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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千色 -【穿越時空愛上你之二】到清朝尋真愛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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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08-1-3 10:05 P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文案

哎喲!怎麼古代帥哥那麼多,她才剛剛「登陸」清朝時的北京,迎面就來了一個帥哥,

害她心中小鹿差點亂跑,不行不行!她的目標是康熙耶……

耶?有人跑來要抓她?

啥?他家格格不見了干她啥事,為何要抓她……

啊?抓她去代替他家格格嫁給皇上?

皇上?不就是玄燁!?

好好好!快讓她嫁了吧──等等!這……這是怎麼回事?

皇上就是那天市集上的那個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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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香
發表於 2008-1-3 10:06 PM|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康熙,愛新覺羅氏,名玄燁,廟號聖祖,是清朝惟一有聖字廟號的皇帝。他在位時期,智擒幫拜、剿撤三藩、北拒沙俄、南收台灣、西征蒙古、定鼎天下……

  非但如此,他還興修水利、治理黃河、鼓勵墾荒、輕稅薄賦、愛民如子。因其文治武功,後人稱之為千古一帝!

  他在位六十一年,是中國歷史一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也是三百多個帝王中最出色的皇帝,其仁德在乾,功勳於坤……」

  佈置得宛如公主睡房的粉紅色房間內,響起第一千零一次滿是崇拜的嬌柔讚歎。

  持續進行中的感歎被另一道輕柔嗓音打斷:「所以,愛新覺羅·玄燁從此流芳百世,光照千秋嘛!」

  日以繼夜聽著惠惠沒完沒了的感歎誇讚,就算閉上眼睛,她也知道接下去的台詞會是什麼。

  「他的一生是如此精彩,如此的不平凡!站在古老帝國的頂端,用他的文治武功,廣闊胸懷引導著歷史的腳步……」抱著本歷史典籍的俏佳人,不滿地瞟了眼打斷她的始作俑者。

  「惠惠,算我拜託你好不好,我們好不容易才熬過大學聯考,你不要再捧著那本『清史稿·聖祖本紀』感歎個不停,行不行?我的兩隻耳朵被你虐待了整整一上午,快要失聰了啦!」

  康惠惠沒理會她的抱怨,猶自抱著她的「清史稿」感歎不已。

  「可惜課本上那些康熙畫像畫得都不清楚,又不寫實。全跟抽像畫似的,看不出來玄燁到底長什麼模樣。」

  這實在是她此生最大的遺憾。

  「如果上天能給我個機會,讓我伴在玄燁身邊,親眼看到他是如何呼雲喚雨,笑擁天下。那我真是死也無憾了!」

  「康大小姐,聯考都結束了。你就別再康熙前、康熙後的荼毒我這個苦命人了好不好?!」貞貞哀歎,期冀著惠惠的特赦。

  救命啊!她現在已經到了談康熙色變的悲慘境地。

  「好啦!」惠惠皇恩浩蕩地換了話題,放下手上書冊.坐到貞貞身旁。「說到大學聯考,貞貞你真的是個異類耶,所有人都會選財管、外文那些科系,只有你,把目標擺在輔大宗教系,難道你真有意思將來繼承祖業,做個女天師?」

  說出來沒人相信,貞貞的祖上可是捉鬼伏妖的茅山道士喔!若非半年前不小心撞見貞貞使用法術,教訓幾個欺凌弱小的壞學長,她還被蒙在鼓裡呢。

  閒適地趴臥在惠惠那張柔軟舒適的公主床上,貞貞一邊隨意地翻看漫畫,一邊把蘋果往嘴裡塞,語焉不詳地回答:「你也知道那是我哥的意思,怎麼說那也是祖業嘛,丟棄不得。你還不是一樣,好好的科系不選一非要念什麼考古系,自討苦吃!」

  「你明知道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志願啊,才不是自討苦吃,這叫甘之如飴。」她強調。

  「你是甘之如飴了,但康爸爸、康媽姆就心疼得要死。要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肝寶貝跑到鳥不拉屎、烏龜不下蛋的荒郊野外挖死人骨頭,不把他們心疼死才怪!」

  「我爸媽對我的選擇向來舉雙手贊成的。」雙手合十,唇邊含笑,她憧憬得雙眼一亮,「想想看,說不定哪天。我一個不小心還可以挖到玄燁用過的古董喔!」

  貞貞因她的花癡模樣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斷摩擦著雙臂說:「是喔,最好挖到玄燁的骨頭,抱在懷裡,讓他的魂魄陪你同床共枕、談情說愛。惠惠,我看你真的病人膏肓、無藥可救了!」

  「人家哪有你說的那麼變態?」嘟起紅唇,她不服氣地反駁:「我對他只是單純的崇拜而已。中國五千多年的歷史中,玄燁就是那顆最璀璨奪目的星星,他外表英俊,好學敏求,雄才大略,文武雙全,試問還有哪個皇帝做得比他更好?我崇拜他又有什麼不對?」

  貞貞那雙滴溜溜直轉的明眸瞅著康惠惠,笑得促狹。「對,你說的全對。可你捫心自問,你就只是單純的崇拜他嗎?沒有一絲非分之想?」

  用她那雙火眼金睛看來,惠惠明明就是愛上那個古人——早已作古的男人,甚至是情難自已,相思刻骨了。

  聽了她的話,惠惠白皙的粉頰騰地飛紅,訥訥辯駁:「哪、哪有?」

  「沒有嗎?真的沒有嗎?」

  「人家說沒有就是沒有!」惠惠回答得斬釘截鐵,可惜匆忙轉身,逃難般躲到書桌前,小鹿亂撞般的急遽心跳卻洩露了她的心思,一時間,燎原紅潮從臉蛋直燒到了她耳後。

  垂下頭,咬著唇,她在心底悄悄問著自己:這樣日以繼夜的思念,真的只是單純的崇拜嗎?還是,我真的已經……愛上了他?

  這個念頭才剛剛萌芽,就嚇壞了惠惠。

  瞪大的圓眼,一眨也不敢眨。

  畢竟,她愛上的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呀,更何況,他不但是個古人,還是個死人——一個死了兩百多年的人!

  世上還有比她更倒霉的女人嗎?初嘗情愛滋味就遭受如此打擊,懵懂初戀注定不會有結果。

  瞅著她連背影都顯頹喪黯然的模樣,貞貞微微一笑,咬口甜甜的蘋果,故意歎了口氣,用不經意的語氣說:「唉!既然你都說不喜歡愛新覺羅·玄燁,那就算了。

  本來還想略施法術,把他的魂魄招上來讓你見上一見,算我多管閒事吧!」

  「你說什麼?你可以讓我看到玄燁?!真的?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驚喜回頭,惠惠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狂喜,箭步衝到床邊,抓住貞貞的肩膀就是一陣天旋地轉的搖晃。

  「不管怎樣,你先放開我再說!」眼前無數金星飛舞,貞貞頭昏眼花。

  惠惠忙收回「禍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滿眼希冀地望著好友。「你真的可以讓我看到玄燁?」

  「把他的魂魄招上來見你,當然……不可能啦!」

  「可你剛才明明說可以的!」她急了。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嘛。玄燁已經死了兩百多年,他的魂魄應該早已進入輪迴,投胎轉世,哪是說見就可以見的?」看惠惠滿臉失望,她忙接著說:「不過我還是可以想辦法讓你見見你夢中情人的廬山真面目。」

  「什麼辦法?」

  「別忘了我的家學淵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整整衣襟,貞貞正色提醒。

  「對噢,我怎麼能忘了你是正宗茅山派傳人呢?」緊要關頭,惠惠親熱地拉著貞貞,謅媚地討好。

  「錯!我們茅山宗以茅山烏祖庭。宗承上清派,數千年來傳承不絕,但從來都是一脈單傳,傳男不傳女。所以我哥才是茅山宗的傳人,我不是!」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你不是茅山宗的傳人,那你怎麼會法術?」

  「求我哥教我的嘍。我們家傳到這一代,就我和我哥兩個人相依為命,我哥那人雖然古板得一塌糊塗,但還是很疼我這個惟一的妹妹的。」隨手一投,蘋果核以一道完美拋物線準確命中垃圾桶。

  「錚哥寵你寵得無法無天,地球人都知道啦。你用不著再炫耀你家那個完美到達聖人都汗顏的大哥了,好不好?」

  「說實話,其實我大哥真的不錯,人帥到可以做男性雜誌的封面人物,雖談不上家財萬貫,好歹也是家產殷富吧,你要不要考慮給我哥一個機會?」

  說起她那個大哥,貞貞就愁上心頭。

  茅山宗雖屬道家一脈,但卻不忌婚娶,傳人皆可自由戀愛結婚,傳宗接代。

  但她大哥張錚,都二十六的人了,整日沉迷於道術與煉丹製藥,一年之中有大半年在大陸的名山大川,要不就是到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裡尋訪高人隱士。

  害孤伶伶的她只得經常跑到惠惠家混口飯吃,既享受康媽媽的好廚藝,也感受一下家庭溫暖。

  「張貞貞!我現在正式警告你,你要是再開這種低級玩笑,我會跟你翻臉!」惠惠沉下臉不悅地說。

  「好了好了,不說就不說嘛,幹嘛發脾氣?」

  「別開玩笑了,你不是說可以讓我看看玄燁真正的樣子嗎?到底怎麼回事,快點說嘛!」

  貞貞看好友一臉急切的樣子,不忍心繼續逗她。

  「我們茅山術中有種法術,叫作玄光術,只要運用咒術,就可以回溯過去的時空,令過往影像重現。」

  「那就是說,我可以像看電影一樣,可以看到他的樣子,聽到他的聲音?」惠惠興奮地張大眼,連呼吸都急促起來。「那你可不可以現在就施法?」

  「傻瓜!我們最多只能看到他的影像,聽不到他說話的。」

  「不管那麼多啦,你快點施法嘛,我好想快點見到他!」惠惠激動的連嗓音都顫抖起來。

  貞貞搖搖頭,歎息一聲。「誰叫我交友不慎?好了,你去端盆清水來。」

  命令下完,貞貞才不過眨了下眼,惠惠已喘著氣地把清水送到她面前。

  「惠惠,你也太誇張了,你用飛的嗎?這麼快就把清水端來了。」貞貞打趣她。

  「你要的清水,可以施法了吧?」惠惠大口喘著氣,也不理會卓貞的玩笑,一徑指著清水催促。

  「好,我施法可以。但我先聲明,要是你看了那個玄燁的廬山真面目以後,破壞了你心目中的完美印象,可不能怪我喔,是你自己堅持要看的。」

  「好了,我不會怪你的!快施法啦,不要囉囉嗦嗦的行不行?」惠惠一個勁地催促。

  貞貞不再說話,拿出一包藥粉撒在盆中清水裡,然後將手貼放在臉盆兩側,開始默唸咒語。

  片刻,盆中清水緩緩變了顏色,平靜的水面波動起來,慢慢顯出影像——

  那是一問異常寬敞的屋子,雕樑畫棟,華美非常。

  一道英挺偉岸的身影背對著她們緩緩踱步,惠惠的心弦頓時扯緊,連呼吸都忘了。

  只看他龍行虎步的姿態,及那身穿著明黃龍袍的傲岸背影,即使隔著兩百多年時空,兩個小女生都可感受到他君臨天下、萬世崇敬的帝王風範。

  「貞貞,他……他就是玄燁嗎?」抓住好友的手臂,惠惠瞪大眼,望著水中影像,眼睛眨也不眨。

  「是啦,除了他還有誰?你專心看。別吵我施法。」貞貞努力集中意念。讓影像愈加清晰。

  「可是,他為什麼一直不轉過臉來?」眼睛瞪得發疼。

  那道偉岸身影卻始終背對著她,她看不到日思夜想的容顏。

  「耐心點,等一下。來了來了,他轉過來了!」

  惠惠的心緊張得一頓,幾乎站不住腳。

  果然,水中背影在走到書桌面前時,陡地轉過身來。

  我的天!可這一回身卻嚇得惠惠站立不住,連退幾步。

  面對著她們的身影很軒昂挺拔沒錯,可他的容貌卻被一團黑霧遮住,那玄異的情景簡直像在上演恐怖片。

  貞貞也被嚇了一跳,功力分散,水中影像立刻消失。

  「貞貞,怎麼會這樣?」惠惠驚魂未定地指著水盆,心有餘悸。

  貞貞思索半晌,遲疑道:「大概因為他是聖明天子,百神呵護,所以我的法術無法對他生效吧?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看來要問我哥才知道。」

  「那怎麼辦?我還沒看到玄燁耶。」失望寫上惠惠眉眼。

  「還能怎麼辦?既然玄光術對他沒效,你總不能讓我把你送去清朝見他真人吧?」貞貞聳聳肩,無奈地說。

  惠惠因她的話,怔住了片刻,然後突然歡呼出聲:「可以嗎?你真的可以把我送回玄燁的時代嗎?」

  這次換貞貞瞠目結舌。「惠惠,你真的瘋了?」

  「貞貞,好嘛,你送我回古代,人家真的很想親眼看看玄燁!」

  貞貞被康惠惠煩得快叫救命了。這七天來,惠惠手段盡施,軟硬皆使,威逼利誘的把戲全試過了,今天又使上了哀兵姿態。

  「惠惠,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行!不行!還是不行!不管你說什麼,都是Noway!」貞貞伸出食指在惠惠眼前晃了晃。

  「為什麼嘛,你明明可以,為什麼見死不救?」惠惠委屈地紅了眼眶。

  「見不到他你又不會死,幹嘛講這麼嚴重?而且我跟你解釋過幾千次了,這是逆天行事,是修道之人的大忌,會遭天譴的。算我求你好了,別再異想天開了。」

  拉住貞貞衣袖,惠惠急切提議:「那不然你跟老天爺說,這是我康惠惠一個人的主意,如果有什麼天譴,都讓我來承受,不關你的事,不就行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堅持得讓人心疼。

  「求你了,好不好嘛?!」

  歎口氣,看著好友盈滿祈求的眼神,貞貞投降了。

  「真是敗給你了!」

  「你答應我了?」惠惠猶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貞貞點點頭,滿臉挫敗。「是,我答應了,你贏了。」

  惠惠欣喜地掩住嘴,兩行淚水滑落。

  「傻瓜,我都答應你了,還哭什麼?」貞貞故意板著臉,卻疼惜地伸手替她擦去淚水。

  「我是喜極而泣嘛。」

  「惠惠,我必須事先跟你說清楚,這類穿越時空的法術屬於最高級別的,我運用的也不是很熟練。如果出了差錯,我和你很可能會滯留在歷史長河中,再也回不來。」貞貞滿臉鄭重。

  惠惠蒼白了臉,心底有絲恐懼,但一想到深藏心中的那個人,懼怕立刻就煙消雲散了。咬住嘴唇,她重重地點頭:「我不怕!」

  對她幾乎壯士斷腕的勇氣,貞貞再也無語,只得說:「好吧,那我們就趁著這幾天回大清朝觀光旅行,還了你的心願。」

  既然有了決定,她喃喃盤算:「還好我哥前段時間上了大陸,你爸媽也去了歐洲旅行,否則,要是讓伯父、伯母知道我把他們的掌上明珠送到兩百多年前的大清朝去,他們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他們才不會那麼對你,你也知道我爸媽簡直把你當成他們另一個女兒。而且,他們都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惠惠諂媚地笑著。

  貞貞突然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唉!誰讓她交友不慎呢?就當去清朝旅行好了,見識見識古代風光。

  想想,她加上但書。「先說好,這次時空之旅為期三天,時間一到,你必須馬上跟我回來。」

  惠惠達連點頭。「知道了,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行了吧?」

  打鐵趁熱,當天晚上,兩個小丫頭就決定展開她們驚險的時空之旅。

  午夜十二點,如水月光透過窗紗柔柔洩了一地,康惠惠與張貞貞相對盤膝而坐。

  「惠惠,要是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貞貞盡最後人事,試圖勸說。

  惠惠緊握成拳的雙掌中淨是汗水,深深吸口氣,她緊張地說不出話,但仍是堅定地搖頭,顯示一往無悔的決心。

  貞貞無奈,輕道:「那好吧,閉上眼睛,我要做法了。」

  合上雙眼,口中默唸咒語,右手一揚,空空如也的手中陡然多了張符。左手結了個手印,一抹銀紫光焰驀地從符紙上騰起。

  貞貞口中唸唸有詞,之後手指一彈,紫焰驟然化作一個光圈,瀰漫在二人周圍。

  銀紫光芒如雨點般灑下,二人身影隨著銀紫光點的閃爍愈來愈黯淡,最終消失無痕。

  月華如水,一陣清風溫柔地揚起窗簾,靜謐的房中再無人影。

  砰!砰!

  「哎喲!痛死我了!」

  兩聲巨響過後,空曠泥地上,接連響起喊痛的聲音。

  「我的張小姐,你就不能挑個比較好看的著陸方式嗎?非要用這種五體投地的姿勢降落,害我吃了滿嘴泥巴!」剛爬起身,惠惠就拍打著滿身泥濘,迭聲抱怨。

  「咱們能平安降落就該偷笑了,你還嫌!」

  「貞貞,這裡是哪裡啊?」

  天!她們到底跑哪裡來了?

  大片的荒原漫無邊際,稀稀拉拉的雜草直蔓延到天邊,她們惟一可以知道的就是——這根本就是個鳥不拉屎、杳無人煙的地方,連想找個問路的人都沒有。

  「慘了!這下真的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貞貞喃道。

  「我們該怎麼辦?這裡一個人都沒有,我們連是不是來到清朝都不知道。」惠惠也無助地低應。

  「不如……我們回去好不好?」一時膽怯,貞貞打起退堂鼓。

  「不行!都還沒見到玄燁,我不會就這麼回去的!」

  堅定地抿緊唇,惠惠已開始朝前走。「只要走出這片荒原,我們就可以知道這是哪裡,我們就可以找到玄燁了!」

  望著她嬌弱纖細,卻又堅韌勇敢的背影,貞貞眼中藏著欽佩。

  愛情,真的可以讓一個女生無比勇敢。

  正想著,惠惠已回頭呼喚她:「快走啊,貞貞,我們一定要快點走出這片荒原!」

  走了很久,似乎一輩子走的路都沒有今天多,她們都疲倦地幾乎撐不下去。

  「貞貞,你怎麼不讓我們降落在紫禁城裡面呢?那樣我們就不用走那麼多路了。」惠惠開著玩笑,試圖忘記滿身疲憊。

  「對喔,最好讓你降落在玄燁那張龍床上,那就更完美了。」

  「我記得以前看的電影裡面,穿越時空的男主角都是掉在女主角的浴缸裡耶。」

  「那也不錯,浪漫又激情。啊!你的意思是不是讓我把你丟在玄燁的浴池裡,讓他陪你上演一出香艷刺激的鴛鴦戲水?」

  「貞貞,我發現你腦子裡裝的全是一堆粉紅色廢料耶!而且你講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繼續往前走。直到兩條腿酸到幾乎不屬於自己,她們終於遇到了一個人:長袍、馬褂、長辮子、月亮頭,跟電視上演的清裝戲一模一樣。

  看來,她們確實已來到了大清朝!

  呆呆望著那個人,惠惠和貞貞眼裡閃著光。

  「大叔,請問您現在是誰在做皇帝?」她們一起撲了過去,抓住那位路人便問。

  「當然是咱們康熙皇上啊,你們連這都不知道?」路人狐疑地打量她們。

  「康熙,真的是康熙!我們成功了、成功了!」兩人開心地一個擊掌,「Givemefive!」

  路人盯著她們,眼中聚起驚異。這兩個姑娘,應該是姑娘吧?怪異的言行舉止,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蠻夷?還是少惹甚妙,走為上策。

  路人正想開溜!貞貞已眼明手快地抓住他。「大叔,我們還想請問您,這裡離北京城還有多遠?」

  「北京城?沒多遠了,你們朝著太陽落下的方向走,大概一個時辰後,就可以入城了。」

  「喔,謝謝大叔!」

  轉身朝前走,面對著遠方那輪斜陽,惠惠心中滿是暖意。

  只要朝著落日的方向走,不遠處就是玄燁居住的紫禁城。此刻照著她的這個太陽,也是照著玄燁的同一個。

  兩百多年前的太陽,給了她非同以往的溫暖感覺。

  兩個時辰後——

  「貞貞,你真的很厲害耶!隨便念兩句咒語。就可以變出一堆漂亮衣裳。」

  躲在客棧上房中,挑揀著滿床色彩鮮艷奪目的袍褂、坎肩,惠惠的眼晶亮得發光。

  貞貞坐在一邊,悠閒地啜著西湖龍井,閒閒道:「這是五鬼搬運術,彫蟲小技而已。」

  「那你不是可以變出很多很多的新台幣?你應該有錢的要死才對,為什麼以前還老是坑我請客,摳門的要命?」想到過去遭遇,惠惠立刻丟下那堆華衣美服,發出不平之音。

  「小姐,天道有定,你以為我可以想變什麼就變什麼嗎?全都是要還的,而且有損修為。」

  「什麼意思?」

  「哎,這些深奧的問題,說了你也不明白。」

  「算了,不講這些了。時間不多,貞貞快過來,換了衣服快點出門,早點找到玄燁,也好早點了了我的心願。」惠惠催促著。

  貞貞有氣無力地走到床邊,心底暗暗思量:早點找到康熙,也就意味著可以早點結束這場荒謬的時空之旅,也就可以早點回到溫暖的家了!

  希望大哥仍留在大陸找他的高人奇士,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的胡作非為,非剝了她的皮不可。

  算了,再不情願都好,反正已經來到大清朝,既來之則安之,還是努力幫惠惠找到康熙,還了她的心願要緊,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可是,為什麼她的眼皮跳個不停?是有什麼事即將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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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妙!」

  養心殿,西暖閣中,一名小太監慌慌張張奔了進來。

  書案後,坐著英明神武的康熙皇帝。

  「小桂子,朕吩咐過你多少次了,不論發生何事,都不要如此喳喳呼呼的!」愛新覺羅·玄燁嘴裡雖訓斥著。

  心神卻依舊放在案上的奏摺上。

  這個鰲拜真是愈來愈膽大了!

  四大輔臣中,索尼年老,遏必隆軟弱,蘇克薩哈衝動,全都無力抗拒鰲拜日益囂張的滔天氣焰。

  如今。他竟敢以改撥圈地為名,誣告大學士兼戶部尚書蘇納海、直隸總督朱昌祚、巡撫王登連等一千重臣。

  威逼自己將他們問罪下獄。

  鰲拜還有把他這個主子放在眼裡嗎?

  總有一天,他要鰲拜知道藐視天子君權的下場!

  「是,皇上!」小桂子恭謹地垂首稱是。

  「說吧,到底出了何事?」玄燁仍思慮著該如何處理這道奏摺,眼皮也不抬一下。

  「萬歲爺,大事真的不好了。」小桂子滿臉緊張,湊到皇帝身邊,小聲附耳密察:「皇後娘娘失蹤了!」

  啪地一聲合上奏摺,玄燁瞪眼斥罵:「你胡說什麼?

  朕尚未大婚,哪來的皇後?」

  小桂子陪笑,輕輕打著自己的嘴巴。「是!奴才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其實是未來皇後失了蹤。不是皇後。」

  「你是說索尼的孫女,赫捨裡家的昭惠格格?」

  兩個月前,奉太皇太後懿旨,他已聘定輔臣索尼孫女、內大臣噶布喇之女赫捨裡氏為皇後,行了納采禮,三日後就是大婚之期。

  「是,奴才接到宮外傳來密報,昭惠格格已於五日前離家出走,至今仍下落不明。索大人一家上下雞飛狗跳,對外卻不敢聲張,也不敢大舉尋訪,生怕風聲傳人宮中,這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昭惠她為何離家?是不願嫁入宮中?還是另有隱情?」

  小桂子支支吾吾的,不敢答話。「這個,奴才也不大清楚。」

  玄燁盯著他,心中有絲了悟。「難道說,昭惠不是獨自一人離家,而是與人——私奔?!」

  「皇上神機妙算,奴才什麼都沒說。您是如何猜到的?」小桂子瞪大眼,滿臉欽佩。

  玄燁懶得理會他的疑問,站起身,一邊踱步思索,一邊分析情勢,「昭惠失蹤,此事可大可小,朕一日不大婚,就無法親政。再者,若大婚當日不見了皇後,豈不貽笑天下?如今漢人新服,滿洲方張,要是鬧出這樣的笑話,不但朕皇位不穩,只怕前明餘孽也會趁勢起亂。」

  小桂子站在一邊,聽得連連點頭。「這些奴才倒沒想到,如今看來,局勢果然不妙,咱們可得盡快找到昭惠格格才行。」

  「找當然要找,但也不能明著找。若是昭惠失蹤的消息走漏出去,只怕會給有心人可乘之機,反而不妙。」

  小桂子為難了。「那該如何是好?不能明著找,就是不能動用官府之力,可人海茫茫,要到哪裡去找?」

  「吩咐御前侍衛總管,讓他派出心腹侍衛,沿京城附近小道、山路、人跡罕至的鄉村四處尋訪,以兩日為限,如果到時仍無法找到,就不用再找了。」

  聽了玄燁的諭旨,小桂子吃驚得目瞪口呆。「什麼?

  不用再找?可是皇上……」

  玄燁一擺手,打斷了他。「要是兩日後仍無法找到昭惠。即使以後找到她又有何用?」

  想想,確實也是,小桂子忙說:「奴才立刻去辦。」

  「且慢!小桂子,朕記得赫捨裡家好像不只昭惠一個格格……」

  小桂子愣了愣,忙回答:「皇上說的沒錯,內大臣噶布喇確實有兩個女兒,除了昭惠格格外,還有個明繡格格。幾個月前,太皇太後為皇上大婚選秀時,明繡格格也在應選之列。」

  「小桂子,你聽著,要是這兩日內無法找到昭惠,朕大婚之前,你去找索額圖,吩咐他,讓明繡以昭惠之名進宮受封。」

  小桂子驚得臉色都變了。「皇上,您的意思是……

  李代桃僵?」

  玄燁一臉沉靜,絲毫看不出情緒波瀾。「沒錯!大婚一事萬萬不能有差錯,不到萬不得已,朕也不願走這步棋。」

  「奴才明白。」小桂子點點頭,有些明白身為皇帝的難處。

  「記著,這些事千萬要在私下進行,不得走漏風聲,朕不想太皇太後擔心憂慮,也不想索尼一家惶恐不安。」

  「奴才知道。」玄燁點了點頭,小桂子忙退了出去。

  一個多時辰後.小桂子辦妥了康熙的吩咐.又回到養心殿伺候。

  「皇上,您交代的事,奴才全按您的吩咐辦妥了。」

  「嗯。」玄燁低低應了聲,仍埋頭看著桌上奏章。

  半晌,他突地開口說:「小桂子,監察御史奏報,說牛街有回民信奉真主,私自集會,日日夜聚明散,意圖謀反,朝中大臣都力主盡速發兵鎮壓。」

  小桂子聽到「謀反」二字,忙進言道:「皇上,各位大人說的沒錯啊。京城要地居然有亂民想造反,您應該馬上派兵馬剿了他們才是,讓他們知道咱們大清皇帝的威風!」

  玄燁笑著搖頭。「小桂子,你可真是惟恐天下不亂!」頓了片刻,沉吟說:「想我大清立國雖不算久,但我八旗兵軍容之盛。威震四海,小小回部豈敢在我天子腳下謀反作亂?

  但監察御史既有奏摺,也不能不防。未免妄動刀兵,朕想先去查探一番,看個究竟,再作處置。」

  「皇上,您的意思是……要微服出宮?」小桂子驚得變了臉色。

  玄燁軒眉一揚,朗聲問:「有何問題?」

  「皇上,萬萬不可!先不說微服出宮有多危險了,更何況那些回民意圖謀反,您若孤身前往,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奴才就是有九個腦袋也保不住啊……」小桂子哭喪著臉,撲通跪地。抱住玄燁的腿就大哭起來。

  「誰說朕要孤身前往了?」

  「皇上您方才……啊,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去調動御前侍衛護駕,陪皇上出官查探敵情。」小桂子滿臉笑容地爬起身。

  「朕什麼時候說過要御前侍衛陪同了?」

  小桂子僵在當場,張口結舌:「皇上的意思是……」

  玄燁笑容可掬地接口:「朕的意思是,由你陪朕出宮,微服察訪。」

  康熙初期的北京城,連年戰火初息,民力漸復,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到處一片平和富足的景象。

  「這裡就是天橋,我們只要往北走,沒多遠就是正陽門,再往裡去就是紫禁城了,可我們要怎樣才進得了宮呢?」

  直到站在北京城中,惠惠才發現事情並非她想的那般容易。

  不是與玄燁處身同一時代就能見到他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她卻是卑微的「民女」,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貞貞,你學的茅山術裡面,有沒有一種是可以隱身的?」她開始異想天開。

  「小姐,你真把我當神仙啊?!不但可以點石成金,還能隨時有求必應?」一籌莫展的貞貞沒好氣地應著。

  隱身術,大哥是有教過,可惜她那時候沒認真聽,結果學了個半吊子,法術隨時都會失靈。

  憑著她那三腳貓的隱身術,再加上個沒半點法力的康惠惠,要是在皇宮裡隱身術突然失靈,只怕沒三兩下就會被御前侍衛給砍了腦袋。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慢慢再想辦法吧,反正都來了,我們就當旅行好了,見識見識古代風情也不錯。」

  向來開朗又樂觀的惠惠安慰貞貞。

  不這樣還有什麼辦法?

  街道兩旁,茶肆、酒樓、飯館全都人滿為患,街邊隨處可見賣藝、說書、唱曲的小攤子,熱鬧繁華處比之從前電視、電影上看到的古裝片,有過之而無不及。

  惠惠瞪大了眼,一路上都興味盎然,貞貞也拋開愁緒,饒富興致地跟著她到處亂逛。

  畢竟,能夠親眼見證大清帝國最興盛強大的時代,不是每個人都有福氣。

  「貞貞你看,那邊圍了好多人,不知道在做什麼,我們過去看看。」

  二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擠進人群中,好不容易擠到最前排。

  人群中,跪著個披麻帶孝的少女,怯生生的模樣,加上弱不禁風的姿態,令人不忍。

  「原來古代真的有賣身葬父這種事耶。」惠惠小小聲地跟身旁的貞貞咬耳朵。

  「對啊。好可憐。」貞貞也有點贊同,同情地看著被眾人指指點點的少女。

  「助人為快樂之本,不如我們買下她好不好?」

  惠惠悄聲建議,換來貞貞斬釘截鐵地大力反對:「當然不好!先不說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就算想幫她也有心無力。而且,要幫人也要先掂掂自己的斤兩,我們兩個身無分文,只怕比她還窮呢,怎麼幫人家?」

  「用你的法術嘛,弄少許銀雨來劫富濟貧,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幹嘛那麼吝嗇?」

  「少來!不到迫不得已,休想讓我再施法!」貞貞撇過臉,表示沒得商量。

  少女面前的白布上,陡地被人拋上錠黃澄澄的金元寶,跟著有人朗聲宣告:「本公子出白銀千兩買下你,起來,跟本公子走吧!」

  圍觀人眾往旁讓開,一位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已大步走進,剛一站定,摺扇刷地張開,一雙眼色瞇瞇地瞅著少女。一副風流自賞的自大模樣。

  「咱們少爺都發話了,那是你家山有福,還不快謝謝我家少爺?」幾名隨從呼呼喝喝地嚷嚷,擺明狗仗人勢的架式。

  少女垂淚懇求:「小女子多謝公子,但家父新喪,希望公子開恩,待家父入土為安,再入府伺候公子。」

  那公子當即瞪眼。「本公子真金白銀買下你,你就得跟本公子走!哪輪得到你諸多推托?」

  一名隨從大聲嚷著:「你這個不識抬舉的臭丫頭,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誰?他就是監察御史郭大人的長公子郭安邦,還不快跟咱們公子回府!」

  郭安邦得意洋洋,掃視全場,手一揚,大聲喝道:「帶走!」

  二名隨從上前動手,拉起少女就要帶走,這時一道清脆嗓音突然響起:「住手!我出白銀一千零一兩——買下她!」

  呼聲一起。四下眾人頓時呆住。

  郭安邦回頭瞪著人群,搜索著聲音來源,跺腳嚷著:「誰?是誰敢與本公子作對?不想活了是不是?」

  惠惠昂首挺胸站了出來,貞貞拉都拉不住,就聽她笑盈盈地大聲說:「跟你作對的就是姑娘我,你有什麼意見?」

  郭安邦見她是一名明眸皓齒的美少女,怒氣稍歇,頓時色心大起。「小姑娘,你為什麼要跟我作對?你知不知道與我作對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的?」。

  「哼,癩蛤蟆打呵欠!」惠惠懶洋洋地冷哼。

  「臭丫頭,你什麼意思?」未等主子開口,郭安邦的隨從們已紛紛開口。

  「這麼簡單的話你們也聽不明白?癩蛤蟆打呵欠,就是說你們公子好大的口氣!」

  「臭丫頭居然口出狂言,公子,就讓小人教訓教訓她!」一隨從捲起袖子,摩拳擦掌。

  看他們的架式,惠惠也有些害怕,畢竟好漢不吃跟前虧嘛,忙退到貞貞身邊,大聲道:「喂!你們幾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弱質女子,還要不要臉?」

  周圍群眾竊竊議論,卻誰也不敢仗義執言,主持公道。

  郭安邦手一擺,止住蠢蠢欲動的手下。「看你相貌也還算標緻,要是你肯委身於本公子,本公子可網開一面,否則……」

  「否則怎樣?」一道醇厚嗓音冷冷接口,雖沒刻意發怒,卻隱含著令人畏懼的凜凜威勢。懾人至極。

  眾人自動自發地讓開條路,齊齊望去,只見一位衣著樸素的少年公子走了過來。

  他的身上雖是普通便服,但邁步走動間,卻不經意釋放著仿如君臨天下的霸氣,令人止不住地就想跪倒在地,對他頂禮膜拜一番。

  站在一邊的貞貞、惠惠也好奇地打量著來人。

  「這個男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面相好得萬中無一,是九五帝王之相呢!可是怎麼可能?」視線放在來人身上,貞貞驚異地喃喃自語。心中驚疑不定。

  皇帝不是應該待在紫禁城裡日理萬機嗎?哪有時間跑到鬧市裡來行俠仗義?

  「貞貞,你在講什麼?」癡癡目光糾纏在來人身上,惠惠湊在貞貞耳邊低聲說:「我們兩個運氣很好喔,居然也碰得上這種英雄救美的好事。你覺不覺得這個男人長得好帥,雖然很年輕,可那身氣勢好有威懾力喔!」

  「怎麼?你看上他了嗎?要不要以身相許啊?反正人家救了你,你大可拿救命之恩來當幌子。」

  「你胡說什麼?我哪有看上他?不過看他是個帥哥。欣賞一下嘛。反正除了玄燁,我才不會隨便喜歡誰!」惠惠獗著嘴抗議,最後不忘反擊一下。「你以為我像你一樣那麼胸懷寬廣,來者不拒嗎?!」

  「什麼胸懷寬廣,來者不拒?說得我好像很花心似的。」貞貞用白眼瞪了她一下,「惠惠,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如果你真看上這個男人,我奉勸你一句,一定要想想清楚,千萬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你說什麼嘛!滿嘴胡說八道!我都跟你說過幾百次了,我喜歡的是玄燁!不要把我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扯在一起,聽到沒有?」惠惠咬緊牙關,壓低聲音湊到貞貞耳邊強調。

  貞貞把臉移開一些,挖挖耳朵。「聽到了啦。你大可再吼大聲一些,讓所有人知道你的心上人是何方神聖。」

  在這種年代,直呼天子名諱可是死罪。

  惠惠忙收住嗓音,漲紅了臉蛋,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幸好幸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位少年公子與郭安邦身上,沒人注意到她們在講什麼。

  「貞貞,你剛才為什麼說喜歡這個男人會變成千古恨。把話說清楚啦!」再度湊回貝貞身邊。惠惠小小聲問出心中疑惑。

  「我就知道,不問清楚你一定不會死心的。老實告訴你好了,這個男人的面相貴不可言,而且桃花旺盛。

  你看他的眼睛,眼神澄澈深邃,在面相學裡面。眼睛象徵肝功能.肝功能強健,代表精力旺盛,企圖心強。

  你再看他的下顎,地闊方圓,相學裡,下巴代表生育能力.壯碩有力的下巴象徵生育能力超強,慾望強烈,需索無度。綜上所述。有這兩項特徵者,必是一夜不只七次的超級猛男。你自己看著辦吧!」

  看著惠惠張大小嘴。貞貞笑得促狹。「怎樣?還頂不頂得住?!」

  收拾好受驚過度的情緒,惠惠皺眉怒道:「張貞貞,你很無聊耶!滿腦子黃色廢料!」

  二人在一邊竊竊私語、爭論得熱火朝天。絲毫沒留意到人群中的事態發展。

  「天子腳下,竟有如此仗勢凌人之事,不但欺壓良善,還想強擄民女,你憑什麼?!」玄燁冷冷發問,天生的威儀不怒自威。

  郭安邦與他的手下們被他的氣勢駭住,愣愣地忘了回答,跟在玄燁身後的小桂子戳了戳呆若木雞的郭安邦,不屑地說:「喂!我們三爺在問你話呢,你聾了還是啞了?還不快點回話?」

  郭安邦這才醒覺,訥訥地想要發話,又不知該說什麼,倒是他的隨從忠心護主地先喳呼著:「小子你可知道我家老爺是什麼人?」

  玄燁犀利眼神一轉,瞪向那名隨從。

  那人吞了吞唾液,仍強鼓勇氣大聲宣告:「他可是當朝監察御史,皇上身邊的大紅人,郭宗元郭大人!」

  小桂子聽了,噗哧一笑。

  萬歲爺今日微服出訪就是郭宗元那道奏摺引出來的,沒想到「回人謀反案」還沒查出個究竟,就先遇上了郭宗元之子當街欺壓良民這樁事兒,看來這郭宗元今兒個確實挺「紅」。

  沉著臉.玄燁冷冷訓斥:「朝廷設監察御史一職,為的是巡視察訪政事民情,為皇上做耳目。郭宗元卻教子無方,監察不力,我倒想知道,他這監察御史的官是如何當的?」說到最後一句,已是聲色俱厲。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管朝廷的事?」郭安邦大聲反問,色厲內荏。

  玄燁昂然回答:「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為官者,非以百姓奉一人,乃以一人奉百姓。郭宗元教子不力,為害百姓,我為.何管他不得?」

  「說得好!這才是真正的為官之道啊!」圍觀群眾聽了,紛紛為他這句話鼓掌喝采,叫好聲一片,小桂子興高采烈地抱拳答謝。

  郭安邦看如此情形,深明「眾怒難犯」這條至理名言,但場面話是無論如何都要說的:「臭小子,咱們今幾個的梁子是結下了,總有一日,本公子要你栽在我手裡,到時候,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你給我記住了!」

  他一邊大呼小叫地嚷著,一邊夾起尾巴落荒而逃,幾個隨從也跟著逃之夭夭。

  人群歡聲雷動,紛紛鼓掌喝采,小桂子滿臉笑容,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玄燁微微一笑,就想轉身離開,小桂子連忙跟了上去。

  眾人見再沒熱鬧可看,也慢慢散去,只餘下貞貞、惠惠與那名少女。

  「公子請留步!」

  玄燁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叫他的少女,微微笑著。

  「姑娘是叫我嗎?」

  少女走到他面前,盈盈一拜。「難女秦素,拜見公子!公子援手之德,素素無以為報,但求跟在公子身邊,為奴為婢。結草啣環以報。」

  玄燁尚未答話,小桂子已搶著表態,「你想跟著我們三爺?這怎麼可以?」

  「難道公子是嫌棄素素?」秦索咬著唇,楚楚可憐,波然欲泣。

  玄燁忙拉她起身。「當然不是。不過。方才買下姑娘的似乎是那位小姐。」他指著不遠處的惠惠。

  被玄燁點到名,惠惠拉著貞貞走了過來。

  「雖然剛才我是準備救這位秦姑娘出郭安邦的魔掌,不過我們還沒真金白銀地掏出來,也沒跟秦姑娘白紙黑字走下契約,所以秦姑娘還是自由身,她要想跟著誰的話,我是無權阻攔的。」惠惠似笑非笑地聳聳肩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悠閒模樣。

  聽惠惠這麼說,秦素臉上飛起兩道紅霞,忙垂下臉龐,如水眸光偷偷瞟向玄燁,眼中閃著一見鍾情的夢幻光彩——

  這個男子五官俊朗,身形英挺,若能嫁得如此佳婿。

  此生夫復何求?決定了,不管怎樣,這個男子就是她付託終身的磐石。

  旁觀者清的貞貞心頭暗笑,湊近惠惠耳邊,掩住嘴,用微不可聞的低音問:「如果不是發現這男人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績優股,你說她還會不會非要以身相許不可?!」

  惠惠聽了,幾乎笑出聲來,忙咬住嘴唇,擺出一副端莊表情,小小聲回應:「當然不會啦,我猜她會跑得比兔子還快。」

  一邊的玄燁用研判的眼神打量著惠惠二人,疑惑世間怎會有如此奇異的女子;惠惠也毫無畏懼地回視他,靈動眸光中閃爍著點點笑意。

  幾個視線交會後,玄燁微微一笑,收回視線,吩咐小桂子取出一百兩銀子,交到秦素手中。

  「秦姑娘。這些銀子你拿去殮葬令尊,餘下的由你自己支配。我身邊並非姑娘可以棲身的佳地,以姑娘如此條件,他日必可見得如意郎君。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

  說完,朝著惠惠、貞貞禮貌地微笑頷首後,轉身離去,沒有多做停留。

  手上握著玄燁饋贈的銀子,秦素猶不死心地追去,嘴裡仍呼喚著:「公子,您要去哪裡?帶索素一起走啊……」

  貞貞、惠惠對視一眼,相顧失笑。

  「她還真是執著啊。」惠惠吐吐舌頭,感歎一句,也不知是褒是貶。

  「照我說,這個秦素很有點現代女性的意識。」貞貞也說。

  「什麼意思?」

  「為愛勇敢往前追啊,只要認定了,就勇往直前,死也不放手。」

  「你說,她追不追得到那個三爺?」好奇地回頭望,惠惠忽然很想知道這個故事最後的結局。

  「她嘛,當然沒希望了,如果是你的話,那又另當別論。」貞貞微微一笑,微揚的唇角滿是詭異味道。

  惠惠禁不住打個寒顫,忙問:「你的話是什麼意思?我不太懂,能不能說得淺白一點?」

  走在前頭的卓貞忽然回頭一笑,食指豎在唇前。

  「噓!天機不可洩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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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3 10:32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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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貞貞,怎麼這條街上的人全都是回人?好奇怪!」

  鬧劇看完後,兩人繼續逛大街,直到來到一條奇怪的街道。惠惠開始感覺有些奇怪。

  她們走著的這條路上,四周行人、街邊小販大多都是回教裝束的回民。

  「可能這條街是回民的聚居區吧。」貞貞猜測著。

  說話問,太陽漸漸下山,只餘下最後一絲餘熱滯留在大地。

  忽然間,不知道從哪裡傳來梆梆梆的敲擊聲。街上所有的回民不論正在做著什麼,都丟下手中的事,一起往北邊的街口走去。

  除了街上的回民外,無數待在屋子裡的回人也走出屋外,他們全都穿著新衣,戴著白色的帽子,喜氣洋洋地往一個方向湧去。

  貞貞、惠惠愕然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來不及反應。就被回民們擁著往前走去。

  二人生怕在人潮中失散,只有拚命拉著對方的手。

  「貞貞,他們這是要去哪裡呀?」惠惠緊緊拽住貞貞,心裡伯伯的。

  「誰知道?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們想搞什麼名堂。」貞貞小聲應著,心裡也完全沒底。

  沒多久,她們已被人群擁進一座有琉璃寶頂的六角閣樓禮拜寺中。

  「這裡好像是座清真寺吧?」

  「唔,看來他們是到這裡傲禮拜的。」貞貞環顧四周,打量周邊環境。

  這是個高大寬廣的禮拜大殿,十八根立柱中間鋪滿了大紅氈墊,殿內殿外足足跪有幾千人有餘。

  惠惠湊近她低呼:「啊,我想起來了!這大概是回民的齋戒月吧!」人齋戒月,回民們白天都不能吃飯,每晚等到太陽下山就到清真寺聽經、道、做禮拜,直到深夜才能回家吃飯。」

  「那我們運氣還挺不錯嘛,可以見識到這樣的大場面。」貞貞興致盎然地東張西望,猛然間,眼角餘光瞥到一道身影,他即使在千餘人中,也是如此的引人矚目、出眾。「惠惠,你看,那是誰?」

  「啊!是他?那個叫三爺的人!」

  「你說,這是不是叫千裡姻緣一線牽呢?」貞貞慧黠地笑著,手肘撞了她一下。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把我跟不相干的人扯在一起!」惠患有點微惱,不高興貞貞老是拿她跟那個三爺開玩笑。

  貞貞絲毫不以為意。「你儘管嘴硬吧,到時候你就別求我把你們兩個扯在一起。」

  惠惠生氣地別過臉,發誓般地說:「才不會!」

  故意不看三爺所在的方向,故意忽略怦然而動的心跳,她告訴自己——她來到這兩百多年前的大清皇朝,為的是見到玄燁,那個年少英明、無與倫比的九五至尊。

  她怎麼可以對玄燁之外的男人有好感呢?更何況對她來說,他只是個早已作古幾百年的糟老頭子,她怎麼會喜歡他嘛?

  但他的見義勇為、他的無所畏懼、他的仁慈慷慨、他的英俊瀟灑……全都化做一股暖流,悄悄流進她心底,牽動她的心。

  「喂,回魂了!快看,禮拜開始了!」貞貞又撞了她一下,興奮的低語傳進她耳中。

  惠惠忙望向前方,就看見一位面目還算慈祥的阿旬站到雕滿波斯文的經壇前,捧著古蘭經,開始宣佈道。

  眾回民伏在地上,她們也忙著跪倒。

  耳中聽著阿句高聲念一段經文,接著又做一番講解,所有回民都虔誠地聽著,數千人的大殿中鴉雀無聲。

  貞貞、惠惠伏在地上,那位阿旬講什麼,她們一句也聽不懂,直到二人差點打瞌睡時,禮拜終於結束。

  所有回民一起向西方叩頭朝拜,代表禮拜完畢。回民們如潮水般退出大殿,各自回家。

  「天色這麼晚了,兩位小姐仍不回府,也不怕遇到危險?」

  略帶調侃的語調清楚響在二人身後不遠處。貞貞、惠惠一起回頭,就看見三爺主僕正笑咪咪地朝她們走來。

  不等貞貞答話,惠惠已笑盈盈地望著玄燁,然後辟裡啪啦講了一大堆:「我相信當今天下在康熙皇上的治理下,普天昇平,百姓安居樂業,就算是盜賊,也受到聖明天子的感召而改過遷善,金盆洗手了,我們又怎麼會危險呢?所以說,多謝公子關心,但你的關心……真的很多餘!」

  玄燁微笑著聽她把話講完,但小桂子卻已搶著道:「大膽!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人是誰?我們三爺就是……」

  他滿臉得色,正想宣佈答案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一跳,玄燁已擺手打斷他。「小桂子!」

  「是。爺!」小桂子乖乖閉嘴,退到玄燁身後。

  惠惠臉上寫滿了不服氣,傲然地對著小桂子說:「你家三爺會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最多不過是哪家王府的貝勒、貝子罷了,北京城裡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有什麼了不起的?」

  「放肆!」聽她話中無意間辱及主子,小桂子怒不可遏地喝斥。玄燁卻再度揮手制止了他,小桂子只得繼續強忍滿腔怒火。

  玄燁聽惠惠說話,只覺興味盎然。

  這位姑娘遣詞用字、行為舉止都不同尋常,見識也廣博,談吐又風趣,讓他有種前所未有的新奇感覺。

  惠惠兀自繼續高談闊論:「只有當今皇上,雖然以沖齡即位,卻是天縱之才,英明神武,治國有方,在他的治理下。天下百姓都可以男耕女織,安居樂業。

  尤其可貴的是,他好學敏求,精力充沛,不但懂得滿蒙回藏各族語言及拉丁語。而且精通天文曆法,甚至懂得解析幾何、三角、代數。

  他最令人心儀的地方,就是他廣闊的胸懷,終其一生.始終有著常人沒有的寬容仁慈,堅持滿漢一家,他簡直就是千古帝王的楷模,足以流芳百世,光照千秋!」

  感言發表完畢。惠惠依然沉浸在對玄燁豐功偉績的崇仰中,回不過神來。

  「呃,姑娘,恕在下多嘴問一句,你對當今皇上讚譽有加,你到底是什麼人?與當今皇上有何關係?」

  他真有她說的那麼偉大嗎?

  想他登基雖已數年,但尚未親政,胸中深埋的萬丈雄心、千般抱負都還無力施展,那他什麼時候成了「千古帝王的楷模」,甚至足以「流芳百世、光照千秋」了!

  在九霄雲外雲遊的魂魄被強行扯回,惠惠對著玄燁,反問:「我和皇上有什麼關係,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幹嘛要告訴你?」

  玄燁甚有君子風度地笑笑,也不逼迫她招供。「既然姑娘不願相告,那就算了。」

  看著面前那張風神俊朗的臉龐,瀟灑不群的風度,惠惠有絲失神,感覺有些莫名的口乾舌燥,猛然間,心臟狠狠一抽,好像被什麼東西驀然擊中。

  心底警鐘鳴響——完了完了!她竟然為這個莫名其妙、來歷不明的男子感覺有些……心動?!

  怎麼會這樣?在二十一世紀找不到的心動感覺,竟然在兩百年前的一個古人身上遭遇了?!

  呆若木雞地站在原處,惠惠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

  「姑娘,姑娘……」玄燁張開五指在她面前晃動,有些詫異方纔還伶牙俐齒的她,怎麼突然變成泥雕木塑了?

  「爺,她不會是撞邪了吧?」小桂子也在一旁猜測。

  「沒關係,她一定是碰上了前所未有的難題,以她目前的混亂思維來看,我們可能需要稍等片刻了。」貞貞微笑著,為有些莫名的玄燁主僕做註解。

  過了足足三分鐘之久,惠惠在長吸口氣後回過神來。

  「兩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就此別過,以後若無必要,也不必再見了!拜拜!」

  學著電視上看到的道別禮節,抱拳拱了拱手,惠惠拉著在旁邊看戲看得正起勁的卓貞拔腿就跑。

  「喂!惠惠,幹嘛跑那麼快?他又不是鬼,你到底在怕什麼?」

  還用問嗎?當然是怕管不住自己的心囉!

  她的心。除了千古一帝的愛新覺羅·玄燁外,誰也不給!

  把手放在心房位置.惠惠命令怦然躍動的心臟不准跳得這麼快。

  傻傻站在原處的玄燁主僕,直到目送她們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才回過神來。

  「萬歲爺,奴才覺得這兩個女子真是說不出的怪異!皇上還是不要再與她們接觸為妙,她們似乎不像常人呢!」

  「朕倒覺得她們兩人非常有趣,與她們一起,令朕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似乎就連時光也飛逝得特別快……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她們?」

  「我的萬歲爺,這微服出訪的事兒可一不可再,要是讓皇太後知道奴才與您私自出宮,奴才這腦袋只怕也頂不牢了!」

  「你放千百個心就是了,天大的事有朕給你擔著,誰敢摘了你的腦袋?話說回來,今兒個出宮,也算達到了目的。牛街清真寺,回民夜聚明散,乃是為了伊斯蘭教的齋月禮拜。哪裡是什麼意圖謀反?監察御史郭宗元妄告不實,險些害了朕誤下判斷。」

  「皇上,您打算如何處置那個郭御史呢?」頓了頓,小桂子火上澆油地添上一句:「是否要加上他教子不嚴,縱子行兇一事,來個數罪並罰?」

  玄燁沉吟說:「監察御史乃是朝廷要職,他競真假不分,謊報不實之情,理當從嚴問罪!」

  小桂子也附和著說:「皇上說得沒錯,近來不少人妄報假案,騙取朝廷封賞,危害大清江山,皇上將郭宗元從嚴問罪。至少可以殺一橄百,止了這股歪風!」

  二人邊說邊往紫禁城的路上走,玄燁禁不住留戀地回頭,朝惠惠離開的方向望去。

  但暗沉沉的夜色中,什麼也看不到。

  玄燁歎了口氣,不禁想起失蹤的昭惠格格:不知道昭惠會是個什麼性子的女人?她會有方纔那名姑娘的伶牙俐齒、聰慧心思嗎?

  不知道。今後是否還有機會遇見她?遺憾的是,方才匆忙相見,竟忘記追問她的名字……

  莫名的,玄燁感覺有些悵然若失。

  「格格,老奴總算找到您了!真是菩薩保佑、祖宗顯靈了!」

  暗沉沉的夜色中,驀地閃出一條矮小身影,佝僂著背,擋在了貞貞、惠惠面前。

  貞貞與惠惠對視一眼,惠惠綻開她天真無邪的笑容,甜甜問:「老人家,你在叫我嗎?」

  「格格,您別與老奴說笑了,快隨老奴回府吧,府裡因您失蹤的事兒已鬧翻天了!」老人家邊說著話,手已朝惠惠抓來。

  惠惠警戒地忙退到貞貞身後。「老伯,我跟你說過了,我不是你家格格!天色那麼黑,你認錯人了啦!」

  貞貞護住惠惠,也幫忙說:「先生,我朋友不是你要找的人,麻煩你認清楚。」

  「老奴看著我家格格長大,她就是化了灰我也認得,豈會認錯?」凌厲的語氣在轉而面向惠惠時變為溫柔勸哄:「格格,快隨老奴回府吧!若是您一意孤行。犯下的可是抄家滅門、株連九族的大罪啊!赫捨裡一族的命運可都在您一念之間,老奴求您了!」

  「赫捨裡?」惠惠怔住,望著貞貞茫然問:「那不是玄燁皇後的家族嗎?」

  老人家跪倒在地上,兀自喃喃求她,「格格,您進宮後就是皇後,一國之母啊,執掌後宮,萬人之上,這是多少格格們求也求不來的福氣啊!」

  貞貞、惠惠對望著,在彼此眼中看到不敢置信的光彩,異口同聲喊道:「皇後?!」

  索尼府,東暖閣,昭惠格格房。

  「這樣看來,昭惠是跟教她的漢文老師私奔了,而索尼府的人都把你當作了她!」貞貞在屏退了所有人後,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綜合所有訊息,做出了這個結論。

  坐在昭惠格格軟綿綿的床褥上,惠惠盤膝而坐,懷裡抱著個枕頭。「可是問題是,他們怎麼會一口咬定我就是昭惠格格呢?沒理由啊!就算那個老人家認錯人。

  也不可能連昭惠的爹地、螞咪,呃……我是說她的阿瑪、額娘也認錯人吧?」

  貞貞走到她身邊坐下。「傻瓜!你到現在還想不到嗎?昭惠跟你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惠惠搖頭,滿臉茫然。「不明白!你可不可以說清楚一點?」

  「也就是說,昭惠是你的前生,而你就是她的今世!難道你從來沒想過,為什麼你對玄燁沒來由的癡迷鍾情?答案只有一個,他就是你前世的丈夫!」

  轟!一個驚雷炸響在惠惠頭頂,轟得她頭暈眼花,完全不知作何反應。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貞貞搓著手,心情比她還混亂。「我也想知道該怎麼辦。現在發生的事跟我們知道的完全不一樣。我記得史書上明明講昭惠跟玄燁夫妻恩愛,鶼鰈情深的,可現在……」

  「沒錯!歷史上的昭惠是應該乖乖嫁進宮中,成了大清朝的皇後,玄燁一生最愛的女人。在她二十二歲不幸薨逝時,玄燁傷心欲絕,輟朝五日,之後懷念了她一輩於。」

  頓了頓,惠惠又說:「可現在,昭惠居然私奔逃婚了,這根本就不像個皇後會做的事,事情的發展確實蠻詭異的。難道這些改變是因為我們的出現?」

  貞貞哀號一聲:「完蛋了啦!不管是不是,要是我們的胡作非為被我哥知道,他非殺了我不可!不行!我們還是趁我哥沒逮到證據前回去,到時給他來個死不承認!對,就這樣!走吧走吧.我們馬上回去!」

  誰知惠惠卻甩開她的手。「不行!我們不能走!」

  「為什麼不行?」

  「要是我們走了,昭惠格格又沒回來,玄燁大婚的時候,如果沒有新娘,那他要怎麼辦?」

  貞貞試著勸她:「那些不用我們擔心,索尼和索額圖都是大清朝的棟樑之才,你以為他們是混假的嗎?!他們一定可以找到昭惠的。」

  惠惠盯著她,絲毫不肯妥協。「要是找不到呢?我不能讓玄燁陷身那麼難堪的處境,我要留下來!」

  「惠惠,你瘋啦?」

  「你忘了嗎?我來到這裡本來就是想親眼看看玄燁的,現在有個這麼好的機會擺在我面前,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地見到他,甚至還能嫁給他,做他的結髮妻子,這本來就是我夢寐以求的。」

  「惠惠!你想過沒有,要是你的身份被拆穿,你會有生命危險的!」

  眼底閃著無畏,惠惠堅定吐出三個字:「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我現在真的後悔把你帶到這裡來。」

  貞貞煩得一個頭兩個大。「要是康爸爸、康媽媽知道我把你留在這裡,他們肯定會怨我一輩子的啦!惠惠,跟我回去好不好?」

  「你回去以後,替我轉告我爸媽,就說惠惠不孝,不能再照顧他們,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了,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無論將來怎樣,我都不後悔。如果可以,代我好好照顧他們。」

  握住她手。惠惠低聲懇求:「貞貞,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跟我就像親姐妹一樣。答應我,讓我再任性、自私這最後一次,好不好?」

  貞貞緊緊反握住她的手,鼻子酸酸的就想掉眼淚,哽咽著說:「不好啦!你想想看,這邊落後又原始,沒電視、沒電話、沒電腦,甚至沒有人身自由,你在這裡待個幾天當旅行是沒關係,要是定居長住,你一定不會習慣的。」

  她一樣樣扳著指頭數,忍不住就滑下兩行淚。「這邊又不像美國、加拿大,你要是想家,買張機票就可以飛回台北,將來你要是想反悔就慘了。」

  「這裡是什麼也沒有,可是這裡有玄燁!」

  一句話,堵得卓貞再也說不出勸阻的話。

  「貞貞,放心回去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明白再說什麼也無法打消惠惠堅定的決心,貞貞含淚點頭。

  兩個女生緊緊擁抱,緊閉的眼睛裡滑下兩行淚水。

  放開惠惠,貞貞緊緊凝望著這輩子最好的朋友!緩緩吐出兩個字:「保重!」

  惠惠說不出話,哽咽地點點頭,看著貞貞走到屋子中央,盤膝坐下,合上眼睛,嘴裡低聲念著咒語。

  一切就像那天晚上一樣,惟一不同的是,那天是兩個人一起來到這裡,而今天,卻只有一個人回去。

  望著貞貞的身影在銀紫色的光焰中逐漸消逝,惠惠掩住嘴,淚水決堤般奔流而下。

  「貞貞,你要保重,記得回去後替我照顧我爸媽!」

  貞貞的身影已完全消失不見,也不知那最後一句叮嚀她是否聽到。

  環顧再無他人的寬闊屋子,惠惠明白,無論將來如何,都只能靠自己了。

  接下來的兩天,惠惠被索尼府上上下下折來騰去,身心俱疲,而她心底深處的那根弦也始終繃得很緊,生怕被人瞧出破綻。

  說實話,要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女子去假冒一個兩百年前的旗人格格,不穿幫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也幸好,因為昭惠先前的逃婚動作,索尼府上下都等於在生死邊緣轉了一圈。而此刻從天而降的惠惠,在他們眼中已成了救命的菩薩,所有人都將她捧在手心中,生怕一個不好,她就從他們眼前消失了。

  她異常的言行舉止,在他們看來,也僅僅是深受刺激後的小小反常。

  沒人敢追同她這些日子的遭遇,就連貞貞莫名其妙的失蹤也沒人敢提,惠惠也樂得裝聾作啞。

  除此以外,索尼家上下都在忙著這日的大婚,忙著為「昭惠格格」的入宮打點一切。

  府裡上上下下焦頭爛額、人仰馬翻,而惠惠僅只是待在房裡等著嬤嬤、宮女們為她梳頭、更衣就已是頭暈腦脹,疲累欲死。

  老天!為什麼清朝皇後的嫁裳是這麼複雜?

  要是沒有這些嬤嬤、宮女們的幫忙,她只能對著這堆鳳冠、袍褂,望「服」興歎了。

  但想到她英明神武的玄燁,她決定忍下這一切,吃苦當進補,反正只要能見到玄燁,一切都是值得!

  苦難持續進行——

  宮裡的總管太監來到准皇後家中宣旨,奏請皇後入宮,於是,索尼家中再度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匆忙中,伺候她的嬤嬤把兩個紅蘋果塞進惠惠手中。

  惠惠不明所以,傻懷地問:「蘋果是給我吃的嗎?」

  滿屋子伺候她的人差點昏倒,這個「昭惠格格」,這時候還在耍寶!

  可惠惠仍抓住嬤嬤追問:「可是我不是馬上要進宮了,哪有時間吃蘋果?喔,我明白了,嬤嬤你是怕我路上會餓,讓我在路上吃的,對不對?」

  「我的皇後娘娘,您就別戲弄這些奴才了,這兩顆蘋果您可千萬不能吃。來來來,咱們該上轎了,錯過吉時可不吉利。」來幫忙的裕親王福晉打著圓場,為她披上紅蓋頭,與嬤嬤一道扶著她出房、上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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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3 10:45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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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踩著高高的花盆底,惠惠走得步步驚心。

  這花盆底比二十一世紀的高跟鞋還難搞,要不是裕福晉與嬤嬤左右攙扶著,只怕她當場就出了洋相。

  在紅蓋頭的遮掩下,惠惠滿臉冷汗,虛驚連連。

  好不容易坐上喜轎,不但惠惠吁了口氣,就連索尼等人也感覺驟然老了十年。

  在鑾駕前導下,喜轎由十六人抬著,按照規定,喜轎進了正陽門後便直往北行,經天安門、端門,直達午門。

  惠惠正襟危坐了許久,已漸不耐煩。這路似乎一輩子也走不完,手上還拿著兩顆蘋果,一動也不能動,這簡直就是整人嘛!

  「嬤嬤,嬤嬤……」她輕輕喊。

  「我的娘娘,您又怎麼了?」嬤嬤在轎外低問,有說不出的挫敗。這「格格」怎麼就不能安分個一時半刻呢?

  「我只想問問還有多久才到坤寧宮?我好累喔!」

  「快了快了。」瞧瞧,這走路的人還沒叫苦呢,坐轎的人倒先喊累了。

  「那現在到哪兒了?」

  「已經到午門了。」

  「午門?」惠惠大吃一驚,直覺想起的就是電視、電影裡頭聽到耳熟能詳的那句話——把他給我推出午門斬首!

  難道說,他們已經發覺她是假冒的「昭惠格格」了?

  心一顫,手一鬆,手中的蘋果就一骨碌地滾到了轎子外面。

  「哎呀!我的蘋果!」

  裕福晉也被這意外嚇了一跳,忙停下隊伍,命人把蘋果給拾回來。

  掀開轎簾,裕福晉又好氣又好笑。「昭惠。這蘋果可是象徵著平安吉祥,你怎麼把蘋果也給弄掉了?!」

  隔著蓋頭,惠惠有些委屈。「我聽到午門心裡害怕嘛!好好的,為什麼非要往午門走呢?紫禁城不是有很多宮門的嗎?!」

  「往午門走有什麼問題?!這裡可是『金鳳丹詔』下降的吉祥之地。」把蘋果塞進惠惠手中,裕福晉囑咐:「好好握牢了,可別再掉了。」

  喜轎繼續行進,進了午門,經過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一路直進干清官。

  裕福晉扶惠惠下了轎,接過她手上的蘋果。

  惠惠正以為可以鬆口氣,誰知一轉身,裕福晉又把一個裝有金銀珠寶和米谷的寶瓶塞進她手中。

  惠惠正要開口詢問,裕福晉已拉著她去跨火盆。燒得正旺的火盆就在她腳邊,惠惠心驚膽顫得什麼都忘了。

  「皇後過火,紅紅火火,平安吉祥!」

  惠惠閉上眼睛。咬緊牙關,大步一邁,終於過去了。

  裕福晉扶著她,一路往前走,穿過交太殿,直奔坤寧宮。這一路上,自然也是驚險重重,踩著花盆底的惠惠簡直像在做雜技表演,她走得驚險重重,眾人在一旁看得也是驚心動魄。

  坤寧宮門口放有兩個馬鞍,馬鞍下是惠惠原先手中的蘋果。

  裕福晉攙著她,示意她邁過馬鞍。

  蓋頭下,惠惠哭喪著臉,好想哭。「搞什麼呀,還來?!」

  迫不得已,仍是大步邁過。

  

  終於進到坤寧宮,此次大婚的終點站:皇後的安身立命之所,與皇帝大婚的洞房。

  「皇上大喜!」所有人一起躬身請安,惠惠這才知道原來玄燁也在這裡。

  咬著唇,垂著頭,紅蓋頭下的她,感覺裕福惡接過她手中的寶瓶,放在喜床上,她手足無措地呆站原地,不知道有什麼是她該做的。

  玄燁坐在喜床上,視線定定落在她身上,對她的舉動感到一絲絲趣味。

  這時,裕福晉含笑地將惠惠扶到床上,坐在玄燁身旁。

  惠惠的心就快跳出胸口,想到坐在旁邊的就是她暗戀了好久的自馬王子,她幾乎就要暈倒了。

  接下來,就到了皇帝為皇後掀蓋頭的時間了。

  玄燁伸出手,緩緩掀去新娘臉上的蓋頭,新娘徐徐抬頭。

  這一抬頭,兩人居然異口同聲地大喊出聲——

  「是你?」

  「是你?!」

  玄燁的感覺是驚喜,而惠惠則是驚詫至極。

  在惠惠的設想中,無論玄燁長什麼模樣都不會讓她吃驚得叫出聲來,因為她喜歡的是玄燁的雄才大略、英勇仁慈,可不是一張中看不中用的完美皮相!

  可在她看清面前「玄燁」的臉孔時,簡直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他竟是那個「三爺」?

  「怎麼會是你?」指著他鼻尖,她吃驚地跳起身,手一揮,打翻了宮女捧著的托盤,薜飴頓時落了滿地。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心慌意亂,下意識地道歉,手忙腳亂就彎身想幫忙撿。

  小小宮女哪受得起「皇後」道歉,忙跪下磕頭如搗蒜,連聲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皇後恕罪!」

  裕福聽到「死」字,大驚,忙著呵斥那名宮女。

  一時間,整個坤寧宮亂成一團。

  所有人都又急又亂,只除了一個人,我們偉犬的康熙皇帝,愛新覺羅·玄燁,正閒閒沒事做地坐在喜床上,單手支頷,充滿興味地看著正手忙腳亂撿著薜飴的惠惠。

  她竟是他的皇後?!這可真是個意料不到的結局。

  分別這兩日來,他一直在思念著她,而老天爺競真的把她送到了他身邊!

  「皇後娘娘,這些薜飴讓奴婢來撿就好,您先起身吧!」兩名宮女忙著來扶惠惠。

  要命的是,惠惠身上的袍褂實在是累贅繁複,站起身,與宮女拉扯、糾纏,腳下穿的又是雙花盆底,腳一滑,踩到過長的裙擺,她已重心不穩地往床上栽去。

  所有宮女齊聲驚呼,眼看著皇後娘娘就要摔倒。

  玄燁眼明手快伸手去扶,而尖叫著的惠惠卻在慌亂中驚見,自己軟綿綿的胸部正自投羅網朝他那雙大張的魔掌撞去。

  「啊——」本能地閃躲,可惜她既沒練過空中轉身的絕技,也不懂得移形換位的絕招,惟有下意識護住胸口,砰地一聲響,一頭栽進玄燁懷中。

  暖暖的氣息、穩健的心跳,惠惠感覺片刻的暈眩。

  茫然抬眼,她撞進他幽黑深邃的眸子裡。

  猛然問,想起那天初次見面,貞貞替他看相,說他桃花不斷,必定會是個一夜不只七次的超級猛男!

  定定望著他,漸覺臉紅耳熱,口乾舌燥,惠惠覺得自己就快被心頭的那把火燒成灰燼了。

  玄燁也垂首凝視著她,但他精光閃閃的眸子裡卻像隱藏著什麼,是痛苦嗎?還是壓抑?惠惠暗暗思索著,好想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麼。

  「行了,你們都跪安吧!」玄燁下達聖旨。

  裕福晉忙說:「可皇後還沒吃過子孫薛飴。」

  玄燁揮了揮手,顯得有些不耐。「行了,跪安吧!」

  「是!恭祝皇上、皇後大婚之喜!請皇上、皇後早些安歇,臣妾(奴婢)告退!」裕福晉領著宮女們行了跪安禮,一起退了出去。

  新房裡就只剩下他與她。


  「人都走光了,你是不是可以起來了?」他的聲音似乎是壓抑的,就連他軒揚的濃眉也打了個結。

  聞言,惠惠這才發現她仍舊賴在人家身上。

  「噢,抱歉!」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她忙試著爬起身,按在他身上的手跟著使力,連鎖反應的,他也跟著悶哼一聲,似在忍受痛苦。

  「你怎麼了?」她關切地抬頭問。

  玄燁擰著眉,說不出話,他的手朝下指了指。

  惠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她的臉轟地一下就成了熟透的蝦子,一觸電般收回按在他「特殊部位」的手掌,受驚地彈離他三丈遠。

  「對、對不起……」她訥訥地道歉,連眼光也不敢與他接觸。

  難怪他剛才一副好像很痛苦,卻又有苦說不出的樣子。

  原來,她正是那個「罪魁禍首」,也難怪她一直覺得拉著的地方觸感有點「詭異」。上帝!原來竟是他的

  看他一直皺著眉頭,惠惠絞著手指,尷尬地笑著,一寸寸挪到他面前。「你怎樣?是不是很痛?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我喔!」

  「要是我愛新覺羅氏因此絕後,你就是千古罪人。」

  他咬著牙呻吟。

  「有那麼嚴重嗎?」惠惠被嚇到了,湊到他身邊,伸出手又立刻縮回來。

  上帝,他傷到那個地方,就算她這個來自兩百年後的女子也會感到不好意思啊。

  聽說……男人的那個地方是很脆弱的,不知道她剛才有沒害他斷子絕孫?想到這,罪惡感頓時湧上。

  「不如我送你上醫院好了!」情急之下,她立刻想到二十一世紀的急救手段。

  玄燁愣了下,忘記繼續擺出痛苦表情。「醫院?你是指……太醫院?」

  她忙順著他的話尾說:「對啊,我就是說太醫院。病從淺中醫,我送你去太醫院看大夫好不好?」

  玄燁笑了。「就算要看大夫,也用不著親自去太醫院,召太醫進宮就可以了,何須親自跑一趟?」

  「對喔,不用這麼麻煩的。」惠惠尷尬地笑笑,感覺自己的樣子傻得要命。「那你的傷到底嚴不嚴重,要不要我替你傳太醫?」

  「不用,朕的傷不礙事。」他微笑著,朝她伸出手。

  「過來!」

  她不但沒聽命過去,反而後退一步,看著他,問:「這是聖旨嗎?」

  他忍不住笑了。「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眼珠骨碌碌一轉,輕笑說:「是的話,那我當然不敢抗旨,只有乖乖聽話;如果不是,我當然可以選擇不過去,慢慢跟你討價還價羅!」

  「討價還價?你想跟朕討什麼?」玄燁望著她的眼滿含笑意,有著無限的寵溺。

  「討一個恩典。」她豎起食指,在他面前輕輕一晃。

  「恩典?你想要什麼恩典?說吧,只要朕能力所及,無不應允。」玄燁大方許諾。

  「我暫時還沒想到,等我想到時再說。」她微笑,忙加上一句,讓他反悔不得。「你是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可不能對我小女子食言。」

  「好!朕答應你了。」他縱容地承諾。

  「啊,我想到要什麼恩典了。」她忽然開心地笑道。

  「這麼快就想到了?」他訝異地揚起濃眉。「好,你說。」

  「我不喜歡什麼『朕』、『寡人』、『孤王』這一類的稱呼,只要聽到東一句『朕』,西一句『寡人』,我就頭疼。皇上你可不可以在我們二人獨處時,暫時放棄你高高在上的自稱,與惠惠你我相稱?」

  「這就是你想求的恩典?」他有些訝異。

  惠惠正色說:「不是求,是條件交換!你要我走到你身邊去,我要一個要求來交換,而你答應了,就這麼簡單,我哪有求過你?」

  好有趣的女子!玄燁笑了。「好,朕……不,我答應你。只有我們二人的時候,這裡沒有朕,只有我,可好?」

  惠惠緩緩笑開了麗顏,燦然點頭。「好!」

  「那你現在可以過來了?」他再度朝她伸出了手。

  沒有片刻遲疑,她走到他身邊,將小手放進他溫暖的大掌中,指掌相觸,暖烘烘的感覺隨著奔流的血脈瞬問直抵二人心間。

  惠惠震動了下,垂眼看向玄燁,他也正朝她瞧來,燭光閃爍中,兩人視線交纏。異樣感受同時劃過兩人心頭,深刻的叫人顫抖。

  

  惠惠感覺自己的身子輕輕顫慄著,身體裡的血液飛快奔流著,有些東西呼之欲出。

  拉住她的手,玄燁將她扯坐在他腿上,一手圈住她腰,另一手輕撫上她嬌艷欲滴的臉頰。

  撫著她柔嫩的臉頰,感受著她動人的嬌羞青澀,玄燁打從心底滿意這個與眾不同的小妻子。由衷的,他感激皇奶奶替他選定的媳婦兒。

  對了,擱在他心上的還有一件事!

  大婚前,她突如其來的逃婚私奔。如今,她的人雖回來了,但他想知道,她的心是否還愛著那個漢人?

  但現在,顯然不是提這事兒的好時機。

  感覺玄燁的拇指輕柔地撫觸著自己的臉龐,感覺他的臉孔在自己的瞳孔中不斷放大,感覺他灼熱的呼吸吹拂在自己唇邊……惠惠再遲鈍也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

  抿緊唇線優美的唇瓣,匆促地合上眼,感受著胸腔下急遽的心跳,惠惠做好了接受初吻的準備。

  玄燁看著惠惠緊張的模樣,心中有些好笑,但也有些開心。

  她如此緊張不安,是否代表那個漢人從未親過她。

  尚未品嚐過她誘人的紅唇呢?

  越是讓自己不要想,越是一門心思繞著她與那個漢人轉。

  到最後,那個問題簡直如骨哽在喉,不吐不快!

  「昭惠……」他柔聲換著她的名,思索著該如何開日。

  猛然聽到這個名字從他嘴裡吐出,惠惠張開眼睛。

  瞪著他。

  「皇上,你在叫我?」

  「除了你,這裡還有誰叫昭惠?」

  「皇上,我可不可以再提一個要求?」她坐在他腿上。

  怯生生豎起一根指頭。

  「你不是最喜歡條件交換的,那皇後你這次準備用什麼條件來交換這個要求?」他握住她豎起的食指,逗弄著她。

  「這樣好了,你答應我的要求,我也答應你一個要求,怎樣?」

  「好!一言為定。說,這次你又有什麼要求?」

  惠惠笑得天真,甜甜說:「我的要求很簡單,我只是不喜歡你喊我昭惠而已,我有個乳名,叫惠惠,你也可以像我家人一樣,喊我惠惠。」

  沒辦法,女人總是在這些小地方斤斤計較。

  「好吧,朕,不,我以後就喚你惠惠好了。」

  「嗯!」她笑得滿臉甜蜜。「好了,你可以說出你的要求了,看我做不做得到。不過先說好,你可不能要求人家做一些力不能及的事。」

  「放心,我只是問你一個問題而已,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必定知道。」

  他的神色鄭重起來,惠惠也不由得有些緊張。「什麼問題?」

  盯著她的眼,一瞬不瞬,他問她:「大婚前七日,你曾私自離開索尼府,不知所蹤。兩日前,你卻又再回到家中。這五日間,你去了哪裡?與什麼人一起?」

  看著他幽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睛、嚴肅的臉,惠惠知道這個答案對自己很重要,只要一個回答得不好,隨時可能被打人冷宮。

  明知道此刻事態危急,她卻仍禁不住沉浸在他逼人的豐采下,失了心神。

  他俊美深邃的五官,在軒揚濃眉、澄澈眼神的烘托下,組合出一股教人怦然心動的魅力。

  她深信,即使除去他九五至尊的身份,他溫柔的凝視也足以讓天下少女心醉,更何況他還手握足以呼風喚雨的凌人權勢?

  怔怔望著他,感覺他攬著她腰間的手愈來愈用力,似乎就快將她的腰肢折斷。

  「玄燁,我無法告訴你這五天裡我究竟在哪裡,因為有些事,我真的說不清楚,即使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喜歡過任何人,除了你。

  在我眼中,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由古至今,天上地下,沒有任何人比得上你。」

  她平靜地訴說著深埋心底的傾慕,沒有絲毫造作,仿如訴說著在她看來真古不變的真理:他是她的信仰!

  溫柔平靜的低訴自有一股足以撼動人心的力量,玄燁凝注著她的眼中漸漸染上溫柔的顏色,緊緊攬著她腰肢的力道也漸漸輕柔,望著她的眼,他徐徐說:「我相信你!」

  美麗的笑容在她唇邊緩緩盛開,惠惠的心溫暖如春。

  為了他,上天入地,穿越百年時空,一切都是值得。

  捧住她的臉,毫無徵兆的,他的唇已重重落上她嬌艷紅唇。

  珍藏十幾年的初吻,就是為了要給這個兩百多年前的男人啊!

  緊緊偎在他懷中,感受著他的熱情,惠惠的心沉醉了……

  

  不知何時發生的事,惠惠驟然發現自己竟從玄燁腿上倒到喜床上。

  而玄燁靈活的雙手,竟已在不知不覺間褪去了她身上的喜袍、裙掛,沒半刻工夫,她身上已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褻衣。

  「惠惠!」他輕輕喊著她的名字,試圖緩解她的緊張情緒,帶著魔法的雙手在她身上四處游移來去。

  摘下她頭上的後冠,讓她一頭青絲披洩而下。「惠惠,你真美!」第一次,玄燁感受到男女之情帶給他的震撼。

  後宮女子,佳麗無數,但他的眼神祇願為她的美麗燃燒。

  「皇上……」她虛軟地喚著,羞澀的視線幾乎無處可逃,嬌軟的語調近乎求饒:「別,別這樣……」

  即使來自風氣開放的現代,向來潔身自好的她,卻從不曾嘗過男女之間的親密情事。

  第一次,她感受到由靈魂深處燒起來的陌生熱浪。

  感覺她的身體隨著他的體溫而燃燒。

  一種名的恐懼席捲了她,她卻只能無助地攀著他,從他穩健的心跳中獲得依靠。

  「惠惠,知道嗎?自從遇見你之後,我每日都在思念著你,不管是你的伶牙俐齒,還是你的慧黠可人,全都讓我唸唸難忘。」

  撥開她的褻衣,讓那絕美風景在他眼前逐寸展現,他的眼中寫滿讚歎與欣喜。

  乍聞他傾訴相思的感動還來不及完全消化,赤裸的肌膚已令她羞不可抑。伸出雙手,她剛欲遮掩,卻被他提前截獲。

  鉗住她手腕,十指交纏,他在她耳邊輕哄:「別遮!在我面前,你無須害羞。忘了嗎?我們是夫妻。」

  對啊!他們是夫妻,她的一切都屬於他,她又何須害羞呢?

  溫婉淺笑,她聽話地將雙手放在身側,乖乖閉上眼睛,一副任「君」為所欲為的姿態。

  玄燁滿意地笑了,話她的嬌柔乖巧感動不已。

  脫去身上龍袍,緩緩將精壯身軀覆上惠惠嬌柔的女體,肌膚相貼的瞬問,他感受到她的輕顫。

  「別怕!」他柔聲哄著。

  她嬌羞地點頭,卻怎麼也不敢張開眼睛。

  「傻丫頭,我會溫柔地待你,不用怕。」在她耳邊吹著氣,他盡量誘使她放鬆。

  他是真心疼惜她的,若非如此,他不必使盡心機哄著她。耐心引動她的情慾,卻讓自己蠢蠢欲動的慾望一直壓抑著、忍耐著,得不到釋放。

  俯下灼熱唇舌,他極耐心地輾轉親吻她,從緊閉的眼睛到嬌艷的紅唇。一路而下.直到她粉嫩的蓓蕾……

  惠惠的臉頰像塗上一層鮮艷的胭脂,身上肌膚也愈來愈燙,漸漸染上汗濕的潮紅。

  玄燁看她難耐地雙手揪緊了身下的錦被,緊閉的眼睫卻不住顫動,他滿意地繼續進軍。

  一隻大掌突然撫上她胸前那抹嫣紅,惠惠咬緊下唇,卻咬不去心底奇異的酥麻感覺,也咬不去渾身如風中落葉的輕顫。

  「惠惠,別咬傷了自己,我可會心疼的。」修長手指撫上她的唇,不捨她如此對待自己。「張開眼睛,看著我!如果難受就喊出來,沒人會笑你,無須如此苦苦壓抑,知道嗎?」他的口氣是命令的,卻藏著無數關切。

  張開迷濛的雙眼,惠惠看著正給予她無限熱情的男子、心頭點點滴滴全是感動。

  「皇上……」

  「別叫皇上,叫我的名字。又忘了,只有我們的時候,這裡沒有朕,只有我。」他溫柔的說,眉間眼底全是憐惜。

  「玄燁……」她喊,不知何時,眼底閃爍起淚光。

  上蒼待她實在太好了,能穿越時空的限制,得他溫柔以待,這是多大的恩賜啊!

  他的心同樣震撼感動,因為從沒有人如此溫柔地呼喚過他。

  宮中女子對他婉轉承歡、逆來順受,只因他是皇帝;而她,他能感覺她是真心愛著他……

  感動升溫,身體的碰撞擦出更為燦爛動人的火花,玄燁催動情慾,在惠惠的激情高喊中,一起達到情慾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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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干清官,偏殿。

  玄燁正伏案疾書,批閱案上積得比小山還高的奏章。

  忽然間,一隻紙飛機不知從哪裡飛了出來,降落在他的御案上,把他嚇了一跳。

  放下狼毫,拿起差點暗算到他的「暗器」,奇怪於誰把紙張折成如此形狀,而更奇怪的是,紙上居然還寫著字——

  好忙好忙的你,知不知道我好孤單好孤單?就連御花園裡暖暖的風,都吹得我好涼好涼……

  看到這裡,玄燁已經知道這是出於何人的傑作了,微笑著往下看去——

  而那個該死的小桂子;居然不讓我進去找你說話解悶!跟我說什麼「皇上有令,閒雜人等一概不得內進」!我也是「閒雜人等」嗎?我可是你的妻子耶!

  喔,原來有人跟他告狀來了,要求他主持公道!

  放下暗器,他哭笑不得地低喚:「惠惠!」

  話聲剛落,微敞的窗外立即傳來嬌聲回應:「我在這裡!」

  芙蓉般燦爛的笑顏從窗下冒了出來,開心地笑望他,朝他揮了揮手。

  無奈歎息,玄燁拿這個頑皮可人的小妻子完全沒轍。「進來吧!」

  「喔,好啊!」得到皇帝陛下的聖旨,惠惠開心地試圖從半個人高的窗口往裡爬。

  「惠惠,你在做什麼?那邊有門。」他忙走下龍椅,阻止她的危險舉動。

  她睜著圓圓的大眼睛,一臉無辜。「我知道那邊有門啊,可是小桂子守著門,不讓我進去,人家剛才就已經碰一鼻子灰了。」她委屈抱怨。

  可惡的小柱子,拿著雞毛當令箭,一個小太監,居然敢對她這個堂堂皇後趾高氣揚的,還給她閉門羹吃。幸好,天無絕人之路,上帝果然在關上了門後,為她留下了一扇「窗」。

  「好了,你去跟他說,就說是我讓他給你開門的。」

  「好吧。既然可以走正門,傻瓜才爬窗呢。」吐吐舌頭,她笑嘻嘻往前門跑去。

  玄燁搖搖頭,無奈一笑,走回龍椅坐下。

  

  正大光明命令小桂子開門。惠惠得意洋洋地進入乾清宮。

  走近玄燁身邊,見他仍埋首在那堆像是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奏摺中。

  大婚過後沒多久,他終於如願以償地親政,事無大小,事必躬親,換來的代價就是急遽下降的體重,沒幾天工夫,他瘦了好多,瞧著他專注工作的側面輪廓,惠惠心下不禁憐惜萬分。

  走到他身後,自然地就替他捏拿按摩起來,玄燁停下筆,舒服地合上眼,沉醉歎息。

  「怎麼樣?舒不舒服?」

  「嗯,確實不錯,你按摩的手藝可比小桂子強多了,就是力道弱了些。」

  「玄燁,你瘦了,小心身體啊!要是你累壞了,普天下的百姓可要心疼的。」將臉龐靠在他肩背,她疼惜地趁機勸說。

  「老百姓心疼我,那你呢?你是否會心疼?」他笑著朝後睨視她,兩張臉龐貼在一處。

  惠惠嬌嘻地輕拍下他肩頭,她紅著臉放開他,走到御案前。「我當然也會心疼,誰叫你是個偉大的好皇帝?

  你的身體可是全天下百姓的財富,一定要好好保重才行,而我的責任,就是隨時隨地提醒你要好好保重。」

  「花言巧語。」他笑她。

  「什麼花言巧語?我講的可都是真心話,如有虛言,天打雷劈!」她舉手發言。

  玄燁急了,忙拉下她手,掩住她的小嘴。「說話就說話,發什麼誓?這種重誓是可以隨便說的嗎?」

  反握住他溫熱的大掌,她笑得甜蜜。「我說的是事實嘛,才不怕會應誓呢。怎麼,你現在肯相信我了嗎?」

  他無奈一笑,簡直不知道該拿她如何。「你這個丫頭……」

  牽著他的手,她巧笑倩兮地接口:「我這個丫頭,聰明伶俐心地善良、賢良淑德、驚才絕艷、舉世無雙嘛,對不對?你是不是想這麼稱讚我?」

  看她如此厚臉皮地自誇著自己,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說是就是吧。」

  「敷衍了事。」她低低嬌瞠,唇邊卻掛著笑意。

  垂下頭,不經意翻了翻他案上疊得如一座山的大小奏摺,情不自禁低呼:「玄燁,這麼多奏摺,全都看完要多久啊?日日不斷費心勞神,我看著都替你辛苦;」

  「全國各地每日都有大大小小的奏章快馬送來,身為一國之君,就算再辛苦也不能置國家萬民於不顧。」眼神一黯,他眼中射出犀利精光。「更何況,送入乾清宮的奏摺,早經鰲拜揀選過,許多摺子根本就呈不到我手上。」

  「鰲拜?就是那個官封太師,位及人臣,又是四大輔臣之一的鰲拜?」幸虧她從前曾對康熙朝的歷史多有涉獵,不至於茫然不解。

  「除了他還有誰?除了他,還有誰敢不將我放在眼中?」他的眼中燒著兩團火,精光四射。

  惠惠畏懼地望著他。第一次,真確的感覺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是那個站在權力最高處,呼風喚雨,手握生殺大權的皇帝。他的怒火,足以將任何違逆他的人抄家滅族,滿門抄斬。

  「玄燁……」

  「鰲拜這逆賊,勢力日張,驕橫日甚,完全不把我這個皇帝放在眼裡。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匍匐在我腳下磕頭求饒,然後將他所有黨羽一網成擒、連根拔起!我要讓那幫逆賊死無葬身之地!」

  「玄燁……」軟軟喚著他的名字,惠惠悄悄牽住他的手。

  猛然感覺到掌中溫熱軟膩的小手,溫暖感觸倏地融進心底,玄燁憐惜地垂眼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心疼地問:「怎麼?我嚇到你了?」

  搖搖頭,她緊緊握住他手。「玄燁,我要你答應我,即使將來有人觸犯了你至高無上的權威,也不要趕盡殺絕,隨便誅人九族,即使那些人罪大惡極,但罪不及妻女,她們都是無辜的。」

  「惠惠,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你是否知道,鰲拜那逆賊包藏禍心,不只一次欲圖謀害我。就在數月之前。

  他佯裝重病,接連數日稱病不朝,他底下那些狐群狗黨,竟私自將所有奏摺拿到他府裡與他商議,膽敢不呈入宮中由我過目。

  我到他府中探望,鰲拜競在被子底下私藏了一把刀,若不是我佯裝鎮靜,暫時壓住他,只怕他當場就要弒君篡位了!」

  玄燁重重的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所有奏摺搖搖欲倒。「這樣十惡不赦的亂臣賊子,即使將他千刀萬剮,也難消天下人心中怨恨!」

  她定定瞅著他,柔聲說:「玄燁,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我喜歡的,不是你至高無上的威勢,不是你生殺予奪的權力,而是你比天高,比海深的廣闊胸懷。」

  短短幾句話,說得他怔在當場,徹底消除他滿心的憤懣暴戾,找回他濃濃柔情。

  「惠惠……」凝視著她,他眼底的怒焰漸漸消退,轉為纏綿的愛憐疼惜。「你說得對,為君者,當以仁義治天下。我答應你,只要玄燁有生之年,絕不亂殺無辜,就算罪無可赦之輩,也盡量法外施仁,給他一條活路。」

  這樣的承諾出自一個君王之口,是何等的難能可貴?為了這句承諾,也許他將遭受許多本不必要的危難。

  

  畢竟,帝王們信奉的教條是——斬草除根,讓敵人永世不得翻身!

  「玄燁,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皇帝!」

  笑中藏淚,她撲進他懷中,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又笑又跳。

  分享著她的喜悅,他的心頭也湧上陣陣暖流。

  他愈來愈肯定,遇見她,娶到她,是他此生最大的福氣……

  

  「玄燁,今日天氣難得的好,秋高氣爽,鳥語花香,不如我們到御花園走走好不好?」抱著本「四書集注」。俯下身子靠在玄燁寬敞的御案上,惠惠出聲邀請。

  「自己去好不好?我還有很多奏摺要看。」他忙得連抬頭的時間也沒有。

  「自己去有什麼意思?」何況她又不認得路。

  撇撇嘴,無趣地縮回自己的椅子上坐好,把書翻得啪啦作響,愈看愈氣悶。

  好無聊哦!偌大的一座紫禁城,卻找不到一點樂趣!

  如果這邊有言情小說可看就好了,不然有台電腦讓她玩玩遊戲也不錯,至少不會這麼無聊。

  猛然想到一個二十一世紀時聽到的IQ題,惠惠問著玄燁:「玄燁,我說個謎語給你猜好不好?」

  「唔……」玄燁敷衍的應著。

  於是她興致勃勃開始出題:「人有它大,天沒有它大,猜一個字。你說是什麼字?快猜!」

  想也不想,他隨口就答:「一字。」

  惠惠怔住,張口結舌說不出話,想當初,她可是足足思考了三分鐘才猜出答案的,而他,竟只用了一秒鐘,想都不想就答出來了。

  不行!這次她要出個高難度的題目來扳回面子才行。

  「你聽好羅!很久以前有一個農夫,辛苦耕作了一輩子,臨死前他身邊只剩下了十七隻鵝,他有三個兒子,他決定將十七隻鵝分給他們。

  長子分得二分之一,次子分得三分之一,而小兒子就可以分得九分之一,你說要如何分法?!前提條件是不能宰了那些鵝喔,每一隻鵝都必須是活的。」說完,她得意洋洋地瞟著他。

  放下手中的筆,玄燁哭笑不得。「惠惠,你從哪裡聽來這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

  睜著雙明媚的眼,她無辜地攤開手。「我都是從府裡的丫環、傭人那裡聽來的啊。」

  「古靈精怪!」他笑著給了她四字評語。

  「好了,你快說,你猜不猜得出答案!猜不出來就算你輸。」她驕傲宣佈。臉上盈滿志得意滿的笑容。

  這個問題應該蠻有難度的,總能把他難住了吧?她自信滿滿地想著。

  孰料,驕兵必敗——

  玄燁傲然一笑,馬上作答:「這有何難?十七隻鵝是晦?只要他們三兄弟找鄰居再借一隻鵝,湊足十八隻。

  之後,老大分得二分之一,即是九隻;老二分得三分之一,即是六隻;老三分得九分之一,即是兩隻,如此不多不少恰好十七隻;餘下那隻,還給鄰人,所有鵝只完好無缺,問題圓滿解決。惠惠,如何?」

  惠惠呆若木雞地聽著,張大了嘴,幾乎合不上。等聽到他點名問她時,方纔如夢初醒。用力拍著手,替他喝采:

  「好!答得好極了,好得不能再好了!玄燁,你好聰明喔!我看你的智商,一百分都不只哦!」

  她不是諂媚,說真的,以她當年的數學基礎,在聽到這個問題時足足冥思苦想了一整天都沒想出答案,最後還是貞貞把答案告訴了她,才免了她繼續費思量。

  可他,幾乎沒怎麼費勁就想到了答案。難道經過兩百多年的時光,人類的智商反而退步了?她懷疑。

  「智商?」他不解。

  吐吐舌頭,她忙笑著解釋。「就是說你好聰明好聰明的意思啦。」

  「好了,謎語猜完了。惠惠,你自個兒乖乖到御花園去賞賞花、看看魚,嗯?」

  「為什麼?你不陪我一起去嗎?」沒有他在身邊,再美麗的景色她也無心欣賞。

  「你在這裡,我根本無法專心批奏摺,本來早該處理完的政事,現在還沒處理到一半。乖,聽話,到御花園去逛逛,等我把這些摺子看完,就到園子裡去找你,如何?」

  委屈地垂頭不語,視線落在地板上,她扯著他袖口小小聲說:「可是皇宮這麼大,人家又不認識路,我怕我會迷路,找不到路回來。」

  玄燁啞然失笑,溫柔地建議:「那讓小桂子陪著你去可好?那樣就不怕找不到路了。」

  「那算了。」想也不想,她一日就回絕了他。

  那個小桂子,仗著玄燁對他的寵愛,眼睛長在頭頂上,壓根兒沒把她放在眼裡,她才懶得要他陪呢!

  「我自己去御花園逛逛好了,你待會兒做完了事。記得過來找我。」她殷殷叮囑。

  「好!」拍拍她臉,他不放心地問:「真的不要小桂子陪著你?」

  「不用了!就算真的迷了路,我也會找人問路嘛。

  宮裡那麼多人,路在嘴上,你還怕我走丟了嗎?不說了。

  我走了!」

  說完,她已蹦蹦跳跳往外跑,開心得像只翩翩彩蝶。

  玄燁目送她消失在門外,心頭依舊浮蕩著溫暖的情思,彷彿她仍伴在身邊。

  幸福地歎息,心口沉甸甸的,從前空虛的地方全都被她給填滿了,每一寸空間都充斥著她甜甜的笑顏,嬌憨的聲音……

  整整思緒,重新投入似乎永遠批不完的奏摺.他的唇邊始終掛著滿足的笑。

  

  御花園中萬紫千紅,百花爭妍。

  甩著織錦的手絹,漫不經心地左顧右盼,惠惠感覺有些寂寥。

  嫁給他,僅只是短短幾天而已,而她,似乎已離不開他了,這並不是個好現象。

  畢竟,二十一世紀的女子,應該是堅強獨立的。

  身為一國之君的玄燁,必定不會有許多時間陪在她身邊,她一定要替自己找些事做才行,老是黏著他,他不膩只怕自己就先煩了。

  邊想邊走,不知不覺走到御花園深處的梅林中,不遠處是個荷花池,因是秋天的關係,只餘下滿池凋蔽荷葉,略顯零落感覺。

  隔著荷花池。她瞧見池子對面有幾名宮女模樣的女子正圍著一個小丫頭動手動腳,遠遠地,雖聽不清楚她們在吵些什麼,看情形應該是幾名宮女正合伙欺負年紀最小的那個丫頭。

  頓時,血脈裡的正義感澎湃而起,她已如一陣風般刮了過去。

  「喂,你們幾個做什麼?幹嘛這麼欺負人?」衝到她們面前,剛好瞧到一名宮女在踹了小丫頭一腳後,又揚起巴掌準備揮下,惠惠想也不想就上前攔住了那個巴掌,將小丫頭護在身後。

  「我們姐妹的事兒,你也敢管?你是在哪個宮裡伺候的?你主子沒教過你閒事莫理嗎?」帶頭的宮女一臉傲慢,目中無人的氣勢直衝九霄。

  「我是……」

  惠惠話沒說完,就被她截住。「看你的模樣,八成是剛進宮的宮女吧?走開!別擋著咱們教訓這個死丫頭!」

  真冤枉!堂堂皇後,只因自己一時貪圖方便,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就成了剛進宮的宮女,反被個小小宮女指著鼻子教訓?!

  惠惠差點沒氣得七竅生煙,護住身後的小丫頭退了一步。「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我都不會讓你們再欺負她!」

  感覺身後的小丫頭緊緊拽著自己的衣裳,懼怕地瑟瑟發抖,同情憐惜之心油然而起,惠惠安撫地伸手輕拍她背脊,撫慰地道:「別怕!我不會讓她們再欺負你的。」

  小丫頭睜著雙小鹿般無辜的眸子,驚懼地望著那群宮女。

  帶頭宮女指著那個小丫頭.瞪著惠惠冷冷地說:「我們姐妹都是慈寧宮皇太後身邊的人,奉太後之命教訓這個死奴才,你還想攔阻我們辦差嗎?」

  「太後吃齋禮佛,心地慈善,她老人家會吩咐你們這麼多人,用這麼毒辣的手段對付一個小女孩嗎?我看分明就是你們幾個假傳懿旨,欺負弱小!」

  那個宮女氣得紅了眼,指著惠惠的手抖啊抖。「你說我們假傳懿旨?」

  佔了上風的惠惠咄咄逼人:「如果不是,那你就把太後的懿旨拿出來給我瞧啊!」小手攤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樣?拿不出來吧?!我不追究你們幾個假傳太後懿旨之罪,已是便宜了你們。再敢多說,我們就一起去見太後,請她老人家主持公道。」

  說完,狠狠白了那名宮女一眼,轉過身,就想帶那個小丫頭離開。

  帶頭的宮女一使眼色,其他幾人便飛快攔住了正要離去的二人。

  幾名宮女架住惠惠,帶頭那名官女已把小丫頭揪了過去,一揚手就左右開弓,連續幾個巴掌打在她臉上。

  小丫頭連續挨了兒個巴掌,吃痛不住,不禁掩住雙頰,抽抽噎噎地掉下淚來,卻懼怕地不敢放聲大哭。

  惠惠大怒,掙扎著想過去幫她,卻怎麼也掙不開幾名宮女聯合起來的鉗制。「喂,你不要再打她了好不好?

  不管她做錯了什麼,她只是個孩子,你可以教她、說她,但不能那樣打她!」

  帶頭宮女得意洋洋地望著惠惠,唇邊掛著殘酷的笑。「我打又怎樣?我就是打死她,也沒人能拿我怎麼樣,太後會替我撐腰的!你越叫我不要打她,我就越要打,你能把我怎麼樣?」

  口中說著話,手一揮,又是幾個清脆響亮的巴掌,架著惠惠的幾名宮女得意地大笑,那個可憐的小丫頭被打得跌在地上,唇邊流下一行血絲,卻只能無聲地落淚,不敢還手,甚至不敢大聲哭泣。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欺負人?宮裡還有王法嗎?我一定要把你們的惡行告訴皇上,他知道了,絕不會饒過你們!」惠惠忿忿地嚷著,心裡又疼又急,卻無計可。

  宮女們哈哈笑著:「你以為你是誰?就憑你也想晉見皇上?下輩子吧!」

  說完,帶頭宮女鳳眼瞄向掙扎著站起的小丫頭。雙手用力一推,立腳未穩的小丫頭已往荷花池中落去。

  明顯不懂水性的她在池子裡撲騰了幾下,連救命都喊不出一句,已往水底沉去。

  「放開我!你們看不到嗎?她不會游泳的,快點救她!」惠惠急得眼都紅了,那些宮女像被嚇傻了似的,一個個呆呆站著,毫無救人打算。

  明白指望她們,那個小姑娘就只有死路一條,她也不知打哪來的力氣,竟掙開宮女們的鉗制,然後躍入池中。

  水性本就不算好的她,身上還穿著密密實實的裙掛,手腳根本施展不開,好不容易在水裡抓住不斷往下沉的小丫頭,忙劃動手腳將她帶往池邊。

  用盡全身力氣,終於將她拉到池邊,這才發現岸邊的宮女們已走得一個不剩,連想找人幫忙都沒法子。

  使勁將小丫頭往岸上推,她虛脫地催促:「用力,快點爬上去……」

  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都用盡了,小丫頭終於上了岸,惠惠虛弱地微笑著,剛想往上爬,雙手一不小心摸上池邊滑溜的青苔,手一滑,整個人往池中滑去。

  「姑娘,姑娘……」岸邊剛剛死裡逃生的小丫頭驚呼著,伸長了手試圖抓住她,卻怎麼也拉不住她漸漸滑向水中的身子。

  來不及多說什麼,惠惠只覺渾身又冷又累,四肢沉重地無法動彈。疲倦的眼緩緩合上,不由自主往湖水中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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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惠惠,惠惠……」

  接到惠惠落水的消息,玄燁一刻不敢耽擱地奔回寢宮。

  寢宮中,所有人忙跪下迎駕。「皇上吉祥!」

  「皇後怎麼樣?有無大礙?」他快步走到床邊坐下。

  他們不過才分開片刻,此刻的她竟就毫無生氣地躺在這裡。

  握住她冰涼的手,他忍不住一陣陣心慌,生怕她就這樣一睡不醒了。「太醫呢?有沒有傳太醫?」

  「老臣在此。」跪倒在地的眾人裡有人答話。

  「皇後的情況怎樣?有沒有大礙?」

  「皇後娘娘落水,染了些許風寒,情況並不嚴重,只要喝過藥,用心調養,要不了多久就可痊癒,皇上無須擔心。」

  「那就好。」玄燁吁了口氣,視線一直放在惠惠身上。

  霍地想起,忙問:「那她為何昏迷不醒?」

  太醫忙答:「皇後娘娘落水時受了驚嚇,微臣開了去風寒的藥給娘娘服用,為了療效好些,微臣在方子裡加了凝神安眠的藥材,讓娘娘能夠好好休息,藥效過後,娘娘自會醒轉。」

  「原來如此。」玄燁這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既然皇後的身子無大礙,你們都跪安吧,不要擠在這裡,擾了皇後休息。」

  「是,奴才告退。」眾人陸續走了出去。

  「小桂子,你留下。」玄燁點名道。

  「是。」小掛子聽命地待在一旁。

  玄燁靜靜坐在床邊,握著惠惠的手,凝視著她平靜的睡顏。

  過了許久,他才站起身來,朝寢宮外的花廳走去,小柱子忙跟了上去。

  「小桂子,皇後落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壓低聲音,他嚴厲地問。

  「奴才方才問過了,這件事兒好像與慈寧宮的宮女有關。」

  「那還不趕快說!」

  他的神色變得冷凝,嚇得小掛子咚地一聲跪了下來,忙把事情由頭到尾詳細稟明。

  聽完,玄燁的臉色更是難看。「慈寧宮的人愈來愈無法無天了!」

  思索片刻,他厲聲下旨:「小桂子,我不管那幾名宮女是否有人在後頭撐腰,你給朕吩咐內務府總管,該責罰、該嚴懲的一個也不許饒過了。要是讓朕知道,有人膽敢循私枉法,絕不輕饒!」

  小桂子為難地仰頭望著他。「萬歲爺,這……俗話說的好,打狗還得看主人。您總得給太後留點面子吧?」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朕顧慮著太後的情面輕赦了她們,那朕這個皇帝將來如何服眾?」

  話都說到這個上頭了,小桂子哪敢再勸?忙應道:「是!奴才道旨。」

  「還有,皇後救了的那個丫頭,你把她帶到坤甯宮來,以後就留在坤甯宮當差。」

  「喳!奴才立刻去辦。」

  小桂子退了出去,玄燁又回到寢宮。

  坐在床邊,玄燁一手握住惠惠放在被外的小手,一手憐惜地輕撥弄著她額邊髮絲,軟軟的觸感纏繞指尖。

  幾乎攪疼了他的一顆心。

  「惠惠……」他情不自禁就喊出她的名字,這才驚覺自己對她的眷戀不捨竟已如此濃烈。

  無法想像,若是今日的意外令他從此失去她,他將會如何……也許,世間會多一具行屍走肉;也許,他的心會隨著她一道死去……

  看著她,守著她,疲倦不知不覺佔領了他,緊緊握著她的手,他靠在她的床邊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來時直覺望向她,嘴裡喊著她的名字:「惠惠……」

  睜眼,眼中卻沒看到預期中的窈窕身影。

  床上空無一人,根本沒有她的人影。

  玄燁急了,忙著找人。「來人!來人!」

  幾個宮女匆匆奔了進來。「皇上吉祥!」

  他指著床榻,問:「皇後人呢?哪裡去了?」

  宮女戰戰兢兢地回應:「回皇上,皇後娘娘在花園,與宮女們一起嬉戲玩耍。」

  「花園?」他皺起了眉,往寢宮外走。

  這丫頭,才落水受了風寒,尚未痊癒,一轉醒就「不安於室」地往外跑,若吹了風,風寒加重了如何是好?也不管有人為她擔心著急。

  出了寢宮,一眼就看見她纖細窈窕的身影,正與幾名宮女開心地嬉戲著。

  沉著臉。他走了過去,站在她面前。所有宮女見著他,都驚惶地停下、跪倒。她們才剛欲行禮,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一把抱住身前人,惠惠歡呼一聲:「這次還捉不到你?讓我來猜猜你是誰!」小手從玄燁腰部往上摸。

  玄燁挺直了腰,強忍捧腹大笑的衝動,看著她的一雙小手從他的_腰往胸部模去,口裡還喃喃念著:「咦,你長得好高喔,胸部也平平的……奇怪!你到底是誰啊?」

  心底滿是問號,惠惠一把扯下蒙住眼睛的錦帕,玄燁那張繃得緊緊的臉龐馬上映入眼簾。她歡呼一聲,整個人撲進他懷裡,摟住他脖子,興高采烈地說:「我就說嘛,哪個宮女會有這麼高的個子,原來是你!既然你醒了,來,陪我們一塊兒玩!」

  扯下她纏在頸項上的手臂,玄燁依舊板著臉孔,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教訓:「人還沒好就跑出來,也不跟朕交代一聲,沒規矩!」

  噘起嘴,拉住他手,她可憐兮兮地辯解:「人家醒了就是沒事了嘛!難道好了還要裝模作樣地躺在床上?

  那樣就是沒病也躺出病來了。而且人家看你睡得那麼熟,不忍心吵醒你嘛!」垂下頭,她小小聲嘟噥:「真是好心沒好報。」

  看她委屈的模樣,他的氣也煙消雲散。「算了,只要你沒事就好了。」

  抬起頭,惠惠又掛上滿臉笑容,牽著他就往一個宮女面前走。「來,我給你介紹,她就是我今天救了的那個宮女!她的名字叫藍若,是不是很好聽?」

  玄燁垂首看著那名宮女,她低垂著臉,看不到她的容貌。「你們都平身吧。」

  「謝皇上!」跪在地下的宮女紛紛起身。

  「你也快起來!」惠惠熱心地拉藍若起身。

  藍若連忙屈身道:「謝皇上,謝皇後娘娘!」

  玄燁看著她一副畏縮模樣,於是問:「你叫藍若?」

  「是的,皇上。」她垂著臉,羞怯驚惶。

  惠惠拉著她手,鼓勵道:「別怕,皇上又不是會吃人的怪物,不會吃了你的!」

  聽了她的形容,玄燁瞪了她一眼,她回了他一個鬼臉,還吐了吐舌頭。

  藍若卻被惠惠的說法嚇壞了,忙欲跪下,嘴裡慌亂地說著:「奴才沒這個意思,求皇上恕罪!」

  惠惠忙說:「你又沒做錯事,幹嘛要他恕罪啊?!」

  玄燁也只得開口:「你沒錯,不用怕,朕不會罰你。」

  說著,瞪了惠惠一眼。「即使有人該受罰,那個人也不是你。」

  惠惠笑著接道:「那個人大概也不會是我吧?」

  玄燁拿她沒轍,只好轉移話題道:「藍若,以後你就留在坤甯官,在皇後身邊伺候著。」

  藍若忙跪下謝恩:「奴才謝皇上恩典,奴才必會盡心竭力好好伺候皇後娘娘。」

  「行了,你們都在坤甯宮外伺候著,朕跟皇後還有要事商談。」

  「喳!」一聲令下,花園中又跪了一地的人。

  「皇後,還不隨朕來?」玄燁走了幾步,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惠惠。

  「來就來羅。」嘟著嘴,她不情不願地跟上去。

  進了寢宮,玄燁就在桌旁坐下,瞪著直往床榻走去的惠惠。大聲道:「你想去哪裡?!」

  惠惠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得無辜。「人家累了,可不可以先就寢?有什麼事明兒個再談。」

  「你方才不是還不想睡?況且,我看你神采奕奕的模樣,精神好得很。」他好整以暇地說著。

  「好嘛!要談什麼就談個夠好了。」踱著腳,走到他對面位子坐下,她擺出認命表情。

  做皇帝的人,是不是都喜歡擺出一副審犯人的架式?好像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想想,她好像沒做過什麼壞事吧?

  「今日上午,我要你到御花園賞花看魚,好好的,你怎麼會掉到荷花池裡去了?!」

  「這件事不能怪我!我是看幾個宮女欺負藍若,所以就上前幫忙,誰知道她們竟拿太後的懿旨來壓我,還把藍若推到池子裡去,我當然不能見死不救,結果…「:你都知道啦!」她看著她,聳聳肩。

  「惠惠!」他歎了口氣,「我不覺得你這樣見義勇為有錯,可你也該量力而為吧?你想想,若你今日因救藍若而有個什麼閃失,這如何是好?」

  「人命關天,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欺負藍若而袖手旁觀,見死不救吧?」

  「問題是,當時情況並不是非得走到這個地步的,只要你表露自己的身份,那些宮女勢必不敢對藍若動手,你二人都可保平安,你又何需弄得如此狼狽,差點連命都送了。」

  她靜靜聽著,覺得他說的確有道理。「玄燁,也許你說的對,如果當時我表露身份,確實不至於把情況搞得那麼糟,藍若也不會差點被我連累了。」

  唉!說了半天,她竟在內疚著差點連累了別人,完全忘了她才是無辜受累的那個。這丫頭,總是善良單純得讓他心疼。

  「算了,過去的事,也無須再提,反正你人也平安無恙了。不過,你可得答應我,今後好好愛惜自個兒的身子,別再做些強出頭的傻事,明白嗎?」

  惠惠瞪大眼。「什麼強出頭的傻事?我這可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玄燁忍不住笑了,「好好好!我不管你是強自出頭,還是見義勇為,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瞧著他寵溺的笑顏,惠惠感動地一塌糊塗,就是這麼一句淡淡的關切。抵得上世間所有的一切。

  走到他身邊,蹲下,手圍著他腰,臉龐擱在他膝蓋上,感覺他的手掌愛憐地,一下下撫著她的發,縫縫柔情就這麼盈滿了她整個心湖。

  「玄燁,我答應你,我會好好愛惜我自己。」她柔柔承諾,眼眶有些濕潤。

  「這樣我就放心了。」娶了她,像是同時娶了一籮筐的麻煩,但他卻替她收拾的心甘情願,甚至有些甘之如飴。

  「你也要答應我,如果將來有一天,我非得離開你的時候,你也要好好愛惜自己,就算是為了我,好不好?」圈緊他的腰,她仰著俏臉望著他。

  「離開我?為什麼?」他緊張地問,將她拉起,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連聲追問。

  她勉強地笑著,「天還有不測風雲呢,世間事誰說得準?況且我也說了,只是如果嘛!」

  猛地將她擁進懷裡,兩人間一絲空隙也沒有,他的臉埋在她頸窩,一徑地說:「不准、不准!說什麼也不准你離我而去!我是皇帝,我說的話就是聖旨。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不准你離開我!」

  惠惠聽著,淚珠止不住地垂落,滴在他肩頭,滲進他的衣服裡,她伸手摟住他,哽咽著答應:「好,我答應你,我不走,永遠都不走……」

  玄燁緊緊擁著她,咬緊牙關,用盡所有力氣,像是生怕一鬆手就會失去她似的。

  坤甯官內,緊緊相擁的一對男女,他們的心也緊緊連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隔日一大早。溫暖的晨曦緩緩透進坤甯宮中,溫柔地落在床榻上相擁而眠的男女身上。

  惠惠眼皮輕動,在玄燁懷中醒來,卻閉著眼不想睜開。

  「醒了?」他同,略帶沙啞的嗓音性感醉人。

  「嗯。」她懶懶地挪動身子,調整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偎進他懷中。

  「快辰時了,該起身了。」他捏捏她嬌俏的鼻尖,令她小臉皺成一團。

  「不嘛,再睡會兒好不好?」

  「又忘了?你還得去慈寧宮給皇額娘請安,去遲了總是不好。」

  聽到又要去給太後請安,惠惠再也睡不著,翻身坐起,愁眉苦臉地歎氣。「請安、請安!天天都要去慈寧宮給皇額娘請安!早也請安,晚也請安,這規矩到底是誰定下的?一點道理也沒有!」

  玄燁笑著,也坐起身,從背後將她擁進懷裡。「這規矩可是祖宗傳下的,你就算發牢騷也沒用。最多這樣,今日我陪你一道去慈寧宮給皇額娘請安,如何?」

  「算了,你每目政務繁忙,還是免了吧。不過……」

  轉頭看著他,她不禁問出一直藏在心底的疑惑:「玄燁,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我總覺得皇額娘好像不太喜歡我,每次我去跟她請安,她都板著臉,好像我欠她幾百萬兩銀子沒還似的,從來都不給我好臉色看。」

  聽了她的形容,玄燁簡直哭笑不得。「你喔!牙尖嘴利,皇額娘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竟然這樣說她老人家,沒規矩!」

  她嘟起小嘴反駁:「人家說的是事實嘛!像皇奶奶,她也是長輩啊!可她跟皇額娘就不一樣了,我覺得她老人家又親切又高貴。而且年輕的時候必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玄燁摟緊她,讓她軟軟的身子靠在自己胸前,他的臉龐深埋進她散發著幽香的髮絲中。「皇奶奶年輕時號稱滿蒙第一美人,可惜咱們晚生了幾十年,無緣得見她老人家當年的絕世艷光。」

  「如果要我每天去給皇奶奶請安的話,我是心甘情願的,可惜除了大婚隔日見過她一面,之後就再也沒機會見到她老人家。」

  「其實,免了咱們晨昏定省,也是她老人家一片體恤之心,不讓咱們早晚奔波。話說回來,皇奶奶這幾年來誠心禮佛,貪圖清靜,大概也不願咱們擾了她清修。」

  「對了,昨個兒欺負藍若那幾名宮女怎樣了?你沒有處罰她們吧?我聽藍若說,她們真的是皇額娘身邊的人呢。」昨晚一直沒機會問他,這時才想起這事兒。

  「我吩咐了內務府總管,要他按宮規處置,不得循私。」

  「你這樣做,皇額娘會不會生氣?」她有點擔心。

  「這次的事我不只是想為你出口氣,也因為慈甯官的人在宮裡向來囂張跋扈慣了,我這次若不殺一儆百,只怕將來不知還會鬧出什麼亂子。」

  「可是……」她仍猶豫。

  「怎麼?她們那麼欺負你,你還想替她們說情?」他抬高濃眉,摟緊了她。

  「反正我和藍若都安然無恙,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就好了?要是鬧得皇額娘知道,她可能會生氣。」她知道他向來孝順,要是害得他們母子失和就不好了。

  「皇額娘對身邊的人向來松於管束,又愛護短。若非如此,慈寧宮的人豈敢如此膽大妄為?趁此機會,給她們點教訓。也是好事。」

  「可是,事情是因我而起,要是皇額娘怪罪我怎麼辦?她對我的印象本來就不是很好,再出了這種事兒,那她不是……」她愁眉苦臉、長吁短歎。

  「就為了這個?不用擔心。」

  「唉!我怎麼能不擔心呢?!問題是,我怎麼想也想不透,我到底哪裡不好,為什麼皇額娘對我總是冷冷淡淡,愛理不理的樣子?你知不知道是為什麼?」

  歎息一聲,玄燁雙臂緊緊環住她纖細腰身,答得含糊:「不關你事,你只要盡自己本分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做得再好,也無法改變皇額娘對我的觀感嗎?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你不是皇額娘屬意的皇後人選。」無奈一笑。

  他說出正確答案。

  她驚訝地瞪大眼。「那我為什麼還能當上皇後?」

  「立你為後,是皇奶奶的堅持,皇額娘無可奈何。」他淡淡笑著。「大婚選秀時,除你以外,還有遏必隆之女鈕古祿氏,與其他幾位身份尊貴的滿蒙格格應選。

  當時,皇奶奶為防範鰲拜借遏必隆之女成為皇後之機,進一步擴大鑲黃旗實力,堅持立你為後,正位中宮。」

  她恍然大悟地點頭。「原來是這樣,情況真是複雜得讓人難以想像。那我能當皇後應該好好感謝皇奶奶她老人家羅?」

  「你說呢?」他笑著點點她鼻尖。

  她皺了皺鼻子,扮了個鬼臉,接著又好奇地追問:「那皇額娘希望讓誰做皇後啊?她也中意遏必隆的女兒嗎?」

  「惠惠,為何你對宮中情勢完全一無所知?你未入宮前,你阿瑪從來不向你談及這些事嗎?」他有些訝異她的無知。

  「他都好忙,哪有空對我講這些?」她擺出無辜表情。

  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臉天真無邪。

  他釋然,耐心解釋給她聽:「我大清能得天下,其間少不得蒙古四十九旗鞍前馬後的支持,滿蒙聯姻早成慣例。

  為此。我愛新覺羅氏向來對蒙古後妃禮重有加,數代以來,皇後莫不出自蒙古博爾濟吉特氏,皇額娘屬意的皇後人選,就是她娘家的一位蒙古格格。」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聽說蒙古姑娘長得都特別標緻迷人,而且能歌善舞,你不遺憾沒娶到那位蒙古格格做皇後嗎?」她促狹地問他,眸光流轉問慧黠動人。

  玄燁聞言一笑,熾熱的嘴唇貼上她耳垂,熱切低語:「無論那位蒙古格格有多美麗,我也不會遺憾。因為,我已經有了你,能娶你為後,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氣。」

  垂下眼睫,遮住掛著晶瑩淚珠的眼,惠惠的唇邊盈著淺笑,小手覆上他圈在腰間的大掌,感動地說:「能嫁給你、守著你,這才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氣……玄燁,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愛得我的心都會隱隱作痛……」

  「我知道!誰說我不知道?你的心、你的情,我全都感受得到,點點滴滴,全都藏在我心裡,到死也不會忘記!」

  流著眼淚,惠惠轉身投進他懷裡,玄燁也緊緊抱住她。

  「玄燁,聽到你這句話,我就是死,也沒有一點遺憾了。」

  玄燁撫著她的長髮,眼底也悄悄氾濫著濕意。「傻瓜!不許你再說這個字,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

  笑著掙開他懷抱,她微笑著打趣他:「你以為你是玉皇大帝、如來佛祖嗎?讓誰生就生,讓誰死就死?」如果有一天,她真要離開他時,那是誰也攔不住的。

  「我不管那麼多!總之,生生世世,我們都要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玄燁……」感動地瞅著這個讓她愛之入骨的男人,惠惠輕輕笑著,忍不住,淚又決堤。

  「傻丫頭,又哭了!早晚有一天,我的紫禁城都要叫你的淚水給淹了。」他笑著說。仍是溫柔地伸手替她擦去淚水。

  臉上掛著淚水,唇邊已浮起笑顏,她笑著搶白:「你沒聽過嗎?女兒家都是水做的骨肉,就算整天掉眼淚,也是應該的。更何況,女孩子哭起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你不覺得特別嬌柔動人嗎?」

  他歎著氣說:「就算你哭起來再美麗動人都好,我也不想看你落淚,我只希望每日裡只看到你燦爛的笑顏。」

  「你的嘴巴擦了蜜的嗎?滿嘴的甜言蜜語!」

  「怎麼?你不愛聽?」他伸手環住她腰,將她拉進懷中。

  她抿著嘴微笑,細長的食指點著他的唇。「沒有啊,我好喜歡聽你說這些話呢,哄得人家不知道多開心。」

  「那我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什麼目的?」她追問。

  「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笑口常開,這就是我的目的。」

  「哈,你剛才是不是趁我沒醒,偷偷把早膳給吃光了?這麼油嘴滑舌!快快從實招來!」

  「我有沒有偷吃,你檢查過不就知道了?」他笑得曖昧。

  「怎麼檢查?」她笑得天真又單純。

  「這樣……」

  接下來的話語消失在緊貼著的唇舌間,柔情蜜意再也無須贅言。

  「皇額娘吉祥,昭惠給皇額娘請安!」進了慈寧宮,惠惠忙向端坐殿上的皇太後跨身行禮。

  皇太後鳳目輕瞟,漫不經心地別了她一眼,端起茶盞.淺啜了口香茶,不疾不徐地開口:「起來吧!」

  「多謝皇額娘。」惠惠聽話地起身。

  「皇帝呢?上朝去了?」

  「是。」惠惠乖乖回答。

  「聽說.皇後昨兒個落水受了風寒,可有大礙?」放下茶盞,太後瞧著她冷冷問。

  「已經沒什麼事兒了,多謝皇額娘關心。」偷願了眼太後陰沉的臉色,惠惠小心翼翼地作答。

  「你這個皇後做得可真威風啊,皇帝為了你,不只冷落後宮,現在竟把氣出到我慈甯宮的人頭上來了。」太後垂著眼,眼角也不瞄向惠惠,嘴裡不冷不熱地說著話。

  「不是,皇額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當時……」

  惠惠忙要解釋。

  「罷了!」太後揮手打斷她,「過去的事兒,哀家不想再提。反正,該罰該打的人,皇帝都已差人罰過打過,你的氣也該平了,今後別再為難我慈寧宮的人,哀家就已謝天謝地了。」

  「皇額娘!」惠惠上前一步,剛想說話,太後抬起眼來瞅著她,惠惠退了回去,咬著唇再說不出話。

  「還有,你是皇後,是正宮之主,六宮表率,做人處事豈同兒戲?若足你再像昨兒個那樣胡鬧,再有任何差錯之處,就算皇帝護著你,哀家也不會饒過你,明白嗎?!」

  這番訓斥當真是聲色俱厲,惠惠垂頭聽著,心裡不服也沒法子。

  誰叫她是皇太後。玄燁的母親呢?

  「昭惠明白!」擠出乖巧的笑靨,她做出一副恭謹聽訓的模樣。

  太後看著她,總覺得她的「賢惠」姿態是陽.奉陰違,還想繼續發作。

  就在此時,小桂子已躬身走了進來,跪下稟道:「太後吉祥!皇上聽聞太後近來胃口不佳,特意吩咐膳房準備了些江南點心孝敬太後,請太後嘗嘗!」

  說著,將手上托盤遞給太後身邊伺候的太監。

  太後斜眼瞟向托盤中精美的點心,「皇帝可真孝順,他這些江南點心來得也正是時候。」扯起唇角笑了笑,吩咐小桂子:「你回去告訴皇帝,他的心意,哀家心領了。」

  小掛子陪著笑,輕聲說:「太後,皇上身邊少不了皇後陪伴,不知道皇後……」

  惠惠已會意地上前說:「既然如此,就請皇額娘慢慢享用糕點,昭惠告退!」

  「去吧!要是再多留你片刻,只怕皇帝還以為哀家在欺負你呢!」

  惠惠忙說:「昭惠不敢!」

  太後已不耐煩地揮手說:「行了,敢不敢都一樣。你們都回去吧,哀家累了,想休息了。」

  惠惠與小桂子對視一眼,忙不迭的退出慈寧宮。

  一出宮門,二人不約而同一起吐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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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康熙八年五月,玄燁暗中設下計謀擒捕鰲拜。

  是日。鰲拜奉召進宮,人御書房晉見時,玄燁命十幾名侍衛以撲擊之戲將之抓捕拿下。

  養心殿上,眾王大臣列出鰲拜「欺君擅權」等共三十條大罪,奏請皇上將之誅族。

  玄燁記起曾對惠惠許下的承諾,當即下旨:『鰲拜雖是罪大惡極,論律當誅。但朕念其效力年久,屢立戰功,以功抵罪,特免死拘禁,家產抄沒。其黨羽班布林善等,一體斬決!

  至於被鰲拜誣罪的蘇納海、朱昌祚、王登達等人,官復原職。從今以後,永停圈地,今年已圈者發還原主!」

  眾王公大臣全都跪地磕頭,連聲稱讚:「皇上聖明。

  天下蒼生同沐聖恩,這是天下之幸、萬民之福啊!』』

  下了朝,玄燁滿懷興奮地就往坤甯宮跑,急著將這個天大的好消息與惠惠分享。

  之前為怕走漏風聲,令鰲拜有所警覺,他一直忍著沒將這個計劃告訴任何人,未免惠惠擔心,就連她也一併瞞著。

  可現在,他終於成功了!迫不及待地,他只想在第一時間將這份喜悅與她分享。

  她知道了。一定會開心地摟著他又笑又跳吧?想著她的笑顏,他整顆心都暖暖的。

  「惠惠,惠惠!你在哪裡?」找遍坤甯宮,都見不到那抹熟悉身影,逮住個宮女,忙問:「皇後人呢?!她在何處?」

  「回皇上,奴婢不知。」宮女跪下回話。

  「去!找個知道皇後下落的人來回朕!」

  「是!」宮女心驚膽顫地退下。

  片刻後,藍若來到玄燁面前。

  「皇後人呢?」惠惠去了哪裡,藍若總應該知道了吧?

  惠惠無論上什麼地方,向來都把她帶在身邊的。

  「回皇上,皇後讓奴才保密,不得洩露她行蹤。」藍若跪在地上,滿臉為難。

  玄燁厲聲呵斥:「胡鬧!若是皇後有何閃失,你如何擔待得起?快講!」

  藍若被嚇住了,忙從實招來:「回皇上,皇後獨自一人上了妙峰山。」

  「妙峰山?她孤身出宮,你為何不立即向朕稟告?」

  「回皇上,不是奴才私自隱瞞,麗是皇後千叮萬囑,吩咐奴才代為保密的。娘娘還說,萬歲爺近日政務繁忙,不會有空駕臨坤甯官,而她明日午時前定會趕回,必定可以……可以……」藍若支吾著,說不下去。

  玄燁眉頭打了個結,冷冷接道:「你們以為,必定可以瞞天過海,無人察覺是嗎?!」

  藍若磕頭如搗蒜,連聲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皇後獨自一人到妙峰山做什麼?」

  「皇後聽說妙峰山娘娘廟香火甲於天下,靈驗得不得了,如果能誠心誠意徒步上山,在清晨第一柬陽光照下時撞響靈感官前那口大鐘,然後在天仙聖母碧霞元君娘娘面前上第一柱香的話,那所求心願必然能夠實現。」

  「她不顧危險獨自出宮,就是為了去……撞響那口鐘,然後上第一炷香?」

  「是的。奴才本想陪著皇後一道去的,可皇後說什麼也不讓奴才跟去,她說一定要誠心誠意才會靈驗,要是奴才跟了去,只會壞事。所以,皇後堅持瞞著所有人.也不帶侍衛保護,孤身前往。」

  「她有什麼心願非要求助於天仙聖母,為何不告訴朕?」惠惠有什麼心願,是他這個皇帝都無法幫她完成的?

  即使她想要天上星辰,他也會設法為她摘下。為何她有心事,卻不肯告訴他?

  藍若吞吞吐吐地說:「其實,皇後的心願都是為了皇上……」

  「為了朕?此話怎講?」他訝然問。

  「這些日子來,皇上為國事日夜操勞,寢食難安,夜夜無法安枕,皇後看在眼裡,疼在心上。

  再過三日就是萬歲爺萬壽了,皇後才想趕在壽誕前。到娘娘廟為皇上祈福,祈求天仙聖母保佑我大清國泰民安,萬歲爺龍體康泰、心想事成!」

  「這個傻丫頭!」惠惠如此為他著想,玄燁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頓了頓,想起她孤身出宮的安危,急問:「她什麼時候離宮的?」

  「今日早膳後就獨自出宮了,到此刻,已五、六個時辰了,皇後說,要趕在明日日出前到達娘娘廟,一定要上到第一住香!」

  問清了前因後果,玄燁無暇再理會藍若。一心惦記著孤身出宮的惠惠,生怕她遭遇任何不測,甚至忘記調動御前侍衛保駕,他已急著追隨惠惠的腳步往妙峰山去了。

  「皇上,皇上,您要上哪兒?等等奴才啊……」一直候在坤甯宮外的小桂子見玄燁快步而出,忙追了上去。

  妙峰山,位於京城西郊門頭溝,北鄰昌平,東鄰海澱,西倚太行山脈,南有永定河、大峽谷圍繞,為北京著名的「八頂」之一,以「金頂廟會」著稱,主祀天仙聖母碧霞元君的娘娘廟,數受皇封御寵,香火甲於天下。

  出了紫禁城,玄燁快馬加鞭,趕上妙峰山時,已是月明星稀的入夜時分。

  「皇上,妙峰山山路崎嶇,多有岔道,若無附近鄉民帶路,即使白日上山,也不易辨明方向,更何況此刻天色已晚,咱們不如等到明兒個一早再上山吧?」望著眼前黑沉沉的妙峰山,小掛子吞著唾沫進言。

  玄燁想也不想一口否決:「不行!惠惠孤身上山,若是她有個什麼意外,咱們明日上山還有何用?」

  小桂子遲疑著:「可是……就算咱們上了山,妙峰山這麼大,咱們又如何知道皇後娘娘身在何處?」

  玄燁略加思索,已有決定。「小桂子,你拿朕令箭回京,傳朕口諭,急召三千,前鋒營軍士到妙峰山幫朕尋人!」

  「萬歲爺,那您呢?」

  「朕先上山。」說著,他已點起火把走上上山的那條路。

  「皇上,萬萬不可!您是一國之君,身繫大清國運……」小桂子跟著他,還想再勸。

  玄燁猛然回身,盯著他,厲聲道:「這是朕的聖旨,你這奴才膽敢抗旨?若是皇後有何不測,你就是有一百個腦袋,朕也要摘了它!」

  「是,萬歲爺!奴才這就回京,您可千萬保重龍體,奴才很快就會回來!」手上握著令箭,小桂子不敢再說,翻身上馬,朝京城方向飛馳而去。

  瞧著小桂子離去,玄燁回過頭,義無反顧地朝山頂走去。

  「惠惠,惠惠!你在哪兒?!回答我!」舉著火把,他邊走邊喊著惠惠的名字,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

  費了幾個時辰,略有武功底子的他終於登上山頂.面前聶立著幾座金碧輝煌的廟宇殿堂,依山取勢,背山面谷,規模宏大。

  可是此刻的妙峰山悄無聲息,而且哪兒有惠惠的影子?

  一鼓作氣登上山頂的他疲累不堪。坐在靈感官前,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舉扳倒鰲拜,剪除其黨羽的喜悅在這刻消失無蹤,滿心想著的都是惠惠的安危。若是她有何不測,即使他坐擁天下,又有什麼意義?

  咬緊牙關,坐在殿前的石階上,思潮起伏,正想再沿路下山,搜尋她的蹤跡,忽然向,不遠處的草叢中傳出一陣輕響,像是有什麼野獸藏身其中一樣,玄燁警戒地朝那邊望去,灼灼目光盯著聲源處。

  「哎喲!」一聲嬌弱輕呼從草叢中響起。

  這聲輕呼登時令玄燁彷彿被雷電轟個正著似的,剎那問,狂喜湧上心頭,一時竟如泥雕木塑般不知作何反應。

  草叢中,接著響起連串嬌呼:「癡死我了!這見鬼的妙峰山,路怎麼這麼難走?東一條路,西一條路。簡直像走迷宮一樣,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這次走對沒?」

  嘟嘟噥噥地抱怨著,皎潔月光下,一道窈窕身影已跌撞著從草叢中鑽了出來,狼狽萬分。

  「惠惠?」玄燁驚喜交集。

  惠惠站定原處,目瞪口呆.指著他,不敢實信。「你!玄燁!你怎麼在這裡!」

  走到她面前,他板著臉。「你還好意思問?除了你,誰還有這麼大的面子,令朕連夜出宮?」

  她指著他。「你是來找我的?」猛然問,像是想起什麼,她驚叫一聲,雙手掩住臉龐。

  「啊!你不要看著我啦,轉過去,快點轉過去!」口裡催促,一邊掩著臉,一邊推著他轉身。

  「怎麼了?出什麼事。為何要我轉身?」他不合作地定在原處,驚疑不定地猜測:「是不是你的臉在上山時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她連忙轉身背對他,掩著臉龐的雙手說什麼也不肯放下。「你先轉過身去再說嘛!」她跺著腳撒嬌般的要求。

  玄燁卻說什麼也不肯合作,一把抓住她手,扯開。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會嫌棄。乖,讓我看看。」

  拿他的固執堅持沒轍,惠惠放棄抵抗,不再遮遮掩掩。「好啦好啦,你要看就看個夠吧!」

  淡淡月光下,玄燁看了個清楚明白,卻忍不住當即笑出聲來。「惠惠,你怎麼弄成這副花貓臉模樣?」

  惠惠惱了,輕捶他胸膛,氣道:「你還笑,還笑?人家為了上山替你祈福,不惜徒步上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而且這該死的妙峰山,路這麼難走,不但走得我跌了好多跤.手也劃破了,腿也擦傷了,髮髻散了,鞋也掉了.還不小心捧進泥塘裡,沾了一身爛泥巴,弄得現在蓬頭垢面,還不是為了某人?你居然還笑我?」愈說愈委屈,癟著小嘴,她不禁紅了眼眶,就連聲音也哽咽起來。

  玄燁頓時滿懷感動,握住她手,輕輕將她拉進懷中,撫著她凌亂的髮絲,柔聲輕訴:「惠惠,我知道,你上山是為了我,吃了那麼多苦頭也是為了我。是我不好,讓你擔心憂慮,全是我的錯。」

  偎在他胸前,惠惠靜默不語,但唇邊眼角已悄悄掛上盈盈笑意。

  二人在月光下靜靜相擁,過了許久,惠惠才輕聲問他!「對了,你怎麼會來這裡的?我明明交代過藍若,不准她多嘴的。」

  拉著她走到石階前坐下,他回答:「你別怪她,是我逼問,她不得已才告訴我的。」

  靠在他肩頭,她笑道:「我就知道是你拿君威嚇唬她。」

  「你這個丫頭,竟敢私自出宮!你自己說,我該如何罰你?」他故意板起臉。

  她瞪大明眸。「我千辛萬苦為你上山祈福,沒有賞賜就算了,竟然還要受罰?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你身為正宮之主,六宮表率,卻違反宮規,私自出宮,你還想受賞?」

  委屈地垂下頭,她可憐兮兮地訴苦:「好嘛,就算是我做錯了。可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看看,人家走得鞋子也掉了,腳上也起了水泡了,就連身上也都是傷。

  又那麼悲慘地跌進泥塘裡,你還忍心罰我嗎?」捲起袖子,抬起右腳,她展示著身上的「纍纍傷痕」。

  「好吧,看在你渾身是傷的份上,這筆帳我先記著,等你的傷痊癒了,咱們再來好好清算。」瞅著她,他正色宣告。

  「那……到時候看情況再說羅。」反正只要能逃過眼前「大劫」,她已經很開心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身上的傷還疼不疼?」教訓完畢,玄燁開始安慰嬌妻,放軟語氣,疼惜地說:「腳上的傷要不要緊?讓我看看。」

  「疼!疼得要命呢!」口中訴著苦,惠惠乖乖把腳抬起,放在他膝上,讓他檢視傷勢。

  他就著月光認真看著她磨破的玉足。「嗯,只是磨破了皮,起了幾個水泡,不算嚴重,不過有個水泡破了.可能會有些痛。你先忍著點,等回宮後再傳太醫上藥。」

  取出懷中銀帕。他動作輕柔地替她包紮。

  惠惠靜靜看著他,眼中目光溫柔無限。

  「好了。」放下她的玉足,他轉頭朝她溫柔一笑,看到她專注的目光,馬上問:「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

  「因為你長得帥羅!」她笑答。

  「帥?」他望著她,有些不解。

  「就是說你很英俊、很威武的意思。」她解釋,一手支著下顎,眼睛仍舊定在他臉上。

  「口甜舌滑。」他笑說,伸手理著她鬢邊凌亂的頭髮,又舉起衣袖替她擦拭臉上污泥。

  她唇角始終掛著淺笑,閉著眼承受他的憐愛疼籠,像個乖巧聽話的孩子。

  「惠惠,我已經吩咐小桂子回京召集前鋒營軍士,他們應該很快就會來到.咱們就可以回宮了。」

  她張開眼,看著他。「可是我還沒有撞到鐘,上到香呀,怎麼可以就這樣回宮?」

  「惠惠,你滿身傷痕,渾身上下全是泥濘,必須馬上回宮沐浴更衣,傳太醫診治上藥,哪還有那個閒心撞鐘、上香?'』他柔聲對他解釋。

  她的反應是霍地起身,垂頭看著他,「不行!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都還沒上到第一炷香,怎麼可以就這樣回宮?」

  「惠惠……」他跟著起身,剛想說話,已被她打斷。

  「你這些日子來寢食不安,夜不能寐,整天心緒不寧的,我一定要求碧霞元君娘娘保佑你。」

  「傻丫頭,我知道這些日子讓你擔心了,但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因為令我心緒難寧的心結已經解開。」

  「你的意思是……」

  拉住她手,他低聲宣佈:「鰲拜與其黨羽盡皆伏誅,鰲拜已被我抄家拘禁。」

  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他,半晌才開心地從心底笑出來。「真的?你真的剷除了鰲拜那個大奸臣?」

  「真的,若非記著對你的承諾,以他所犯之罪,我足以將他滿門抄斬,罪誅九族。」

  「但你最後還是放過了他,放過了那些無辜的老弱婦孺。不是嗎?你是古往今來心胸最寬大的皇帝,才不會像秦皇、架紂那樣濫殺無辜,我說的對不對?」她巧笑倩兮地凝睇著他,眼中光彩亮過皎潔月光。

  「對,你說的話,我如何會說不對。」望著她的眼,他認真問她:「惠惠,你不怪我這麼大的事兒也瞞著你嗎?」

  「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嘛,又怎麼會怪你?!你以為我是如此無理取鬧的女人嗎?」她笑著點點他胸膛。

  「我知道你不是。好了,現在咱們可以下山回宮了?」

  惠惠卻又抱著雙膝,重新在石階上坐下。「現在我更不想走了,我要留下,好好謝謝碧霞元君娘娘如此護佑著你,讓你平安無恙。」

  「既然你如此堅持,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揚了揚眉,他只得無奈地在她身邊坐下。

  臉龐倚在他寬厚肩膀上,她舒服地歎息,閉上眼睛,唇邊掛著心滿意足的笑意。

  「皇上、皇上……」

  山腰傳來陣陣雜亂足音,而小桂子的嗓音漸漸接近。

  「噓!噤聲!」一眼瞄見小桂子出現,玄燁忙低聲喝斥。

  「皇上!」小桂子看見皇帝,開心道:「奴才看到您平安無事,終於放心了!」

  「小桂子,去傳朕旨意,吩咐前鋒營軍士離此五裡.就地駐紮休息,不得大聲喧嘩,違者軍法處置!」

  瞄一眼偎在皇上懷中安然熟睡的皇後,小桂子對一切都瞭然於心,低聲道:「是,奴才這就去傳旨。」

  小桂子匆匆離開,玄燁垂首凝觀懷中的安詳睡顏,修長手指滑過她額頭、臉頰,眼底全是無限柔情。

  月光下,玄燁看得分明,惠惠閉著眼,唇角卻微微上勾,眼睫也輕輕顫動,他有些了悟,笑道:「好啊,你早就醒了,還裝睡騙我?」說著,他伸手到她胳肢窩下搔她癢。

  惠惠笑了起來,趕緊坐起身來,閃躲著他的「魔掌」,「誰讓你的懷抱舒服得讓人不想離開,希望就這麼一直睡一直睡,等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是一生一世,我們兩個頭髮都白了,牙齒也掉光了,你成了老公公,我成了老婆婆,那可不知有多好?」倒進他懷中,她憧憬地滿眼發光。

  「好,等到咱們都七老八十,發白齒搖的時候,只要你喜歡,咱們就手牽手,一起在御花園裡散步、曬太陽,你說好不好?」他一下下撫著她的長髮,眼前似乎已浮現出那幅幸福的畫面。

  幸福地微笑,她握住他手,繼續遐想。「好啊,等到那個時候,相信我們的孩子都已長大成人,你也不需再為國事操勞,咱們可以攜手走遍名山大川,看遍最美麗的日出與斜陽……」

  「惠惠,來!」牽著她手,玄燁將她帶到靈感官前的山崖邊,指著山下遠處的北京,豪情萬丈頓時湧人心中。

  「惠惠你看,站在這裡,京城景色盡收眼底,不但這北京城。就連無限遠處的萬裡河山都為朕所有,朕一聲令下,足以呼風喚雨,令天地變色!

  總有一天,我愛新覺羅·玄燁要成為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帝王,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微笑凝望著身邊這個傲立天地之巔,引領整個帝國的王者,惠惠滿心都是崇拜仰慕。「玄燁,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轉頭看著她,他柔聲道:「朕擁有的這一切,只願與惠惠你共同分享。」

  「玄燁……」晶瑩淚珠伴著輕喚同時跌落,惠惠感動得無以復加。

  不再多言,玄燁將她緊緊擁進懷中。

  星月見證下,滿天星斗為這對深深相愛的男女送上無數祝福。

  東方漸白,第一束曙光悄悄爬上妙峰山巔。鋪落在靜靜相擁的玄燁與惠惠身上。

  「惠惠,天亮了,醒醒!」他驚醒過來。輕拍她臉頰。

  「日出了嗎?」眼睫輕顫。伸手揉揉眼睛,她醒了過來。

  「是,你不是說要撞鐘上香的,還不快起來?」

  「對喔!」她跳起身來,忙拉玄燁起身。「來,快起來,我們一起過去撞鐘。」

  站在靈感宮的那口大鐘前,玄燁與惠惠合力扶起那根形同鯨魚的撞鐘圓木,相視一笑,默契於心,二人一起敲響了那口巨鐘。

  當——當——當——

  鐘聲在靜謐安詳的妙峰山頂響起,鐘聲傳送到極遠之地,在曙色蒼茫中迴盪不息。

  隔著圓木,惠惠微笑著注視遠方。「玄燁,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鐘聲,我就覺得心裡很平靜,好像所有煩惱都跟著鐘聲消失了一樣。」

  望著遠方漸漸亮起來的天空,呼吸著清晨山間最清新的空氣,他感覺似乎連心胸也跟著開闊起來。

  「佛家認為撞鐘可以除去人們心中的煩惱。讓世人提起修道的正念,可以令處於惡道的眾生,暫時止息痛苦,是故素來有『聞鐘聲,智慧長,菩提生』的說法。而天下間所有的寺廟、庵堂都把撞鐘、唸經和禮佛當作每日必須的修行,佛家會有這樣的說法,那必然有其道理。」

  「啊!糟了!」她忽然驚呼一聲。

  「怎麼了?出了何事?」

  她苦著臉說:「我剛才敲鐘的時候忘了在心裡許願了。」

  「傻丫頭,這有什麼關係?這恰恰證明你撞鐘時靈台清明,心中有佛,對菩薩只有單純的傾慕,並非有所求而來,這意境可比那些『臨時抱佛腳』的人高明太多,菩薩知道了只會心中歡喜,必會為你實現心願。」他安慰她。

  「真的?」

  「當然是真的。來,你不是要趕著給天仙聖母上第一炷香?再不快點,待會兒有香客搶在你前頭就糟了。

  至於你的心願,你可以說給天仙聖母聽,求她成全也是一樣。」

  惠惠終於如願以償上到第一炷香,對天仙聖母許過願,她心滿意足就要隨玄燁回宮。

  想起她右腳的鞋在路上遺落,腳底甚至走出了水泡,為免她傷勢加重,玄燁一把將患惠打橫抱起,扶她上馬後,與她共乘一騎。

  在數千前鋒營軍士的灼灼目光下,惠惠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鑽進玄燁懷裡再也不要見人。

  「放我下去自己走啦!」她壓低聲音在他懷裡細聲要求。

  「可你方纔還說右足疼得無法行走?」他故意訝聲道。

  「剛才是剛才,你快點放我下馬啦!」

  「你會騎馬嗎?」

  她愕然,喪氣地回答:「不會!」

  「那就乖乖坐著,不准再有異議!」

  一路上,窩在玄燁懷中,耳尖的她不斷聽到有清晨上山進香的香客對著他們竊竊私語:「上個香還有前鋒營隨行保護封山,不知道這對男女是什麼來頭?」

  「不是親王郡王之流,至少也是個貝勒、貝子吧?」

  玄燁聽見,微微笑著,也不答話。、

  「這位大爺一定很寵愛他的夫人,連讓她獨自騎馬都不肯,非要與她共乘一騎。」

  「那位夫人出門時必定很匆忙!」有人自作聰明地斷語。

  「何出此言?」

  「因為她只穿了一隻鞋!」

  窩在玄燁懷中的惠惠尷尬得幾乎想墜馬身亡,而玄燁則竊笑到差點得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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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3 11:01 PM|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三日後,玄燁誕辰,親臨太和殿受賀,加恩中外,大赦天下。

  結束太和殿的慶祝儀式後,玄燁先到太皇太後的居所跪聽慈訓,聆聽皇奶奶向他訓示帝王為君之道。

  接著,他就直接前往坤甯宮,一心只想與惠惠獨自慶賀。

  孰料,一進坤甯宮,他竟意外地吃了個閉門羹。

  藍若將他擋在宮門外,不斷賠罪,卻說什麼也不放他進去。

  「藍若,你這是做什麼?整個紫禁城都是朕的,你居然敢攔著朕,不讓朕進門?!」他微微惱怒。

  「萬歲爺,您就饒了奴婢吧!奴婢哪有那個膽子敢攔萬歲爺?不過這都是皇後吩咐的,不到未時,絕不餓讓皇上踏進坤甯宮一步,以免破壞了皇後的精心安排。」

  「安排?安排什麼?」她該不會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花樣吧?「不行!朕一定要進去瞧瞧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沒法子,都是他把她給寵壞了,如今競到了如此無法無天的地步!這是否應了那句俗話:自作孽,不可活?

  藍若為難地跪下磕頭,「皇上,求您不要再為難奴婢了!皇後千叮萬囑,不到未時不能讓您進宮的。皇後說了,到時一定會給您一個畢生難忘的驚喜!您就耐心等等吧!」

  希望到時不會給他個畢生難忘的「驚嚇」!

  「好!未時是嗎?朕就未時再來。」一甩龍袍。玄燁轉身離去。

  到御花園逛了逛,又到御書房看了會兒四書五經。

  整顆心卻始終牽記著惠惠將會給他個怎樣的驚喜。

  終於等到未時,他迫不及待前往坤甯宮。

  來到坤甯宮門外,一路長驅直入,再沒任何人敢跳出來攔住他的去路。

  可是,奇怪!整個坤甯官看不見一個伺候的宮女、太監,而且只有惠惠寢宮那邊亮著幾點燭火,從窗戶中透著幽弱微光。

  惠惠到底在搞什麼鬼?

  推開門,玄燁大步踏人,頓時看見一個美到讓他幾乎忘記呼吸的美麗仙境。

  瞪大眼,環視四周,他的眼中藏著無數驚歎。

  他,確實感受到畢生難忘的驚喜。

  燭光閃爍,玫瑰朵朵,暗香撲鼻,這一切都美得如夢似幻。

  「怎樣?還滿意我為你慶生的佈置嗎?」惠惠笑吟吟走到他身邊。

  換上一身粉色裙褂,盛裝打扮的她在燭光下明艷動人。

  「這些都是你為我安排的?」他感動莫名,所有這一切宣佈,必定花費她不少心血。

  「當然啦!」她指著周圍,「這寢宮裡堆滿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支玫瑰花,全都是我與藍若她們一朵朵挑的,費了我們不少心力,十根手指都被扎破了!」她將青蔥般的玉指伸到他面前訴苦。「除此之外,我將寢宮裡所有的燭台都換上了晶瑩剔透的水晶燭台,你看,燭火閃閃。加上水晶一映,好像滿屋都是彩虹的七彩霞光。漂不漂亮?」

  「漂亮!確實看得別出心裁,浪漫醉人。」他毫不吝嗇地誇讚。

  「還有,桌上這桌佳餚美食,更是我一人親手製作,完全不假他人之手。來,快來嘗嘗我的手藝。」她興奮地將他拉到點著蠟燭的餐桌前。

  玄燁看著桌上幾盤食物,好奇地問她:「這些菜餚,我從未見過。」

  以他見多識廣的豐富見識,桌上食物全是他前所未見的,今他感到好奇。

  她牽著他坐下,回答:「這道菜名叫『一往情深』,是我特地為你而設計的,你喜不喜歡?」

  他笑了。「一往情深?蠻有趣的名字,賣相挺好,顏色也鮮艷,是否費了你很多工夫?」

  「當然啦!」她扳著手指一樣樣數,「首先要將小羊羔身上的嫩肉切成塊狀,再慢火燒燉,裝盤時在盤底墊上荷葉。再把羊塊拼成網狀,所以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作一往情深,是不是很切題?」

  「可是,惠惠,你為何不在御膳房傳膳呢?何苦如此操勞?」拉起她滿點點傷痕的手指,他不捨又心疼。

  「不會。怎麼會操勞呢?人家常常說: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抓住他的胃。所以為自己心愛的丈夫做飯、洗衣服,也是一種幸福喔,我不知道多喜歡替你洗手做羹湯呢!只要你不嫌棄我的手藝比不上御膳房的諸位大廚。」她燦爛幸福的笑靨美得賽過春花。

  聽了她這句話,玄燁頓覺即使擺在面前的是一碗穿腸毒藥,他也情願毫不猶豫地吃下去,更何況還是道道新奇美味的佳餚美味?

  「還有這道,我用上等百合與銀耳文火熬製而成的『鴛鴦戲水、比翼雙飛』湯,足足花了我三個時辰,起銅時還特意撒上玫瑰花瓣,郁香撲鼻,情深意濃,象徵著咱們今生今世,此情不渝!」她一樣樣介紹,興致盎然。

  他舀了一匙湯嘗嘗,滿臉陶醉。「嗯,我品出個中真味了,確實是柔情似水,情意綿綿。」

  「為了替萬歲爺慶生,『臣妾』特地交代藍若準備了一壺上好的葡萄美酒助興,你瞧瞧,晶瑩剔透的夜光杯,盛滿艷紅的葡萄美酒,這是何等風雅醉人?」舉杯祝酒。

  惠患難得的語詞文雅賢淑,自稱「臣妾」。

  「惠惠,你……」此話一出,玄燁忍俊不住,含在嘴裡的一口美酒差點噴出,嗆得他咳嗽不止。

  「皇上!你這是什麼意思嘛,惠惠自稱『臣妾』很可笑嗎?」她不悅地嬌嗔。

  「不是,只是我一時不習慣罷了。」他仍忍不住笑個不停。

  「玄燁,你好可惡!」她指著他,輕嗔一薄怒,風情萬千。

  他忙擺手道:「好好好,我不笑了,這總行了吧?」

  果然,他板起臉來,一本正經的神情反惹得惠惠不停的笑。

  「啊!還有一樣東西沒端出來,你等等,我馬上就來!」她笑著翩然離開。

  沒過多久,惠惠捧著一個插滿蠟燭的生日蛋糕走了進來。

  「這是什麼?」玄燁新奇地瞪著惠惠手上的東西,又是一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古怪東西!難道說是他太過孤陋寡聞?應該不至於吧?

  「這是我特地為你做的生辰蛋糕。」

  「生辰蛋糕?惠惠,你真是滿腦子的古怪心思。」他笑著搖頭。

  平心而論,與她一起真是隨時充滿了新奇與驚喜,雖然大多時候是「驚嚇」。

  她將蛋糕擺在他面前!蛋糕上的蠟燭不斷跳躍閃爍。

  「為何這蛋糕上點滿蠟燭?燭淚滴在蛋糕上,那還如何能吃?」

  「這臘燭是非點不可的,你今年多少歲,就點多少支臘燭。不點蠟燭,那要如何吹蠟燭、許願?來,我先給你唱生日歌。」

  「生日歌?」他皺起眉頭,不解地問。

  「對啊,就是生日歌。」一邊拍手打著拍子,她已唱了起來:「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玄燁,HappyBirthdayToYou!」唱完,她開心地鼓著掌,歡呼:「好了,唱完生日歌,快點吹蠟燭、許願啊!」

  「你唱的歌詞是哪裡的語言?為何我一句也沒聽懂,就只聽懂我的名字。」

  她點頭道:「喔,你嫌這歌詞聽不懂啊?那我換一首。」說完,她拍著手唱:「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你啊,心眼兒多得我數都數不清,真不知將來如何得了?要是年年生辰都像今年這樣,只怕我的心肝脾肺腎都承受不了。」他撫著心口,似真還假地說。

  「你什麼意思嘛?人家費心費力幫你慶祝生辰,絞盡腦汁希望給你個驚喜,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這麼損我!」慪起紅唇,她忿忿不平地抗議。

  「好好好,那是我的錯。你陪我慶生,我怎會不領情?我是滿心驚喜的。」

  「好吧,今兒個是你壽辰,我們就開開心心的慶祝。

  來!快點吹蠟燭,許個願,否則,我辛辛苦苦做的蛋糕滴滿燭油,就真的不能吃了。」她催促。

  玄燁終於乖乖吹滅蠟燭,聽話地合上眼,許了願,張開眼睛,一眼就看見她好奇的小臉。

  「你剛才許了什麼心願?你的願望是不是與我有關的?」一手托腮,眨著美麗的眼睛,她滿臉好奇。

  「你很想知道?」他盯著她,捏捏她紅撲撲的臉蛋。

  想想,她搖頭。「你還是不要告訴我,人家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我希望你可以心想事成,所以還是不要告訴我比較好。」

  口裡說著話,她拿出一柄銀製小刀,切開蛋糕,餵了塊進他口中。「嘗嘗看,味道好不好?」

  玄燁小心翼翼地咀嚼著,欣喜讚歎:「這點心人口即化,香甜可口,在咀嚼的剎那,還有股玫瑰花的味道從齒中散發而出,讓人通體舒暢、心曠神怡。」

  「萬歲爺不愧是萬歲爺,嘗遍天下美食。這番品評果然是高人一等。我在蛋糕的中層放了些玫瑰花蜜,這也瞞不過你,惠惠算是服了。」含笑望著他,她笑吟吟催促:「對了,還有我的一往情深呢,都快擱涼了,還不快嘗嘗,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夾了一塊一往情深,她溫柔地送進他嘴裡,然後滿臉希冀地望著他。「怎麼樣?味道如何?」

  他閉眼咀嚼,半晌才慢慢說出評語:「唔,肉質鮮嫩,口感極好,最特別是將羊肉的鮮香發揮到極致,可謂齒頰留香。」

  「真的?」得他一句稱讚,惠惠興奮的雙眼發光。開心得像個孩子。

  「可是,你怎懂得烹調這些菜餚?這道菜式如此別緻美味,比御廚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從何處學來的?」他好奇地望著她。

  「呃,這是我從一個傳教士那裡學來的,那首生日歌也是他教我的。」她趕忙解釋,有些心虛。

  「原來如此。」聽了她的解釋,他沒有一絲懷疑,選擇相信她。

  他是英明有為的少年君主,沒有大可以欺瞞他,但在愛情面前,卻與所有人一樣肓目癡迷。在玄燁看來,對心愛的人就該全心信任。只要是她說的,他就選擇無條件相信她。

  垂下眼,惠惠有絲黯然。

  唉!一個謊言,總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圓。她多不想對他說謊話,可惜,即使她告訴他真相,他也無法相信。

  吃完那頓豐盛完美的晚餐後,玄燁拉著惠惠往御花園去。

  「玄燁,你三更半夜帶我到御花園裡做什麼?到處黑漆漆的,還是你興致太好,想跟我到園子裡去餵蚊子?」

  「你跟著來就知道了。」他回頭寵溺地笑笑,神秘地朝她眨眨眼。

  二人來到花園正中央,惠惡環顧四周,除了玄燁手上燈籠照射的方寸光亮。園子裡暗沉沉的,四下裡的寂靜透著一股詭異。

  望著她,玄燁唇角掛著神秘的微笑。

  冷颼颼的寒意透體而入,惠惠不斷摩掌著雙臂。

  「玄燁,圓坤甯宮吧,這裡黑漆漆的,好恐怖。」她驚懼的眼打量著四周,充滿成懼。

  奇怪!平日裡的御花園徹夜都會點著燈火,處處都是燈火通明,今幾個可是萬歲爺壽辰呢,難道那些天監、宮女們以為主子們今晚必定不會有興致駕臨御花園,所以都偷懶去了?

  目光膠著在惠惠身上,玄燁氣定神閒地拍了拍掌。

  靜謐暗夜中,兩下擊掌聲清脆響起的瞬間,偌大御花園頓時亮起無數點燭火,恍如滿天星斗落入凡塵。

  星火燃起的同時,一陣美妙樂聲也響了起來……

  「玄燁?」她驚喜地雙眸泛著異彩。

  「喜歡嗎?」在用餐期問,他早命人做了這些安排。

  「可是,為什麼?」

  「方纔晚膳時,你不是說遺憾今晚無星無月,沒有繁星萬點助興嗎?現在不就有了?天上萬千星宿都已落在你我身旁,為你閃爍,為你燦爛。」

  「就為了我的一句話?」她有些不敢置信。

  「不只,也為了回報你今夜給我的驚喜。今晚的晚膳,你讓我吃到了美味佳餚。也讓我嘗到你的無限巧思。

  你為我費心費力張羅慶生,我又豈可令你掃興?」他微笑著低語,俊朗笑容足以令任何一個少女心醉。

  「玄燁……」惠惠醉倒在他深情的凝視中,陣陣悸動湧上心頭,感動無言。

  「傻丫頭,你不需要如此感動的,我也只是禮尚往來而已。你親手為我做的那頓晚膳,足以值得這一切,你可千萬不要感動到掉眼淚。」他玩笑著說:「你一哭的話。

  只怕整個御花園都要被你的淚水給淹了,那豈不是大殺風景?枉費了我特地為你畫的漫天星辰。」

  吸吸鼻頭,伸手拭去眼角濕潤,她大聲反駁!「誰說我要哭了?我才沒有呢!」

  怔怔欣賞許久,惠惠突然歎息一聲,「玄燁,為了安排這一切,你必定用了不少人力吧?」

  他的回答是漫不經意的:「是呀!大概動用了宮中數千太監、宮女吧。」

  「為了我一句話,你不惜動用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你覺得值得嗎?」她望著他的眼中有些質詢的味道。

  玄燁錯愕地垂眼望著她。「只要能博你一笑,有何不值得?」

  「古時候的周幽王為博褒姒一檠,烽火戲諸侯,他也說值得。」她淡淡說著。

  「我只是不願你有任何遺憾不快而已,難道這也有錯?」聽出她話中暗藏的嘲諷,他也甚覺不悅,語氣也跟著凌厲。

  「我沒說你錯!你話我做的一切,我看在眼裡,感動在心裡。但為了我一句話,動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是否沒有必要?」她柔聲輕問。

  吐了口氣,他懂了她的心意。握住她肩頭,他定定對她說:「惠惠,也許我這樣勞師動眾是過火了些。可我只想讓你明白,只要我能力所及,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我不要你的人生有任何缺憾。」

  被動地仰起臉龐望著他,承受他比火焰還灼熱萬倍的眼神,惠惠低訴:「玄燁,你對我的心,我都明白。」

  推開他手臂,她朝前走了兒步,在他訝異的目光中,她又猛地轉過身來,看著他,靜靜說:「玄燁,我也只想讓你明白,你的世界不只有我,還有整個大清朝;可我不同,我的世界,只在這裡……」

  她走回他身邊,抬眼瞅著他,細長食指點著他的心房。

  「我只要你心中有我,其他一切我根本就不希罕!」

  她溫柔的眸光如水澄澈,柔柔地投注在他眼底,牽引出他萬丈柔情。

  蒼天待他玄燁實在太好了,能得如此女子傾情相愛,此生尚有何憾?

  「惠惠!我的惠惠!」盈滿感情的呼喚脫口而出,壓得他幾乎無法喘息的滿懷濃情傾洩奔湧,再也無法忍耐多一秒鐘,他將她柔軟的身子猛地擁進懷中,恨不得就此與她融為一體,再也不要分開。

  揮退所有充當「滿天星宿」的太監、宮女,御花園又回復往日模樣。

  手牽著手,玄燁與惠惠各提著一盞燈籠,走在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

  「惠惠,你真是個特別的女子!」牽著她的手,體味著難得的悠閒時刻,玄燁忽然有感而發。

  「怎麼說?」她的表情嫵媚又俏皮,眸光流動間宛然動人。

  「後宮女子莫不期待我的臨幸眷寵,如有機會親近,必會對我百般奉承,曲意承歡,可你不是!」他停下腳步。

  就著宮燈微弱的光線瞧著她明媚的容顏。

  「我怎樣?」她勾起唇角,反問。

  「你古靈精怪的,每時每刻都不肯乖乖停下,也只有你才會直斥我的不是。」

  她皺皺鼻子,拉著他繼續朝前走。「這樣不好嗎?

  免得你被人奉承慣了,飄飄然的,真以為自己是千古明君,一輩子都不會出錯,那就糟了!」

  「你說得對,人無完人,金無足赤,連漢高祖、唐太宗那樣的明君都難免犯錯,何況於我?」

  「不過我知道,將來你必定會比漢高祖、唐太宗他們更偉大!」她驕傲地宣告,彷彿他所有的榮耀功績都屬於她。

  他笑了。「你就對我這麼有信心?」

  「當然!因為你一直就是我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千古帝王!」她揚高了尖尖的小下巴。

  「惠惠,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能夠娶你為妻,是玄燁此生最大的福氣!」

  「你說過啦!不過我不介意你再說一遍。這樣的甜言蜜語,我想每個女子都會喜歡聽,就算每天聽一千遍也不會膩。」

  「好!只要你喜歡聽,我就每日說一千遍給你聽。

  從今以後,這句話就是我愛新覺羅家族的傳家格言。傳子不傳女,以後每個子孫都要把這句話說給他們最心愛的妻子聽。」他笑著執起她的手,送到唇邊一吻。

  她連忙補充:「好啊,而且規定他們每天都要說一千遍才可以,如果說不滿一千遍,就罰他們不准吃飯!」她邊說邊笑,笑得差點跌倒,幸虧玄燁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這條說不滿一千遍傳家格言,就不許吃飯的家規,應該不包括我吧?」他笑問。

  「當然包括你啦,難道你不是愛新覺羅家族的子孫嗎?!」她笑著反問。

  「可是,這條家規是我定下的,我應該不在此限才對。」

  「正因為是你定下的,你才更應該以身作則,作為後世子孫的表率,不是嗎?」

  牽緊她手,他開始討價還價。「惠惠,我覺得每日說一千遍傳家格言似乎太狠了點,不如改話每日一百遍吧?」

  「你殺價也殺太凶了點吧?不行!一千遍是你說的,少一遍都不可以!」惠惠威風凜凜地駁回他的提議。

  「我今日才明白,何謂自作孽,不可活!」他搖頭歎氣,裝模作樣地黯然長歎。

  「好,我現在宣佈,家規從今日起正式生效!」她停下腳步,笑睨著他,用最天真可人的表情對他說:「相公,你今日好像只說了一次傳家格言給我聽喔?」

  玄燁看她裝模作樣,故意擠出柔膩的嗓音說話,還嬌媚地喚他相公,禁不住大笑出聲。

  惠惠故意擺出嚴肅表情,纖指戳著他胸膛,嬌媚道:「相公,還欠九百九十九遍,要是你說不滿的話,不准吃飯喔!」

  他忍俊不住地提醒她:「惠惠,咱們已經用過晚膳了,而我向來沒有用宵夜的習慣。」

  「對喔!」她皺眉思索,半晌,歡呼道:「有了!要是你說不滿一千遍傳家格言,就罰你今晚不准到坤甯宮睡.自己回你的乾清宮去,就這麼辦吧!」

  說完,她開心地繼續朝前走,丟下大驚失色的玄燁。

  「娘子,這個懲罰是否過重,咱們尚須仔細斟酌,再議!」他在後面大聲呼叫著奔上來。

  剛想說話,惠惠一轉身,食指正好點上他的嘴唇,封住他所有言語,「噓!這是為妻我的最終判決,不得另議!退朝!」

  說完,惠惠帶著壞壞的笑容離去,獨留英明偉大的康熙皇帝怔立當場,再也擠不出一句話。

  原來。世上真的有「自作孽,不可活」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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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3 11:01 PM|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五年後,康熙十二年,平西王吳三桂殺雲南巡撫朱國治,舉兵造反,消息傳回京師,玄燁龍顏震怒。

  是月,玄燁下旨將吳三桂之子——額駙吳應熊下獄。下旨削吳三桂封爵,宣示中外。

  此年正是康熙朝多事之秋,鎮日忙於平三藩的玄燁忙得廢寢忘食,時時駕臨南苑,檢閱八旗兵將。

  位居六宮之主的惠惠也接連數日沒有看到皇帝的龍顏,但她也明白。對帶兵打仗、出謀策劃的事,她也幫不上忙,至多只能乖乖待在後宮,為他打理好宮內瑣事。

  雖然明知這場亂事,他總能取得最終勝利,但身臨其境,整天看著軍情戰報一封封如雪片般傳入養心殿,看著身邊每個人如臨大敵的神情,她也禁不住心驚膽顫,夜不能寐。

  但玄燁,他仍是臨危不亂.照舊上南苑巡幸狩獵。

  這日,方圓百裡的圍場上,旌旗飄展,威武壯觀的圈臘隊伍在開闊的原野上散呈扇形,策馬前進。

  玄燁身著戎裝,腰佩箭矢,奔馳在隊伍的最前方。

  手一揚,一聲令下,呈扇形散開的隊伍開始合圍。

  策馬奔馳中,玄燁彎弓搭箭,咻一響,眨眼間,隊伍前方亡命奔逃的一頭梅花鹿已悲鳴一聲,倒在青草地上。

  玄燁哈哈一笑,朗聲下令:「我大清馬上得天下,弓矢騎術萬不可忘。今兒個圍獵,大家當各展所能,狩獵所得最豐者,朕重重有賞!」

  眾人應諾,很快的散開,紛紛朝著獵物追去。

  玄燁則策馬朝遠處帷帳奔去。

  遠遠地,他便已瞧見微笑站在帷帳外等他的惠惠。

  「惠惠。」他下馬,來到她身邊。

  「累了吧?快進帳幕裡歇歇。」她抽出手絹溫柔地替他擦拭額上的汗漬。

  他摟著她的肩頭走進帷帳,順便吩咐道:「小桂子,帳外伺候著,不得朕傳喚,不許任何人走近。」

  「喳!」小桂子恭聲應道。

  進了帷幕,她倒上杯清茶給他,玄燁笑著接過。

  「玄燁,為什麼三藩作亂如此緊張的時候,你還要勞師動眾到南苑圍獵?有這個閒工夫,還不如待在宮中好好休息。這些日子來,你實在太過操勞了。」她心疼地瞅著他,眼中滿是問號。

  歎口氣,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惠惠,你瞧不出來嗎?現下情勢對我大清極為不利,吳逆舉兵後,短短三四月間,已經飲馬長江。照我看來,他很快會逼朕與他簽訂城下之盟,劃江而治。」

  「那如何可以?」惠惠義憤填膺地怒道。

  玄燁看著她。唇邊掛著個微笑,眼中射出堅定的光彩。「當然不可!我已決定,回宮後即刻下旨,處斬吳應熊,以昭朕平叛之心!」

  他臉上的神色是那麼平靜,彷彿無論發生任何事都無法影響他的決心。

  起身,走到他身邊,她摟著他手臂,依戀地靠在他似乎可承擔一切的肩膀上。「玄燁,國家大事我不懂,我只知道,無論你作任何決定,我總是支持你。」

  玄燁伸臂摟住她,讓她窩在自己懷中,分析當前情勢,「你問我為何在這種時候還惦記著圍獵,但我無法不如此啊。

  現在朝中議論紛紛,不少漢宮偷偷將家眷遣回原籍,打好了『另仕新朝』的算盤;而不少滿官也主張應即速撤離京師回遼東,就連你叔父索額圖,他都主張倣傚漢文帝,殺了主張撤藩之人,許吳三桂永不削藩.世鎮雲南。

  這個時候,如果我稍露疑懼之意,只怕朝野上下都會人心浮動,社稷不穩。」

  原來情勢已惡劣到如此境地?!從前看到這段歷史時,總是輕描淡寫帶過,她只清楚知道玄燁總是勝利了。

  可現在看來,即便玄燁是那個笑到最後的勝利者,可這份勝利也來得太辛苦、太艱難……

  「玄燁,不用擔心!我知道你必定可以打敗吳三桂,平定三藩叛亂的,我對你有信心。」她笑著,摟住他脖子。

  用嬌媚柔情化解他心中的焦慮煩躁。

  擁她入懷,玄燁淡淡道:「朕別無他願,願天下早息刀兵。生民樂業,共享太平之福。」

  透過帳幕的幕頂,他的眼光投向那望不見的穹蒼深處,心底祈求著讓這場亂事能夠早日平定,百姓也可逃離戰火,過上幾年好日子。

  「對了,玄燁,過幾日就是皇額娘聖壽了,照你的意思,要如何替皇額娘祝壽?」

  五年來,惠惠對擔任大清皇後這個身份漸漸稱職,也愈來愈得心應手,宮中上下對她這個皇後也逐漸讚譽有加,只除了——皇太後。

  不知道是否當年因藍若那件事開罪了太後,還是太後仍對她這個皇後不滿意,太後對她始終沒有好臉色,玄燁不在跟前時,常常冷嘲熱諷、多加刁難。但她全都忍下了!

  因為就算告訴玄燁,也只是增添他的煩惱,害他裡外不是人而已。

  因此。在他面前,她一句也沒提過。

  他為難道:「過往十幾年,每年皇額娘聖壽都有許多慶祝活動,今年若因吳逆造反而耽擱,只怕惹皇額娘不快,我們做晚輩的也心中難安。

  但我近來每日需要處理的奏摺起碼三、四百件,哪有那份閒心替皇額娘祝壽?」

  「那就讓臣妾來替萬歲爺分憂吧?」她笑吟吟地提議。

  「惠惠你?」他驚喜地看著她。

  「為夫君解憂是做妻子的分內事嘛,你何須如此訝異?」刮刮他臉頰,她笑得可人。

  「幸虧……」他笑睨著她,沒有說下去。

  「幸虧什麼?是不是幸虧有我這個賢內助呀?」點著他胸口。她笑著。

  「答對了!」抬高她下顎,他笑著接道:「有賞!」

  熾熱的吻立即落下,貼上她嬌艷欲滴的紅唇,輕咬吸吮,唇舌交纏間天旋地轉,濃情蜜意在廣闊草原上的小小帳幕中激情上演。

  是日,皇太後大壽,普天同慶的大好日子。

  一大早,玄燁就率著親王、皇族及文武百官到慈寧宮替太後賀壽,因前線軍情吃緊,行禮恭賀一完,玄燁就領著眾大臣回養心殿議政,不參與之後的祝賀活動。

  玄燁他們離開慈寧宮後。惠惠就領著六宮妃嬪、公主、福晉們一大票人進慈甯宮祝壽。

  今日的慈寧宮在惠惠張羅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壽宴設在慈寧宮正殿,皇太後南向升座,殿南搭起戲台,戲舞百技並作,宮女們端茶奉酒,在席上穿插來去,慈寧宮內熱鬧萬分,就連向來臉色陰沉的皇太後,臉上也浮上久違的笑容。

  看著台上的戲,太後狀似隨意地與身旁幾名親王福晉閒話家常。

  惠惠坐在另一邊,目光定在戲台上,似乎正專心看戲,只她自己知道,她的魂魄早已飛到養心殿,陪在玄燁身邊了。

  不知道,忙於軍情的他可吃過午膳了?吩咐御膳房燉的銀耳燕窩湯,他可喝了?還是又全忘在腦後了?!

  直到身旁的裕福晉不動聲色地伸肘撞了撞她,錦帕遮著嘴巴,小聲提醒:「皇後,太後正與您說話呢!」她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

  「方纔臣妾聽戲聽入神了,不知皇額娘有何訓示?」

  太後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明君賢後乃萬民之幸,皇帝外持四方,皇後內主六宮。如今三藩造反,天下大亂,皇帝晝夜為國事辛勞,你身為皇後,自該……」

  太後訓示未完,就在這時,誰也沒料到,一名宮女端著托盤斟酒的手一顫,讓酒液灑了太後一身。

  啪一聲,太後已揚手一個巴掌過去,清脆響亮的巴掌一落下,宮女左臉高高腫起。

  「奴婢該死,求太後恕罪!」宮女被打的撲跌在地,連聲哀求。

  「賤婢!竟敢亂我宮儀,來人,給哀家杖責四十杖,重重地打!」太後厲聲下令。

  宮女大驚,驚恐中想到救命稻草,忙朝惠惠哭求:「皇後您慈悲心腸,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求您救奴婢一救吧!皇後!」

  惠惠站起身,剛想說話,太後已拍案大聲道:「誰敢替這個賤婢求情,哀家連她一塊兒罰!」

  一句話,堵得惠惠再開不了日。

  宮女匍匐在地,滿心驚恐。淚流滿面地望著惠惠。

  「皇後……」

  慈甯官當差的總管太監已聽命地過來行刑。

  兩名太監將宮女推倒在地,手中廷杖已重重打了下去,沉悶的一聲響。宮女咬緊牙關,淚已落下,口中悲慘地呼著:「太後,奴婢知錯,求您饒了奴婢吧……皇後……救救奴婢啊……」

  惠惠傻傻站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世間真有如此酷刑。來到這個時代那麼久,一直伴在皇帝身邊,她直到今日才親眼看見杖刑是如何殘酷!

  那名宮女的痛呼聲聲入耳,惠惠的一顆心也絞成一團,明知自己求情也於事無補,但她卻無法眼睜睜袖手旁觀。

  砰地一聲跪倒在太後面前,她求著:「皇額娘.這名宮女雖然犯錯。但您責罵幾句也就是了,犯不著如此大動干戈刑責於她吧?」

  太後瞪著她,怒聲呵斥:「住嘴!哀家說過,誰要敢為這個賤婢說情,哀家達她一塊兒罰!」

  惠惠忿忿難平,大聲道:「皇額娘!後宮有後宮的宮規,這名宮女雖有錯處,但何至於要用杖刑?」

  「你再說!你只要再說一句,哀家連你一塊兒打!」

  太後指著她。滿臉怒容。

  惠惠也氣極。霍地站起身來,大聲抗辯:「不平則鳴!我為何不能說?這名宮女只不過犯了芝麻綠豆大的錯事,何以又打又罵地受此刑責?她也是爹生娘養的,她也是父母捧在掌心裡疼愛的明珠,您就算是太後,也不可如此糟蹋人!」

  慈寧宮內所有人都不敢在這風頭上去勸說,也不敢插嘴調停。

  聽了惠惠的話,太後氣得撫著胸口直喘氣,食指指著她顫個不停。「你……你好……」

  惠惠不再理她,衝到行刑處,推開其中一名太監,撲到那名宮女面前,護著她說:「住手,住手!統統住手!不許你們再打她!」

  但另一名繼續執刑的太監卻不敢停手。繼續打在宮女身上,但下手之時已極有分寸,小心地避開惠惠,不敢殃及惠惠。

  太後猛地站起身來,指著護著宮女的惠惠,咬牙切齒地喝道:「好!這可是你自攏的,你也別怪本官無情了!」手一揮,大聲下令:「內侍,將她們二人一起杖責,直到哀家吩咐你們停手為止!」

  懿旨一下,所有人都張口結舌地呆住,就連正在行刑的太監也傻傻停了手。畢竟,太後吩咐行刑的對象可是皇後呀!

  看所有人呆若木雞站著,將她的懿旨視如耳邊風,太後震怒了。

  她用力一拍茶幾,震得所有杯盞跟著一跳,太後怒聲大喝:「狗奴才!你們都不將哀家的懿旨放在眼裡了是不是?」

  「奴才不敢!」所有人齊齊下跪。

  「給我打!」太後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幾個字,「若是你們再不動手,哀家將你們全都處死!」

  兩名行刑的太監對視一眼,對太後慈威不敢反抗,無可奈何舉起廷杖,對著惠惠二人打了下去。

  惠惠護在那名宮女身上,沉重的廷杖一下下落在背上、臀上,每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名宮女感動地涕淚交流。哭道:「皇後,您待奴婢的恩情,奴婢永生不忘!」哭著、嚷著,她掙扎著試圖替惠惠擋住那些不斷落下的廷杖。

  「不要!不要打皇後!要打就打我好了!」與惠惠情如姐妹的藍若奔了進來,直接撲到惠惠身上,忙著替她遮擋如雨點般無情砸落的杖棍。

  惠惠渾身上下已有無數道傷痕,但她仍用微弱的力氣使勁推著藍若,「傻瓜,不關你事,快點走!快點走!」

  藍若護著她,替她擋去砸向她肩頭的一棍後,慘呼一聲,掙扎著說:「皇後待藍若情深意重,藍若這條命本來就是皇後救下的,咱們有難同當,藍若絕不會丟下您的!」

  「傻瓜、傻瓜!」被狠狠杖責時,惠惠咬緊牙關沒哼一聲,這時卻因藍若的癡傻掉下眼淚。

  三個小女子互相爭著替對方擋住無情棍棒,就連負責施刑的兩名太監都感動地濕了眼眶,手下廷杖愈來愈無力。

  而周圍那票福晉、格格們也全都感動地抽噎起來。

  裕福音猛然跪下道:「太後慈悲,求您高抬貴手,饒了皇後她們吧!」

  此言一出,所有福晉、格格全跪下了,一齊磕頭道:「求太後大發慈悲!」

  太後咬緊牙看著這一切,也不理會她們,只冷冷道:「你們都沒吃飯嗎?給我重重地打!」

  太監無奈,只得加重手力,皮開肉綻下,那名宮女與藍若連聲喊痛,只有惠惠咬緊牙,唇邊滑下一行血絲,卻始終不肯叫疼,只用冰冷的目光抬眼望著高坐殿中的皇太後。

  皇太後一陣心寒,正想說話,猛然間,聽到門外的太監喊著:「皇上駕到!」

  太後當場變了臉色,咬緊下唇,雙手禁不住顫抖著。

  惠惠鬆了口氣,虛弱地咳了一聲,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藍若拉著惠惠的手,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皇上來了,咱們有救了,有救了!」話音剛落,她的頭一歪,已暈了過去。

  大殿中的人,齊聲道:「皇上吉祥!」

  玄燁已大步跨進宮門,視線一掃,他看到了殿中怵目驚心的行刑現場。

  「惠惠、惠惠……」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個時辰前尚好好的惠惠,此刻竟……

  急步奔到她面前,他小心翼翼將她摟進懷中。

  她虛弱地對他笑了笑,幽淺笑容比流星還短暫。

  「我……我沒事……」她的嗓音破碎得幾乎聽不清,話未說完,已撐不住地昏倒在他懷中。

  「惠惠、惠惠!」

  巨大哀痛如鐵錘般壓在他胸El,疼得讓他想落淚。

  轉頭看向依然端坐殿堂上的皇太後,他憤怒的眼中幾欲噴出火來。若是目光可以殺人於無形,只怕太後已被無數道利箭射成馬蜂窩,當場身亡。

  「太後,這件事朕不會就此罷休!」

  不願耽誤惠惠傷勢,他一把打橫抱起惠惠,怒目瞪了一眼渾身不住顫抖的太後後,急步往外奔去,並下旨:「慈寧宮侍衛聽著,從此刻起,慈寧宮戒嚴,宮內一千人等不得外出,宮外人不得進入!」

  「喳!」侍衛們恭聲頡旨。

  玄燁奔出慈寧宮,看一眼懷中全無氣息的惠惠,心疼得滴血。「傳所有太醫坤甯官伺候!快!快!」

  一路飛奔,他不斷垂首看著懷中的她,心口一熱,一滴晶瑩水珠滴在她臉上。

  「惠惠,無論如何,你萬萬不能出事!我不能失去你的……不能……」他在心中不斷祈求著上蒼。

  回到坤甯宮中,玄燁小心翼翼將惠惠放在床榻上。

  一轉身,將候在身旁的一名大醫揪到床邊,厲聲喝道:「快點替皇後醫治,若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朕要你們統統陪葬!」

  太醫們忙跪下磕頭說:「巨等必會竭盡全力醫治皇後!」

  玄燁揪住太醫們的衣襻,用力將他們往惠惠面前推,嘶吼道:「少廢話!朕只要你們救皇後,她不可以出事的!不可以!聽到沒有?」

  其中一名太醫較為理智,上前稟道:「皇上,您心緒紊亂,不適宜留在這裡,還請萬歲爺移駕外廳稍待,臣等必會全力以赴醫治皇後。」

  「不!朕要留在這裡陪她,她醒來見不到朕會擔心的,朕要留在這裡陪她!」

  太醫看到他眼中急得滿是血絲,明白此刻就是九頭牛也無法將皇上拖離此地,所以不再堅持。

  玄燁急得滿心煩躁,想大聲怒吼.想用盡全力發洩,可他此刻卻什麼也做不了。

  而惠惠,竟一直沒有醒轉。

  一個時辰後,其中一名太醫來到玄燁面前,顫巍巍地跪下道:「啟稟皇上,臣等無能,無法醫治皇後,請萬歲爺降罪!」

  所有太醫也一齊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齊道:「臣等無能,求皇上降罪!」

  玄燁像被驚雷擊中一般,呆在原處無法反應,半晌,他一把抓起其中一名太醫,嘶吼著問:「你說什麼?你們無法醫治皇後?你們是大夫,全天下最好的大夫,為何你們無法治好她?既然如此,我留你們這班飯桶何用?」

  握緊拳頭,他憤怒地抽出掛在牆芏的佩劍,準備揮下

  「玄,玄燁……」虛弱呼喚自床邊響起,玄燁渾身一震,手中的劍匡唧掉在地下。

  「惠惠、惠惠!」他趕忙奔到床前。

  握住他伸來的手掌.她虛弱地說:「玄燁,如果我有個什麼,你千萬不要怪任何人……」

  太醫們互望一眼,都搖頭歎氣,一起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

  「惠惠……」坐在床沿,玄燁將她擁到懷中,圈緊她,告訴自己如此就可以不必失去她。

  「別難過,玄燁……其實,我早料到會有這天,我不後悔,真的……」抬手輕撫他臉,摸到一手濕意,她的心都疼了。「玄燁,別哭,是人總有一死,不是嗎?我只不過早走一步而已……」

  她的眼中漸漸騰起晶瑩光彩,連她自己也意識到是迴光返照,急忙抓住他手囑咐:「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

  要做一個千古明君,不可以濫殺無辜!」

  摟緊她,他的淚水滲進她發問,哽咽著說:「只要你安然無恙,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傻瓜……」她輕輕笑著,氣息愈來愈弱。

  「惠惠、惠惠!」陡然間,一道清脆嗓音不知從哪裡傳了出來,也傳進二人耳中。

  「貞貞?」惠惠眼中閃著不敢置信的光彩,以為是自己臨死前見到的幻象。

  玄燁大聲喝道:「誰?你是誰?快出來!」

  床榻旁惠惠用於更衣梳妝的銅鏡中忽然出現一陣異象,玄燁抱著惠惠來到鏡前,眼見著銅鏡上清晰顯現出幾個人的身影。

  惠惠呆住,傻傻喚著:「爸爸、媽媽、貞貞,你們……」

  康媽媽在銅鏡那頭伸手呼喚:「惠惠,你快回家吧,媽媽好想你……」

  幾年不見,爸媽都老了好多,應該是為她這個不肖女煩惱的吧?

  「對不起,爸媽……」她說著,淚已流下。

  玄燁驚疑不定地瞧著眼前一切,滿腦子都是問號。

  貞貞已插口說:「惠惠,昭惠格格命數已盡,我是來接你回家的,來,把手給我!」

  歷史上的此刻,正是康熙的孝誠仁皇後赫捨裡氏薨逝歸天之時!

  她等了那麼多年,就是等此刻可以接惠惠回到二十一世紀的家人身邊,讓歷史沿著它原來的軌跡繼續下去。

  她從銅鏡中伸出了手,手臂競穿過鏡面仲到惠惠面前,情景詭異的讓玄燁怔愣了一下。

  然後,他忙緊張地摟緊亍惠惠,生怕一放手就會失去她。

  惠惠為難地看看銅鏡那邊父母擔心的臉,又回頭瞧瞧這邊玄燁急切的神情,不知該如何選擇。

  貞貞急了,「惠惠,快點!再不回來,你會死的!」

  「玄燁?!」回頭看著他,她臉上神情纏綿難捨。

  玄燁看了她半晌,「惠惠,你跟她回去吧。」扯出艱難微笑,他緩緩放開手。

  無論如何,他只想讓她好好活著!如果留在他身邊只會讓她沒命,他情願放手,讓她離開!即便這個決定是多麼的痛徹心骨……

  「玄燁……」

  「我現在終於明白,原來你根本不是我這個時代的人,難怪你說話古怪,言行古怪,想法更是千奇百怪!

  你來到我身邊,帶給我許多東西,與你一起這段日子是我畢生最難忘的,我永遠不會忘記你!但你快點跟那位姑娘回去你原來的世界吧,留在這裡,你只有死路一條!

  我雖然不願你離去,但我更加無法眼睜睜看著你沒命……走吧,惠惠,走吧!」他催促著,牽起她的手就要交給貞貞。

  「玄燁……我不想離開你……」淚落如雨,她眷戀地瞅著她,用力握緊他手。

  「惠惠,別再婆婆媽媽了,跟我回來!」貞貞抓住她手,用力往鏡子裡拖。

  「惠惠,回來吧!」鏡子那頭的父母也哀聲喚著她。

  「惠惠!」玄燁喊著她名字,猛地捧住她臉,用力的吻著她,像在做著最後的訣別。

  唇分,他仍不捨地捧住她的臉,與她額頭相抵,喊著她的名字,然後眷戀的輕吻如雨點般落在她的額頭、眼睛、嘴唇上……

  她閉著眼承受他最後的熱情,淚水不斷從緊閉的眼中滑下,順著緊抿的唇滑落。

  他的口中淨是說不完的苦澀滋味,每個吻都苦人心頭,痛入骨髓。

  「惠惠,別了,自己珍重!」閉緊眼道出訣別,他狠命一推,把她往貞貞那方推去,也將她永遠推離自己的生命。

  「玄燁!玄燁!」她狂呼著他的名字,手指盡力伸長,只想抓住他放開的手。「我不要走,不要走!死也不要走!我情願死在你身邊,也不要永遠見不到你!」

  他閉著眼,耳中聽著她淒楚的呼喚,心疼得就快裂開。

  「玄燁……」她的呼聲愈來愈弱,最終漸漸淡去。

  他猛地張開眼,就見銅鏡中的她淒然回首的絕望表情,而她的目光就好似糾纏在他靈魂深處,就此扎根,再也抹不掉。

  銀紫色的光焰一閃,銅鏡回復如初,而他心愛的佳人從此消失無蹤,無處尋覓。

  「惠惠……」他跪倒在銅鏡前,明白有一部分的他,已被她帶走了。再也尋不回來……

  尾聲

  「皇上,三年了,您每年這個時候都到妙峰山娘娘廟來憑弔皇後,這又是何必?皇後娘娘泉下有知,必定不想看您為她傷心憔悴。」每年都念上這麼一段話,小桂子已把它當成劇本對白來背。

  玄燁照舊的不發一語,靜靜坐在靈感宮前的石階上。

  「惠惠,在另一個時空的你過得可好?在那個開明的時代,以你的才學心思,想必可以做出一番大事。你如此聰慧可人,應該有很多男子傾慕著你,不知你身邊可有了良伴佳婿?

  知道嗎?我已平定了三藩叛亂,如今四海昇平,人人都稱讚我是個古往今來的聖明君主。可我只想聽你告訴我,我是否是你心目中的好皇帝。

  太後那樣對你,我已將她禁足在慈寧宮。但念在她是我額娘的份上,我沒有難為她。自從你離開之後,她整日吃齋念佛,懺悔昔日罪孽。我不知道上蒼是否原諒了她,但我已不再怪她了。」

  靜坐一夜,毫不理會濛濛細雨不斷灑落,眼看東方漸亮,當第一道曙光悄悄爬上妙峰山顛的時候,玄燁一扭頭——

  一名少女正淺笑盈盈地撐把湖水綠的雨傘往山上走,她的神情是那麼嫵媚動人,她的身段是那麼窈窕曼妙……

  玄燁怔怔望著她,情不自禁脫口喚出那個念念不忘的名字:「惠惠……」

  略略偏過臉,少女朝他望來,眸光流轉,視線交纏的瞬間,時光彷彿就此打住。

  直到少女淡淡地別開眼,玄燁聽到她狀若無心地輕聲抱怨:「怎麼搞的?居然有人比我還早?」

  玄燁頓時悵然若失。

  難道,她真的不是惠惠?可是世間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女子?那容貌、那眉眼,明明就是惠惠……

  打盹醒來的小桂子茫然張開眼,一眼望見面前少女,驚呼一聲:「皇後?」

  玄燁看她毫無反應地逕自走到那口大鐘前,準備撞鐘。

  看來真的不是惠惠了,若她是惠惠,怎會如此對他?

  若她是惠惠,怎可能不認識他?

  「小桂子,走吧,下山。」他失望地轉身。

  小桂子跳了過來,緊張地低嚷:「她、她不是皇後娘娘嗎?」

  「只是一個相貌相似的女子而已。」他連回頭的興趣都沒有。

  當——當——當——

  鐘聲在靜謐安詳的妙峰山頂響起,鐘聲在曙色蒼茫中迴盪,玄燁的腳步頓了頓。

  三年前。他也曾與惠惠一起撞響過那口鐘,而現在,物是人非事事休!

  「三年前,我的心願是希望大清朝國泰民安,而他……能夠心想事成,事事如意;三年後的現在,我的心願是……」她頓住,滿意地看見他停住腳步,寬厚肩頭微微抽動。

  「你不想知道我現在的心願是什麼嗎?」她揚聲問,唇邊掛著與三年前一樣的笑意。

  「惠惠……」他霍然回頭,眼中全是驚喜。「真的是你?」

  她仍是慧黠地笑著,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除了我,還有誰敢耍你這個九五至尊的皇帝老爺?」

  兩人快步奔近,相擁而泣。

  求了貞貞與張大哥三年,他們終於肯點頭送她回來,她總算等到了。

  小桂子在旁感動地扯起袖子拭淚,悄悄迴避。

  「告訴我,你現在的心願是什麼?」

  她笑著,輕點他胸膛。「你忘了嗎?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我才不會告訴你呢!」

  他也笑了,低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而且——這個願望已經實現了。」

  他緊緊將她擁入懷中,胸懷深處空了三年的位置終於填滿。

  雙唇相印,滿天雨絲優柔飄灑,幸福終於圓滿。

  【全書完】

  編註:別忘了,《穿越時空愛上你》還有「在皇朝談戀愛」、「到秦朝找老公」、「在大遼撞冤家」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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