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老螃蟹 -【浩劫重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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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08 PM

第一百二十五章 建國大業(6)

  看著那些在畫面中蠕動的怪異生物體,謝浚強忍著噁心,湊近到顯示器跟前仔細分辨了一下,臉色略顯發青地說道:

  「對,我記得東瀛人就是用這種噁心扒拉的玩意當成建築和船來用。」

  桃花源的無人偵察機由兩千米高空俯瞰拍攝得來的數碼圖片,在圖像解析度方面還湊合。儘管達不到戰前時代,世界超霸號稱高空偵察機能看清路上行人手中報紙內容的地步,不過類似人體大小的物品和地面上的車輛、建築物都看得十分真切。

  吳晗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顯示器上閃過的一幅幅畫面,努力辨析這些不停抖動的錄影資料。過了一會,他直起身拍著梁東成的肩膀,鼓勵說道:

  「最近得辛苦你們一下了,一定抓緊時間弄清楚東瀛人的家底,不能全部掌握的話,咱們怎麼也得弄個八九不離十吧!」

  莫看東瀛人前番在濱海補給站的那一戰,與桃花源的短促交鋒中落在了下風,發動突襲的拔刀隊也被硬頂住了。桃花源的倖存者們卻不得不承認,東瀛人是他們迄今為止所遇到的,最不好對付的敵人。當日,東瀛人沒料到會輸在他們自認為最具優勢的方面,由此也高看了桃花源一眼,暫且收斂了狂妄態度,鄭重其事地把桃花源當成了平等的對手看待。估計等下次雙方再度交鋒,到時候誰勝誰負,這個問題真是猶未可知呢!

  強烈的好奇心是人類最基本的特徵,無人機成功回收的消息,引來了眾多好事者圍觀。吳晗在忙完了偵察情報起身後,掃視一圈,忽然發現這裡的人頭特別整齊,好像各路人馬都跑來湊熱鬧了。

  於是,吳晗就乾脆趁這個時候宣佈一些消息,大聲說道:

  「諸位,王超來信說護礦隊需要一些時間調整部署,另外要儲備彈藥物資,大概是趕不及在松花江封凍前出征,看來護礦隊今年出兵的事情是沒指望了。這樣算下來,明年的五月中旬或是下旬,咱們就得準備好從濱海殺出去呼應護礦隊。」

  本來桃花源是打算獨自挑大樑,借用東瀛人這塊又臭又硬的大石頭磨礪一下剛練成的部隊。預計是要打上一、兩個星期就迅速收手,趁著大雪封山之前收兵回營。既然此番護礦隊急不可耐地跳了出來要求唱主角,吳晗當然也很樂於看到挑戰的難度減低,畢竟東瀛人也不是好捏的軟柿子。雖說桃花源去給護礦隊打下手,這事說起來算不得很光彩,不過只要能確保最後落下實惠也就夠了,吳晗一貫認為名義這玩意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至少是不值得特地為之努力。

  三十下晚逮個兔子,有它過年,沒它也過年。縱使護礦隊不摻合這一汪渾水,吳晗也不敢留著東瀛人在那邊慢慢恢復元氣。

  東瀛人是出了名的狼子野心,不管飼主如何善待他們,當每次被養肥養壯了,自覺羽翼豐滿之際,東瀛人總是忍不住要反咬一口。論及在這方面的聲名狼藉程度,只怕東瀛人肯認下第二,這個世界上就再沒人敢認第一了。這頭養不熟的白眼狼來到自家臥榻之側,吳晗曉得事情不好,大概受到威脅更直接的王超也是這麼想的。

  要說王超的確是個能做大事的人物,不管前面跟桃花源如何爾虞我詐,一旦下定決心立刻就捨得下血本。與吳晗達成協議的一周後,第一批女人就被護礦隊送到了新安鎮。

  這些女人的來歷大並不複雜,大多是護礦隊內鬥犧牲者的家屬。那些長相俊俏的女人已然被勝利者們得意地挑出來暖床,剩餘那些長得比較普通,或是年齡稍大的女人就不太容易處理了。儘管這些女人沒有跟王超作對的意思,可是她們的丈夫,或者父親都是被王超一手幹掉的。真要留下這樣一批苦主在身邊,難免讓人看到了心裡疙疙瘩瘩的。

  於是,趁著這次交易人口的機會,王超跟清倉大拍賣一樣,痛快地把這些女人打包丟給了吳晗去處理,而且還有意外的贈品呢!

  這一次護礦隊送到新安鎮的女人,不少都是抱著吃奶孩子一同上路的,甚至在裡面還有幾個身懷六甲的孕婦,那場面著實叫人看了無語。或許是王超瞧著吳晗為了增加桃花源的人口基數而殫精竭慮,日夜勞神太辛苦了,心中著實不忍,所以就連這些預計未來十幾年內都只能吃白飯的嬰孩也統統交給吳晗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一回,桃花源和吳晗可是真的任重而道遠了。

  王超屬於實幹派,從來不弄那些繁文縟節的東西,連招呼都沒打一聲,直接派人把約定中的女人送到新安鎮,而後便一溜煙地不見了。

  隨即,這一大清早,新安鎮定居點的門口就被一大群鬧哄哄,哭哭啼啼的女人們堵上了,中間再加上一票哭聲嘹亮的嬰兒,弄得整個新安鎮定居點跟托兒所差不多。見此情景,若是林雨默如今頂著個衛戍司令官頭銜,也難免覺得腦袋頓時一陣發脹。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不敢擅自決斷處置,氣急敗壞地沖到網吧,踹開一個熬夜上網看戰前人體生理教育片的傢伙,林雨默急吼吼地登陸到無線網路與桃花源方面取得了聯繫。

  已經被折磨得臨近精神崩潰的林雨默,這個時候是近乎於聲淚俱下地哀求著吳晗,無論如何趕緊想個辦法出來,告訴他該如何安置這些被當成貨物送來的女人和孩子。這件事情再繼續拖下去,林雨默就要先被逼瘋了。

  在網路另一頭的吳晗聽過事情經過,他的鼻子都快氣歪了,嘴裡喃喃地說道:

  「好你個王超啊!怨不得人家在暗地裡都叫你爛尾蛤,這麼下作的事情居然也幹得出來。」

  江湖傳說王超在學得「北斗神拳」這門以暗殺著稱的拳法絕學之前,少年時曾習練過一門稱作「釣蟾勁」的深奧內家功夫。照說這「釣蟾勁」也著實不凡,算得是內家拳法中一等一的法門。可惜某人學得很不到家,每逢與人交手總是開頭威勢凜烈,奇招迭出,大有睥睨天下無敵手之勢,待得到中段就後勁乏力開始走下坡路,到收尾時乾脆就徹底斷絕了,比起傳說中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典故還要來得誇張。

  「釣蟾勁」在王超手裡使來,恰如那蝌蚪變蛤蟆,只見頭不見尾,由此便得了個「爛尾蛤」的江湖諢號。雖然後來王超學成了「北斗神拳」,卻也深為忌諱別人提起這段糗事,愈發聽不得爛尾蛤這個叫法,漸漸地只有在背地裡才能偶爾聽見有人罵他爛尾蛤。

  事已至此,縱然是痛?這個麻煩的始作俑者,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到頭來還得是吳晗親自出馬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吳晗就匆忙起身趕到了新安鎮,見面之後安撫了一下欲哭無淚的林雨默,吳晗從他手上接過了擴音器,說道:

  「請注意了,我是桃花源的主事吳晗,咱們是初次見面,不過今後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己人了,你們只管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桃花源不是洪流公司那種賊窩,規矩也跟護礦隊不一樣,相信等你們熟悉之後一定會喜歡這個新家的。」

  常言道:居移氣,養移體。所謂的王霸之氣也不是天生就有的,那是需要個人閱歷和氣度逐漸積累出來的成果,畢竟誰也沒聽說過何時何地有嬰兒落生就虎軀一振,把自個爹媽連同大夫護士都降服了。多年來,吳晗一手把持著桃花源的生殺大權,頤指氣使自是不在話下。這份長久居於上位養成的威嚴氣度確實非比尋常,此刻被他淩厲眼神一掃,剛剛那些還在掩泣的女人們立時消停了不少。

  待得好言安慰了一番這些被當成交易籌碼送來的女人們,耳邊聽著嬰兒啼哭的噪音,吳晗也覺甚為頭疼。冷靜下來思考了一會,他扭頭跟身邊的林雨默說道:

  「先讓她們吃飯,再安排分批上車。如果發現有生病的,那就先留在這邊隔離觀察,要注意別弄出疫情來。」

  待在新安鎮的日子不長,人脈關係比較薄弱,林雨默目下尤其需要吳晗給予支援和幫助。對於這種只有辛苦出力,最後全無好處的苦活累活,他也不敢跟吳晗計較什麼,當即便拍著胸脯說道:

  「是,我這就去準備。」

  林雨默對吳晗的態度固然是畢恭畢敬,但是這不代表新安鎮上的其他人也同樣這麼順服,就在吳晗交代林雨默處置這批女人需要注意的細節之際,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叫嚷聲。聞聲,踮腳看清楚那邊發生什麼事情,林雨默看了吳晗一眼,接下來卻沒吭聲。

  同樣瞧見了那邊在鬧騰的景象,吳晗吧嗒吧嗒嘴,覺得心裡不是滋味,隨即他大聲喝道:

  「誰在那瞎嚷嚷?」

  聽聞吳晗的一聲怒喝,老黃這個老痞子立馬笑嘻嘻地來到吳晗身前,他點頭哈腰地說道:

  「啊!是這麼回事,您看我們這還有不少人打光棍呢!那些女人能不能……」

  在老黃提出要求的當口,一群新安鎮倖存者也來到他身後,這次他們顯然是有的放矢,玩得是逼宮的把戲。見狀,吳晗起先是微微一愣,隨後他冷笑了兩聲,沒再多言語。聞弦琴而知雅意,吳晗好歹也在江湖上混了十來年,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都見識過一些,若是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吳某人怕是一早就大江東去不必打撈了。

  這老話說得好,當兵整三年,母豬賽貂蟬。新安鎮和桃花源定居點那邊的光棍比率相差無幾,一碗水要端平的道理,吳晗還不必別人來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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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08 PM

第一百二十六章 建國大業(7)

  吳晗確實跟自願追隨林雨默來新安鎮駐守一線的倖存者們許願,要讓他們優先挑選老婆,如果只是這幾十個人先挑的事情,吳晗就犯不著如此惱火了。

  這次王超送來的女人,已是被護礦隊內部篩選過一回了,符合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標準的本就不多,年輕漂亮的那就更是鳳毛麟角。光是林雨默手下那點人也沒什麼,若是新安鎮這邊的人也學著起哄,非要參加挑揀,等回到桃花源,一直眼巴巴等著娶媳婦的那些傢伙們還不得氣得跳腳罵娘啊!向來是只有吳晗給別人臉色看的份,哪個傢伙活膩歪了,敢到他眼前叫囂。

  一想到這些傢伙精蟲上腦,如今連誰是大王,誰是小二都整不明白了,吳晗這心裡甭提多惱火了。特別是當他想清楚這種逼宮行為背後隱藏的含義,眼神愈發透出凜然寒意。

  來回踱步,吳晗也不多言語,只是用那比三九天的冰水還冷的目光,將擠在老黃身後的這群欲火中燒的傢伙看得全都情緒委頓,吳晗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該是你們的,絕少不了。不該是你們的,伸出手就要挨打,怎麼?你們是記吃不記打的吃貨嗎?」

  新安鎮是隸屬於桃花源旗下的週邊勢力,在某種意義上講,新安鎮就是作桃花源的擋箭牌存在,這也是大家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儘管吳晗已經很努力地營造出了一視同仁的和諧氛圍,但凡有什麼好事他總要算上新安鎮一份,不敢虧待了這邊的人,但新安鎮的倖存者們終究難免和桃花源產生了一種疏離感。

  在前些時候,吳晗之所以派遣立下大功的林雨默率領著一群空降兵來這裡駐防。名義上是為了增強新安鎮的防禦能力,實則這個新瓶子裡照舊是裝著老祖宗摻沙子的老酒,姑且算作是提前阻止發生變亂的一種預防手段吧!

  新安鎮的眾人見吳晗此時毫不客氣地放出狠話來,現場的氣氛立時冷了下來。既然有人出頭唱黑臉,那就總得有人來唱紅臉圓場,不然把事情徹底搞僵了,弄得大家都下不來台,這多不好啊!

  見狀,旁邊一直沒作吭聲的林雨默,仿佛忽然間來了精神,只見他邁步到人群前面,大聲呵斥著說道:

  「你們幾個小子長能耐了啊!敢跟頭這麼說話,都看什麼看,趕緊幹自己的活去。」

  已然被吳晗看得發毛,自覺摸了老虎屁股的這群人立刻灰溜溜地跑掉了,即便是老黃這個積年的老無賴,亦是呲著滿口黃板牙,老臉露出了比哭還要難看三分的笑容。稍後,趁著吳晗轉頭去跟林雨默說話的時候,老黃也立馬扭頭就跑掉了,唯恐被揪住興師問罪。

  成功擺平了一次偶發的造反行動,吳晗頗為無奈地仰天歎息一聲,而後他望著林雨默,說道:

  「雨默,這邊的情況你能掌握住嗎?」

  聞聲,林雨默的態度倒是一如既往地謹慎,當他仔細觀察過吳晗的神色變化,方才回答說道:

  「頭,不管在什麼地方,那些刺頭總是少不了的,在大方向上應該沒什麼問題,您放心吧!」

  聞聽此言,吳晗默默地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說道:

  「你有這個信心就好,新安鎮這個地方是重要樞紐,不過也容易被外面的勢力滲透進來。光是外敵入侵並不可怕,如果再加上內鬼作祟那就很危險了,你千萬別掉以輕心哪!在來新安鎮之前,我跟你說過的那個關雲長大意失荊州的故事,你沒忘記吧!」

  擔當著這個相當於戍守邊關的重要角色,林雨默自然曉得吳晗的憂慮,此時微微一笑,說道:

  「是,您放心,我不會輕敵的,哪怕睡覺的時候肯定都睜著一隻眼睛。」

  聽到林雨默如此詼諧的回答,吳晗大笑起來,動作親昵地拍著林雨默的肩膀,仍不忘叮囑說道:

  「睜著眼睛睡覺,這門技術太高難了,你只要記得別只顧著把眼睛盯著圍牆外面就行了。一定記好了,最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

  雖說吳晗剛才冷著一副面孔,狠狠敲打了新安鎮上這些炸刺的倖存者,奈何這個群眾呼聲他也得認真考慮一下啊!想要管住男人的大頭就已經很難了,再要插手管住小頭的事情,未免有逆天而行的意思。在與吳晗在私下裡溝通完畢後,林雨默這個現管當著所有人的面,代表新安鎮倖存者,再度向大頭目吳晗陳情苦衷。

  故作矜持地沉吟了一會,吊足了眾人的胃口,吳晗這才點了頭,准許新安鎮上半數的光棍參與到抽籤活動中。

  既然是抽籤,當然沒了主觀選擇的餘地,大家只能是抱著無論好歹各安天命的想法才行。抽到了美女算走運,抽到了拖油瓶也得認帳,再要倒楣得抽了個大媽回來,那也是不許隨便反悔的。如此這般,吳晗和林雨默紅臉配白臉大聲吆喝了一陣子,新安鎮上那些勇於向未知命運發起挑戰的光棍漢們站了出來。

  等到這個多少有些搞笑的儀式結束時,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不過這些事情都跟吳晗沒啥關係了,他已經坐上了卡車拉著第一批作為與護礦隊達成黑幕交易籌碼的女人們返回桃花源。

  這批女人的安置工作,少不得把吳晗搞得焦頭爛額,再加上後面的健康體檢和針對蝨子、跳蚤等體表寄生蟲的例行消毒程式。這一通折騰下來,著實把整個桃花源攪成了一鍋粥,饒是吳晗耐力驚人,那種精神上的疲勞仍是無法免除的。

  「喂,吳晗,這回男女比例該拉平了吧!」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假寐休息恢復精力的吳晗睜開了眼睛,轉頭一笑,看著一臉揶揄壞笑的孫萌,說道:

  「從理論上講,那是差不多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自學和向科技組的諸位大拿們不斷請教增益,孫萌終於宣告學有所成,從已然無暇分身的吳晗手裡接管了桃花源的遠端無線電通訊部門,如今這位元當年追隨重金屬風格的青春期叛逆少女,倒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人物了。雖然如此,孫萌喜歡跟吳晗抬杠的毛病依然故我,其他人在場的時候,她還能收斂一些鋒芒,等到兩個人獨處,或者是只有關係親近的少數人在一塊,刀子嘴的孫萌照樣會時常把吳晗噎得啞口無言。

  這次吳晗的回答顯然是不能令孫大小姐滿意,瞥了此刻甚為得意的吳晗一眼,孫萌冷冷地說道:

  「……那就是說實際上,問題沒解決嘍?」

  大部分的女人都是很小心眼的,假如跟人理論不過,往往就意味著她們會不惜採取一些胡攪蠻纏的法子,用以挽回自己的顏面。恰好四下無人,吳晗也不想看見孫萌發飆的樣子,便故作老成地說道:

  「哎呀,要解決整個社會的貧富差距問題,這真是一桌很大很大的麻將啊!」

  聞聽吳晗叫人捧腹的解釋說辭,孫萌很是沒好氣地抬腳踢了他一下,抱怨說道:

  「才當了兩天半領導,怎麼學得滿口官腔,真掃興!」

  見狀,吳晗倒是笑得愈發開心,咧嘴說道:

  「那好,咱們撈幹的。現在是有的茶壺配了十來個茶杯,還有一個茶杯都分不到的倒楣茶壺,我這個當頭的也難哪!」

  古語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個人的能力要是比自己身邊的人顯著高出一截的話,這種鶴立雞群的人士很容易招來嫉妒和非議。若是才能高出常人數倍的話,更容易被看作是怪物被人群孤立起來。可是一旦這種人和人之間的現實差距高到了常人難以逾越的程度,甚至連嫉妒都成了一種奢望,量變引起質變,那麼事情就另當別論了。

  彪悍成吳晗這樣的猛人,動輒能與那些洪荒級別大怪獸看齊,就屬於最後面的這一種。

  儘管吳晗娶了周晨這位令無數男人豔羨的好老婆,暗地裡傳言另有一票預備役等待著他去接收,但是桃花源倖存者們卻極少有人願意聲討吳晗。那些遭到光棍們詬病最多的,恰恰是擔任小隊長之類職務的倖存者。要問其中的道理其實也簡單,非同類不可比呀!好像吳晗這種強悍得非人類的傢伙,不屬於正常人能作為自身參照物的存在。既然是根本沒得比,那就不如乾脆別比了,免得自己更傷心,一般人的想法不外乎如此。

  天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

  目下,桃花源的主要內部矛盾是集中在少數人或是仗著長相英俊,或是嘴巴比較甜的緣故,成了不止一個女人的入幕之賓。反正如今這年頭也沒了婚姻法的約束,別說玩什麼一夜情,夠本事搞多P野戰也沒人管,要說社會輿論那也是瞎扯淡,誰管得著誰呀!男男女女的這一檔子破事,只要是你情我願,即使是吳晗也不願意趟進這趟渾水。

  吳晗曾經頒佈了改革婚姻聲明,由此承認一夫多妻的既成事實,至於那些被挑揀剩下的光棍漢們,每天晚上只好指望著靠小雷姑娘消乏了。如此兩極分化的狀況,在護礦隊收緊交易人口之後,表現尤為突出,甚至有發展成嚴重社會問題的傾向,著實是叫吳晗頭疼了一陣子。

  這一次為了說動吳晗出兵協同攻擊東瀛人,王超是下了狠心,直接送來了兩千個女人,還附贈了將一群沒斷奶的嬰兒。這下子早先那些打光棍的傢伙,滿打滿算也能輪到一個老婆了。

  完成了消毒防疫工作,婚姻介紹有成了個大問題,頗為費了一番腦力,徵求了各位幹部的意見,吳晗拍板定下了相親的總體解決方案。這次集體安排結婚配對的事情,按照老規矩,先是由雙向選擇開始。

  無論參加者是男是女,但凡是參與到這個活動中的人,一律都聚集山谷中的一塊空地上,在每個人的胸前都戴著一塊號碼牌,用來相互識別身份。在兩個小時的自由交流時間內,若是哪一對男女彼此瞧對方順眼,那就直接湊成一對。當然,這個活動是提供給單身漢們的福利措施,那些拖家帶口的人一概不許摻和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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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09 PM

第一百二十七章 建國大業(8)

  吳晗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天縱奇才,也談不上英明神武,之所以能坐在這個一呼百應的位子上,除了機緣巧合之外,主要還得歸功於他那非人類的強悍武力。好在上位者也不是非得滿身王霸之氣不可,通常情況下能做到正確聽取意見就足夠了。

  這次相親大會的事情,吳晗只是負責挑頭,中間的這些程式都是倖存者們一致認可的,即使具體實施中有不如人意的地方,身為領導者的吳晗也落不下什麼罪名。

  區區幾個小時的相親略顯草率,也解決不了全部難題,等到走完了前面這個稍微還有些自由的雙向選擇程式之後,那些仍然沒能尋覓到結婚物件的倖存者,最終只能靠參加抽籤來解決自己的這件人生大事。這個抽籤過程,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無非是撞大運而已,在這方面吳晗就是個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大致講了一遍應注意事項,吳晗大聲說道:

  「行了,你們自己抓緊時間談談吧!咱們先說清楚,只許講話,不許動手動腳的。哪個混蛋要是讓我逮到犯規,待會一定有他好看的。」

  隨著吳晗宣佈自由配對的相親時間開始,本來面對面站立的兩排男男女女們開始活動起來。那些等得急不可耐的男人,一早就湊近到女人堆跟前,跟餓狼一樣瞪大了眼珠尋覓著自己的意中人。這次護礦隊交易過來的女人,剛在慘烈的護礦隊內鬥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或是父兄,此刻身不由己的她們臉上的表情除了木訥,就是悽楚和悲傷,看不見分毫的喜色。

  那些知道這次自己成家解困有望的光棍,早已是虎視眈眈,短暫的掃視過後,他們就開始有目的地湊近到某個意中人跟前大獻殷勤,爭取留下個好印象,免得待會到了雙向選擇的最後環節被人家一口拒絕。

  特殊時期,特事特辦。在和平年代需要花費漫長時間籌備的婚禮被濃縮在半天時間內搞定,總共不過兩個小時的短暫談話,代替了經年累月的戀愛和相親過程。

  沒轍,形勢比人強啊!這些身世堪憐的女人們心裡很清楚接下來將要面對的命運,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那些在自己身邊來回轉悠的男人交談中,她們根據自己的觀察,暗自確定了一些比較容易接受的物件。與其待會等著用完全沒有選擇的抽籤方式決定下半輩子的歸宿,那還不如相信自己的判斷和眼光呢!於是,女人們抱著這種隨遇而安的複雜心態,大部分都成功地鎖定了目標。至少沒跟在感情方面一貫優柔寡斷的吳晗一樣,淪落到必需靠抽籤決定誰是結婚物件的田地。

  兩個小時後,僅剩下不到兩百人的剩男剩女們,眼睜睜地看著吳晗主持了抽籤儀式,替他們決定了人生大事,隨後開始了餘下的婚禮程式。

  「來,頭。我們哥幾個敬您一杯,啥也不說了,全在酒裡。」

  桃花源這場規模空前的集體婚禮,只花了半天時間便進入到了大家期待已久的喜宴環節。在推杯換盞之間,主婚人吳晗也成為了新郎官們集體圍攻的對象,到他面前三五成群前來敬酒的人流始終絡繹不絕。仗著自己的身體變異,對酒精的反應猶如喝白水,吳晗笑呵呵地來者不拒,真正做到了每敬必幹的非人程度。只不過連續喝下了幾斤酒之後,饒是他能千杯不醉,肚子裡此刻也全被酒水灌滿了,再喝的話只怕要出醜了。

  感覺到小腹的鼓脹感愈來愈甚,吳晗笑著擺手說道:

  「哎呀,就算糧食供應不太緊張了,你們這些酒桶、酒缸也不能這麼灌我呀!差不多就行了,大夥盡興啊!」

  說罷,吳晗也沒再客套下去,直接一仰脖幹了這一杯足有半斤多分量的六十度小燒。跟著,他翻手將杯口朝下,以示杯中酒已幹,如此爽快的舉動當場贏得了一片喝彩之聲。

  東北的傳統風俗是推崇那些喝酒有量的人,普遍認為男子漢大丈夫一定是要有酒量的,即便是沒有酒量也要有酒品,甚至引申出酒品跟人品的一套理論。換言之,在喝酒這件事上能高人一等也算是個優點。真要論起喝酒,吳晗也是薄有虛名在外,起碼在桃花源誰也沒見他喝高過。向來只有吳晗把別人喝送到桌子底下去的份,故此,當他表態不再喝酒,手下們也不敢懷疑是吳晗不勝酒力,只好自顧自地上一邊劃拳繼續喝酒去了。

  沒人敢當面質疑吳晗的酒量深淺,若是惹惱了某人非要抓住個多嘴的倒楣鬼拼酒不可,在這方面大家可是有著相當慘痛的經驗教訓,更不敢再去撩撥吳晗,那種行為實在不能稱為勇敢,純粹是自己找虐。

  ……

  這場張燈結綵的盛大集體婚禮很快就過去了,平淡的日子終歸還是要繼續下去,當初冬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地灑落將群山環抱的桃花源,裝點成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減少了戶外活動的倖存者們,生活節奏似乎也一下子變得安閒起來。

  「或多難以固邦國,或殷憂以啟聖明……竊念多難興邦,殷憂啟聖。伏讀迭次渝旨,舉行新政,力圖自強……昔托吳君寬宏厚賜,我等得苟全性命於亂世,此恩此德實同實再造,吾等沒齒不忘。古人雲:名不正,則言不順。今我等願奉吳君為大首領,請君晉位以正名,此情此意絕無虛假,天日可表,神人共鑒。」

  被幾個要好的哥們神神秘秘地拉著來到定居點內的一處僻靜角落,隨即,一張揉搓得皺皺巴巴的A4紙被塞進苗景田手中。低頭一看紙上所寫的內容,苗景田的嘴巴立時張得老大,活像能囫圇吞下一個西瓜。他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語氣驚駭地說道:

  「這不是勸進表嗎?我靠,你們整的這是啥玩意,你們哥幾個沒發燒吧?」

  當看到這份不知從哪本古書裡生吞活剝,連帶七拼八湊,嫁接出來的文字材料,裡面夾雜著大量半文半白的措辭,乍一讀起來實在令人發噱。當最初一霎那的震驚過去以後,苗景田眼神古怪地瞧著這幾位哥們,詢問他們用意何在時,表現出的這種茫然不知所措和這幾位的胸有成竹形成了一種鮮明對照。

  到了此時見苗景田仍然不開竅,其中的一人上前來,手搭著他的肩膀,似是語重心長地說道:

  「哎喲!苗哥,您這消息也忒閉塞了點吧!最近這兩天,這事可都傳開了,不就護礦隊那什麼北斗神拳王超,他過來跟咱們頭倆人一塊關起門來密談了老半天功夫,我可聽說就是在商量這個事。哎,苗哥,聽說他們約好了,只要定下爵位就互相承認,好像還說是要算上洪流公司那些孫子一份,來個三分天下呢!」

  這位滿口京片子的倖存者,好似終於逮住顯擺自己智慧的好機會,接連爆料將最近這段時間聽說的諸多傳言經過一番添油加醋講了出來。聽罷了這些消息,苗景田當即皺起眉頭,說道:

  「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們都聽說什麼了?來,跟我好好說說。」

  這幾位打算拉著苗景田一同聯名上勸進表的仁兄,也不藏著掖著了,他們七嘴八舌地把聽到的消息轉述了一遍,卻叫苗景田聽得愈發雲山霧罩。雖然外號叫大嘴,這可不是說苗景田是個天生的大嘴巴,當聽完了這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他一個勁地搖頭,隨後一語不發。

  桃花源的地方不算大,倖存者們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家相互間都比較瞭解,關於誰行誰不行,那也是瞞不過人的。好比苗景田能從一個被新接納的外來者,迅速得到提拔重用,進步的速度好似火箭升空一般。他自己肯努力求上進,當然是一方面的原因,但這還只是很微不足道的影響因素。關鍵是吳晗很看中了苗景田的外來者背景,有意將他豎立為今後吸納人才的典型範例,眼看著是快要紅得發紫了。

  這幾位仁兄是自覺光他們幾個上勸進表,明顯不夠份量,所以才一定要拉上大紅人苗景田一塊連署。這時,見苗景田跟吃了搖頭丸一樣,在那裡使勁搖頭不說話,這幾位可真的急了。

  勸進這種事情向來是趕早不趕晚哪!如果你上得早了些,上面覺得接受的時機不成熟,頂天是被不疼不癢地斥責兩句,保不齊將來還有旁的好處。要是別人都上過了之後,你才姍姍來遲地勸進,只怕往後就要被打入另冊了,這小鞋怕是夠一直穿到死的那天。

  「哎呦喂,我的苗哥,您是我親哥,算我們哥幾個求您了還不行嗎?別晃腦袋了,這事咱們先甭管它是真是假,那可是表忠心的大好機會,再晚了可就趕不上趟了,我們也是一直受您的關照,這才來專程知會一聲,您這光搖頭也不解決實際問題呀!」

  一再催促之下,苗景田這個時候也尋思過味來了,抬眼看了看這幾位哥們,他的面容中顯出幾分剛毅之色,似是篤定地說道:

  「也對,別人要是上了這個勸進的玩藝,咱們也不能落後。來,趕緊把筆給我,咱們別管是真是假,不參加那就真成了少數派了。上,現在咱們就上勸進表。」

  大約是出於某種群居生物所特有的原始本能,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具有著一種強烈的從眾心態。當所有人一致去做某件事情時,少數置身事外的人就會下意識感覺到自己被整個群體孤立了,隨後他就會或被動,或主動地加入到這種活動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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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09 PM

本帖最後由 ztex030609607 於 2015-2-28 09:10 PM 編輯

第一百二十八章 建國大業(9)

  大概在人類的潛意識中,無論集體行動的決策是正確還是謬誤,隨大流總會讓人覺得安心一些,勸進這件事也不例外。

  隨著一些聰明人開始挑頭向吳晗遞上他們拼湊出來的勸進表,桃花源驟然間便掀起了一股勸進的強勁風潮。說到最覺坐蠟的,卻非這件大事的主人公吳晗莫屬。這一天折騰下來,連續接待著川流不息前來遞勸進表的倖存者們,他被這些操著滿口錯謬百出古文的傢伙折騰得精疲力竭了。在不得已之下,吳晗只得暫時到山洞裡躲清靜,順帶尋了個無人的角落仔細回想這件事的始末緣由。

  當從頭到尾認真回憶了一遍,吳晗能確定自己只跟老婆周晨提過有關王超建議實施封建制的事情。相信桃花源的其他人不可能有情報管道知曉內情,王超也不是個大嘴巴,這種事情不太可能是從外面傳進來的。

  隨即,吳晗氣哼哼地找到了正在澆花的周晨,一開口他便質問說道:

  「哎呀!周晨,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隨便就把這個消息透出去了,八字沒一撇呢!」

  聞聲,周晨流露出狡黠的笑容,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桌子上盆栽的翠綠葉片,輕描淡寫地說道:

  「大傻瓜,這個叫做預先造勢啦!好歹也得先營造出合適的環境氣氛,那才好來個順水推舟。哪有像你自己想得那樣,一上來就宣佈自封什麼爵位的。這種事情當然是得要下面的人勸進,按照華夏的傳統來說,你至少還得公開推辭三次,然後才勉強接受下來,要不然的話,那就顯得不夠謙虛和謹慎了。」

  說不得,周晨表述的這一番大道理,直聽得吳晗直翻白眼,甚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沒好氣地說道:

  「拜託你了,這都是些什麼虛頭八腦的玩意,要我說從頭到尾都是瞎扯淡,硬是把一件這麼簡單的事也給搞複雜了。不就是改個名,上個什麼尊號嘛!我本來就是桃花源的主事人,你說這中間能有什麼不一樣的?」

  聞聽此言,周晨搖晃著手指,十分不以為然地說道:

  「是,可那也沒辦法呀!誰叫咱們的風俗習慣就是這樣子的。名份!名份!你得先有了名,後面才能有份啊!先定下了名份才能穩定人心,我估計護礦隊那邊也開始吹風了吧!哎,反正都是一回事,你只要旁邊靜觀其變就行了,這件事又不需要你下場參與。」

  ……

  洪流公司總部總長辦公室。

  近來一段時間,面容明顯消瘦了許多的司徒博,此刻挺直了身軀站在孟神機的辦公桌前,保持著目不斜視的姿態,盡顯軍人風範。只可惜孟神機並不欣賞司徒博的這份敬業精神,他懶散地擺了擺手,示意手下落座。

  等到司徒博姿勢標準地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孟神機用手在辦公桌上一劃,把一封信甩到他的面前。司徒博不屬於是孟神機的嫡系人馬,兩人之間的關係只能用泛泛之交來形容,不過隨著不斷的戰損和內耗,人手本就不充裕的雇傭兵群體,人數變得越來越少,情況惡化到了孟神機不得不鼓勵大家有矛盾也要心平氣和地坐下來交換意見,希望用抱團取暖的方式增強統治整個集團的力量,進一步減少內耗,意在避免作為統治階層的雇傭兵人數繼續下滑。

  在未來的某一天被數以萬計的,受到了殘酷奴役的倖存者們的反抗大潮所吞沒的下場,絕對不是孟神機期待的人生結局。饒是如此,司徒博也不認為自己能得到孟神機的格外青睞。當他神情略顯錯愕地接過了這封信,小心翼翼地取出信紙閱讀起來。

  待得看罷了這封信的內容,司徒博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說道:

  「……王超這傢伙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有幽默感了,推行封建制?」

  洪流公司和護礦隊的處境大相徑庭,目前總人數不到兩百的雇傭兵,統治著數萬名倖存者。雖然由於精心設計的治理結構,那些普通奴隸和各級的奴隸工頭之間矛盾重重,但是進一步分割核心團體力量的話,雇傭兵們只怕落不下什麼好下場。封建制對於護礦隊或是桃花源也許還算不錯,對於洪流公司來說就稱得上是一把雙刃劍了,有利但也有害,用得不好,可能會引發全盤崩潰的風險。

  老謀深算的孟神機並不意外司徒博的表態,此刻他微微一笑,說道:

  「你別急著下結論,我這還有一封信呢!」

  司徒博從孟神機手上接過另外一封信,他一看封皮上面的署名,頓時面色大變,說道:

  「吳晗!」

  閒話可以不論,光是東進營地的遇襲和堂弟司徒雅暴死荒野,最終落得個屍骨無存這兩件事情,司徒博對吳晗這個名字的印象也稱得上是刻骨銘心了,此時乍見信封上吳晗的署名,他馬上收斂了笑容,而後疑惑不解地看著孟神機。

  動作悠然地劃著火柴,慢吞吞地點燃了一根雪茄,在青藍色的煙霧中,孟神機眼簾微垂,說道:

  「瞧見了沒,王超負責牽頭,吳晗跟著附議,他們倆已經搭好了台,現在只等我一塊上去唱這一出三國志了,好戲呀!」

  桃花源純粹是建立在吳晗個人威望和武力威懾的基礎之上,只要他這個人還在,任何企圖分裂的行為都是愚蠢的。護礦隊不久前經歷了一場暴風驟雨的洗禮,不安定因素都被王超施以辣手修理得差不多了,而採取高壓統治的洪流公司,在勢力內部佔據了人口絕大多數的,正是那些沒有任何權利可言的奴隸,其次是分潤到少許好處的奴隸頭目階層,再然後是予取予求的雇傭兵們,這座權力金字塔的塔尖則是孟神機本人。

  經過多次激烈的戰事和內耗,洪流公司隸屬第二階層的雇傭兵,人數已是大不如前,即使不同派系全加起來也不過在二百人上下。倘若繼續分裂自身力量的話,恐怕就不足以壓制隨時可能發生的奴隸暴動了。

  過去曾有人提議改組洪流公司,要求恢復傳統洪門的堂口制度。這一搶班奪權的圖謀,毫無意外地遭到了孟神機的雷霆手段鎮壓。那些想要上位的反對派被打得落花流水,除了少數人譬如司徒博這樣的識時務者就此改弦更張投效到孟神機門下,雖然不受重用,至少保全了自身,餘者無不是落得個淒慘的收場。如今,在洪流公司大權獨攬的孟神機也算是無冕之王,若要推行封建制,這個提議似乎對他來說沒什麼顯著的裨益啊!

  到了這個時候,司徒博忽然覺得自己糊塗了,孟神機幹嗎要專門招自己這個既非心腹,又非幹將的邊緣人來商議這件事,這又有什麼好商量的呢?

  「總長,您的意思是……」

  這時,孟神機愜意地吞雲吐霧,噴出一個煙圈,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

  「我們的人手太少了。古語說,剛不可久,柔不可守。既然外界的形勢發生變化,我們也得跟著適應變化,你說不是嗎?」

  無論站在臺上的人話說得多漂亮,天底下從來就主動放棄權力的聖人,司徒博吃不准孟神機是真的打算採用封建制,還是藉此試探自己的心意。他在左右為難之下,唯有順著孟神機的話鋒,介面說道:

  「如果實行封建制,其他的人會不會也要求分封呢?據我所知,希望能自行其事的人也不少啊!」

  聞聲,孟神機仿如能看透人心的深邃目光,忽然專注地盯著司徒博,長時間的默然注視直看得他身上冒出的一層冷汗,浸透了襯衫。不知過了多久,司徒博終於聽到孟神機開口說道:

  「現在是不會有人提出來,不過以後呢?人心真有滿足的那一天嗎?」

  講到了此處,孟神機好像生出了無限的唏噓感慨,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咱們的人已經不多了,我不想再發生內耗,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這一番話,司徒博聽在耳中,始終不敢深信,他最近聽聞小道消息。據說,孟神機預備從低級奴隸工頭中提拔一批人接受粗淺的軍事訓練,然後提拔他們作為輔助部隊充實洪流公司的武裝力量。假如事實果然如此,這位總長是否打算要用容易管理的新人來替代那些桀驁不馴的舊人呢?當思緒到了此處,司徒博心中一驚,望著孟神機的目光中頓時平添了幾分戒懼之意。對於絕對的權力能拿得起,放得下,這位貌不驚人的孟總長怕是所圖非小吧!

  或許是看出了司徒博的心思,孟神機此刻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說道:

  「寧為雞首,不為牛後啊!貪心不足是人的通病,我身邊像你這樣明智的人,不多了。」

  說罷,幽幽歎息一聲,孟神機抽了兩口手上這支集中營出產的雪茄,搖了搖頭,掐滅了雪茄。由於氣候風土條件的不同,在東北黑土地上種植出來的煙草較之熱帶氣候下出產的古巴煙草,在口感方面要辛辣刺激得多,這種劣質雪茄顯然不能令孟神機滿意。

  咳嗽了幾聲之後,孟神機起身來到司徒博身旁,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你的任務是要讓那些糊塗人弄明白一點,咱們的力量經不起內耗了,他們要分家,我同意,但是這個日程表要按照規劃來辦,別逼我動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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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10 PM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先決條件(1)

  當真是圖窮匕見哪!當司徒博確定了孟神機決定讓自己來扮演的這個角色,居然是在中間跟那些與孟總長離心離德的傢伙們搞平衡,他額頭上剛剛止息下來的冷汗馬上再度湧出。

  躊躇了一會,司徒博戰戰兢兢地說道:

  「是,我一定用心完成這個任務,不過……既然要用封建制,奴隸這套東西是不是也該廢止了?」

  在華夏的這片土地上,繼承了西周時代華夏傳統倫理道德的儒家思想,綿延傳承了數千年,為人處世中庸為上的理念亦是深入人心,不過比起在近代新文化運動和其後歷次大小運動中破敗凋零的華夏本土而言,海外華人秉承的傳統文化還要多上幾分原汁原味。類似於司徒博這種從小用三字經、千字文開蒙,一路讀著論語和禮記學習處事作人道理的世家子弟,身心深受儒家學說的影響。

  儘管多年來從事著雇傭兵行當的鐵血生涯,業已消磨了司徒博身上那些過於理想化的成分,不過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些深入到個人骨髓當中的根本理念將會伴隨終生,直至走向死亡才算是終結。

  這一次感覺到孟神機將要對洪流公司的結構作出重大調整,於是,司徒博趁機向這位大佬進言,希望能以一己之力撬動奴隸制這塊頑固不化的巨石。出於根植心底的中庸理念,司徒博絲毫也不認為那種無節制的強迫奴役,最終能帶來什麼好的結果。

  起碼作為個體來說,奴隸們是沒有任何未來可言的,當他們得到一個機會與奴隸主同歸於盡,絕對不會吝惜自己的生命。何況,隨著洪流公司對外征戰和內耗的損失,雇傭兵的整體實力也在不可挽回地走著下坡路。情況這樣發展下去,在可預期的未來一天,奴隸們積蓄的怒火集中爆發出來,將會徹底燒盡眼前的一切。故此,不管是出於個人的理念因素,還是來自現實層面的利益考量,司徒博都不贊成繼續施行這種簡單粗暴的奴隸制度。

  在黑非洲奴役八竿子打不著的外族人,跟在華夏大地上奴役血脈相連的同族人,在滿腦子傳統思想的司徒博看來,這二者畢竟不能相提並論。

  明眼人都看得出,強制奴隸勞動致使生產效率低下,奴隸逃亡更是集中營裡每天要固定上演的節目,時常弄得整個集中營都雞犬不寧。相較於洪流公司聚攏起來的人力資源,目前他們所取得工農業成果的確是乏善可陳。一直以來,司徒博非常想找到一個合適時機,向孟神機諫言改革。只是當此刻他一邊試探性地說出了自己醞釀已久的想法,一邊謹慎地觀察著孟神機的臉色變化,起初時抱著的那份興奮心情迅速跌落到了谷底。

  司徒博瞧著孟神機的那張毫無表情變化的撲克牌臉,心裡頓時涼了半截,看來孟神機根本沒興趣改變洪流公司施行奴隸制的現狀。

  不等司徒博再說些什麼,孟神機轉過身背對著他,說道:

  「我有點累了,你也回去吧!」

  聞聲,司徒博也曉得自己碰了一鼻子灰,黯然轉身離去。一味採取殘酷剝削的手段,面上連一絲遮掩餘地都沒留下的奴隸制,確實不是什麼長久之計,這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既然司徒博能看透洪流公司潛藏的制度性危機,老謀深算的孟神機又豈會看不出其中的奧妙所在,當神情沮喪的司徒博被趕出了辦公室,稍後,孟神機透過明亮的落地窗,遠遠地望著司徒博逐漸失落遠去的孤寂背影,他不禁地發出了一聲長歎。

  或許是為了對自己之前那般裝聾作啞的漠然態度作出合理解釋,孟神機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呀!你呀!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真是個精於謀事,拙於謀身的笨蛋,你以為外面那些傢伙會甘心放棄特權嗎?哪怕是我也不敢輕易觸動他們的權益,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眾所周知,奴隸是沒有人權的,哪怕是名義上的自由也不存在。洪流公司的集中營也一直採取男女分開管理的模式,這種便利條件使得雇傭兵們雨露均沾,玩起了後宮流的奢侈把戲。溫柔鄉是英雄塚,雇傭兵們享受慣了這樣的奢靡淫逸生活方式,早已是樂不思蜀了。須知,漫說是孟神機這樣執掌生殺大權的大佬,即便是雇傭兵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員,他們出現在奴隸們面前時,也猶如上帝般神聖不可侵犯。

  假如改變奴隸制度,無疑意味著這種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凡事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野蠻的奴隸制度帶給了奴隸主們窮奢極欲的無盡享受,當大多數的雇傭兵已然沉醉於這種糜爛的生活方式,無論是誰想要撥亂反正,首先就要面臨著既得利益者集團的激烈反彈。

  司徒博的那個改革計畫聽上去似乎很簡單,只不過是改變一下制度,但是在實際執行中,卻非得有超凡的決心和能力,才能將這個廢止奴隸制的方案推行下去,而且毅力與決斷是二者缺一不可。縱然是性格堅毅,殺伐決斷如孟神機這樣的強人,也要對此猶疑不決,司徒博的計畫也只能是落得一聲歎息。

  ……

  在三天後,吳晗接到了王超專程差人送來的一封信箋,拆閱之後,他思量半天,找來了身懷六甲的老婆周晨一同商議這件事。隨手將這封信遞給周晨看過之後,吳晗苦惱地說道:

  「三方會盟,地點選在新安鎮。」

  聽到這個消息,周晨甚是驚奇地反問說道:

  「從前你們開會不是一直都在土橋鎮嗎?怎麼這次又改了地點?」

  吳晗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說道:

  「這不是我推薦的,是孟神機提議的,天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思索了一下在新安鎮安排這次活動的用意,周晨也猜不透孟神機的想法,只得同樣歎息著說道:

  「這個人真不簡單哪!」

  聞聲,吳晗呵呵一笑,介面說道:

  「那還用說嗎?在如今這個世道上,哪怕只是運氣好,能乘勢而起的人也沒有哪個是白給的。」

  「嘻嘻,你是在變相誇獎自己其實很能幹嗎?」

  當聽到老婆的這句笑談,被噎得直翻著白眼的吳晗只能忍著被周晨小小打擊了一下,乾脆不接茬了,他沒注意到旁邊又多了一位觀眾。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到了吳晗這裡是一點都不客氣,輕車熟路地從冰箱裡掏出幾包東西,而後便用桃花源山寨版的可樂,配合炸薯片大嚼起來。聽到了身後那陣好似半夜鬧耗子一般的噪音,吳晗轉過頭來,這才發覺房間裡多了一個人,他哭笑不得地說道:

  「哎,萌萌,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手腳這麼輕,屬貓的啊!」

  「這個嘛!當然是在你翻白眼之前嘍!」

  人在江湖,難免身不由己。所有的人生活在這個物質的世界上,無論是出於自願的,抑或是完全被動,大家都在隨著時間和身邊的環境而變化著。正如孫萌當初的那副叫人受不了的大小姐脾氣,不知不覺間也已經被坎坷的生活經歷磨去了大半棱角。如今在外人面前,她一向是以精明幹練的女強人形象出現,大有幾分昔日周晨未嫁時統轄著一干娘子軍,巾幗不讓鬚眉的颯爽風采。唯有在那些十分熟悉的人跟前,孫萌才會有表現出這種晃悠著腿,俏皮地津起小鼻子,一副滿不在乎地大吃薯片的孩子氣舉動。

  隱諱地諷刺了吳晗一下,孫萌放下了手中的薯片和可樂,來到大腹便便的周晨跟前,她小心地蹲下身,撫摸著隆起的腹部,表情在好奇中又透出幾分恐懼地說道:

  「晨姐,你的預產期快到了吧!」

  不管對任何生物來說,繁衍後代都是延續自身有限生命的唯一希望,這種傳遞遺傳基因的本能是深刻烙印在基因層面的訊息。當提到了孩子,由於懷孕面頰微微浮腫的周晨臉上立時泛起一抹母性光輝,她溫柔地撫摸著因高高隆起而行動不便的臃腫腹部,柔聲說道:

  「是啊!下個月初就差不多了。」

  生孩子對於女人們來說是一道不能不過,但是又很不容易過的生死關口,在古代許多的女人都是死於難產,即使進入了近代,產褥熱等疾病同樣使得孕婦的死亡率居高不下。即使不計入生育的死亡風險,生孩子的那份疼痛也不是容易消受的。據說如果將蚊子叮咬產生的痛疼認定為最低的一級,那麼在孕婦生產時,足月的胎兒通過產道,刺激骨盆擴張所帶來的那份痛苦就是封頂的十級,大概世界上不會有什麼肉體痛苦能超越這個極限了。

  在戰前時代,為了規避分娩時的痛苦,大批孕婦選擇了剖腹產的方式,不過到了如今,剖腹產手術對於那些二把刀大夫來說,同樣是不亞於華夏男足衝擊世界盃的高難度考驗。

  如今,周晨即將要面對的臨產期,絕對不僅僅意味著巨大的痛苦,更有可能是死亡的威脅。當初吳晗之所以極力反對周晨懷孕,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害怕面對著一屍兩命的最終接過。雖說吳晗自認為是個很堅強的人,可是從小失去了親人,他內心深處潛藏著的對親情的渴望,還要強過尋常人許多,如果不得不承受這種打擊,那實在不是用堅強二字就能輕鬆面對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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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11 PM

第一百三十章 先決條件(2)

  「晨姐……能讓我聽一下嗎?」

  似乎是聯想到什麼旖旎的場景,孫萌臉頰現出一抹紅暈,欲言又止地提出了這個要求。周晨倒是表現得甚為大度,神色坦然地微笑說道。

  「可以,沒關係的。」

  得到了允許之後,孫萌在一旁吳晗投來的複雜眼神中,小心翼翼地將耳朵貼在周晨高高隆起的腹部。半晌,她神情興奮地抬起頭,一雙明眸望著周晨,說道:

  「真的好神奇,能聽到孩子的心跳?!」

  這時,周晨的笑容愈發甜蜜,吳晗卻很不是滋味。隨著老婆的預產期大限一天天臨近,吳晗的不安情緒也是日甚一日,當下他很不耐煩地說道:

  「行了,萌萌,你不會是為了蹭點吃的過來,有事就趕緊說吧!」

  這個時候,孫萌緩緩站起身,先是看了一眼周晨,然而開口說道:

  「那好,我就直說了,她們想要見見你。」

  自從上一次成功施展了緩兵之計以後,吳晗一直都在發愁該如何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此刻他聞聲整個心頓時咯?一下。下意識地望著周晨,吳晗從她哪裡得到的竟然是一個狐狸偷雞式的狡黠微笑。見狀,心亂如麻的吳晗不禁為之氣結。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吳晗無奈地擺了擺手,說道:

  「她們……都有誰?」

  孫萌大約是業已作好了充分準備,擺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表情悠然地回答說道:

  「當然是我們所有人了。」

  聽到如此回答,吳晗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拖延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這回估計是躲不過去了。眼見得吳晗一副發愣的呆滯表情,前些時候已經在私下裡跟諸位事主們溝通過聲氣的周晨,好氣又好笑。無論如何,這件事情總得解決,繼續拖下去更不是個辦法。

  想到了這裡,周晨力求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婉轉地說道:

  「吳晗,你還是去吧!既然形勢比人強,那就只能隨波逐流了。關於那些事情……你也不用太介意,我能理解的。」

  當聞聽周晨此言,吳晗也沒有任何輕鬆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好像是自家挖坑把自己埋,他點頭說道:

  「唉,這事全都怪我。早知如此,當初……」

  手撫著帶有明顯弧度的腹部,周晨淡然地一笑,說道:

  「行了,你早點過去吧!不要讓她們等得太久,你不要以為靠敷衍了事就能解決問題。」

  由於目前階段桃花源的男女性別比例很不平衡,人口也太少的現實情況,大量的青壯年男性不得不為了保衛家園而戰。在繁重的軍事行動和訓練之外,尚有餘暇參與日常生產活動的男人就少得可憐了。加之,由於科技水準和技術設備提升的關係,勞動強度相對降低,女人也可以承擔日常的生產活動,因此在桃花源,女性的社會地位在如今這個蠻荒時代裡也算是比較高的特例。

  雖然在關內地區的一些定居點裡,同樣出現了男多女少的狀況,不過那些女人可就是每天都用不著下床了,再要談到她們的社會地位如何,答案顯然是不言自明。

  較為寬鬆的外部環境使得周晨透過女人圈子裡的路邊社和八卦傳聞,足不出戶也能掌握到許多事態的發展動向。譬如說那些一早希望過上左擁右抱好日子的下屬們,近期有意聯合起來向吳晗施壓,周晨對此亦是洞若觀火。

  不管怎麼說,感情總是越分越薄的東西,要允許丈夫身邊出現其他女人,周晨心裡難免不是滋味,但她終究不是那種只會一心攀附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僅是感情因素不能主宰周晨的頭腦。當嘗試著用理性分析來說服自己,周晨還是感覺到一絲無奈和無法抗拒的宿命感。她的那些前下屬和孫萌都已經被倖存者默認為吳晗的女人。若說在之前的那段核冬天時期,吳晗跟這些女人待在一起居然什麼都沒發生過。這種話真的講出來,無疑是個天大的笑話。

  在如此局面下,即使吳晗親自出來澄清這件事也不會有任何效果。

  桃花源倖存者都知道這些美女跟吳晗的關係不尋常,假設今後允許她們跟別的男人發生曖昧關係,哪怕是此類傳言的散播,都是對吳晗領導權威的挑釁。

  試問,誰會覺得一個武大郎能有什麼威信?一個竟然連自己老婆都管不住的男人,難不成還有資格管理成百上千的人嗎?到時吳晗何以服眾?基於上述對局勢的研判,周晨只好盡力說服自己接受既成事實,即使退一步講,她也不忍心讓這些相處有年的閨蜜們守一輩子活寡。

  默然地望著周晨,吳晗走進到她跟前,彎腰親吻了一下周晨的額頭,而後轉身走向門口。

  注視著那離去的背影,周晨的眼圈忽地一紅,唯恐被人看到,她忙扭過頭對著牆壁。直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傳來,周晨這才轉回身,兩行清淚無聲地劃過她的面頰。

  ……

  「行了,不就是獨守空房到忍不住,這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儘管在外人的面前,孫萌舉手投足間很有成熟淑女的優雅氣質,一言一行都無可挑剔,但是跟熟悉的人講起話來,她的這張嘴巴還是如一如既往地那麼尖酸刻薄,絲毫不饒人。聞聽孫萌的一番揶揄,屋子裡的一群女人全都漲紅了面頰,其中膽子比較大的幾個女人偷眼瞧了一下吳晗,而後她們迅速低下頭看著地面,好像能從腳下的石板裡看出一朵花來。

  「孫萌!」

  隨著這時吳晗提高音量直呼孫萌的名字,這小妮子再頑劣也曉得他是真生氣了,孫萌嘟嘟囔囔地閃到一邊等著看熱鬧去了。

  少了孫萌的攪鬧,吳晗掃視靜著房間裡一張張十分熟悉的面容。上次的場面好像也是這樣,女人們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好像有種小綿羊落到狼窩裡的感覺。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周晨懷孕的關係,吳晗不得不修身養性,當此刻想到她們約談的起因,吳晗不由得牽動了少許遐思。男人終歸是受下半身支配的生物,沒了外在的生存壓力和深重危機感,吳晗也不像核冬天時期那麼能克制自己的欲望了。

  覺察到少許失態,吳晗甚為尷尬地咳嗽一聲,他也不想再拖延了,開口說道:

  「咱們都是自己人,別兜圈子了,有話直說吧!」

  房間裡的女人們小聲嘀咕了一陣,然後把陸小雅推了出來。這個素來給人印象都是英姿颯爽的信陽妹子,十分靦腆地看了看吳晗,支吾著說道:

  「那個……那個……」

  「哎呀!她們就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有空把她們娶過門。」

  仗著老爹孫清對吳晗有提拔知遇的恩情,吳晗又歷來標榜知恩圖報,所以孫萌不必考慮太多,直截了當地把女人們的底牌翻了過來。其實孫萌不插言吳晗也能明白,他拖延時間的辦法,只能是讓事態趨於複雜。

  既然孫萌把事情挑明瞭,吳晗也不好裝聾作啞,介面說道:

  「……等周晨生孩子,還要準備跟東瀛人開戰了,這事情等我打仗回來就徹底解決吧!」

  「好,你有這話就算你有心了。」

  在座的各位女士之中,唯有趙媛是經過婚變波折的少婦,這段家庭生活的經歷使她對男女間的事情不似其他人那麼避諱。趙媛的坦然自若,倒是讓吳晗有點不好意思,看著在場的女人們,他欠身說道:

  「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們,也許當初就不該拖延的……」

  許多的事情一旦錯過了那個特定的時間點,日後再想挽回就純屬開玩笑了。假如在第一批倖存者遷入桃花源時,吳晗著手安排公關部的美女們各自嫁人,雖然也免不了落下些流言蜚語,這件事情總歸還有其他的解決辦法。到了眼下這般田地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唯有一聲抱歉才能表達吳晗的心聲。關於這件事他當初的確是不自覺地存了些私心,天底下的男人雖多,誰能願意把隱隱算在自家名下的美女讓出去。

  一拖再拖,拖成既成事實了。如今吳晗的臉皮再老也不能占了便宜還賣乖,乾脆放低身段主動道歉,希望女人們有個消氣的途徑。

  美女也不等於就是胸大無腦,只懂得靠天賦本錢釣凱子的那種女人,到頭來多半也落不下什麼好結果。雖說大家平日裡相處得不錯,核戰以來的種種變故,女人們也很欽佩吳晗的勇氣和能力,但這件事一想起來大家就感覺如鯁在喉,此時見吳晗鄭重其事地道歉,好歹也算是讓她們順了這口氣,雖然諸位美女嘴上不說,心裡還是覺得舒服了一些。

  孫萌似乎沒把自己也算進接受吳晗道歉物件的行列中,不曬地說道:

  「喲,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跟人認錯呢!」

  吳晗非常清楚孫萌的執拗脾氣和傲嬌的大小姐屬性,明白她從來說不出什麼寬慰人的話語,那些冷嘲熱諷全當沒聽見了,吳晗自顧自地說道:

  「錯了就是錯了,我認不認錯也改變不了錯誤的本質,不是嗎?」

  在場的都不是什麼外人,吳晗用不著保持領導者的威嚴,講話一點水分都不摻。孫萌見自己的挖苦言辭被吳晗照單全收,當下她也沒有興致再繼續打落水狗,歪著頭到一邊看熱鬧去了。成功打發走了善於攪局的孫萌,吳晗則神情懇切地說道:

  「關於最後怎樣圓滿解決這件事,我只能說一定會盡力,具體要用到哪種方式,由你們來決定好了。」

  開始展望未來的盛大婚禮儀式,微微行動的女人們拉上不情願的孫萌,集體到角落裡低聲商議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陸小雅站出來表態,說道:

  「好吧!這件事最晚明年必須要有個說法,我們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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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11 PM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先決條件(3)

  凡事都要適可而止,好事過頭往往就表示要變成禍事了。女人們也清楚吳晗此刻把姿態放得這麼低,甚至可說是低聲下氣,著實超出了事先預料。既然如此,差不多該見好就收,不要非得弄到他下不來台不可,大家將來還要生活在一起,不管幹什麼也別給自己填堵啊!

  縱然其他的女人考慮到將來,大度地表示不再追究吳晗當初的動機,孫萌可沒這麼容易講話,皮裡陽秋地說道:

  「喲,居然這麼容易說話,我都覺得不像是你一貫的為人了。」

  聞聽此言,吳晗臉上浮現的笑容,隱約透出幾分苦澀。他瞥了一眼孫萌,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是因為我受過教訓,該低頭認錯的時候就要認,別等到連這個機會都沒了,那時再後悔就遲了……」

  那位編撰唐詩三百首的大才子,將「金縷衣」安排在三百首唐詩的末尾部位,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名句,或許也寄託了他悔不當初的那份悵然。

  遙想當年青春年少,稚氣未脫的吳晗流浪在社會上,沒了家庭約束的他也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這段戀情的開端與無數的愛情故事一樣無限美好,一對流離失所的少男少女彼此產生了朦朧的好感,最後成為了情侶。正如所有的幸福都是相似的,所有不幸各有各的不幸,這個故事的結局只能用悲涼來形容。

  與年輕的戀人鬧了矛盾,彼時年輕氣盛的吳晗負氣遠走外地打工。等他在一年後懷揣著與女友複合的美好願望回到故地時,卻駭然忽然發覺,女友已不知在何時染上了嚴重的毒癮,同樣沒有一個穩定家庭的她為了獲取毒資,淪為街頭流鶯,最終死於吸毒過量。

  探望瀕死前,形容憔悴的初戀女友給吳晗留下了極深的心靈創痛。彼時,那張熟悉的年輕而慘白的面龐,仍帶著幾分稚氣,女友用她那雙已顯冰冷的小手,死死地拉著吳晗不肯鬆開。曾經美麗靈動的眼眸中,只餘暇對死亡即將降臨的恐懼,以及對生命的不舍眷念。每當回憶起這刻骨銘心地一幕,吳晗總禁不住生出心碎之感。這些年來,每次當他在午夜夢回之際想起這件事都禁不住淚流滿面。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古語說得好,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那些白紙黑字印刷在書本上的前人箴言,不管再怎麼富有哲理,終究不能替代後人自己摔倒而獲得的慘痛教訓。那些懵懂無知的孩子只有受傷流血,才明白什麼是傷痛。沒有被燙傷之前,小孩永遠也不會懂得火是何等危險,唯有付出了慘痛代價換來的,方能稱之為經驗。

  當年,吳晗草草地處置女友的身後事,旋即帶著滿身的情傷離開了傷心地。痛定思痛之餘,他也把先前那種死不悔改的稟性改了大半。

  時至今日,吳晗雖然脾氣執拗依舊,心胸也不算很寬廣,在很多時候卻能保持著一顆寬容的心。不會以要求自己的那套苛刻標準對待別人,時常記得自我反省過失,願意以低姿態彌補自己的錯誤,這位元只活在記憶深處的少女,的確是功不可沒。

  縱然女人們看到吳晗神情複雜的表現,猜到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但吳晗習慣了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他也從來沒有跟人分享痛苦回憶的習慣。孫萌被勾起好奇心一再追問,到頭來他還是搖頭不語,為女人們留下了一個費解的謎團。

  吳晗在半公開地場合認錯,也算是安撫了行將起火的後院。在稍作休息之後,他又匆忙踏上了前往新安鎮,著手籌備三方會議的旅程。

  數日後,忙完了這次名義聽上去挺正式,實際上內容挺無聊的封建制推廣會議,吳晗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桃花源。這種疲勞不是來自肉體,而是被連篇累牘的官樣文章嚴重毒害的精神層面。

  這一次的新安鎮會議,過程總結起來,完全可以用乏善可陳四個字加以形容。一上來,照例玩了半天鬥雞眼之後,王超和孟神機終於有了閒置時間討論封建制的問題。吳晗主要是負責在這兩位家底雄厚的豪強鄰居跟前,居中扮演著中立調解人的角色,每當會議在談話間火藥味趨於濃烈之際,他就主動上前調解一番。如此一路磕磕絆絆地研究下來,三方在擬定的封建制推行文書上簽了字,至此宣告東北地區從原始的部落集權制大踏步地升格到了封建制時代。

  當然,具體到各方對封建制度內在精神的理解上面,絕對是參照著各自表述的基本原則,沒什麼統一標準。一句話,大家相互承認對方的政治實體地位,強調互不干涉內政,實現有限度地合作。也就是說,在開完會之後,除了名義上發生了變革,其他的規矩還是一律照舊。

  ……

  瑟瑟寒風貼著初顯出少許黑色的地皮刮過,在山坡背陰面殘留的積雪依稀可見,室外溫度仍不暖和的桃花源山谷中,此時卻驟然忙碌起來。

  大批人馬在山谷中川流不息地湧動著,好似螞蟻大搬家,直到倖存者們在各級頭目的呼喝聲中,各自歸入所屬單位的建制,亂哄哄的人群才在山谷的空地上排出了整齊劃一的方陣。

  「報告,整隊完畢,請指示。」

  東北漫長的冬日,桃花源的倖存者們是在千篇一律的單調氛圍中渡過,當轉過年來,積雪大體消融,吳晗算了一下,與護礦隊約定的出兵時日臨近。於是,下令召集了倖存者們進行幾天的戰前演練,現在則馬上要真正上戰場了,這次是臨行前的誓師。腳踩著殘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吳晗來回踱步打量著經過一冬天室內隊形操練的手下們,滿意地點了點頭。

  論及隊伍的整齊程度,倘若是參照訓練保安的標準,桃花源人已然是達標合格了。吳晗也不想全盤照搬戰前軍隊的那一套死板規矩,輕輕一擺手,說道:

  「全體都有了,稍息。咱們是自己人,客套話就免了。這回要跟護礦隊聯手打東瀛鬼子,原因第一是為了練兵,也是為了保證咱們的安全。那些蘿蔔腿是啥操行,我相信大夥心裡邊都有數,現在不趁著他們實力不強好好敲打一下,這些傢伙早晚要騎到咱們頭上來拉屎撒尿,你們說這種狗屁倒灶的事,咱們老少爺們能答應嗎?」

  「不能!不能!操死小鬼子!」

  類似東瀛這種跟華夏有著百年宿仇積怨的好鄰居,假使真的要翻臉,事先也犯不上搞什麼戰前動員,只要找幾個口齒清楚的人把近代歷史書翻出來,然後照本宣科念上一遍。不必其他動員手段,只是聆聽著那些血淚斑斑的文字記載,大部分人就已經連有把那些蘿蔔腿先切段,再切片,然後切絲下鍋燉的心思都有了。

  如願煽動起群眾們的激動情緒,見狀,吳晗咧嘴一笑,說道:

  「那好,這次咱們非得幹挺小鬼子不可,此戰若不成功,誓不收兵。出發!」

  這時,在送行人群中,周晨正懷抱著一名甜甜酣睡的嬰兒,她的臉上寫滿了牽掛和憂慮。照例是坐在頭車的副駕駛位置上,吳晗的目光透過車窗朝著母女二人投去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他對周晨輕輕點了一下頭,而後吳晗扭過頭直視著車窗正前方。

  隨著吳晗示意頭車的開動,整個桃花源車隊也緩緩啟動,此次東征東瀛人的艱難旅程也拉開了序幕。

  要想富,先修路。只要是涉及到交通條件的問題,不管在哪一個時代都是棘手問題。由於桃花源的實際控制區內的自然資源不足,缺乏生產水泥的多種原料,即便擁有非常先進的生產技術也無法複製戰前時代的築路方式。取而代之的辦法也很簡單,不要錢的電能多得是,桃花源每天從早到晚開啟了電爐燒磚。品質最好的那些磚頭被挑出來擴建住宅和定居點的圍牆,餘下的那些磚頭則一概充作築路材料。

  雖然這種由磚石材質鋪就的路面遠不及用混凝土鋪設的高速公路那麼堅固耐用,不過在這個時代也能將就了,至少這年頭不會有那麼多超載的大卡車經年累月地碾壓在路面上。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為了保障東征行動的後勤補給,早在入冬前,桃花源倖存者便已著手在濱海地帶修築了一條往北通向烏蘇里江以東地區的簡易公路。考慮到時間倉促和人力成本等客觀因素,這條戰備公路大部分的路面只是經過了簡單平整和夯實碾壓的粗糙砂石路,不過從桃花源到濱海補給站的這一段路面,是採取了高標準的磚塊鋪設方式加以維修。而今,全電驅動卡車賓士在路面上,行駛起來感覺十分輕快平穩,甚至叫人察覺不到應有的顛簸起伏。

  卡車行駛得平穩,不代表倖存者們的心情也有這麼安閒愜意,這次特地跟吳晗提出要求跟在他左右的謝浚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道:

  「頭,您覺得這一仗咱們的贏面大嗎?」

  當聞聽此言,吳晗微微一笑,他轉回頭看著坐在後排位置上的謝浚,說道:

  「怎麼,覺得害怕了?」

  聞聲,謝浚自覺被小瞧了,他立時漲紅了面孔,急於要替自己辯解並非是出於膽怯。謝浚正待開口之際,卻見吳晗笑得愈發暢快,他示意謝浚少安毋躁,方才說道:

  「哦,你不用解釋,從古到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覺得害怕那是理所當然的事。那些馬上要拼命了,他都不覺得害怕的傢伙不是無畏,他們是真瘋了。」

  出言安撫著下屬的情緒,吳晗笑吟吟地拍著謝浚的肩膀。當聽到這樣的勸解,謝浚稍稍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沉鬱多時的心情這個時候似乎也放鬆了下來。勸慰過謝浚,吳晗轉回頭直視前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遙遠的距離,窺見了即將發生血腥殺戮的戰場。在不知不覺間,吳晗臉上掛著的溫和笑容也收斂起來,神色變得凝重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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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12 PM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春季攻勢(1)

  在當今這個野獸比人口多,大小怪獸滿地跑的蠻荒世界裡,真可說是人命賤如草。絕大多數的倖存者都是頭一天埋頭睡下,都不曉得明天早上能否有命起床。其實完全不必懷疑,這是一個極度混亂且無序的蠻荒時代。

  前些時候,桃花源無線電通訊部門截獲的一些消息,具體內容羅列出來,足以使人生出不寒而慄之感。那些已然徹底殺紅了眼的關內倖存者集團,彼此間休止地廝殺混戰愈演愈烈。由這種持續衝突所造成的傷亡數字,假如能有辦法準確統計出來,必定是一個極端可怕的數字。反倒是在東北這個提前進入到群雄割據時代的邊遠地區,倖存者們的日子過得相對安生一些。

  雖說那些生活在洪流公司鐵腕統治下,遭受著奴役的倖存者們,日子過得甚為淒慘,但他們至少還痛苦地活著,人能活著就意味著還有希望和未來,而死人是什麼都不需要的。

  那些正處於朝秦暮楚混戰狀態的地區,鑒於食物匱乏的現實,武裝衝突的勝利者連奴役戰俘的心思都省卻了,要麼是直接就地屠殺掩埋,再不然就做得更加恐怖血腥和令人髮指。假使那些關內的倖存者能有機會來到東北這片土地,他們肯定會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天堂。

  毗鄰東北的環渤海地區在戰前時代曾是華夏最繁榮昌盛的經濟圈之一,在某些方面甚至能與長三角、珠三角相提並論。也正因如此,這個地區在當初的核子戰爭中,被當作了重點的打擊目標,遠超平均密度的核彈,造就了大片帶有強烈輻射性的玻璃化土地。如今,這片地區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華夏境內殘留放射性污染危害最嚴重的地區之一。在這種前提下,即便關內的倖存者知悉東北的生存條件較好,也很難穿過這片高輻射地帶,唯一可能通行的路徑,只有從海上駕船直接登陸東北。

  核戰爭爆發前人口稠密的華北地區,原本就缺乏林木覆蓋,少量的人工林和農田防護林,根本談不到木材二字。當經歷了核戰爭和大洪水的洗禮,在這些地方再想找到適合造船的材料,那絕對是一項極其艱巨的任務。

  先不必說,具備無限勇氣依靠那些簡陋的船筏投奔大海懷抱的勇敢者,人數不會很不多,縱使少數的幸運兒渡過了渤海,這件事情也不算到此萬事大吉了。

  桃花源和護礦隊、洪流公司三方共同簽訂的劃界協定,遼東半島以西的地區隸屬於洪流公司名下,以東地區則歸桃花源所有,但實際情況遠非紙面上寫的這麼簡單。桃花源苦於人口不足,還要保證對濱海地區控制力度,對於管理南邊群山阻隔的遼東半島是鞭長莫及,所以目前這片區域是落在洪流公司的手裡,也就變成了雇傭兵們的捕奴獵場,只不過名義上仍然屬於桃花源管轄罷了。

  這些新一代闖關東的來客,只要一登岸,那麼他們落到佔據了整個渤海北岸的洪流公司手裡,而後進了集中營的幾率,遠超成功投奔桃花源和護礦隊這兩家相對溫和的主人家。

  雖然逃亡北上的行程存在著諸多艱難險阻和不確定因素,不過在那些終日生活在水深火熱的人們看來,這仍不失為一條將自己超拔出苦海的光明之路。特別是對於一路亡命奔逃,算是徹底見識了一回華夏大地從南到北,亂象叢生的趙縵雄一夥人來說,他們終於開始認真考慮吳晗那條看似異想天開的提議了。

  滄海桑田,在人類意識中被認為永恆不朽的東西,其實在真正永恆的時間面前,也不過是如露水一般轉瞬即逝的存在。

  規模浩瀚的大洪水,摧毀了戰前時代人類設置的堤防。於是,曾經常年斷流,且遭受到嚴重工業污染,多年來沒能挪動一下身子的黃河,總算逮住了撒了歡的機會。隨之,北起塘沽,南到長江口,好似一把打開扇面般,肆虐的黃河憑藉著大洪水富裕的洶湧水勢,一舉形成了包括四、五股主要的流路在內的龐大河網水系,再加上內陸的低窪地區積水形成的湖泊沼澤。這些結構複雜得令人眼花繚亂的水域地帶,將一馬平川的黃淮海大平原,再度分割成了一塊塊的相對獨立的區域。

  核戰爭和大洪水相互疊加而產生的威勢,大自然只用了短短數年光景,從貪得無厭的人類手裡收復了被佔據的土地,迅速使得這片地域恢復了上古時代的原始生態。

  稠密的水網地帶中棲息著種類繁多的植物和動物,隨後這裡豐富的食物又吸引來了更多的掠食者在此定居。在這些肉體強悍得堪稱生物兵器的怪獸面前,倖存者手裡握持的各式武器,不比叫花子的打狗棍威懾力強多少,在這個特殊時期人類千真萬確是屬於弱勢群體。

  紮堆聚居的倖存者組織在這些被河流湖沼分隔開來,空間相對封閉的陸地上,為了爭奪有限的生存資源而激烈爭鬥。慘烈殺戮的殘酷程度,絕不亞於那些恐怖的怪獸血盆大口所吞噬的人命。

  儘管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樣下去不是個好路數,永無止息的武裝衝突令人類的數量越來越少,面對著怪獸襲擊時也愈發無力抵抗。可是誰又能找到更好的出路呢?大家也只能是過一天,算一天了。就在前兩天,手下管理著擁有近兩千名倖存者大部落的張公鬥,忽然接到了手下的彙報,一隊外出狩獵的人馬發現一夥人乘著木船正在沿海岸行駛。

  這些出海的人不巧碰到了驟然起風的天氣突變,只得臨時靠岸避風,他們的首領自稱名叫趙縵雄,並且請人帶話說希望跟當地人交換一些食物。

  在如今的這個時代,在陸地上出行誠然是兇險萬分,而海裡那些更加兇悍的怪獸就不用說了,全都是些張開嘴巴就能吞掉大船的主,出海等於自殺,這是倖存者們公認的鐵律。

  張公鬥聽說了這些人竟然想著要出海航行,委實被嚇了一跳,難道他們不要命了?趁著談這筆交易的機會,被勾起了好奇心的張公鬥親自出馬,與那位趙縵雄專程見了一面。兩人這一見果是大有收穫,由趙縵雄的口中,張公鬥知悉了東北地區的情況。地廣人稀和相對安定的社會狀態,無不讓每天都在為攻打別人和提防被別人攻打,無休止的鏖戰所苦的張公鬥動心了,因此最近幾天來他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究竟該不該和那個趙縵雄搭夥北上?

  人之本性是好逸惡勞,大部分的人生來就有著幾分安於現狀的傾向,若不是到了日子實在過不下去的地步,極少有人願意貿然投向未知領域。說到底,冒險行動所承擔的風險要比承受已知的苦難大得多,要在兩者之間作出取捨也是一個令人痛苦的選擇。

  當又一次率隊擊退了那些已經不能被稱作人類的「食羊者」,並且損失了幾個人之後。經過一番苦苦思索,張公鬥猛然一拍大腿,起身說道:

  「他娘的,老子決定了,幹!」

  ……

  「報告,前方發現可疑目標。」

  隨著車載步話機的綠燈閃爍起來,在桃花源車隊前面負責打探和開道的全地形車夾雜在沙沙聲中傳回消息,前面恐怕是碰見麻煩了。這時,一直在假寐養神的吳晗挺直身軀,篤定地說道:

  「通知車隊減速,準備打開潛望鏡。」

  經過連番的實戰檢驗之後,在此次出征前,桃花源倖存者們開始有針對性地加以改進和補強。譬如說吳晗所搭乘的這輛頭車被賦予了比早先更強大與全面的偵察勘測能力,為此捨棄了大部分的武器裝備,僅僅保留下裝甲板和安置在車廂頂部的一座機槍塔。額外添加的設備包括了小型雷達和光學觀測設備在內的諸多儀器設備,人們是希望藉此提高整個車隊的安全性,避免今後出現那種突然遭遇大海蛇的惡劣狀況。須知,無論是在何時何地,假如能確保先敵發現,這就是最大的便宜啊!

  桃花源車隊的速度減緩,最後停了下來。隨著液壓裝置自動將潛望鏡式望遠鏡抬升到將近十米的垂直高度,吳晗也從車頭下來進入到卡車的車廂內,他笑著從操作員手中接過了鏡筒,而後湊近到潛望鏡跟前向著遠方張望起來。

  這一看不打緊,吳晗不由得深深歎息了一聲,似是怨歎地說道:

  「唔,人家都是出門見喜,為啥咱們每次出門總能碰見妖孽呢?」

  在大洪水消退後出現的怪獸種類雖然多得難以數計,足夠任何一位勤勉敬業的動物分類學家生活充實地工作一輩子都不用愁缺乏研究物件,不過從整體講,大大小小的怪獸之中還是食草類居多,無論是數量方面還是種類方面,情況都是如此。

  標準金字塔形的食物鏈才是個硬道理呀!那神秘的白光再大能,它也總不能讓食肉動物互相捕食過日子,這種狀況實在不符合自然規律。話雖如此,那些貌似和善的食草動物也不等於就不危險了,尤其是對人類這種脆弱的生物而言,沒有尖牙利爪,同樣可以置人於死地。

  在地球上原生的非洲河馬也是一種標準的食草動物,一輩子都是吃素的,可是死在它那張誇張的大嘴巴之下的人類,根據不完全統計數字也要比獅子、獵豹這些著名的猛獸幹掉的受害者,通通加起來還多一些。大象也是同樣的情況,那對長牙戳人跟筷子插豆腐一樣輕鬆,一屁股坐下來能把一輛汽車壓成廢鐵,就算隨便踩上一腳,人也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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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12 PM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春季攻勢(2)

  此時此刻,這頭橫臥在車隊前方,姿態安閒地趴在桃花源人苦心修築的戰備公路上睡午覺的大野豬,說到外形倒是跟人們熟知的野豬差別不大,但它的體型就只能使人聯想到類似梁龍,或是雷龍這樣必須仰望其存在的遠古巨獸。如今,在晌午時分的燦爛陽光下,大野豬睡得正酣,它那肥碩粗壯的龐大身軀把整條道路堵得嚴嚴實實。假如考慮到在道路的兩旁,全是大洪水時期留下的遺產之一,佈滿了邊緣鋒利,且數量眾多的礫石的河灘地,對汽車輪胎的威脅太大,縱然是繞路走避開這個大麻煩,也算不上什麼好主意。

  聞聽得前路受阻的消息,整個桃花源車隊立時騷動起來。當倖存者們瞭解到準確情報,確定這頭怪獸不屬於極度兇猛的頂級掠食者,他們立馬來了精神,一個個興沖沖地提著DV和數碼相機趕過來湊熱鬧,連帶著還大拍特拍起來,儼然是將罕見的大野豬當成拍照留念的背景。

  「頭,不如用催淚瓦斯試試吧!」

  近來一段時間,苗景田在狩獵隊系統內躥升迅速,已然有了後來者居上勢頭。儘管在旁人眼中紅得發紫,他卻自知根底淺薄,要出人頭地必需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在任何時候都不願放過出頭露臉的機會。而今,苗景田便敏銳地抓住了吳晗正在思考的當口,主動上前進言。當聽到苗景田的這個建議,吳晗眯著眼睛想了想,然後點頭說道:

  「行啊!那就先試試你這個辦法吧!」

  由戰爭中學習戰爭,由實戰中不斷總結經驗教訓。全部是由沒有任何軍旅生涯經歷,純粹是平頭百姓出身的桃花源倖存者們,隨著不斷與洪流公司和野外那些怪獸們的衝突,逐漸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觀點,他們對軍事也有了直接而鮮活的感性認識。鑒於多數人都沒有受過正規軍事訓練,倖存者們逐漸對那些結構簡單易保養,操作方便好學,並且不容易出故障的武器產生了濃厚興趣。

  基於這種環境氛圍,異常可靠的使用性能,攜帶輕便且威力強大,具備多樣化的攻擊手段,這些優點無疑都使得輕型榴彈發射器得到了空前的重視和發展。

  現如今,在桃花源的倖存者之中,少說有三分之一的人或是自己身背一件榴彈發射器,或者是在身上斜挎著一條插滿了彈頭塗成不同顏色,用以區分榴彈用途的彈帶,這幾乎成為了和自衛手槍一樣普遍的單兵裝備,榴彈發射器的保有量之大也讓工業組好生忙活了一陣子。

  「?!?!?!嘶……」

  既然是老大發了話,底下的小弟們就開始得幹活。得到吳晗的支持,苗景田順手在附近抓了幾個壯丁過來,安排他們用催淚瓦斯榴彈對那頭正趴在道路中央,正睡得香甜的大野豬實施毒氣攻擊。伴隨著連聲悶響,落地的榴彈開始發出嘶嘶聲,一股股青藍色的煙霧隨之升騰而起,在那頭大野豬的身前身後形成了一片煙霧繚繞的綠色毒氣地帶。

  「哼哼……哼哼……」

  大約只過了幾秒鐘,那頭被濃度甚高催淚瓦斯所包圍的大野豬好像醒了過來,但它沒有如人們預想的那樣離開,反而動作懶洋洋地把頭向前伸了伸,長鼻子一傢伙拱進公路旁的一座土堆裡。

  倖存者們大多已經忘記人類發明防毒面具,據說就是受到了豬鼻子的啟示。隨著這頭聰明的超級大野豬把鼻子拱進泥土裡,很快疏鬆潮濕的泥土便過濾了空氣中的瓦斯成分,它又舒舒服服地睡過去了。囧!一時間,目睹這一場景大跌眼鏡的桃花源倖存者們,直愣愣地看著這頭一向被人蔑視為貪吃貪睡代名詞的動物,著實是有些手足無措了。

  老話說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眼見得大紅人苗景田失意,暗自竊喜的人自是大有人在。自認為是年輕俊傑的謝浚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他現實瞥了垂頭喪氣的某人一眼,而後開口對吳晗說道:

  「我說頭,好像苗大嘴的這法子不成啊!咱們是不是想個別的轍……您看用我這個辦法怎麼樣?」

  當講到重點部分時,謝浚似是故意湊近到吳晗耳邊,跟他小聲嘀咕起來。認真聽過這個新建議,吳晗笑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謝浚的肩膀,轉過身招呼說道:

  「來,咱們放錄音試一下。」

  見吳晗轉過身吩咐下一步的計畫,謝浚嘴角帶著一絲邪笑來到苗景田身前,在某人身旁嘿嘿一笑,隨即便閃身離開。謝浚如此這一番做作舉動,儘管氣得苗景田渾身直哆嗦也拿他毫無辦法,誰叫苗景田自己想的那個辦法不靈光呢!

  「昂!昂!昂!」

  數分鐘後,安置在頭車頂部的超高音喇叭,放出了一陣的怪異叫聲,正是屬於倖存者們所知曉的最為恐怖的頂級掠食者之一,巨鯊齒龍吼聲的高保真錄音。這組由科研組和工業組聯合研製,徐昌黎和康亞非不無驕傲地宣稱能最大限度地貼近原音效果的音響設備,單憑一般人的耳力絕對區分不出和真正巨獸的嘶吼有啥兩樣,同樣是讓人聽得脊背冒涼氣的恐怖嚎叫。

  正所謂是天生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莫看橫在桃花源車隊前方公路上的這頭大野豬皮糙肉厚,它身上那層堅韌且富於彈性的皮毛,甚至是連能擊毀坦克的重炮都不敢說輕易洞穿,然而在兇殘嗜血的天敵巨鯊齒龍面前,貌似如此強橫的大野豬也不過小菜一碟罷了。

  如今被桃花源人當成老虎皮來用的巨鯊齒龍,外形類似於爬行類,卻是很標準的溫血動物,主要是生活在淺海和大江大河的水體當中,生活習性與鱷魚近似。

  巨鯊齒龍僅是頭部就有一輛重型卡車這麼大,滿口銳利無比的牙齒鋒利無匹,酷似大白鯊。根本不必開打,只是看上一眼那滿嘴匕首般的牙齒就能讓人魂飛魄散。或許唯一值得人類慶倖的是,這種兇悍得令人窒息的生物,自然分佈的數量極其稀少。迄今為止,桃花源倖存者也僅是大洪水過後,水域面積擴大了好幾倍的興凱湖裡發現了一頭體長近六十米的巨鯊齒龍,除此之外,只有補給站的留守人員,在遠離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海岸巡邏時驚鴻一瞥,看到了一頭疑似巨鯊齒龍的巨獸躍出海面。

  對於巨鯊齒龍這樣極端恐怖的頂級掠食者來說,如人類大小的獵物除非是以群體方式出現,否則就沒有可供捕獵的價值,它連理都懶得理。

  在正常情況下,巨鯊齒龍的狩獵對象主要是如大野豬這樣體型龐大的怪獸,只要逮住一隻就足夠它飽餐一頓。當這些怪獸到水域附近飲水的時候,往往便會遭到潛藏在水中的巨鯊齒龍悄無聲息地伏擊。久而久之,這些生活在興凱湖附近地區的怪獸,無一例外地對巨鯊齒龍那種宣告領地的叫聲變得異常敏感起來,說是退避三舍也毫不誇張。

  「哼哼唧唧……」

  遭遇到高音喇叭不斷播放的巨鯊齒龍,聞聽得那堪稱淒厲刺耳的咆哮聲。適才一副懶洋洋睡午覺架勢的大野豬,這個時候顯然是已經被嚇精神了,它猛地跳起來搖晃著腦袋看了一圈。儘管環顧左右,它在視野裡沒發現巨鯊齒龍的蹤影,但是經過這個刺激,哪怕再濃郁的睡意估計也全嚇沒了。被人攪擾了好夢的大野豬十分不滿地哼哼了幾聲,隨後便邁開那四條粗短的豬腿,使勁倒騰起來,眨眼功夫便一溜煙地跑遠了。

  前面的絆腳石被清除了,桃花源倖存者們還沒來得高興,只聽謝浚暴躁的聲音想起,怒斥說道:

  「停,停,我說停下。你們TM的還放,成心想把那正主招來是怎麼著,全都活擰歪了是吧?」

  已然是臉色泛著鐵青,暴跳如雷的謝浚是少數幾個親眼見識過巨鯊齒龍真容的倖存者之一,他深刻認識到人類在這種夢魘級數的掠食者面前是何等卑微渺小。若非剛才是吳晗點頭同意了播放錄音的命令,謝浚也是打算借此殺殺苗景田的傲氣,不然的話,即使是用來驅趕攔路怪獸,他絕對不贊成播放巨鯊齒龍宣示領地主權的咆哮聲。

  天曉得這個整天趴在水裡的大傢伙,耳力究竟如何。雖說目前所處的位置距離興凱湖,少說也有百多公里路程,難保巨鯊齒龍不會聽見點動靜。萬一它以為附近有同類出現挑釁搶地盤,專程跑過來瞧瞧,那可怎麼辦才好?

  曾經見識過巨鯊齒龍的凶威煞氣,謝浚實在不願意承擔無法量化的風險係數。要是那頭巨獸真來了,只怕自家這支貌似威武的車隊,必需得作好死掉半數以上的成員,最終才能脫身的思想準備。

  吳晗瞧見謝浚氣急敗壞的樣子,甚是隱蔽地一笑,然後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好了,這點事情交代他們就行了,都是自己人不要弄得這麼嚴肅。」

  一邊安撫著得力手下,吳晗一邊轉回頭向正在忙活著收起放音設備的倖存者們喊道:

  「你們幾個手腳麻利點,要不要等回去,我再給你們補上一次訓練課程?」

  聞聲,倖存者們無不是滿臉懼色,吳晗的操練那可是出了名的嚴苛無情,每次都能把人弄得欲仙欲死,誰會不知死活地去領教啊!此刻,凡是有份被點名的倖存者們立即告饒,他們七嘴八舌地說道:

  「哎喲!頭,真的不用了。對,我們一定注意。哥幾個都動起來,快著點,別讓頭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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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13 PM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春季攻勢(3)

  北上途中的一段小插曲過後,桃花源車隊重又踏上征程,隨著車輪下的路面變得越來越糟糕,卡車的車身也出現了明顯的搖晃。覺察到路面品質不佳,吳晗停止了沉思,扭回頭問道:

  「哎,咱們走到哪了?」

  聽見了吳晗發問,坐在後排座位上的苗景田連忙掏出地圖,手指在上面一戳,說道:

  「這,距離設定的宿營地還有四個小時的路程。」

  聞聲,吳晗眯起眼睛,神色安然地說道:

  「嗯,加快些速度,在天黑之前要到宿營地,趕早不趕晚哪!」

  好在事先擬定的這份排程,業已將中途發生意外狀況耽擱時間的可能性考慮在內。儘管驅趕那頭攔路的大野豬頗為花了些時間,車隊仍然趕在夕陽落山前,來到了這個由巡邏隊先前踩點選定的宿營地。

  在如今這個遍地猛獸的蠻荒時代,人類在野外宿營的選址也必需格外留神的。雖說大多數的怪獸都不喜歡火焰,奈何架不住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偏偏還就有那麼幾種怪獸生性有玩火的癖好,這些傢伙晚上循著火光到營地湊熱鬧的意外可說是無法徹底排除的。雖然此類意外發生的概率不高,但是為了對付這些怪獸當中的異類,還是得預先準備好對策。巡邏隊之前派出的小股精幹人馬,在考察宿營時便特地選取了符合設置深溝高壘營地的地形條件,有備無患才是避免麻煩的不二法門。

  提前勘察了地形,尖兵們在地圖上標注出了沿途各處適宜設立營地和可供取水休息的臨時地點,只要車隊不偏離預定路線太遠,周圍的情況基本能做到心中有數。

  今夜的宿營地駐地是在一座依山傍水的丘陵上,這個不甚起眼的小丘比附近地區高出十來米,一眼清泉由小丘中部的石縫間湧出,完全符合居高臨下,取水便利的紮營要素。

  到達宿營地,倖存者們忙碌起來,在專業人員的引導下,人們沿著丘陵的邊緣挖掘出一圈小坑洞插入固定鋼柱,然後將跟積木一樣自由拼合的鋼柵欄分段豎立起來,形成一道算是比較堅固的圍欄。在這些柵欄上帶有平均長度在四十公分以上的金屬棘刺,這些紮人的玩意寒光閃閃的,絕對是很有威懾力的。這條鋼鐵防線雖說無法阻攔如刀鋒蜥蜴,或是巨鯊齒龍那樣龐然大物的襲擊,不過擋住那些體型較小的怪獸還是不成問題的。

  倖存者們早先多是城市平民和農民,說到野外生存能力,全無基礎可言,奈何架不住環境改變人哪!

  為了與嚴酷無情的自然環境,以及大大小小的怪獸們抗爭,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無論倖存者早前是什麼出身背景,時至今日,他們都已蛻變成了老練的獵人和驢客。些許紮營事務根本用不著吳晗操心,他借著夕陽餘暉眺望四周的地形山勢之際,一切已經安排得井井有條。不多時,吳晗便聽到營地中心位置那邊有人扯著嗓子喊道:

  「哎,大夥都歇歇,開飯啦!」

  這時,差不多忙完了紮營宿衛的活計,除了在檢查施工品質的少數人沒有過來,倖存者們都已三三兩兩地聚攏到篝火跟前。

  架在篝火堆上那口足有家用浴缸大小的大鐵鍋裡面,接近爛熟狀態的肉粥正在翻著花,白氣蒸騰翻卷。大師傅趕在臨出鍋前,最後撒上切碎的香菜和蔥花,此刻鍋中冒出的濃郁香氣,充分地勾起了人們的食欲。

  幾人歡喜,幾人愁。一般人都只顧著眼前的事情,此行的目標在他們看來很簡單,無非是幹掉東瀛鬼子,然後就可以回家了。普通的倖存者這麼想沒問題,但是那些擔任著職務的人就不能想得如此單純了。多數人都抱著萬事有吳晗做主的想法,甚少考慮今後的形勢變化。可是類似米龍這樣滿肚子花花腸子的傢伙,他就不能不替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了。

  趁著目下周圍一片談笑聲,環境嘈雜掩人耳目的良機,向來喜歡以吳晗鐵杆自居的米龍湊近到吳晗的身邊。

  原本這一趟對東瀛人發動的作戰行動是純粹暴力活動,也沒什麼刷心眼玩談判的餘地,米龍這樣戰鬥力無限接近於負數的傢伙,吳晗沒打算帶他一塊來,可是經不起米龍的軟磨硬泡,到頭來車隊還是帶了這個累贅上路。

  當來到吳晗的跟前,米龍眼珠嘰裡咕嚕轉悠著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他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

  「頭,咱們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如果一切都是依照吳晗與王超達成的那項合作約定執行下去,那麼桃花源將負責由南向北徐徐推進,擔負的主要任務是牽制東瀛人的兵力,同時掩護由水路進發的護礦隊,順利經由松花江主航道經行黑龍江,最後再繞到烏蘇里江水域登陸。隨後,揮兵直搗東瀛人的巢穴。至少從目下看來,桃花源假如繼續保持著第一天的行進速度,只怕用不上三天,他們就會迎頭撞上東瀛人。

  這種情況在吳晗看來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不過依照米龍的看法,豈止是大大地不妙,簡直是糟透來。若是護礦隊行動延誤,桃花源趕在前頭殺了過去,那時豈不是配角改唱主角,不全亂套了嗎?

  聞聲,正在慢條斯理喝粥的吳晗放下了飯碗,笑眯眯地望著擺出一副赤膽忠心架勢的米龍,說道:

  「哦,那你來說說,咱們這趟出來的目的是什麼?」

  留意觀察著吳晗的神色變化,米龍沒有把准他的脈搏,只得就虛避實地說道:

  「那當然是練兵,另外再敲打一下東瀛人。」

  聞聽此言,吳晗又是一笑,接著說道:

  「那你覺得東瀛人會不知道咱們這幫人跟護礦隊比起來,到底哪一個更難對付嗎?」

  華夏近百年來的血淋淋的慘痛歷史教訓,無疑是教會了華夏人自居天朝上國,外帶妄自尊大是一眾如何不可取的虛榮心。在東邊小島上的這個好學生,不僅學會了華夏老師傳授的大半本領,而且還把笑裡藏刀的手段運用得青出於藍,勝過老師不止一籌。當上世紀那場慘烈的世界大戰爆發前的十幾年,乃至於數十年之前,東瀛秘密派遣的間諜便已化裝改扮成商人、遊客、學者等諸多的身份,或者乾脆就是這些身份的人兼職作了國家的間諜,義務替本國搜集軍事、經濟、文化等方方面面的情報。

  東瀛人不辭勞苦地深入到華夏腹地的邊邊角角,不管是在城市鄉村,抑或是窮山惡水之地,那是一概都不放過。經由縝密細緻的實地測繪,他們得到了資料堪稱翔實精確的軍用地圖,比起華夏人自己用的還要好得多。

  日後,正是憑著這些情報和地圖,東瀛軍隊大搖大擺地殺進了華夏大地。直至華夏軍隊在戰爭初期,從東瀛軍隊手中繳獲了這些內容囊括了數百萬平方公里土地的高精度軍用地圖時,許多曾經天真善良的人方才生出恍然大悟之感。

  東邊那個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究竟友好到了何等程度,從這些無法抹殺掉的證據上就能看出,他們懷著侵略華夏的狼子野心早已不是一年半載了。

  所謂殷鑒不遠,若說東瀛人會放著西面的華夏人埋頭發展而置之不理,自家一門心思去跟北極熊的倖存者死磕到底,只怕這話是說出去很容易,要取信於人卻難了。

  吳晗正經在學校裡聽課的時間不長,但是後來看的雜書不少,他作為一個業餘軍迷,假使連這段著名的公案都不曉得,那就真成小白了。慢悠悠地講了一遍這個故事,而後吳晗對米龍和不知何時湊近過來的苗景田說道:

  「米龍,大嘴。凡事不要只看眼前,假設一下護礦隊打輸了,咱們會怎麼樣?」

  其實大可不必有此一問,兩位聽眾聽了這個故事就已經明白了吳晗的意思,他跟東瀛人開戰的決心不可動搖。當下,苗景田似是若有所思,而米龍則乾脆搖了搖頭,不想再多浪費口舌勸說吳晗了。

  見此情景,吳晗呵呵一笑,說道:

  「沒有護礦隊這檔子事,這幫養不熟東瀛白眼狼也非打不可,他們的生化科技也讓我放不下心,千萬不能讓這個敵人做大呀!老話說得好,養虎終為患哪!」

  核冬天的確是為人們帶來了深重的苦難,不過也給吳晗提供了良好的學習機會和充裕的時間去充實自身。在那段百無聊賴的日子理,吳晗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翻閱整理那些僥倖保存下來的圖書資料,從中他讀到了許多之前沒有機會和時間接觸的知識。讀書當然不能讓傻瓜變得聰明起來,不過學習前人的知識可以讓後來者少走一些彎路。參照自己人生軌跡和書本上的知識相互比對印證,吳晗多年來積累的豐富閱歷,猶如一顆顆散亂的珍珠,被名為思想的絲線貫穿起來,最終結成了系統性的成果,這才是他在核冬天時期枯燥生活中的最大收穫。

  草草吃過了晚飯,桃花源的倖存者們聚攏在篝火附近紮堆閒談的當口,前方突然有一則消息傳來。

  當吳晗獲悉這個消息的具體內容,他也不免瞪大了眼睛,詫異地反問說道:

  「什麼,野人?」

  最初的一陣驚詫過後,倖存者們也就平靜下來了。反正在如今這個群魔亂舞的瘋狂時代,甭管瞧到什麼離譜的玩意都不值得驚奇,人類以往的常識體系都是用來被打破的,吃驚的次數太多也就習慣了。

  稍後,營地入口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十來個倖存者圍成一個圈子,生拉硬拽地拖來了一個俘虜,遠遠地吳晗便聽到他們聲音嘈雜地說道:

  「抓住了!」

  「哎,趕緊帶過來,讓頭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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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14 PM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春季攻勢(4)

  聽說抓住了一個野人,桃花源倖存者們都很好奇,眾人紛紛圍攏過來想瞧一瞧這野人是個什麼模樣。那個在外面荒地窺視桃花源宿營地,被值班巡邏人員窮追猛打才抓獲的野人帶到了吳晗的面前。上下端詳一番看清楚此君的模樣,吳晗還真是大吃了一驚。難怪剛才被倖存者們喊成是野人,這位元老兄的造型確實是夠後現代,好像也夠狂野的。想透過濃密雜亂,中間夾雜著幾根草莖和土坷垃的鬍鬚,分辨清楚這個不速之客的真容著實不易呀!

  借著篝火搖曳不定的光芒,吳晗眯著眼睛打量了這個蓬頭垢面的野人,然後開口說道:

  「你是華夏人?」

  吃完飯之後,倖存者原本就無所事事,這時全都好奇地圍攏過來看西洋景。這位野人則畏畏縮縮地躲避著圍觀者投來的目光,直到被吳晗問到頭上,他見實在躲不過,這才結結巴巴地說道:

  「啊!我……我……我是……」

  聽著不俐落的口齒,吳晗憐憫地看著眼前這個野人那肋骨凸出如洗衣板的枯瘦軀體,他搖了搖頭,扭頭吩咐身邊的人說道:

  「去弄一碗粥給他喝,記得不要弄太熱太稠。」

  老話說,窮家富路。由於蝗災引起的糧食短缺,當在桃花源定居點時,倖存者們吃飯一律都是定時定量用餐,每個人能分到多少吃的,那都是白紙黑字寫得很明白的。科技組按照從事不同強度的體力活,所需的熱量計算出來的標準食譜,大致是分成了重體力勞動配額,輕體力勞動配額和孕婦及病人專門的小灶。雖然這種死板的配額餐肯定讓人覺得吃不太飽,卻也不至於挨餓那麼誇張。外出活動時就不一樣了,每餐做飯都要超出平均食用量。

  譬如說剛才這頓倖存者們沒吃完的肉粥,會被繼續加熱做成飯團留著明天早上再吃。這位野人的運氣不錯,如今鍋裡剩下的粥還沒熬幹水分變成米飯,廚子稍微添了點水便提了粥桶過來,吳晗親自盛了一碗粥遞給這位野人。

  已不知在這荒山野嶺裡餓了多少日子,這個可憐人端起碗三兩下就把粥劃拉到肚子裡,他還覺得不過癮,直接撲過去捧著裝粥桶,狼吞虎嚥地一通猛吃。

  「咕咚!咕咚!稀裡呼嚕……」

  吳晗早先也曾聽說過是有人餓極了,結果得到機會猛吃一頓,結果把自己活活撐死,但他還沒見過真有這種事。當想到眼前這個野人可能還有大用處,吳晗可不敢讓他就這麼掛了,立即上前阻止這位野人兄繼續表演他狼吞虎嚥的真人秀,說道:

  「慢點,你的餓得太久不能一下吃太多,身體受不了的,鬆開手。」

  饑腸轆轆配上美食當前,那是誰來說也不行啊!野人當然是死都不肯鬆手,奈何他的力氣跟吳晗這種非人類的大怪獸實在沒有任何可比性。見說服不了這位決心要把自己撐死的仁兄,吳晗只好在手上稍稍加了一分力度,粥桶順利地被他奪到手中。捧著鼓起的肚子喘息片刻,這位先前餓得失去理智的野人也終於回味過來,望著吳晗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雖說在有餘力的情況下,救人一命是理所應當的,不過吳晗也抱著明確的目的,他開口問道:

  「來,說說吧!你是怎麼搞成這樣的?」

  聞聽著吳晗的問話,這個野人也沒推託,打了個飽嗝之後,開始向在場的倖存者們陳述他的個人經歷。

  在戰前哪個時代,許多的華夏人通過勞務輸出仲介,他們來到北極熊的濱海地區種地開荒,或是從事各種體力勞動。從此之後,遠東地區的蔬菜供應寬裕起來,連片的原始森林被砍伐變成原木輸入到華夏境內,其中也有這些老實巴交的勞動者一份功勞。本來生活中的一切都很平淡,大家過著按部就班的日子,只等著勞務合同到期就帶著工錢回家,豈料那場該死的核戰爭把一切計畫都打破了。

  天塌地陷,從大洪水肆虐的暴雨中驀然恢復清醒,這些華夏人馬上意識到了自身處境的尷尬。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條潛規則雖然歷來受到嚴厲批判,然而這也是真實存在的事物,容不得絲毫質疑。否認事實存在當然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行為,偏偏很多人樂此不疲,所謂選擇性的無視,實在是蠢得無以復加。

  這些背井離鄉的華夏人在濱海地區作為標準的異族,毫不意外地遭到了本地倖存者的敵視和攻擊,他們也無法加入任何一個定居點求得庇護。特別是在桃花源以極端暴力手段摧毀了符拉迪沃斯托克附近的北極熊定居點之後,滯留在烏蘇里江以東土地上的華夏人處境變得愈發不妙了。遭到排擠的華夏人琢磨著回歸故國,奈何跨越怪獸橫行,危機四伏的曠野,對於一群赤手空拳的倖存者來說,成功的希望委實太渺茫了。

  在屢次嘗試失敗後,僥倖活下來的人就只剩了如今在桃花源人眼前這個骨瘦如柴的錢銘老哥一個。當他講述完自己的遭遇,已是淚流滿面。昔日結伴同來的三十多個人,如今就只剩下錢銘孤身一身,整日裡如驚弓之鳥般生活在不安與惶恐之下,這種生活當真是度日如年哪!

  現場聆聽著如此淒慘的故事,倖存者們自是感同身受,早先少數幾個對吳晗下令屠殺並夷平北極熊定居點不滿的人,這個時候也有了幾分別樣滋味。

  「別怕,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桃花源的人了,不會再有人敢這麼欺負你。」

  開口寬慰著錢銘,吳晗隨即吩咐人給他分發了桃花源的標準制服和全套個人裝備,自此算是將錢銘納入了桃花源的隊伍。對於這些沒有抱成團,散兵游勇似的倖存者,吳晗歷來都樂於接納的,不然也不會豎立苗景田這種榜樣。他一點都不擔心這些零星的倖存者裡面會混入護礦隊和洪流公司,抑或是其他什麼勢力的探子,因噎廢食才是最大的損失。

  陰謀詭計終歸只是小術小道,充其量逞威一時,真正要決出勝負,只能依靠實力來說話。

  ……

  利益決定立場,屁股決定腦袋。作為據有主動,採取著攻擊態勢的一方,桃花源倖存者們自覺得推進速度已是不算慢了,可是在腹背受敵的東瀛人看來,這些可惡的傢伙行動遲緩得跟蝸牛有一拼。

  「八嘎,南邊過來的那些支那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被清除?」

  隨著劈啪低兩記正反耳光響起,一連吃了兩記力大勢沉,乾淨俐落的耳光。倒楣到家的越前三郎只覺得眼前冒出一堆金星和小鳥,此刻強忍著面頰火辣辣地痛疼,他努力挺直腰杆,回答說道:

  「哈依,那些支那人太膽小了,選擇了安全的路線,每天提早宿營,行動異常遲緩。預計要在三天後進入設伏地域,請您再多給我一些時間吧!」

  宣洩了一下怒火,身著藏青色和服,手裡握著團扇的藤原賢治轉回身,面對著心腹大道寺一郎,緩緩說道:

  「拔刀隊方面準備好行動了嗎?」

  聞聲,已經換作一身二戰式樣軍裝的大道寺一郎當即打了個立正,一本正經地說道:

  「哈依,已經完成戰鬥準備。木下君回報說,如果那個怪物也在的話,拔刀隊沒有取勝的絕對把握。」

  這一次少壯派從保守派大佬陸奧平太郎手裡攬下了急先鋒的角色,若是活幹得不夠漂亮,最終被陸奧平太郎那老東西抓住痛腳說事,只怕連藤原賢治也很難脫得了干係。少壯派的普遍特色是年輕氣盛,而且急於求成,對於任何需要時間和耐心才能施行的計畫通通抱著嗤之以鼻的輕蔑態度。豈料,這次桃花源偏偏一改往日疾行如風的做派,每天行進距離不超過六十公里。早晨必定是天光大亮才出發,晚上在日落前兩個小時就停下修築宿營地。

  東瀛人早先按照兵棋推演擬定的計畫,寄希望於利用桃花源和護礦隊進軍速度的時間差,實施個個擊破的戰術,眼看著就要徹底泡湯了。

  「陸奧閣下明天就要到了,你們都知道吧?」

  想到必須面對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爛事,藤原賢治憋著一肚子火氣,等他想起壓在自己頭上的那個老不死的,藤原賢治很快又把火氣壓了回去。當輕描淡寫地提到陸奧平太郎的行程安排之後,他繼續說道:

  「西面的那些支那人正在蠢蠢欲動,我們不能冒腹背受敵的風險,必需提前拔除這根毒刺。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讓陸奧閣下看了笑話,明白了嗎?」

  莫看東瀛人貌似團結一心,實則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他們背地裡一點都沒少幹,經藤原賢治這麼一提點,身側的兩位幹將也就聽懂他的言外之意了。是否能幹掉桃花源的那一路人馬是次要問題,反正即使現在得不到動手的機會,他們遲早也會主動送上門來,目下的關鍵是不能讓陸奧平太郎這條老狐狸抓住少壯派的把柄。

  面對著藤原賢治這位少壯派的核心人物,大道寺一郎和越前三郎心領神會地低下了頭,起身說道:

  「哈依,願意為閣下效勞。」

  稍稍平復一下心緒,藤原賢治岔開這個敏感話題,說道:

  「那些露西亞人是否有什麼異動?」

  大道寺一郎是負責此次籠城戰的總指揮,這個責權範圍內的問題他不假思索地說道:

  「暫時沒有異常,露西亞人退守在最後的兩座要塞裡,我相信消滅他們只是時間問題,這些苟延殘喘的北極熊已是不足為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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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14 PM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歧路亡羊(1)

  除非是如大石壓卵般由實力強勁一方主動挑起的侵略戰爭,否則誰勝誰負總得打過才曉得。縱然深信武士道精神不可戰勝,但是尚未徹底消滅北極熊的殘餘力量,西面和南面的華夏人卻已經快要逼上來了,眼看著是要遭到夾擊。

  面對著如此複雜混亂的實際情況,藤原賢治也覺得十分棘手,沉吟了一下,說道:

  「千萬不能大意,既然支那人行動遲緩,那就先集中力量解決露西亞人吧!請轉告木下君和田中君,今夜拔刀隊全體出動,務求一舉殲滅露西亞的有生力量。」

  前段時間屢戰屢敗的北極熊,如今退守到這兩座互為犄角的定居點內龜縮不出,東瀛人遲遲不能拿下來,原因除了這兩座定居點的地勢險要,而且彼此間的火力可以相互支援以外,更重要的是為了對付華夏人,拔刀隊的主力始終由藤原賢治單獨掌控,未曾參加攻擊行動。

  當得到藤原賢治即將調動拔刀隊的親口指示,一直在為籠城戰不力局面懊惱的大道寺一郎不由得大喜,他嘴唇上那一撇仁丹胡也激動得顫抖起來,說道:

  「哈依,請您放心,我擔保那些露西亞人不會看到明天的日出。」

  城外的人想進來,城裡的人想出去。正當氣勢洶洶的東瀛人為如何能幹掉三股敵人而苦惱之際,北極熊倖存者們需要關心的問題就簡單多了,他們只需要考慮如何才能多苟延殘喘幾天。

  若非在開戰之初,東瀛人便驕狂萬分地宣佈不接受投降,也不需要俘虜的死命令,估計這兩座毗鄰的定居點一早就打出白旗投降了。

  在這個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的蠻荒時代,生活在遠東地區的北極熊混得很淒慘,簡直成了任人蹂躪的魚腩。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北極熊在西伯利亞以東地區的總人口太少,因此戰後的倖存者數量也就少得可憐了。早在大洪水結束後的前期,近鄰華夏的東北三強彼此掐得正起勁,沒功夫理會濱海地區這塊荒蕪之地時,北極熊倖存者的小日子過得還算舒坦。可是隨著洪流公司和護礦隊、桃花源三方簽署了停戰協定,終於騰出手來擴張的桃花源便開始了對東方濱海地區的首輪軍事行動。

  彼時,吳晗率領著桃花源的倖存者們搗毀了符拉迪沃斯托克附近的北極熊定居點,當這個震撼人心的消息傳播開來,威懾力甚至迫使臨近地區的另外一座北極熊定居點內的倖存者,選擇了主動放棄家園向北遷移避禍。

  桃花源建立在海邊的那座補給站,更是成為了北極熊倖存者們的夢魘。當桃花源巡邏隊依託補給站的支持,開始長期掃蕩周邊地區,這種攻勢行動極大壓縮了北極熊倖存者在興凱湖以南地區的生存空間。待得稍晚一些時間,渡海西來的東瀛人見一時半會拱不動桃花源建立在海岸附近的補給站,拔刀隊也被吳晗打得士氣低落,只得轉頭向北侵佔烏蘇里江以東地區,繼而與生活在這一區域的北極熊發生激烈衝突。

  雖然北極熊這個民族一貫是以堅忍和吃苦耐勞著稱,奈何面對著一次又一次的嚴重打擊,在己方有生力量不斷消耗的惡劣情況下,他們也快要支持不住了。

  如今,北極熊的倖存者們不得已退縮到這兩座相鄰的定居點,憑藉著少量的重武器據險防守,仍然是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不必諱言,當下的形勢發展對於只剩下不到兩千人的老毛子來說,已然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即使用危如累卵這句成語來形容,亦是不為過。

  肩上扛著一杆上世紀七十年代出廠的AK自動步槍,阿廖沙在定居點的圍牆上來回踱步。遠方的夕陽正在投下黯淡的餘暉,傍晚的景致靜謐,但阿廖沙的心很亂,不單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最終時刻,同時也是糾結於理想和現實的差別。

  阿廖沙‧安德列維奇‧瓦斯科夫或許是遭到桃花源毒氣攻擊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定居點裡,唯一存活下來的倖存者,究其原因也不過是當時他正好不在定居點內,否則肯定也難逃一死。

  家園被毀的切膚之痛和親眼目睹朋友和同伴死亡的慘狀,論及對華夏人的仇視程度,阿廖沙已經接近了戰前光頭黨那個級別的極端份子。問題是隨著東瀛人不斷的壓迫侵襲,阿廖沙也不得不認真考慮一個貌似深奧的哲學問題。活人和死人,究竟哪一個更重要?

  假如說認為死人更重要的話,那麼即使真的要死了也不能去哀求那些冷血屠夫華夏人。倘若認為活人更重要的話,那麼為了現在存活的一千多人,似乎應該儘快採取行動,設法與華夏人達成共識,至少他們不會喜歡東瀛人這個大仇宿敵出現在家門口。到底該何去何從呢?徘徊在兩難選擇之間,著實難倒了阿廖沙,不過根據情況發展來看,他很快就不必發愁了,因為死人不用替活人操心。

  正當阿廖沙心中百味雜陳之際,不遠處的樓梯傳來一聲咳嗽,他警醒地端平了步槍。看清楚來人的身形,阿廖沙收起警戒姿態,語氣恭敬地說道:

  「彼得羅夫老爹,是您來了。」

  這位頭髮花白的老者,走路姿勢看上去很彆扭,因為他只能拖著瘸了左腿緩慢蹣跚前行。彼得羅夫早年曾參加過先後的兩次車臣戰爭,積累戰功升遷為少校。後來在攻打哥裡的一場戰鬥中,他的左腿被迫擊炮的彈片擊中致殘,不得不退伍回鄉。倚仗著過人的勇氣和決斷力,本來只是普通倖存者的彼得羅夫,如今已經成為了在遠東地區北極熊勢力的最高首領,不過照目前的形勢發展來看,他恐怕註定會成為最後的一任首領了。

  「小阿廖沙,我們的偵察員報告,那些該死的蘿蔔腿正在調集兵力,看來今晚是我們最後的時光了。」

  彼得羅夫來到阿廖沙面前,緩緩地說出了自己所知的惡劣形勢,與其說他是在陳述事實,倒不如說是在哀歎滅亡。

  東北亞的北極熊倖存者團體,在實力存在著先天方面不足的嚴重問題,況且事態已然到了目下這個地步,漫說是彼得羅夫這樣的退伍老兵,哪怕是偉光正如彼得大帝和史達林那樣的領袖復活過來,蘇斯洛夫和庫圖佐夫那樣傑出的將領爬出墳墓,他們大概也只能在負隅頑抗被擊斃和倉皇逃竄被追殺,這兩種結局中任選其一。

  聽聞著噩耗傳來,阿廖沙情緒激昂地說道:

  「老爹,我不怕死。」

  「阿廖沙‧安德列維奇‧瓦斯科夫。下面的話,你要好好地聽我說,不要問為什麼,你懂了嗎?」

  毫無準備地被神情疲憊的彼得羅夫叫到了自己的全名,阿廖沙聞聲急忙挺直了身軀,他擺出全神貫注地聆聽著老人訓誡的姿態。滿是老繭的大手拍著年輕後輩的肩膀,彼得羅夫手捋著下頜花白的鬍鬚,微笑說道:

  「我已經決定了,在今天日落之前由你帶上兩百個小夥子,掩護著我們的婦女和兒童向南撤退。等到了上游水淺的地方設法渡過江去,阿廖沙,這個任務你能完成嗎?」

  散落分佈在東北亞地區的北極熊倖存者勢力,由全盛時期近萬人的規模,損耗到如今被東瀛人打得僅餘兩千多老弱病殘的狀況,並非全然無因。前期各個定居點不肯合作,各自為戰,以鄰為壑,乃至於互相拆臺的種種拙劣表現,實在很對不住觀眾。淪落到了這步田地,困守孤城,而且外無援兵。根本不需要高深的智慧謀略,抑或是多麼長遠的戰略眼光,隨便拉來任何個智力正常的人也曉得這是日薄西山,時日無多的徵兆了。

  提早疏散沒有戰鬥力的人員,保存下己方的有生力量,飽經世故的彼得羅夫能夠明智地作出這樣的選擇,仔細分析起來倒也不足為奇。

  這個撤退計畫早有預案在私下裡流傳,不過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委任,阿廖沙的表情仍是顯得極度茫然,他下意識地問道:

  「那其他人怎麼辦?」

  聞聲,彼得羅夫默然轉過身,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老人只是手撫著圍牆上冰冷的石塊。良久,彼得羅夫語氣平淡地說道:

  「其他人必須留下抵抗,這樣才能拖住東瀛人,為你們爭取到路上所需的時間。」

  「不,我不走,我要戰鬥到底。」

  起初時處於防禦一方,經常要考慮到無限制使用武器對自己家園的破壞,因此北極熊被動挨打的時候更多。在屢戰屢敗之後,阿廖沙已是憋了一肚子火氣,當聽到彼得羅夫要求他帶隊組織婦女和孩子轉移,他忍不住跳起來大聲地反駁。相比於阿廖沙的這份年輕氣盛和旺盛鬥志,大半輩子都在軍營裡廝混的彼得羅夫,對形勢有著更加客觀明晰的觀點。

  直視著阿廖沙的眼睛,彼得羅夫神情凝重地說道:

  「死亡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情,我們每個人都會死的,只是或遲或早的時間問題,死亡沒什麼可怕的。在無比艱難的困境中,堅持著活下去,那才需要更加頑強的勇氣和過人毅力。你是想用簡單的死亡來逃避自己必須肩負的責任嗎?安德列維奇,認真地回答我。」

  當這位年齡足可以當阿廖沙祖父的彼得羅夫直呼他的父名,阿廖沙的額頭上冷汗淋漓而下。儘管他並不認同這種人活著比死更需要勇氣的說辭,卻也不敢在這位飽經滄桑的老人面前硬頂幾句,現下他只能是以無聲的沉默來表達著自己的那份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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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15 PM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歧路亡羊(2)

  對於阿廖沙這個年輕人的過激表現,彼得羅夫顯得十分坦然,因為他的一舉一動都沒有超出老彼得羅夫對當前事態發展的判斷。

  想到了自己早夭在繈褓中的兒子,彼得羅夫望著阿廖沙的目光中透出了幾許如慈父般的溫暖。歎息一聲,老彼得羅夫伸出手臂攬著阿廖沙的肩膀,說道:

  「很長時間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腿上的傷疤是哪來的嗎?我告訴你,那是剛入伍的時候,在阿富汗被遊擊隊的火箭彈碎片擊中留下的,為了這個我在醫院裡躺了一個多月。我胸口的那塊疤是第一次車臣戰爭參加巷戰的紀念品,是一枚流彈留下的,當時我差一點就死掉。在我一生中所見過的死人,要比你看到過的活人還多一些,你覺得我的經驗不如你豐富嗎?」

  儘管已是年邁體衰,但彼得羅夫的身材依然顯得很魁梧,塊頭如狗熊般粗壯,然而此刻他的話音卻顫抖起來,似乎是在回憶起那段穿梭在槍林彈雨中的歲月。

  這些陳年往事也勾起了老人深埋心底的傷感回憶,彼得羅夫的一生實在是生不逢時的代名詞。他大半輩子為了十月聯盟而戰,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偌大一個聯盟解體。好端端的一個超級大國愣是中了別人的圈套,從主宰世界中的一極,急速滑落到了末流國家的行列,軍備頹敗,經濟凋敝,民不聊生,這個前超級大國的國民生產總值,甚至一度與瑞士那個小地方看齊。

  很多時候連救濟金都無法及時領到的彼得羅夫,常常忍不住這樣設想,假如他當初就乾脆點戰死在阿富汗,那就不必面對著後來這些令人痛苦而又傷感無奈的現實了。

  阿廖沙感覺到老彼得羅夫的情緒激動不似做作,他也不能不低頭了,隨即恭順地說道:

  「老爹,我願意按照您的吩咐行動。」

  聞聲,彼得羅夫欣慰地點了點頭,一隻手撫摸著阿廖沙的頭頂,像是在作出臨別贈言般說道:

  「很好,你要記得我的話。永遠不能讓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那會讓你看不清腳下的路,永遠不要讓自己受到感情的左右,那會讓你作出錯誤的判斷。由現在開始,你不是只為自己活著,你聽明白了嗎?」

  如果換一個其他的場合,換一個別的人來和阿廖沙說這套老掉牙的理論,他的態度肯定是嗤之以鼻。如今的問題是這個人是德高望重的彼得羅夫老爹,阿廖沙也只有俯首聽從教誨的份,乖巧地說道:

  「是,我記住了。」

  無論阿廖沙是真的明白,抑或是僅僅想要敷衍了事,彼得羅夫也沒時間再開導他了,當下歎了一口氣,說道:

  「今夜會很漫長,你要有心理準備。我已經通知其他人替換你值班站崗,現在你就下去準備行李,那些蘿蔔腿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

  當桃花源業已率先一步揮軍北上之時,作為這次行動的領銜主演,護礦隊也沒閑著。事實上,他們採取行動的時間比桃花源還要更早一些。奈何家大業大,想要動彈起來就沒有桃花源這麼容易了。

  護礦隊既要考慮到在家裡要留下足夠的人馬,防備洪流公司這個好鄰居趁虛而入,與此同時還得盡可能多地抽掉精銳力量打擊東瀛人,在這中間還有船舶的水運能力和後續補給能否跟上的問題,林林總總的一大攤子事情,著實搞得王超焦頭爛額。目前,護礦隊的先頭部隊已經駛入了烏蘇里江航道,但是他們的主力還在黑龍江上漂著,要按預定時間發起攻勢,少說也要再等上兩天時間。

  凡事有利必有弊,護礦隊的優勢在於人多勢眾,而他們的缺點也恰恰也是人太多。

  一路揮師東進的護礦隊大軍,帶給自家後勤補給部門的壓力不容小覷。僅是隨行的全木結構貨船就多達五十艘,為了保證後續供應,接下來的運輸船只還要額外增加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在如今這個人類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裡,受限於金屬焊接加工技術和原材料等客觀因素,在水面上要看到一條如戰前那樣由全鋼鐵製造的船舶,希望可說是甚為渺茫。即使桃花源很早之前在靠近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近海中發現了一艘沉船,不過後來經過幾位算是半吊子內行的倖存者到現場仔細勘驗,以及派潛水夫下水嘗試著對船底探摸之後,他們最終只能是萬分遺憾地告知吳晗,雖然他那個修復軍艦搞海上運輸的構思很美好,奈何早已註定了是一場鏡花水月的空歡喜。

  別看軍艦行駛在海洋上的時候,永遠是一副威武雄壯的英姿。實際上,絕大多數船舶在船底部分的結構都非常脆弱,根本無法承受類似坐灘擱淺這樣非正常的狀況。

  普通的民用船隻就算是在質地鬆軟的沙洲擱淺,巨大的船體都會因為受到自身重量的作用,引發底層船艙破裂進水,更不必說桃花源倖存者所發現的那條北極熊軍艦,已被核戰爭和大洪水等天災人禍折騰得面目全非了,豈止是一兩處殘損,簡直是千瘡百孔。

  據上述的那些情況綜合分析下來,桃花源的半專業人士們得出了一致觀點,他們措辭委婉地勸告吳晗還是選擇放棄為妙。

  哪怕桃花源的技術實力在當今的時代算是很可觀了,但要修復這樣一艘相當於人類甲級殘廢標準的戰艦,耗費的時間與經濟成本,大約和新建一艘同等噸位的船舶相差無幾,因此沉船不具備修復價值,他們的建議是直接拆解回爐煉鋼。

  這樣子的當頭一棒打下來,吳晗的大海軍之夢沒來得及開始,便早早地夭折在了搖籃裡。好在他一貫樂天知命,縱然是蒙受如此巨大打擊依然癡心不改。只可惜桃花源當下的建設重點不是海軍,而是集中力量恢復民生和基礎設施建設。本來就沒什麼迫切現實的海洋權益亟待保護,唯一跟大海沾邊的捕魚活動,也只是在近岸距離不超過五公里的淺海水域範圍內。正因如此,吳晗那個勞民傷財的大海軍計畫,或許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只能作為一個遠景預期繼續存在下去。

  渡過了發現野人錢銘的新奇事件,桃花源倖存者們在宿營地渡過了一個平靜祥和的夜晚。翌日黎明時分,當吃完早飯後,桃花源車隊迎著冉冉升起的朝陽拔營起寨,離開了經過前期經過平整維護的道路,至此真正邁進了杳無人煙的曠野地帶。

  在這片原野上,春季融雪而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泥坑,泥坑表層風乾部分被車輪碾壓後,下面的積水湧出和泥漿混合在一塊,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爛泥坑。

  行駛在這種坑坑窪窪的糟糕路面,哪怕是最為適應野外環境的車輛,行進也變得困難起來,桃花源車隊的行進速度也減緩了許多。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桃花源的築路隊再能幹也總不能把公路一直修到東瀛人的心臟地帶。真要是那樣的話,這一仗也就不必打了。如今能確保桃花源的公路網延伸到位於雙方勢力之間的三不管地帶,已是無數人為之付出了心血和汗水換回的便利條件,再要奢求更多東西,那也委實太不開眼了。

  吳晗照舊坐在頭車的副駕駛位置上,身子隨著車身的顛簸而左搖右晃。他現在琢磨的問題是前面的東瀛人在想些什麼,總不會是老老實實等著被人夾擊吧?

  從客觀情況分析,東瀛人仍然佔有一點的優勢,他們那怪異的生化科技叫人捉摸不透。對於那些噁心玩意,護礦隊和桃花源免不了要畏怯,想想東瀛人著名的細菌戰部隊,戰爭的前景著實叫人樂觀不起來。可是反過來講,東瀛人的劣勢也比較明顯。腹背受敵這一條歷來是兵家大忌,這次桃花源從南邊而來,護礦隊則是由西和北兩個方向同時開進,東瀛人如果不放棄新佔領的地區,向後退守錫霍特山脈以東的老根據地,他們註定是要被這兩股華夏人的勢力前後夾擊。

  若是再算上雖已是苟延殘喘,但尚有一絲力量作最後垂死掙扎的老毛子,而今在烏蘇里江以東這片土地上,那也是不折不扣地一盤很大地四國軍棋呀!

  正所謂陰謀如麻將,陽謀如下棋。彼此之間的實力都擺在明面上,底牌雖未掀開,但也很難說有扭轉乾坤的力量。在目下的這盤棋當中,能決定勝負的關鍵,主要是看哪一方的下法更高明了。

  ……

  趁夜色降臨,設法逃出了已經變成死地的定居點,北極熊倖存者的逃亡隊伍拖成了長長的一線,仿如搬家螞蟻的人流在光線變得越來越幽暗的荒原中湧動著,嘈雜的腳步聲中雜著嬰孩的哭泣聲。正當此時,西方天際的最後一抹夕陽餘暉也消失了,這些身在黑暗中的人們擔心招來東瀛人,不敢使用任何照明工具,他們只能是緊跟著走在自己前面人的步伐,深一腳,前一腳地艱難向前跋涉。

  「快看哪!是定居點起火了。」

  也不知是誰,忽然大叫了一聲,隨即引得倖存者們紛紛回過頭去。果不其然,在背向這支隊伍行進的方向,在遠處的黑暗中驟然亮起了一些橘黃色的火苗,遠遠地望去猶如在風中搖曳的昏黃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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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15 PM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歧路亡羊(3)

  只是在不久前,擔任著北極熊倖存者組織指揮官的老彼得羅夫,在臨近黃昏時分,專門與阿廖沙‧安德列維奇‧瓦斯科夫進行了一次單獨的約談。

  這次談話實質上也就是在替倖存者們安排後事,希望能保存下最後一點生機。儘管早該猜到這個結果,可是當真正望見了黑暗中那不停躍動的火苗,阿廖沙的眼睛仍舊止不住濕潤了。很快意識到如今這個時候形勢緊迫,容不下溫情脈脈的時間,他強忍著悲傷擦了擦自己的眼眶,那雙深灰色的雙眸重又煥發出神采。

  阿廖沙看了看身前身後,語氣果斷地說道:

  「大家繼續往前走,咱們還沒到休息的時間,不要浪費了彼得羅夫老爹為我們創造的逃生機會。」

  縱然是面臨著絕境,人們也總是冀望著最後一刻會有奇跡出現,將自己從覆滅中拯救出來。此時此刻從原先定居點方向亮起的火光,業已打破了北極熊倖存者們心中僅存的那一絲僥倖。當經過阿廖沙的一番催促之後,這支逃難的隊伍重新開始向前緩慢移動起來。在不知不覺間,本來沉默的隊伍中響起了一片低沉的嗚咽聲。這些僥倖逃脫的北極熊倖存者其實都明白,留在定居點掩護婦孺撤退的那些同伴,生還的可能微乎其微,而他們這些僥倖逃脫的人,將要面對的也是全然無法預知禍福的渺茫未來,這是何等悲慘的命運捉弄啊!

  來自兩座定居點方向的火光,持續燃燒了差不多一整夜時間,這也方便了這群慌不擇路的逃難者在黑暗中分辨清楚方向。只要往跟火光相反的方向走就是奔向安全地區,省卻了不少辛苦。

  待得臨近黎明時分,隨著朝陽的光輝灑滿大地,在逐漸增強的日光下,定居點燃燒的火光已經很難用肉眼看到,不過黑色的煙柱依然指示了火焰的存在。

  「轟……」

  正當北極熊倖存者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向前跋涉之機,伴隨著一聲悶雷般的巨響,一股急速竄起高達千米的高聳煙柱,宛若一條沖天而起的白色巨龍,輕而易舉地沖散了原本升騰在定居點上空的黑色煙霧。當人們聽到由遠方傳來的低沉轟鳴,臉上閃過了驚駭和痛苦混雜的神情,倖存者們僅存的一線希望就此消散無蹤。

  毫無疑問,在即將陷落的定居點內。頑強奮戰了一整夜時間的保衛者們,已經選擇了引爆地下彈藥庫,與那些沖入定居點的敵人同歸於盡,這是彼得羅夫早已定下的最後一步。況且,在如今的時代唯有引爆數十噸彈藥的大爆炸,才能製造出如此壯麗的視覺奇觀,除了軍火庫級別的大爆炸之外,不太可能有其他的原因足以造成如此慘烈的景象。

  ……

  驕兵必敗,東瀛人對北極熊的殘餘實力當然是一清二楚,自信有著完勝的把握,具體行事中難免驕狂了些。

  事態發展的結果正是應了這句兵家警句,東瀛人生生被窮鼠噬貓的老毛子給擺了一道,少不得要落得個傷亡慘重的下場。縱然是經過生化科技改造的人類軀體,無論再怎麼強悍,終歸是血肉之軀,即便是鋼鐵鑄造的物件在如此劇烈的大爆炸中也無法得以保全,何況是那些遠不如鋼鐵來得堅固的人類軀體。率先殺入定居點內的東瀛人拔刀隊,很多人都沒來得及逃離軍火庫爆炸的殺傷範圍,如今他們已盡數化為了飛灰,那些距離稍遠一些的幸運兒,才算僥倖撿了一條命回來。

  「八嘎!」

  「劈啪!劈啪!劈啪!劈啪!」

  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即將到手的一場完勝,隨著一聲轟然巨響,在轉眼間成了一場不折不扣的慘勝。眼見得如此淒涼的結果,東瀛人不抓狂才有鬼。來來回回地幾個正反耳光,直扇得木下正成那張黑糙老面泛起一片赤紅,只見他眼含著淚水挺直腰杆,打著立正說道:

  「哈依!我願意切腹謝罪,請您允許我保留作為一名武士的榮譽。」

  木下正成要是不說這種東瀛人戰敗例行的套話,親自壓陣指揮這次重要收官之戰的陸奧平太郎,火頭也許還能稍微小點。當聽到這個不成器的手下提出要切腹,險些被他氣歪了鼻子的陸奧平太郎立即怒斥說道:

  「八嘎,你以為做錯了事情切腹就有用了嗎?你切腹之後,帝國失去的榮光就回來了嗎?死去的那些勇士就死得其所了嗎?蠢貨,白癡。」

  「哈依!」

  螻蟻尚且貪生,木下正成也不是願意去死,只不過眼下的事情被他搞得一團糟,即使不主動提出切腹,到頭來肯定也是難辭其咎。當聽了陸奧大佬的一番訓斥,木下正成立即順服地低著頭,作出一副聆聽訓誨狀。

  陸奧平太郎已經快七十歲了,他這一把老骨頭能熬過核冬天和大洪水,當真是祖先顯靈庇佑後人。當想到了那些毫無意義地死去的拔刀隊精英,陸奧平太郎在懊惱之餘,搖頭歎息說道:

  「……也怪我大意,以為露西亞人走上窮途末路,不會有翻盤的機會。稍後一點時間,我會自己去向陛下請罪,至於你……先好好的養傷,暫且留下有用之身,以圖日後報答陛下的恩惠吧!」

  當聞聽此言,木下正成知道不用這次切腹了,雖然心中甚是歡喜,但他面上絲毫不敢流露,連忙低下頭,語氣沉重地說道:

  「哈依,我一定戴罪立功,為帝國效忠。」

  一陣亢奮和暴怒過後,陸奧平太郎神情疲憊地揮了揮手,示意滿面羞愧的木下正成退下。稍後,他背著手緩步來到牆上掛著的一張軍用地圖跟前,聚精會神地看著上面的圖示。當默默注視著地圖上專門標注出來的兩條粗大紅色箭頭,在它們的鋒芒所指之處,正是那片在地圖上被塗成了淺藍色的東瀛佔領區。

  來者不善哪!深深歎息了一聲,陸奧平太郎那張滿是老人斑的臉上,此時顯出些許苦澀的笑意。

  雖說是打贏了北極熊,那又能怎麼樣?新的敵人馬上一波接著一波地出現,哪給己方留下休養生息的時間?在前些時候,被饑荒逼迫採取西進行動,難免準備得有些倉促,如今遇到了各種狀況也只能是被動應手。目下這種強盛勢頭猶如熱火烹油,委實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任何一個稍微具備理性思維的決策者都明白,不同於個人可以採取孤注一擲的激烈手段,作為一個集團而言,大政方針絕不能一味地強硬,適度的彈性和柔軟是生存不可或缺的要素。在實力不濟的前提下,該緩和關係就要毫不猶豫地與敵人握手言和,哪怕是為此而暫時忍辱蒙羞也在所不惜。

  東瀛這個神奇的島國,在外人眼中屬於不可思議的代名詞。在多數時間裡,下級服從上級的順從度可說是舉世驚歎的,然而到了某些特定的時間點上,諸如下克上的這種無論在世界上哪個角落都是大逆不道的行為,同樣是這個國家的政治傳統之一,時不常就會上演一回。

  謙恭有禮和粗暴狂妄,順從和叛逆。在東瀛人的民族性格中,無疑充滿了極多的矛盾衝突。那些在他們看來天經地義的事情,足以令同樣生活在這顆行星上的其他居民們驚愕不已。

  陸奧平太郎憑著人老成精的一份精明和遠見,隱隱感覺到了眼下這種一條路走到黑的策略,遲早會爆發危機,但是內心的恐懼卻讓他不敢跟任何人談及這種隱憂。

  身為一名資深的政界人士,陸奧平太郎實在太瞭解自己同胞們的脾氣稟性了。千萬不要看他們此刻在自己的面前畢恭畢敬服從命令,哪怕是下令某人切腹,只要提出的理由說得過去,也一定不會遭到抗拒。真正的問題在於,一旦出現任何被認為,或者說是被懷疑為出賣,或者是軟弱的行為,那些昨日還是國家領袖的偉大人物,轉瞬之間就會淪為人人得而誅之的日奸國賊。

  「難道在冥冥之中,上天早已註定,每一次決定命運的重要戰爭都要輸在這種只能進,不能退的拙劣國民性上嗎?」

  近乎於囈語般吐出嘴唇的不詳話語響起之時,陷於沉思當中的陸奧平太郎驟然猛醒,神色驚懼地環顧四周,直至確定沒有第二個人在場,他方才長出了一口氣。只是到了此時此刻,陸奧平太郎的臉色依然難看得緊。

  或許是由於東瀛列島被大海封閉,內陸山嶺險峻難於耕作,終年地震和火山爆發頻發的惡劣自然環境的緣故,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總寄希望於一搏取勝,乾淨徹底地殲滅敵人。殊不知這個世界上充滿了不可測的狀況,那種豪賭式的經營模式,註定了是不能長遠。賭贏一次並不難,但一次賭博都不輸,那就簡直是個神話了。

  東瀛人喜好行險一搏,死不悔改的天性,卻促使他們一次接著一次地賭下去,直到最後一把連自己的內褲也輸掉時,他們才會猛然醒悟過來。

  不僅如此,更令人可氣的是,即便是明白無誤地吃過了這種大虧,當下一次再有機會走上牌桌跟人博弈時,東瀛人又忍不住故態復萌,重新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在小事上面無比精明,可謂是機關算盡,錙銖必較。作大事上卻每每糊塗蠻幹,完全不可理喻,乃至於到了冥頑不靈的程度。東瀛人是毫不吝惜地用自己現身說法的方式作為例證,極好地驗證了這些理當歸屬於社會學研究範疇的邏輯悖論。譬如說聰明絕不等同於智慧,大愚若智也不僅僅是寫在紙面上輕飄飄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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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9:16 PM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歧路亡羊(4)

  繼續向北開進的桃花源車隊剛踏上新一天的旅程不久,正前方忽然一陣塵土飛揚。稍後,一輛塗成荒漠迷彩的全地形車呼嘯著朝車隊駛來。

  照例是坐在頭車副駕駛位置上,吳晗離得老遠就認出這輛全地形車是今早比大隊人馬提前出發偵察情況的尖兵分隊。隨即,他招呼著車隊減速停下,在原地等候著最新的情報到來。

  「頭,我們剛偵察到前面有一次規模很大的爆炸,中心點的位置大致是在這一帶。」

  這位先頭部隊的尖兵惜字如金,他也沒耽誤功夫,伸出手在吳晗面前這張攤開的軍用地圖上畫了一個圓圈,直接圈定出爆炸中心所在。

  吳晗低下頭看了一眼地圖上標注的資訊,而後他從懷中摸出一疊列印出來的航拍照片。經過兩廂仔細比對之後,吳晗這才肯定點了點頭,說道:

  「很好,這大概是北極熊的殘餘力量在和東瀛人交火,按你說的那種爆炸規模,普通的常規武器是達不到這種威力的。核武器現在肯定比大熊貓還稀有,看來是老毛子的軍火庫爆炸了。」

  當說到這裡,吳晗忽地眉頭緊鎖頭,停頓了一會,然後他又接著說道:

  「嗯,不知道究竟是北極熊自己動手炸了軍火庫,還是被東瀛人給打爆的。真要是老毛子自己幹的,這回咱們可就有便宜撿了。」

  說完,吳晗似乎進入了一種冥思苦想的狀態。正當他開始埋頭沉思,這位彙報工作的尖兵有些等不及了,說道:

  「頭,您要沒別的吩咐,我們幾個就回去跟苗頭匯合了。」

  聞聲,被打斷了思路的吳晗微微一笑,說道:

  「先等等,你們記得提醒苗大嘴一聲,讓他留意從我們的行進路線到烏蘇里江之間的區域。如果北極熊的人沒全死光,他們肯定是往這個方向跑了。」

  「是,那發現之後,該怎麼處理?」

  那些在底下負責具體辦事的人最怕上面給自己出個模棱兩可的指示,這位尖兵也沒打算把猜謎的艱巨任務留給苗大嘴,此時直接向吳晗追問起來。見狀,吳晗笑了笑,說道:

  「沒關係,苗大嘴覺得缺什麼就留下什麼,別的不用多考慮了。」

  如何判斷北極熊倖存者逃亡的路線,說起來很玄乎,實際上對本地的情況比較瞭解,據此作出推測並非難事。

  尖兵們發生爆炸的北極熊定居點再往東是錫霍特山脈,翻過山是東瀛人的佔領區,相信只要腦袋沒進水,沒人會笨到自投羅網吧!換作往北面跑的話,基本也是相同的情況,西面是烏蘇里江的滔滔江水,這個季節裡水溫冰寒刺骨,可不是隨便就能淌過去的小河溝。若是人數少還可以臨時紮木筏湊合著渡河,人數一多就沒指望了。在江岸附近,大洪水時期倖存下來的樹木絕對不敷使用,強行涉水渡江更是玩命的行為,一準喂了水裡的怪獸。

  如此盤算下來,逃過一劫的老毛子倖存者只有往南跑才是明智之舉,雖然也得提防著東瀛人尾隨追殺,好歹是一條生路。

  吩咐尖兵分隊注意搜尋北極熊的倖存者,只是一樁小事,吳晗很快把精力投注到研究對付東瀛人的辦法上。

  東瀛人得到的那種生化科技,與人類始終因循的機械科技大相徑庭,尤其是類似病毒之類的小玩意,簡直就是赤地千里的代名詞。儘管桃花源備好了噴火器、防化服等一應家什,照理說足夠阻擋病毒侵襲,可是那些擅長肉搏戰的拔刀隊就比較棘手了。他們經過了身體改造,差不多個個是力大如牛,皮厚如龜的典範。在上一次的補給站戰鬥中,拔刀隊成員們往往是受傷後,沒等流出的鮮血完全凝固,傷口便已開始出現癒合的情況。

  儘管近些年來桃花源尚武風氣大盛,在吳晗的牽頭下,倖存者們差不多都練過兩下子。問題是在那些非人類的傢伙面前,倖存者們的這兩下子絕對是不夠看的,即使是自保也已經很艱難了。

  躊躇思索良久,吳晗只能把主意繞回到自己身上。老話說得好,求人不如求己呀!

  若說拔刀隊是一群小怪獸,那麼吳晗就是一頭標準的大怪獸。俗話說,好虎不敵群狼。吳晗個人力量再強也不可能在一瞬間斬殺所有的拔刀隊成員,這個時間差足夠他們殺光其他人,所以一味蠻幹是不成的。

  一直以來,吳晗倚仗著身體變異的特性橫行無忌,即便是武器精良,實戰經驗豐富的洪流公司也要甘拜下風,屢次在他身上吃了虧,饒是孟神機做夢很想幹掉某人以絕後患,到頭來終究還是奈何不得吳晗。甭問,假如將時代背景換作古時候,像是吳晗這等彪悍到一人敵一軍的傢伙,夠格被稱個小霸王啥的。風光倒是風光了,吳晗沒把這種橫掃一切的優勢當成一件好事,反倒是一想起來就覺得十分憂慮。

  常言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吳晗這般謹慎的人,豈會沒想過敵人如何針對自己採取特殊攻擊方式?如今,吳晗只需把這個假想敵的戰術照抄過來一二,相信收拾那些實力遠不及他強悍的拔刀隊已是綽綽有餘。

  在桃花源車隊重新開動之前,吳晗照例來到了緊隨著頭車的這輛十輪電動卡車跟前,準備會同工業組專門派來隨隊的武器檢驗員,對車廂中儲存的物品進行再次檢查。

  打開了車廂門,吳晗跳進車廂裡面,跟兩位檢驗員一起核查危險品的狀況。當來到幾隻疊壓在一起的箱子前,吳晗又看見那個醒目的火焰骷髏標示,想到箱子裡面的東西是如何的危險,大膽如他也禁不住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忍不住轉身詢問說道:

  「這裡面放的可是白磷燃燒彈,咱們這一路上越來越顛簸,不會出事吧?」

  隨行的兩位武器檢驗員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笑了起來,其中一人介面說道:

  「……這個嘛!只要不開箱,安全性還是挺穩妥的,開箱之後就……」

  所謂是水火無情,不管是吳晗也好,那些接受生化技術改造的東瀛人也罷,只要本身還是一種生物體,仍然需要進食和呼吸,水和火這兩樣東西就都是有效的。

  水攻必需足夠大的量才能奏效,數量少了只能惹人笑。在戰爭中除非有充裕的時間築壩攔河,或者是乾脆炸掉大型水利工程,否則寄希望於什麼水攻,不過是一種妄想,真正便於投入實戰中的手段是火攻。在這方面桃花源作好了充分的準備,火焰噴射器和燃燒彈之類的武器預備了一大堆,不過吳晗仍然覺得還不夠。

  前面的這些武器畢竟都是面殺傷的類型,轉而用來對付單體目標,效果只怕打個折扣。

  唯一能彌補這一缺憾的東西,只有臭名昭著的白磷子彈。需要利用白磷易燃和帶有劇毒的物理特性,這種在生產過程中危險性極高的子彈和炮彈,桃花源也備下了數千發之多。單從理論上講,這些利器發威足夠幹挺一大群非洲象,至於說是否能對經過生化技術改造後的人體奏效,尚未經實踐檢驗,目下誰都說不好結果如何。

  小心翼翼地重複檢驗了兩遍這些危險品,吳晗下了車沖著手下們一擺手,示意他們封閉車門,然後說道:

  「好了,上路吧!咱們今天大概會很忙。」

  ……

  「噠噠……噠噠噠噠……」

  這一天下來,AK自動步槍清脆槍聲,從黎明時分開始就沒有中斷過,即便如此,東瀛人依然是如附骨之疽般緊盯著不放。

  從老彼得羅夫手裡接下這副重擔的阿廖沙不放心其他人,親自跑來為這支由北極熊倖存者組成的逃亡隊伍指揮殿後掩護。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東瀛人原本分散的追擊小隊逐漸鎖定了北極熊逃亡者們的逃跑路線,收攏起來的追擊力量也在逐漸增強,阿廖沙甚至能感覺到那種自己脖子上的絞索正在被不斷收緊的壓迫感。

  正所謂哀兵必勝,雙方打到這個份上,早已沒有了任何緩衝餘地,尤其是作為戰敗的一方,北極熊倖存者們不惜採取肉彈攻擊的方式,抱著炸藥包與追來的東瀛人同歸於盡。雖然瘋狂反撲無法阻止敵人的尾隨追擊,卻也迫使他們與逃亡隊伍保持著一段距離。

  拖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真正嚴峻的問題還是來臨了。不管精神力量再怎麼頑強,畢竟是取代不了物質的力量。

  一個魁梧的老毛子朝著後面的荒草叢打了幾槍,然後他匍匐爬到阿廖沙身邊,說道:

  「咳,彈藥不多了,怎麼辦?」

  聞聲,同樣清楚當下的形勢對己方何等不利,阿廖沙抬頭看了看西斜的太陽,沙啞著嗓子說道:

  「節約子彈,一定堅持到黃昏,等野外的怪獸活躍起來,我們就有機會甩掉這些蘿蔔腿了。」

  無論是什麼事物,只要徹底瞭解清楚其中的奧秘,當審視的目光透過蒙蔽真相的神秘面紗,無論本來是多麼危險,總體上的風險也能控制在安全線以內。關於這一點,在大洪水時期後開始在大地上蔓延開來的怪獸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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