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樓蘭海 -【吸血鬼偵探夜行錄】《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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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15 AM

第三回 陰與陽

    唯獨比較大的分別是,

    鬼的臉上戴著一副日本能劇用的鬼麵具,

    其上是異常突出的雙目和裂到耳邊的嘴巴,

    樣子猙獰。

    鳥居之後又是鳥居,無限重複的景物令眾人不由視覺疲勞。須臾,一馬當先,拿著式盤的圭吾忽地擺擺手,示意眾人停下。

    同一時間,眾人前方的景物也出現變化。

    道路開闊起來,那是一片不符現在天氣的草地,甚是古怪,部分綠油油一片,部分卻枯萎發黃。而在稍遠處則是一株巨大、足有七八人合抱的參天樺樹,樹身也甚怪,半邊是枝葉茂盛,另外一邊卻呈半枯狀,一條注連繩則圍著樹幹。

    如果從半空俯瞰,可以發現草地榮枯的分布剛好組成一個太極圖案,而古樹則在圖案的中心點處,

    “土禦門,這是……”十津川深吸口氣,道。

    “算是山的其中一部分,這兒發出的靈力很強,特別是那棵樹一帶,應該……就是源頭……”少年瞬間露出猶豫的表情,他搖搖頭,續道:“總之,這兒一直被一股力量隱藏著,直至遇上我這……”

    “小心,有東西!”眼尖的望月忽一個閃身,來到隊伍前方,木刀擺出劍道中段的架式。

    同一時間,樹幹前方倏地慢慢浮現出一道人影。

    人影如海市蜃樓般,若隱若現,而某種巨大的壓迫感也同時傳來,眾人皮膚有若被無數牛毛針輕輕戳刺著。

    “敵人?”

    “這……這種感覺是……”圭吾皺起雙眉,手摸向懷中的扇子。

    人影逐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名穿素色和服的女子,嗯,不過她的樣子……

    女子倏地消失了,壓迫感也同時消去。

    四周回複寂靜,彷佛連空氣的流動也停止下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一頭霧水的十津川手按刀柄,保持戒備問道。

    望月左右嗅嗅,道:“不知道,但剛才那個……家夥離開了。”

    “那個……”晴美忽期期艾艾的道:“嗯,其實……我感覺到……不不……其實……”

    異變再倏至。

    微風緩緩吹起,在下一刻突然變成烈風。風同時卷來寒氣及無數雪花,複如有生命般,在眾人麵前形成一道旋風。

    旋風內的雪、泥、砂石等逐漸組合,一道巨大人影緩緩浮現。

    “這……等等……是那V8影帶拍到的東西?”晴美不由喃喃道。

    “鬼?”望月手中的木刀微微泛出白光。

    眼前的生物有近兩米高,粗糙而暗紅的皮膚,全身肌肉糾結。腰身圍著虎皮裙,頭上是兩對尖角,活脫脫就是日本民間傳說中的妖怪——鬼。

    唯獨比較大的分別是,鬼的臉上戴著一副日本能劇用的鬼麵具,其上是異常突出的雙目和裂到耳邊的嘴巴,樣子猙獰。

    “哼哼,想不到這次的妖怪是這種好貨色啊。”圭吾笑了一下,手中扇子刷的一聲張開,同時低聲念誦著某首和歌。

    “出來吧,獅子丸。”

    一頭半透明,暗紅色的獅子開始慢慢在其身旁浮現,獅子嘴巴中傳來聲調較低沉的和歌聲,和圭吾作著二重唱,是土禦門古神道的精神攻擊,先發製“妖”一向是土禦門圭吾的座右銘。

    鬼仍無視眾人,如作暖身操般,四條臂膀有力的揮舞了一下,複麵向眾人。

    下一刻,一道巨大的咆哮聲自麵具底下冒出。不,這並非普通的咆哮,沒有空氣的振動,怒吼聲是……直接在眾人腦中響起。

    “大家小心,這……”晴美馬上警告道,可惜仍是慢了半拍。

    圭吾的整頭獅子竟馬上潰散。同一時間,每個人的身體完全不能自控的顫抖起來,任何方式的精神防禦都像是遇上熱刀子的黃油,

    過去人生經曆過的可怖事情:小時候被野狗追趕、被敵人包圍、受傷瀕死、戀人倒臥在血泊中……心中無數的恐懼、還有更深的恐懼皆盡被挖出,聚集又聚集,成為一個巨大的槌子,不住敲擊全身上下所有細胞。

    難以想象,隻不過是一瞬間,有相當實力的十津川小隊,全體竟陷入半崩潰狀態,就如遇上大象的螞蟻。

    “絕不可能……這種……巨大的靈力……”被精神攻擊反噬的圭吾最慘,臉色死白,半跪下來,喘氣的道:“這招是……“靈威”?但沒……沒可能……這種威力……是降神級數的,一般妖怪或是黑暗生物怎可能有……”

    “醒醒吧……小少爺……”望月以木刀支撐身子,道:“我們以為對手再厲害,也不過是有精良武器的遊擊隊,但媽的……原來它藏著原子彈啦!”

    此時鬼的半個肚子古怪的凹了下去,這卻沒有影響它的動作,它四手揮舞,身子快捷如奔雷,四條手臂上的鋒利爪子熱情地迎向眾人。

    同一時間,村子內。

    銀淩海望著一人一貓遠去,略一轉身,手肘卻不經意的碰倒桌邊幾本舊書,書本立時跌落……不,它們竟在空中停住。

    “什……”

    青年前方的空間泛起一陣漣漪。

    千鈞一發間,望月狠咬一記下唇,雙目赤芒大盛,獠牙冒出,複大喝一聲,聲如雷鳴,彷佛連地麵也隨之振動起來。眾人如被電殛般,身子一震。

    “拾貳夜·雷葬。”望月怒吼一聲,泛出白芒的木刀如閃電般橫越空間,往攻來的鬼直劈而去。

    “啪。”大氣傳來一聲悶響。

    望月退後數步,木刀猶自斜上遙指對手,小腹及左肩均出現深可見骨的爪痕,鮮血直冒。同樣後退數步的鬼,其前額往下至胸骨處,出現一道凹下去的巨大斬痕。傷痕極深,沒入體內三分之一,妖怪的身體幾乎從中被劈開。

    下一刻,四周的雪泥等如有生命般,湧向缺口處,“凹痕”頓時脹回原狀。

    “嘖,最強的這招加上神木也沒效嗎?造木刀的那和尚還老吹牛皮。”望月啐了一口,再向眾人道:“你們睡飽了嗎?”

    “失禮了。”望月方才的暴喝發揮效用,避過被秒殺命運的眾人陸續站直身子,此時隊長告了個罪,已來到望月身旁。

    “十津川小隊,C戰術,集中攻擊。”武士發出命令,手也同時利落的移向刀柄,身子略向前沉,近乎同時間,刀出鞘又回鞘,空氣傳來某種如撕裂布料般的聲音。

    “嚓、嚓、嚓。”

    有如變魔術般,鬼身體及頸項要害赫然出現三、四道較淺的斬痕,其上還發出小小的藍芒。

    “喔噢,這招是……十津川拔刀術一派秘傳的居合真空斬?”望月不合時宜的吹了聲口哨,雙目發亮的道:“還有“新大馬士革鋼”造的聖刀,隊長,你人不可貌相嘛——不如我們先來打一場吧。”

    “黑江大姐,拜托,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同一時間,剛回複過來的肌肉男兄弟拍拍自己的頭,怒哮一聲,兩把意大利製的幽靈衝鋒槍也來到手中。

    “去死吧!怪物!”

    九毫米子彈從刻上古怪梵文的槍管連續射出,一時金屬撞擊等聲音交錯響起。好一會,槍聲停下,義泰和義信同時露出小小的微笑。

    使用日本光明一派的獨家技術——經過術者刻上銘文,改造過的武器,令隻是普通人的他們,以簡單的持槍掃射就消滅了超過五十頭作惡的黑暗生物。

    而這次攻擊的目標也……喔,仍然屹立不倒。

    一道球形的半透明薄膜在鬼身前出現,把射來的子彈都盡數膠在其上。而鬼其中兩隻手聚攏,手指古怪扭曲組合,掐成某個手印,麵具底下的嘴巴也冒出音節古怪的呢喃聲。

    “完全……沒效?”

    扭曲變形的彈頭逐一跌落地上,而鬼的另外一雙手也沒閑著,十指掐成另一個似兜狀的手印,一枚不符正常比例的巨大六角雪花在掌上逐漸成形,四周氣溫也以極高速度下降,物理法則瞬間都像降格成冷笑話。

    “什麼……”精神還沒複原過來的晴美和圭吾再受打擊,同時口吃道:“同一時間……發動兩種性質完全相異的法術?”

    “不好,這種聚集魔力的方式……”戰鬥經驗最豐富的望月心叫不妙,忙低喝一聲,不退反進。閃電般衝往敵人身前,腰身旋動,木刀一如箭矢般,斜裏刺向其腰脅位置。

    木刀先破開對手身前的“薄膜”,再狠狠刺向尚沒完全成形的冰花處,結晶登時碎裂,如炸彈般爆破開來,大大小小的冰碎片激射向四周。

    同一時間。

    蹲在儲物櫃頂部的黑貓探出頭來。

    呼,好險,幸好那小女娃突然沒再追來……等等……這種感覺……是笨驢那邊?

    雯妮莎慌忙躍落地上,往院子方向奔去。

    空氣的黏力消失,書藉等紛紛掉落地上。

    “什麼?”某種巨大的壓迫感傳來,銀淩海隻感到整個肺部……不,是全身細胞都似被數百個相撲選手同時壓著,動彈困難。

    從“空氣漣漪”中緩緩出現的是名身穿素色和服的女子。從外表來看她約二十來歲,金發藍目,再加上挺拔的鼻子及薄薄的嘴唇,組成清秀俏麗的臉容,配合如白玉般的肌膚,就彷佛冬天的精靈出現在人間。

    “什……什麼……”青年瞬間雙目瞪得比足球還要大,幾乎從眼眶處掉下來,他不由激動的高呼:“岱莉雅?”

    是的,眼前的女子除發色和瞳孔顏色外,其五官輪廓等都和銀淩海失蹤的女朋友岱莉雅有九成相像!

    女子搖了搖頭,似無法說話。而其整個身子瞬間也晃動起來,虛虛實實,似下一秒就要溶化進空氣中。

    她再輕步上前,玉指閃電般輕碰青年額頭一下,然後又收回。

    “什麼……你……”青年隻感到腦子像是被翻攪了一下,由過往及至最近來到村子的所有記憶——特別是有關岱莉雅的如走馬燈般湧現。

    女子臉上露出驚訝表情,又細細打量銀淩海一會,複再前進一步。倏地臉上忽又出現“不妙”的神情,身子半透明的狀況更“嚴重”起來。

    “被發現了……時間……”

    青年腦中響起一道女子斷斷續續的聲……不,是意念。她忽趨前,雙手緊握青年雙手,前額相抵。

    “等……等等……小姐……”銀淩海第一反應是臉紅耳赤。

    太極圖案……禦帆千藏的臉孔……穿上德國和日本二戰軍服的軍人……深夜的村子……村民們……放了無數古怪儀器的實驗室……千鶴……納粹“卐”的標誌……貓型布玩偶……太極圖案……分開又組合……

    無數鮮明豐富的影像、聲音瞬間出現在青年腦海中,有如把數十枚海膽都一下子塞進腦內。

    青年頭痛欲裂,慘號一聲,五官同時溢血。

    同一時間,送熊山中。

    巨大的振蕩似連空間都震碎,鬼連續退後了數十步。

    而望月則如斷線紙鳶般往後倒退,重重的落在雪地上。“哇啊!”望月猛的吐了一大口血,身上多處都被大大小小的冰碎片刺中,前入後出,慘不忍睹。

    晴美急忙上前扶起對方,道:“黑江小姐……你沒事吧?”

    “嗯,放心,我已經是吸血鬼——所以最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啦。”望月又吐了口血,輕輕推開同伴,以木刀支撐身體,搖搖晃晃的站起,複幹笑了一聲,道:“唔,幸好這兒的陽光不大猛烈呢……”

    此時也被冰碎片擊中的鬼退後兩步,麵具下發出一陣似獰笑又似怒吼的怪聲,身體突然碎裂開來,不用幾秒時間,巨大的怪物已分解成原來的砂石雪泥。

    “消……消滅了嗎?”肌肉男二人同時問道。

    “不,這種感覺……”晴美搖搖頭,““它”還在附近……”

    某種大合奏般的雜亂聲音突然傳來,有若數百個小孩同時耳語及呻吟。

    “什麼?”

    伴隨著聲音,從枝椏的陰影、樹叢裏等各處均湧出無數外型各異,大至如野狼,小至如耗子的付喪神,似海嘯般高速向眾人湧來。

    衝鋒槍的聲音再次響起,肌肉兄弟近乎狂亂的扣動扳機,攻來的妖怪雖不住被擊中倒下,遺憾的是子彈數量明顯追不上妖怪的數目。

    “哼哼,改變戰術?打算先來消耗我們的力氣嗎?”望月咳了口血,苦笑了一下,道:“隊長,現在怎辦?”

    “這……”上司命令和理智交戰,令十津川瞬間猶豫起來。

    “卡。”義泰和義信手中的武器傳來空洞的金屬撞擊音,幾頭接近的妖怪趁機往前猛撲。

    “糟了!”晴美猛地一咬牙,果斷的咬破手指頭,和著鮮血摸向脖子處的一塊青色月牙型勾玉,“靈子海洋。”

    瞬間,一道如有實質的藍光,以勾玉為中心往外湧出,再形成一個半透明圓球包圍眾人。幾頭撲入“藍球”範圍的妖怪,就似由陸地跌入水中,在“藍色海洋”中掙紮漂浮,發出咕嚕咕嚕的溺水聲,複由內至外的爆裂開來。

    “晴美!”十津川和肌肉兄弟同時露出焦急的表情。

    “沒問題的。”晴美手按著勾玉,臉上血色不住減退,道:“我可以維持……”

    “你隻能維持七至八分鍾。”十津川打斷道,他忽又抽了自己一巴掌,深吸口氣,道:“是我的責任……總之,十津川小隊,全體撤退!義信,你幫忙扶著黑江,晴美,把“靈子海洋”改成固定的牆型,立在我們和妖怪之間。”

    “沒問題,但……隊長,我和“海洋”的距離愈遠,它的持續力和威力也會……”

    “這點我記得,放心,我會留在這兒斷後。”十津川輕按刀柄,道。

    “隊長!”

    “這是命令,不準囉嗦!”十津川轉向圭吾,靜靜道:“土禦門……土禦門先生,他們麻煩你了。”

    仍舊臉色死白的圭吾回望著隊長,眼神似有某種東西閃過,再道:“你這家夥……哼,知……知道了。”

    “謝謝。”

    “隊長……”勉強把“海洋”變成牆狀的晴美幾乎哭了出來。

    “別這樣。”義泰拍拍少女肩膀,再向十津川敬了個禮,道:“我明白了,隊長。”

    “很好,剩下的就麻煩你們……”

    “隊長,那邊有些東西。”

    “呃?”

    義泰趁對方轉過頭,猝不及防之際,猛地一拳擊往隊長胸腔下方。

    “喔……你……”十津川迅速軟倒在地。

    義泰迅速換上新彈夾,另一手再拔出腰後一把也刻有銘文的獵刀,道:“抱歉,隊長,這次要違反你的命令了。”

    “義泰,你打算……”

    義泰沒有回答,目光轉向義信,兩兄弟對視一眼,各自點點頭。

    “這不是一個指揮官應該待的地方,也不是他應做的工作。”義泰轉過身,麵向藍色半透明的牆,還有牆後正不住前仆後繼湧來的妖怪,瞬間身影一如泰坦巨人。

    大漢平靜地再道:“各位快逃吧,你們還要找機會消滅這些家夥。”

    聲音平淡,卻有種令人沒法拒絕的威嚴。

    “義泰……”

    義信一言不發,一把扛起隊長,另一手硬拖著晴美,複瞧瞧望月和圭吾,道:“兩位,走吧,快。”

    “嗄嗄……”銀淩海感到腦子有如吹得太脹的皮球,渾身虛脫,半跪在地上。

    女子倏地放開青年,一臉失望和惶急,咬了咬牙,又再上前,柔荑輕觸其額頭。

    青年腦中再出現影像,但“放映”速度明顯慢上很多。不過卻沒有之前般鮮明清晰,有如劣質的盜版VCD般,畫麵斷斷續續而且混有大量噪聲。

    影像如某些射擊電玩般,以某人的主觀鏡頭為視點:

    那是一間陰暗的房間,室內放著無數發出怪聲和光芒的不知名儀器。一名穿上納粹黨衛軍製服的男子看了看“自己”,再以英語道:““小女孩們”還是很不穩定,無論她們的力量和生長速度都不統一。這……先生,請問有什麼好方法嗎?”

    然後房間一角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嘲弄道:“嘿,軍人先生,是什麼令你害怕——又或擔心?是一群年齡各異的女性?又或是其中幾個能改變自己外表年……”

    “先生,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軍服男子咆哮道:“軍部希望快點把它們投入實戰中,而且我聽說盟軍那邊已開發出叫什麼“小男孩”(Little Boy,二次世界大戰時,美國在日本投擲的原子彈名稱)的武器,再這樣下去……”

    “這可不是你們兵工廠流水式作業的東西。”

    蒼老的聲音打斷道:“她們“根源”一樣,都擁有能幹擾因果律的偉大力量,但每頭都是獨立……好好,年輕人,別再瞪我了……這樣吧,可以試試我開發的人造靈魂……嗯,先用“小女孩”零一至零三號作實驗吧……”

    “呃,你是說……”

    什麼?等等……?

    畫麵一變,水泥地麵變成寬廣的海灘。

    一名中年男子道:“而且一路以來不斷令其它人“忽視”她,我已經很累了……”

    “對不起,把你當成武器,我們真的很糟糕……”

    “她的力量本身就非常不安定……畢竟影響生物的生死狀態……不,總之,這是神的領域,而人是不可能製造出神的……我建議你們……”

    “這種強大的……是……是你?”

    槍聲,數十響槍聲。

    數十名軍服男子的慘號泣叫。

    中年男子向“自己”道:“對,是的,你是對的,武器和工具不需要名字,但是人需要,命名……好吧,我想想看,你的名字就叫……嗯,千……啊,不不,對了,無限大……接近無限大,但最後那幾個詞太難聽了……對了,就叫“那由他”,好嗎……”

    “好了,走吧。啊,對了,請你先答應我一件事,就是別……”

    這男人……似很眼熟……等等,是年輕時的禦帆老先生?

    石灘變成黃昏的林子,往下看,可以看到整條沐浴於夕陽下的村子,更傳來太鼓聲及人們的笑聲。

    樣子已老了甚多的禦帆向“自己”道:“這麼多年都要把你“隱藏”起來,除了我之外,你連“交談”對象都沒有,我實在很抱……你不介意?謝謝,我知道你一直很辛苦地控製自己的力量……好吧,別生氣,我不說這個了。”

    老人頓了頓,轉身麵向落日,道:“對了,我很喜歡這條村子,那些村民其實都是好人……嗯,換個話題吧,明天就是道縕祭的祭典呢,應該也很熱鬧吧……不知不覺又一年了……”

    老人露出滿足又期待的表情,沒再說話,隻默默看著西方天空。

    殘陽緩緩被遠處的山麓吞沒,天際隻餘一片淡紅,黑夜將臨。

    “不。”一道如經過聲音處理的怪嗓音響起。

    “其實有一件事……呃,你也知道,我——人類和你的“時間”是不同的,所以……”

    “我說不要!”

    影像或意識開始混亂起來,速度也倏地加快,某種焦急和恐懼的情緒傳來。

    “我、討、厭……”

    太極圖案……分開……又組合……村民……無數村民的笑臉……然後是晚上……地麵震動起來……湖……轟隆的響聲……無數村民冰冷地躺著,胸口不再起伏,已經死去……三十日……

    剛才頭痛欲裂的感覺再次出現,更蔓延至全身,青年整個人有若虛脫,半跪在地上。

    女子忙再收回手指。

    “這是……我……不明白……”青年又再吐了大大的一口鮮血,兩目也溢出血來,他又喘了口氣,上半身緩緩向前傾倒。

    “……月的最後一天,三十……所以痛苦……失控……而悲劇將會……”

    銀淩海腦中斷斷續續傳來努力解釋的“聲音”。

    “你……阻止……拜托……”

    他努力想說再問清楚一點,卻雙眼一黑,昏了過去。

    女子歎了口氣,踏前一步,欲移向青年。倏地她又停下步來,回頭望望窗外的遠山,臉上猶豫了好一會,再搖搖頭,身子完全融入空氣中。

    小隊眾人狼狽地沿無限鳥居急奔。遠處傳來熟稔的細碎呢喃聲大合唱,而且愈來愈近,下一刻,另一道如雷嗚的吼叫聲響起。

    “追……追來了嗎?”

    此時圭吾略微轉過頭,臉上忽露出詫異的表情。“這感覺……奇怪……”

    四周大氣彷佛怪異的振動起來,一頭黑影從無限鳥居上的橫木上不住跳躍接近,然後啪的一聲,輕巧落在眾人前方。

    鬼。

    怪物如示威般張牙舞爪,但似是比方才瘦了,肚子也仍舊古怪的凹陷。而且身體表麵也多了無數細小裂痕,而且彷佛不斷在增加。

    後方傳來的細碎呢喃聲也逐漸靠近。

    眾人被逼停步,圭吾匆忙召出自己的獅子式神,卻因為精神未複,出現的獅子比較像頭殘缺的小犬,少年同時瞪著鬼看,臉上仍是那種古怪表情。

    望月勉力站在隊伍前方,小聲道:“你們聽好,待會我會全力糾纏著這家夥,你們趁機會繞過去。”

    “黑江小姐,怎可以……”

    “那肌肉男用生命換來的道路,如果到此為止就太失禮了。”望月轉過身去,雙手握刀柄,木刀略微斜上遙指前方。

    “可……可是……”

    “拜托,別來八點檔的那類肉麻對白,那會令我的手發軟。”

    “但……”

    望月前方的空氣忽地晃動起來,逐漸浮現出一名穿和服的西方女子。

    “又……又是你?”

    女子回望他們一眼,眾人腦中立時一陣刺痛,並傳來女子斷續的“意識”:“我……抗衡它……一直……”

    “什麼?這……”圭吾滿臉驚訝。

    鬼倏地發出巨大的怒吼,往眾人衝去。

    女子別過臉去,雙腿微微離地,秀發迎風飄揚。

    “強大……現在你們……走……快……我累……支持……”

    “等一等,難道你……”圭吾的驚訝神色不住增強,急道。

    “……月……最後一天……痛苦……失控可能……悲劇會……”

    下一刻,眾人腦中瞬間傳來一道“歎氣”的意識,女子的手同時一揮,各鳥居頓時現出無數裂痕,同一時間,一道無形的氣浪,有若十級台風般卷向眾人。

    我“那由他”……最後一天……所以……太極圖案……故此那由他那由他……拜托……已沒有時間……

    “喂!笨驢!”

    嗯,鼻子涼涼的,有些東西舔我……啊,我的臉,很痛!

    銀淩海倏地睜開雙目,眼前是一張熟悉的貓臉和貓爪。

    “喵的!肯醒來了嗎?剛才差點嚇死……咳,總之你這笨蛋沒事吧?”

    青年半坐起身子,搖搖頭,望望四周,道:“這……這兒是……千藏先生的書庫?”

    “不,這兒其實是天國,嚇到了吧。”

    “怎可能!師父,你也在這兒耶。”

    黑貓愣了一下,然後貓爪迅速左至右劃過青年的臉,後者頓時在地上打滾慘號。雯妮莎哼了一聲,轉往四周瞧了瞧,再道:“這種殘留的魔力感覺……有種很強大……唔,又很不穩定的東西來過。喂,笨驢,慘叫夠了的話,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望月緩緩睜開雙目。

    入目是熟稔的山麓和雪景,她拍拍頭,身子半立而起,發現身處某道略斜的坡道處。順坡道往下看,就是之前看到的那座湖,可以看到湖水已然滿溢,泛著小小氣泡,近湖邊的木碼頭和樹木均已沉入水中。

    “這兒是……山腰處?我們被……送回來了?”望月左右瞧瞧,發現身旁倒臥著其它同伴,她忙上前查看,發現他們還有心跳呼吸,這才鬆了口氣。

    “喂喂,朋友們,醒醒……喂,吃飯啦!”

    “喔啊……”前方枯樹叢後忽地傳來一道虛弱的呻吟聲。

    “唔?”望月登時站直身子,小心翼翼的接近樹叢,這才發現那兒也躺著一個人。她仍舊小心地接近查看,再皺眉道:“是……那女瘋子?”

    倒在地上的正是進入小道前嚇跑的彌生,此刻她躺倒地上,腳朝湖的方向,臉色蒼白,胸口隻微微起伏著。

    “這……”

    身後陸續傳來聲調各異的呻吟聲,十津川等人陸續回複意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18 AM

第四回 生與死

    “吸血鬼偵探,別和你族人一樣的自我中心。

    而且別隨便跑上道德高地就當自己是狙擊手,

    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會痛苦,

    但不是所有人都懂流淚。”

    稍後,村子,離學校禮堂稍遠的倉庫內。

    銀淩海沉默不語,正在檢查躺在地上的彌生……嗯,彌生的屍體。

    傷痕累累兼灰頭土臉的眾人勉強把其抬回村子,可惜在到達村子前,女子已斷了氣。因為屍體狀況奇怪,加上出於前警員的職業習慣,青年遂趁各人休息的空檔時間,前來權充臨時的不合格驗屍官。

    彌生身上找不到任何明顯外傷,瞳孔散大,而且嘴唇及指甲處也呈現青紫色。

    “唔……這個屍體狀態……等等……好像……”正思索著的青年忽愣了一下,回過頭來。腳步聲同時也由遠而近傳來,敲門聲響起,接著門被推開。

    是十津川。

    “大家休息了一會,已經好點了,現在都待在會議室。”十津川麵無表情的道:“聽說你們這邊也發生了點事,我想可以互相交流一下情報。”

    “我知道了……”青年頓了頓,瞧瞧已轉過身子,彷佛眼前的屍體不存在的十津川,心內某種衝動再次出現。下一刻,吸血鬼以自己最好的日語道:“反正是任務優先,對不?”

    仍自背向青年的十津川沒有回答,手同時無聲地滑向武士刀的護手處。

    刀刃出鞘又回鞘。

    武士前方的牆壁倏地出現一道斜向斬痕。

    一連串的動作甚快,連身為吸血鬼的銀淩海的雙眼也捕捉不了。

    “需要我提醒你,我剛剛死掉一個朋友嗎?”

    十津川沒有轉身,隻是明顯地也用他最好的英語道:“他們兩兄弟因為信任我,才離開自衛隊和“正常”的世界,投身進這場光明和黑暗的戰爭中,犧牲的比你想象中更多,可是……可是義泰刻下連個全屍也沒有……”

    他頓了一下,再道:“銀先生,在這兒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十津川楓從沒有喜歡過這份工作,隻是這工作的確需要有人去幹。

    “大家都知道清道夫很重要,隻是若你的孩子敢在“我的誌願”上寫這幾個字,你會忍不住毒打他,事情就是這樣——我聽說你曾經是警察,那你也應明白這道理。”

    “……”

    “吸血鬼偵探,別和你族人一樣的自我中心。而且別隨便跑上道德高地就當自己是狙擊手,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會痛苦,但不是所有人都懂流淚。”

    武士沒再說話,大步遠去。

    “那由他”感到自己虛弱了很多。

    是的,和那叫銀淩海的青年溝通,以及最後改變主意,救了那群人。這已耗用了很多力量,現在連基本的抗衡也很困難,畢竟自己隻是其中一部分……

    嗯,但自已的決定是對的嗎,可以阻止那……未來將發生的悲劇,又或是……更後悔出現的危機?

    自己已盡力了,但訊息仍是不完整而混亂,拜托,阿海……好吧,又或是那群充滿敵意的人,希望你們明白啊……

    不行……太累了……要睡一會……希望他可以……

    稍後,學校內,會議室。

    略微休息的眾人仍是一臉疲憊,而且均神色凝重……嗯,堅持喝酒有助療傷,故在大喝特喝的大姐除外。雙方大致交代過遇上的事——不過有關那女子和岱莉雅很相似一事,銀淩海和雯妮莎一致決定暫時隱去,當然原因各異。

    即使如此,事情仍是一團亂,予人一種亂七八槽的感覺。

    “我不明白,”圭吾咬咬牙,道:“那個女子——自稱“那由他”?真是怪名字——力量非常強大,不過她的行動……嗯,太奇怪了,而且要是想表達什麼,為何不直接和我們溝通,而要找上這個軟腳……哼,銀先生。”

    雯妮莎先瞪了圭吾一眼,再有意無意的帶過這問題,道:“可能當時他是唯一一個沒敵意,同時也沒氣衝衝拿武器上山的黑暗生物吧。”

    它不待眾人細想,再道:“拜托,我們先討論最重要的事吧,那個竟可把你們——包括你這天才打得一塌糊塗的“鬼”,到底是什麼?”

    “哼,我已經想到了,”少年被黑貓一激,先拿起銀淩海帶來,有關走骸村曆史和傳說的書,再道:“那肯定就是村子傳說中的鬼。它因為某種原因而複活……搞不好就是因為現在流傳的……嗯……那個黑暗女神……”

    “嘿,那怪物到底想幹什麼?殺死所有人?”義信整理著彈夾,冷冷的打斷道,言調中有某種隱藏得很好,近乎沉默的悲慟。

    “是複仇嗎,要折磨殺死所有村民?”晴美安慰的輕拍義信的手,再道:“而怪病和風雪,是令大部分村民無法逃跑的屏障嗎?還是……”她卻忽又頓了頓,雙目倏地發直,像是想到什麼,忙打開案頭上的筆記型計算機,沒再說話。

    “那麼……莫非它是要徹底玩弄村民的生命,慢慢殺死他們嗎?”銀淩海此時皺起眉頭,向十津川等人道:“好吧,就算勉強先接受這假設,但你們之前已有多次和付喪神交手的經驗,是吧?若那鬼如此厲害,為何不親自現身消滅你們這些妨礙者?”

    “這……”

    望月打了個嗝,苦惱的抓抓頭再道:“真是受不了,事情根本是他媽的一團糟嘛,東一片西一片,兜不起來嘛,要我猜的話……唔,我喝多點酒就一定會想到,我確定。”

    “拜托,這樣胡猜下去,我還可以猜凶手是火星人呢!我們逐步整理發生過的事實吧。”雯妮莎沒好氣的道。

    “首先……嗯,因為某種不知名原因,“鬼”複活了——先假設它是一切事情幕後黑手……嗯,它造了這場怪風雪,令村民生怪病,又令付喪神出現,OK?”

    “嗯哼……”圭吾低下頭,思索起來。

    “然後根據你們山中獲救和我弟子接觸“那由他”這兩件事,那神秘女子和鬼處於某種對立狀態……好吧,最少不是同一路的,大家同意吧?”

    “……”

    “由此先假定那女子站在我們……不,最少沒有敵意吧,那麼以此推論……”

    “等等!我明白了。”圭吾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打斷黑貓,“根據我們來到村子前的偵測結果,還有鬼和妖怪的活動模式,再加上那女子在山中對我們的“說話”……

    “嗯,對啦,是那女子壓製著鬼,故鬼才沒有直接在村子現身,而且付喪神也隻能在晚上活動,而現在……”少年臉色忽然蒼白起來。

    “而現在你硬是打開信道——也許就打破了某個均衡狀態。”最討厭被人打斷說話的黑貓毫不猶豫的替其補完。

    雯妮莎哼了一聲,再道:“我想過了,那女子向我弟子傳送的影像,應該是……嗯,最少有部分是某種預警……”

    “預警?警告什麼?”義信小小哼了一聲,道。

    “唔,這個……”黑貓眯起雙目,組織要說的話。

    青年此時抓抓下頷,再憶起女子“播放”的影像。

    太極圖案……晚上……無數死去村民……地麵震動……湖……

    應該是……不,好像有點不妥……嗯,但……

    “等等!我明白了!”倏地再喊出來的竟是晴美,眾人立時望向馬尾辮女孩。

    “我……我的意思是……”

    晴美立時膽怯起來,期期艾艾道:“我翻查過數據……綜合銀先生說的“映像”內容……還有那湖……村民的“詛咒病征”……還有彌生小姐的……死狀……我是剛想到的……再合並分析……嗯……我的意思是……是……”

    “晴美,鎮定一點。”十津川道:“我們相信你,慢慢按順序說起。”

    “是……是的……”晴美深吸口氣,組織了一下,再道:“一九八六年非洲喀麥隆的西北部山區,也發生過近似的事……嗯,其實世界其它火山區也發生過,不過喀麥隆的事比較有名。”

    她頓了頓,因為涉及自己專業,慢慢開始流利起來,道:“事情是這樣的,人們發現一座接近尼奧斯火山湖的山區村落,牲畜和千多名村民都於一夜間,無聲無息的死去,死狀就像……嗯,彌生小姐般。”

    “什麼?”

    晴美點點頭,繼續說明道:“因為這種死亡情況似是某種毒氣引起,加上有部分生還者表示,事發時曾聽到湖處傳來巨響。

    “故趕來的專家及救援隊來到湖畔,發現湖水古怪的上漲,溢出湖麵,他們再化驗過附近空氣樣本和湖水樣本,證實沒有硫化氫一類可以聞到的火山毒氣……嗯,就像這次一般。”

    “喂,那到底有還是沒有?小妹,你說清楚一點。”雯妮莎皺皺眉。

    “不……不好意思……我是說,“凶手”真的是毒氣,專家在湖麵底下約二百米處,發現屯積了大量二氧化碳氣體。”

    銀淩海忽啊的一聲,頓時想起還是普通警察時,調查過的某宗地下水道維修工死亡的案子,道:“怪不得那具屍體的狀況……老天,我應該早些想起來的……晴美小姐,是二氧化碳急性中毒吧?”

    “是的,二氧化碳在地下的含量很高,它是溶解在地幔岩石中的混合氣體之一,”晴美點點頭,解釋道:“在那宗事件上,尼奧斯湖底的沉積物內積有不少二氧化碳,平常是沒什麼問題的。

    “不過若遇上巨大的震動——比如說地震,會給湖底產生一種攪拌作用,令積存的氣體噴發出湖麵——估計那一次二氧化碳釋放量約是二十五萬噸。”

    “而因為二氧化碳比空氣重,而且和空氣混合起來就是種無息無味的麻醉劑。”青年想起那次的案子,自己還一度以為是推理小說中的什麼密室謀殺,結果被當法醫的養母和探長的養父碎碎念了好久。

    他苦笑了一下,再道:“急性的二氧化碳中毒會在幾秒內發揮作用,人會休克昏迷死去。”

    晴美點點頭,道:“尼奧斯事件中,估計毒氣就是沿山而下,襲擊村子。

    “而我之前已作過分析,在這一兩個月內,附近一帶的地殼活動都不穩定,有多次小型地震紀錄,通常這種毒氣爆發,有時在其前後都有近似的小型爆發……算是某種征兆,我猜彌生小姐逃到湖畔時,正好就遇上小型的毒氣爆發。”

    “這樣我就明白了!”圭吾打了個響指,興奮道:“鬼是想向村民報複,讓他們慢慢品嚐死亡的痛苦,才有這麼一連串列動,並且在十二月的最後一天……啊,即是後天……發動死亡“大屠殺”。”

    “是嗎?那麼村民的“病征”可想成鬼的某種惡意預告,又或是它沒有直接殺死如此多村民的能力?”青年小聲的喃喃道:“這樣的確是解釋了部分問題,但……好像……嗯……”他沒再說話,再陷入沉思中。

    “等等,小鬼,你的推理跳得太前了,你們之前不是傷了它嗎?”黑貓盯著圭吾,打斷道:“憑什麼說它會馬上“報複”?”

    “死貓,別再叫本大爺作小鬼!”圭吾吼了一聲,轉向眾人,露出一副“瞧瞧我這個天才的厲害吧”的表情,道:“因為我們土禦門一族,是靈力變化及應用的專家……好吧,本大爺我姑且向你們這群半吊子說明一下。

    “對戰時我已經發現,鬼的肉體是由身旁的東西構成。所以有理由相信傳說是真的,鬼原來的肉體已被村民毀掉了。

    “現在驅使這“鬼之肉體”行動的,應該就是它那股怨念,怨靈的邏輯是簡單的,所以在同樣的日子向殺死自己的村民複仇,這個可能性是最高的。”

    “嘖,真是牽強,”黑貓嘿的笑了一聲:“即使退一萬步來說,鬼是打算這樣做,可是還有那女子壓製著它啊。”

    “原本是這樣,不過那女子原來和鬼就是處於某種互相僵持的狀態吧——這可是你之前推敲出來的。反過來說,它們的力量就是此消彼長吧,從那女子和軟腳……銀先生“見麵”的情況,加上救了我們這兩件事……

    “啊,還有她送走我們前的“說話”等綜合分析,她的力量有所消耗,而且難以再製約鬼,這個推論很合理吧……喂,死貓,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哼哼,我怎麼覺得,你是想引導出某個……嗯,那個詞的日語是怎麼說……對了,是愚蠢的結論。”

    “吼!你是什麼意思?從山中傳來靈力並沒有減弱跡象。剛才休息時,我可用式盤查看過了,你不相信我,可以問晴美,她應該也有相似的感覺。喂,晴美姐!你好歹也是光明術者,說話啊,別讓黑暗的吸血鬼瞧扁了!”

    “啊,其實……嗯……”晴美動作幅度極小的點點頭,怯懦道:“是的,好像有……我的意思是……”

    圭吾神氣的哼了一哼,複假咳一下,“所以呢,鬼的動機就如我分析般,我……”

    一直在輕揉太陽穴的十津川此時打斷道:“我們沒時間了,推論動機目的什麼的先擺一旁,先解決較急切的問題吧……嗯,我們先作最壞最壞的打算,假定鬼會在短時間內發動強大攻擊,那麼它會做什麼?”

    “嗯……能影響大自然的力量……啊,會不會是……比如引發這場怪風雪般,用某些方法令湖底的毒氣爆發?”晴美頓了頓,把計算機轉個方向,讓眾人看到村子一帶的地圖,好增加自己的說服力。

    “大家可以看到,走骸湖位於村子上方,成碗形,加上三邊都是山壁,隻有一個往山下方的出口,如果毒氣真的噴發,一定會沿地勢往下流向村子,這樣情況會很惡劣。”

    “錯了,情況可以更惡劣。”黑貓眯起雙目,道:“要是如臭屁少爺的看法,鬼已沒有“對手”,它可以直接攻擊村子……噢,又或是為了保險,所有事情一起幹,比如使用付喪神什麼的,來個超級總攻擊——我不認為它本身怕毒氣。”

    “喂!誰是臭屁少爺啊!”

    “嗯,這的確是最壞最惡劣的狀況,現在的天氣及路麵狀況,我們要逃也是勉勉強強可以,但這麼多村民……”晴美推推眼鏡,思忖道。

    “唔,有關這點……毒氣最麻煩,畢竟是自然的物質,土禦門的符咒和我們的能力也……而且要是有如此大量的毒氣……”十津川眉頭皺成八字,再道:“晴美,有方法避過這些毒氣嗎?”

    “這……二氧化碳比空氣重,我們可以把村民盡量安置在村內高的地方,”晴美推推眼鏡,思索道:“對了……就村子地形和高度來說,西邊的地勢……不,那屋子地方應該不夠……啊!”

    她忽拍拍自己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抱歉,我想遠了,其實這幢四層高的學校本身就是最佳的地點。尼奧斯事件中,少部分生還者就因待在建築物較高樓層,比如三、四樓,這才幸免。”

    “那就好,我們可以把村民搬到較高樓層處,這樣來襲的無論是毒氣或是付喪神,我們也不會手忙腳亂,而且……”

    “喂喂!”被打斷而且一直被無視的圭吾喝了一聲,吸引眾人目光,再道:“你們也承認我的猜想最接近事實吧。

    “那麼各位從頭再想一次,鬼和我們對敵時這麼厲害,其實根本不用搞這麼多花招,就算之前有那女子抗衡它,現在它可沒有什麼顧忌,嗯,故我……”

    “大少爺,你重複又重複,到底想說什麼?”黑貓又故意地打斷對方。

    “死貓,和你有仇嗎?老是針對我!”圭吾的臉因為憤怒而漲紅,他深吸口氣,勉強平靜下來,才續道:“我想說的是反敗為勝,主動出擊,直接消滅敵方的辦法!”

    “什麼?”

    “哼哼,聽好了,我的計劃有三個前提,首先,如我之前說,鬼的肉體已然被消滅了,現在的是和那些付喪神性質近似,死物的組合體。

    “第二,山中一戰時,鬼的肉體的確會暫時崩潰,但是複原得很快。第三,從它在後來追上我們時,外表的變化和進攻模式看來——它明顯虛弱了。”

    “那又如何,它可能……”

    少年怒瞪著黑貓,一副再打斷我就馬上開打的模樣,才續道:“在最初到達那株古樹處,及至逃走時,我都留意到那種靈力的古怪的波動變化——特別是我們逃跑時。由此我發現,那種靈力隨它追上我們而呈固定速率減弱,我確定。”

    “……”

    最後這一點,在場知情的人都沒反駁他,圭吾性格雖不討喜……嗯,是極不討喜,但土禦門家的這個少爺,這方麵的能力卻是貨真價實。

    “再加上我對處理類似的怨靈和妖怪的經驗,可以推論出鬼有一個弱點:就是它的肉體……不,正確點說,是它的禦靈體。”

    “禦靈體?”很遺憾眾人中,隻有偉大的偵探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就是一般神社內供奉,象征神靈的神聖物體,”黑貓先歎口氣,耐心向銀淩海道:“視該神社供奉的神有所不同,通常是鏡、劍及玉,也有些是普通的山石、樹木等。”

    雯妮莎再轉向圭吾,道:“所以那禦靈體,就是在“山之小道”入口處那神社內供奉的石頭?”

    “不,那隻是普通的石頭,我當時已詳細檢查過了。”圭吾拍拍桌上的書,道:“忘了村子的傳說嗎?當年村民是把那毀不掉的鬼之頭顱埋到山中。而現在鬼兼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及能無限再生的肉體——

    “魔法……又或法術的規律是:“有多大的優點就有多大的缺點”——故它一定有相對的弱點,我判斷那頭顱就是關鍵,它就是鬼肉體的“操縱者”——又或是真身,讓它可以重組肉體,和現世再度連結。”

    “啊,”晴美想了一下,道:“我理解了,故鬼的行動有一定限製,而且離那禦靈體愈遠,力量就愈弱,就如我的靈子海洋般。”

    “正解。”圭吾刷的一聲打開扇子,道:“最直接的證據是,以鬼的強大實力,不需要策動那什麼湖底毒氣計劃,幹脆直接下山殺光我們算了,特別是現在。

    “而呼應我剛才分析,那鬼的頭顱應該就在那株古樹一帶,我們可以來一招……中國人是怎麼說的……對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黑貓眯起雙目一會,好一會再睜開,道:“你的意思是,假如……好吧,勉強先接受你的假設,假如鬼發動攻勢,你想趁它襲擊村子時,偷襲其大後方,到那古樹處找出那禦靈體,毀掉它吧,小鬼?”

    “哼哼,很出色的計劃吧……等等,你又叫我小鬼!”

    “你這計劃很好——就紙上來看,但太一廂情願了,而且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內?醒醒吧,少爺。如果鬼不來,守著大本營呢?”

    “那又如何?它不來,我們就和之前一樣待在村子內。正如隊長剛才提議的,毒氣問題可以應付,區區的付喪神以我設的“對妖結界”,加上這兒的人,會應付不了?

    “更何況我方的支持總會來的,時間拖得愈久,對鬼就愈不利吧,鬼按兵不動,不利的是它。”

    “……”

    圭吾又刷的一聲拉回扇子,道:“我認為我的“鬼會發動總攻擊”這推論可能性最高,當然,退……嗯,退一億步來說,就算情況惡劣到應付不了,最少我們幾個逃走沒問題吧……

    “喂,軟腳蝦你的眼神是什麼意思?我說的是不過是最壞最壞的打算,而且要是撤退什麼的,這次由最厲害的我負責斷後!”

    雯妮莎又眯起雙目想了想,短時間內竟找不著吐槽的地方,再道:“哼哼,想不到你這小鬼……單這方麵腦筋還不賴嘛。”

    “哼哼,當然了……喂,死貓,什麼叫“單這方麵”!而且說多少次啦?我不是小鬼,本大爺已經十六歲九個月零四天五小時二十分……”

    稍後,村子內。

    銀淩海站在學校天台處,靜看遠方群山。風雪稍為停歇,黃昏已冷瑟瑟的來臨,遠近不同的各山逐漸變成無層次的剪影,隻有山巔還殘留著少許餘暉。

    作為避難所兼基地的學校,舊的部分以木結構為主,似乎是戰後所建,走道和課室都相當狹窄,應和當時人平均體型有關。

    理論上雖還剩下一天時間,不過為保險計,各人分工合作,先把昏迷的村民移往混凝土為主的新校舍四樓處。青年又往千藏老人的家,希望從其書籍、筆記和千鶴口中問出更多的線索和資料,卻無功而返。

    “如果那女子說的“映射”是真的話,看來禦帆老先生一直隱瞞有靈能力和“收藏”著那女子的事,連家人也瞞著……”青年望向下方的學校操場,腦中仍不住思索著。

    學校當成主要據點,以主建築為中心,外圍各處均重新貼上少年陰陽師新寫的符咒——可惜隻對付喪神等“非自然生物”有效。

    青年略微轉頭,正好可以看到圭吾在主建築左側的石板階梯作最後準備。

    嗯,技術層麵可以做的事都做了,大家都在爭取時間休息和治療,不過……謎題仍然像塊巨石堵在大路上。

    是的,整個事件有某些不妥的地方……亂糟糟……不,彷佛這事件的“本質”就是亂七八糟,很多東西地方均互相矛盾,而且“凶手”、動機都……

    推門聲響起,銀淩海這才意識到有人接近,他忙回頭,來人是望月。

    “哎呀,”望月來到青年身旁,道:“警覺性算不錯嘛……”她話音剛落,手似是動了一下,一枚約巴掌大小的黑色圓柱物體立時飛射往銀淩海臉門。

    待物體飛至離臉門前不足半尺時,青年才輕輕伸出一手,如事前排演好般,剛好抓住圓柱體。

    是一罐普通的咖啡。

    “哎哎,反射神經和動作協調也都不賴嘛,老妹偶爾也會撿到好東西。”

    “望月大姐?”

    “喝吧,算是我的小小禮物,還是你想跟我搶酒喝?”

    銀淩海苦笑了一下,拉開易拉罐喝了一口。

    “血族最喜歡的就是日落——這個日夜交替的時刻。”望月喝了口酒,望向遠方殘留餘暉的天空,道:“可能它和我們的靈魂很相似。”

    一切寂靜下來,二人靜靜看著逐漸暗下去的天空,直到黑夜完全降臨整條山村。低矮的屋子、杉林以及山麓都隻餘下模糊的輪廓,像無數遠古巨獸的殘骸。

    “鬼可能明天來襲,也可能是下一分鍾,而一切更可能是屁話,”望月忽道:“我們商量計劃得多好,未來都可能是狗屁。”

    “什麼?啊……我們的計劃和討論很多都建基於那女子的“提示”,望月大姐你是擔心她說話的可信性?”

    望月沒好氣的白了青年一眼,道:“我說的是未來的不確定性,那也是生命令人興奮,又或是沮喪的地方……好吧,那麼說,你相信那女子站在我們這邊嗎?”

    “嗯,直覺上……啊,對不起,我的意思是……我向來不相信“直覺”什麼的,即使是當吸血鬼和還是人類時都一樣,不過這次我……”

    青年忽頓了頓,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是因為那女子長得很像岱莉雅嗎?可能……不不,沒這樣的事,這隻是根據異常嚴密邏輯,異常嚴密分析,得出的異常合理的結論。

    “算了,反正隻要有戰場,其它對我來說都沒差。”望月像替青年打圓場,又灌了口酒,再道:“對了,我和老妹談過了,那小傻瓜竟然說……”

    她忽又歎口氣,道:“總之……總之,你若走,老妹也會走的,反正你們和這件事沒直接關係,要找的什麼情報應該也找得著吧。”

    青年搖搖頭,道:“不是這個問題,大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現在這麼多村民……不,我的意思是……”

    他倏地深吸口氣,嘴巴……不,是內心,似有另一道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搶著道:“我……吸血鬼偵探已接了委托,吸血鬼偵探第二守則:隻要接了委托,就全力以赴,永不放棄。所以我不能走。”

    “那女子委托你?”

    “嗯……是的,那女子拜托我幫忙,而我當時……嗯,算是答應了。雖然沒先談好酬勞,實在很沒商業常識……”

    青年又倏地頓了頓,下意識的拍拍自己的頭,複苦笑起來,道:“對……對不起,我偶爾有種胡塗了的感覺,決定做某事的,到底是我,還是……吸血鬼偵探,我們好像同時是兩個人……啊!對不起,這一點完全純粹是題外話,別理我。”

    望月古怪的打量青年一會,才道:“你有某些地方還真像我的死鬼男朋友……”

    她又頓了一會,忽啪的一聲,左拳一拍右掌,道:“啊!對了對了,趁老妹和其它人不在這兒,有一件事又險些忘了說。”

    “大姐,如果又是那些古怪問題,拜托你饒了我,好嗎?”

    “不不,是很重要的,其實呢……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呢,就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呃?”

    “你既然不肯離開,就給我去死吧!”

    話音未止,望月斜插在腰間的木刀已來到手中,再如迅雷般劈向銀淩海。

    同一時間,禦帆家。

    “我不要啦!”千鶴扁起嘴巴,兩頰像塞進兩頭鼓起的河豚,道:“爺爺喜歡待在家裏,我們才不要離開,這兒是我們的家!”

    “這……可能有很可怕的東西在晚上會來喔,”已勸了對方接近半天的晴美仍柔聲道:“是比之前的可怕一百倍……對了,就是村子傳說的鬼!你一個人可能應付不了。”

    “我自小就在照顧……總之我絕對不怕!我沒需……總之,我會保護爺爺的!”

    “這……”晴美歎了口氣,瞧瞧一臉倔強的千鶴,忽眼珠一轉,道:“啊,對了,我想到了……不不,我的意思是,其實呢,貓貓雯妮莎的主人——那個帥氣哥哥要待在學校,而貓貓隻好陪他,可是呢,它心中又很害怕,它……”

    “吼!”黑貓發出巨大的咆哮。

    “是吧,雯妮莎……”晴美接觸到女吸血鬼殺人的目光,不由咽了口唾沬,低聲道:“雯妮莎大人……是吧……是這樣吧?求求你,是這樣吧……”

    “是嗎?原來是這樣嗎?”千鶴馬上淚眼汪汪的道:“貓貓真是可憐,想不到銀哥哥這樣殘忍。”

    “是啊是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晴美見這招真的奏效,忙加油添醋的道:“其實他更是個喜歡貓耳、女仆裝和“禦姐控”的怪人……”

    “吼!”

    “不不,最後一點是我胡猜的,總之,千鶴妹妹,你看,貓貓拚命叫,意思就是很想和你一起喔。”

    “是嗎……好吧。”千鶴仍鼓起腮幫子,道:“但隻是暫時的喔。”

    木刀有若急電般刺向青年臉門,瞬間,銀淩海勉強側身一扭,險險避過。

    “哇哈哈,不錯嘛!”望月雙目赤芒大盛,木刀順勢空中回轉一圈,毫不停留的再橫劈過去。

    如此近的距離,加上她迅速的動作,青年完全沒時間作大幅度的閃避甚至拔槍。銀淩海眼中卻閃過一絲古怪的目光,他複吐了口氣,下半身不動,腰卻猛向後彎成九十度的一拗,做出中國武術的所謂“鐵板橋”動作。

    “喔?”

    趁對手劈向上半身的一招落空之際,青年手指一扯手中的易拉罐口,再斜上一揚,罐內的咖啡準確地潑往對手臉部。

    “哼,小玩意。”望月半側身子,避過能掩蓋視線的液體,可是因為姿勢的改變,木刀的攻勢迫於無奈地緩了半拍。

    機會來了。同一時間,青年身子如彈簧般往回拗,左拳猛攻向望月,右手同時一揮,手中易拉罐如暗器般也往她投去。

    “找死。”望月完全不在意對方那毫無準頭的“飛行武器”,木刀全力迎向青年揮來的拳頭。

    拳影木刀交錯,首先傳來的卻是硬物碎裂的砰的一聲。

    “什麼?”

    易拉罐的飛行軌跡的確不會和望月身體交會,它隻是擦過……不,是命中了她腰間的酒壺。

    哇啊,我的黃金芋燒酌啊!

    珍貴的寶貝被毀,內心慘叫的望月瞬間分了少許神。藉此機會,青年身子剎那欺前,拳頭張開成爪狀,抓向望月喉頭,然後再……停住。

    因為對方的木刀也同時架在自己脖側。

    平手。

    “望月大姐,你想我們“同歸於盡”,還是繼續像戰友般好好談?”青年帶著某種古怪口吻的道。

    望月忽大笑數聲,木刀已同時斜插回腰間,道:“你這純情男公關很不錯嘛,雖然力量和速度都遜到爆。不過腦子不差,準度也過得去,而且你對幹架倒滿有天分的嘛。”

    “天分?沒這樣的事!”也收回“爪子”的銀淩海卻像被針戳到了,帶點怒意的道:“我根本沒什麼天分!自小別人用五分鍾就學會的東西,我卻最少要花一小時。

    “我的槍械運用、格鬥技術,還有各種偵查知識等,都是我刻苦用功,每天不住練習又練習而得來的。說我有天分,就好像踐踏我的努力和刻……”青年倏地自行頓住,再歉然道:“啊,對……對不起,一說起這個我就不期然激動起來,大姐,很抱歉。”

    望月像是第一次看到對方般,上上下下重新打量青年一眼,柔聲道:“我明白了,請相信我,小弟,我的說話沒有侮辱你的意思。”

    “嗯……嗯……”銀淩海尷尬的假咳一聲,再道:“不……不要緊……總之……總之,大姐,你就是為了確認我的戰鬥能力,才故意留一手試探我嗎?”

    青年之前已看過對方出手,知道假如望月是認真的,單第一招的直刺,就可令自己以後能用前額直接抽煙。

    “這點你猜錯了,”望月頓了頓,惋惜的察看破掉的酒壺,再道:“如果你表現得太菜,我真的會把你打至重傷——甚至殺掉,吸血鬼激動起來時很難留一手,你也知道。”

    “……”

    “拜托,別一副傻相……唉,老妹自小就喜歡怪怪的東西……好啦,純情男公關,我出手,其實有兩個重要的原因。”

    “嗯?”

    “第一,你打倒“愚者”那個傳聞,我一直不相信——你怎麼祈望人相信一個童子軍幹掉一個職業軍人,不過現在看來……嗯,仍舊很難相信,不過懷疑程度由十級降至九點五級吧。”

    青年無言地沉默了一會,道:“請問另一個原因呢?”

    “盡一個姐姐的職責。”

    “呃?”

    “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不不,還是算了,中國畫的一個特色是“留白”,人生處世其實也一樣。”

    “……”

    “對啦,你打破我的寶貝酒壺,要怎麼賠我?那可是超超珍貴的古董……對了,那其實是我死鬼男友送的訂情信物啦。”

    “拜托,先胡亂攻擊別人的是誰啊?而且有人會送酒壺當訂情信物的嗎?”

    “純情男公關,你對“愛”的理解太膚淺啦。”望月玉指輕點下頷,道:“啊,我想到了,就像之前你答應過的,我們在大戰前來個熱情的冬夜之愛吧。”

    “我不記得我有答應過這種事!”

    “哎呀,又臉紅了,老妹沒教你血族要有幽默感的嗎?被時間和世界遺棄的我們,沒有幽默感是活不下去的啊。”

    “……”

    “好啦好啦,別再瞪我了,我說啊……”望月頓了頓,忽又正經八百起來,“小弟啊,吸血鬼雖並非絕對的不老不死,但我們的壽命可以很長;有時可以相當長,過了五十年、一百年;這時可以被稱為百年血族,然後時間繼續過去,你認為會發生什麼事?”

    “這……對不起,我不明白。”

    望月歎了口氣,望向遠方和黑夜融為一體的山麓,道:“歲月匆匆,時間流逝,我們——又或是凡人的生命,都不過是洪流中的細砂。

    “終有一天,你會無法確定你愛過的人、你的家人、朋友、甚至你養的狗,他們是真正存在過,又或隻是……你腦海中用作抵抗寂寞的虛無妄想。”

    “不會的,我最少……不,我的意思是……意思是……”

    青年想反駁,但聲音漸細,原因卻連他自己都說不上。

    “時間是什麼?生命是什麼?”望月忽一把躍上天台邊的鐵絲網頂處。她再伸長兩手,像要擁抱整個夜空,再道:“我們本來待在地麵上,卻逐漸違心地往上飄飛,被吸向那叫虛無的黑色天空,而大家都拚命在找安全索,好把自己盡量固定在地上。”

    “……”

    “那安全索,就叫作“愚蠢”,所以吸血鬼過了某段時間,就會忍不住幹蠢事,比如我愛上……不,比如是“製造”自己的血裔一類,因為他們……

    “因為我們渴望和這個世界保持連結,證明我們不是孤獨的怪物,證明我們還有棲息處,證明我們還有可以棲身的地方。即使沒有人愛你,最少也有人恨你,這對吸血鬼來說,也是好的。”

    “……”

    “你知道嗎?過去卻有某個笨蛋嘲笑這種事,而且還放下狠話,說什麼再寂寞再痛苦,也不會製造和自己處境一樣的怪物。所以我最初聽到有關你的傳言,我隻一笑置之。”

    “……”

    “每頭吸血鬼都有自己重視的事物,所以你堅持留在這兒……我尊重你的決定,不過……”

    木刀如有生命般,倏地來到望月手中,她持刀斜下指向青年,再道:“我知道老妹或許不是好人……不,即使用最客觀的角度來說,和世俗定義的好人也沾不上邊,但是無論她幹了什麼……你可以不滿,可以憎恨,甚至也可以殺戮。

    “老妹已經“成年”,而你又是她血裔,所以我不會管。但銀淩海,前提是你別當個道德沉迷者。”

    木刀再插回腰間,望月再道:“記著,“你們當中誰是沒有罪的,就可以拿石頭打她”,若你真這麼做,我和我的愛刀“怒羅衛門”都不會放過你。”

    “……”

    “啊,還要多記一件事,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那時沒死而成為血族之身,就代表永遠欠她一條命,這是永恒事實,記好。”

    望月沒再說話,轉過身去,就這樣從天台躍到地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22 AM

第五回 攻與守

    “好了,望月大姐的高速列車要再度開行——晴美,

    再提醒你,一個可愛的淑女是不會隨便尖叫和吐的喔。”

    入夜後,氣溫迅速下降,風雪沒有想象中猛烈,但寒意似更甚,冷空氣如冰過的小針般,從各個旮旯鑽進來,戳刺著人的肌膚。學校靜悄悄一片,村民都被安置在學校高樓層處,而昏迷的狀況更嚴重了,想當然很安靜。

    剩下的普通人類中,田中緊張的緊握獵槍,盯著地板不發一言,而其妻子信子則和那兩個未成年的孩子摟在一起,打著盹。千鶴安置好老人,確定他睡著後,摟著雯妮莎坐在稍遠的一旁。

    “海裏的魚好可憐/稻米人來造/牧場飼養牛/塘裏鯉魚也有食/可海裏的魚兒……”小女孩邊輕輕哼著童謠,邊輕撫著黑貓的背。

    而偉大的雯妮莎大人當然很享受……不不,非常抱歉說錯了,是勉強接受看顧小孩的厭惡性工作。

    好一會,千鶴將把玩的目標轉向黑貓前腳的肉球,同時道:“你知道嗎?貓貓,有時我會想,鬼先生真的很可憐喔。”

    “喵?”黑貓的三角耳動了動。

    “我說啊,大家就算肚子餓,隻要和鬼先生好好說一說,它應該會把食物分給大家吧。而且鬼先生一直都沒傷害別人,就這樣被殺了,不是很可憐嗎?”

    “小女孩,你太天真了,沒聽過中國人說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嗎?即使世界有魔法或法術一類的,也不代表它比較美好,一切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可惜,這樣充滿哲理的說話現在隻是喵喵般的叫聲。

    “嗯,你也這樣想吧。”小女孩開始把目標移向黑貓的尾巴,續道:“對了,很久之前,我有過一個布……”

    黑貓忽地抬起頭,露出警戒的模樣。

    “哇,貓貓,你幹麼站起來,怎麼了?”

    同一時間,村子接近後山一側的某所民居處。

    圭吾張開雙目,立刻迎上對麵晴美及望月的目光。

    “敵人?”

    圭吾點點頭,由村子由外圍至中心,設有他布的多重複合結界,而作為建立者的他,自然感知到侵入者的出現。

    少年滿頭都是緊張和疲憊造成的汗水,他卻仍努力裝出一副老練鎮定模樣,道:“嘿,是改變行動,預早一天發動突襲嗎?真是低級的戰術,幸好我們之前沒閑著。”

    “哪一種?”望月再問道:“如之前一般,是單純的付喪神,還是……”

    “沒什麼……和以往相同,都是付喪神……等等,這種感覺,是鬼!它果然親自出動了。”

    望月再望向晴美,輕握著脖子的勾玉的少女搖搖頭,道:“奇怪……附近一帶的土地都很“平靜”,沒有特別變化。”

    “不耍任何花招,改為單純直接的一決勝負嗎?”望月皺了一下眉,又喝了口易拉罐內的啤酒,道:“算了,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不過早了少許而已,按原定計劃行動吧。”

    如以往入侵的付喪神,馬上發覺村子的結界比以往更強更堅固,不過除了村子右側處。像是出於本能般,妖怪迅速集中到那方向。

    隨著貼在樹幹、屋外牆上的符咒上的文字逐漸脫色至消失,妖怪沿村子右側的大路前進,終點就是村子中心一帶的學校。

    當然,這也意味著它們移動和進攻方向都被限製住了。

    “吼!”空中傳來如雷霆般的怒吼聲,一頭黑影以怪異的動作邊跳躍邊前進,把身後仍艱難地和多重結界角力的妖怪拋在後頭。

    “看來鬼不耐煩了啊。”站在學校前方空地的十津川喃喃道,他瞧瞧身後二樓某處,作個手勢,又朝前方比出另外一個相異的手勢。

    “如果有多些時間讓大家休息就好了,不過現在……沒辦法,照計劃好的幹吧。”十津川心中這樣想,臉上是興奮和不安呈三七比例混合的怪表情。

    “那由他”終於恢複意識,稍為勉強的睜開雙目。

    四周一片寂靜。

    是開戰了嗎?可是……

    女子歎了口氣,她明白比起未來的危機,自己的生命微不足道。況且這麼多年,她已經賺到了。

    沒有時間了,重要的是解決這件事。希望阿海他……嗯,或是他們能明白真相……

    “啪!”黑影落在學校側處的路上,抬頭上望,一道普通的石板階梯上,就是位於斜坡上的學校主建築物。

    “吼啊!”黑影……不,鬼發出熟悉的怒吼。它身體表麵分布著微小的裂痕,而且明顯比在山中時消瘦了,令四條手臂似更顯細長,但麵具下冒出的吼叫聲威勢仍在。

    “啪嚓。”某種金屬撞擊的聲音和腳步聲倏地響起,下一刻,一道壯碩的身影在一株樹後閃出。

    是全副武裝的犬川義信。

    敵人出現,鬼登時又吼了一聲,一道巨大的咆哮聲同時自麵具底下冒……不,是在義信腦海中響起,是鬼發出的精神攻擊:鬼之靈威。

    雖然明顯比不上山中展現的強大威力,但也令義信的身體如同秋風下的樹葉般顫抖起來,似乎下一秒,大漢就會因畏怯而倒地。

    “他……他媽的!”義信忽一巴掌摑向自己臉頰,道:“義信你這混蛋,想想哥哥,你還怕個X啊!”

    仇恨化成強大的心靈支柱,大漢深吸口氣,手中的衝鋒槍指向眼前的黑暗生物,喝道:“怪……怪物,我……我馬上令你後悔曾經存在過!”

    “砰砰砰砰砰砰砰……”

    子彈如被主人氣勢嚇著,紛紛逃離槍管,朝肚子又凹陷下去的鬼的方向鑽去,同一時間,義信一拐一拐的沿階梯往後退走。

    鬼呢喃起來,同時兩手合攏掐出手印,球形的半透明薄膜迅速在其外圍出現,射來的子彈也如上次般,盡數膠在其上。

    扭曲變形的彈頭紛自跌落,鬼再怒吼一聲,腳一踏一躍,身子淩空,攔在肌肉漢的前方,也即石板階梯中段處。

    “吼啊……”鬼咆哮起來,吼聲卻忽地中斷,似乎聲音主人發現了某種不妙的地方。

    每級石階的水平麵同時微微發亮。

    通往神社的山路上。

    “那陷阱結界生效,鬼中……中計了。”圭吾忽停步下來,露出“招牌”的得意表情。

    少年卻又虛弱的喘了幾口氣,休息不足,卻要全力製作和維持這麼多複雜結界、符咒,更還要有餘力稍後再打開“山之小道”,純就這一點,陰陽師中的天才的確是合適的稱呼。

    望月瞧瞧他愈來愈蒼白的臉色,忽輕喝一聲,發揮吸血鬼的怪力,再如巨鷹捕食獵物般,雙手一左一右,各自提起晴美及圭吾。

    “喂!黑江,放開我,你幹什麼?”

    “我的小陰陽師,沒時間了啦。好,望月大姐全力急奔模式啟動——你們二人可別吐喔!”

    “喂,等……”

    吸血鬼沿山路狂奔。

    村子內,石階處。

    如果從天空往下看,會看到每段石級麵均畫上某些古怪的圖案或文字,而把每段石級圖案組合起來,就會發現那是個長條型的巨大文字符咒。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引導鬼從學校側處的石階梯處進攻,把其引到這陷阱內。

    由雯妮莎和圭吾合作訂出來的計劃很簡單,不,比較實在點說是很簡陋。借著結界的強弱分布,間接限製對手的行動,方便望月等人避開妖怪群,闖入山之小道。而十津川等人則盡力在這段時間內削弱鬼、拖延鬼和妖怪的行動。

    若結界不奏效或是鬼比預想中更能“保持水平”,望月等人就放棄偷襲大後方,改而趕來合力“硬拚硬”。這是既能最大程度保護眾村民,又有一拚之力的戰略,客觀來講是缺乏資源支持,沒有辦法下的辦法。

    結界發出某種束縛的力量,令鬼的動作如慢鏡頭般遲緩下來。鬼則發出掙紮的怒吼,四手以兩組的方式各自聚攏,掐出某個手印。

    倏地從二樓某個窗戶處傳來槍聲,鬼四條臂膀的手腕處爆裂開來,半秒後,槍聲再起,鬼的臉部……不,麵具和胸膛也同時爆裂。

    精準如機械的槍擊和快得離奇的更換子彈——是銀淩海。

    鬼中槍的地方開始碎散開來,手的動作當然也被打斷。而且在結界影響下,妖怪用身邊物質“回複”的速度也緩慢下來。

    “啪。”微不可聞的腳步聲響起,鬼的側麵,約四十五度角處倏地閃出一道人影,是十津川。

    “十津川拔刀術秘奧義·恰似木人見花鳥。”

    武士刀閃電般出鞘,沿對方視線盲點的方向劈去。

    學校四樓處。

    “槍……槍聲?”田中永三瞬間幾乎從椅子上滑下來,他忙緊握獵槍,複移往窗戶處,想上前探頭看看外麵的情況。

    “喵!”倏地窗沿處冒出一頭黑貓,它瞪了瞪他,男子不由自主坐回椅子上。

    “拜托,我看過你那些爛槍法……待在原地吧,還有……安慰一下你身旁發著抖的妻子!”

    瞬間,田中敢發誓腦中傳來一名少女的聲音,不過已遇上如此多“奇幻係”的東西,這事反而令他有種“嗯,這還比較“正常”啊”的怪感覺。

    神社前。

    空氣晃動了一下,無限鳥居再次出現。圭吾臉上都是汗珠,虛耗靈力是一個原因,剛才雲霄飛車般的經曆則是另一個。少年深吸口氣,欲蓋彌彰的挺直腰板,再道:“行了,小菜一碟,我們出發吧。”

    “等等,小少爺,”各傷口隱隱作痛的望月喘了口氣,揮手攔住他,道:“你留在這兒接應我們。”

    “黑江小姐,你在說什麼?”晴美奇道。

    “整個行動太順利了,我總有種古怪的感覺,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現在的狀……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麼異動,最少有個人在外圍應變。”

    “可惡!吸血鬼,你是看不起我嗎?我可是……”

    “你是土禦門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而且已經十六歲九個月零五天八小時二十三分鍾,沒錯吧,我可有在算的喔。”

    “你……”圭吾瞬間愣了一下,因為對方竟然有記著這件事,而且數字還算對了。

    “可愛的小陰陽師,”望月忽摸摸少年的頭,道:“人的成長和客觀時間其實沒多大關係。我聽過傳聞,知道你急於表現自己的原因,但看你一直以來的表現,已經沒有人會懷疑你的實力。

    “你抵得上土禦門這個姓氏有餘,任何人,無論他姓什麼都好,若不同意,都要先問過我和我的木刀。”

    “這……但……我……我就是說……”圭吾瞬間臉頰竟紅了紅,而且奇怪地沒摔開對方的手。

    “說回正題吧,我們需要人能支持我們和村子結界這兩條戰線——那石階結界可以阻擋鬼多久,你自己也說不準,是吧?所以你留在這兒,在戰略上來說是最好的決定。”

    “我……”

    “拜托你了,土禦門家的土禦門大人。”

    大姐笑了一下,臉轉向無限鳥居組成的道路,忽再如之前般抓起晴美後領,把少女整個人提起,續道:“好了,望月大姐的高速列車要再度開行——晴美,再提醒你,一個可愛的淑女是不會隨便尖叫和吐的喔。”

    “等等,黑江小姐,這次不如我自己……”

    “出發!”

    十津川的真空斬擊和義信的槍擊在和對手保持一定距離下,急促地交錯進攻。下一刻,一條斷開的手臂橫飛空中,落地後再滾了開去。

    “哇哈哈,看你還有多少條手臂可以擋?”義信迅速更換彈匣,繼續開火。

    密集的攻擊令鬼隻來得及以剩下的三臂作單純的防禦動作,身體彷佛也開始縮小。鬼發出像是求饒般的哀號。

    “根本不用破壞什麼禦靈體。怪物,我現在就可以把你轟成肉泥啊!”肌肉男雙目緊盯對手,攻擊沒有絲毫停滯。

    “等等……”十津川忽出現一種不妥的感覺:“對了,那手……不好……”

    同一時間,滾至某段石階邊緣的斷臂如蚯蚓般蠕動了一下,手指彎曲,作了某個手勢,然後……瞬間爆了開來。

    “什麼?”

    爆炸的威力極有限,隻是其爆發的位置剛好在石階結界外側處,破壞了一段階級麵,當然還包括石階上的文字。

    威力愈強大的結界,結構就愈複雜精密,但這也代表隻要破壞其一小部分,整個結界就會崩潰——魔法的規則:有多大的優點,就有多大的缺點。

    “剛才我斬斷它手臂那招……是它故意的嗎?”

    武士想到這點的同時,石階結界的光芒也迅速消退。鬼倏地三臂舒展,火炎自麵具的嘴巴位置冒出,以其為中心點卷向四周。

    “退……”連話也來不及說,十津川一把扯著被火炎波及的義信,狼狽地往後跳開。

    鬼的身影於火炎中消失,下一刻,鬼就真如鬼魅般在十津川二人身側出現。

    “見鬼,一沒了結界,這家夥的速度就……”

    鬼的大半個肚子已完全陷了下去,令它的外型變得有點像沙漏,但三條手臂卻沒受影響,有如暴風雪般襲向較近的肌肉男。

    “義信,危險!”十津川身子勉力一扭,刀離鞘而出,硬生生迎上對方的攻擊,刀爪交錯,武士胸膛爆出血花,濺血倒下。十津川終究是人類,為保護同伴,在肢體失去平衡下勉強出招,威力自然有限。

    “他媽的!”義信這時才意識過來,怒罵一聲,舉起衝鋒槍指向對手。

    可是敵人已離他不足一米,進入持槍者的危險範圍。

    望月扯著晴美沿無限鳥居急奔,好一會,古樹和草地終於在眼前出現。

    半枯半榮的草地,參天的古樹。情境和第一次來時相似,不同的是四周更為平靜,彷佛眼前隻是一塊普通的林中空地。

    “嗯,果然是全軍出動嗎?”望月忽咳出一口血來,她放下少女,喘了口氣,道:“晴美,怎麼樣?”

    少女忍著昏眩,複深吸幾口氣,閉上雙目,手輕撫項鏈上的勾玉,好一會才道:“唔,那種感覺……就和上次一樣……的確是這一帶……”

    她走前數步,接近古樹,再咬破拇指,輕按在勾玉上,道:“靈子海洋。”

    藍光以少女為中心冒出,先化成球型,再“分散”成無數小光點,有如極小的藍色螢火蟲。光點輕輕落到前方一帶的地麵,然後緩緩滲入地內。

    晴美皺起眉頭,露出集中精神的模樣,臉上血色逐漸淡薄下來。

    “呼。”一道黑影高速掠過義信,首先迎上鬼的攻擊。

    “什……”

    “趁現在,帶十津川走!”黑影——銀淩海喝道。青年舍遠距離槍擊,改而上前用更危險的近身戰,為的就是完全吸引對手的注意,好方便同伴逃走。

    “吼!”很遺憾鬼沒有受這偉大情操感動,攻勢沒有絲毫停頓。

    “颼、颼。”爪子先後劃向青年,命中的卻隻有空氣。

    “吼?”

    青年雙目赤芒暴現,如預知對手攻擊軌跡般,身子往左扭再略微斜移,先避開兩道攻往臉部要害的爪擊,複欺身上前,拚著硬吃下擦過小腹的第三隻爪子,左足一抵對手膝蓋借力,雙手同時緊抓其頭顱兩側往下拉,身子則往上騰升,右邊膝蓋狠狠捶向對方臉部。

    “啪。”換作平時,模仿泰拳的這招可以令中招者要跑去整容,可惜在這時隻傳來一聲硬物碎裂的悶響。

    青年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緩,彷佛空中有個隱形的立足點,右膝垂下時,左腳同時往上猛踢對方的下頷,衝擊力令鬼瞬間往後飛了開去。

    銀淩海順勢空中一個倒翻,帥氣又英偉的平安著地,然後他……整張臉因痛極而扭曲起來,複撫著膝蓋,低聲說了句令淑女臉紅的粗話:“媽的,痛死人,這麼硬,這家夥的身體是用什麼造的……”

    “吼!”站起來的鬼簡潔地用咆哮聲回答對手,再如閃電般撲來。身體似沒因中招而受任何影響。

    晴美倏地張開雙目,臉色已經令蛆蟲覺得很慚愧了。

    “怎麼了?”在旁當護衛的望月忙道。

    “這……我……明明感覺到就在附近的……可是……”晴美哭喪著臉的道:“這兒……不,附近一帶的地裏都沒有任何近似禦靈體的東西。”

    “什麼?怎可能?”

    “砰!”銀淩海的身體穿破學校大門,摔落到後方入口大堂的木地板上。

    “咳咳……”青年吐了口血,望向高速衝往自己的妖怪,“這家夥不會累的嗎?”吸血鬼再厲害,肉體能力也有限製。隨著體力消耗和受傷,青年賴以打成均勢的預測攻擊能力,已經每況愈下,可是對方似乎沒有類似的問題。

    不能讓它接近村民。銀淩海暗忖,迅速往兩旁看了看,心念一動,往左方舊校舍方向急奔而去,同時高叫道:“過來啊,怪物!”

    “吼!”鬼彷佛聽懂了,緊追在青年身後。

    “大姐,拜托你快點吧……”

    “莫非我們中……中計了嗎?這一切都是個分散我們實力的陷阱?”望月咬了咬牙,馬上想到最壞的可能性。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倏地於空中浮現,再緩緩落地,是那名神秘的和服女子。

    “是……是你……”望月下意識擺出戒備的狀態。

    女子的身影極為“稀薄”,有如快被吹散的煙霞,她以混合了寬心又擔憂的極怪神色望著二人,然後手緩緩伸向望月。

    “你……”望月深吸口氣,心忖就搏她娘的一次,也伸出手來。

    瞬間,望月渾身一震,全身一陣劇痛,腦海中浮現出混亂的映射:太極圖案……一個長有古怪雙角的頭骨……還有樹……

    痛楚倏地消失,影像也同時中止,女子似乎和某種看不見的東西角力,在空中掙紮了幾下,身影迅速消失。

    “喂,等等,那頭骨就是鬼的禦靈體吧?別走,你說清楚一點啊……”

    銀淩海沿舊校舍走廊奔跑,好一會已接近盡頭,前方是間小小的雜物室。

    無路可逃。

    追在青年身後的鬼順走道拐了個彎,又走了數步後,倏地發出煩躁的咆哮聲。

    舊校舍的狹窄木板走道,瞬間阻礙了鬼那高大身體的前進——以及爪子揮動的空間。

    “很好,中計了。”青年迅速回身,轉輪手槍如變魔術般來到手中,下一刻,六發子彈熱情地躍入空中。

    鬼腳下的木板爆裂開來,青年雙手續以快得不可思議的動作更換子彈,槍聲再度響起,極為精準的命中同一地點,鬼腳下木板連續受到衝擊,加上鬼不住用力踐踏,瞬間空中響起小小的啪嚓聲。

    地麵的木板斷裂開來,鬼雙腳立時下陷,動彈不得。

    “吼!”鬼嘶叫起來。

    以鬼的力量,這些小花招隻能暫時困它一下,所以要把握機會。

    青年雙手立時快速活動起來,持槍右手略上揚,槍身傾斜,彈筒從槍身轉出,彈殼落地。他另一手一揮,新的子彈如自動導航的飛彈般,準確嵌入彈筒內,整段動作優雅而快速利落。

    “夜深了,煩請減低音量,樓上有小朋友要睡覺。”

    彈筒旋回槍身,扳機拚命扣動,銀淩海朝鬼的臉門猛烈射擊。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子彈換了又換,槍聲不住持續,彷佛直至世界末日。

    客觀時間的數分鍾過後,青年終於停了下來,他喘了口氣,槍管微微下指。

    子彈差不多打光了。鬼的上半身……嗯,如果還算是上半身的話,已經被打得稀巴爛,頭沒有了,身體和手臂破碎,像個被大狼狗咬過的娃娃。

    某個角度來講,銀淩海或許剛破了世界更換子彈及快速射擊的紀錄。

    “行……行了嗎?”

    似回應青年般,地上破碎的木片、玻璃、飄入的雪片等物質如遇上磁鐵般,滑向鬼的身體,古怪的扭曲變化,然後……身體複原。

    “力量和再生速度有限製,不過次數就沒限製嗎?”青年苦笑一下,道:“拜托,可否給我一個正常的悍匪當對手。”

    “黑江……黑江小姐……怎麼辦?”晴美焦急起來,整個人也登時完全亂掉,像頭瞎了的蒼蠅般左轉右轉。

    “晴美,鎮定一點!”她咬了咬牙,拚命抓頭,在撤退和繼續搜索之間左搖右擺。

    可惡,明明怎……但現在……老天,我的樣子像是個吸血鬼嗎?早知道就拖那純情男公關或是老妹來啊,他們可認真翻過那些什麼地方傳說的書……啊,等等……望月忽地一愣,想起老人書中那鬼的傳說。

    對了,書中那傳說是怎麼說來著……啊,是了……

    ……村民分掉食物後,就把鬼的屍體放到火堆中,直至燒成灰燼,然後再把灰分開埋到田地裏。可是鬼的頭顱卻怎麼都燒不掉……

    ……就找一個膽大的人,把鬼的頭放回山內,剛放好後,空中竟傳來鬼的聲音……

    嗯,就是這樣,根本沒有說過把鬼的頭顱“埋到土中”啊!

    因為之前村民處理屍體的方法,加上“山中”及毀屍滅跡這行為的聯想,令大家先入為主的以為,鬼之頭顱就是“埋到山中”。

    所以剛才那女子提供的映像就有那個畫麵。

    媽的,回去後要先重重打小少爺的屁股。

    “黑江……黑江小姐?你怎麼又咬牙切齒又傻笑?”

    “晴美!”

    “是……是的……”

    “再用一次“靈子海洋”,目標是我們身前的這株古樹。”

    “呃?”

    身體逐漸複原過來的鬼吼叫一聲,揮動也漸回複的其中兩臂,兩手合攏結印。四周氣溫高速下降,一枚巨大六角雪花開始成形。

    “這一招……”青年憶起望月大姐、雯妮莎及圭吾後來分析過的這招,如果讓對方完成雪花再讓其“爆發”,會射出以施術者為中心,全方位朝外射的冰碎片。銀淩海似狼狽地馬上往前衝去。

    “啪、啪……”

    青年高速接近,鬼卻發出似是獰笑的吼聲。

    雪花已完全成形,是對稱的六角型,非常漂亮。青年還是慢了一步。

    “一直努力與對方拉遠距離,還把對方引入直線的狹長走廊,現在反而成了自己的致命傷——鬼,你現在是這樣想吧?”青年這時卻也獰笑了一下。

    戰鬥如棋弈,你算人,人算你。銀淩海不是那類熱血衝昏頭的人,既然已知道鬼的攻擊形式,當然有想過若對方舍近身戰,改而發動遠距離攻擊時,各種可行的應變方法。

    青年右眼瞳仁瞬間變成銀白色,能拖慢時間數秒——但每隔十三天才能用一次的“時流之眼”發動。除青年自身以外,時間緩慢下來,鬼的行動變成慢動作。

    就在冰結晶爆開前的瞬間,青年已來到鬼身前,不,正確來說是懷中,“雪花攻擊”的中心處,也是唯一的安全地帶。時間回複正常。

    無數大大小小的冰刺全方位的發射,可惜都在青年身後。

    逆向思維。

    並非阻止對手攻擊,反而讓其盡量攻擊,不是閃避攻擊,而是衝到對手攻擊的最前方。換言之,鬼在發動這攻擊的瞬間,自身也進入無防備狀態。

    “喝!”青年兩目赤芒大盛,八極拳、泰拳、詠春拳、Krav Maga(注二)、空手道、擒拿術——

    啊,最後這個除外,青年不認為關節技會有效——種種從養父、各格鬥術老師和警察學校學來的格鬥技,來個綜合大爆發。拳腳連續舞動,最後是簡單的一記直拳,擊往對手前胸。

    “啪!”

    鬼的身體往後倒飛開去。

    “嗄……嗄……嗄……”青年拚命喘著氣,骨頭隱隱作痛。

    連壓箱底的絕活都使出了,拜托,最少也……

    “吼!”鬼緩緩站起,中招而破損的部分已開始再生。

    藍色光點彙集,然後如藍色半透明膠膜般,逐漸覆蓋整株樹。須臾,晴美忽雙頰漲紅,興奮的道:“黑江……黑江小姐……我找……找到了……”

    “哪兒?”

    “那……那邊……的主樹幹左側,”晴美指向上方,道:“和……和那橫枝交會的地方……”

    “很好!”望月猛地上跳,在樹枝間“之”字型反複跳躍,先落到晴美所指的位置旁,木刀輕輕一掃,樹枝的積雪立被拂開,一個比籃球略大的樹洞顯然出現。

    “這兒?”望月雙目赤芒微現,先凝神往洞裏看去,發出咦的一聲,木刀複靈巧的往洞中一刺,再一拔,迅速挑出一枚半球型的棕黑色物體。

    望月再輕抖木刀,物體表麵的枯葉雪泥紛紛掉落,那竟是一枚近似人類形狀的頭骨,不同的是鼻骨較凹陷,而口鼻部突出,頭骨上方左右各有一枚突起的小角。

    “這就是鬼的頭顱嗎?對了,莫非當年村民就這樣把它藏在樹洞內……而頭骨就這樣隨樹身逐漸被推高……”

    望月搖搖頭,再深吸口氣,望向頭骨雙目位置,道:“聽好了,毀滅你的人是我:黑江望月,要化成幽靈什麼的來複仇就盡管來,別找錯人。”

    木刀往上一揚,頭骨迅速彈到空中。望月輕輕吐了口氣,刀身泛出白芒,橫揮直斬又橫揮直斬,下一刻,鬼之頭顱已成碎粉。

    空中瞬間開出點點紅色櫻花,青年旋轉地往牆身撞去,滑到地上後再吐了口血。小腹的爪痕深可見骨,令大氣布滿了陣陣血腥味。

    “吼啊!”鬼踏前一步,準備了結對手。

    然後……鬼倏地慘號一聲,身子古怪地劇烈扭動起來,裂痕迅速擴大,不用半秒,鬼整個人已然粉碎,就這樣消失在空中。

    靜。

    安靜。

    “解……解決了嗎?”

    注二:Krav Maga:以色列國防軍用的自衛格鬥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24 AM

第六回 善與惡

    可海裏的魚兒

    什麼照料都沒有

    一點不淘氣

    卻這樣被我吃

    魚兒真可憐……

    雪不知何時已停下,唯仍刮來陣陣強烈的北風,遠方的天空開始泛起魚肚白,隨著鬼的“死亡”,付喪神也隨之而撤退……不,是消失了,走骸村迎來新的早晨。學校裏,原本近乎完全失去意識的村民,開始陸續發出呻吟般的聲音。

    “啊……唔……唔……”

    “爸……是我……你沒事了嗎?”田中永三嗚咽著,向帆布床上的老人道。

    “太好了,老公。”在旁的妻子也道。

    站在稍遠處,一臉疲乏而傷痕累累的眾人看著這情景,沉默不言。

    “啊哈哈!”圭吾忽笑了幾聲,道:“解決了呢,這次全靠我這個天才陰陽師!”

    “是啦是啦,”倚在一旁窗沿的黑貓輕聲道:“一切都是你的功勞,行了吧,小鬼。”

    “我說過我不是小鬼!我己經……”

    “十六歲九個月零六天五小時三十分鍾,是吧?”眾人竟然同聲道。

    “你們……”圭吾漲紅了臉,然後忽笑了起來。

    笑容瞬間傳染給眾人。

    “哼,幸好不用和你們這群怪家夥一起跨年——對了,我準許你們所有人以後叫我作圭吾。”

    “不用這麼麻煩,叫小鬼或是臭屁少爺就行了。”

    “你說什麼!”

    “唉,累死了,我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

    義信也笑了數聲,又喃喃道:“這樣子,義泰哥哥……也應該可以安心成佛吧。”

    十津川和晴美聞言,各自拍拍他肩膀,沒有說話。

    “對了,雖然危機度過了,但謎題根本沒解決,比如……”銀淩海此時又沉思起來,忽信步往田中夫婦走去。

    同一時間,室外倏地傳來某種有節奏的怪聲,似是某種東西不住相互拍動。

    眾人一愣,晴美輕輕推開窗子,往外望去,立時道:“是……是直升機……”

    直升機掠過上空,又消失在遠處的山麓裏,十津川此時調了一下本已徹底失效的無線電對講機,好一會,話機傳來夾雜大量噪聲的說話聲。

    他忙用日語加上大量奇怪的術語吼了起來,好一會才轉向眾人,道:“這兒的地形及風勢不宜降落,他們打算在村口前方處降落……嗯,來的除富田長官外,還有……呃,土禦……圭吾,你的父……不,土禦門家家主——清張大人也來了。”

    “什……什麼……爸爸……”圭吾瞬間臉色古怪,夾雜著興奮和畏懼。

    “富田長官來了,我要親往迎接。”十津川深吸口氣,一拐一拐困難的往村外走去,義信忙上前扶著他。

    “嗯,圭吾。”晴美瞧瞧少年猶豫的神色,柔聲道:“你不去嗎?你父親一定是擔心你,才親自趕來的。”

    “怎……怎可能……”圭吾別轉過臉去,道:“那老家夥才不會理我這個情婦生的兒子……哼!他是打算來替我收屍吧。”

    “嘿!”望月忽一把提起圭吾後衣領,道:“小鬼鬧什麼別扭啊。”

    “又……又來這招……放……放開我啊!”圭吾拚命掙紮。

    “哼哼,小鬼就是小鬼,好吧,望月大姐高速列車:除夕特別班次要開行了,嗚嗚嗚。”

    “放……放開我……你到底想幹什麼……我我要叫了喔!”

    “哇哈哈,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想想待會可以看到某個臭屁的小鬼撲到父親懷中哭的場麵,即使灰飛煙滅也值啦!”望月大笑起來,邊說邊拖著對方往村外前進。

    “誰……誰會撲到爸爸懷中哭啊!”

    “那你肯承認自己是小鬼和很臭屁這兩點了嗎?”

    “混……混帳……放……放開我啊……”

    一輛沒有任何標誌,通體渾黑的UH-60J黑鷹直升機緩緩降落。

    直升機的水平翼猶自在轉動,機身的滑門已被推開,兩道高大的人影一先一後踏出機外,身後還伴隨著數名像是隨從的人。

    兩名男性均約五十來歲,穿上剪裁合身的西服,不同的是前者頂著一個大肚子,眼神混濁。而另一名則較高大健壯,臉容瘦削,一雙眼睛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富田長……富田長官好!”十津川和義信馬上挺直腰板,向較胖的男子敬禮。

    “嗯,很好,辛苦你們了……”富田點點頭,同時高瘦男子則望向在場的各人,目光最後落在仍被望月硬拖著的少年身上,忽小小的籲了口氣。

    圭吾和高瘦男的目光相接。

    “你……”、“你……”

    好一會,二人同時開口,發現對方在作同樣的事,又同時回複沉默。

    “哎呀,”望月看好戲的笑了一下,小聲道:“果然是父子啊……”

    異變倏至。

    雲霧聚集,四周氣流倏地急促起來,溫度高速下降,風雪彷佛在一瞬間從虛空冒出。

    “是……怎麼……一回事?”

    “大家小心,有東西!”高瘦男子大喝一聲,不知何時已掏出一把扇子。

    雪地古怪的局部隆起,有如無數大大小小,被蚊子盯過留下的包包。下一刻,“包包”裂開,無數付喪神撲出,彷佛這時才是妖怪的全力總攻擊。

    “什麼?鬼不是被消滅了嗎……”望月木刀在手,護在圭吾身前。

    “快!你們所有人!保……保護我!馬上!”富田長官向下屬大叫道。

    幾頭付喪神突然從眾人的另一側出現,目標卻是較遠的直升機。

    “噗!噗!”直升機的外殼被咬了幾口,須臾,金屬瞬間違反常識的扭曲起來,機內傳來駕駛員的慘叫。

    “什麼?”

    直升機的機鼻部分怪異的冒出一張嘴巴,整個機身猛烈扭動,有如某頭侏羅紀的巨獸重臨現世。

    “那由他”再次睜開雙目,感到自己已相當虛弱。

    之前勉強提示那女子,已經很累很累……沒辦法,力量都在那一邊……

    唉,他們還是誤會了,還是不明白最重要的那……

    同一時間,學校,會議室。

    晴美正在用計算機整理行動報告書,她半轉過臉,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又望向仍然一副沉思狀的銀淩海,終忍不住道:“銀先生,對不起……請問你是在煩惱什麼嗎?”

    “嗯,沒什麼……隻是剛才問過田中先生到村子時的情況,以及各人來的時序,我想……不,沒什麼了,別理我。”

    “小妹,別理他喵。”在旁的黑貓也打了個呵欠,道:“他喜歡不斷證明自己在犯傻,甚至用這方法迎接新的一年。”

    青年聽到黑貓的說話,忽地像被雷打到了般,整個人僵住。

    “喵!笨驢,幹麼一副呆相喵,是打擊太……”黑貓忽頓住,瞧瞧青年的眼神,沒再說話,又示意晴美安靜。

    銀淩海的思路在狂奔。

    等等……跨年……月的最後一天……地震活動……湖的毒氣噴發……村民死去……三十日……彌生的死狀……

    那由他本身……她提供的所有映像……過去的事實……現在的事實……

    是的,其實很簡單,不過是先入為主,錯誤前設的問題。

    為什麼毒氣最後沒有出現?為什麼村民的怪病有例外?

    鬼及付喪神等怪物的本質。

    所以“某人”說話中的破綻,以及書庫裏的照片都……

    不,如果分拆來看,可以有很合理的解釋,可能隻是小事。

    但假如有一個理論,可以解釋所有……不,大部分疑點呢?那麼就算這個解釋本身多不合理,會不會都是最接近真相的解釋?

    不不不,還是太荒唐了,太硬掰了。

    因為問題還像山一樣多,而且最最最簡單的是,未來的危機是什麼?而且該死的動機呢?這是最大的問題!如此複雜的行動,一定有合理的動機……動機,該死的動機是什麼?如此一連串古怪的行動到底為了什麼?

    “是的,不明白!太不明白了!”青年忽然叫了起來:“我要問清楚,弄個明白!”

    晴美一臉問號,而雯妮莎眯起雙目,道:“小弟,你是想到什麼嗎?”

    “是的,”青年盯著二人,又像望向更遠處,道:“這整件事就是一團糟。”

    “噢,這是很好的論點,先生,然後呢?”

    “而我們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我們弄錯了,先入為主,弄錯了……“分類”。”青年有點語無倫次的道。

    “唔,很好,我批準你用地球通用語言再說一次——喵的,在我抓碎你之前。”

    “不,我……現在也很亂,而且大部分的“解釋”我都是用猜的,沒有任何直接證據,我要先去確認一下。”

    “找誰確認?”

    “就是……”

    “哇啊!”一道女性的尖叫倏地傳來,是信子的聲音。

    “什麼?”

    同一時間,窗外陸續傳來無數吱吱喳喳的細碎叫聲,晴美循聲音望向窗外,立時和一大群已攀附在窗外的付喪神打個照麵。

    “嗚哇!”少女慘叫一聲,下意識的連退幾步。

    “小心!”青年瞬間護在晴美前方,轉輪手槍也來到手中,道:“又是……它們?”

    付喪神卻似沒有破窗而入的打算,隻是愈聚愈多,就似……把二人一貓困在原處。

    “銀先生,請問這……這……”

    “唔,看來我的估計是正確的,就是……”

    “現在是炫耀的時候嗎?”黑貓咆哮了一聲,打斷道。它忽耳朵動了一下,再訝道:“等等……那些付喪神好像……在低聲說些什麼……”

    “說話?”

    “好像是……什麼?祭典?“祭典要開始了,別妨礙?””

    同一時間,學校四樓。

    田中呆若木雞,看著麵前父親的身體變化。皮膚、嘴唇及指甲處青紫得愈來愈厲害,身體逐漸冰涼,然後,呼吸斷絕,死亡降臨。

    “老天……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老公……”一旁的信子也是同樣的表情,不過震驚級數更高。

    自己一直在照顧著的兩名小孩,也出現同樣的變化,然後……也一樣的停止呼吸。死亡一如瘟疫,瞬間席卷向在場的所有村民。

    “是……是什麼一回事……不……父親,不要……”

    “他們已經死了,隻是這樣。”一道稚嫩的聲音倏地自背後傳來,田中回頭,剛好看到一道細小身影。

    “是你?”

    千鶴,禦帆千鶴。眼前是那個固執奇怪的小女孩,不過卻有種……強大而異常的壓迫感,田中夫婦感到全身好像被針戳刺著,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你……你你殺死了他們?”田中不禁問出一個連自己也覺可笑的問題。

    “不,不是的,他們早就已經死了,是在最後一天,三十日,上一個月的最後一天……十一月的三十日。”

    “你說什麼?”

    “那天晚上,山腰處的火山湖突然噴發出毒氣,待在屋子內的村民因而都死了,除了爺……不,千藏——最初因為村民排擠,他才住在村子西邊的山坡處,卻反而避過一劫,很諷刺吧?”

    “荒唐!我父……不,他們明明一直都……”

    “那是因為我勉強“拖延”他們大部分人的“死亡狀態”,這力量本就是我的基礎本質——幹擾“生”和“死”、有“生命”和“非生命”的狀態,違反因果律的力量。”

    “媽的,你這小屁孩敢再胡說……”憤怒和父親的死令田中瞬間回複力氣,一把上前抓著小女孩的衣領。

    “走開!我討厭你們。”

    千鶴瞪了田中一眼,對方如遭雷殛,雙手一鬆,再次不由自主的退後,女孩的圍巾卻也因此而掉落,露出她的脖子以及……後脖處,一個清晰的“8”形符號。

    “你……你到底……是……”

    千鶴沒有理會二人,像呼吸困難般深吸口氣,身影開始若隱若現起來,她複喃喃道:“力量……集中所有剩下的力量……你們,站起來吧。”

    下一刻,全體成年村民身體邊怪異的扭動,邊陸續站起,各人……不,是屍體狀的付喪神,慢慢往學校外走去。

    “老……老天……怪……怪物……”田中一屁股跌坐在地,喃喃道。

    “我是人,不是怪……”千鶴忽沒有說下去,眼神飄向窗外,輕輕再道:“祭典要開始了。”

    “靈子海洋。”晴美手按脖子上的勾玉,藍色半透明圓球迅速包裹著二人一貓。

    “對不起,之前消耗太多……請給我少許時間。”晴美向二人道,複閉上雙目,露出集中精神的模樣,圓球的藍芒也愈來愈亮。

    “喂,小弟,”黑貓一把躍上青年肩膀,道:“你剛才提到的那個什麼推理,別浪費時間,趁現在繼續解釋,快。”

    “嗯,我的意思是,因為那女子的“意識影像”不完整。我們先入為主,下意識的把“三十日”、“月的最後一天”和“除夕”三者劃上等號。

    “也即是把“月的最後一天”等同於“十二月的最後一天”,後來我才想起另一個同時出現的“三十日”的“意識”,故……”

    “啊!對了,喵的……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是“三十一日”,不是“三十日”,所以那個村民都死亡的影像很可能並非發生在十二月,也就可能不是“未來預警”。反過來想,就有可能是……和德國軍人、年輕的千藏的影像等一樣,都是“過去映像”。”

    “是的,這個可能性很高,畢竟那女子根本沒有明確表示哪個是“過去”,哪個是“預警”,我們或許作了錯誤的分類,然後設了錯誤的前提。”

    “喵的,原來是這……等等!這樣根本說不通嘛,那些村民不過是昏迷,還活……”

    黑貓倏地頓了頓,瞬間想通了,再有點惱怒道:“喵的,過去映射中提及的“幹擾生死狀態能力”,還有鬼和付喪神的本質——都是把死的東西暫時弄活……可惡,我應該早想到的……小弟,所以那些村民早已經領便當了嗎?”

    青年猶豫了一會,才道:“這……很有可能,其實彌生小姐的死亡狀況就是一個線索……嗯,那時我應該把這事和村民的“怪病”連結起來的。再加上“那人”說話很多小小的矛盾地方……”

    “比如自己一直在照顧爺爺,卻連茶也不會泡?”黑貓吼的叫了一聲,似是憤怒的咆哮,卻帶著另外某種怪異的聲調。它頓了頓,再道:“但謎題還是山一樣的多……她到底是“什麼”,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這一切的動機是什麼?”

    “這……”

    “對不起,”晴美睜開雙目,圓球的藍芒已大盛,她續向二人道:“可以了,靈子海洋已達最強狀態,我們衝出去吧。”

    村內各屋子燈都亮起,太鼓等樂器,還有表演舞台等都被“付喪神化”,自動奏出熱鬧的音樂和鼓聲,村民“如常”的出現在村子主要道路上,發出……勉強還似人的笑聲。村子每年最後一天舉行的祭典,今年也“照常”舉行。

    學校前方的路口處,坐在輪椅上的千藏老人,看著舉行的祭典,樣子非常安靜。

    “看,千藏……不,清誌,是你最喜歡的祭典啊!沒有不同啊,都和以往一樣呢,是吧?”站在他身旁的千鶴道。

    小女孩身體隨著其說話,半透明的晃動得更厲害,下一刻,北風倏地古怪的猛烈吹起,地上積雪被左右吹開,形成兩個如蝌蚪狀的圖案,一個太極圖案。

    一邊的蝌蚪上方的空處忽泛起漣漪,一名穿和服的女子緩緩浮現。

    “又是你嗎?討厭!”站在太極另一端的千鶴頓時皺起眉頭,作個鬼臉。

    “你既然已解放所有力量,我的力量自然也會有所提升,我和你本就是一體的——雖然破壞和毀滅的能力都在你那邊。”同樣半透明晃動著的那由他幽幽歎了口氣。

    “作為千藏孫女、清誌的親人——禦帆千鶴這個身分……隻是你……不,我:那由他的一個夢想……不,隻是妄想而已,我們始終不是人類,而是怪……總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我明白你的……痛苦。”

    “閉嘴!你明白什麼!”

    “我明白的,那時……”那由他又歎了口氣,溫柔的望向眼神呆滯的老人,再道:“那天毒氣襲向村子時……那個可怕的情境……不,是我心誌不堅,“我”不應該強要想救村民……”

    ““我”當然應該!”千鶴打斷道:“懦弱就別那麼多借口!這是清誌鍾愛的地方,是“我”的家,我和清誌棲身的地方,所以“我”才出現,做應該做的事。”

    “算了吧,逝去的就是逝去的。你隻是我——禦帆那由他的欲望……不,是執念分裂出來的怪物……”

    “胡說,你才是我——禦帆那由他的懦弱分裂出來的怪物!清誌的時間已經……已經……他喜歡這條村子,他喜歡祭典,我就要令一切如常。”

    “……”

    “別再礙事了,要不是你多管閑事,老是妨礙我,我早就用鬼和付喪神,直接消除所有礙事的闖入者。”

    “……”

    “而且“你”忘了嗎?我把大部分力量投放而成的化身——鬼和你在古樹地僵持,一直形成封閉結界,後來那群人還是進入古樹地……但然後呢?

    “呵,你雖能借機向那哥哥示警,我卻也能引發更強的鬼和付喪神暴動,最後的結果呢?“善”和“惡”同時行動,結果呢?”

    “……”

    ““我”在最後贏了,“我”的計劃成功了,這就證明了:就算你認為我才是“惡”的一麵——我當然不同意——命運和世界也都站在我這一邊!”

    “計劃成功?那然後呢?你有想過嗎,“我”?”那由他搖搖頭,道:“我……我們的本質就是不穩定的,你一直這樣不自控的釋出力量,就像不住搖晃的硝化甘油,非常非常危險——那些已往外“滲”,襲擊那幾名迷路登山客的付喪神就是明證。”

    “你是怕死嗎,“我”——又或是……噢,“那由他的良心”?”

    “比起其它同伴,“我”……不,“我們”已經算是賺到了,“我”隻是怕傷害更多的人。”

    “啪!”學校側門傳來碰撞的聲音,下一刻,藍色圓球成功破開妖怪的包圍網,二人一貓來到校外的空地。滿頭大汗的晴美瞬間踉蹌了一下。

    “晴美小姐,你沒事吧?”青年忙上前扶起對方。

    “我……我沒事……”晴美深吸口氣,道:“如果你們的推理沒錯……反正我現在跑不動,就由我來抵擋和吸引付喪神的注意……你們趁機去……嗄嗄……我的直覺告訴我,有不好的事將會發生。”

    “這……”

    “囉嗦什麼!”黑貓咆哮一聲複躍上青年頭頂,左右瞧了瞧,“任何時候都別小看女性!而且這種魔力的釋出方式……很危險。小弟,快,應該就在學校正門那方向。”

    “喔啊……”付喪神化的直升機發出慘號,傷痕累累的身體扭動了一下,緩緩倒下,變回原來的金屬形態。

    “嗄……嗄……”望月掩著腹部直冒血,幾乎被洞穿的傷口。她喘了口氣,身子忽踉蹌了一下。

    “望月大姐,你沒事吧。”身旁的義信忙上前扶著她,要不是對方舍身擋了那怪物的一記攻擊,自己早就掛了。

    “放心……嗄……我沒事……那個什麼“幕後黑手”原來還在……而且實力還沒見底的嗎?”

    “似乎“它”是想把我們拖在這兒。”十津川扶起一個渾身血跡的同僚,道:“那麼說……目標還是村子?可惡,晴美她……”

    圭吾凝視往己方衝來的付喪神,皺起眉頭,道:“我弄不懂……不過靈力是以村內某處為中心點……嗯,很強大……老天,還是說,“它”和我們交手了這麼久,都還是在隱藏實力嗎?”

    “咳咳,”待在眾下屬保護圈內的富田此時假咳一聲,道:“好吧,敵人正體不明,或許我們先暫時撤……”

    “你們要溜就自便吧。”望月一揮木刀,指向村子方向,打斷道:“我老妹、那純情男公關和晴美小妹都還在村內。”

    “望月大姐!”十津川大喝一聲。

    “媽的少囉嗦,你要閃人就快。”

    “你誤會了,我想說,我們同行吧。”

    “哼。”千鶴沒再答理對方,望向老人,又再輕哼著童謠:“可海裏的魚兒/什麼照料都沒有/一點不淘氣/卻這樣被我吃/魚兒真可憐……”

    千鶴身影晃動更厲害,她卻如沒事人般,柔聲道:“看,清誌……不,爺爺,一切都沒改變啊……所以幸福也是不會消失的……”

    ““我”,請你聽我說,別這樣孩子氣……”

    “閉嘴,我不要聽!”

    “啪。”腳步聲響起,從大道路另一旁現出兩道一大一小的身影。銀淩海和雯妮莎。

    “啊,是貓貓?還有奇怪哥哥,我不是關起你們了嗎?”

    無論是青年又和見多識廣的雯妮莎,看到眼前景象也都不由愣了一下。黑貓再道:“我不明白,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什麼?”

    那由他道:“我……不,我們二人都是那由他,因為毒氣爆發的事件,我們分裂……”

    她忽頓了頓,半閉雙目,瞬間意識和影像在二人腦海浮現,不過這次“順暢”很多。

    “老天,這……”青年愣了一會,然後努力把下頷移回原來位置。

    “原來如此……”雯妮莎盯著二人好幾眼,道:“太極圖案……之前那些映像……是善和惡、理智和欲望分裂嗎?拜托,“善良的那個”,當初你應該說清楚一點!”

    “對不起,和“惡的我”抗衡需要耗費我大部分力量,而且我們一直處於某種勢均力敵狀態,所以我傳達的訊息都或多或少受她幹擾。”

    金發女子頓了頓,又低頭再道歉:“對不起,本來我們……不,我就是我,但毒氣出現的那晚上……那一瞬間我很矛盾……對不起,總之,沒讓死人安靜的走是我的錯。”

    “嗯哼,”黑貓半眯起雙目,忽古怪的長篇大論起來,道:“所以因為田中夫婦、彌生等登山客及十津川一行人先後來到,若被他們發現你們……不,應該說,若事情揭破,就會破壞祭典的舉行。

    “加上你的抗衡,千鶴隻好令那兩個孩子維持生存狀態,這樣老人和她的存在就不會太突兀——那些有能力說話,又知道“千鶴是不存在的村民”的成年人太危險了。”

    “故此書庫內那張“委員會成員暨家人合照”,裏麵才然沒有千鶴。”青年也如說相聲般,道:“啊,對了……還有村子傳說中,村民殺死鬼的那天是除夕,不過傳說是在明治時期前出現的,用的是陰曆,和現在的陽曆不同,相差了約一個月。

    “換言之,“鬼在被殺的相同日子回來報複”,這點就有曆法上的破綻。”他頓了頓,拍拍自己的頭,像是懊惱的道:“唔……這些雖都是些可以有合理解釋的小事,但要是我早些意識到,也不用兜一個大圈子。”

    聽至這兒的千鶴輕輕笑了一下,笑聲一如夏夜的風鈴。瞬間,一人一貓隻覺四周的空氣緊繃起來,全身上下彷佛被輕輕壓著,是某種威脅性質、壓製肢體活動和五感反應的束縛力量。

    她再道:“你們是在拖延時間,等其它人趕來嗎?可這有什麼意義呢?這兒沒有過了某個時間就會爆發的毒氣彈,也沒有隻要滿足某些條件,就會變得很厲害的怪物。我作的這一切事情,本質都不是“惡”的。”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黑貓喘口氣,緩緩道。

    “實現清誌……不,爺爺的願望,讓祭典能如常舉行。”

    “就是為了這個……原因?”青年雙目瞪大。

    “你覺得這個理由不夠充分?這個理由很荒唐?你覺得不惜一切,實現垂死親人的願望很可笑?”

    青年臉紅了,瞬間有種想下跪道歉的衝動。

    “爺爺的時間不多了,我知道的,我明白的,我知道自己會明白的,”千鶴拍拍老人的手,喃喃道:“沒問題,我明白的,一切都很好……”

    她忽又頓住,轉過頭,看著雯妮莎,溫柔的道:“貓貓,我以往有過一頭貓……貓的布偶,看到你我就想起……不,總之……我不知為什麼,但我喜歡你,所以即使有機會都不願殺死你,所以貓貓,別妨礙我,好嗎?”

    一“人”一“貓”目光交會,女吸血鬼沉默不語。

    千鶴笑了一下,隔空作了個摸摸頭的動作,雙目複望向深邃的夜空,道:“清誌讓我知道,我是人,我是真正的人,所以我才有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同時也曉得,有些東西比自己的生命,比一切都更重要,更寶貴……”

    她再度回望,像是終於累了,坐倒在地,頭枕在老人的膝蓋上,道:“我知道作了這麼多事,“我”……“我們”的生命現下已消耗得七七八八,但我的心很平靜,很平靜,不會失控……

    “所以“善的我”,你一直擔心的死前力量失控爆發,根本不會發生,現在已經不要緊了,沒有任何東西能再影響我,“我”……“我們”隻會安靜而且平和的死去。這樣好嗎?這樣就可以了吧?這樣人類就能放心了吧?”

    “……”

    “爺爺,看喔……接下來是祭典的最後高潮,村民在大街中央舉行拔河比賽,是你最喜歡的……”千鶴沒再理會其它人,抬頭望向老人,其半透明、乍隱乍現的手往上輕撫著老人的臉。

    “對了,這天也是我得到那由他這名字的日子,這兒、這“地方”就是我的棲身處……太好了,不是你看著我離開,是我先離開你——而且你現在也意識不到吧……對的,對的,這其實也是某種幸福吧……”

    一人一貓沉默。

    “善的那由他”歎了口氣,道:“本來我最擔心的是千藏的死……不,說這個已經沒意義了,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她頓了頓,緩緩移向千鶴身旁。

    太鼓聲傳來,於雪夜中回蕩,再緩緩融入星空。

    然後,一切終將落幕,案子非常平靜的解決……

    “砰!”不協調的槍聲響起,然後……千藏的胸膛爆出一道血花,衝擊力把老人連同輪椅推倒在地。

    “什麼?”青年愣了一下,回身望向槍擊的方向,是拿著獵槍的田中。

    “別開槍!”銀淩海咬牙衝上前去,可是因為千鶴的力量束縛,還是慢了一線。

    “死吧!害死我父親……怪物!”在被青年撲倒前,已紅了眼,思想混亂的田中,還來得及再開一槍。

    和之前的一槍一樣,本來瞄準千鶴的子彈又射歪了,這次則落在老人前方的雪地上。

    被血染紅的積雪被激起,化成霧粉狀,又緩緩落下,落在千鶴的頭上、臉上。

    “不……不要……”

    老人嘴巴溢出血絲,身體抽搐起來,槍擊造成的傷口鮮血直流。

    “冷靜一點!千鶴妹妹!”青年手不容情,一把擊昏田中,同時急道:“這個距離加上是鹿彈,殺傷力應該不會太……”

    老人發出痛苦的呻吟,心跳及脈搏卻緩緩變慢。

    “不……不要……”

    “不好……力量……狂亂起來了……”那由他身影閃爍起來。

    “人類……人類……人、類……”千鶴呢喃著:“你們夠了嗎?你們夠了嗎?”

    “胡亂“製造”我們出來,胡亂把我們當成武器,胡亂的連這個……連我最後小小的幸福……”千鶴頭發上、臉頰上的雪粉彷佛遇上火炎,紛紛融成水狀,帶著老人的血的水自其臉頰流下,再滴到地上。

    紅色的雪,彷佛是赤色的淚。千鶴如孤狼般咆哮了一聲。

    “就連最後的這個……都、要、毀、掉嗎?”

    瞬間,風雪狂舞一如龍卷風,巨大的衝擊力把一人一貓,以及昏了的田中分別往外吹飛,再重重摔在雪地上。

    “啪!”校舍的鐵門也被撕裂開來,破裂的鐵片被氣流波及,如利刃般射向倒地的黑貓。

    “師父!”

    “砰!”鐵片被木刀一把掃開,一人護在雯妮莎身前,是望月。

    腳步聲同時響起,十津川等人趕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25 AM

第七回 理智與感情、幼稚與成熟

    十津川默然,然後他深吸口氣,再緩緩望向他的同伴:

    義信、晴美、望月、甚至是圭吾。

    眼神交會,沒有心電感應,但大家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風雪已然停下,付喪神皆盡消失。以千鶴剛才所站處為中心點,出現一個不透明的巨大紅球,球外表有如某些內髒的皮膜,輕輕蠕動著,球本體約幾米高,半徑則約六、七米,而且不住緩緩擴大。

    若隱若現的哭聲自球內傳出,於空中回蕩。

    雯妮莎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發揮了核彈級毒舌的才華,十分簡明扼要的解釋了事情經過。

    “原來是這樣……”望月點點頭,道:“那這圓圓的東西是什麼回事?”

    土禦門清張沉吟起來,道:“這……”

    “千鶴在內裏聚集靈力,我感覺到。”

    圭吾把感應力集中在圓球處,同時馬上分析道:“是她死前……不,應該說,因為接近死亡和禦帆老人中槍的刺激,激發了最強也是最後的力量,現在靈力呈曲線般往上攀升,隻要一到達臨界點,就會……嗯……這……”

    清張像首次認識自己的兒子般,打量他幾眼,再補充道:“就會往外爆發,依我看,威力應可達至半個本土,到時波及範圍內的生物……甚至死物都會……全部付喪神化。”

    倚在十津川身旁,一副虛脫樣子的晴美道:“那麼到達臨界點前,請問我們有多少時間?”

    “嗯,大概十五至二十分鍾……”土禦門父子同時道,二人發覺對方說一樣的話,又同時尷尬的假咳一聲。

    十津川皺起眉頭,道:“那這簡直就是“計時炸彈”……圭吾,那有方法可以“拆掉”它嗎?”

    圭吾想了一下,道:“最好的方法當然就是內部的施法者自願停止,不過現在……唔,次佳的方法就是先用強大的某股力量……嗯,毀掉它。”

    “你的意思是,”待過自衛隊的義信道:“在這東西沒到達臨界點前,近似遙距拆炸彈般,先“引爆”它?”

    “是的,”圭吾皺起眉頭,道:“不過這樣也會……”

    “現在不是慢慢討論的時候。”富田忽地打斷道,他又低聲向身旁下屬吩咐幾句,後者忙閉上雙目,一副集中精神模樣。他再道:“我剛才已命令下屬用最強最快的心電感應聯絡外麵,直升機會從最近的機場趕來接我們,另一方麵……”

    他假咳一聲,先瞧瞧土禦門清張,道:“我們和土禦門的“專家”能在十分鍾內準備好……改良版的天火:“八岐大蛇”,能從天空往下射,精確的毀掉這鬼東西。”

    “什麼!”圭吾馬上訝道:“就像我剛才想說的,這方法雖可行……但,那瞬間放出的能量也會……嗯,最少波及半個縣的啊,到時……”

    “放心,即使那令這一帶的生物——甚至死物出現局部付喪神化,”富田一臉不耐煩,但衝著對方是土禦門家的少爺,仍解釋道:“到時再補一發就成了。”

    “但這樣也太過分……”

    “夠了,圭吾!”清張喝了一聲,打斷兒子,道:“剛才還不肯定敵人情況,我才冒險和你們進村。現在既已確定情況緊急,我們要做最冷靜,傷害最少的判斷。”

    “但……”

    “圭吾,你這次的表現很好,令我自豪。”

    清張放柔聲線,道:“但有些東西你要明白,一個縣的人和半個本土的人……這是殘忍的算數,把人命放在天平兩端是很嘔的,我知道,但事情總得有人來做,你……和你們諸位都不是菜鳥,應該很清楚這道理。”

    十津川、晴美等人沉默,所有人都沉……不,不是所有人。

    還有一人一貓不同意。一直默默聽著眾人對話的青年和黑貓,二者眼神交會,心電感應有時可以省略部分說話。

    青年苦笑了一下,向黑貓道:“師父,你真打算這樣做?這根本不符你性格啊,而且你也說過你的“熒惑”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二十啊。”

    “為了正義和守護無辜,再危險我都不怕——喵的,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

    雯妮莎一把躍上青年肩膀,咆哮道:“神經病,我隻是單純討厭小鬼的哭聲,想耳根清淨罷了喵,而且那女孩一直……哼,我要幹什麼你管得著嗎?沒大沒小。而且單靠你這笨嘴笨舌的驢子?你和石頭吵架,連石頭都會贏。”

    “知道了知道了。”銀淩海苦笑一下,無視眾人,往逐漸擴大的圓球走去。

    “喂!你們想幹什麼?胡亂攻擊隻會提早引發爆炸!”十津川及一拐一拐的望月忙攔著二人,前者再急道。

    “我們沒打算攻擊,圭吾剛才不是說,最好的方法不是進入球內,說服施術者停手嗎?”

    “你們想說服千鶴,”圭吾也來到望月旁,訝道:“令她自願停止釋放力量?”

    “這太危險了!”十津川一把抓住青年肩膀,道:“銀先生,就如我說過的,你是……曾經是警察,應該明白……”

    “我當然明白。是的,十津川先生,你在學校那番話很有道理,而且一直經曆了這麼多事,作為“銀淩海”,我應該需要明白的,所以銀淩海不會做這種孩子氣的事。”

    “那……”

    “不過吸血鬼卻不同。”青年雙目瞬間赤芒暴現,獠牙冒出,神態彷佛變了另一個人般,以混和著咆哮的聲音道:“人類的價值觀關我屁事,我們……你們看到黑暗,你們不同意,然後你們隻是搖搖手指再走了開去。噢,去吃屎!

    “我不會就這樣掩著眼睛的離開,因為我——吸血鬼偵探的正義……不,又或是邪惡,都沒有這樣廉價——現在,給我讓開。”

    十津川沉默,然後又沉默……最後……退開了。

    “夠了!”望月卻仍毫不退讓,她喘了口氣,掩著傷口,但仍勉強厲聲道:“現在不是耍帥的時候,隻剩下十五分鍾不到,已經沒時間啦!”

    “就是因為隻剩下十五分鍾不到,所以還有時間。”一人一貓同時道。

    “拜托,老妹你是想用“熒惑”,用心靈入侵,直接說服她嗎?本身成功率就太低了,而且憑你現在的狀態?好吧,就算是,也應由同為血族的我……”

    “老姐,你先聽我說,憑我們剛才和千鶴的對話,我們是這兒眾人中,她最有可能放下心防的人——而且你現在的狀態,就連走路也很困難吧。”

    “總之……總之我不準!”

    雯妮莎沒有回話,兩姐妹目光對上,好一會,後者道:“老姐,你忘了嗎?每頭吸血鬼都有自己重視的事物,都有自己對萬物的“私人價值尺”,這是你教我的。”

    “……”

    “我的決定和你當年為了那男……嗯,投身光明一樣,而且更重要的是……”黑貓瞬間像是笑了一下,道:“吸血鬼偵探行動守則之二:一旦接了委托,就堅持到底,永不放棄——所以這純是商譽問題,我是吸血鬼偵探社社長,沒辦法。”

    再次沉默,二人彷佛改用目光溝通。

    好一會後,望月忽說了句粗話,然後退後一步,“我明白了。”望月閉上眼睛一會又睜開,再道:“但你們若隨便掛掉,我就殺了你們。”

    “啪啪啪……”遠處天空傳來直升機機葉的聲音。

    “你們照原來計劃撤離和在十分鍾後展開攻擊吧。”青年先表示謝意的點點頭,邊往圓球走去,邊續道:“如果我們失敗了,也不過是多兩頭管閑事的吸血鬼陪葬而已。”

    “你們……你們是神經病嗎?”一人一貓經過身旁時,圭吾不由道。

    “不,我們是神經病的吸血鬼偵探。”

    “那由他,聽到嗎?我們進來了。”青年話音剛落,圓球的“外皮”蠕動了一下,露出一道口子。

    一人一貓忙步進球內,立時有種如先前般的束縛感覺。不知為何,光線竟能透進球內,令地上的雪都似染上紅色,令人彷佛身處一個紅色乒乓球內部——又或是一個巨大的子宮內。

    千鶴遠遠跪在原來的地方,呆若木雞,沒有說話,老人就躺在其身旁,似已斷了氣,圓球內側、甚至地上陸續“滲出”無數細細碎砰的啜泣聲,就如少女合唱團的哭泣大合唱。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倏地擋在二人前方,是那由他。

    那由他的身體不住晃動,有如視網膜表麵的殘像,她再以斷斷續續的聲音道:“你們……來……做什……危險……走……”

    “真是不好意思,你……或是你們是委托人。”青年道:“所以我們是來取報酬的——在完全解決事件之後。”

    “不……危險……走……”

    空氣忽地振動起來,千鶴抬起頭,仍是一副木然表情,同一時間,四周的哭聲變成說話聲:

    “不……

    “而且鬼先生一直都沒傷害別人,就這樣被殺了,不是很可憐嗎……

    “我說不要……

    “你知道嗎?貓貓,根據村子的傳統,每年除夕都會舉行叫道縕祭的祭典,爺爺可是最喜……

    “塘裏鯉魚也有食/可海裏的魚兒/什麼照料都沒有/一點不淘氣/卻這樣被我吃/魚兒真可憐……”

    聲音都是千鶴的,聲量卻或大或小,或高或尖。

    “喵!”雯妮莎忽地叫了一聲。

    所有聲音同時消去。

    靜。

    安靜。

    下一刻,聲音再次從圓球內部透出。

    “我、討、厭、你、們……”

    同一時間,地上積雪也隨聲音而蠕動起來,如有生命般聚成東一團西一團,再化成無數人形狀的生物。它們扭動了一下,往青年高速衝來,但在幾步過後,卻又停住,變成慢動作,然後又繼續加速,就如快轉和慢鏡互相交迭。

    “危險……走……”那由他仍盡全力勸阻。

    “怎麼辦?”青年已持槍在手,先向那由他點點頭,再向黑貓道:“按照原定計劃,用“熒惑”這招嗎?”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黑貓躍到青年連身長大衣的懷中,道:“沒時間了,我要在最短距離——肢體接觸下施行,加上她之前的行為和對我說的話,表示她對我最有好感,這樣加起來,成功率會提升……少許吧。”

    “唔。”

    吸血鬼雙目閃出紅芒,身影隨著槍聲往前衝。

    一架CH-47運輸直升機緩緩降落,此時一名下屬往富田耳語幾句,後者馬上喜道:“太好了,他們準備比我想象中要快,清張兄,快上機,我們先撤離。”

    “喂!老頭,你剛方說過十分鍾後才發動攻擊的!”望月聽出話中意,馬上怒道。

    “別胡說,我當初隻說在十分鍾內準備好,根本沒人說過一定要在十分鍾後才發動攻擊。”

    “你!”

    “富田長……長官……這個……”十津川期期艾艾的道。

    富田白了十津川一眼,再向望月道:“你這頭吸血鬼喜歡待在這兒就待個夠吧。十津川,快帶其它人——還有那兩個村民什麼的上機!”

    十津川默然,然後他深吸口氣,再緩緩望向他的同伴:義信、晴美、望月、甚至是圭吾。眼神交會,沒有心電感應,但大家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十津川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我真是個差勁的隊長啊。”

    然後,各人互相點點頭,迅速攔在直升機前方。

    “你們……造反了嗎?”富田愣了一下,登時怒道。

    “不,沒這樣的事,長官,隻是我們需要時間準備撤退……嗯,大約十分鍾吧。”

    “混帳,給我讓……讓開!”富田揮了一下手,其一眾下屬馬上擺出戰鬥姿勢。

    “哼!”望月木刀迅速來到手中。

    “請等等。”土禦門清張忽輕輕移至富田前方,道:“讓我來。”

    “清張兄?”

    清張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圭吾身上,露出之前出現的古怪眼神,“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比……比你更清楚。”

    “是嗎?那你應該清楚,我們是真正的貴族,是陰陽師的正統,有自己的責任和使命,不能意氣用事,也不能和普通人一般見識。”

    “我……我……”圭吾深呼吸幾下,然後一鼓作氣的道:“就……就是因為我們是真正的貴族,所以不能躲在大後方,把危險的事都交給“平民”。

    “真正的貴族……真正的貴族是為了保護平民而存在!連身邊小小的生命也保護不了,那麼……那麼……土禦門家隻是一個……笑話。”

    “說得好,小少爺,我有點喜歡你啦!”望月稱讚道。

    “圭吾!”清張雙目一瞪,大喝一聲,然後忽地……大笑起來。

    “清張兄?”

    “你真的長大了,而且該死的連眼神和這番話也這麼像我——年輕時的我。”清張繼續大笑,複轉身往富田道:“不好意思,要在這兒多待十分鍾,我很尊重我們土禦門家下任家主的意見。”

    銀淩海或左或右的高速移動,不在同一地方停留超過一秒。

    子彈射出,子彈更換,完全超越正常人類的動作既利落又毫無瑕疵,每頭敵人都是被一槍命中眉心,青年彷佛跳著優雅的華爾茲。

    “砰!砰!”兩頭怪物眉心中槍,一左一右倒下,吸血鬼已來到千鶴前方約兩米處。

    很好,是機……

    異變倏至。

    青年腳下的雪忽隆的一聲往上卷起,瞬間形成一頭約兩米高的……鬼。

    這頭鬼的外型粗糙了很多,且身體甫一形成即開始崩潰,這卻沒妨礙巨大生物的進攻,鬼的其中兩隻手立時如閃電般朝青年攻來。

    “嘖。”極近距離的突襲加上對手的速度,青年隻來得及以雙手擋住對方的雙拳。

    “啪!”拳掌交擊,人和鬼形成互相角力姿勢。

    同一時間,鬼另外兩手開始靠攏,掐成某個手印。

    又是這招……可惡,隻差那麼一步……

    一枚六角型,但外表殘缺不全的冰結晶高速成形。

    什麼也好,隻要拖延上一會,給我力量……什麼也好……給我力量……

    “明……明白了……是我最後……的力量……拜托……”

    瞬間,青年感到一隻手碰觸了一下自己的右眼,眼睛馬上一熱,某道意識和一些映射傳到腦海內。

    什麼……但……總之……謝謝……那由他……

    右眼瞳仁成銀白,時流之眼再次發動!時間變慢,鬼的所有動作也緩了下來,青年勉力空出一手,抓起黑貓,就往巨物身後的千鶴拋去。

    “拜托你了,師父!”黑貓剛離手的瞬間,青年渾身劇震,整顆右眼珠由內至外爆開,血花和眼內液體飛射而出。時間馬上回複正常。

    鬼雙手聚攏,冰晶完成,下一秒就會爆發,把麵前的生物割成無數碎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26 AM

第八回 棲與淒

    我需要的是棲息處、棲身的地方、

    真心接納、喜歡自己的“地方”。

    清誌……清誌……

    這是個黑暗世界。

    一片漆黑。

    千鶴呆立著,毫無表情,一如無生命的木偶。

    黑暗中出現無數映射。

    無數和自己相似的“人”被逼做著各種奇怪的試驗,泣著、慘叫著,但沒人理會,因為她們不是“人”。

    某一次,她曾透過囚房的窗子,遠遠的看到三個人類,一男一女拖著一個體型比較小的女性,她的臉和自己很像,也有一頭金發,而且……她抱著的那個貓型毛娃娃時,好像很快樂的樣子,那是很好的東西嗎?

    然後是那群奇怪的黑發男子。

    “跟我們來吧,我們會給你很多好東西。”其中一人拿出一具小小的貓型布偶。

    他們為什麼知道?

    噢,是因為他們秘密計劃了很久,也看了自己畫的畫——當然,這是清誌後來告訴她的。

    是的,清誌。

    ……對,是的,你是對的,武器和工具不需要名字,但是人需要,命名……好吧,我想想看,你的名字就叫……嗯,對了,就叫“那由他”,好嗎……

    好的,隻要是你改的,都是好的。

    聲音影像消去,再次的一片黑暗。

    其實有一件事……呃,你也知道,我——人類和你的“時間”是不同的,所以……

    別說了。

    不。

    我不要。

    我討厭。

    我需要的是棲息處、棲身的地方、真心接納、喜歡自己的“地方”。

    清誌……清誌……

    喂。

    “誰?”

    臉前赫然出現一頭黑貓,瞬間又幻化成一個穿洋裝,抱著貓型布偶的金發小女孩。

    是記憶中的那個女孩。

    “你是誰?你在笑?是在嘲笑我嗎?走開!”

    “不是的。”貓型布偶忽地開口說道,然後小女孩迅速長大,變化成一個金發高挑美女。

    “是我,雯妮莎。”貓毛娃娃和女子同時道。

    “我管你是誰,走開,別管我,我討厭你,我討厭“製造”我的人,我討厭大家,我討厭這世界的一切,清誌死了,我也快要死了,我討厭一切。”

    “傻瓜。”女子輕輕步前,然後擁抱著對方。

    擁抱有如春至的第一道晨光,兼有四月的香味,以及母親的溫柔。

    “放手……我……我會……”千鶴緊握拳頭,對方上前的瞬間,奇怪地已解開所有的心靈防禦,所以她要的話,可以隨時把這闖入者“撕碎”,這是她的內心,這兒她就是一切。

    可以隨時把這放棄防禦的入侵者毀滅,就好像現在……

    所以女孩拳頭握緊,然後……慢慢鬆開。

    “為……為什麼要來安慰我?”

    “為什麼我需要理由?我“暗夜女王”雯妮莎向來喜歡什麼就幹什麼。”

    “那你是壞人。”

    “我沒打算否認這點。”

    拳頭又握緊,再鬆開。

    “爺爺死了……清誌死了。”

    “是的,我知道。”

    “清誌死了。”

    “是的,我知道,別怕,我在這兒。”

    “清誌死了。”

    “是的,我知道,別怕,我在這兒。我一直都在這兒。”

    “清誌……死了……嗚哇……”千鶴終於放聲大哭。

    女子溫柔的擁抱著她。

    富田掏出懷表看了看,焦急的道,“已經很久了……對了,清張兄,最少……”

    “靜一點啊!老頭!”望月大喝一聲。

    “你……”富田深吸口氣,道:“好吧,我其實明白大家的心情,熱血和理想是很強的原動力,但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不如我們現在先……

    “那圓球……萎縮了!”正在密切監看靈力變化的圭吾忽高聲叫道。

    “什麼?”

    紅球往內塌縮,直至半徑約三米時,表麵開始變稀薄,再慢慢消失。

    一道身影在眾人麵前緩緩浮現。

    銀淩海。

    青年的黑皮衣已經破破爛爛,右眼瞎了,半邊臉猶帶血跡。

    黑貓則蹲在地上,輕輕的叫了一聲。

    黑貓前方的雪地上,躺著兩個人……不,是兩具屍體,是千藏老人和……好像是一名小女孩。說“好像”是因為女孩的身體呈半透明狀,若隱若現,而且不斷變化,一時是一名黑發小女孩,一時又變成一名金發年輕女性。

    微風吹來,“女性”的屍體開始冒出無數裂痕,裂痕高速擴張。下一刻,屍體化成無數碎片,碎片粉碎又粉碎,乘著風往空中飄去。

    “千鶴……或是那由他……”青年道:“願你安息,願你和老先生都安息——在屬於你們棲身的地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27 AM

尾聲 鬼與人

    而且聽過你們之前發生的事,有些地方令我覺得很奇……

    總之,其中有些家夥要被我的刀指著鼻尖才會吐實。

    數天後,深夜,日本東京,新宿車站。

    已經過了午夜,站台靜悄悄的,沒有列車開行,嗯,正確點說,是沒有普通的列車開行。幾道身影站在站台上,似等待著什麼。

    隧道遠程隱約傳來某種隆隆的聲響,而且聲音愈來愈大

    “喂,偵探,這……拿著。”圭吾假咳一聲,把手中的塑料袋遞給銀淩海。

    “啊,請問這是?”青年嗅到袋內食盒傳來的香味,問道。

    “我媽媽做的黑糖米果。”少年竟臉紅了,道:“她說最少也要把這個當成謝禮。”

    青年雙唇往上彎,而因為已瞎的右眼緊閉,令他的笑容有點怪異。

    “非常感謝,我會好好品嚐的。”他頓了頓,再轉向一旁的十津川道:“十津川先生,很抱歉,在村子時,我說了些不知輕重的話,請見諒。”

    “不,銀先生,當時我也太衝動了。”武士看著吸血鬼,道:“還有,我希望請你別再叫我作十津川先生。”

    “好的,”青年聞歌知意,道:“楓……阿楓。”

    “非常感謝,阿海。”武士和吸血鬼互相握手。

    青年想起自己闖入圓球後的情況,再憂心道:“這……我闖入那球後……當時……很感謝你們各位幫我拖延時間,但十津……阿楓你不會有事吧?”

    “這……我已有心理準……”

    “別傻了,當然會有事啊,隊長這個笨蛋可是公然和富田對著幹耶。”圭吾死性不改,賣弄的掏出扇子一張,插話道。

    他笑了笑,道:“不過呢,不知為什麼,近日有很多關於富田當時醜態的流言,還有他原來一直收受黑金和與未成年少女性交易的情報流出……啊,現在應該有警察在敲他家的門吧。”

    “圭吾你……”晴美看向少年,感動的道。

    “呵呵,別亂想啊,這可和土禦門家的情報網半點關係,是半點關係也沒有喔。”圭吾再耍帥的一收扇子。

    “對了,”青年抓抓後腦,道:“田中夫婦他們……”

    “別擔心,那男的進了精神病院,”圭吾道:“他太太收了一大筆錢,和我們相當合作,剩下的事,我們會處理的啦。”

    站台另一角處,黑貓和望月正在作親族對談。

    “喂,笨老姐!”雯妮莎站在某個寬扶手處,近乎和對方平視,道。

    “嗯?”望月答了一聲,咕嚕咕嚕的把手中罐裝啤酒一喝而盡。

    “你……你生氣了嗎?”

    “別傻了——”望月輕輕一笑,手一動,已一把抓起黑貓,忽大怒道:“那是當然的啊!你是哪根筋不對啦?”

    望月複左右雙手屈成鳳眼拳狀,在其太陽穴上鑽,續道:“以前那個狡猾得連狐狸都要拜師的老妹,到了哪兒啦?到了哪兒啦?”

    “痛……痛啊……喵……”

    “不過呢,”望月忽又停下手來,再緊緊抱著黑貓,柔聲道:“你是我老妹,我得忍受你,不是嗎?”

    “……”

    “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嗎?嘿,不過我明白的,大仲馬在《基度山恩仇記》上說過:“要和傻瓜在一起,總得學些傻事”,是吧?”

    “神經病喵,胡說什麼,隻是……隻是你的手壓著我的氣管啦。”

    “好吧好吧……啊,對了,我決定回“老家”一次。”

    “什麼?那群老家夥那兒?你回去作甚?”黑貓馬上緊張的咆哮一聲。

    “傻老妹,你以為你那些小計謀和收藏,可以打動那群家夥幫你解除詛咒嗎?而且聽過你們之前發生的事,有些地方令我覺得很奇……總之,其中有些家夥要被我的刀指著鼻尖才會吐實。”

    “哼,我才不要你幫……”

    “誰要幫你啦?”望月哼了一聲,遁:“你們吸血鬼偵探不是每次都要收足報酬嗎?大姐我沒辦法,這次就替那千鶴妹妹付吧。”

    “……”

    “還是你想我私下改付“愛的報酬”給純情男公關?啊,說起來這個主意不錯,反正姐姐我餓很久了……”

    “吼!”

    “好了啦。”她怪笑一聲,一把提著黑貓後脖,步向眾人,道:“列車要來了。”

    話音未落,隧道現出燈光,一列古舊的地下鐵列車駛至。

    望月一把將黑貓拋向青年,後者連忙一把接著,同一時間,劍豪的木刀閃電出擊。

    “啊!”銀淩海慘叫一聲,掩著前額呼痛。

    “哼,這是懲罰你“帶壞”我家妹妹的。”望月忽又笑了幾聲,再怪怪的道:“我同意了。”

    “你同意什麼?”青年莫名其妙的抓抓後腦。

    “唉。”望月攤攤手,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不過呢……”

    她歪歪脖子,雙手在胸前交叉,再正經八百的續道:“道路是靠自己摸索出來才有意思,才有真正的意義。即使路途艱苦,即使終點並非你所想的綠洲。但你回首,會發現自己留下的足印,原來已開出無數的小花,這也挺不賴,是吧?”

    “……”

    “好了好了,這樣充滿哲理和深度的說話,需要在旅途上慢慢想,現在……給我出發吧,兩位吸血鬼偵探。”

    稍後,列車內。

    青年忽然啊的叫一聲。

    “怎麼了?小弟,洗手間在那邊——記得付小費,這是規定。”

    “不是啊,師父,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有關村子的“鬼的傳說”,鬼當年不是說什麼詛咒,什麼要報複的嗎?這麼說來,在這案子中……不,整件事中,它其實隻是被用作掩護的煙幕嘛。”

    “你現在才想到這個?”雯妮莎古怪的哼了一聲,道:“但在你繼續犯傻前,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嗯?”

    “在祭典前發生的毒氣事件,村民都死去,這是自然意外?那群登山客心血來潮,到那一帶登山,是巧合?其中一個人恰又帶著V8,意外拍到鬼及妖怪的樣子,又意外的被人發現,讓十津川他們比一般情況下更快趕來,這都是巧合?”

    “……”

    “因為十津川他們插手,令千鶴被逼消耗更多力量,狀況更不穩定。而離開村子這麼多年的田中永三,那個時間也突然心血來潮回家鄉,亦因遇上這麼多怪事,令他精神不穩,然後在最關鍵時刻——

    “事情本來可以平靜落幕時,又巧合的跑來開槍,又巧合的打中禦帆老人,最後導致千鶴失控,威脅到整個縣……不,是差不多半個日本列島的人……”

    它頓了頓,道:“這一切都是巧合?”

    青年靜靜看著黑貓,好一會才道:“師父,你是不是想說,這一切……不,鬼的“詛咒”就在這其中,“它”報複的目標不止是村民,而是人類?”

    “你沒留意到我剛才的都是疑問句嗎?大偵探,有些事情有答案,有些事情沒有答案,本身就是答案。”

    ——全文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29 AM

第09部——《熾天使安魂曲》人物介紹

    銀淩海:二十三歲,本為警察,正義感強烈。在追查命案時遇上意外,瀕死時被女吸血鬼雯妮莎所救,成為同樣的血族之身,現離職成為私家偵探。

    雯妮莎:外表約為十八、九歲的少女,自稱“暗夜女王”的吸血鬼,身世來曆成謎。救了銀淩海後,成了他的“師父”,喜歡教訓弟子。因為詛咒而變成黑貓,最厲害的武器是核彈級的毒舌。

    “熾天使”:二十多年前於哥特市出現的神秘殺手,死者均為烈焰活活燒死,現場更留下古怪的火焰痕跡,於犯下數宗案子後神秘失蹤。

    艾麗斯·果陀(Alice Godot):有別於光明及黑暗勢力,“中立者”或“曆史觀察者”中的一員,真實年齡不明,外表約為十四、五歲的少女,性格冷靜,興趣是收集及改造魔法道具。委托銀淩海等人回到二十多年前的哥特市調查案件。

    莫凡:銀淩海的養父,哥特市警員,正義感強烈,甚有責任感,而且是個超級工作狂。

    力齊爾·阿柏奇:同樣是警員,莫凡的好友兼拍檔,性格樂觀外向,有三個孩子,是個熱愛家庭的好男人,不過最近為老麼力高的古怪行為而煩惱。

    銀宇睿、寧夕映:銀淩海的親生父母。

    其它人物:

    岱莉雅:二十二歲,自小為孤兒,後被領養。哥特市立大學助教,性格溫柔內向,銀淩海的女友,現失蹤。

    雙影:吸血鬼,外表約三十來歲,黑暗世界中的黑暗行商。

    “黑暗女神”:最近突然出現的“存在”,有關其來曆等眾說紛紜,因為其力量的影響,眾多沉睡了的怪物和妖怪開始轉趨活躍起來。

    阿嘉莎·瑪波:在銀淩海身為警察時,曾協助其調查案子的心理學家,真實身分是光明勢力中的“神聖騎士團”的長老。

    W·W·:資料不詳,似乎是煉金術師,在過去的多宗神秘案子中都似乎看到其身影。

    序 充滿幻影和黑暗的世界

    夜楠

    樓大突然要我立刻交序……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第一次看樓大的書是在鮮網的時候,看到有吸血鬼的情節,因為當時我寫的小說中有角色的身分是這樣,所以想來看看參考一下,看了以後,就迷上了。

    樓大的小說中,所說的哥特市,一般人去看以為很和平,其實是一個充滿幻影和黑暗的世界,因為在哥特市中,看起來每個人都好像正常人一樣,但其實內心裏,每個人都有黑暗麵,他們心裏都有怨恨、怨氣,但常常都裝著平凡。

    而在黑暗世界中的人,都因為這個原因而逐一出來生事。

    剛剛才看完第八集的我,知道了關於日本的事。

    正如其中一位樓大的讀者遝韻所說,樓大的小說是要過了中學階段才明白書中的道理(不知道是不是這樣!),我想也是的,因為從一開始看的時候,雖然是有些搞笑的情節,但是大部分都是曆史數據來的,所以真的要花多些時間來研究研究。

    除了這些以外,我還發現一樣東西,便是樓大書中的男主角——銀淩海,他是每集都有些改變,在第八集中,他的右眼突然變成銀色。

    我發覺自己和樓大都有相似的地方,因為我的小說中也有角色每集都有改變,希望樓大不會把銀淩海弄得慘慘的,不要像我的小說一樣就好了。

    我較喜歡的是第八集,因為第八集是用日本來作背景嘛!希望樓大下一集會用香港來做背景吧!還有很喜歡望月大姐和雯妮莎,因為望月大姐和銀淩海每次都很好笑,而且雯妮莎每次看到銀淩海對他的說話太差,所以都用尖銳的爪子抓銀淩海。

    而我也欣賞銀淩海,因為他即使成為了吸血鬼,即使失去了至愛的人,但也堅持著成為偵探,去幫助更多的人,這一點很值得人的學習。

    其實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第二集我還未買,所以有些情節我不知道,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第二集呢?

    看到樓大成為了駐站作家,其實我很羨慕樓大能成為作家,除了令自己的文筆變得更好,而且可以把其它人的意見綜合起來,成為獨當一麵的新銳作家。

    啊——還是不要提作家這個詞語,我現在應為的是要努力讀書,如果真的要做作家的話,到了畢業後才算吧!

    樓大的文筆非常細膩,他把每一個故事細節以優雅的筆觸表達出來。對於我這個寫作新手來說,樓大就像我的老師一樣。(不知道他會不會當我的老師呢?)

    樓大書中的數據和角色,真的值得我們學習,希望所有看樓大小說的讀者,都學習一下,令自己的腦袋變得更豐富。

    好……就說到這裏,如果有機會和樓大見麵的話,一定要找個地方坐坐談天呢!還很謝謝遝韻的出手相助。

    樓大,你一定要加油,不要放棄,繼續寫多些好書給我們看。

    題記

    奧丁(Odin):北歐神話中的“眾神之父”,又被稱為“漂泊者”、“吵鬧的男人”、“遠行的人”。為了獲得知識,他舍棄一隻眼睛以求喝一口智慧之泉的泉水。

    由於獨眼,所以又被稱為“獨眼龍”、“單眼的男人”,為了遮蔽其獨眼,有時他會戴上一頂寬邊的帽子,所以也有“戴著寬邊帽的男人”之稱呼。

    ——摘自北歐神話

    ……“醒醒吧,親愛的艾麗斯,”她姐姐說,“看,你睡了多久啦!”

    “啊,我做了個多奇怪的夢啊!”艾麗斯盡她所記憶的,把那些奇怪的經曆,告訴了姐姐……

    ——劉易斯·卡羅,《艾麗斯夢遊仙境》

    “你幫果陀先生帶消息來?”

    “是,先生。”

    “他今晚不來了。”

    “是,先生。”

    “但是他明天會來?”

    “是,先生。”

    “絕不爽約?”

    “是,先生。”

    (沉默)

    ——山繆·貝克特,劇本《等待果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31 AM

序章 熾天使

    哥特市,二十年前,一月十日。

    城東,貨運碼頭區。

    雖然剛下過雨,春夜的空氣卻仍是濕潤而帶有某種黏性,彷佛無數營養不良的八爪魚觸手,輕輕在皮膚上擦拭。冬天的寒意雖還沒完全消退,風中卻已有某種暖意,就如肌膚的微溫。

    “懇求聖靈,賜下廣大複興,先複興我心,燃起火熱情。倚靠聖言……”少年輕輕的哼著聖詩,望著前方約兩米高,以磚塊砌成的圍牆。

    他年約十六、七歲,一臉稚氣,上身是一件普通的連頭套運動風衣,純白色,隻有背後有一對鳥類翅膀的圖案,下身是條普通的破牛仔褲,他把頭套拉得更低,咽了口唾沬,喃喃道:“可以的,“雅各布”,你可以的,要相信神。”

    雅各布再深吸口氣,然後五指各自插入磚縫間借力,動作笨拙又緩慢的攀上圍牆頂處。他深吸口氣,左右足先後跨過牆頂,複再以方才同樣速度往下爬,手卻倏地一滑,然後一屁股的跌到地上。

    “哎……哎呀……這苦杯……這苦杯……”雅各布頻頻呼痛,又喃喃道:“不不,我要有信心,這一定也是神予我的考驗……”

    “他媽的,你是誰?幹什麼的?”一道夾雜粗話的怒吼打斷雅各布。

    少年拍拍屁股,站直身子,發現眼前站著數名滿身肌肉,脖子上有紋身圖案的大漢,其中一個還牽著一頭低低咆哮著的拳師犬。

    “很抱歉,打擾了,”少年聲線柔和,溫文的道:“請問這兒是戈登·溫恩(Gordon Winn)的倉庫嗎?”

    “當然是我們老大……”牽狗的大漢得意的道,卻馬上被身旁的禿頭同伴打斷。

    “這是私人物業,小鬼,馬上滾!”

    “不,那是不可以的。”雅各布搖搖頭,認真的道:“報紙和電視上說戈登·溫恩表麵上是個普通商人,實際上卻是人口走私和賣淫集團的老板。最近被起訴,卻因證人失蹤而無罪釋放,而這兒是他的倉庫及基地,是吧?”

    兩名大漢愣了好一陣子,然後一先一後狂笑起來。

    “哇哈哈,小鬼你……小鬼你……”

    笑,並非因少年說錯,而是因為對方用非常認真的態度,講述一些眾所周知的事……一些“公開的秘密”。

    “這兒是溫恩先生的地方,”禿頭漢擦擦眼淚,想當然沒回答對方問題,隻道:“小子,你想幹什麼?”

    “拯救戈登·溫恩的靈魂,他已經犯了七宗罪中的色欲一罪。”

    笑聲再度響起。

    “大哥,我瞧這小鬼是個神經病。”牽犬的道,同時作了個手勢。

    “唔,”禿頭漢想了一會,突獰笑了一下,指骨啪啪的響了幾聲,道:“嗯,但為保險起見,我們先“問”清楚,之後……”

    大漢沒有再說下去,哥特市的警隊素以無能垃圾見稱,身為黑道的他們完全不擔心令一個人“失蹤”的後果,特別是在他們自己的地盤內。

    少年似懂非懂的望向二人,忽誠懇的道:“你們不要害怕,我也會拯救你們的靈魂。”

    “哇哈哈,這小子真的令人很歡樂啊……”

    兩大漢第三次笑了起來,半秒後,笑容卻倏地僵住。

    少年垂首,雙手互握像是默禱,同一時間,其背項斜上方處冒出一團火。不,嚴格來說,是一對由火焰形成的翅膀,左右翅膀各約一點五米長,而且不可思議的懸浮在空中。

    沒有任何助燃物,翅膀就在空中燃燒,陣陣熱浪和紅色火光隨翅膀處湧來,告訴二人眼前的並非幻象。

    “你……你……是什麼人?”大漢手摸向腋下的槍套。

    “我乃門徒“雅各布”,一個普通的人,”雖然最接近火焰,但少年彷佛絲毫不受影響,道:“也隻是神的一個卑微仆人。”

    然後兩名巨漢眼中隻剩下火光。

    倉庫占地極廣,而且堆滿各種貨物,在後方被分割成辦公室的區域內,戈登·溫恩坐在椅子上,發出微微的呻吟聲。

    須臾,他額上忽地冒出一道青筋,然後猛地一腳,把胯下的一名女子踢了開去。

    “他媽的,婊子,連舌頭也不會用嗎?”下半身赤裸的戈登罵道,被踢開的赤裸少女卻沒有任何反應,一雙眼神呆滯而毫無生氣。

    “藥下太凶,又壞掉了嗎?”戈登咕噥了一聲,環視身旁的其它“貨物”。

    室內隻有簡單的辦公室布置,除此之外,左右牆壁各瑟縮著幾名妙齡女子,種族和年齡均各異,共通點是身上都傷痕累累,布滿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傷口。所有人的眸子內除了恐懼絕望,還是恐懼絕望。

    “怎麼啦?我又沒鎖著你們,害怕的話就逃走啊!”戈登獰笑起來,他知道,而且那些女子也知道,就算能逃出倉庫,也逃不出戈登掌心。

    “逃啊,為什麼不逃?”戈登指指一旁的暗門,繼續戲弄的道:“這是倉庫的秘密出口,我的逃生密道,隻要打開再沿走廊走一小段距離就行了,我保證我不會追。”

    “……”

    “嘖,沒趣。”戈登咬咬牙,毒品和操縱妓女,是他的主要生意,也是他的興趣——特別是後者。而因為某個大意的手下,令自己被起訴,樣子也上報了,幸好關鍵證人臨時“失蹤”,證物也突然被發現取得過程有誤而無效。

    這一切都靠自己的顧客名單,上麵要多少達官貴人就有多少。戈登想起這點,笑了一下。

    “唔,待風聲過去,捐一筆錢給些慈善團體……啊,對了,索性直接捐助建一所戒毒中心什麼的,好挽回我慈善企業家的名聲……”

    “啊!”

    “不要……”

    “火……水啊……水啊……”

    無數的慘叫聲忽地自辦公室外傳來,戈登皺起眉頭,正要喝罵時,門忽地被推開。

    進來的是自稱“雅各布”的少年。

    除發呆的裸女外,其它女子出於本能的抱頭縮起身子。戈登則狼狽的三步並作兩步的躲到桌子後方,手摸向桌底的手槍,再迅速指向少年,才道:“你……你是誰?幹什麼的?”

    少年沒有說話,隻是低下頭來,因為距離和角度關係,沒有人看到他的樣貌及表情。好一會,少年發出輕輕的飲泣聲。

    “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少年沒理會戈登,輕步移到眾多不敢抬頭的女子旁邊,手忽然透出微弱的白光,如變魔術般,各人身上的大小傷口、瘀青都消失不見。

    “這……”戈登及眾女臉上均露出完全不敢相信的表情。

    少年沒有理會,走前數步,背對眾女性,再道:“你們走吧,去告訴其它人。天國近了,人類需要悔改。”

    沉默。

    然後,當中一名女性打開戈登剛才所講的逃生門,率先離開。其它人愣了一秒,然後也一窩蜂的跟隨而去。

    “你……你是什麼人……阿鷹!胖子約翰!給我死過來!”戈登高喊起來,竟然隔了這麼久也沒半個手下出現,而且剛才的異象……一切都令他首次出現近十年從沒有過的情緒:恐懼。

    雅各布仍舊沒理會他,隻是望向躺在地上,對發生的一切毫無反應的少女。半蹲下來,手再冒出微微的白光,少女身上的傷口痊愈,但雙目無神一如最初。

    少年歎了口氣。

    心誌已經被藥物完全摧殘了嗎?

    少年改變姿勢,由半蹲改而半跪,頭垂得更低,雙手成禱告狀,道:“戈登·溫恩?”

    “他媽的老子就是!你是什麼……什麼人?”戈登握槍的手更緊,對方手上沒有武器,而且又是這種難以發動突襲的姿勢,令他開始鎮定下來。

    “我是門徒“雅各布”,神的卑微仆人,是來拯救你——還有所有人類的。”

    “門徒……拯……拯救?媽的,你來傳教的嗎?”戈登被對方荒謬的話弄得哭笑不得。

    “你的靈魂已經被邪惡沾染了,和大部分人類一樣,但請放心,神借給我天使的力量。”

    少年話音未落,兩道火焰翅膀自虛空中冒出。下一刻,兩翅之間再出現一個輪廓模糊,隻有上半身的火焰人形,帶翅火人浮在少年背後,像是某種民間傳說的守護靈。

    “什麼……”

    戈登的那東西整條軟掉。

    “那邪惡,乃是七罪中的“色欲”,還有……”

    “色你媽的,怪物!”忍耐力,又或是恐懼到達頂點,戈登朝少年連開兩槍。

    瞬間,一片火之羽翼護在少年身前,子彈不可思議地被火焰吞沒,而另一片羽翼卻展現出如八爪魚觸手般的柔軟度,火焰完全違反了物理法則,成為一個螺旋式的火圈圍著戈登。

    “等等……是誤會,是誤會,我隻是一時緊張扣了扳機……”即使沒接觸皮膚,火焰已傳來陣陣高熱,戈登立時雙手高舉,緊張道:“是的,我認罪,傳……傳教士先生,我錯了我錯了,我太邪惡了,請拯救我吧。”

    “你明白就好了,這個世界已經被邪惡汙染了。而你,還有剩餘下的五個人,都幹犯了七宗罪之一,你們是邪惡在這個城市的地標……但不要怕,要相信。”

    少年頓住,仍然是低頭祈禱姿勢,另一片火之翅膀卻輕輕拂拭到一旁的裸體少女身上。

    火焰馬上誠實又堅持的吞噬女子肉體,少女出於本能的發出慘叫。

    戈登完全愣住,對方不是來救人的嗎?

    “不要怕,叫人活著的乃是靈,肉體是無益的。而痛楚,也隻是主觀意識……”少年喃喃道:“靈魂,重要的是靈魂,能夠上天國的靈魂。”

    同一時間,火翅膀扭曲成的火圈開始往內收縮,像燒紅了的炭或金屬般移向人的肉體,一如古時的炮烙刑罰。

    “等一等,等一等啊!”戈登極度恐慌的大叫。

    “放心吧,隻要這熾天使吞噬、淨化你等七個邪惡的靈魂,”少年信心滿滿的道:“就能以完全形態降臨大地,掃清世界所有邪惡,令人類……”

    “慢著慢著,我想到了,”生死關頭,戈登腦子馬力全開,急急道:“你的意思是,隻要是也犯了什麼七罪的人就行了吧?我介紹給你……我他媽的保證給你……給你比我更淫蕩一百倍的人啊……”

    “七罪人的名單是“彼德”決定的,這是儀式。”提到“彼德”這名字時,少年忽地透出悲哀的語氣,卻旋又斂去,再續道:“除了你的肉體外,我還會把這被邪惡汙染的建築一並淨化,我認為這樣比較好……啊,對了,要我領禱嗎?”

    “停一停啊,我的媽媽……啊……不,它著火啦著火啦……”

    肉體被燒灼,皮膚裂開,空中開始飄散著肉的焦臭,以及脂肪被熔化燃燒的甜味。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

    “啊!不……”

    妓女集團主腦發出尖叫,一如閹伶。

    而皮下脂肪因高熱沸騰而發出的嘶嘶聲,則是他的幕後合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35 AM

第一回 奧丁Ⅰ

    現代,意大利,羅馬,接近鬥獸場古跡的某條街上。

    無數的薄霧一如巨大幽靈的手,纏繞在石板路及各街燈燈柱上,彷佛宣告這是個適合小偷及惡棍散步的夜晚。

    一道燈柱的筆直影子倏地扭曲了一下,然後一道人影從黑色影子內緩緩爬出。

    人影喘了口氣,昏黃的街燈下,可以看到他是名穿上西服,三十來歲的男子,他戴著一副一邊是墨鏡,另一邊是普通的平光鏡片的眼鏡,雙手則戴上黑手套。

    男人歪歪脖子,腳下除正常影子外,瞬間冒出另一道影子,且如有生命的活物般,規律地蠕動。

    “晚安,親愛的血族朋友,親愛的黑暗行商:雙影先生。”男人背後倏地傳來一道蒼老的女聲。

    被叫作雙影的男人聞言,嘴邊肌肉往上微縮,微笑卻一閃而逝,瞬間變成一副無奈的苦笑表情,他複再轉身麵向聲音方向。

    叫住男人的是一名身材高瘦、穿著老舊洋裝的老婦人。她坐在已關店了的露天茶座座位上,喝著一杯像是剛泡好的紅茶。

    雙影優雅地脫下帽子,向老婦人鞠躬致意,再道:“晚安,神聖騎士團的長老:阿嘉莎·瑪波女士,很久沒見了,你的美麗和睿智一如往昔。”

    老婦人身後,一名坐在輪椅上的少女聞言立時輕哼了一聲。須臾,四方各處均傳來近乎微不可聞的足音,街道兩端、上方屋簷紛紛冒出三四道人影,組成嚴密的包圍網。

    雙影笑了一下,再道:“噢,還有騎士團的諸位騎士,辛苦了,我不知道你們還包括導遊服務——但羅馬我很熟,你們的好意我就心領了。”

    “最後這點我毫不懷疑。”瑪波笑道:“否則也不會讓你偷溜進我們總部,偷走這麼多……禁忌的魔法材料。”

    “……”

    “不過我奇怪的是,”瑪波喝了口茶,好整以暇的再道:“你最近一反常態,在地下世界的各禁地鑽來鑽去,又或明搶暗騙的,刻下已經是仇家滿天下。作為一個商人,你的商譽已經差不多破產了,雙影先生,莫非你打算轉換人生的跑道?”

    “噢,大人,恐怕你有所誤會啦,我還是和以往一樣,做些小買賣圖個溫飽。如果你不介意,小的就不打擾大人深夜喝茶的雅興了。”雙影一臉誠懇的笑道,腳下的其中一道影子也隨之抖動了一下。

    瑪波忽地把茶杯放在餐桌上,複以茶匙輕輕翻攪著,雙影四周的薄霧瞬間以其為中心,緩緩旋動起來,黑暗行商臉頰**了一下,雙肩一垂,腰也微向前彎,像是突然背上某些重物。

    “不要緊,我喜歡喝茶時有聊天夥伴,對了,除去那些用作轉移注意力的行動,你的目的,其實是想收集足夠材料,重組賢人石吧?”

    “啊,大人你實在明察秋毫。”雙影忽又幹脆承認的道。

    “那你也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瑪波皺皺眉,道:“上次的開膛手事件,我們已經有了警戒,就算不提要犧牲人命作材料的部分,有些特別材料現在全世界也找不到了。你這樣的大動作……”

    老婦人忽像是想到什麼般,先愣了一下,再望向對方雙目,道:“又或是說,這是你故意的?這次你偷進我們總部,也是故意讓我們發現而且找上你?”

    “大人言重了,你知道,我喜歡火、熱、的、靈、魂,有時它們很有用的,希、望、你、明、白。”雙影故意拉慢字句間的音節,又似笑非笑的歪歪脖子,再道:“啊,題外話,感謝大人你不直接壓碎我所有骨頭,而且還讓我繼續說話。”

    “甭客氣,請繼續說吧,我喜歡聽故事——特別是需要解謎的,我某個祖先是有名的推理小說家,你知道。”

    “嗯……”雙影手輕托下頷,自言自語道:“要怎麼解釋好呢……啊,對了,最近地下世界是流行什麼偵探三守則的話題嗎?那容我借用一下,我黑暗行商,雙影的行為三守則。”

    雙影頓了頓,先假咳一聲,靜靜看著老婦,道:“第一級最高守則:我是商人——一直都是,我是商人,不是壞人。”

    沉默。

    雙影再一字一字的緩緩道:“第二,我隻站在勝算大的那一邊。”

    瑪波發出輕輕的咦的一聲。

    “第三,我不久前多了一個……”雙影苦笑了一下,道:“很強勢,很會奴役別人的合夥人,他竟研究改良了賢人石的製造方法,而且……”

    聽到改良賢人石等幾個字,老婦人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同一時間,雙影的手小幅度的擺了擺,衣管內似有什麼往下滑動,一枚約半個拳頭大小的東西已落到其掌心處。

    商人戴著黑手套的手五指往內輕握,指縫間立時透出微光,某種衝擊力立時往外擴散,呈漩渦流動的薄霧被吹開,包圍的各人也似被無形的巨手猛推一把,身子踉蹌起來。

    眾人中唯獨老婦人屹立不倒,她眉心開始打結,道:“賢人石?”

    “不,正確來說是不完整的試作品,但是威力還是很大的喔。”雙影又怪異的笑了一下,腳一踏,如一頭巨大的蝙蝠般,高速飛撲向老婦人。

    “危險!阿嘉莎大人!”輪椅少女最先恢複過來,她輕哼一聲,輪椅斜前滑出,護在婦人前方,一頭赤發飛揚,手中不知何時冒出一把雙刃軟劍。

    軟劍靈活舞動,空中似突然出現一陣金屬暴雨,撲來的雙影立時血花四濺,黑暗商人喔的一聲,似失去平衡般墜地。

    “啪。”雙影的身體老老實實的跌回地上,身體各處要害均是深可見骨的傷口,握著賢人石的手也已齊腕而斷。

    “噢,就是最近冒起的“赤發貞德”愛羅妮嗎?你的軟劍和你的美貌一樣好……”雙影嘴巴溢血,喃喃再續之前的說話,道:“而且……我那合夥人的計劃比我想象中更瘋狂……”

    同一時間,稍遠處斷手的五指自行鬆開,露出手掌上的發光事物。

    那似是一顆微微泛出白光的晶石,呈對稱的多梭形。而隨著五指張開,晶石的色彩開始變化,本身也倏地如膠泥般扭動變化,形狀不停改變,有時是各種立體幾何形狀,有時又如海膽般冒出針刺,彷佛其本身就是活物。

    下一刻,斷手及雙影另一手的掌心也同時冒出微微白光,光源均來自於其手套內部的刺繡圖案。

    “什麼?這個魔……魔法陣……”老婦人看到手套內側,黑色刺繡組成的圖案及文字,立時臉色一白。

    “女士,你們的時間其實真的不多了……”雙影又是古怪的笑了一下。

    手套的魔法陣圖案忽發出一道巨大的刺眼白光。

    “阿嘉莎大人!”

    “我沒事。”老婦人搖搖頭,望著眼前的景象。

    斷手上的晶石已不知所蹤,倒在地上的黑暗行商則變成一具無生命的屍體,身旁的一道影子在路燈的光線下,沉默不動一如守靈人。

    瑪波露出思索的表情。

    哥特市,二十年前。

    碼頭倉庫區。

    火焰已然熄滅,倉庫各處還不時冒出幾縷白煙,空氣中仍殘留著肉的焦臭氣息。

    女人站在倉庫主入口前方,沉默不語。

    引起火焰的始作俑者已經離開。

    嗯,是來遲一步了嗎?

    那種治療能力就算了,但為何這種引發燃燒的……不,現在並非想這個的時候,無論如何,這人的因是由我而起的,我要……

    帶我飛往月亮吧,

    讓我在星星之間嬉戲,

    你是否願意讓我一看,

    木星和火星的春天會是怎樣,

    換句話說,請緊握我……

    某個人正在唱著Bart Howard所作的名曲《Fly me to the moon》,聲音甜美柔和,彷佛逐漸帶人入夢。

    如搖籃曲的柔美歌唱,卻勾起某種近乎憤怒的情緒。

    夠了!

    別……

    別再唱了……

    打盹中的銀淩海倏地睜開眼睛。

    眼前的是列車車廂內部,他拍拍頭,迎上一頭黑貓——自己中了獸化詛咒的師父——雯妮莎的疑惑目光。

    “師父?”

    “喵?”

    “嗯,剛才是否你在唱……嗯……”

    “唱?唱什麼?”黑貓以人類少女的聲音回道。

    “不,應該是我做夢……不不,沒什麼了……”

    雯妮莎瞧瞧右眼仍緊閉——瞎了一目的青年,道:“上次案子受的傷,到現在還沒複原嗎?”

    “啊……嗯,是的。”

    “嘿,笨驢果然就是笨驢,沒叫枉。”

    “我不覺得這和我性格有什麼關係。”

    黑貓咆哮了一聲,道:“沒關係?喵的,我已經教過你幾百次了,吸血鬼的身體狀況和其精神是直接掛勾,我也不知要讚你還是嘲弄你……”

    它頓了一下,三角耳忽動了動,放柔聲線的再道:“總之,你的這種固執……不,死腦筋是把雙麵刃。就如你更早前被那普通的路人弄破的前額傷口般,沒必要的罪惡感和自尋煩惱的什麼“創傷”,都會直接影響肉體痊愈,甚至終有一天會害死你。”

    “……”

    “拜托,別一副呆子樣,準備一下。”黑貓下頷朝車廂之間的門抬了抬,再躍上青年肩膀。

    “準備……”銀淩海瞬間會意過來,眼睛赤芒一閃而逝,複從位子上站起,望向車門,輕聲道:“是正在接近的人嗎?但師父你會不會太緊張,可能隻是……”

    “這是地下世界的“午夜列車”,一般來說,乘客很少共享同一車廂,而且列車內部雖是中立地帶,但並非所有人都遵守這規定。”黑貓半弓起身子,道:“更何況你打倒愚者的事已經很有名,可能會引來某些無聊而且不顧後果的好戰分子。”

    “唔,是嗎……”青年苦笑了一下,手移向腋下的槍套。

    腳步聲……是兩個人……步伐之間的差距……一個應該是成年人,而另一個……

    車門打開,在處於戒備狀態的二人麵前,竟是一張熟臉孔。

    “卡珊德拉?”二人同時道。

    來者是名約三十歲左右,有著寶藍色眼眸,氣質優雅的女子。是曾分別向二人的未來預言的“中立者”。

    “很久沒見了,兩位,你們好。”

    “噢,這不是偉大的“中立者”嗎?最擅長躲在幕後,邊吃爆米花邊看好戲的,”黑貓嘲弄道:“不知找我們有何貴幹呢?拜托,別跟我說大家偶爾同車,順道過來打聲招呼。”

    “我們的職責就是“曆史觀察者”,負責觀察及紀錄曆史。”卡珊德拉仍是不慍不火的道:“雯妮莎大人您的觀察力非常出色,其實這次我……”

    “無聊的社交行為就先打住吧,我們沒有時間。”一道稚嫩的女聲忽地硬插進來,聲音主人從卡珊德拉身後轉出。

    那是一名約十四、五歲,身穿普通洋裝的東方女孩,秀氣的臉孔配上柳葉般的黛眉,一頭黑、金二色夾雜,呈波浪狀的長發。

    不過一隻眼睛是黑色瞳仁,另一隻卻是寶藍色的。女孩斜挽一個老式學生用的背包,表情冷淡,就如作得拙劣的計算機三維圖像般。

    “你……”見麵的一瞬間,青年腦中忽地出現某種似曾相識的印象,像是以前曾見過這人……嗯,是什麼時候……

    “唔,閣下是?”黑貓細細打量對方,道。

    “這位是我的老師,也是“中立者”中的長老:艾麗斯·果陀(Alice Godot)。”卡珊德拉假咳一聲,介紹道。

    “第一次見麵,兩位,你們好。”女孩沒理會銀淩海欲言又止的反應,略微點頭當是打招呼。

    她複再上下打量一人一貓,目光在銀淩海臉上停留了一會,才再續道:“灰色騎士、“打倒愚者的男人”、吸血鬼偵探——銀淩海,銀先生,你的名字和事跡最近在地下世界廣為流傳。”

    “我不知道地下世界的風俗中,還包括拚命替人取怪綽號。”青年半掩著臉,下意識的吐槽了一下。

    “其它的還有視覺係混蛋、超齡童子軍以及純情男公關,銀先生,你希望我使用那一個稱呼?我不介意。”女孩仍是毫無表情,老氣橫秋的道。

    “這……對……對不起,請叫我作阿海就好。”

    “好的,銀先生。”

    “……”

    “是艾麗斯小姐嗎?”雯妮莎尾巴擺了擺,半眯起雙目望著女孩,道:“我知道每個“中立者”都會舍棄自己原來的身分和過去,好保持完全的“中立”,不過在地下世界混了這麼久,我一直都沒聽過閣下的這名字。”

    “希望你們使用果陀長老這稱呼。”

    女孩強調了一下,然後仍以冷淡的語氣道:“你沒聽過我,是因為我比較喜歡待在研究室和圖書室。好了,我相信互相介紹和破冰時間已經夠了,因為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我有事想委托你們,吸血鬼偵探。”

    “委托?”

    “是的,委托內容很簡單——但是很危險,就是協助我們尋回失蹤了的賢人石。”

    “賢人石?”二人同時想起之前倫敦追捕開膛手一案,始作俑者正是賢人石。

    “準確一點說,是還沒完全完成的賢人石。”果陀扼要解釋道:“估計它是由那“黑暗行商”雙影偷偷製作的,不過他被神聖騎士團及時抓住,可惜在被殺前,他使用了某種魔法,把那未成品送走。”

    “什麼?雙影那家夥掛了?你確定?”黑貓以極其驚愕的語氣道。

    果陀點點頭,道:“是騎士團長老阿嘉莎大人告訴我的,而我們研究過他遺下的手套,根據上麵的魔法陣及現場殘留的魔力痕跡,大致推算中那賢人石的“目的地”。”

    “嗯哼,而你們急著要尋回這……嗯,如搖晃著的硝化甘油般的東西嗎?”雯妮莎“嘿”的笑了一聲,眯起眼睛一會,再道:“不過我想不通,你們“中立者”何以會主動介入此事?而且賢人石被傳送往什麼地方?而“危險”又是指?”

    “危險主要是指……嗯,是指前往目的地的過程,”果陀有意無意的忽視黑貓第一個問題,同時古裏古怪的道:“嗯,當然還包括這個行動。至於目的地,是銀先生你很熟悉的:哥特市。”

    “哥特市?”提到“家鄉”,青年不由深吸口氣。

    “就是這樣?”黑貓盯著女孩,道:“果陀長老,那麼算我愚昧,我倒真想不到旅程“本身”可以有什麼危險。”

    “因為我指的是過去的哥特市,二十年前的哥特市。我們要回到過去的時空——使用禁忌魔法:時空移動。”

    “什麼?”雯妮莎雙目瞪得要有多大就多大

    哥特市,二十年前,一月七日。

    下城區,接近被戲稱作地獄鍋爐房的第十街。

    整個地下室都予人潮濕陰冷的感覺,由地麵到磚塊砌成的內壁都濕漉漉的,大氣中有種爛葉子混合泥漿發黴腐爛似的味道……不,又或者這是世界在腐敗的氣味。

    室內共有十一個人,他們或坐或站,有些在交談,有些喃喃的禱告。眾人身上均穿上木棉材質所製,傳統的白色修士長袍,腰係粗繩,在寬大的衣袍及頭套覆蓋下,就如一群來自中世紀的幽魂。

    某種緊張的氛圍在地下室中回蕩著,空氣如有實質,在皮膚上來回輾壓。

    “雅各布”緊張的咽下一口唾沬。

    他知道,隻要他們成功,人類會得能到拯救,整個世界會變得更美好,真正的樂園會降臨,隻要……

    “唔……嗯……”坐在不遠處的另一名同伴忽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雅各布循聲音望去,是和自己比較處得來的“腓力”。

    雅各布緩緩移向對方,坐在其身旁,道:“胃潰瘍又發作了嗎?”

    “嗯。”“腓力”隻要緊張到某個程度,胃就會絞痛。

    雅各布的手輕按其小腹上方,複深吸口氣,一瞬間,手似發出微微的亮光。

    好一會,腓力的呻吟聲逐漸消失。

    “好點了嗎?”

    “嗯,是的,謝……謝謝……衛斯……不,“雅各布”,你果然是被神選擇的人。”腓力以崇拜又羨慕的語氣道。

    “請別這樣說,我說過了,這不是天生的,是某次……意外後得到的能力……總之,最大的要服侍最小的,我這小小的能力不算什麼,我們十二個人待會進行的事,才是真正偉大的誌業。”

    “是的,我們一定可以拯救這個被邪惡汙染的世界。”腓力緊緊握拳,雙目彷佛閃閃發亮。

    “好了,準備好了,各位門徒,請過來吧……”地下室出入口處傳來某人呼喚。

    “你說……時……時空移動?”雯妮莎罕有的口吃道。

    果陀點點頭,道:“我和阿嘉莎以及其它專家,根據殘留的魔力等線索,的確推算出這個時空坐標。”

    “但雙影臨死前為何要這樣做?”

    果陀沉默了一會,搖搖頭道:“這點我也想不通,阿嘉莎她也……嗯,也一樣。總之,你們肯幫忙嗎?”

    “原來是這樣……”黑貓尾巴擺了擺,同時抓了正想開口的青年臉頰一記,道:“雙影那時空轉移的魔法,應該是從你們曆史觀察者中泄露出去吧?所以你們才會主動介入這件事,是不?”

    卡珊德拉臉上聞言閃過尷尬的表情,果陀則假咳一聲,道:“那魔法是雙影從保管庫中盜走的。”

    “好吧,這證明了你們的老巢沒有想象中那樣隱秘,不過說回正題吧,小女孩,你到底知不知道這禁忌魔法成功率有多低嗎?”

    “我再說一次,請叫我果陀長老。這肉體外表是我用魔法改變的,我的真實年齡可以當主角的母……不,祖母了。”

    果陀道:“我們“中立者”,又或“曆史觀察者”分作兩派,多數派貫徹絕對中立,完全拒絕任何介入行為,隻默默察看和紀錄曆史的流變。即使這次事件,也隻視作“曆史”的一部分。

    “而另一派則認為“觀察”本身就是一種介入,所以這次事情屬幹擾時空事件,可以進行有限度的矯正——你該慶幸卡珊德拉和我是這個少數派。”

    “好吧,偉大又厲害的中立者們,我們兩頭小小的血族會在精神上默默支持你們的……”黑貓躍到一旁的椅子靠枕處,道:“啊,等等,我明白了,小弟,你口袋不是有些零錢嗎?快快拿出來,別猶豫。”

    果陀沒理會黑貓的嘲諷,解釋道:“這魔法的危險性,比如人數和施術者魔力限製等,我都十分清楚。重點是,施術者或移動者本身對目的地的“因果關係”越強,成功率就越高。

    “雖然我曾到……嗯,我的意思是,我是第一次去哥特市,鑒於這次行動性質,我需要有戰鬥能力,擅長偵查搜索、又熟悉哥特市的人作幫手,而我的弟子極力推薦你們。如何,這個委托你們要接嗎?吸血鬼偵探?”

    “唔……賢人石嗎?”青年想起之前在倫敦,賢人石一度引發的巨大危機,剩下的一目閃過某種銳利如刀刃的光芒。

    “喂!等等啊,笨……”

    素有默契的黑貓正想製止,它瞧瞧弟子的眼神,忽又頓住,然後小小的歎了口氣,喃喃道:“喵的,算了,反正我就知道答案——唔,那些哲學家是怎麼說的,啊,對了,如果你沒法打倒他們,那就加入他們——就算他們是傻子都一樣。”

    “謝……謝謝你,師父。”

    銀淩海不好意思的抓抓後腦,目光轉向果陀,道:“女士……不,果陀長老,吸血鬼偵探第一守則:沒有委托,就不能行動。所以這個委托我……不,吸血鬼偵探接了。”

    “很好,我也知道你們的第三守則,所以報酬方麵可以事後討論,比如協助解除某些詛咒都可以。”果陀看了黑貓一眼,然後忽然伸手緊抓青年衣領,把其拉至近自己眼前,兩人近乎臉貼臉的距離。

    “喵!”黑貓馬上咆哮起來。

    “女……女士?”青年瞬間臉頰紅了一下。

    “唔,是吸血鬼的“創傷”嗎?”果陀近距離觀察青年瞎掉的右眼,然後一把放開偵探,道:“為了行動方便,我就先付訂金吧。”

    “訂金?”

    十二道身影順著橫截麵成鵝卵形的通道前進,通過某個拱門後,四周開闊起來,那是一個約六個網球場大小的空間。

    地上是殘破的石板,牆壁和天花板則以磚砌成,破損的地方突兀的補上水泥,幾縷月光從破了的天頂透入,彷佛是數支光柱,配合地上放著的數盞露營用瓦斯燈,令人生出這兒是遠離人間的怪異空間的感覺。

    “大家小心點,這兒是二次大戰時臨時建造的防空洞,地基不大穩——啊,“約翰”,小心那陷下去的地方,別踏。”一名同樣穿著白袍,手持一本古書的人招呼道。

    各人點點頭,不,是兜帽往前擺了擺,同時如約好般,分別發出微微的驚歎聲。

    地麵上已繪上數個同心圓,上麵寫上是無數的文字及圖案,也不知是用什麼材料所畫,在眾人注目下,文字及圖案開始泛出微微藍光。

    拿著古書的人低下頭來,似在為地上的圖案做最後檢查,他深吸口氣,抬起頭向眾人道:“各位門徒,這一天終於來臨了,我利用從某個……有學問的先生那兒得到的方法和材料,完成了這個能召喚天使降臨的法陣。”

    “太好了,“彼德”。”響應的是興奮的喘氣聲和壓抑的笑聲。

    “但是很遺憾的是,”拿著古書的彼德兩手張開,提高音量的道:“在這個神聖時刻來臨前,我告訴你們,你們當中有一個人已出賣了我們,我們不可讓他玷汙這儀式。”

    “什麼?”

    “誰?”眾人立時議論紛紛。

    “門徒“馬提亞”!”彼德指向某個穿袍者方向,對方立時全身抖了一下。

    “不不……我我……”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和米奇會長竟然合謀騙我,私自把迷幻蘑菇藥片賣給別人。這不是毒品,這是我造出來,幫助大家更容易進入出神狀態的……

    “該死,米奇就算了——他隻是個小人物,但你,我曾信任的你,你太貪婪了,為了錢,你讓我們被當成那些偽先知的團體,讓我們被當成毒販!”

    “不,我……我……我隻是想賺點錢……”馬提亞退後兩步,卻馬上被眾門徒包圍。

    “叛徒!”

    “原來你是“猶大”嗎?”

    “殺!”

    “殺了他!殺了馬……不,殺了這個……”

    被包圍者顫抖起來,各人已不叫他的“聖名”,而叫回其普通人的名字,代表自己已經被排除在團體以外。

    “慢著!怒氣並不成就神的義。”彼德忽又喝止道:“隻有神或是得到祂準許的人才有資格審判和毀滅,我們不可褻瀆神的權柄!”

    “……”

    “走吧!“猶大”,這兒已經沒有你的地方,當神之公義降臨時,你自會得到你應得的下場。”

    “我……我……”“猶大”望向眾多仍是充滿殺氣的目光,深怕他們改變主意,轉身急奔而去

    果陀點點頭,伸手從身旁的背包內掏了掏,再拿出一枚淺褐色,乒乓球大小般的琥珀球來。

    “啊,這是……”喜愛寶物的雯妮莎立時雙目發亮。

    “我喜歡收藏及改造魔法物品,而這個是之前為我右眼造的實……”果陀假咳一聲,再道:“總之……銀先生,你過來。”

    “呃?”

    果陀一手緊握琥珀圓球,另一手則往上摸向青年緊閉的右眼,同時喃喃道:“果陀今天不會來,但明天一定會來。”

    下一刻,女孩手掌張開,琥珀如變魔術般已然不見。

    “什麼,這……啊!我的眼……”青年忽地掩著右目慘叫一聲,其右眼眶瞬間劇痛起來,彷佛硬是被塞進一枚燒紅了的海膽狀烙鐵。

    “喵!果陀!”

    “鎮定點。”果陀再望向銀淩海,道:“好點了嗎?張開眼睛試試。”

    痛楚來得快去得也快,青年不由貶貶眼睛,發現自己的右眼……竟已然複原。

    “什麼,這……”

    “這是我造的,叫“真靈義眼”,又叫“佛洛伊德之義眼”……別動!”

    果陀忽又一把抓著青年領口,將上身扯到自己臉前。長老臉湊前,細細觀察對方的新眼睛,好一會才再推開青年,道:“果然,義眼隻會變化成使用者“真正想要”、“真心想要”的形態,所以這隻是普通的眼睛嗎?”

    “嗯,女士,你的意思是……”

    “嘿,在北歐神話中,眾神之父奧丁,為了喝一口智慧之泉以得到智慧,甘願舍棄其中一隻眼睛。而銀先生你也犧牲了一目,不過嘛……”果陀忽嘲諷的笑了一聲。

    她頓了頓,又從衣袋中掏出一個式樣古舊的懷表,看看顯示是十二時正的時分針,再道:“好了,時間緊迫,我們出發吧。卡珊德拉,準備魔法陣和需要材料,至於其它技術細節……兩位,我們路上再談。”

    剩下的十一個人分別站在餅圖案的最外側,此時“彼德”雙手高舉,道:“有義人行義,反致滅亡;有惡人行惡,倒享長壽。這都是我在虛度之日所見過的,而因為我們那愚昧會長的關係,我們被世人誤解了,但我們不要怕,隻要信。”

    彼德繼續他的演講,其聲音和腔調變化都有種吸引人的魅力。他頓了頓,再道:“這是惡魔的陰謀,正如我在上次聚會提及的那份名單,邪惡已經蔓延這個城市。除了我們在報紙、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六人,而刻下我更要加上剛才的“猶大”……按次序排列的那七個人,正好像征了那七條大罪。他們是邪惡、墮落的地標,在地上的象征,惡魔插在這城市的旗幟。”

    他換了口氣,翻開手上古書某一頁,同時再道:“現在,隻要以我們的生命和靈魂,喚來神的使者:天使,我們就可以……淨化世界、拯救人類。”

    “淨化世界、拯救人類。”

    “淨化世界、拯救人類……”

    彼德舉起一手,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各位,開始吧。”

    彼德看著古書,開始念誦某些不知名的文字,其餘人則垂手低頭,低聲應和著。

    聲音如極細極幼的絲線,在空間中不住回轉纏繞,有如逐漸密鋪的蜘蛛網,魔法陣的光芒也隨之忽明忽滅。

    “啪。”放在角落處的各盞瓦斯燈同時自行熄滅,月亮不知何時被烏雲覆蓋。

    防空洞內隻餘來自地麵畫著同心圓的光源,十一個人的影子被由下而上的光線投射在牆壁上,彷佛突然多了無數來自黑暗的亡靈前來圍觀。

    “啪噠。”一道清脆而又響亮的聲音忽地傳到各人的耳……不,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而且是……翅膀拍動的聲音。

    下一刻,魔法陣的中心處,開始浮現出一道模糊且若隱若現的人影,人影全身發光,令人無法直視,隻隱約看到其手執一把短劍狀的武器,背上則有三對似羽翼般的東西。

    “成……成功了?”在布袍下,每個人都滿頭大汗,這卻無礙肌肉表達出狂喜的表情。

    “啊,天使啊,請你降臨吧。”

    人影沒有如其言般繼續“實體化”,仍保持若隱若現狀態,更開始逐漸淡去。

    “果然和那先生說的一樣……”彼德喃喃道:“各位,我們的力量還是不夠,神的旨意要行在地上,天使要降臨在這兒,首先需要暫時寄居的肉體,有誰……”

    同一時間,魔法陣上方的虛空處倏地裂出一道口子,一枚晶石般的東西從裂口滑出,複如遊魚般在空中拐了個小彎,射往魔法陣中心的人影處。

    當然,情緒激動的眾人注意力均集中在光影上,沒有人留意到這變化。

    曆史的扭曲開始了。

    晶石投入光影中,下一刻,人影光芒更盛,有如超新星的爆發。

    “啊,什麼事?”

    “是……天使發怒了嗎?”

    須臾,光芒消去,人影仍在,光芒卻消減了許多,眾人這才看清其樣子。

    人影……不,火焰其實才是最貼切的形容詞,那是一團半浮在空中,呈模糊人形狀的火焰,整個軀體是暗紅色,就如一個普通成年人,但腰部以下是不住舞動的火舌,就如漫畫中的幽靈的下半身。

    當中隻有接近眼珠部分是藍色……啊,或者說,是由藍焰組成的雙目。

    擅闖而入的晶石浮在火人形的前胸,它忽雙手一張,背項處的火焰變化,冒出三對橘黃色,約一米長的羽翼,一對覆蓋在臉孔上,一對則覆蓋下身,餘下的一對則飄在空中。

    滿頭大汗的各人不由自主地立時下跪,歌頌聲紛紛響起。

    “是……是熾……熾天使嗎?”彼德口吃了一下,再道:“請……請你拯救這個邪惡的城市,還有整……整個世界吧。”

    飄浮著的那對翅膀忽地橫展開來,瞬間長成近兩米長。

    “消、滅、邪、惡……”空中傳來模糊不清,非男非女的聲音。

    “是的,正是如此,而我們就是你忠實的仆……”

    其中一片火焰翅膀先斜上屈曲了一下,有如一把巨大的刀刃般,離開人影背項,突然往左方的一名門徒劈去。

    火焰似帶著不合常理的黏性及破壞力,對方在瞬間變成火人。

    所有門徒的眼睛要瞪多大就有多大。

    火之羽翼在揮動後似變小了,回到火人背項上方,複又再微微“成長”起來。

    彼德帶著血絲的雙目瞪大,他嘴巴一張,忽地……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首先由拯救我們靈魂開始嗎?太仁慈了,神對我們太仁慈了。”彼德發出狂信者的笑聲,道:“大家別怕,我們要上天國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44 AM

第二回 旅人

    哥特市,中央公園內的山羊草原。

    被稱作山羊草原的大片草地,在日間是供市民野餐及作日光浴之處,不過此刻在月光的照射下,草地呈現近黑的墨綠色,彷佛是某種異獸胃部的內壁。

    一頭流浪狗正翻弄著日間野餐者遺留下來的垃圾,四足動物動作忽地頓住,兩耳聳起,雙目望往前方的草地處。

    大氣有如小石投入水中般,泛起了漣漪,須臾,地上現出一個由無數發光的文字及圖案組成的圓球,流浪狗嗚咽了兩聲,出於本能地轉身跑走。

    光球內慢慢現出三道身影:銀淩海、雯妮莎及果陀。中立者長老前後左右瞧瞧,確認四周沒人後,打了個響指,圓球型魔法陣馬上消融,三人才真正現身於草地上。

    果陀明顯的鬆了大大的一口氣,複再打量四周附近景物,小聲的自言自語道:“是……中央公園嗎?幸好我們加起來的因果關……不,總算成功了。”

    黑貓則沒說話,隻看了女孩一眼,複朝四周警戒的打量著,倏地它輕輕的咦了一聲,從青年肩膀躍到地上,往方才流浪狗翻弄的地方走去。

    “這兒……”銀淩海先左右瞧瞧,再望向遠處由建築物組成的天曲線,心內泛起某種怪異的感覺,自己彷佛遊子回到家鄉,卻又同時似是個初到異地的旅人,眼前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他搖搖頭,目光移向左方的山丘上,一座似是中世紀城堡縮小版的建築,疑惑的道:“嗯,那是眺望塔城堡嗎?那這兒是中央公園了……唔,應該是……靠奇 -書︿ 網近七十八街那邊,不過我們……嗯,真的是回到過……”

    “回到二十年前。”黑貓已回到二人身旁,它躍上主角肩膀,再甩甩尾巴指向那堆野餐者遺留下來的垃圾,道:“那兒有幾份當墊布的報紙,紙質沒發黃,是新的,而上麵的日期是一九八X年一月十二日……

    “好吧,兩位團友,歡迎來到過去的哥特市——對了,有人知道土產店在哪兒嗎?”

    “省省你的幽默感吧。”果陀冷冷道,再拿出袋中的懷表瞧瞧,表麵古怪的顯示出六時二十五分,女孩頓時眉頭打結,再道:“唔,魔力已經消耗了近一半嗎?”

    長老的視線再轉向二人,道:“好吧,時空移動魔法是成功了,而就如出發時我約略解釋過的,這懷表除了是法術道具外,更精確顯示了我和它共同的魔力消耗,當它的“時間”到了十二時正,我們三人就會強製彈回原來時空,所以我們時間真的不多了。”

    “嗯……等等,強製彈回?”

    “唔,我不知道那些以時間旅行為題材的電影給了你什麼概念。”

    果陀頓了頓,從背包中掏出一枚係著繩子的鑰匙來。

    鑰匙是有長柄的古舊款式,一邊長滿鐵鏽,另一邊卻亮麗如新。女孩複手持繩子一端,讓鑰匙垂掛在空中,匙身文風不動,隻是新舊兩邊不住交替變換。

    “這是擺錘?”雯妮莎瞧著女孩一連串動作,道:“你想用“靈擺”搜索賢人石?就靠用這樣簡陋……不,基礎的方法?”

    “隻要使用的人是我,就不簡陋。”長老望向二人,繼續剛才被自己打斷的話題,道:“簡言之,時間是個連續的概念,萬物互為因果,唔……

    “太專門的魔法技術細節我先省略。總之,你們可以想象成時間是一大片有彈性的橡膠,而我們這三個“存在”,是“不可能”的,是違反因果的。

    “我們不屬於這個時空,就像三枚硬插入橡膠的針一般,“橡膠”會不住壓迫,把“異物”推出去。而刻下靠我和這道具不住消耗的魔力,才能維持我們三人在這個時空的存在。”

    “嗯,是嗎……等等,”黑貓想了一下,道:“那麼說,賢人石沒有這個“強製彈回”的限製?”

    果陀點點頭,道:“是的,這可能性高達九成,雖然是不完整的賢人石,但力量不容少看。

    “所以就算不論時間移動魔法失準的危險性,單要重新累積魔力,再加上其它魔法道具等的準備,如果彈回原來時空,再來一次也最少要半年時間準備,所以機會隻有這一次——也就是說我們沒有多少犯錯的機會。”

    “嗯,”青年嚴肅的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這一點,恐怕你要用行動來說服我。”果陀嘲弄的笑容一閃而逝,再道:“銀先生,“蝴蝶效應”你知道吧?”

    “這……”青年抓抓下頷,思索了一會,腦中又組織了一下,才道:“你指的是混沌理論?初始條件下微小的變化,帶來巨大的連鎖反應……啊!對了,“東京的蝴蝶拍拍翅膀,倫敦連下三天大雨”?”

    “很好,雖然這不能完全說明時空魔法的特性,但最少我可省去不少口舌。銀先生,我知道在這個時空中,“過去的你”存在,當然也有你認識的人,但絕對不可以和他們見麵。”

    長老故意頓了頓,才再道:“特別更絕對絕對不能讓他們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你就是“銀淩海”,因為這就如祖母悖論一樣,是“不可能”的。”

    “嗯……”

    “老實說,”女孩像老師麵對頑劣的學生般,囉嗦的繼續解釋:“我很難預測會有何後果,但刻下這個和我談話、協助我的“銀淩海”會消失,這還可能是最好的結果。

    “在一百年前,曾有一個“中立者”一時心軟,用這魔法回到過去,想挽救某場悲劇,結果幾乎令整個世界毀滅,最後更犧牲了九成的同伴才矯正了這件事——也因此多數派才堅持永不介入曆史。所以說,你明白了嗎?吸血鬼偵探?”

    “我已經說過我明白了,果陀長老,”青年麵對不住教訓自己的小女生,終忍不住略微氣道:“而且希望你能對我有多點信心。”

    “因為你之前做的事?所破過的案子?謝謝,我還知道理智的重要性。”果陀瞬間又露出嘲弄神色,道:“就我所聽來的,幾乎大部分的案子,你都感情用事,輕重不分,隻有在最後關頭,憑著些許小聰明和見鬼的運氣,以及……”

    長老忽地略轉過臉,仰頭望向夜空,吸了口氣,再道:“以及無數犯傻的人,犧牲自己來成全你,我真的不明白,為什……”

    擺錘忽地順時針轉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最後更完全違反地心吸力,繩子連鑰匙往上扯得筆直,指向某個方向。

    “找到了。”果陀沒再答理青年,低頭瞧瞧懷表,道:“好了,時間旅行的講座時間結束,我們時間不多,出發吧。”

    同一時間,哥特市,中央警署,職員餐廳。

    “歡迎各位繼續收看我“門牙”戴維的“戴維看世界”,”脫口秀主持人的流利聲音隨電視的揚聲器響起:“好了,我們剛討論過日前“神聖降臨會”的集體自焚案,唔,九死一重傷,聽說那協會的會長仍舊失蹤。宗教的影響力真的很大啊。”

    一名東方男子正低頭吃著桌上的炒飯。他大約三十多歲,國字臉上是一雙似成“一”字型的粗眉毛,加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予人一種非常嚴肅認真的感覺,此時他聽到主持人的說話,鼻孔發出意義不明的嘿的一聲。

    “好了,難得今晚請了這麼多超自然專家,我們順延這個話題吧。”

    主持人續以機關槍的速度道:“最近市內分別發生了兩宗古怪的縱火謀殺案,生還者表示看到“天使”顯靈,天使更治好她們受的傷,到底是不是真的呢,這個神秘的“熾天使”又是否真正存在?

    “我們先請教……啊,對了,各位觀眾,有名的離經叛道學者,別號學界狼人的亞門教授,因交通問題仍未能趕到,真是可惜啊……啊,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啪!”

    東方男子的背部忽地被人狠狠的拍了一記,被偷襲者頓時嗆到了,他咳了幾聲,回頭望向後方,沒好氣的道:“力齊爾,下次我一定會拔槍,我保證。”

    “噢,媽媽咪啦!我親愛的莫凡老兄,你這樣說令我很受傷啊。”被喚作力齊爾的是名中年黑人,他擺出極為誇張的痛苦表情,道:“每次我看到你孤單外食的背影,作為你靈魂的好兄弟,我就有種上前激勵你的衝動!

    “怎樣?現在有沒有一種想娶老婆的衝動了嗎?有人在家中等你的感覺實在是好啊,Yeah!”

    “拜托,你的新婚興奮症還沒好嗎——你連孩子都有三個啦。”叫莫凡的男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吃下最後幾口飯。

    “所以我才想要我的好拍檔了解這種家庭溫暖啊,你看看我和老銀,”力齊爾傻笑起來,道:“我老婆和孩子都說,隻要家中有我,就不用特意開電視看喜劇啦!”

    “唔……你確定那是稱讚?”

    “對了對了,”黑人男子完全沒注意自己被損了,又把腋下夾著的活頁夾遞給對方,道:“我剛才在刑事實驗室那兒轉了一圈,晚班的人叫我轉交給你,是那妓女集團老板的臨時鑒識報告……

    ““先用這東西塞著那工作狂的嘴,叫他天亮前別來煩我們”——別生氣,我是直接引用對方原句。”

    “啊,太好了,”莫凡沒有生氣,移開餐具,接過報告後馬上翻開,頭也不抬的道:“麻煩你了,力齊爾。”

    力齊爾看到對方神態,歎了口氣,道:“兄弟,不是我說你啊,熱心工作是好事,但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人際關係好嗎?這樣你未來很容易變成獨居老人耶……啊,對了,明晚東區體育館有場籃球比賽,我有票……喂,你有在聽嗎?”

    “唔……好……”莫凡視線在報告上某些地方停留,好一會他又抬起頭來,似語無倫次的道:“你說得對,力齊爾,這個和那個應該是有關連的,你也同意吧?”

    “噢,不!莫凡的跳躍式思考和外星文法的對白又來了!好吧,老兄,我投降,別開槍。”

    “啊……抱歉……我的意思是數天前那什麼“神聖降臨會”的集體自焚案,以及之後的那兩宗古怪縱火命案,我認為都有某種……關連。”

    “關連?”

    “那“神聖降臨會”是所謂的非正統教派,而且被毒品調查組那邊發現私自售賣軟性毒品吧?”莫凡拿出口袋內的筆記本,邊翻開邊忘我的說明道:“毒品加上某種宗教信仰,如果直接套用普通命案的思考邏輯是行不通的。”

    “嗯……嗯哼……”力齊爾很努力消化對方的話。

    “而且兩邊的案子都有某些共通點:多個疑似起火點、不合理的燃燒痕跡,和無法對比的不明縱火劑痕跡,凶徒更似乎在殺人後,特定在現場縱火。總之,我相信它們彼此一定有關連。”莫凡有點激動的道。

    下一刻,其臉頰又紅了一下,他補充道:“雖然我……嗯,還找不到任何實質證據。”

    他頓了一下,咬咬牙,一拍桌麵,道:“總之,無論這個什麼“熾天使”是否存在,第一宗案子都不可能是意外,戈登那第二宗案子也不似是幫會仇殺,上頭這樣子結案,實在太草率了!”

    “……”

    莫凡換了口氣,看看似被嚇著的同僚,發現自己失態,忙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我……剛才一時激動了,總之……對了,我再到現場看看。”

    “現場?”

    “就是那集體自焚案的地下防空洞,通常案件的“起點”或是凶手的第一宗案子,他遺下的線索都是最多的,因為他還未熟習犯案——啊,這純是我自己的推測。總之,鑒證組的報告太簡單了,我閑著也是閑著,可能會找著什麼遺漏了的東西。”

    “你這時候去?喂,老兄,你可不是和我一樣是值夜班的啊,你已經下、班、了、啊!”

    莫凡沒有響應,隻是轉身再向同僚擺擺手,道:“替我問候嫂子和孩子——別擔心小力高,我相信他上次偷藏起姐姐的內褲隻是意外。”

    躺在床上的“雅各布”拿起那顆奇異的橢圓形晶石,放在眼前把玩著。

    透明的晶石似水晶又像玻璃,簡單的以繩子交叉綁著,再於一端打結,弄成可以戴在脖子上的項鏈。

    他手握晶石,閉上眼睛,心中湧出某種的安全感,然後思緒不受控製的回到記憶之海的深處。

    那場火車意外。

    非常嚴重的火車意外,不過因為當天有某女明星表演時“走光”,所以這消息隻被擠到翌日報紙社會版的小角落。

    就自己的角度來說,那是場改變了母親——那個隻會喝酒的男人就隨便吧——當然還有自己命運的慘劇。

    母親立即死去,而自己則首次近距離觀賞自己的內髒,包括十二指腸、肝髒什麼的。

    “……”

    啊,然後是那兩道聲音,斷斷續續的對話……

    “快走吧,這孩子不成啦。”

    “不,他還有氣,也許我可以……”

    “你瘋了嗎?這樣子你會……”

    “不,即使……我也……或許……”

    是誰?

    然後是某種溫暖的物體接觸自己,是那雙發出光芒的……手?

    到再度睜開雙目時,人已經在醫院,世上隻剩下自己一個——還有稍後發現的,自己突然擁有某種治愈小傷口,而且減輕疼痛的能力。

    為什麼?

    雅各布倏地睜開雙目,從床上坐起。

    是的,奇跡的生還、奇跡的能力、奇跡的加入神聖降臨會、奇跡的被天使揀選,這一切都是呼喚、召喚、天啟(calling),讓他明白自己的職責,自己的使命。

    掌中的晶石像是跳動了一下,腦中彷佛又傳來某道聲音。

    你是被揀選的,你是神的意誌在地上的代行者,完成整個儀式,讓神的使者完全降臨地上,淨化這個世界。

    是的,對,七個犯了七罪,邪惡的靈魂,現在還有五個……

    雅各布轉過頭來,從棲身處唯一的窗子往外望,遠方橫跨曼尼島的布魯克大橋映入眼簾,其鋼索及橋身當然已亮起照明燈,發光的橋身就如通往某個樂園的天梯。

    各位人類同胞啊!請你們再忍耐一下吧,很快,真正的樂園就會降臨。

    哥特市,下城區。

    與哥特河成近乎九十度相交的某條明渠處。

    明渠的橫切麵成凹型,而從路麵沿明渠滑坡往下滑,就會發現在混凝土平台有個約三人寬的不起眼通道入口。

    入口前方的鐵絲圍網已經老舊長鏽,不過閘門處卻被加上新的鐵鏈及幾把堅固的掛鎖,兩個一舊一新的牌子分掛在圍網左右處,左邊是:“市政府物業,不得擅進”,而右邊的則是“注意!有倒塌危險!請勿內進”。

    銀淩海把一枚長針型的金屬棒伸進鎖孔內好一會,然後傳來啪的一聲,鎖應聲開啟。

    “唔,笨驢,幹得不錯嘛。”

    “我的工作是和罪犯打交道,很多東西我都需要知道,隻是不會做——最少在當警察時不會。”青年小小的歎了口氣,待同伴進入通道後,再把掛鎖鎖上。

    二人一貓順通道走了約五分鍾,到達一個似是地下室的空間,複又再沿地下室一旁的通道走了一段,出現在前方的是個開闊的防空洞。

    微風自天花板數個大小不一的洞吹來,頭頂上方的月光以及吸血鬼的夜視能力底下,可看出整個地下空間被大火蹂躪過,主柱上都是魚鱗片狀的碳化痕跡,牆壁、石地板都是裂痕,布滿不規則的燒焦黑痕,偶有灰塵碎砂大小的混凝土自天花板落下。

    “嗯哼,來遲一步了。”果陀看著順時針轉動的擺錘,邊沉思邊喃喃道:“感應到的隻是賢人石和時空移動法術殘留的魔力嗎?那麼……但……”

    青年則蹲下身子,望了望地上粉筆的痕跡,再拾起一片黃黑相間,上麵殘留著“警察封鎖線,勿進……”字樣的膠帶,再朝四周打量著。

    “喂,笨驢,這兒你之前來過嗎?”黑貓躍落地上,邊觀察四周邊問道。

    “不,在我上小學時,這片地區已經改建成新的商業區,連明渠都填塞改道了。”

    銀淩海想了一會,再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因戰前時沒規劃,部分防空洞和地下水道是交迭的……對了,師父,小心腳步,剛才踏腳時,某些石板聲音空洞,下方可能就是某條地下水道。”

    “哼,知道了。”黑貓咕噥了一聲,改躍到青年頭上,道:“這還算新的膠帶和外麵的掛鎖什麼的,這兒最近發生過案子?”

    “唔,很有可能,而且案子應該是最近幾天發生的,但附近沒有人看守,搜證工作應該已完成。”

    青年露出招牌的思索表情,先步前查看主柱及牆壁的磚塊,複半蹲在地上,摸摸地麵的黑痕,才再道:“從牆壁等各處的煙熏型態看來,有多個起火點……

    “而且師父你看,磚麵的碳化程度,一般普通住宅火警最多隻是約華氏一千六百度,但這情況來看,現場溫度一度最少接近華氏二千度,應該是用了某種強烈的助燃劑,汽油那類的……所以綜合來看,是被縱火的?”

    “嗯,奇怪……”一臉疑惑的果陀沒理會名偵探,看著時而順時針又時而逆時針的擺錘,複閉上眼睛一會又睜開。女孩先收起擺錘,正欲舉步,卻被腳下忽突起的石板一絆,立時整個人往前倒去。

    同一時間,女孩的後領被人一把抓起,青年如老鷹提小雞般提著對方,道:“長老,小心一點,這兒被大火烤過,結構等可能都變得很——啊,不好意思,我忘了夜視能力的問題,你要手電筒嗎?”

    “我隻需要你放手,馬上。”

    “啊,不……不好意思。”

    落回地上的果陀一臉尷尬,她假咳一聲,強調的道:“夜視魔法我當然會,隻是我喜歡避免無謂的魔力消耗。”

    她頓了頓,再道:“除賢人石及時空法術外,我還感應到第三種殘留的……不知名東西,雯妮莎,你有類似的感覺嗎?”

    黑貓搖搖頭,道:“我現在的……嗯,身體不擅長這個。但先假設你們追蹤的時空坐標正確,這是賢人石最初突破時空後出現的地方,而這個古怪的地點……很難相信純是巧合,雙影他……嗯,臨死前一定是在策劃什麼。”

    果陀眉心打了個結,又掏出懷表瞧瞧,道:“好吧,沒辦法了,為節省時間,我要用“那個”。嗯,你們退到那邊的通路口處,而且別吵我,死物的記憶很脆弱,極容易被磨滅和複寫的,而且這兒有很雜亂的魔力幹擾,機會可能隻有一次。”

    ““那個”?死物的記憶?”如言退後的青年露出疑惑的表情。

    中立者長老沒回答,她輕輕吸了口氣,須臾,女孩寶藍色右眼的瞳仁內浮現出似是五芒星的圖案。

    “模擬邪眼“近神之眼”發動……模擬選擇:追憶之眼。”

    “喵?我們一族的邪眼?”雯妮莎幾乎尖叫起來。

    果陀閉上雙目,雙手輕輕移動,像在翻找一個隱形的檔案夾。下一刻,四周的空間以其為中心開始變化,地麵及牆壁開始回複成未被大火焚燒過的“原狀”,空間則出現了十二道半透明,穿上修士袍,若隱若現的人影。

    “這是……”

    “喵,這是過去的景象,和你的邪眼一樣,都是十三種邪眼的一種。”黑貓看了正集中精神施法的女孩一眼,再低頭望向地麵出現的魔法陣圖案,尾巴突然猛烈擺動——這是雯妮莎現在表現心煩或震驚的肢體語言。

    “唔……太多幹擾了……”果陀眉心打結,臉上迅速冒出點點汗珠。

    此時眾多人影沒有如其它死物般,變得越來越清晰,隻是保持著若隱若現的狀態,發出的聲音也時模糊時清晰,就似劣質的盜版DVD映像。

    過去發生的事以不清晰的狀況再度上演。

    “你們當中有一個人已出賣了……”

    “門徒“馬提亞”……”

    “合謀騙我,私自把迷幻蘑菇藥片賣……”

    “走吧!“猶大”,這兒已經沒有你的地方……”

    被驅逐者轉身,往青年所在的通道處奔去,但身影一離開防空洞主空間處,立時消失不見。

    剩下的十一人繼續原來的行動,影像聲音斷斷續續地繼續“播放”。

    “這是惡魔的陰謀……那份名單……我們在報紙……看到的那些人,加上剛才的“猶大”……是的,就是他們……大罪……他們是邪惡……地標,在地上的象征……”

    儀式繼續,好一會過後,魔法陣中央冒出一道人形光影。

    “什麼?這是天……”黑貓尾巴瘋狂擺動。

    “喔!”同一時間,銀淩海忽地慘哼一聲,太陽穴彷佛多了兩把鑽子在鑽,嘔心欲吐,有種頭重腳輕,似暈車的感覺。

    “鎮定點……深呼吸,這是本能反應,適應後會好一點……”黑貓也似有相近症狀,它忽然一個踉蹌,從弟子肩膀滑下,青年忙勉力一把抱著。

    “嗄……師父,是……什麼回事?”

    “該死的,我就知道,那是……嗄……我們叫它“天使高山症”或是“神聖暈車”。”

    “天使……高山症?”

    “嗯,即使殘留的魔力也這樣有力嗎?嘿,不愧是光明那一邊的使者啊。”

    “使者?”

    “唔,這魔法陣和那群害羞的家夥,應該是進行一種召喚儀式——這法陣結構太奇怪了,我之前從沒看過。總之,他們竟能召來某個高位次元的“存在”,不,正確點說,是那個“存在”的部分力量,它在這塵世的“倒影”——人們習慣叫它作“天使”。”

    “天使?”

    “別再用問題來重複我的說話。”黑貓哼了一聲,有點慌亂的掙脫青年懷抱,躍落地上再道:“這“存在”的本質就是克製所有不死生物,所以我和你才有這種不適反應……”

    過去的記憶仍舊繼續上演,此時一枚晶石射入光影體內,光影變化成較“實質”的火人形。

    “是賢人石?”黑貓和滿頭大汗的果陀同時道。

    熾天使和它作武器的羽翼再重演殺戮,彷佛像是場麵太過暴力,所有的過去影像同時模糊起來。下一刻,原來的十一道人影中,有九個已變成九具躺在地上的……焦黑的肉。而剩下的兩名幸存者中,一個亦是嚴重燒傷的,躺在地上似奄奄一息,反之另一個卻絲毫無損。

    最後生還者仍跪伏於地,像是等待和同伴一樣的下場,火人形此時卻緩緩移近對方,像是訴說些什麼,那人瞬間愣了一下,然後伸手摸向火人前胸的晶石……

    “不許動,哥特市警察!”一記大喝倏地自青年身後傳來,然後是槍械上膛的金屬撞擊音。

    果陀身子一震,所有立體影像立時消失,女孩似不支的坐倒在地,一頭半濕的長發垂下,微微喘氣起來。

    仍是頭昏腦脹的銀淩海也同樣愣住,但原因並非來自突然出現的人,而是喝問者的聲音。這把聲音自己絕不會弄錯,是自己的養父莫凡——年輕時的莫凡。

    “我就奇怪入口的腳印為何如此新……好了,你們是誰?深夜來這兒幹什麼?”

    莫凡慢慢又小心翼翼的斜向踏前一步,以便同時監看背向自己的青年和較遠的果陀,他再喝道:“那邊那長發的女……總之也別亂動!你!你這穿皮衣的,雙手舉高讓我看到——慢慢的舉高,別耍花樣!”

    “怎……怎麼辦?為什麼會這樣巧的啊?”銀淩海心忖,同時偷瞄腳下,雯妮莎已然不見。

    “聽不到嗎?我說舉高手,再慢慢轉過身來……哎!”

    黑貓彷佛從虛空中冒出,躍到莫凡肩上,利爪狠狠再抓向警探臉門。

    莫凡本能一偏,青年此時把握機會,赤芒一現,身子以極快速度回旋,一手從旁抓著對方手槍前端,再成九十度角往外猛力一扭,莫凡手指吃痛,不由的鬆開武器。

    手槍落地,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吸血鬼的動作再如行雲流水,另一手同時抓向對方手腕,身子重心移轉,順勢把對方一臂向後反扳,趁對方身子被逼往前傾時,一掌力壓其肩,另一手反扭莫凡手腕,再把對方壓向身側的通道壁處。

    “啪。”整個地下室似震動了一下,更多碎石塵埃自天花板落下。

    “可惡……你……是誰?是那個什麼“熾天使”嗎?”因關節被扭曲而難以發力的莫凡大吼道。

    “不,我是來……”

    銀淩海正想說些什麼,身旁的黑貓馬上打斷,裝出少年又似少女的怪嗓音,向著背向二人的莫凡道:“別亂動,否則我馬上扭斷你脖子!”

    “哼……”

    “喂,笨驢,打昏他。”黑貓同時以心電感應的道。

    “但……”

    “還婆媽?剛才他沒看到你的臉已是運氣了,快!”

    “唔,好吧,我知道……啊!”

    “喝。”同一時間,莫凡趁自己對手略微分神之際,腳跟用力往青年腳尖一踩,使其吃痛鬆手之時,垂下的一手往後猛擊,動作近似武術中的“猴子偷桃”一招。

    “喔!”銀淩海發出隻有男性才完全理解的慘號。

    莫凡一個打滾,已拾回地上的手槍,警探斜移到靠近主柱旁,同時保持與青年及女孩的距離,槍口指向因極痛而臉朝下,半跪在地上的銀淩海,道:“別動!而且別叫你的寵物再亂來,我不想槍殺小動……”

    “喀。”莫凡腳下忽傳來硬物斷裂的聲音,石板地麵於此時往下陷,警探一個踉蹌,右足有如捕獸陷阱般被夾著。

    震動和崩裂有如骨牌效應般,莫凡頭上的部分天花板也龜裂崩坍起來,大量灰塵及混凝土碎片如隕石般紛紛掉落。

    “危險!”

    連轉過臉的時間也沒有,莫凡隻感到一道身影往自己方向撲來。

    “腓力”的臉,以及儀式最後的情形,再次在“雅各布”的夢中出現。

    所有人都死……不,是已經到了天國,隻剩下還有一口氣的腓力。

    近乎本能的,雅各布再次使用自己的治療能力,施行了一會時,卻又頓住。

    這不是死,不是那種負麵的東西,而是祝福,他最談得來的朋友要上天國了,所以自己應該……但……但……

    腓力此時輕輕推開了他的手。

    “腓力?”

    “肉體……不重要……靈魂……天……”腓力嘴巴勉強吐出說話:“你是……被揀選的……淨化世界……拯救人類……快走……”

    雅各布忽睜開雙目,從床上半坐而起,然後才發現自己臉上的淚痕。

    最後的門徒搖搖頭。

    是的,我不能退縮,因為我繼承了亡者的意誌,我要完成這個極為神聖的儀式。

    雅各布嘴巴喃喃自語。

    是的,首先是亞當·威廉斯、然後是戈登·溫恩、再之後順次序是……“馬提亞”,那個猶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48 AM

第三回 狂信者

    稍後,東區,十八街市立圖書館。

    圖書館當然已過了開放時間,而在館內一角的報紙雜誌區內,偵探二人組及中立者長老正翻查著最近幾天的報紙。

    “喵,我看看,”黑貓麵向桌上多份報紙,靈活的以尾巴翻動著,同時一心多用的道:“販賣毒品而被調查的神聖降臨會的成員,疑昨日集體自焚……嗯,九死一重傷……會長米奇·內仍然在逃……還有那兩宗熾天使殺人案……”

    雯妮莎頓了頓,望向像是不在狀況中的青年,道:“拜托,你隻是把你養父扯離防空洞,而且……嗯,趁混亂時打昏他罷了,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OK?”

    “……”

    黑貓小小歎了口氣,再向也在查看報紙的果陀道:“在那儀式後,就發生那兩宗什麼縱火殺人案,又出現那熾天使,奇跡治療什麼的,所以兩者很可能有關連?”

    “……”

    “喂,果陀長老,你沒事嗎?”黑貓觀察著女孩的眼神變化,再問道。

    “啊,嗯嗯……”若有所思的果陀的目光從報紙收回,再道:“是的,我同意,這可能性極高……對了,我們先整理一下手上的情報吧。首先,那群人應該是在召喚“天使”,而此時賢人石闖進這個時空,令原來的曆史改變了……”

    她頓了一下,向青年問道:“嗯,這幾件事……嗯,特別是那兩宗縱火殺人,你有印象嗎——我指的是“原來的曆史”。”

    “嗯……”銀淩海搖搖頭,命令自己把心思放回正事上,又回想了一陣子,才道:“這宗集體自焚,那時我隻有三歲……啊,我是說這時……總之,是有過這件事,但詳情我就完全沒印象。

    “至於那殺人案和什麼熾天使顯靈,我要考警員升級試時大致翻過舊檔案,也和莫叔聊過——他當時也是負責這案子的。

    “嗯……在原來的曆史中,好像是現場有人目擊者到似是天使的東西,而在那二人被殺後,凶手就突然消失了,也沒再有類似的案子出現,案件最後不了了之。”

    “嗯哼,是這樣嗎?”黑貓半眯起雙目又睜開,望向果陀,道:“那先討論一下已知的“超自然”部分吧。雖然剛才時間不足,但從那魔法陣的本質結構,加上儀式來看,那不是完全的召喚——

    “普通人類根本沒有足夠的法力和對魔法的理解力,對吧,果陀長老?”

    女孩點點頭,道:“從最後那“天使”的形態看來,賢人石的“亂入”也隻是令不完全的“天使”變得更具威力而已,要維持“天使”的存在,以及令其完全地在塵世出現,應該需要……燃料。”

    “燃料?”青年抓抓下頷,問道。

    “是的,那魔法陣很不……正統,我甚至沒法確定那是天使還是墮天……總之,沒聽過之前有人用過這種方式。但凡是法陣,本質就近似一場祭祀,而祭祀,就要有祭品。”

    青年啊的一聲,道:“那兩宗縱火殺人案?”

    中央警署,二樓走道處。

    力齊爾拿著公用電話的話筒,邊擦擦額頭的汗珠,邊道:“嗯,銀太太,其實……真的沒什麼啦。

    “是是是,我知道電視新聞怎麼說,但那是普通的黑幫械鬥啦,那小混混隻是刺了老銀一刀……啊,糟了!不不不,我不是說老銀糟了,他是輕傷罷了……”

    黑人再吐吐舌頭,道:“好好,你冷靜一點,你冷靜一點,他……他這時在聖人紀念醫院,就是……”

    電話掛斷。

    “這次媽媽咪啦!老銀這次又會抱怨我大嘴巴啦。”力齊爾拍拍自已的頭,一旁的門這時卻砰的一聲打開,出現的是一身汙穢,西服及頭臉盡是灰塵的莫凡。

    “噢,媽媽咪啦!老兄,你去挖礦了嗎?”

    “說來話長,我被一個看不清樣子的神秘人救……不,打昏了,那人可能是凶手……可惡……那人應該還有同黨……而且……”莫凡一臉惱怒的擺擺手,再焦急的道:“總之總之,案子肯定別有內情……我要馬上……對了,還有……”

    “等一等、等一等,老兄。”力齊爾搖搖頭,近乎強扯著莫凡到近牆壁的長椅處,押著其坐下,又從一旁的自動販賣機處買了罐熱紅茶,遞給對方,才道:“你現在先冷靜下來,把事情組織好再說。”

    莫凡看了逼自己坐下的同僚一眼,喝了幾口茶,好一會再道:“力齊爾,你……你是對的,我現在冷靜下來了,謝謝。”

    “好吧,把事情說一說,剛才是怎麼啦,夥計?”

    “嗯,我到地下防空洞時,遇上一個……應該是二十來歲的青年,他還帶著一頭貓和一名女孩,我想逮住他,卻……一時大意被他溜掉了。”

    “唔……等等,“應該”是青年?你沒看到他的樣子嗎?”

    “就是這點可惡!要不是那地板……好,我明白,我很冷靜。

    “總之,那神秘人的事我還沒想通……但那什麼“熾天使”和那神聖降臨會一定有某種關係,搞不好他當時也在自焚現場,或者動手縱火的也是他,而刻下他出於某種原因,先後幹了那兩宗縱火凶殺案。”

    “某種原因?這……”力齊爾思考了一會,道:“好吧,殺了那個妓女集團老板,還算是……你們華人是怎麼說來著……對了!替天行道。但第一名死者,那個競食比賽的長勝冠軍,是哪兒招惹到別人啦?”

    “我不知道。”莫凡老實的承認,道:“但我想過了,刻下可以做的事情,也就是調查重點,有兩個:第一是追查出那“熾天使”是誰,第二是對方下一步的行動,到底是繼續殺人還是什麼的。”

    他頓了頓,再道:“簡單來說就是兩件事,第一是盡快找出那逃亡的米奇會長——那家夥在開溜前把辦公室的數據都毀掉了,所以我們更需要他本人。另外,就是在自焚現場發現的那個生還者。”

    “嗯,我記得……但他不是還在昏迷中嗎?”

    “回警署前,我到聖人醫院跑了一次,那人剛做了第二次手術,醫生估計他有可能短暫回複意識,我待會會再到醫院。”

    “噢,老兄,老實說,如果你有不用睡覺又保持精力的方法,先教一教我吧,我老婆會愛死我的。”

    莫凡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我在醫院時會找個機會補一下眠的。但我們沒時間了,直覺告訴我,那人不會輕易擺手,暴力行為隻會不住升級。

    “啊,對了,力齊爾,你人麵廣,可以幫我……嗯,打聽一下米奇會長那條線索嗎?我知道可能踏到毒品調查組的“地盤”了。”

    “夥計,這點你無須擔心,你早已經在上麵跳哥撒克舞了——好吧,我會盡力的。”

    “謝謝你……嗯,力齊爾,我又欠你一次。”

    “拜托,別來這些肉麻對白……啊,對了,老莫,我忽然有個想法,你想,等你結婚生小孩後,我們二人的兒子,會不會在未來一起幹這活兒,而且又成為一組拍檔?”

    “哦,得了吧。”

    “就如我們看到的過去景象,那個某人手中拿著不完整的賢人石,令他可以更活用天使力量,”果陀掏出懷表,看看上麵顯示七時四十分的表麵,道:“曆史開始改變,趁大幅度變化沒出現前,我們要盡快行動。

    “賢人石沒被使用時,我竟然偵測不到——可能是雙影搞的鬼。但純粹“守株待兔”太被動,風險太大了,而且我們也沒時間去等,我們需要主動出擊,最少弄清那人的身分,而可行的情報來源有兩個。”

    青年抓抓下頷,想起媒體的有關新聞及防空洞的過去影像,道:“你指那個醫院的生還者?”

    “是的,還有警察的調查行動及掌握的情報,因為剛才地下防空洞的騷動,警方可能比原來的曆史更重視這事,我們行動會更綁手綁腳。

    “所以我不想把所有雞蛋都放進同一個籃子中,銀先生你們負責那邊的調查,畢竟你熟悉警方的行動和思考模式。”

    “那你呢?長老?”黑貓此時尾巴忽擺了擺,問道。

    “我到那神聖降臨會的總部,媒體雖然說那兒已人去樓空什麼的,但用我的法術,應該可以翻出些有用的情報。”

    “嗯,我明白了。”青年點點頭。

    “很好,那出發吧,時間不多了,”果陀又瞧了銀淩海一眼,忽又道:“銀先生,我們的行動目標,隻是消除不屬於這個時空的東西。”

    “長老大人,我不是說過我理解了嗎?”

    “你沒忘記這點就好。”

    “嗯,先等一等。”雯妮莎忽地喝止二人。

    “怎麼?雯妮莎,你不讚成這計劃?”

    “不,我隻想修改一下組合,”黑貓忽改而躍到果陀肩膀,道:“笨驢你一個行了,我和長老一組——我們二人都較擅長魔法、超自然那邊的知識,這樣調查時比較有效率,不是嗎?”

    “……”

    “沒問題吧,長老,沒有不方便的地方吧?”

    女孩沉默了一會,半轉過臉去,道:“隨便你,不過別拖我後腿。”

    東城商業區,某幢略微殘舊的商業辦公樓。

    神聖降臨會是以非牟利慈善團體登記,租用此大廈的其中一層,此刻當然已過辦公時間,地麵入口處已拉下鋼閘,在通道大堂處,一名警衛正無聊的在翻閱著雜誌。

    “啪、啪。”鋼閘的門傳來敲擊聲響。

    “是誰?”警衛戒備的隻半開了門,門後方是一個小女孩,在她肩上還立著一頭黑貓,而女孩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老天,她的眼怎麼……等等!

    警衛忽地揉揉眼睛,自己是怎麼了,眼前的明明就是個紅發碧眼的美女啊,而且還是他喜歡的那一型。

    “對不起……”

    “是的,小姐,我有什麼可以效勞?”警衛努力露出帥氣的笑容。

    “對不起,其實是公司要我回來的,要接收一個外國客戶的緊急傳真,你知道,是在地球另一邊的,這時他們才是上午。”

    對方點點頭,同時心中不由泛起疑問:但在這個時間,一位女士,這太可……

    半秒後,警衛又搖搖頭,心中好像有某種東西凝結起來。

    是的,這位女士……嗯,不會說謊,這件事,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沒問題,我馬上開動其中一部電梯的電源。”

    “謝謝你。”

    女子笑了一下,搖搖手中做成貓型的包包,步進電梯。

    電梯的門關上,下一刻,鋼鐵的密閉空間內現出女孩和黑貓的身影。

    “嘿,人類。”中立者長老嘴巴現出嘲弄的微彎,極小聲的笑了一下。

    “喂,別大意。”雯妮莎卻盯了一眼斜上方的防盜攝錄機,以緊張的口吻道。

    “你以為那是普通幻象術一類嗎?”

    果陀哼了一聲,不由露出符合外表的小孩得意神情,指指右目,道:“這眼是我改造自己右眼而成,原型就是模仿第十三種邪眼“近神之眼”——可以自由發動其餘十二種邪眼能力,雖然這模擬品隻能發動其中四種。”

    “所以剛才的就是“幻惑之眼”嗎?唔,就血族的角度來說,這盜版貨算是還可以嘛。”雯妮莎雙目閃過一絲狡詐神色,故意以閑閑的語氣道。

    “什麼叫“算是還可以”?雖然威力及不上原裝,但我原本就擅長製造幻象,而這邪眼更是我精心傑作,剛才的幻惑是最高級數的,可以製造完全客觀的“虛偽事實”……嗯,是隻能限定幾個人。

    “但……但即使現在那警衛,又或是其它人透過大堂監視屏幕看到我,大腦也隻會“告訴”他們,那影像是一名普通的OL。”

    “哦,可以維持多久,三十秒?一分鍾?”

    “哼,這點你……你少擔心,要是我有充足時間準備,配合其它魔法及材料,要維持多少年都可以,就好像施在你的……”

    果陀忽愣了一下,硬生生頓住,再冷冷道:“哼,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滿足你其實很想炫耀的深層願望啊,長老,對了,個人好奇,其實你多大啦?”

    “省省你的幽默感和好奇心吧。”果急輕輕哼了一聲,同時電梯門打開,長老步出走廊,再道:“老實說,我真的不明白你跟著來幹什麼。”

    “就當我是個好學的小助手吧。”黑貓躍到地上,領先來到神聖降臨會的辦公室門前,複回頭望向女孩,道:“還是長老你真的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胡說什麼。”果陀拿出懷表,上麵的時間已經是八時二十分。她眉心很熟悉的打結,再道:“而且你說“助手”?一頭隻能用不完全“熒惑”的貓?拜托,別要我消耗額外的魔力照顧你,我就謝天謝地了。”

    說罷,長老的目光移向重門深鎖的大門,她深吸口氣,喃喃道:“唔,開鎖的咒語……”

    雯妮莎則盯著門旁的密碼電子鎖一會,道:“等一等,你有蜜粉盒一類吧?”

    “呃?”

    聖人紀念醫院,西翼的燒傷中心,天台。

    銀淩海靜靜看著遠方市內的夜景,無數霓虹燈的光芒,依附各建築物排列著,就如一張沾上無數露珠的蜘蛛網,對人類美麗,對螻蟻卻致命。

    “八X年代的哥特市……那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年代,是最好的城市,也是最壞的城市。”

    青年腦海中浮現出養父以前說過的一句話。

    在這個時空中,自己應該是三歲左右吧,父親當然也仍在,而媽……不,那女人也都……是的,一切都還沒崩潰。

    再過不久後,那女人就會和情夫出走,丟下父親及自己,最後連父親都……

    此時一輛車子停泊在下方的露天停車場處,一個人影匆匆從車子走下,是莫凡。

    果然,看到對方神色匆忙的從警局出來,自己跟蹤而至的決定是正確的。

    莫凡迅速步進下方的主樓入口,青年則趁夜色掩護,往下輕輕一躍。

    果陀迎上雯妮莎的目光,然後把蜜粉輕輕吹向電子鎖上的數字鍵盤。

    黑貓再躍到長老頭上,好方便更近觀察數字鍵盤,它再道:“試一試3724#這組合吧,不成再試其它幾餘幾個。”

    女孩再哼了一聲,如言按了。下一刻,大門傳來卡的一聲開啟聲。

    “長老閣下,請。”

    果陀沉默了一下,彷佛無法忍受任何自己不知道的謎題一般,咬了咬牙,道:“你……怎知道的?”

    “這款式的按鍵式電子鎖是便宜貨,密碼通常是四個數字,也沒有輸入錯誤的限製。”黑貓喵了一聲,道:“而且這兒可不是金庫或什麼貴金屬貿易公司,故大門的密碼通常隻會半年至一年換一次。

    “鍵盤上特定的四個數字因長期被重複按下,表麵會較模糊,也會殘留人皮膚上的油脂,在撲上粉末後就會更清楚了。

    “至於密碼數字的次序,人的心理很奇怪,因隻能用四個數字,故會避免全部或部分順逆序,也不會重複同一數字,這樣要猜的組合其實不多。長老大人,這個推理如何?”

    “哼,是有點小聰明。”果陀半轉過臉去,伸手一推,門卻又紋絲不動。

    “咦?”

    “門上寫著“拉”,長老。”

    聖人醫院燒傷中心。

    在這個時間,醫院還沒整體重建,新舊建築交雜,整體規劃混亂。燒傷中心仍設在這幢五層高的戰時建築處,而一旁則是急診室及供人休憩的小公園。

    青年此時立在深切治療部病房的屋簷處,一手緊抓一旁的舊水管借力,同時利用建築物旁一株大榕樹伸出的枝葉掩藏身影。

    吸血鬼再深吸口氣,先附耳到已拉下厚窗簾的玻璃窗旁,使用之前解決某宗綁票案時領悟的技巧,集中大部分精神於聽覺上。

    瞬間,室內的大部分聲音:人的呼吸聲、規律的儀器運作聲、衣服的摩擦聲等彷佛放大了,眾多不同的音調,有如古典樂及搖滾樂同時在左右耳朵共同播放。

    病房的門外隱約傳來腳步及說話聲。

    青年屏氣凝神,腦中確認需要注意的聲音,又把不重要的聲音在意識中“濾掉”。

    “警官先生,我再強調一次,這樣不合規定,我們很難做。”那是一道沙啞的中年男子聲音。

    “我明白,你不是說病人已經清醒了嗎?我隻是問幾個問題。”

    “你要我提醒你這是深切治療部,而且病人是三……不,接近四級燒傷嗎?病人的身體很虛弱,而且還在危險期,能活下去的機率隻有一成……”

    “我當然明白,隻是他可能知道某些……案件的情報,如果我能和他談談,應該可以避免更多的人受害。”

    “唔……唉,好吧,五分鍾,警官先生,五分鍾是極限。”

    “感謝你,醫生。”

    門打開又關上。

    腳步聲傳來,然後莫凡的聲音再響起,因為戴上口罩,所以聲音有點古怪。

    “晚安,先生。”

    “嗄……嗄……你……誰?”

    莫凡拿出有警徽的證件,同時單刀直入的道:“哥特市警察,想問你幾個問題。”

    “嗄……嗄……”

    “事情我們已經查出來了,你們幾個是神聖降臨會的……對了,你們叫自己作“門徒”吧,”莫凡發出有點造作的得意笑聲,道:“我們知道了,那叫亞當的胖子及那皮條客戈登都是你們幹掉的吧——對了,可以告訴我真名嗎?經常“你你你”的不大禮貌。”

    “我……們十二人……神之仆人……我……“腓力”……”

    “唔,十二人?“腓力”?是以十二門徒的名字為綽號嗎……好吧,“腓力”先生,你們不會就這樣罷手吧?下一個目標是誰?”

    “這是神之誌業……我們……召喚天使……收割罪人靈魂……願世人得到……拯救……”

    “召喚天使?收割罪人靈魂?是嗎……那,下一個“罪人靈魂”是誰?”

    “……”

    室內沉靜了一會,忽響起莫凡故意裝出來的挑釁聲音。

    “唔……你們是神的仆人,是吧,那麼你們是“好”的那邊,是吧?如果你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又怕什麼不光明正大的說出來?就我所知,隻有壞人……對了,或是惡魔的仆人才會不敢說自己做過的事。”

    “嗄……可惡,別侮辱……”腓力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道:“你……你……我告訴你……我們……是拯救世界……“彼德”擇了七個人……是這城市……邪惡的象征……宣言……令世人明白……神選了“雅各布”……他會淨化這城……”

    ““雅各布”?就是那熾天使……等等,所以你們有一份邪惡者名單嗎?打算殺死七個人?該死,那這七個人是誰?”

    “順……順……序……”腓力氣若遊絲的喘息了幾聲,似是背誦什麼般,聲音平板起來:“以……以下乃……七罪人……亞當·威廉斯……戈登·溫恩……”

    腓力又喘氣起來,聲音越來越細。

    “什麼,接下來呢?”

    “水……”

    “水?好吧,你等等。”

    談話瞬間中斷,莫凡腳步聲響起。

    “帶我飛往月亮吧,讓我在星星之間嬉戲,你是否願意讓我一看……”

    同一時間,青年腦中,不,是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歌聲。

    “什麼?”

    除病房以外,其它地方傳來的“雜音”被重新注意,聲音且與腦海深處的某種記憶共鳴。

    “怎麼可能……”銀淩海感覺自己全身所有細胞都似變成石頭,視線往下移,望向下方的小公園處。

    吸血鬼的優秀視力把景象忠實的傳回腦海。

    歌聲來自坐在椅上的一名東方女子,她有一頭清爽的短發,細直的鼻梁,一張小巧秀氣的臉。此時她抱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孩子,孩子在她溫柔的歌聲下逐漸閉上雙目。

    “拜托,老婆,你別那麼緊張啦。”女子身旁一名中年男子此時輕聲道:“不過是被那個小混混……嗯,那麼小小踢了一腳罷。”

    “於是你因此鮮血直流,其它人馬上送你來醫院?”女子哼了一聲,發出哭音的道:“又聯絡不上你,要不是我找到力齊爾,你……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好吧好吧,別哭,老婆大人,是我不對……”

    那就像是一對普通在吵嘴的夫婦,隻是銀淩海永遠不會弄錯他們的身分。

    永遠不會。

    銀宇睿和“那個女人”……嗯,那……寧夕映。

    銀淩海的親生父母。

    “好了,“腓力”,可以繼續說了吧……”莫凡的聲音同時傳來。

    “老公,這工作這麼危險,不如……”

    “那……那個叛徒“猶大”……他曾是我們中的一個……背叛我們……”腓力的聲音傳來。

    “叛徒?“猶大”?……等等……那麼說,所以現場隻有九具焦屍嗎?”

    “老婆,你這幾天是怎麼了?老是心事重重又神經兮兮的……”

    “沒什麼,隻是我……不,沒什麼……”

    “是的,那個“猶大”……就是“馬提亞”……”

    兩個場景的聲音彷佛在互相拉鋸角力,令青年的注意力無法控製的左右遊移,又似以青年的腦海及耳朵為擂台,要把所有細胞都撕扯成兩半。

    “啊!老婆大人,我明白了,一切的謎都解開了!莫非你又……發胖了嗎……啊,好痛!別打臉啊!”

    如果有第三者看到二人現在“打鬧”的情況,沒有人想到,在未來那個女人會拋下丈夫和兒子,那個丈夫還會因為貪汙瀆職,自殺身亡……

    “喂,什麼“馬提亞”?是門徒的綽號嗎?真名呢?”

    “警官……還有……之後是尼……”

    “看,這孩子睡著的時候多可愛——太像我了,未來一定是個俊男。”

    “少臭美了,幸好他的眼睛像我,要是像你,人家會把他看成貓頭鷹。”

    “哎呀,是誰當初說我的眼睛很性感的……”

    該死,別在我麵前裝恩愛!

    一瞬間,被緊抓的水管被掐得爆開,巨大的金屬爆裂聲傳來。

    “不好!”

    “什麼?有人?”莫凡發出驚訝的聲音,迫近窗戶,一手扯開窗簾。

    同一時間,負責監察病人維生指數的儀器響起警號。

    神聖降臨會的辦公室的麵積甚小,而刻下唯一最貼切的形容詞就是:家徒四壁。整個辦公室內隻剩下幾張椅子和鋼桌、裝飾物,文件雜物等都被搬空,一副受過詳細搜索的景象。

    “嗯,根據報導,那叫米奇·內的會長,在集體自焚事件曝光後就馬上開溜了,”果陀瞧瞧四周,喃喃道:“那麼就可以縮窄回溯的時間點了……”

    女孩輕輕吸了口氣,右眼浮現五芒星圖案。

    “追憶之眼,發動。”

    三維立體影像緩緩出現,那是一群穿製服的警察,正在搬走室內各種文件檔案,果陀眉頭皺了一下,影像快速“回轉”,文件雜物等回到原位,出現在室內的是一名中年胖子。

    影像暫停了一秒,女孩擦擦額上的汗珠,然後繼續正常“播放”。

    室內隱約響起桌上收音機的聲音:“……發現了多具焦屍,初步發現事件和宗教團體神聖降臨會有關,該團體較早前涉嫌向青少年販賣軟性毒品,警方則表示……”

    “可惡!那些笨蛋在幹什麼?”

    胖子一臉惱怒,忽砰的一聲把收音機摔在地上,一邊打開牆角的保險櫃,把內裏的一卷一卷舊鈔票塞進行李箱中,同時喃喃自語道:“可惡……“彼德”搞那些什麼東西啊,而且還背著我找來一堆怪家夥,以為我沒調查過嗎……”

    胖子頓了頓,拿起案頭上的一瓶伏特加,灌了一口,又發泄似的喃喃道:“你們弄些什麼怪袍子就算了……我就裝不知情,你開心我高興……但他媽的一起搞自殺……他媽的,要不是瞧著你懂得弄那些迷幻蘑菇……隻要好好賺錢就行了吧……可惡……”

    胖子複喘了幾口氣,從文件櫃拿出眾多文書檔案,匆匆把其塞進碎紙機內。

    “他媽的,幸好我在鳳凰城那邊還有間公寓……啊,對了,那兒的東西也要處理……”胖子繼續惱怒地碎碎念,一會後,又拿起桌上的一瓶伏特加,先淋在碎紙上,複以打火機點火。

    “嗯,”黑貓嘿笑了一聲,道:“避免警方複原文件,增加搜證和起訴的難度嗎?這方麵腦筋動得挺快嘛。”

    “看來這些是線索了。”果陀道。

    影像暫停下來。

    “雅各布”深吸口氣。

    那種每次殺……不,是吞噬一個邪惡靈魂的發脹感消退,完全“消化”了,全身上下所有細胞都似更新了一樣,力量更強大了。

    腦海中那道細碎的聲音再次傳來。

    什麼……現在已經可以這麼“變化”嗎?

    太好了。離樂園降臨又進了一步,這一定也是神的旨意。

    那麼,是第三個了……第一個,是那個犯了饕餮罪的暴食者,第二個,是那個犯色欲罪的妓女集團老板,第三個……犯了貪婪罪的“馬提亞”……

    稍後,市內東區。華盛頓公園近大理石拱門處,之前二人一貓商議好的會合地。

    “那麼說,你一不小心,差點被發現了?”果陀額上青筋冒出,道:“而當你後來折回去時,那個腓力已經死了嗎?”

    “是……是的……”青年尷尬的道,而出於某種可憐的男性自尊,偵探隱去“不小心”的原因,再道:“很……抱歉。”

    果陀搖搖頭,一副已經沒氣力再罵人的表情,道:“但是沒有人發現你,或是知道你就是“銀淩海”吧?”

    青年點點頭。

    “好吧,我們談回主題吧。”果陀從袋中掘出一本普通筆記本,上麵抄下了剛才辦公室查到的情報,說明道:“最少我們總算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嗯?”

    “那個胖子會長隻是利用那什麼“彼德”的個人魅力,加上懂得培植迷幻蘑菇製藥,好藉由宗教慈善團體的名義販賣毒品給青少年。”黑貓歸納道:“彼德更發現自己找來的骨幹同誌中,有和那胖子同一路的。”

    “啊,所以就有我們看到的那幕,十二人中有一個被趕跑嗎?”青年道。

    “是的,可是那胖子手中的文件等,隻查到十二個名字一類的簡單數據,都是年齡相近的青年,而那一個叫什麼門徒綽號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果陀聳聳肩,補充道:“當然除了“彼德”的真名——那胖子很著重自己的“貨源”和“代言人”。”

    “好吧,我們重新整理一下得到的所有情報。”

    青年抓抓下頷,道:““彼德”和剩下的十個門徒進行了儀式,召來了天使,其中九個人,包括“彼德”自己都死了,隻剩下沒事……用他們的說法是被揀選的代行者,也即“雅各布”。而當時尚沒斷氣的“腓力”,剛才也在醫院去世。”

    “唔,而現在那個叛徒“馬提亞”,”黑貓眯起雙目,道:“則也被當成七罪人中的其中一個……喵的,其餘人的屍體都差不多燒成炭了,十二人的名單又不清不楚,這樣連對比出“雅各布”或是那叛徒的身分也很困難。”

    黑貓說罷,先頓了頓,睜開雙目望向果陀,再道:“不過整件事最令我在意的,是那個天使,還有儀式。”

    果陀似避開般半轉過臉,點點頭,道:“姑且不討論那魔法陣的來源及本質,肯定的一點是,賢人石隻是增幅器,要令天使完全降臨,需要更多人類的靈魂作為“燃料”。也即“雅各布”會繼續使用賢人石。”

    雯妮莎尾巴擺了擺,似是在盯著果陀,同時道:“長老,我其實還有兩個問題:第一,普通人類自有其肉體極限,也就是說,在原來的曆史中,“雅各布”的身體抵受不了天使的力量,在吞噬了三個靈魂之後,即自我毀滅,案件才不了了之?

    “第二,根據魔法陣上的文字圖案,再加上在防空洞的情況,這個“天使”的力量是單純又不完全的……不,應該說是單純的破壞力量——淨化的火焰,而雅各布在殺皮條客案子中展現的治療能力,這也是……嗯,賢人石影響?”

    “是的,應該就是這樣。”果陀很用力的點點頭,道:“現在賢人石可能令天使力量更穩定,曆史的扭曲已經很厲害了,我們沒時間了。”

    “唔,我明白了,”青年思索了一會,道:“那麼我們現在有警方沒有的資料:那十二人的數據,呃,比如他們的本名什麼的,或許我們可以匿名告訴警……”

    “想也甭想。”果陀馬上打斷道:“我不是說過曆史幹擾越小越好嗎?你這麼想增加時空崩潰的機率?”

    女孩又掏出懷表看看,歎了口氣,道:“我本來想靠收集更多情報,化被動為主動的,但現在……恐怕我們要繼續守株待兔,等那“雅各布”向那七人中剩下的幾個下手,發動賢人石時才找得到他。”

    “嗯,暫時是如此,”青年先是有點無奈的點頭,卻又道:“最少他下一個殺人行動時,是如此。”

    “什麼叫“暫時是如此”?”女孩察覺青年像是懷疑自己的分析,露出不悅的表情。

    “我是根據地下防空洞的過去影像,以及腓力的說話而推理的,”偵探露出回憶的神色,道:“彼德的演說中曾提及什麼七罪人名單,加上腓力臨死前提及過“順序”,配合已知的罪人目標——

    “第一名死者:亞當·威廉斯、第二名死者:戈登·溫恩、第三個下手目標:“馬提亞”、第四個是尼……嗯,因為意外我沒聽全,總之可能是尼克、尼可爾一類的。”

    “偵探,你的記憶力很好,但那又怎樣?”

    “我的意思是,雅各布選擇下手目標,有點……嗯,近乎單純的完全依照彼德提供的名單,順序來殺人,也即依照被害者名字的英文字母次序:A之後是G,然後是M,再接著是N。”

    “你的意思可以肯定雅各布下次的特定目標:“馬提亞”?”中立者長老想了一下,鼻孔嘿了一聲,道:“這是什麼怪推理?儀式是需要七個罪人的靈魂沒錯,但吃晚餐時,沒人規定一定要先吃光肉排才能喝水啊。”

    “不,從了解魔法陣的你和師父來看,當然是如此,但這次施術者都是普通人,雅各布的本質也隻是普通人類而已,對魔法一知半解。而莫叔曾教過我,要從罪犯的角度來思考。”

    青年指指自己額頭,再道:“對雅各布來說,這不是普通的晚餐,也不是殺七個人的過程,而且亦不是你們理解的單純使用召喚法陣。

    “對他來說,從名單本身,以至發生的一切,都是個極為神聖的宗教儀式。因為神聖,因為相當重要,所以不可更動任何細節,當然也不可打亂儀式的次序。”

    中央警署,莫凡的辦公室內。

    “你說什麼?”力齊爾嘴巴幾乎張成O型,道:“所以“熾天使”就是剩下來的那個門徒……嗯,“雅各布”吧,他順英文字母次序決定殺人先後?”

    他再看著在研究檔案的莫凡,狐疑的續道:“好了,二十四小時當值先生,你說那“腓力”說總共要殺七個人,在臨死前隻來得及告訴你剩下的二人名字,這部分OK,但……”

    “重點是用罪犯的角度來思考,”莫凡指指自己額頭,解釋道:“這時就要代入對方的“狂信者的思維”,對他們來說,這是某種甚為神聖之儀式,一種……魔法般的東西,所以次序細節什麼的,均不可更動。”

    “魔法?你別告訴我真的相信他們召來了……嗯,什麼熾天使啊,老兄。”

    “信念是最強的武器。而且我相信什麼不重要,重點是那雅各布相信什麼。”

    “嗯……好吧,最少你說服我了。”

    力齊爾想了下,再道:“那麼可供追查的線索有兩……不,是調查行動有兩個方向:其一是那開溜的米奇會長。刑事實驗室說,文件數據等都無法複原,故現下他是唯一清楚那群自焚門徒的人,搞不好有那十二人的詳細資料,有助把那雅各布挖出來。

    “至於其二……啊!是先一步找上雅各布的目標,好及時阻止……不,圍捕他?”

    莫凡點點頭,道:“我希望兩個行動同時進行,不過我們隻知道凶手第三個目標是“馬提亞”,簡直就像大海撈針,反之第四人……”警探忽地歎了口氣。

    “夥計,我明白你感受,”黑人拍拍老友的肩膀,道:“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希望那“熾天使”成功幹掉那討厭鬼呢。”

    “總之,我在辦公室補一下眠,待天亮後局長回來時,馬上說服他采取行動。”

    “媽媽咪啊,你這工作狂……希望別遺傳給你下一代才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52 AM

第四回 門徒

    哥特市,下東城。

    餐廳內飄揚著混合了煙草及廉價咖啡的特殊味道,一角的電視則播放著已經回放了五百次的老片子,此時已過了較忙碌的午飯時間,餐廳內隻有三三兩兩的客人。

    “雅各布”從窗戶看去,左前方就是那幢汽車旅館,“馬提亞”藏身之地。

    終於找到他了,幸好想起之前彼此閑聊的內容,對方曾經說過,加入神聖降臨會前,為了躲避地下錢莊的人,曾經藏身在這兒……

    “接下來是本地新聞,”此時店主轉了個頻道,電視機傳來新聞播報員的聲音:“日前某宗教團體自焚案的生還者,於昨夜逝世,令此次事件死亡人數增至十人。

    “市長競選人之一尼古拉斯·龐德(Nicholas Bond)表示,事件顯示有關部門要注意非牟利團體的注冊問……”

    雅各布閉上雙目。

    “腓力”,你已經到了天國嗎?還有大家……你們……你們……

    雅各布又睜開雙目。

    放心吧,我承繼了大夥兒的意誌,在神的引領和幫助下,我一定會拯救這個世界。

    “另外,最近的兩宗神秘火焰殺人案,警方表示,事件可能也與此宗教團體有關,呼籲任何知情人士聯絡警方。警方又表示,初步已鎖定疑凶身分,有最新消息,本台會馬上為大家報導……”

    雅各布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是腓力說了什麼嗎?不,不可能的。但那胖子米奇……要是……唔,有時要做最壞打算。

    之前一切都很順利,一定是因為神的安排,而現在,要是吞噬罪人靈魂的儀式被警方阻撓……更何況每次吞噬過後,都需要時間休息和“消化”,儀式更隻完成了不足三分之一……神啊,是我太小看邪惡的力量了嗎?

    一道身影忽地沿窗外的街道走過,雅各布下意識的別過臉去。

    那人是馬提亞,他回來了。

    怎麼辦?

    等等,等等,會不會是……我想太多了?又或是……對,這一定是神予我的考驗!

    啊,是了是了,之前強化了的能力,應該可以……唔,應該可以拖延邪惡勢力找到自己的時間,令自己能順利完成儀式。

    是的,這一定也是神的旨意。

    雅各布低下頭來,取下掛在胸前的晶石,一手緊握著,複又舉起一手,道:“對不起,結帳。”

    哥特市,中城區,每日電訊廣播大樓前方的廣場處。

    銀淩海一手操作方向盤,讓車子避開前方擠塞的路麵,同時為自己人生第一次偷車而默哀。

    坐在助手席的果陀手上的擺錘忽地旋轉起來,她立時道:“有反應了,賢人石已經被發動!”

    青年猛踏油門,同時問道:“方向呢?”

    汽車旅館某個出租房間。

    “馬提亞”從浴室中步出,看到客廳內站著的人影,立時整個身子僵住。

    ““雅各布”……是你?”馬提亞迅速退到行李袋旁,手摸向其中一個側袋內。

    對方點點頭,道:“神之公義要來臨了,我乃神的意誌在地上之代行人,你這又惡又懶的仆人,犯的就是七罪中的貪婪罪。”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馬提亞瞧瞧像是被什麼東西溶化掉的門鎖,手摸出一柄小型轉輪手槍,指向來人,再道:“那兩宗殺人案……還有什麼天使……是你們……不,是你做的吧?”

    “殺人?沒有這樣的事?我隻是為了拯救世界,以及所有人類。”雅各布頓了頓,然後踏前一步。

    “別……別過來……我會……開開槍……”

    “神的磨坊雖然有時轉得較慢,但不會漏掉任何麥子。”

    雅各布胸前的晶石發出白光,陣陣熱氣彷佛自其體內湧出。

    “我說過了,我不需要額外保險,而且我不認為我的旅館被非洲象襲擊的機率有多高!”汽車旅館的老板猛吼一聲,向身旁的保險推銷員怒道。

    “先生,請別這麼說啊,神其實很愛拋骰子的,搞不好未來某天……嗯,對了,會有恐怖分子一類的,先劫機然後把飛機撞進民居大廈什麼的。”

    “你要舉例也別選這麼荒唐的例子!”

    “那……那……對了,那這個比較便宜的套餐如何?”推銷員遞上另一份表格文件,道:“這最大的特色是有額外的火災及水災賠償,隻要證明是天災,就可獲得額外百分之五的賠償金,手續更是超級簡單,你隻要在這兒簽……”

    “夠了,我的旅館怎會有什麼火……”

    “轟!”

    瞬間,一道似是爆炸的巨響傳來。窗外較遠處,某棟獨立出租房舍冒起巨大的火柱。

    “是在這兒簽名嗎?”老板一把搶過合約,高速在上麵簽下名字。

    火焰和濃煙來自汽車旅館的一棟獨立房舍處,倒V型的屋頂現出一個約三米直徑的圓洞,洞口周圍還冒著絲絲熱氣。

    房舍內站著一道人影,他身穿普通的連頭套運動風衣,是純白色,上麵沒有半點汙漬,令前胸處的一枚晶石項鏈更為顯眼,兩道火焰組成的翅膀懸浮在其背上,彷佛就如某個下凡的天使。

    而地上不遠處,則躺著一具焦黑的屍體,如黑炭般的肉體擺出近似拳擊選手的準備姿勢,隻剩下一雙還算完整的腳跟證明,這怪異扭曲的物體曾經是人類。

    四周空氣溫度開始爬升,周遭各處也傳來察覺火災的人的尖叫。人影的焰之雙翼不住舞動,卻巧妙避過室內沙發等易燃物,他歪歪脖子,雙翅收縮,再往已完全打開的大門步去。

    隨著移動,人影的四肢邊緣模糊起來,就似是沙漠地區出現的海市蜃樓現像。

    “唔,雖然屍體這個狀況……不,這樣應該可以了吧,這一舉兩得的計劃應該沒問題了。”

    “雅各布”喘了口氣,隨著力量增強,自己控製火焰似是越來越辛苦,他望著前方景物,再整整自己胸前的衣服,上麵的幾滴血跡令他有點不舒服——是剛才“馬提亞”臨死掙紮時留下的。

    離汽車旅館之外的兩個街區。

    女人歎了口氣。

    是的,這一次,終於肯定之前的感覺了,雖然不知道他的力量為何增長得如此……快,但……總之,我有責任。

    女人深吸口氣,像是已下定決心,但手卻不受控製的在抖動,腳也是。

    我……可是……我……

    四周均傳來人們慌亂的叫喊聲,人影步出大門,來到連接汽車旅館眾獨立屋舍的柏油路上。他正想舉步,卻身子一愣,像是被什麼吸引了注意。

    “雅各布”突然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有如肺部被重物壓著,不,近貼切的形容是,就如烤爐打開,新鮮蛋糕上卻傳來發臭雞蛋混合放了十天的精液的味道。

    體內那來自“天使”的力量彷佛自行鼓動起來,雅各布的視線不由聚焦於不遠處的三……不,兩道身影上。

    從外表身形看來,那“好像”是一名青年男子及一名較矮的女孩,前者肩膀上更伏著一頭黑貓。而說“好像”,是因為兩人的樣子臉孔均模糊不清,就如罩上一重磨砂玻璃般,聲音也似經“處理”,無法分辦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唔,太奇怪了……對了,他們一定是邪惡的東西,是魔鬼派來妨礙我,阻止我拯救世界!

    青年男子此時道:“我不知你是誰,但請你停手吧。而你胸前的那東西,是不屬這時空……不,是不屬於你的,那是相當危險的東西,請你交出來吧。”

    想引誘我嗎?太天真了……唔,既然遇上了,我不能讓惡魔的使徒存在世上。是的,我來並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動刀兵。

    人影胸前的晶石光芒似更強了,他張開雙臂,火焰雙翼往旁展開。

    中央警署。

    “不好啦!不好啦!媽媽咪媽媽咪啦!”力齊爾連門也不敲,一邊大喊,一邊大刺刺的衝進莫凡辦公室。

    “怎……怎麼啦?那群德國佬又空襲了嗎?”向上司報告後,回到辦公室補眠的莫凡整個人跳了起來。

    “調度中心接到報告,有人目擊“熾天使”出現啦!”

    “在哪兒?”

    白衣人的背項的虛空處先後冒出一對、兩對、三……不,隻有右麵的一隻,共五片火焰翅膀在大氣中緩緩伸展,輕輕舞動,就似一位出現在凡塵的熾天使。

    “小心。”銀淩海忽低喚一聲,一手抱著身旁果陀的腰際,同一時間,一片火翅高速飛離白衣人背項,有如一把焰之利刃般,往二人一貓方向斬來。

    青年如早知道攻擊軌道般,抱著果陀,往橫一躍。

    “唰。”火焰展現出會令物理學家自挖雙目的形態,有如流動的水銀般,直接“傾倒”行人道旁的金屬護欄上,金屬立時開始扭曲變形。

    “啪。”吸血鬼利落著地,再放下一臉慍色的長老。

    誤中副車的火翅消散,而在熾天使背後,被放出焰翅的原來位置上,開始冒出一片小小火羽,然後高速“成長”起來。

    銀淩海雙目牢牢緊盯對手,天使高山症的影響開始出現,呼吸開始紊亂,額上也冒出點點汗珠。他咽了口唾沬,道:“唔,似乎沒有任何談判的空間,你有什麼好作戰計劃嗎,長老?”

    “我的魔法可令普通人瞧不清你的樣子聲音,而且會在事後不留下印象,但這情況下,隻可維持六、七分鍾……”果陀聽到遠處傳來的警笛聲,皺皺眉道:“賢人石就在他胸前,隻要搶過來,任務就算完成了。”

    “什麼?但那之後……”

    “忘了原來的曆史嗎?”長老打斷道:“熾天使沒有賢人石的幫助,難以平衡力量,不用理會也會自毀,這樣我們就能不影響原來曆史之餘,又解決這件……”

    火焰羽翼再次離體斬來,熾天使彷佛已把握到竅門般,這次竟是三片翅膀同時而至。

    青年不說話,再次如預測了對方動作般,以公主式抱法抱起長老,身子不退反進,往斜裏衝去,巧妙的在其中兩片羽翼之間穿過,成功閃避。

    銀淩海再度放下眼神冒出殺意的果陀,轉向對手,又道:“師父,我的預測危險能力已開始遲鈍了,是那什麼高山症的影響嗎?”

    “嗯……”青年肩上的黑貓也開始喘氣,它卻忽又沒來由的抓了弟子臉頰一記,才再道:“果然對手是“天使”在塵世的投影,這令我們體力和精神都比平常消耗得更快……喵的,真是超糟糕的作戰條件。”

    “對,似乎要速戰速決了。”

    “那笨驢,看出來了嗎?”

    “唔,是的,的確是外行人。”

    “我再說一次,那並非普通的火焰,是直接來自神聖力量的淨化之焰,對不死生物特別有效,一擊就可令百年血族(超過一百歲的吸血鬼)重創,而且不止肉體,連生存的意誌也會燒毀——

    “這也是它最可怕的地方,而你這頭連一年“年齡”都不夠的菜島,搞不好會馬上灰飛煙滅。”

    “嗯哼,你要我後悔最初沒有買人壽保險嗎?”

    連續兩次攻擊都沒中,熾天使彷佛怒了,再度成長的羽翼的火焰比原先的燃燒得更烈。火翅輕輕拍動起來,無數羽毛狀的火焰也隨之飄飛吹向四周,有如活的火種般,點燃任何沾上的東西。

    果陀瞧瞧隻是呆立著,像是在互相調侃的二人,怒道:“你還有工夫看戲?對方現在這樣誇張的一鬧,曆史不知會扭曲成怎樣……而且方才你就隻是在左閃右避的,現在才來怕嗎?真不知道那時零七號為什……”

    長老忽地頓住,又搖搖頭,伸手入包包中,似摸索什麼,同時道:“算了,聽好,你們引開注意力總可以了吧?待會我……”

    青年第三次抱起果陀,往橫一跳。

    接近同一時間,三片火刃交錯劈落三人剛才所站之處。

    “鎮定點吧,長老。吸血鬼偵探規則之二:一旦接了委托,就全力以赴,永不放棄。”黑貓改而躍到果陀肩上,道:“因為沒有時間,因為可能隻有一擊的機會,所以更需要冷靜,冷靜觀察對手,掌握攻擊節奏。”

    “攻擊節奏?”

    “天使的力量的確很強大,但操縱的還是個普通人——剛才幾次攻擊已確定了這一點,情況就像一個對武術一竅不通,卻兩手拿著大刀亂舞一氣的外行人,他的翅膀揮動幅度過大,動作單調,進攻模式單一,而且就隻會采取直線攻擊。”

    “而且每片火翅“使用”後,都需要五至十秒“充電”,才能再次攻擊。”青年點點頭,補充道。

    “你們一瞬間……看穿這些東西?”

    一人一貓沒有回答,下一刻,銀淩海雙目赤芒暴現,獠牙冒出,咆哮道:“再強的攻擊隻要打不中,就毫無意義——目標是他胸前的賢人石,對吧?”

    “喂,笨驢。”

    “嗯?”

    “小心點。”

    “知道了。”

    吸血鬼往對手衝去,一擊決勝負。

    汽車旅館前方的餐廳處。

    隨風往各處飄飛的火羽毛引發了大大小小的火災,熱氣隨著風吹向四周,形成一股怪異的熱浪,令各處火勢開始加劇。

    附近的居民和商家如夢初醒,有大喊大叫慌忙走避的,有奮力滅火拯救自己財產的,卻也有不少反其道而行,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留在現場。

    一輛掛上警笛,急駛而至的汽車猛地停下,莫凡及力齊爾從車內步出。

    “媽媽咪啊!很熱耶,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到了加州嗎?”力齊爾一貫誇張的道:“該死,我沒帶防曬油耶。”

    “別玩啦,力齊爾……媽的,消防隊呢?其它人呢?沒有人疏散居民的嗎?”莫凡咬咬牙,看著不遠處的,似乎也是剛趕到的製服巡警,對方救火又不是、逃走更不是,一臉比居民更彷徨的模樣。

    “沒辦法了,我們……”莫凡忽地愣了一下,在人群中似乎有某張熟悉的臉孔……

    “我看到了,在那邊,是火焰……火焰天使啊!”某個站在車頂上的少年忽地嚷叫起來,數十名看熱鬧的市民立時移動起來,那張臉孔的主人也隨之隱入人群內。

    莫凡搖搖頭。

    不,可能看錯了,而且現在正事要緊。

    “力齊爾,讓那幾個巡警醒一醒,一起疏散人群……還有,別讓那些看熱鬧的白癡再走近火場。”

    莫凡想起下東城區內,以超沒效率聞名全市的消防隊,心中歎了口氣。

    五片火焰翅膀伸展,離開熾天使背項,有如五把燃燒著的利刃般,橫空往銀淩海劈來。

    青年完全發揮吸血鬼的驚人動態視力及體能,身體往斜前方一躍,著地的瞬間一足猛蹬,再往相反方向跳起,於空中一個空翻,兩腿踏在牆上借力,再往右方躍去。

    “啪。”呈“之”字型軌跡移動的銀淩海成功著地,襲來的三片火翅已落在身後。

    很好,這樣……

    另外兩片火刃從左右方向,沿吸血鬼腰眼橫切而來,有如一把巨大的剪刀。

    青年筆直往前衝,於兩片火刃交錯的前一刻,整個人像是絆倒什麼般,猛地仆倒在地上。

    焰翅劃過後腦勺,有如被強力暖風機近距離吹拂,頭發傳來絲絲焦味。

    果然,之前的攻擊都沒中,令他焦躁起來,終於一次動用了五片火翅膀。

    很好,這也代表現在沒有翅膀替他防禦。

    銀淩海左右兩手的手指撐地,瞬間擺出像是掌上壓般的姿勢,雙腿一縮一彈,有如炮彈般與地麵平行地往前彈射,已來到對方斜左方約一米處。

    對手……不,人類眼睛的盲點處。

    “吼。”吸血鬼發出野獸般的吼叫,伸手襲向其胸前的晶石。

    “不!”

    稍遠處忽地傳來一聲厲叫,同一時間,異變倏至。

    熾天使的身體忽地晃動起來,火焰自其體內冒出。不足一秒時間,白衣人已變成一個火人,又或是一團人形火焰。

    火人雙手一張,火焰湧出,有如巨浪般,以其為中心點,三百六十度的往外燒去。

    “什……”生死一線間,銀淩海硬是身子往旁一扭,直如在“浪潮”上打滾。青年狼狽的落到地上,又複順勢打了幾個滾,再站起時,背部的皮衣已燒焦了一大片。

    火人……不,正宗的熾天使胸前晶石忽裂出一道口子,同時火人迅速往後一躍,拉遠和偵探的距離,五片火翅當然又已“成長”起來。

    “這是……已可令天使局部具現化,而且剛才更幻化成人形嗎?”果陀瞪大雙目,道:“怎……怎可能會進化得這樣快?”

    “所以對方原來……喵的,已懂得“遙控式”的攻擊嗎?”雯妮莎惱怒道——對象包括也是低估對手的自己。它再喃喃道:“怪不得對方身影邊緣這樣模糊,而且由頭至尾連半句聲也沒吭……”

    黑貓的三角耳又動了動,憶起剛才喝止的聲音,複又左右張望,心忖:那麼說……對了,那操縱者“雅各布”的真身也在附近?

    “喂,雯妮莎,別發愣!”果陀此時打斷道:“修改計劃,用心電感應叫小鬼再來一次,以我魔力的消耗量,我們很難有下次機會。”

    “拜托,勇敢和白癡是兩回事吧。對方已經有防避啦,而且現在的那個,根本就是被一團火包圍的賢人石吧!”

    “總之我用邪眼令對方慢下來……雖然這一招我自己也有危險……不,這個不重要,快,雯妮莎。”

    “慢下來?你指……”

    “我數到三,叫小鬼準備,我隻能維持三至四秒。”

    果陀沒再說話,右眼瞳孔的五芒星圖案再現。

    “模擬邪眼“近神之眼”準備發動……模擬選擇:時流之眼。”

    同一時間,賢人石裂開的口子又擴大了,火人的火焰更盛了,五片火翅伸展至近三米長,下一刻,火之羽翼毫無秩序的舞動起來,有如一個發怒的莽漢持刀往四周橫揮直掃。

    女人隨著幾名看熱鬧的不怕死少年,逐漸靠近現場。

    空中湧來陣陣熱浪,飄來的火羽毛不住製造無數小火災。

    怎麼辦?要怎麼辦?雖然下定決心,但……

    女人想起自己留在家中的“寶物”,心中再度猶豫。

    前方的少年忽地發出驚呼聲。

    什麼?

    須臾,一片巨大的火翅毫無預警的朝眾人揮擊而至。

    銀淩海往橫一跳,避過一片揮來的火翅,同時借用路旁的汽車、圍欄等雜物作掩護,左閃右躍,以“之”字路線逼近對手。

    有機會!對方的火翅膀攻擊威力、速度和回複時間都更快強了,不過反而完全沒了準頭,這樣……

    兩片火翅一前一後襲來,青年往斜上方一跳閃避,雙手利爪冒出,如壁虎般“掛在”牆上。

    腦海中傳來雯妮莎的心電感應訊息:果陀在半秒後會令時間慢下來。

    “時流之眼發動……局部空間坐標轄免:銀淩海。”

    遠處傳來果陀的聲音,下一刻,身旁所有東西都變成慢鏡頭動作——雖然比起自己曾使用的“原裝”邪眼,“慢鏡頭”速度要慢上許多。

    亂舞的五片火焰羽翼當然也慢了下來。

    很好,黃金機會!

    青年把握時間,如蜘蛛人般,四肢沿牆壁高速爬行,好避過另一片“慢擊”而來的火翅,瞬間已來到對方斜上方約兩米處。隻要踏在牆壁上借力,往左下一撲,就可來個成功的突襲。

    吸血鬼正待雙腳一蹬發力,整個人卻忽地愣住。

    一片火翅膀正往右方一輛車子劈去,車後方則立著幾名一臉驚惶的市民,而且當中還有……那張臉孔……

    不……怎可能……那人是……

    搶奪賢人石或是救人,一瞬間二擇其一的選擇題。

    “吼!”

    在極短的時間內,理智還在發呆狀態,感情已經搶了身體主控權。

    青年瞬間改變用力的方向,如炮彈般彈出,擋在眾人前方。

    “喔。”遠處的果陀忽痛哼了一聲,眼眶上下方如陶器般冒出裂痕,後方脖子處也浮現出某個古怪的符號。

    時流之眼效果解除,時間回複正常。

    火翅膀當然按原來軌跡運動,一瞬間,淨化之焰把銀淩海整個人吞沒。

    “笨驢!”雯妮莎驚恐的大喊一聲,正欲衝前,卻被果陀一把牢牢抓著。

    “放開我!”

    “冷靜一點。”

    果陀轉頭望向青年倒下的方向,以及那群因他而獲救的人。

    “果然如此嗎,不過還真……”

    無數消防車的警笛聲此時才傳來,數十道腳步聲由遠而近。

    “沒辦法了,走。”

    銀淩海隻覺眼前漆黑一片,整個人就如浮在太空中般。

    帶我飛往月亮吧,讓我在星星……

    是歌聲?很熟悉,有種……啊,全身很熱,很燙,我是死去了嗎?

    對了,我有成功救了那個人嗎……

    某道聲音響起,模糊又斷斷續續。

    謝謝你,陌生的先生……

    我現在能做的不多……

    總之,我會阻止……

    另外一道厚實的男性嗓音傳來。

    “太太,讓開!”

    “……”

    “已確保氣管暢通……是的,傷者為男性,年齡約二十,全身大麵積燒傷……請準備……喂,堅持下去啊,小夥子,快到醫院啦……”

    很累……不行,我要睡了……

    銀淩海再次失去意識。

    “喂,堅持下去啊,先生,喂……”

    “媽媽咪啦,這次局長鐵定要上吊——在他先吊死其它人之後。”力齊爾看著狼籍一片的火場,道。

    “唔。”莫凡點點頭,又拍拍後腦,剛才目睹那“熾天使”的縱火及消失情境,令他的理智還處於震撼狀態。

    “對了,夥計,你認為那是什麼鬼東西……啊,對了,還有那救了人、全身著火的青年……”

    “力齊爾,你留在現場幫忙,別讓其它人在鑒證組到達前弄亂現場,我先到醫院看看。”

    “醫院?你有朋友剛才受傷了嗎?”

    “不,是……是陌生人,我想。”

    中央公園,畢士達噴泉附近的某株樹下。

    “喵的!”雯妮莎咆哮了一聲,向一旁的果陀怒道:“當時為什麼阻止我?”

    “別問些你自己也知道答案的問題——我指冷靜下來的你。”果陀搖搖頭,方才臉上的裂痕已經消失,她再道:“我的欺瞞魔法已經失效,而且你沒看到大批警察、消防員什麼的出現嗎?而且……”

    長老頓了頓,指關節因用力緊握而發白,毫不退讓的瞪回去,也惱怒道:“而且要生氣的應該是我,是我這個委托人啊!剛才明明可以解決這件事的,那小鬼卻在最重要關頭失準?”

    “……”

    “嗄……”

    雙方邊喘氣邊僵持了幾分鍾,呼吸開始平緩過來,而冷靜和理智也開始占上風。

    “好吧,我們都發過脾氣了,先冷靜下來吧。”果陀拿出懷表,表麵已經顯示出十點半的時間,她再道:“沒時間了,接下來的行動,你有什麼建議?”

    “先到警……不,是醫院處,笨驢應該被當成一般傷者,而他的生命之火還沒熄滅——我和他有心靈連係所以我知道,之後……”

    “你要來個冷水澡嗎?拜托,女吸血鬼,別浪費時間,小鬼……不,銀先生已經死了,又或者離死不遠了。”

    “吼!”

    “吼個什麼勁?該死,如果我想看猴戲,我會直接向你扔香蕉。這是有名的怪盜“暗夜女王”或是前血族第三刺客,應有的表現和思維能力嗎?還是戀愛令人盲目?

    “麵對現實吧,你自己也知道淨化之焰先天就是不死生物的克星,更何況直接被擊中?沒當場灰飛煙滅已是奇跡了。”

    “……”

    “我不知銀先生可以支撐多久,即使讓他吸血,他能否活下去也極成疑問,更豈論能回複作戰能力。”

    果陀頓了頓,看看神色陰晴不定的黑貓,搖搖頭,再從袋中掏出一把匕首來。

    匕首甚為殘舊,鏽跡斑斑而且多處崩缺,刃身則約成年人手掌長,成三角型雙刃邊,在刀柄末則是個圓球型閉上的眼睛裝飾。

    就在長老拉開匕鞘的同時,雯妮莎忽地打了個寒戰,渾身的毛不由豎起。

    果陀神態嚴肅的撫摸了刃柄上的文字,再道:“你現在是一頭貓,可做的有限,所以我知道你想我幫忙,用幻惑之眼什麼的潛入醫院,但我的答案是“不”。

    “你也知道,下一次是最後機會,我要被逼執行成功率較低的備用計劃,所以更沒半滴魔力可以浪費——特別是就算勉強救回也沒有作戰能力的人身上。”

    黑貓沉默下來,似是拚命思索什麼,好一會忽又道:“這柄……是詛咒匕首之一?”

    “沒錯,這是混沌匕首,它可以消滅所有……不,大部分的“存在”,”果陀指指柄末的眼睛型柄頭,道:“不過到我手上時,剩下的使用次數隻餘一次。”

    “有這樣厲害的工具,為什麼剛才不拿出來?”黑貓微微咆哮了一聲。

    “你以為我不想?首先,我不擅長近身肉博戰……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並非我不讓銀先生用,而是因為他根本不能使用。”

    “不能使用?”

    “記得我給他的“真靈義眼”嗎?那義眼是顯現宿主靈魂最深處的想象:對自己眼睛真實形態的認知——就銀先生來說,那就是普通的眼睛。”

    “那……那和使用匕首有什麼關係?”

    “因為我有兩個心理學學位,所以我知道,他對自己的高道德標準顯示了一種強烈自我壓抑傾向。”

    “……”

    “好吧,我跟你說人話,你的血裔是個固執的人,從以往他的表現就知道了。即使經曆了這麼多事,他心底最根本的地方也還是在拒絕這些超越平常的、魔幻般的一切。

    “他心中還強烈希望自己變回一個普通人,他靈魂的“根”,仍舊是拒絕吸血、拒絕殺戳、拒絕怪物——包括自己和他人。”

    “……”

    “我不理解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不願麵對。”

    果陀把匕首塞回鞘內,道:“總之,這匕首的性質也近似那義眼,其力量來自使用者的真實意誌,需要使用者全心全意,單純百分之百的想毀滅眼前一切,簡單來說是連心也要化成……完全的殺人鬼,隻要有半滴猶豫或雜念,匕首馬上成為廢鐵,連紙也割不破。”

    “……”

    “不用我說下去了吧?”果陀似冷笑般嘴巴微往上彎,道:“以偵探先生的行事思考方式,即使敵人,他也會同情。我要是讓他用這匕首,可能讓他死得更快,令事情更糟。而現在事實證明了我是對的,不是嗎?”

    果陀說罷,轉過身後,望向前方噴泉上的天使雕像。時近黃昏,夕陽在雕像上灑下金光,瞬間彷佛令天使像燃燒起來。

    長老再續道:“就是因為使用條件如此嚴苛,連我也沒把握,不過現在隻有行險一搏了。總之,雯妮莎,你要找銀先生見他……最後一麵就去吧,我對這些人類戲碼沒興趣,也沒時間。”

    “我明白了……”黑貓見對方心意已決,深吸口氣,像是賭徒把所有籌碼一次下注般,再道:“對了,我沒記錯,果陀這名字是你自己改的吧?”

    “唔?”

    “果陀是來自愛爾蘭劇作家山繆·貝克特所寫的荒謬劇《等待果陀》吧。”雯妮莎忽地像上起西洋文學課般,道:“劇本共分兩幕,而這個故事是說,有兩個人在樹下等待一個叫果陀的人,等了又等,卻隻接到“果陀今天不會來,明天才至”的訊息。

    “而到了第二幕,二人完全重複上幕所做的一切,隻是他們身體卻已衰老退化,最後也隻是等到一句“果陀明天會來”的訊息。

    “整套兩幕劇就如一個無止境的循環,人類在當中衰老腐朽,隻懷抱連自己也解釋不了的希望:“果陀的到來”。但是果陀這角色卻永遠不出現,彷佛就隻躲在布幕後,嘲笑幕前的一切。”

    長老的眼神瞬間冒出怪異的神色,她哼了一聲,再道:“你要賣弄學問就省省吧,這個典故我比你更清楚。”

    “一個人選擇假名,往往受自己潛意識和過去經曆影響,”雯妮莎靜靜看著對方,道:“所以“果陀”這名稱是你在暗喻自己,又或是自己的願望嗎?曆史觀察者長老,又或者該叫你——人造武器:“小女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1:57 AM

第五回 說書人

    聖人紀念醫院,燒傷中心,深切治療部。

    莫凡隔著走廊的窗戶,望向室內病床上的青年。

    青年身體各處都包覆著藥液紗布,外麵再加上一層繃帶,從繃帶露出的少許縫隙,可以看到已經近乎燒焦的皮膚。

    “醫生,請問病人的情況怎麼樣?”莫凡轉過頭來,向身旁的醫生問道。

    “接近四度燒傷,非常不樂觀,”醫生——就是上次放水讓莫凡詰問“腓力”的同一人,冷冷的道:“坦白說,他沒有當場因為神經源性休克而死,還支撐到這個時間,已經是奇跡了,不過警官,我恐怕你沒法問他話。”

    莫凡非常尷尬又慚愧的半轉過臉去。

    “你認識他嗎?警官,還是他是某個案件的疑犯?”

    “唔……不……我有種我應該認識他的感……不,我可能想錯了,又或者……唉……我不知道。”莫凡已成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總之……小夥子,撐下去,別那麼容易死去。”莫凡轉過身後,喃喃道。

    “哼,”果陀默然一會,冷笑一聲,道:“是剛才我用“時流之眼”時,露出來的那“無限”符號吧,很好的眼力,不過就算我是“小女孩”之一又如何?”

    “沒什麼,隻是證明果陀長老你有事隱瞞,而且我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多。”雯妮莎盯著對方雙目,半真半假的續道:“而且這隻是其中一件,是吧?”

    女孩沉默。

    “果陀閣下,現在我有幾個問題想請你解惑,第一:你真的是第一次到哥特市嗎?那你真厲害,我們時空跳躍到哥特市,笨驢這個土生土長的就算了,你隻瞧瞧四周建築,馬上認出那是中央公園?好吧,姑且當你喜歡看旅遊雜誌,而且對自己很有信心。

    “第二件事,就是賢人石,根據我的觀察,賢人石隻是本身力量的增幅器,即使加上那天使召喚,也和“雅各布”的奇跡治療事件,根本沒有直接關係,你卻連半點懷疑說話也沒有,直接視而不見。

    “由此再引伸出來的第三個問題:在原來的曆史中,“熾天使”真的是因為力量失控,自我毀滅嗎?”

    雯妮莎深吸口氣,像賭徒拚死繼續下注般,“另外,在午夜列車相遇前,你已經認識笨驢,而且有……某種關係?而這幾個問題,不,是這些事情,都彼此有某種關連?”

    果陀沉默了好一會,先是反常的微笑,然後大笑起來。

    “……”

    “很不錯啊,雯妮莎。你是從我之前不小心說漏嘴的幾句話,以及表情變化等發現破綻,然後直接用說話動搖我心防,以便套話吧。唔,入微的觀察,不是零就是一百的大膽假設,真正的吸血鬼偵探原來是你嗎?”

    “客氣了,長老,對魔法認識之深我不及你,但無論作為一個盜賊或是偵探,對人的言行觀察是很重要的。”黑貓頓了頓,故意歎了口氣,道:“如果我剛才太囉嗦請你原諒,有時一個人活得太長,總是需要一個談話對象。”

    “我不知道你們還包括心理輔導服務呢?”果陀苦笑了一下,眼神中似有某種欣賞和……近似同伴的感情,再道:“是的,我就是二次大戰時,德國納粹黨“製造”出來的人造武器“小女孩”之一,編號是零六。”

    落日的餘霞此時越過噴泉,落到女孩身上,像是要用最後的熱力燒灼長老的身軀。

    中央警署。

    莫凡一邊看著手上的汽車旅館的初步現場調查報告,一邊在另一本筆記本上抄抄寫寫——準備備用筆記本以防自己有個萬一是他的習慣,但警探眉毛結成的死結卻隨時間而越來越緊。

    死者和以往兩宗命案情況相近,都是被高溫卻又異常的集中火焰燒死,屍體被燒至近乎見骨,特別是上半身,連頭骨也變成鍛燒骨,一碰即碎,和算完好的腳跟成強烈對比,情況就好像……死者是被一把火焰造成的劍斬過,且那些火焰該死的還會自由轉彎。

    “韋斯利·納善。”莫凡拿起一張現場照片看了看,上麵是現場發現的死者證件等物品,警官再喃喃道:“你就是那“馬提亞”嗎?要是你身上有那十二人的名單有多好……”

    莫凡倏地沉默下去,心中有種不妥當的感覺。

    “不得了不得了,媽媽咪媽媽咪啦。”

    門外傳來敲門聲和力齊爾誇張的聲音,莫苦笑了一下,道:“進來吧,門沒鎖——你自己也知道。”

    “你在胡說什麼?我可是警隊中的第一禮貌兼第二英俊先生耶。”

    力齊爾推門而入,再道:“大消息,鳳凰城那邊的同僚抓到了那米奇會長。那家夥在一處酒吧喝醉鬧事傷人,結果被抓到了,那邊有人偶爾留意到我們發出的通緝令,打了個電話來問,要不要找人來引渡他。”

    “太好了!”莫凡馬上站起,道:“對方的電話呢……對了,長途電話,長途電話……我要找出那十二個門徒的名單……”

    “一個人的曆史就是全部人的曆史。”果陀輕撥頭發,開始講述她的過去:“我們“小女孩”總共有八個……呃,我是說,最後還算是正常範圍的,編號則由零一至零八。

    “零八號出了意外自毀、零五號你們在日本見過了,至於其它編號的我也不清楚,我隻確定我和零七號是較後期被造出來的,所以比較穩定。

    “除了局部改變外表生理年齡外,我們各有一種至多種……天生的“特殊能力”,比如我就是製造幻象,而零七號最擅長治療及令細胞活性化,製造我們的人叫自己作……W·W·。”

    果陀頓了一下,臉上忽露出想吐的表情,好一會才再道:“這個人我不想多談,我也不知W·W·是何意思,或許是“世界戰爭”(World War)吧。

    “在柏林大空襲那天,我和零七號趁機逃了出來……嗯,詳細逃亡過程就省略了,總之我們這兩個異類在人類之間四處流浪,逃避任何可能的麻煩,當然也完全無法信任人類——最少我們那時是這樣想,直到我們到了哥特市。”

    “哥特市?你指也是這個時間點?”

    果陀搖搖頭,道:“不,是更早一點的時間,當時我們偶遇上一宗火車意外,而寧……不,零七號她出手救了人,這就是我們意見不合的開始……嗯,要怎麼說呢,之後零七覺得我們可以更……接受人類多一點,最後我們決定分開。

    “她留在這兒生活,我則繼續流浪,直至偶爾遇上某個中立者,再成為其中一員……接下來長時間隱居,以及學習魔法的單調部分就不提了。”

    “等等,那你之後又……”

    “別打斷說書人,是聽眾的基本禮貌。”女孩露出似苦笑又像微笑的怪表情,道:“某天,我接到零七號送來,附上簡單訊息的求救信,說她遇上麻煩,希望我來幫忙。”

    “麻煩?啊,抱歉,你繼續。”

    “當我趕到哥特市,來到她家中時,她剩最後幾口氣,隻來得及告訴我,她消滅了某個威脅全市的“麻煩”,希望我替她“善後”。嘖,傻瓜,還真是二人一個樣。”

    黑貓忽地渾身一震,似把握到什麼,再道:“那麼說,“麻煩”是指熾天使事件嗎?”

    “我那時沒深究,總之事情解決了就算了,更重要的是,把有關“超現實”的一切——包括零七號自己的身世,都埋葬在黑暗中。這是零七號的願望,我……我雖然和她意見不合,但這點我需要尊重她。”

    “原來如此,所以直至這次行動中途,你才逐步確定了麻煩是指“熾天使”事件?”

    黑貓腦中整理了一下情報,道:“好吧,即是說,在原來曆史中,沒有賢人石的“雅各布”,在殺了三個人後,被零七號找上,二人幾乎同歸於盡,所以案件才不了了之嗎……唔,長老,那麼“善後”是指什麼?”

    女孩再露出剛才的怪笑容,繼續說明。

    聖人紀念醫院,燒傷中心。

    銀淩海感到自己像在黑洞內浮遊,又似是沿海溝下飄,慢慢沉往海的最深處。

    意誌消散,全身乏力。整個人似被由骨髓……不,是靈魂深處透出來的疲累包覆。

    太好了,終於可以休息了,因為我的正義,已經有太多人死去。我累了渴了又錯了,現在這個人形怪物終於可以休……

    喂!

    誰?

    回來吧,阿海!

    瞬間,似是有條靈活又溫暖的小蛇鑽進自己口腔內,一道黏稠溫熱的液體同時進入嘴巴,腥中帶點鹹味,是……自己熟悉的血,人類的血液。

    陣陣陌生的影像閃現腦海,帶著無數不快及討厭一類的負麵情緒,是血液原主人的負麵記憶。

    喝吧,是血,是我們血族生命之源,回來吧。

    對不起,我累了又死了,請讓我休息吧……

    把血內的“雜質”濾掉,醒來吧,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我很累……

    氣!想溫柔一點都不行!我命令你醒來啊,豬頭!你要是敢死掉我就殺了你!

    最後這句違反邏輯的命令句像是發揮作用,新鮮的血液在吸血鬼體內活動,身體內每個細胞開始躍動起來,血液原主人的負麵記憶被濾掉。

    “吼。”銀淩海喉頭輕輕發出咆哮,然後他猛地睜開雙目。

    眼神逐漸聚焦,在自己眼前,不,坐在自己身上的是……手拿著醫院血包的雯妮莎。

    對方像是剛支起身子,她擦擦嘴唇邊的血跡,臉頰緋紅慢慢消退。少女看到青年睜開雙目,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道:“哼,肯醒來了嗎?”

    “是……師……師父?”

    “你以為還有第二個人有這閑心來救你嗎?”

    “這……你……”銀淩海忽地口吃起來。

    “嗯,你說變回人形?是果陀給我的魔法道具。”雯妮莎指指項上似頸圈的皮項鏈,上麵還有一個銀質蘋果飾物。

    女吸血鬼臉上忽瞬間露出古怪的神色,再道:“總之,這東西可以短時間內令我回複原狀,而代價是……總之是那怪女人藏私,我念了很久她才拿出來……喂,你一直嘴巴碎碎念些什麼啊?”

    “你……衣……”

    “喉頭肌肉還沒完全複原嗎?算了,你肢體活動沒問題吧,這東西隻可維持……很短時間,我也是以貓型潛進來,摸清血庫位置才變身偷血給你喔……怎麼啦,B型血不合口味嗎?”

    “衣……衣服……”

    “什麼?衣服?”

    雯妮莎終於聽清青年的說話,再看看自己的身子。

    匆忙披在身上的床單,因為剛才……嗯,“傳送血液”之後,急忙半坐起身子而滑落一旁,令少女以出生時的狀態坐在銀淩海身上。嗯,簡單點來說,除了脖子上的飾物外,其它地方就如嬰兒般赤裸。

    “色色笨……笨驢……你一醒來就隻注意這些地方嗎?”

    “不……沒有……”青年近乎反射神經般再補上一句:“而且事實上也沒什麼看頭……”

    女吸血鬼一拳往青年臉門轟去。

    莫凡深吸口氣,以壓抑著怒意和失望的聲音向電話話筒道:“前輩,就是這樣,他隻知道這麼多?”

    “是的,我們搜查過他在這兒以假名租下的公寓,找到一些文件檔案的複本,內容也和他說的相符,我已叫人準備傳……嗯,傳真給你們——抱歉,這些新科技我自己還真搞不懂。”

    “是嗎……那麼……謝謝,麻煩你們了。”

    “甭客氣。”電話掛斷。

    莫凡再次坐下,拿出筆記本,方便自己整理思緒。

    好了,現在總算知道那十二個門徒的名單及簡單的個人資料。

    根據兩邊的資料分析,門徒領袖“彼德”的真名,已經得到胖子米奇的確認。而“腓力”的身分,也總算經由醫院協助對比出來了,另外就是“馬提亞”,也即韋斯利·納善。剩下來還有九個真實身分待確認,而那沒變成焦屍的“雅各布”就是其中一個。

    因為第四個目標算是個“大人物”,今天晚上他又有個“大節目”。局長會分配更多同僚幫忙,這樣就算有“九個疑凶”也有足夠人手幫忙,但……

    “喂,老莫!”走廊另一邊忽有人喊他。

    “怎麼,老黃,什麼事?”莫凡回頭,對方是新調職來的華人警員黃啟法,二人不知為何一見如故。

    “上頭說一小時後要開會,討論今晚那“大節目”的人手分配和布防什麼的,局內“有字號”(指巡警以上職級)的都要到“大房”(指會議室)開會啦。”

    哥特市,下城區,某住宅區內。

    果陀來到住宅區附近的某個公園內,再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稍前方就是零七號的……嗯,“家”。而如果自己估計正確,可以依靠“過去的零七號之行動”來完成自己的備用計劃。

    “喵!”

    沉醉在思考中的果陀猛地轉過頭來,一頭黑貓在自己前方哀叫著。

    “嘿,怎麼了,雯妮莎,你的愛人還是死了嗎?”

    黑貓沒有回答,見對方沒有攻擊動作,也沒有給予食物的意思,轉身走了開去。

    “嘖,認錯人……認錯貓嗎?”

    然後長老腦中再次浮現雯妮莎知道那“真相”時的反應、說話……而且還有那該死的眼神,和當年零七號看著自己時,一模一樣的眼神。

    “等等,吸血鬼,你要幹什麼我不阻止你,但那眼神是……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了,就是剛才“果陀”的典故,所以這就是你的報、複、嗎?真是可悲。”

    “你在胡說些什麼?”

    “無論是“果陀”還是“曆史觀察者”都一樣。你躲在幕後,靜靜看著人類腐朽,你不會主動害人,因為這就和製造你當成武器的人類一樣。

    “但是沒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你隔岸觀火,見死不救,而這更是你當年“趕不及”回哥特市……又或是討厭我家笨驢的理由?果然是很偉大,絕無私心的中立者啊。”

    沉默。

    沉默。

    再沉默。

    “嘿,小貓,這激將法層次太低了,要是我承認我就是這樣的“壞人”,又如何?”

    “……”

    “我用魔法令身體半永久的維持在這個狀態,又改造自己的右眼,就是要用這一切……用這眼睛看著人類,我要一直待下去,看下去,親眼見證人類自行毀滅,人類的滅亡——而且不受任何“外力”,包括那見鬼的賢人石影響。

    “這套“人類自我毀滅”的戲的包廂是我的。”

    “……”

    “我不會去救那小鬼的,不過看在你為救愛人,千方百計的想說服我……這東西你拿去吧。”

    “這是……項鏈?”

    “是詛咒道具“後母的慈悲”:有慈悲,但是有限,而且總帶某種惡意。你可以用它詛咒自己,藉此以毒攻毒,中和……或暫時中和你那獸化詛咒,視乎你自己灌注的詛咒有多強大。

    “我建議你最多“詛咒”三分之一就好了,這道具力量強大,而同一天內無法重複使用,你自己注意。”

    “謝……謝謝。”

    “嘿,就算那小鬼真醒來,就如我剛才說過,別告訴他“真相”,原因我不想重複——那義眼的事,也不是開玩……”

    一道手挽塑料袋的人影倏地經過公園前方的正門,把果陀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是零七號。

    中央警署。

    “媽媽咪啦媽媽咪啦,又有新消息啦!”力齊爾在走廊的拐角處猛地閃出,一把抓著莫凡,又是一貫連珠炮發的道。

    “什麼?案件有新進展嗎?”

    “是啊,有個自稱是第三死者韋斯利父親的人到法醫處鬧事,說我們未得他同意就驗屍,要求賠償。後來更襲擊警衛,現在待在拘留所內……啊,對了,他還有前科,這些紀錄文件我做了複本,剛才找你不著,統統放在你桌麵上啦。”

    “謝謝你……不過,這件事好像和案子沒關係吧。”

    “喂喂,是哪個人說隻要有任何相關的情報,都打聽回來的啊?”

    莫凡老臉一紅,道:“抱……抱歉,我一時急躁了,局長剛才聽了我的調查建議後,沒有什麼反應。”

    “老兄,這部分你就要問我消息靈通的力齊爾大人啦,”黑人一手撐牆,擺出一個耍帥的姿勢,道:“你想叫局長建議那尼古拉斯取消今晚的造勢大會?

    “你不知道局長和那過期三K黨的是大學同學,早已認識,二人一直眉來眼去很久了。今晚的“大節目”是尼古拉斯上次失言後救亡用的,叫他取消不如直接殺了他吧。”

    “……”

    “不是我說你啊,老兄,這些政治東西雖然別攪和進去,但你想混得好,絕對需要知道的啊……啊,對了,險些忘了,法醫那邊有了那韋斯利的詳細驗屍報告,那個新來的女法醫手腳還真快,我替你拿了,也把它放在桌上,就夾在那幾本裸男雜誌中間。”

    “嗯,謝謝……等等,我的辦公室內沒有裸男雜誌。”

    “我知道,那也是我放進去的,在嚴肅的生活中要混入些調劑啊,老兄。”

    “喂!”

    “噗,夥計,你還真相信啊?開玩笑的啦。我又怎會這樣做呢?我放的隻是普通的裸女和**女郎雜誌啦。”

    “原來如此,我放心……喂!”

    “哇哈哈哈哈……”

    聖人紀念醫院。醫院員工休息室。

    銀淩海發出一聲痛哼,一邊把從員工置物櫃內偷……不,是暫時借用的西服穿在身上。當然,一直穿著的皮衣及其它手槍等裝備都燒毀了。

    雖然身體已經能活動,但身體各處,包括臉部都仍包紮著紗布,紗布底下是仍然……“焦黑”般的皮膚,陣陣痛楚自各處,不,是全身所有部分傳來。不過最痛的是鼻梁部分,那處剛剛承受了某個暴力中毒者的猛烈一擊。

    青年身旁負責把風的雯妮莎——已經變回黑貓形態,此時道:“唔,果然是這樣嗎?淨化之焰的確厲害,完全拉慢了身體再生的速度……對了,笨驢,你在汽車旅館時為何……嗯,失準?”

    偵探似想避開這個話題,期期艾艾的道:“當時……不,我那時是為了救……那些市民而已,是本能反應。總之,我會注意不犯同樣的錯了。”

    銀淩海言畢,戴上一頂男用軟呢帽,好更方便隱藏行動,然後望向鏡子,視線卻在下一秒馬上移開。

    用簡單點的說法,鏡子內是個穿上襯衫配外套,似是剛自古墓內逃出來的木乃伊,在繃帶的夾縫間還可以看到焦黑潰爛的皮膚。吸血鬼偵探增加了嚇哭孩子和隨時可在遊樂園鬼屋兼職的能力。

    “哎……”

    隨著四肢活動,陣陣痛楚再度傳來。

    不,冷靜點,痛楚隻是主觀意識,隻要不主動注意它就沒事……

    “對了,笨驢,”黑貓這時用小心翼翼的語氣問道:“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嗯,我想過了,我們沒有果陀長老的偵測賢人石能力,現在也和她失去聯絡。所以可用的線索就在凶手,也即“熾天使”的第四個目標上。”

    “但我們不知道那第四罪人是誰啊?”

    “我不知道,但莫叔知道。我清楚他的性格,定會咬著案子不放,更加上在汽車旅館那麼一鬧,他更會死盯著這案子,所以我打算用老辦法,緊盯著莫叔,可收集情報之餘,又可知道警方的行動,這是這情況下,成功率最高的方法。”

    “是嗎……”

    彼此已有某程度了解的青年轉過頭來,奇道:“怎麼啦,師父,你想說什麼?”

    “沒有……總之,是到警局那邊調查吧,那就去吧。”

    中央警署,會議室。

    “各位,”隊長向各人朗聲道:“今晚在中央公園的晚會,雖然是跨警區合作,但人手還是很緊張,根據莫……不,根據我們調查的情報,“熾天使”極可能混入會場。

    “大家稍後手上會有疑凶的九個可能的身分數據,請特別注意。另外,千萬別走漏風聲給傳媒,被我知道的話,我會先閹後殺,我保證。”

    正在聆聽的莫凡暗自搖頭,並非不滿對方又帶過自己的功勞,而是擔心市民的安危。

    “老天,力齊爾,”莫凡以手肘頂頂身旁閉上雙目,似正在思索案情的黑人,小聲道:“我還是那句話,最保險的方法,就是取消大會,找人保護尼古拉斯,待我們抓到……喂,你在在聽嗎?”

    黑人智者無意識的點點頭,然後繼續進入夢鄉。

    同一時間,中央警署。莫凡的辦公室。

    黑貓鑽過窗戶上方的狹小通氣口,落到窗台上,前肢再靈活推開橫檔的鎖。

    窗外的青年手指緊抓外部的窗框條借力,把窗戶下側框部分往上推,然後再笨拙的鑽進室內,著地時還踉蹌了一下。

    “哎……”

    非常簡單的動作,但身體立時傳來極痛,銀淩海不由眉頭緊皺,咬了咬牙。

    “喂,沒事吧……如果不成,就……撤退吧,事情交給果陀就算了。”雯妮莎道。

    “不,我沒事的。”青年深吸口氣。

    是的,別去特別想它,痛楚隻是主觀意識。

    “對了,笨驢,我們到這兒幹什麼?”

    “我想找莫叔的筆記,他有個習慣……”偵探忽地頓住,目光落在辦公室的桌上。

    “哼哼,是色情和……啊,是SM雜誌嗎?你莫叔原來好這個調調啊。”黑貓目光落在封麵身穿暴露皮衣及持皮鞭的女郎處,再哼了一聲,小聲道:“也長得不怎麼樣嘛,死笨驢,這樣你也眼前一亮,我真懷疑你品味。”

    “師父,不是啊!我是指雜誌旁的那些調查報告啦。”青年假咳一聲,再補充道:“而且莫叔也是男人,看這些……偶爾看這些……這些成人雜誌是很正常啦。”

    “為什麼我好像聽到某人對自己養父形象破滅的聲音?”

    “別……別玩啦,師父,請替我把風。”青年深吸口氣,一邊檢查抽屜,同時從口袋掏出鐵線開鎖。

    “你在找些什麼?”

    “莫叔有個隻有少數人知道的習慣,他會把調查的數據重點寫在筆記本……分別兩本筆記本上,特別是某些不方便寫在調查報告上的事和個人意見。”

    青年順利開鎖,拉開第一格抽屜,道:“除了隨身攜帶的一本外,另一本則放在暗處,以防自己工作途中有任何……不測,也有人知道他正在幹什麼,當然隻有較親近和他信任的人才曉得此事。”

    偵探頓了頓,伸手摸向抽屜下方,那兒竟貼有一條有伸縮性的皮帶子,以此夾著一本筆記本。

    青年再拿出筆記,續解釋道:“莫叔說過,因為這個時代和我當警察時不同,警察良莠不齊,有時小心同僚比小心罪犯重要。所以他才努力要令警隊回複應有的模樣,即使隻有自己一個也堅……”銀淩海忽然頓住,因為他發現自己不想,又或是無法說下去。

    整個屬於莫凡的辦公室像是有了生命,又或者說,室內的一切都似感染了其主人剛正不阿的特質,正在敵意的盯著這個蹙腳的偵探,自以為是的“繼承者”。

    “……”

    “喂,笨驢,你……你想念他嗎?”

    “我……我隻是想念所有……大部分我喜歡的人。”

    青年沒再說話,隻是左右兩手齊動,一手翻筆記,另一手則翻開桌上的各文件,爭取時間收集情報。

    果陀藏身在樹叢中,靜靜監視著前方零七號的家。

    大門倏地打開,從室內步出一名男子。他正欲舉步,忽地又回頭,以憂心的語氣道:“親愛的,你真的沒事?”

    “沒什麼,你別操心,隻是你要小心點。”

    “安啦,老婆,我隻是負責外圍警戒罷了,就算那熾天使出現——啊,這件事還是機密,別告訴鄰家那大嬸,她簡直是八婆中的XO,總之我是待在離中央公園會場最遠的地方啦。”

    “……”

    “好啦,你和孩子待在家中,工作完後我馬上回來。”

    “老公。”

    “嗯?”

    “你知道,我愛你。”

    “我也是。”

    二人輕輕親吻。

    “嘿。”正在“幕後”看著的果陀一如以往的想冷笑一聲,卻突然發現臉部肌肉忽抽搐起來。

    中央警署。

    “把握時間啊,笨驢,”雯妮莎有點不耐煩的道:“已經知道第四目標是那個什麼尼古拉斯,這樣可以開溜了吧。笨驢,別以為你喝了血就萬事OK,你現在身體虛弱,連一個三歲小孩都可以打死你啊。”

    “我明白……”青年正把看過文件檔案回複原狀,卻又倏地頓住。

    “怎麼了?”

    “時間、血……等等,是了,是時間,”偵探雙目像是失去焦點,喃喃道:“是的,師父,你說得對,我一直都忽略這一點,現在不是我身處的年代,現在是一九八X年,二十年前,沒有互聯網,沒有手機,“CSI”一類講述犯罪鑒識的影集也沒流行。”

    雯妮莎沒有說話,女吸血鬼知道青年又進入了“接近真實”的思考狀態,不宜打擾。

    青年忽快速翻查桌上文件,特別是第三死者的驗屍報告和某人的前科紀錄。

    黑貓的三角耳忽動了動,它忙道:“不好,有人來了。”

    腳步聲於門外響起。

    電視響起新聞播報員的聲音:“今晚是市長競選候選人之一尼古拉斯·龐德的造勢晚會,日前龐德於公開論壇上,偶然說出疑似白人優越主義者的意論,令其支持率大幅下降。此次他的演講被外界視為挽回民心的行……”

    女人——零七號搖了搖頭,收拾好散落在一地的玩具,她再步進廚房,打開儲物櫃,拿出一隻木造鴿子出來。

    零七號深吸口氣,閉上雙目,沉默下來似是冥想,額頭再輕碰鴿木雕的頭部。

    “零六號,這是我給你的第二個訊息,”女人喃喃道:“這“信”的訊息量相當多,應該要花一段長時間才能到達你身邊,而且自從做了“那件事”後,我的身體和魔力已經越來越虛弱,更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

    女人頓了頓,再道:“這封信是以防你來到,而我……不在時,你可以知道所有詳細的事。

    “總之,我不知道那“麻煩”為何變得那樣……厲害。可能和我們不穩定的能力有關,也可能不。但我現在肯定,他就是當年火車意外時,我為救他,而給予部分“力量”的人——那也是我們爭執的開端,不是嗎?

    ““力量”來自於我,我可以感應到……唔,我有責任,部分責任也是責任。如果我……零六號,請用你擅長的幻覺能力,幫我善後,我不想他們受傷害,我想……”

    中央警署。

    莫凡打開辦公室的門,卻眉頭一皺,室內沒有任何異常,卻有種……奇怪的感覺。

    嗯,力齊爾說……該死,他還真的把文件檔案夾在色情雜誌內!

    “呃?”莫凡發出驚訝的聲音,拿起調查報告等文件,其中兩份文件像同時被人匆匆翻過,各自與某頁互相夾著。分別是第三死者韋斯利的驗屍報告及……死者父親的前科檔案?

    是力齊爾自己翻看過嗎?

    莫凡堅決的搖搖頭,不由打開兩份文件中成“之”字型互相夾著的頁數。

    唔,沒什麼可疑,看來是自己多慮……等等!

    警探整個人愣住,雙目似是失去焦點,嘴巴開始喃喃自語。如果力齊爾在一旁,就會知道這是莫凡“接近真相”時的思考狀態。

    “不不不,這太荒唐了,而且很短時間內就會被發現的,不過……該死!

    “我自己也說過,要從對方的角度來思考,凶手是個狂信者,不過是個狂信者,是個普通的市民,當然沒有刑事鑒識的專業知識,即使設計詭計,也是以自身知道作為前提,所以……唔,要馬上確認……對了,法醫處……”

    莫凡匆匆拿起電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6-12-29 02:01 AM

第六回 解謎者

    某棟大廈的天台處。

    青年雙足落到混凝土地上,忽腳下一個踉蹌,近乎摔倒。

    “先休息一下吧,笨驢,不是說那造勢大會離還在有半……不不,是一個小時多才開始的嗎?”

    黑貓躍到一旁的電箱上,尾巴不住左右搖擺,分析道:““熾天使”也是個普通人,情報來源有限,之前他可能本身熟悉第三名死者,才比警方更快找上他,現在的第四目標是個公眾人物,反過來說更難接近和掌握他私人行蹤吧。”

    “嗄……我明白……”銀淩海半坐倒在地,呼吸已開始紊亂,渾身如被無數尖錐戳刺,青年再道:“這也是他泡製這……“外行人詭計”的目的之一。”

    “詭計?”黑貓三角耳動了動,忽道:“對了,你剛才發瘋似的趕路,還沒解釋清楚啊,笨驢,說一說,我要知道。”

    偵探咬咬牙,除了爭取時間回複體力外,主要是暫緩一下全身上下的痛楚。

    他不解的看了自己師父一眼,道:“我一直忽略了這一點,因為還沒意識到這是一九八X年代,這時的一般人,和我們那時對犯罪調查等的認知非常不同——特別是“CSI”一類的電視節目還沒出現。”

    雯妮莎等待青年繼續解釋。

    “簡單點來說,一般市民對犯罪偵查還有不少誤解——其實現在也差不多。”前警員不知不覺被打開話匣子,道:“最有名的就是陪審團的“CSI效應”,也即陪審團要求所有有關沒關的證物,都要有詳細的化驗和分析。

    “其它的比如現場留下指紋,指紋就一定是完整的、縱火燒屍就一定可成功毀屍滅跡等等。”

    “縱火燒屍?所以你是指三名死者的屍體有問題?”黑貓不知為何,一副談興正濃的模樣。

    銀淩海卻又搖搖頭,道:“不完全正確,基本上要把人體燒至不能辨認是很困難的,即使火葬場的屍體火化爐,在焚燒屍體後,也要把骨頭再碾碎——當然,這是指一般凶手而言,“熾天使”就沒有這個問題。”

    “那麼?”

    “但“熾天使”本身應該沒有意識到這點,隻是和一般人一樣,認為放火燒了屍體就行了。當然高熱會破壞DNA——要是屍體燒得夠完整的話。”

    黑貓眯起眼睛一會再睜開,道:“所以問題就出在汽車旅館那第三名死者,他燃燒得不完整的屍體?”

    青年又古怪的先點點頭再搖搖頭,道:“嚴格來說,是屍體那還算完整的腳踝部分——這點要“感謝”熾天使那不合常理燃燒的火焰。不過能否抽取足夠樣本作化驗是一個問題,這個年代DNA分析還沒普及又是另一個問題。

    “另外,器材、行政程序、人手都要考慮,最少絕不可能如電視影集般,探員拿出樣本,等五秒鍾就能馬上知道結果——即使在我們的年代都一樣……離題了,總之,剛才莫叔的報告上也沒有任何DNA化驗的資料。”

    “喵的,那你說一大堆是在戲弄人嗎?”黑貓怒吼了一聲,旋又似想起什麼,竟又低聲下氣的道:“不好……不好意思,你繼續解釋,我想知道,很想知道。”

    青年抓抓後腦,再疑惑的瞧瞧雯妮莎,道:“你那時提及“血”提醒了我,雖然沒有替死者作DNA鑒識,但為了協助辨識屍體身分,法醫從死者還算完好的腳骨骨腔中取出骨髓,才辨識出死者的血型:AB型。

    “也即第三名死者……“韋斯利·納善”的血型是AB型的。”

    “所以?”

    “這點本身沒什麼意義,而且我們獲知的十二名門徒名單,隻是姓名種族等簡單的數據,也不包括血型等身體資料,相信警方也一樣。

    “但假如同時有“韋斯利”父親的前科紀錄——當然包括各種個人資料,就看出問題了,答案就是血型遺傳問題——韋斯利父親是O型血的。”

    “什麼?”

    木鴿彷佛慢慢湧出一陣白光,零七號深吸口氣,繼續喃喃道:“是的,我就想你這樣善後……零六號……不,我的同伴,我的同類啊。我們的“時間”和人類不同,我們的時間在“出生”時已經凍結,而我……我很慶幸有他們,他們令我的時間再次流動。

    “原來……原來被時間追逐的時候,我們才真正活著。“生命”有時隻是指自己的命,有時卻指其它東西。零六……不,姐姐啊,希望你終有一天能明白。”

    滿身大汗的零七號彷佛用盡全身力氣,她放開木鴿,木頭外表開始變化扭曲,變成一頭活鳥,再笨拙又緩慢的朝窗外飛去。

    零七號歎了口氣,坐在椅子上休息。

    對了,那時那救了自己的年輕人……希望他能撐下去吧,當時自己也沒多餘力量幫他……

    說起來,那人總有種怪異的親切感……不,想太多了……

    零七號再次站起,做出門的準備。

    中央警署。

    “我沒記錯的話,那叫血型……遺傳關係吧。”莫凡看著手上一張傳真過來的圖表,道。

    警探手上的紙是個簡單的圖表,其中某些格子內的內容,以粗筆在底下畫上斜線。

    父母的血型與子女的血型遺傳關係表:

    “是的,警官,你沒有記錯,”電話另一頭傳來一把冷靜而又似無機質的女性聲音,道:“假如那名疑凶的血型是AB型,而其直係親屬,即其父或母任何一方是O型血的,這是個不可能狀況。要麼是取樣錯誤,要麼是彼此並非直係親屬關係。”

    莫凡吐吐舌頭,暗忖對方就不能講“人話”嗎,再道:“簡單點說,韋斯利的老爸是O型血的,那他的老婆無論是什麼血型,下一代都不可能是AB型血,也即是說,那在汽車旅館掛了的家夥不是韋斯利了?”

    “如果你確定二人的確有血緣關係的話,”對方仍如機械人般道:“那你這個推論可以成立。當然,你要更確定的結果,我可以帶樣本到大學那邊作DNA分析,不過需要一星期左右……啊,DNA即是脫氧核糖核酸,你知道吧?”

    莫凡忽假咳一聲,道:“哦,這個DNA……嗯,我大致知道……總之總之,非常感謝你,嗯……法醫小……”

    “我叫康薇爾,凱·康薇爾,新到任的助理法醫。”

    “非常謝謝,康薇爾醫生。”莫凡急忙掛上電話,然後朝大門衝去。

    “那麼說,死者“馬提亞”原來並非“韋斯利”嗎?也即韋斯利本人就是凶手:“雅各布”就是韋斯利·納善。”

    黑貓不由點點頭,回憶起汽車旅館時的情況,再道:“我明白了。凶手,也即“雅各布”殺了人後,縱火燒屍,又把自己的證件皮夾一類的留在現場,好誤導警方一下子,以延長自己被發現的時間?”

    “是的,之前兩宗案子,凶手都會焚毀現場,獨是汽車旅館時,他的行動有不自然之處。”

    青年道:“我猜,突然做成的天花板火洞,是為了告訴其它人案子是“熾天使”做的,之後他才離開還算完整的現場,卻在路上卻被我們截著,故他到那時才真正展現原來天使的火焰威力。”

    銀淩海登了頓,再道:“當然,這一招在現代是行不通的,因為一般人對DNA的認識及分析技術已經很進步了……談回正題,這“外行人詭計”某程度上來說,對我們很有利。”

    “有利?”黑貓一副好學的學生模樣。

    “嗯,凶手利用了這個詭計,這樣警方就不會留意“韋斯利·納善”這個身分——最少短時間內不會。但反過來說,既然他已經能用……你們說的那種“遙控熾天使”的厲害攻擊方式,又何需想出這些“低層次”的人類詭計?

    “所以我猜想這詭計,同時也為了掩護他某些能力的弱點——這詭計即是俗稱的一魚三吃。”

    黑貓聽罷,想起汽車旅館,自己弟子突襲“熾天使”時,附近有人突然大叫的事,遂道:“唔,我明白了……最有可能的是,第一,凶手在每次行凶後,都需要時間……嗯,休息、充電一類。

    “第二,現在的凶手雖能遙控可變成人形的火焰,但有距離限製……嗯,從汽車旅館那時來看,應該在二至四百米左右——現在消化了第三個靈魂後,可能更遠。也更可能需要他本人肉眼觀察到才能順利操縱。”

    青年點點頭,深呼吸一下,忍著身體痛楚而站起身來,道:“所以他才需要盡量拖延自己被找著的時間,更何況已經有三宗案子了,第四目標又是市長候選人,警方定會更有防備,所以風險少一分是一分。”

    “好了,出發吧,時間不多了。”偵探言罷,正欲舉步,卻又手腳遲鈍的被絆了一下。

    “喂,沒事吧?笨驢,你還是再休息多一會……對了,果陀那女人原來還有很多壓箱底的絕招,可以應付有餘,我們就別急吧。”

    “唔,好吧,”笨驢點頭道:“我也覺得這是個好提議。”

    “是吧,我就是說……”雯妮莎倏地頓住,因為發現青年正盯著自己。

    “好啦……師父,是怎麼回事?”

    “喵……喵?”可愛的小貓咪側側頭。

    “拜托,別玩啦,師父,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也是。”銀淩海靜靜看著雯妮莎,再道:“是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還是果陀有何特別計劃,而我不方便在場?”

    “……”

    “你不說,我也仍舊會趕去中央公園,結果是一樣。”

    黑貓忽地躍到青年前方的半截混凝土柱上。

    雯妮莎再盯著對方雙眼一會,又一會,確定了眼前這物體完完全全就是花崗岩的同義詞。她歎了口氣,道:“笨驢……阿海,你真的要……繼續前進嗎?即使發生了什麼事,知道了什麼,也要繼續前進嗎?”

    “師父,現在不是玩問答遊戲的時候。”

    “回答我。”

    “我們不是第一次討論這個,師父,你也知道答案。”

    “但我想聽你再說一次。”

    無論是眼神,又或心電感應傳來的情緒,種種都告訴青年,對方和她形容自己是美麗大方又可愛的美女的時候一樣認真。

    於是銀淩海半跪下來,與雯妮莎平視,才道:“是的,我犯了很多錯,令很多人因此死去,我沒辦法令他們死而複生,我隻能、隻可以守護在生者,而這是我的……唯一的救贖,我的……私人包廂。”

    吸血鬼頓了頓,整理一下頂上的軟呢帽,又似下意識的拉下帽緣掩蓋右眼,再道:“莫叔、凱阿姨……還有很多很多我在路上遇到的人,他們都為了保護我,守護正義,選擇犧牲自己生命。

    “我繼承了這些,這是傳承。所以我要繼續前進,繼續守護,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黑貓的雙目閉上,好一會再睜開,語氣中有某種……接近悲哀的東西,道:“那時你養母病危,我也犯過這“沉默”的錯,同樣的錯我不想犯第二次。而且你很努力,你一直很努力,所以你有這個權利,你有權知道這個真相,然後……做出選擇。”

    暫時得到生命的鴿子於空中繞了一圈,然後像是被什麼牽扯著般,飛落較遠的草叢處。

    果陀伸出手掌,輕輕抓著鴿身,半閉雙目,靜靜“閱讀”鴿子內的訊息。

    “嗯,因為賢人石出現的關係,令零七號寫了在原來曆史中沒有的第二封信嗎?”女孩喃喃道。同一時間,“原來曆史”的回憶及“被改寫曆史”的信的內容,在腦中同時出現,一如同時自左右耳傳來的立體聲。

    零七號坐在沙發上,一看就知道是勉強支撐回來的,而且已油盡燈枯,隻剩一口氣。

    “抱歉,零七號,我……來遲了,我……已盡快趕來。”

    “不要緊,你肯來,我已很感謝……善後的工作就麻煩你了。”

    沉默。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不?零六……我的同伴啊,“生命”有時隻是指自己的命,有時卻指其它東西。我很高興遇上我的丈夫,很高興有了孩子,他們令我的時間再次流動,有了他們,我才真正活過。

    “拜托你,用你的幻象製造我離開的“虛偽事實”,好埋葬這一切。這樣我丈夫,以及孩子未來等都不會有什麼……危險及麻煩。”

    “好吧,我理解了,雖然我認為為了人類做這麼多東西,實在有夠不理性。現在你除了虛無外,什麼也得不到。”

    “不是的,零六號,我得到了“人的身分”,我們不是人類,但可以努力成為人。我會死,但我在孩子中活著,如此傳承又傳承,這才是生命,零六……不,姐姐啊,我願你終有一天會明白。

    “零六……不,姐姐啊,希望你終有一天能明白。”

    信件結束,回憶也是。

    果陀睜開雙目。

    零七號,你最後的那個眼神……那個該死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前方屋子的大門倏地打開,這個時空中的零七號步出。

    然後,女人忽地止步,回頭望向屋內,低低又輕輕的道:“好好睡喔,媽……媽媽很快就回來的喔,我的乖乖,阿海,要等媽媽回來喔。”

    再然後,因為仍是初春,天氣猶帶寒,女人——零七號,又或是寧夕映,給自己圍上圍巾,好不讓人輕易看到自己的表情。

    “吼!”

    吸血鬼粗魯的抓起黑貓,將整隻貓提起,咆哮道:“我給你三秒鍾!告、訴、我你在說謊!就如你一直在黑暗女神——我女朋友岱莉雅的事上騙我一樣!”

    “你還是發現了嗎……”雯妮莎深吸口氣,道:“不過在這件事上,就算你給我三萬年,我的答案都一樣:阿海,你是“小女孩”之子。當年你母親臨死前拜托果陀,製造“虛偽事實”,令所有人以為她沒死,隻是和情夫離家出走……”

    “荒謬,我不相信!”

    黑貓沒有反抗,隻靜靜的看著偵探,道:“根據原來的曆史及果陀的分析,今天晚上,零七號會去對付熾天使,你……可以去確認,又或是……選擇,不過你要小心你的義……”

    “媽的!別又再未得我同意前,胡亂替我決定什麼!”

    青年手一鬆,黑貓於空中翻滾的著地,它再一抬頭,對方已然不見。

    “等等,笨驢,我沒說完,還有那義眼……”

    中央公園,山羊草地。

    草地的中央處已搭建了一個大平台,台前方的空地上已聚集了大批支持者。

    人群傳來鼓掌及歡呼聲。

    市長競選候選人:尼古拉斯·龐德步上講台。

    人群安靜下來。

    “各位……神譴責這個國家,譴責這個城市。”尼古拉斯誇張的展開雙臂,給人一種身體像是變大了的錯覺,道:“我們看到什麼?我們看到市政府各部門毫無效率,我們看到街上已不安全,持槍的凶徒在街上走來走去。

    “但我們看不到有人幹些什麼,看不到有效率的警隊,看不到想改善這一切的市長。有很多人聽到我上次那番有關白人以外,對其他種族看法的言論,他們誤會了,而且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重點是……

    “對了,如果要譴責我,請譴責我的熱情吧,我太希望拯救這個城市了,我沒有任何歧視,我沒看不起那些黑鬼和黃豬……不不不,我指我沒有看不起任何種族。總之,各位,我對改革的熱情就如火焰……”

    “啪。”夜空中彷佛響起拍動翅膀的聲音。

    似是於虛無中被對方的熱情吸引,於台下稍遠的一角忽地冒出火光。

    “是……火……火……”

    “老天,是那火焰天使啊……”

    “他原來是助選團來的嗎……”

    很遺憾,某人的這句黑色幽默,迅速被大量尖叫聲掩蓋。

    同一時間,中央公園,山羊草地南邊入口。

    “老兄,你說那犯人“熾天使”就是韋斯利?”力齊爾跟著奔跑著的莫凡,問道。

    “是的,就因為太過集中注意力在“可能的”九名疑犯身分上,反而韋斯利這個“死人”就等同短時間內隱形般。”

    “那我們要怎麼辦?”

    “先找出……”

    集會場地傳來驚呼聲。

    第七回 最後的天使

    距離集會場地約幾百米外,北端的小山丘上的樹林處。

    “下流人真是虛空,上流人真是虛假,放在天平上就必浮起,他們一共比空氣還輕。尼古拉斯·龐德,你犯的罪是七罪中的“傲慢”。”

    “雅各布”,不,應該是韋斯利·納善,邊從高處下望,邊喃喃續道:“沒能親口告知你自己犯下的罪行,實在是某種遺憾……不不不,我不可以驕傲的。抱歉,龐德先生,願神憐憫你的靈魂。”

    “請你住手吧。”背後步道忽地傳來聲音。

    “誰?”韋斯利頓時回頭。

    發話的是一名外表約二十七、八歲的女子,披著圍巾,就似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婦。

    “唔,你的魔力……力量很強大,而且像是混合了……嗯,三或四種不同的東西。”女子皺皺眉,擦擦額上的汗珠,道:“所以隻要一發動,就很容易被找出來,相反,你不發動時就很難找到你。”

    “你是誰?你是怎樣找……”

    “怎樣找上你?你體內的力量……最少有部分力量來自於我,我可以感覺到你的所在,不過要花一點時間和氣力。”女子喘了幾口氣,雙手下垂,彷佛連擦汗的小小氣力也要節省起來。

    “來自你?”

    “那宗火車意外,你記得嗎?當時我……我把部分力量給予你,讓瀕死的你複生——我的同伴沒說錯,那原來是個錯誤。”

    韋斯利愣了一下,又一下,卻忽地笑了起來,道:“老天,原來是這樣……你是我的恩人,不,是我的天啟……”

    他倏地又頓住,似剛發現自己說了髒話般,挺直身子,低頭有禮的道歉道:“啊,十分對不起,方才我失禮了,這城市的邪惡力量太強,而且惡魔手下眾多,令我很緊張。對了,女士,是神叫你來協助我的嗎?”

    女子聞言苦笑了一下,道:“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不過因為救你這件事,的確令我開始思考另一條道路的可能。如果說什麼報恩,就當成大家扯平吧。”

    “女士,你太謙虛了,請你稍待,我先完成神給予我的使命,然後我們坐下來談談,喝個茶什麼的。”

    女子搖搖頭,道:“人類常說的什麼神啊永生一類的,我其實都不大懂,我隻知道,擁有人的心,卻配上神的……近神的強大力量,隻會是個悲劇。一個既傷害自己,又傷害別人的悲劇,這點我很了解,縱然學費真的很貴。”

    “……”

    “我並非什麼正義英雄,對什麼保護世界也沒興趣,但讓你的力量繼續膨脹,你會威脅到全市……還有我的……我的家人,我要保護他們。而且歸根究柢,我對你也有某種責任……嗯,是所謂命運的糾纏嗎?總之,我……我,寧夕映今天一定要阻止你。”

    女子頓了頓,深吸口氣,沒有什麼咒文手勢一類,隻是右手握握拳,一股巨大的壓力,立時自四麵八方壓向韋斯利。

    “不……不好……”熾天使操縱者不由大喊起來:“回……回來……”

    同一時間,草地上的講台處。

    無視引力的火人形緩緩展開背上的三對焰之翅膀,胸前的晶石發出光芒,而大大小小的羽毛狀火焰隨風往四周飄飛,彷佛天空下起小小的火雨。

    充滿熱情的市長候選人嚇得倒坐在地上。

    兩道人影推開人群,一先一後的衝上台,擋在尼古拉斯前方。是莫凡和力齊爾。

    “老天!那家夥……那火人……浮在空中?”力齊爾眼珠近乎掉下來。

    “別發愣!”莫凡搖搖頭,同時拔槍在手,指向對手,道:“無論那是什麼東西,它的目標就是那個過期三K佬!力齊爾,帶他走,我擋著這怪物。”

    “什麼?”

    “馬上!”

    熾天使當然沒有因為眼前凡人的勇敢而罷手,火翅膀離開本體,就直直往莫凡劈去,卻又瞬間頓住。然後,火人急速往某個方向退走,速度快得像是跳窗逃生的奸夫。

    中央公園北,樹林步道處。

    火焰組成的人形迅速自天而降,來到韋斯利後方,彷佛是狂信者的“守護天使”般。

    像是被擠成人肉沙丁魚罐頭的狂信者再次得到力氣,複站直身子,然後……低頭祈禱起來。

    “義人的路好像黎明的光,越照越明,直到日午。惡人的道好像幽暗,自己因不知什麼而跌倒。”

    太好了,就是兩股巨大的力量啊……韋斯利的腦海中彷佛又傳來聲音,同一時間,“守護天使”胸前的晶石突又裂出一道口子,三對翅膀卻高速伸展複又生長起來。

    下一刻,火焰展現出如液態的詭異狀態,其中一對突又扭曲了一下,如被灑下高純度汽油的火焰般,先往斜裏左右擴張,再往前一包,就如一對巨大的胡桃夾子,要把對手如雞蛋般先碎後燒。

    “可憐的女人,要知道,人不能強於獸,都是虛空。”

    “啪。”

    “雞蛋”沒有被壓碎,已經滿頭大汗的女子輕哼一聲,在自身麵前出現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半透明圓球,把火焰擋在外麵。

    防禦者嘴角處開始溢血,臉上也出現如陶器般的詭異裂痕,她再咬咬牙,圓球擴張開來,反往對手壓去。

    手持匕首的果陀待在較遠處的樹叢中,靜靜的看,又靜靜的等待,就如一個坐在貴賓席上的觀眾。

    即使以魔力隱藏自己及抵擋熱浪,兩股力量仍自角力中心點湧來,令長老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很好,果然是這樣,根據零七號的性格行為,她果然與“原來曆史”做的事一樣。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得多,要麼待他們同歸於盡,要是熾天使比原來的更強,那就待他打倒零七號,消耗得差不多時再出手,待回收賢人石後,按照原來曆史善後。

    很好的計劃,可解決整件事,又可把幹預曆史限製至最低程度。

    長老再掏出懷表看了看,表麵的時間已經是十一時十五分。

    唔,時間緊迫……

    被時間追逐的時候,我們才真正活著……

    我們不是人類,但可以努力成為人……姐姐啊,希望你終有一天能明白……

    果陀猛地搖搖頭,像要把自己的腦子甩出去。

    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要集中精……

    “嗄。”

    長老背後傳來一道低嗚般的咆哮,很短的一聲,卻似是把所有野狼垂死的哀嗚混合,再蒸餾成簡單的一聲。瞬間,女孩整條脊椎似被塞進無數幹冰,全身皮膚冒出雞皮疙瘩。

    果陀回頭,近乎生物本能的再後退兩步。

    “小鬼……不,銀先生?”

    木乃伊……不,青年沒有回答,隻是看著更前方的戰場。

    是真的。雯妮莎……又或果陀說的都是真的。

    那個女人……不,寧夕映沒有舍棄自己,沒有拋下父親和自己,她沒有和情夫躲在某個地方享福,她……噢,她隻是死了而已。銀淩海,你的生母原來隻是死了而已。

    隻不過是為了保護你和其它人而死了而已。

    “嘖,雯妮莎還是說出來了嗎?”

    遠處,半透明圓球開始在“角力”中敗下陣來,逐漸縮小,圓球內的女人也半跪下來,就似下一刻就會被包圍的火焰吞沒。

    “不!”吸血鬼雙目成赤,一如在泣血,往熾天使衝去。

    “銀先生,你聽我說……”

    “滾開!”

    瞬間,果陀右眼瞳仁冒出五芒星圖案。

    “真靈義眼共鳴:空間凍結發動,坐標確定:寄宿者本體。”

    同一時間,青年右眼眼球彷佛自行抖動了一下,一股古怪的拉扯力自圓球往銀淩海身體湧去,偵探的身子有如陷進一個浮在空中又透明的泥沼般,四肢動彈不能。

    “這是……放開我!”

    “你師父沒警告你嗎?唔……嘿,應該是你連對方話也沒聽完就走吧。”果陀臉上冒出一道細小裂痕,她喘了口氣才道:“我由始至終也知道你是個危險、感情用事的家夥,所以在義眼上動了這個手腳——這個緊急安全裝置,果然我是對的。”

    “我叫你放開我啊!”

    “冷靜一點,根據原來的曆史,零七號也是消滅了熾天使後,自行毀滅的,現在這個狀況已經是最貼近原來曆史……”果陀平靜的道。

    “你要我就這樣站在一旁,看著……我母親死去嗎?該死!你半點也不明白,放開我!”

    “不明白的是你。熾天使的力量已開始見底了,這是消滅賢人石的最後機會,雖然我還猜不透雙影的目的,是要令本來胎死腹中的“天使”完全降臨嗎……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果陀又喘了口氣,道:“別再掙紮了,好嗎?我不想浪費魔力在這些無聊事上。”

    火焰的“版圖”已越來越大,女人已整個人跪倒在地,圓球也越縮越小。有如在火焰海洋中慢慢沉沒的小乒乓球。

    “吼!不要啊!”

    “別感情用事,銀先生。”

    青年急促喘氣,忽地頓了一下,然後才再道:“感情用事的是你啊!你……你根本就是在妒嫉憎恨我媽媽寧夕映。”

    “用虛假的事實侮辱我?這是個很差勁的戰術。”果陀冷笑一聲,嘴巴微微卻連主人也沒察覺的彎了下。

    “是誰虛假?你們二人都是一樣的“小女孩”,一樣的孤獨,但她……我母親決定擁抱這個世界,結果得到愛她的人。你一直憎恨世界,結果隻得到虛無。”

    好吧,我理解了,雖然我認為為了人類做這麼多東西,實在有夠不理性。現在你除了虛無外,什麼也得不到……

    “夠了,別再說了,銀先生。”中立者長老半轉過臉去,像是畏懼青年的眼神。

    “她做了你最看不起的事:愛上你最討厭的人類,卻竟然得到你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不是的,零六號,我得到了“人的身分”,我們不是人類,但可以努力成為……

    “沒時間了,我要集中精神準備。請安靜,銀先生,別逼我先縫上你的嘴。”

    “她可以逃避,可以當不關她的事,但她沒有。她為了保護她認識和不認識的人而犧牲,從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再是什麼人形武器,什麼“小女孩”,她是人。”

    “生命”有時隻是指自己的命,有時卻指其它東西。零六……不,姐姐啊,希望你終有一天能明白……

    “而你,艾麗斯·果陀,就算外表變成怎樣,學懂再厲害的法術,你也隻是頭怪物,隻會、隻能躲在觀眾席上的怪物!”

    姐姐啊,希望你終有一天能明白……

    “該死!別再用零七號的眼睛望我!”

    果陀猛地回頭,一雙眼睛狠狠瞪著青年,似要單用瞳孔把對方雙眼挖出來。

    同一時間,黑貓自長老視線死角處冒出,趁對方注意力完全被銀淩海吸引住之際,奮力往上一撲,利爪往女孩右眼全力一抓。

    “啊!”

    果陀的眼吃痛一閉,青年身體壓力一輕,獲得極短時間的自由。

    銀淩海瞬間三指一伸,猛力往右眼眶內一插再一挖,竟硬生生把已化成真正肉眼的義眼挖出來。

    “啪。”眼球連接用的視神經被撕斷,再被手掌握得粉碎,血花、水狀液體四濺。

    “什麼?”剛回過神來的果陀手背複又一痛,手中的匕首已然脫手。

    持刃的吸血鬼往戰場中心處衝去。

    包覆著“乒乓球”的火焰倏地朝左右分開,圓球如被火燒得太脆的玻璃般,先冒出無數裂痕,再忽地整個粉碎。

    半跪的女人如電池耗盡的玩偶般,上半身往後倒去。

    一道火翅膀毫不留情的往下斬落,給予敵人最後一擊。

    “啪。”

    焰翼下劈,卻似是先擦過了什麼才再繼續揮下。半秒後,泥土地麵成焦黑一大片,卻沒有命中任何肉體。

    “呃?”

    一道人影抱著女子,在不遠處的步道著地。

    吸血鬼摟著懷裏的女性,偉大的偵探想說些什麼,喉嚨的肌肉卻於此刻背叛主人,隻發出意義不明的喊叫聲。

    不……不要……不要再來這些……本來有機會的……醫院的那時候……汽車旅館的時候……我看到她的……我可以道歉的……對不起,是我的錯……我誤會了……我一直都誤會了……現在我在這兒……醒來吧……睜開眼睛……

    “謝謝……”女人——寧夕映隻是喃喃道,聲漸弱,身體逐漸無力,終至斷氣。而且非常遺憾的是,現實沒有絲毫妥協,零七號在最終究也沒有睜開雙目,當然,也沒有人知道她的道謝對象是誰。

    不要……不要……

    青年剛才被火翅掃過的背項衣物服開始燃燒,冒出絲絲白煙。

    對不起,是我錯了……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錯……

    吸血鬼緊緊擁抱懷中女子,就如要把對方肉體擠進自己體內。

    是啊,銀淩海,一切都是你的錯。你的堅持,隻是一場笑話,你的正義,隻給你一具又一具的屍體,一個又一個的死人——包括你自己。

    你的起點原來是死人,你的所有憎恨,還有愛,都不過是泡影。

    “小女孩”零六號的屍體一如她的同類死時般,開始龜裂分解,化成無數碎片,再無聲無息散於空中,就似連大地也拒絕接收這人造之物。

    焰翅收束,韋斯利看著突然冒出的新敵人,喃喃道:“又是惡魔派來的手下嗎……啊,我們的名字叫群,因為我們人數眾多……”

    “充電”時間過去,三對火焰翅膀再次伸展。

    屍體消失,有如從沒存在過。而銀淩海安靜又緩慢的站直身子,完全無視已著火的背項,隻是低頭垂首,像個因做錯事而被罰站的孩子。

    身體各處一如在醫院時醒來般,不住傳來痛楚。很痛,身體很痛,心很痛……

    不,不是的,痛楚隻是主觀意識。所以不、許、再、痛。

    軟呢帽掉落地上,頭顱、臉上的繃帶略微鬆了開來,自項上紗布縫隙處冒出的頭發,於瞬間皆盡成白。

    方才匆忙插在腰間的匕首來到手中,吸血鬼剩下的左目發出猩紅異芒。

    “神啊……這……這並非惡魔的手下……原來是真正的惡魔……降臨了?”

    被毀容的可怖臉孔,黑色西服下是白色的繃帶,在其縫隙處,可見之處皆盡是燒焦未愈的皮肉,右眼是個猶自冒血的血洞,左目則發出非人的紅芒,而背上……火焰猶自在灼燒著肉體,就如一對焰之翅膀。

    又彷佛眼前這個物體,是一頭由地獄最深、最焦熱之處爬上人間,遍體鱗傷卻猶自站直身子,要向天空、向世界怒吼的墮落天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銀淩海仰天咆哮,左右手往橫張開,雙手五指指甲前凸冒出,變成尖銳猩紅的爪子。右手緊握的匕首如有意識般,抖動起來,刀柄末端的金屬眼睛倏地張開。

    痛苦、憎恨還有強大的自責迅速淹沒銀淩海的靈魂,使用者終於沒有任何雜念,隻是單純的想毀滅一切——包括自己。

    黑色“惡魔”往白色“天使”衝去。

    “神啊,你的右手施盡能力,顯出榮耀;神啊,你的右手摔碎仇敵。”身穿白風衣的狂信者喃喃道,也如對方般雙臂一張,身後的熾天使也盡展六翅,複也往對手衝去。

    沒有戰術,沒有戰略,單純的直線攻擊,黑與白的對決。

    六片翅膀如巨熊的擁抱般包覆敵人,而且非常熱情。

    “笨驢!”黑貓尖叫。

    青年繼續直線前進,突破火焰,混沌匕首全力刺向遙控天使胸前的賢人石處。

    在武器將要命中的瞬間,晶石彷佛有生命般,“身體”扭動了一下,以剛才破裂的口子迎上刃尖。

    賢人石似被硬生生切割開來,分成兩部分往左右爆飛。

    渾身著火的黑色身影的衝勢沒有絲毫停頓,越過火人,冷兵器以原先軌跡繼續前進,金屬冷冷而堅持的刺入溫暖的肉體中。

    “喔。”

    偵探——銀淩海和門徒——韋斯利·納善,雙目近距離交會。

    後者笑了一下,苦笑。

    “至於世人,他的年日如草一樣,他發旺如野地的花,經風一吹,便歸無有。”門徒背誦出舊約中的詩篇第一百零三章第十五節。

    刃身再刺入,直沒至柄。

    “我是……我隻是為了拯救世界……”

    “那麼我……是為了私怨……這一次是。”

    銀淩海放開刃柄。

    韋斯利仰天倒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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