下,心中再次想起瑪波女士附在數據夾內的便條內容:“孩子,那人現在應叫作“禦帆千藏”,住在日本秋田的走骸村,你可以去找他。還有,請記著,無論發生了什麼事,請用自己的眼和心,它們會指引你。”

    便條?老天,那比較像啞謎或是謎之格言多一點。

    青年抓抓後腦,看了看牆上的書架,不由又苦笑了一下。

    書架上都是書藉,而旁邊的牆上則掛著漢字字帖,其上寫著“得失不複知、是非安能覺、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是陶淵明的《擬挽歌辭》。

    字帖左方是幅十一月的月曆,右邊則是一幅裝裱好的照片,上麵是老人一人和一大群扶老攜幼的村民之合照,下方則寫有“走骸村祭典籌備委員會全體成員暨家人合照”的字樣,日期是三年前。

    青年再次苦笑。原來以為最少可以找到日記、檔案一類,藉此發現線索一類的,但老人收藏的都是些鄉土文學一類的舊書古藉,沒有夾層、沒有暗語,也沒有什麼隱藏密碼。

    他搖搖頭,繼續搜索,指尖掃過書架上的書藉,忽咦了一聲,抽出其中一本。

    書藉約二百來頁,書名上印著“走骸村發展曆史暨村內“鬼之傳說”考”,而且作者正是禦帆千藏,出版日期約是七八年前。

    鬼?不就是望月大姐說得不清不楚的事嗎?青年迅速翻了翻,書中分成兩部分,前一部分是日文,而之後竟是同一內容的英文譯文。

    書藉開始是一大段村子的地理介紹,之後以年表格式詳述;這部分真的非常詳盡,特別是日子;是村子發展的大事記,從仍用舊曆(陰曆)的江戶時期表,列至改用新曆的明治,再至現代的平成。

    一向是書癡的銀淩海看了幾頁,也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直接翻至最後部分的鬼的傳說,一開始,是作者禦帆千藏的簡短引言:

    所謂的地方傳說及民間故事,就如無數神話一樣,經過人們一代又一代的傳述,情節及人物等也會隨之改動,但無論如何,也可由此看出人類精神麵貌的變化。又或者說,“故事”是反映人心的一麵鏡子,出現的角色,都是人的某種想法、意念的延伸。

    以下是本村流傳的“鬼的傳說”,估計早在江戶年間已出現,雖縣內以至全國都有相類的妖怪傳說,不過以下版本是根據老一輩村民自古口耳相傳,由本人筆錄整理而成。

    本人雖隻為一個業餘學者,但也希望能在民俗學的研究盡一分力,讓我國及世界各地的學者更了解地方文化。

    銀淩海翻過一頁,就是傳說的正文: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頭鬼住在村子後方的山中,它強壯又有力氣,山中的野獸都不是對手。不過鬼和村民沒有什麼來往,村民也不敢主動惹它。

    有一年,村子遇上旱災,莊稼都種不出來。到了冬天,村民都要捱餓,這時有人說:“我偶爾看到鬼在山中打獵,而且它還如此壯碩,一定藏起不少食物。”

    於是村民拿出僅剩的所有食物和酒,找幾個村民入山邀請鬼,騙鬼說在除夕舉行宴會,宴請鬼,以多謝它一直沒傷害村民。

    鬼聽到有好酒和食物,所以來了。在宴會間,村民不斷給鬼喝酒,最後鬼喝得酩酊大醉,村民忙拿出鐵鏈及繩子,把鬼五花大綁,再拿刀把鬼殺了。

    然後村民來到鬼在山中的洞穴,果然發現了不少幹肉和野果。

    村民分掉食物後,就把鬼的屍體放到火堆中,直至燒成灰燼,然後再把灰分開埋到田地裏。可是鬼的頭顱卻怎麼都毀不掉,而且不住發出哭叫的聲音。

    村民害怕了,就找一個膽大的人,把鬼的頭放回山內,剛放好後,空中竟傳來鬼的聲音:“可惡的人類,你們敢騙我!我詛咒你們!我一定會回來殺死你們,我會複仇,你們一個也逃不掉。”

    那村民回到村子後,當夜就病死了。而鬼的聲音在山中持續了三天三夜,村民隻好在山中建立祠堂供奉鬼,並且在每年的最後一天舉行祭典,而鬼也沒再出現,從此以後,走骸村就回複太平。

    青年放下書藉,習慣性的抓抓下頷。

    “怎樣?大偵探,有線索嗎?”伏在桌上,遙望窗外遠山的黑貓道。

    “危險!”站在晴美身旁的義泰迅速反應過來,馬上衝前,把襲來身影壓倒於地。

    “哇呀……死……死……我不要我不要……”人影發出似哭又似笑的呼喊聲,眾人這時才看清來人是彌生。

    “是你……”十津川皺起眉頭,道:“你跟著我們?”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彌生吼著道:“你們找到路離開吧?我也要我也要,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不是的,我們……”十津川頓住,沒再說下去,隻苦笑了一下。

    “隊長,怎麼辦?”壓製著對方而又努力注意不傷人的義泰問道。

    “這……”

    十津川正要回答瞬間,彌生猛力一掙,勉強取得少許活動空間,她再伸長脖子,奮力咬向義泰的手。

    “啊!”

    趁大漢吃痛時,彌生拚盡全身力氣,一把推開他,她再打了幾個滾,一骨碌站起,麵向眾人,複畏懼的退後幾步。

    “可惡!”出醜的義泰怒吼一聲,“虎”的一聲站起。

    彌生忙恐懼的尖叫一聲,往通往湖邊的道路逃去,甚至連一旁的牌子也推倒在地。

    “混帳,不要跑!”兩兄弟同時怒吼一聲,正欲追去。

    “等等,別追。”十津川擺擺手,道:“事有緩急輕重——土禦門,我們進入後封閉道路,我不想節外生枝。”

    “那由他”皺了一下眉頭。

    他們真的闖進來了……太危險了……老天,這些人,他們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吃力嗎?

    不過他們竟然能……看樣子也有一定實力……等等……那個人不在其中,唔……是留在村內嗎?

    如果是這樣……或許可以……不過自己現在……壓製……這樣溝通上也可能……

    不,也許可以一搏。

    “暫時還找不到什麼特……”銀淩海登了一下,看著黑貓沿桌麵下垂,不住搖擺的尾巴,知道這代表不安的肢體語言,遂道:“師父,望月大姐沒事的,你不是說她是血族三大劍豪之一,實力很強的嗎?”

    “吼!你在胡說什麼啊,誰在關心那個笨蛋酒鬼啦!”

    “好吧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青年聳聳肩,繼續查看各書藉。

    幸好老人是個有條理的人,書藉雖多,卻是各按類別分開放置。

    書庫寂靜下來,隻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黑貓尾巴猶自不住左右擺動,忽又道:“哼……那個笨蛋啊……本來實力是不賴啦,卻好死不死跑去幹那件笨事喵。”

    “那件笨事?”銀淩海古怪的笑了一下,應和道。

    黑貓咆哮一聲,道:“就是愛上某個人類啦,而且還要是什麼光明除魔者什麼的,結果那笨老姐竟然自願封印大部分力量,然後投靠光明那一邊啦,簡直神經病喵!”

    “封印?”

    “就是她背上的紋……哼,總之,論實力,以前的她可是變態到能……嗯,在短時間內和上古血族打成平手的啊,現在隻要一解封,那笨蛋馬上就會掛,喵的。”

    “而這一切都是大姐自願的?”

    黑貓瞧見青年表情,小小咆哮了一聲,道:“你想說她很傻?很笨?”

    “不不,我的意思是……嗯……”

    雯妮莎忽回過頭來,深深的望向銀淩海雙目,道:“小弟,直到現在,你還沒明白這個道理嗎?又或是更糟的——你明白,但卻還在逃避這件事?”

    “師父,你在說什麼?”

    “我是說,我們,不,應該是每頭吸血鬼都有……嗯,用你那黑人朋友的術語,自己的“重要度排行榜”。

    “對老姐來說,和戀人間的承諾:“封印自己大部分力量,而且不行惡。”是最最最重要的,比起什麼世界存亡、同伴生死——包括我、甚至自己的生命更為更為重要。”

    青年停下手中的動作。

    “人類也有自己的“重要度排行榜”,但卻很易受到別人或“大多數人的選擇”所左右。可我們血族卻有個別屬於自己的價值觀和最珍視的事物——那往往並非我們自己的生命。

    “我們吸血鬼是絕對自我中心的生物,人類會為世上萬物——甚至愛情、學問都一一標上“價錢”,可是我們才不管什麼人類定的見鬼“價錢”,而會自行決定萬物的“價值”。

    “我們忠於自己,而不是集體——無論他們盲目與否,故我們可能是天使,但更多情況下是惡魔。”

    雯妮莎故意頓了頓,再慢慢道:“這一點,你,銀淩海,和所有吸血鬼本質上其實都、一、樣,明白嗎?我親愛的“灰色騎士”、我親愛的“吸血鬼偵探”。”

    青年沉默了一會,然後又沉默了一會,才回道:“對不起,師父,我不知道……但或許……或許你說得對。”

    “哼,那當然了,我……”

    青年忽地作了個噤聲手勢,一人一貓同時望向門邊。

    小小的腳步聲自遠而近,門忽地推開,現出千鶴的身影。

    “爺爺睡著了,我現在有空,”千鶴手中拿著幾件娃娃的服飾和絲帶,道:“大哥哥,這些東西是我剛找到的,嗯……我想幫貓貓好好打扮一下,可不可以?”

    雯妮莎瞧瞧對方手中的“武器”,馬上打了個寒顫。

    “嗯,關於這個問題……哲學家曾就動物的權利,有過相應的討論,其實……”

    “哥哥,求求你嘛。”

    “咳,不過原則上,我相信你的動機是好的……這……我也不反對……”

    黑貓咆哮一聲,當機立斷的一躍而起,落到地上,再如閃電般自門邊溜走。

    “啊!貓貓,別逃嘛,我還準備了其它好東西喔……”

    “喵喵!喵!(喵的,別追來啊!)”

    “喂喂,別走嘛!”千鶴急忙向黑貓追去。

    “喵……”

    追逐戰展開,聲音自書庫遠去。

    注一:注連繩:simenawa,一般由兩股稻草擰成一根繩子,以此表示“人界”和“神界”的分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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