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老螃蟹 -【浩劫重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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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3 PM

第三十五章 侵略如火(9)

  「大家不要慌,背靠背交替火力掩護,別讓他靠近過來。」

  夜襲、亂戰,加上猝然出手,配合著冷兵器的大肆屠戮,完全是以己之長攻敵之短。這一次吳?的戰術運用真可謂是功德圓滿了,他的一條長矛直殺得雇傭兵們潰不成軍。在如此紛亂的環境中,司徒博憑著多年刀頭舔血的搏殺經驗,隱隱感到背後一陣森寒襲來,當下也不及多想,一招懶驢打滾向前翻滾出去。恰到好處的一滾使司徒博避開了從後面刺來的長矛。雖說仍不免在背上留下一道長達三十公分的撕裂傷口作紀念,但終究保全了性命。前腳險險躲過了至為兇狠的一擊,司徒博強忍住傷痛振臂疾呼,提醒手下們注意相互提供支援,不要再被各個擊破。

  多年以來,洪流公司的雇傭兵們轉戰在世界各地,可說是與形形色色的對手都打過交道,尚未吃過如此大虧。

  無論是鎮壓反政府遊擊隊,保護小國政要人物,解救人質,或者是客串綁匪,再不然是幫助黑非洲的某個軍閥勢力上臺執政,統統是些家常便飯的活計。即便是世人眼中牛皮哄哄的世界超霸米國大兵,在洪流公司的老練雇傭兵看來也不過一群連毛都沒長齊的小菜鳥,大名鼎鼎的黑水公司也不被他們正眼瞧著。然而,正所謂是上得山多終遇虎,這一次雇傭兵們算是撞見了猶如夢魘一般可怖的對手。

  在這個強悍得非人類的暴徒面前,司徒博等人不比廚房裡等著挨刀的小雞強多少。短促而極為激烈的交鋒過後,仍能用雙腿站立行走的雇傭兵只剩下了區區的六個人而已,其中過半數的人身上還帶著鮮血淋漓的開放性傷口,狀況是狼狽得無以復加。

  吳?以往打交道的對手主要是那些仿佛從恐怖片裡直接蹦出來的大小怪獸,歷經血戰之後,他自己也總結了一整套戰法,一般人當然是想像不出吳?有多強悍,雇傭兵們簡直以為自己撞見了傳說中的奪命妖魔。當他們依照著司徒博的提醒,聚攏在一起尋求彼此的庇護時,許多人仍心有餘悸地掃視著四周的朦朧夜色。

  完全找不到吳?存在的跡象,他便如同融化在空氣中一樣全然不見蹤影。剛剛與死神擦肩而過,雇傭兵們汗流浹背地望向首領司徒博的目光中滿是恐懼和疑惑。對手明明只有一個人,怎麼會把他們搞得如此狼狽呢?

  「分隊長,怎麼辦?」

  絕非是雇傭兵們太無能,而是吳?戰鬥方式詭異狠辣,完全不同於他們曾經接觸過的任何敵人,類似這種以一敵數十的狠角色,大約只在神話故事裡出場過。雇傭兵們好歹是以人類作為假想敵,生平頭一遭撞見了這種非人類的傢伙,誰都不小德該如何解開眼前的困局。面對著感覺中強大得無法戰勝的神秘敵人,縱然是把戰鬥當成平常事的雇傭兵們也被喚起了隱藏的本能,此刻他們由衷地感到了畏懼和膽怯。

  不僅是手下們害怕了,司徒博也同樣恐懼,但他不允許自己把這種軟弱態度表現出來,司徒博狠狠咬著牙說道:

  「快,全都上車,撤!」

  常言道:檀公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在打不贏又不願意投降的前提下,撤退無疑是最明智的一種選擇。

  目下司徒博判斷局勢對己方極為不利,他也徹底打消了撈本的僥倖心理,那個隱身在黑暗中的敵人行動詭異,無法套用過去的作戰經驗,唯有撤退才是最穩妥的法子。隨著司徒博的一聲令下,雇傭兵們相互掩護著從營地中間的空地走過,緊接著他們七手八腳地發動了一輛重型卡車。當倖存下來的幾個雇傭兵們先後跳上了車,在柴油發動機的巨大轟鳴聲中,這輛卡車狂暴地撞碎了營地門口的木柵,沿著公路向西一路狂奔而去。

  見此情景,隱身在黑暗中望見遠去中的卡車,吳?也略為松了一口氣。莫看適才吳?好似威風八面,殺得雇傭兵們沒有半點還手之力,他也沒能真正做到全身而退。

  在這場時間短暫,烈度卻一點不低的戰鬥中,吳?付出的代價是大腿上中了三槍,此刻鮮血正在從傷口滴落,他甚至都沒有餘暇處置一下槍傷,全神貫注地緊盯著那些敵人。饒是吳?如此審慎,司徒博等人卻被殺得膽戰心驚,他們連進行最後一搏的勇氣都沒有,就直接選擇了撤退,這樣一來也算省了吳?一些氣力。

  「嗖……」

  這邊的吳?才放鬆心情,長出了一口氣,不料中途陡然生出新的變故。當那輛轟鳴行駛的重型卡車向西開出了三、四百米遠之後,不知為何突然來了個急?車。伴隨著刺耳的?車聲,由卡車的車廂裡跳下了兩個雇傭兵,他們二個人動作嫺熟配合擺出了一個古怪的姿勢,遠遠望過去,其中一人的肩上扛著一件體積不小的圓筒狀物體。正當吳?感覺大為詫異之際,伴隨著一道橘紅色的火光亮起,灼熱的烈焰霎時間映紅了周遭的景物。

  在電光石火之間,一枚拖曳著長長尾焰的反坦克導彈劃過夜空直奔營地而來,高速飛行的導彈帶來了一陣尖銳刺耳的爆鳴聲。

  「轟隆……轟……轟……」

  雇傭兵們所發射的這枚龍二式反坦克導彈,分毫不差地擊中了營地裡一座單獨支起來的大帳篷。?那間,只見火光一閃,高溫氣浪摧枯拉朽般橫掃營地內的一切,隨之而來的劇烈爆炸更是將方圓百米之內炸成了一片白地。在威力如此猛烈的大爆炸之下,即使在遠處觀察也會使人感到一陣窒息和眩暈。

  目睹了整個營地被軍火庫殉爆炸飛的情景,幾個手下看著下了車的司徒博,一個絡腮鬍子的壯漢開口說道:

  「分隊長,我們要不要……」

  面對著手下提出的這個頗具誘惑力的建議,司徒博果斷打了一個手勢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自從發現營地被偷襲以來,過去的時間並不長,但精神始終處於高度緊張之下,司徒博已經覺得心力交瘁了,實在經不起什麼驚喜。儘管他也有些意動,按理說那個敵人再強,在如此劇烈的爆炸中也很難倖免,可是好不容易擺脫了困境的司徒博實在不願意再去搏一搏運氣。

  在轉念之間,司徒博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念頭,語氣決絕地說道:

  「撤,不要冒無謂的風險。」

  望著仍在火焰中冒出濃煙的廢墟,司徒博歎息一聲,示意卡車繼續前行。在炸毀營地之後,他的基本目標已經實現了,至少敵方無法利用前哨基地的物資反過來打擊洪流公司。這場爆炸能否消滅那個可怕的敵人,雇傭兵們誰心裡都沒有十成的把握,剛才渡過的短短幾分鐘時間留給他們的印象太過深刻,正是因為感到沒有足夠的信心除掉那個敵人,司徒博才放棄了回到營地廢墟的念頭。

  「那傢伙真的就這樣死掉了嗎?」

  司徒博神情有些木然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的目光透過倒車鏡凝視著正在逐漸遠去的營地,存留心中的疑團久久不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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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3 PM

第三十六章 其徐如林(1)

  「呸!呸!哪來這麼多土,白瞎了老子的戰利品,早知道就不放這些王八蛋走了。」

  在距離那座雇傭兵營地,現在應該叫做遺址三十多米外的一條水溝裡,一堆微微隆起的虛土兀然動彈了兩下。隨即,已然是名副其實灰頭土臉的吳?猛地從土堆底下鑽了出來,此刻他的造型狼狽得賽過索馬里難民。

  適才在雇傭兵們發射反坦克導彈之前的一霎那,吳?直覺感到危險來襲,當時為求自保,他使出了渾身解數以平生未有的速度一躍翻過木柵欄,二話不說便撲倒在了這條乾涸的水溝裡,勉強算是避開了爆炸的鋒芒。雖說躲開了這次足以致命的打擊,但吳?也不免被爆炸產生的強勁衝擊波震得頭暈耳鳴,現在站起身的吳?身軀在原地直打晃。縱然如此不堪,他嘴上也沒服軟,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吐出爆炸中嗆進嘴裡的泥土。

  眼睜睜地看著即將到手的大批戰利品盡數報銷了,吳?心中一百個不忿,卻也奈何不得揚長而去的雇傭兵們,他只好先埋頭處置自己的傷情。

  引爆軍火產生的強烈衝擊波使得吳?產生了諸如胸口發悶,耳鳴頭暈之類的不適症狀,可先前他腿上中的三槍已然拖了好一段時間,必須儘快著手處理。大腿被擊中時,吳?的疼痛感覺並不強烈,傷勢也沒有妨礙到他的行動能力,所以他認為只是輕微擦傷。

  待得吳?靜下心來處置腿上的槍傷,當他借助著手電筒的微弱照明看清楚自己腿上清晰可辨的三個彈孔,這才明白這種怪異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吳?的眉頭不禁皺成一團。在他褲子上的大腿位置上,一團變成黑色血漬範圍內,三枚5.56mm口徑北約標準步槍彈的尾部赫然暴露在空氣中。見狀,吳?也是免不了發愣,他的確沒想到居然是步槍子彈直接命中,可這樣竟然也沒能把他如何。

  「嘶!」

  稍稍思索了片刻,吳?把所有疑惑驅逐出腦海,還是先治療傷口要緊,現在不是思考哲學問題的適當時機。

  稍後,吳?就著旁邊幾處被爆炸引燃的延燒荒草,從廢墟附近弄來些幹木頭引燃了一堆篝火。借助於火焰對軍刀加熱消毒之後,他俐落地從自己大腿上剜出了三枚彈頭。顯而易見,這些子彈沒有達到它們的理論殺傷效能,僅僅射入吳?的大腿不到三公分深度就被收緊的肌肉夾住了,無法繼續深入產生破壞。專注地觀察著這些已經出現輕微變形的彈頭,吳?也不禁驚歎於自己身體變異後的恐怖強度,即使現在算不上刀槍不入,至少也是非人類級別了吧!

  要知道,軍用自動步槍子彈的殺傷效力,根本不能跟手槍那種嚇唬人的小玩意相提並論。

  假如說一個人被手槍子彈擊中,只要他的運氣足夠好,子彈不是直接擊中如頭部、重要臟器等要害部位,通常情況下不會致命,而軍用步槍的子彈完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具備著強大的衝擊力和穿透力,類似人民群眾最為喜聞樂見的發射7.62mm口徑子彈的AK系列步槍為例,只需命中人體的軀幹部位一發子彈,其威力就足以撕裂柔嫩的臟器導致恐怖的內出血。

  當然,倘若是打中了胳膊、大腿之類的部位,倒是不會立刻要命,但是也先別急著開心。沒有太大意外的話,這個被子彈撕扯得沒了模樣的部件,今後就要跟你的身體說再見了。

  北約制式的步槍彈藥儘管口徑縮小,殺傷力方面同樣一點不含糊。一旦子彈擊中人體的軀幹部位,那麼前面進去是一個如小拇指般粗細的小眼,等到這顆子彈再從後面鑽出來的時候,那留下的就是一個如大碗公大的血窟窿了。

  在戰前時代那些粗製濫造影視作品中,猶如不死小強一般英勇的主角,每每在鏡頭裡橫衝直撞,愣是身中了N多槍仍能活蹦亂跳。如此的搞笑場景,著實叫內行人看了嗤之以鼻。拜託,光是那傷口流的血都夠丫挺屍好幾回了,你還蹦個啥勁?

  存放軍火的帳篷爆炸,徹底摧毀了洪流公司的這座東進前哨基地。在天光放亮之後,吳?很是不甘心地瞪大了雙眼尋找,結果也只發現了寥寥幾件金屬製品,實際價值低得可憐。有錢難買後悔藥啊!即將到手的戰利品悉數報銷,正是應了那句見財化水的老話,吳?雖然滿心不悅也沒轍。總體來說,他對這次行動的成果還算滿意。相信這些野心勃勃的武裝份子在沒有作好萬全的準備之前,暫時是不敢再騷擾新安鎮了。

  ……

  「哎呀!你可回來了,我們大夥都擔心得一宿沒睡著啊!」

  剛一見了吳?的面,老油條老黃照例咧開了大嘴,露出一口黃板牙歡迎吳?的平安歸來。在場的新安鎮倖存者們則是表情各異,不過總體來說是憂多於喜。不久之前,當吳?以一副衣衫襤褸地造型出現在新安鎮的倖存者面前,大家的心頓時涼了大半截,甚至他們都沒敢問問吳?此行成敗如何。單看吳某人這副後現代主義的造型風格,答案就已經很不值得期待了。

  見狀,吳?也報以一陣苦笑。眼前這些人不過是依賴桃花源供給的糧食和日用品,從來就沒有把自己和桃花源的倖存者看作榮辱與共的共同體。至於說到對待吳?的態度,倖存者們也多是畏懼他驚人的戰力,在敬畏情緒之中,只怕畏懼的成分要占了七、八成。

  那種所謂的主角王霸之氣一抖,然後再把虎軀一震再震三震,底下的小弟們便紛紛倒地叩頭,誓死效忠的狗血情節,永遠只會出現在那些沒接觸過實際社會生活的小白作者所寫的yy小說當中。

  在這個物質構成的世界上,真實存在著的每個人都是擁有獨力思想的個體,人人都有不同的渴望和欲求,誰都覺得自己才是理所當然的主角,又憑什麼要別人對你無私奉獻?

  反正大家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能比別人多點什麼器官不成?當然六指不算。作為個人來說,即便是屈膝侍奉別人,究其根本也不過是為了討生活混飯吃而已。倘若說新安鎮的這些人為了自己的性命擔憂,因此焦急得一夜無眠,吳?絕對會相信,但說為了擔心他的安危而睡不著,那是打死他也不信,分明是唬弄傻小子嘛!可既然人家已經這麼說了,吳?多少得給點面子不是?當下,他勉強笑著點了點頭,權作是已經知道了。

  落座寒暄了幾句之後,吳?也沒興趣繼續賣關子了,說道:

  「這件事情算是解決了,那些人短期之內不會再來,你們就安心在這裡住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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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4 PM

第三十七章 其徐如林(2)

  真要說起這次突襲雇傭兵營地的事件程序,火爆得好似一部大製作的動作片。只是吳?出了力卻沒落下多少好處,儲存在營地中的軍火已經在最後關頭被老奸巨猾的司徒博炸成了破銅爛鐵。深感沮喪之余,吳?有些意興闌珊,也懶得再跟新安鎮諸人細細講述一遍事情經過,乾脆掐頭去尾,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事情已經解決了,大家可以繼續安心過日子。大約是吳?的信用度還算不錯,新安鎮的倖存者們聞聽他的說法,沒有懷疑其中真實性,一時間可謂是皆大歡喜。

  只是在人們興高采烈之際,仍不免有幾個聰明人上前追問說道:

  「吳?,那些人真的不會來了嗎?他們可是有大炮啊!對,就是他們再來咋辦?」

  聞聲,吳?神情略顯苦惱地撓了撓頭,這個時候見倖存者們皆是一臉緊張,他也不得不作出安撫,說道:

  「嗯,剩下六個人跑掉了,他們要不是很想送死的話,下次不會來得這麼積極了。新安鎮又沒什麼好玩意,我估計他們也就是想來順手搶一把,既然碰了個硬釘子也該收手了。」

  關於這些武裝分子襲擊新安鎮的動機問題,吳?沒有實話實說,在他眼中若是昨天的那幫武裝分子下決心強攻定居點,憑猛烈的迫擊炮火力,怕是用不了幾分鐘就能將土木磚石結構的定居點變成一片瓦礫。他們之所以遲遲不下殺手,吳?猜想原因無非是想要搶劫,反正他們不是要搶東西,就是搶人,再不然就是二者全都要。當然,這些老實話吳?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跟新安鎮諸人交代實底的。要是他們都害怕了,等一下四散奔逃,豈不是要打亂吳?的通盤計畫,沒了新安鎮頂在前頭,桃花源可就直接暴露出來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在這個生死攸關的大是大非問題上,吳?懷著少許私心也無可厚非的事情。

  跟著新安鎮倖存者們交代了幾句,吳?叫人把三輪車從據點裡推出來,豈料這麼一點小事居然也出了岔子。當吳?掃了一眼三輪車的車廂,臉色驟然間陰沉下來,隨即他抬起頭環顧四周騷動的人群,冷冰冰地說道:

  「……怎麼少了兩把槍?」

  昨天吳?在據點附近成功伏擊雇傭兵,投擲炸藥包偷襲迫使對方撤退,雖然後來經過猛烈的炮擊使這次戰鬥的繳獲有所損失,吳?仍然清點出了六枝大致完好的AUG自動步槍,另有幾枝是在爆炸中受損,餘下的戰利品諸如彈藥裝備也為數不少。這些武器是由吳?親手點數過目的,現在他一搭眼就能看出東西少了一些。碰上這種情況,要是吳?的臉色還能好得起來,那才叫有鬼呢!

  「這個……大家商議了一下,覺得原來那些槍火力太差了……」

  面對著吳?不假辭色的大聲質問,新安鎮眾人此刻則顯得無言以對,最終又把老黃這個老混混推出來當擋箭牌用。大約是覺得這一回是兩面不討好的差事,老黃苦著一張老臉嘟囔著說了幾句場面話,或許可以算作是一種解釋吧!

  當聽過老黃的一番陳述,單從表情變化看不出吳?有動怒的跡象,但他講話的語氣卻愈發陰冷了,說道:

  「這麼說,你們翅膀硬了,今後也用不著我來管了?」

  「哎喲!千萬別誤會,俺們真沒這個意思。你們幾個混小子快點把東西拿出來,快點,都還等啥呢?」

  別看老黃是個地道的東北農民,小學畢業的學歷也拿不出手,可是說到混社會瞭解人情世故的關係,老黃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手。論及善於見風使舵的諸般本領,他至少也是職業八段級別的高竿人士,此時老黃一見吳?面色不豫,即刻跑出來打圓場,先是虎著老臉大聲吆喝了幾句,隨後連連給吳?作揖賠不是,把拜年話說了一籮筐。不管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總之在老黃的煽惑之下,很快兩枝完好的AUG步槍,以及包括彈匣在內許多戰利品重新出現在了吳?眼前。

  不動聲色地把辛苦得來的戰利品放到三輪車上,吳?抬起眼,略帶幾分嘲諷意味的目光掃視過眼前的人叢,說道:

  「我不喜歡不守規矩的人,記好了,這種事沒有下一次。」

  話音落地,定居點裡鴉雀無聲,在場的倖存者無人敢與吳?對視。目下新安鎮的安全保障和日常生活所需的糧食等物資都要依賴吳?提供援助,對此新安鎮的倖存者們實在硬氣不起來,尤其是當見到吳?擺出一副不惜當場翻臉絕交的決絕架勢,自覺理虧的他們又如何能不心虛。於是,一場籌畫了一整夜的密謀尚未來得及拉開序幕便草草收場了。須知沒有足夠的實力作為後盾,任何圖謀策劃都是鏡花水月,任憑你智比天高,事態發展的最終結果也只是徒自惹人發笑罷了。

  ……

  「……事情大概是這樣的,你們覺得那個收人的計畫是不是得改動一下?」

  由新安鎮折返回到桃花源景區,吳?火急火燎地叫齊了所有人開會,這次討論的話題只有一個,應該如何面對突然發生的變故。正所謂一人計短,眾人計長。吳?一貫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混跡社會多年,他在閱歷方面固然是豐富得很,卻也不是傳說中那種無所不能的天才。當下錯綜複雜的局勢變化,吳?也對前途感到了些許茫然無措。原先擬定的逐步吸收新來者加入桃花源的計畫,一下子被新安鎮遭襲事件攪亂了。

  新人是肯定要接納,光憑桃花源原有的人口連開荒種地都不大夠使喚。可是新安鎮那邊人心惶惶,怕是這個收人的口子一開,立刻就是人心浮動的局面。誰也不會願意留在危險地帶,只怕到時不用別人打上門來,那邊就會先鬧出別的亂子來。

  昨晚吳?是徹夜不歸,害得周晨獨守空房擔心了整個一晚上沒敢合眼,唯恐是他出了什麼意外。想不到某人剛回來就開始忙公事,絲毫要安慰她的意思都沒有連個眼神都沒有。雖說周晨也明白事有緩急,但心裡終究是不大舒服的,此刻她懶洋洋地介面說道:

  「新安鎮不穩,暫時別動那邊,先從其他地方選拔好了。」

  周晨也是當了許久部門主管的實權人物,在為人處世方面,說上一句長袖善舞也不為過。她的意見一出,在場的女士們連連點頭,顯然這個變通的解決方案很合乎人們的想法。吳?笑著看了周晨一眼,而後一拍手,說道:

  「看來大家都贊成這個辦法,那好,就這麼定下來。我打算加強新安鎮的防禦,原先擱在觀景台隧道的那門大炮現在已經沒用了,不如拆下來送到新安鎮去,你們覺得怎麼樣?」

  「這些事你決定就行了,我們沒意見。」

  其實女人們的想法非常簡單,既然吳?有這個辦事能力,同時他也有意願去操心這些事情,只要事情不出紕漏,別人就沒必要插手。古人說的無為而治,恐怕也就是指這種境界吧!見女人們有志一同地點頭稱是,吳?也沒客氣,拍著胸脯大包大攬說道:

  「好,我來負責處理這件事,你們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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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4 PM

第三十八章 其徐如林(3)

  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是動彈著嘴皮子容易,想幹點實事都很難。

  為新安鎮構築一座炮臺,以便容納從觀景台拆卸下來的那尊土炮。按說這應該不算什麼難事,起碼開始時按照吳?的預想,這是非常簡單的工程,只是實際著手之後他才發現真是亂得一塌糊塗。不是人力配置不當,再不然就是材料和工具不足。其他的問題稍微費點腦筋也能設法解決,然而當施工正是開始後,碰上水泥不足這個致命的難題,吳?算是徹底傻眼了。

  水泥,這種人們在戰前那個時代裡最為熟悉的建築材料,雖然貌似水泥的技術含量不高,但也不是從未涉足這個行業的幾個外行人,湊在一塊一拍腦袋就能研究出來的。

  早先桃花源庫存的成品水泥,相當大的一部分都毀於大洪水時期的水浸和潮濕空氣,剩下的那點存貨,可憐得叫人不忍心下手。庫存鋼筋和線材雖說數量不少,可是這些東西也代替不了水泥的作用。既然沒了水泥只就能退而求其次,吳?一頭紮進圖書館裡翻找資料,最終選擇了三合土作為此次構築新安鎮炮臺的主要建築材料。

  三合土聽起來似乎挺神秘的,遠不及鋼筋混凝土那麼叫人耳熟能詳,不過這種材料的成分並不複雜。只需將熟石灰、沙子、粘土三種主料,再輔以爐渣之類配料,然後配比使用就是三合土了。

  假如擔心強度不夠結實也沒關係,只要把糯米熬成濃漿摻進三合土裡就能極大增加粘性使整體強度增加。如果施工過程中各種工序處置得當的話,三合土建築的結構強度不會比水泥差太多。真要說三合土跟水泥之間的最大區別,實際是在於耗費人力。不同於水泥只要澆水養護即可,三合土建築想要牢固就必須採用夯築的方式,這樣才能保證建築本身具有足夠的結構強度。

  當新安鎮的倖存者們忙過關係到自家吃飯問題的春耕之後,所有的人力和物力都集中到這項吳?大力推薦的炮臺之上,考慮到生死攸關,這一次新安鎮的人們工作熱情空前高漲。

  現實層面的需求就是最好的驅動力,上次被雇傭兵們狂轟濫炸的教訓相信是足夠令人印象深刻了。如今也不需要任何人督促動員,新安鎮的人們就自願加班加點,日以繼夜地工作著,他們是一心一意要爭取用最短的時間建成這座炮臺。

  修築炮臺的工地上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吳?也沒閑著,他不會越俎代庖去幫新安的人們鎮夯土,不過請教高人和翻查資料研究炮臺的設計方案,仍然耗費了他許多時間。相形之下,修築炮臺的這一大攤子事雖是棘手,吳?也沒覺得太過為難。

  既然當初吳?能肚子一人DIY出一門土炮,炮臺的設計自然也不會難倒他,無非是多花點時間研究而已。真正叫人頭疼的事情,可是要比指揮一票外行修炮臺複雜多了。這個問題說起來挺簡單,那就是火藥從何而來?大炮的發射藥需求量極大,至少是遠比槍械的胃口大得多。假設新安鎮的炮臺落成,光是給這裡配置一定數量的炮彈就足夠掏空吳?手裡的存貨,更不用說訓練炮手的開銷了。如此大事怎麼能不叫人頭疼?

  桃花源一直在吃老本,散裝獵槍發射藥是越用越少了,如今再新添了大炮這種吞噬火藥的大戶,本就緊張的供需關係愈發顯得捉襟見肘。

  吳?也有自己的盤算,既然決定建炮臺,那麼條件再困難也不能克扣訓練炮手所需的彈藥。要不然,弄出幾門打不准的大炮來,那跟當擺設又有什麼區別?一時之間,吳?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不過背後倒是有高人替他支了一招。自從握住了這張王牌,吳?的心中才篤定下來。等到炮臺工程進行過半,他立馬拉上了富餘出來的勞動力開始另外一項大工程,開始大張旗鼓地改造新安鎮定居點的廁所。

  「對,改造廁所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最好辦法。」

  面對著倖存者們不理解的質疑聲浪,吳?此刻表現得極度自信,他擺出了一副指點江山的自信架勢,忽悠得新安鎮諸人一愣一愣的,最後也不敢不照著他的指令行事。吳?這次改造廁所的動機異常簡單,他需要火藥,而新安鎮據點的廁所就是提供原料的最佳途徑,因此廁所是非得改建不可了。在吳?的指揮下,新安鎮據點的全部生活垃圾和人畜禽的糞尿都被集中起來,淺淺地埋在了一塊草棚遮蔽下的土地裡,上面覆蓋著一層虛土防止招來蒼蠅。

  完成了主體工程之後,在這塊地的四面又用三合土圍起了一圈矮牆,這是用來防止夏季的雨水侵蝕的措施。

  打量著基本完工的廁所改造工程,吳?是一臉的興奮神情,搞得周圍跟著他一同前來的新安鎮倖存者們滿頭霧水,誰也不曉得這位仁兄何以對這五穀輪回之所懷著如此大的熱情。要說旁人不曉得個中奧妙,吳?當然是心中有數的。

  通過土壤中多種微生物的轉化作用,相信用不了太長時間,這些有機廢物就會開始分解腐爛並自然生成硝酸。隨後,生成的游離硝酸開始和土壤中的鉀、鈉等元素結合形成硝酸鹽。於是乎,製造黑火藥所需的主要原料就這麼輕鬆地從地裡長出來了,在外行看來實在是很神奇的一幕。桃花源本身守著溫泉,從泉眼中弄到沉積的硫磺不是難事,木炭就更簡單了。

  雖說桃花源附近茂密的原始森林在核冬天和大洪水肆虐中已是百不存一,但殘餘的那一點林木對於眼下的人類來說也足夠多了。無怪乎吳?此刻如此得意,仔細盤算下來,困擾多時的火藥問題似乎就這樣迎刃而解。只是在這個計畫背後多虧有高人指點的事情,已經被某人華麗麗地無視了。雖說黑火藥的威力確實是遜了點,不過這也總強過見天吃老本吧!何況黑火藥的性能雖然不盡如人意也不是沒法子改良。

  今後通過土硝提純制取硝酸,再用脫脂棉或者澱粉和硝酸製造出火棉等高效炸藥,說起來也是一項前景蠻誘人的事業。

  經過四十多天的緊張施工,新安鎮炮臺宣告竣工了,修建速度之快可謂前所未有。

  遙望著安裝在炮臺上旋轉自如的大炮,那深邃漆黑的炮口著實令人隱隱感到一股壓迫感。在近距離觀看耗費了不少心血的作品,吳?滿意地笑了起來,然後拍著手大聲說道:

  「這門的炮管加長了兩米,在安全裝藥量下的射程提高到兩千米以上。炮身後部焊接的弧形鋼板護盾厚度三公分,足夠抵禦輕武器射擊,就算是大口徑狙擊步槍也打不穿,平時可以遮蔽雨雪。你們得儘快熟悉瞄準射擊和裝填技術,再好的武器終歸還是要人來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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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5 PM

第三十九章 其徐如林(4)

  很多人都聽說過這樣一句名言,真理和正義只在大炮射程之內。火炮是戰爭之神。這句話儘管很老套,但並未過時,即便同時代的武器早已被時光無情地淘汰殆盡,大炮仍然是能主宰戰場的重要砝碼。

  步兵裝備使用的槍械跟大炮的威力差距之大,實在不具有可比性,哪怕是出自於手工製造的山寨版中古後膛炮,情況也是一樣的。假若上次進犯新安鎮的敵人碰見大炮發威,恐怕他們等不到吳?出手偷襲的時候,就先變成滿地焦黑的炮灰了。須知,輕型迫擊炮的射程和火力也是不能跟這種老式大炮相抗衡,這就是大炮被稱為戰爭之神的緣由所在。

  經過月餘努力改造之後,新安鎮定居點基本上按照計畫,如期實現了要塞化改造的第一階段目標,經過吳?驗收合格,新安鎮的人們總算是可以長出一口氣了。

  在鶴立雞群的高聳炮樓天臺矗立著一門擁有三百六十度射界的老式後膛炮。這門大炮的射程足以將整個鎮子的廢墟納入火力覆蓋範圍,再配合定居點的其他武器,單純用來防守的話已經很嚴密了,任何人打算強攻這座據點都要有付出慘重代價的覺悟。現如今,只要新安鎮的倖存者們閒暇時抬起頭就能再清楚不過地看到自家炮臺的偉岸身影。

  有了武力撐腰,前些時候人們心中那份始終揮之不去的忐忑難安,自是消彌於無形。

  幾家歡喜,幾家愁。對於新安鎮而言是喜訊的消息,落到了敵方耳中當然成了不折不扣的噩耗。本來籌畫著一舉掃平新安鎮洗雪前恥,洪流公司派出的尖兵偵察到定居點要塞化工程上馬。只是由於意見分歧無法統一,拖到新安鎮的工程收尾也沒研究出個子午卯酉。隨著新安鎮要塞化完成的情報傳來,洪流公司內部的矛盾即刻上升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洪流公司集中營的會議室內,香煙和雪茄燃燒形成的白色煙霧繚繞,乍看上去恍如傳說中的仙境一般。只不過此刻待在會議室中的頭頭腦腦們一個個爭辯得面紅耳赤,全無那份世外高人的出塵飄逸氣質。

  「no,我反對發動報復襲擊,我們不是那些傻乎乎的大頭兵。曾經發生過衝突,這個不是開戰的正當理由,而且還有更重要的北方戰場需要投入大量兵力,我們不能犯兩線作戰的錯誤。」

  操著一口略帶粵語腔調的普通話,發音不甚標準的迪拉克‧海,從外表來看是個標準金髮碧眼的日爾曼裔白種人,要說以他這副標準洋鬼子的尊容混在以華裔血統居多的洪流公司雇傭兵中間,似乎顯得格外醒目。

  洪流公司雖說是一家具有濃厚洪門背景的雇傭兵公司,不過全球化和國際化終究是一股不可阻擋的時代潮流,況且太過單一的族群屬性也不利於在世界範圍內執行任務。黃種人的面孔在某些特殊場合也不合適出現,因此公司草創初期那種清一色都是華裔子弟的格局早已被充斥著各色黑人、白人和混血人種的狀況所替代。戰前執行的最後一趟西伯利亞任務,除了黑人的膚色在這一地區不太協調的緣故被特地剔除之外,其他的人員配置都是按照正常的作戰編制,在會議室內出現白人雇傭兵是很正常的。

  迪拉克‧海這種同時精通俄語、日語、漢語和蒙語的人才,也是行動必不可少的重要角色。再者,他的另一層身份也非同小可。儘管是純種白人,迪拉克‧海的養父兼師父是洪門中的資深大佬之一,江湖人稱海老大的海大富。

  背後具有了如此雄厚的身世背景,迪拉克這個白人能在華裔掌權的洪流公司一帆風順地升任到高層,實在是不值得驚奇。

  暫時成為了鴿派領袖的迪拉克‧海,此刻大聲咆哮用力拍著桌子,跟對面的鷹派人物叫囂,不過單憑他一個人發言自然是不夠說服力。旋即,迪拉克將視線轉向了己方觀點的支持者,尋求外援的幫助。

  在上一次的新安鎮之戰和東進營地遇襲的戰鬥中,司徒博在吳?的手上栽了個大跟頭,損兵折將之餘,還受到堂弟司徒雅的牽累,顏面大為受損,但他卻不像司徒雅那樣敵視新安鎮。起碼在司徒博看來,雇傭兵這個行當天生就幹著殺頭買賣,無論殺人和被殺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若是老執著於復仇這種無聊的事情,那乾脆大夥什麼正經事也甭幹了,整天殺來殺去,一點實際意義都沒有。

  眼角餘光注意到迪拉克‧海投來的示意眼神,司徒博當即故意咳嗽了一聲吸引旁人的注意力,然後開口說道:

  「我贊成阿海的意見,貿然開戰對咱們沒有好處,即便打贏了又能如何,無非是出一口氣罷了。再說像那傢伙一樣強悍的戰士,對方也不知有多少人。既然我們沒有必勝的把握,那就不該把力量用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這邊司徒博的話音未落,擔任著公司行動部主任的白天邪當場跳腳,不知從何處拽出一根大棒,氣勢洶洶地指向司徒博,破口大?說道:

  「無意義?我們的那些弟兄難道就白死了?你TM這樣說話,怎麼對得起他們的在天之靈?司徒博,有種的就出來,老子跟你單挑。」

  眼看著一場正常討論又要演變成武鬥,會場裡頓時亂了起來,周圍的與會者無奈地起身制服了用力揮舞大棒的白天邪。過了好一陣子會議室才恢復正常秩序,剛剛在冷眼旁觀的司徒博,此刻則冷笑著說道:

  「報仇又不能當飯吃,現在咱們連敵方究竟有多少人,戰力如何都不知道就開戰,你覺得這樣就能對得起死掉的那些弟兄了?幼稚。」

  列席會議旁聽的司徒雅這時候再也忍不住了,他指望能有機會一雪前恥,可看著當下的局面,明顯是不贊成開戰的聲音佔據優勢,縱然是作為敗軍之將混得連個座位都沒了,司徒雅也不能不開口了,急切地說道:

  「我願意親自去搜集對方的情報,等到摸清他們的底細再下手,這總沒問題吧?」

  司徒雅此言一出,在場的其他人尚未開口之際,一直坐在首席位置沉默不語的主持人忽然開了尊口,緩緩說道:

  「……既然這樣,那你順路替我遞一封信給對方吧!」

  蔔一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司徒雅真的快要被氣吐血了。誰聽過偵察兵還要兼職信差的,那不就等於暴露了嗎?沒等司徒雅提出反對意見,一手掌控著洪流公司的孟神機眼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以一種不容分辯地口氣說道:

  「你把這一路上看到和聽到的東西匯總起來寫一份報告,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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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5 PM

第四十章 其徐如林(5)

  僅僅是一句話的功夫,司徒雅這個標準的主戰派竟然被委以信使的重大差事,前後反差之大簡直稱得上荒謬。啼笑皆非的司徒雅正欲抗辯一番,豈料他抬起頭時,剛好與孟神機投來的冰冷目光正面交鋒。司徒雅的嘴唇無聲地開闔數次之後,在孟神機多年積威和銳利的目光逼視下,他原本滿腹牢騷卻連一個字都講不出來。於是這條不近人情的命令,絲毫不顧當事人的意願就被強行下達了。

  面容黑瘦,不算魁梧的軀體肌肉扎實,雙目炯炯有神,隱隱透出鋒芒,少言寡語,這是大多數人初次見到孟神機會留下的第一印象。

  目下執掌洪流公司殘部的孟神機是一個在唐人街長大的華裔子弟。他自幼跟隨外祖父學習武術,精通地堂刀和詠春、洪拳。年僅十五歲時,孟神機便加入了洪流公司在非洲的訓練營,隨即開始參與作戰行動。二十年來轉戰南北,戰績彪炳,被他徒手格殺的敵人足可以填滿兩個連的軍隊建制。身為精通各類格鬥技的武道達人,孟神機自問做不到如吳?那樣進行一場近乎於完美的夜襲。

  不僅能無聲無息地殺死了二十多名經驗豐富的雇傭兵,其後又在正面對抗中將十多名持有自動步槍的雇傭兵一舉擊潰,如此強悍的肉搏能力已然是到了非人類的地步。光是看著吳?取得的一系列逆天戰果,也不免使孟神機產生幾分恍如生錯時代的錯覺。

  莫非這個世界上真有能以血肉之軀對抗自動火器而不落下風的絕頂高手?故此,孟神機暗自猜測這個對手時,不敢低估對方的潛在實力,在作出正式決定前,他的態度也尤為慎重。

  「你們所說的那個傢伙,可能練過武術,不過能做出那樣逆天的事情。哼!光靠修習武術是遠遠不夠的,在他身上一定隱藏著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沒摸清對方底細之前,不許輕舉妄動,任何人都不可以違反我的命令。」

  在宣佈結束本次會議之前,孟神機仍不忘好生敲打一下這群驕兵悍將,否則難說這些桀驁不馴的傢伙會否做出先斬後奏的魯莽舉動。對於類似司徒雅那樣的好戰分子,更是需要時刻盯緊一舉一動,不能給他留下一絲出格的機會。聞聽此言,司徒雅的臉色瞬間變成鐵青色,好似缺氧般張大了嘴巴,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在孟神機的冷酷鐵腕統治面前,司徒雅的這一點不忿實在太過不堪一擊。

  ……

  「呃!這是新安鎮?」

  在時隔月余之後,司徒雅再度故地重遊,跳下全地形越野車,他遙望著佔據了周圍地區制高點的高聳炮臺,臉上的表情頗為驚愕。

  露天炮臺這種軍事建築在近代曾一度極為流行,只是隨著武器技術和戰術革新的步伐,這種露天式的炮臺很快被隱蔽炮位的要塞式炮壘所取代。司徒雅在非洲執行任務的間歇,曾參觀過殖民時代西方列強修築的這種老式炮臺,但他真的從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看見一座新建的炮臺。話又說回來,老式歸老式,大炮這東西不管技術再怎麼落伍,始終也是要人命的玩意。當想到了這裡,司徒雅心裡不禁開始有些犯嘀咕。

  「別誤會,我是來送信的。」

  畏懼於炮臺的遠程火力,同行而來的雇傭兵都被司徒雅留在鎮外的安全地帶,隨後他獨自打出一面白旗來到據點跟前叫門。這一趟司徒雅來得倒是甚是湊巧,吳?在上午剛送了一批物資過來,結果被新安鎮的倖存者強留下吃午飯,此刻他尚未離開定居點。

  當守衛門樓的倖存者跑來報告情況,在飯桌上作陪的新安鎮眾人立刻齊刷刷地看著吳?,老黃則小心翼翼地說道:

  「吳師父,你看外面的這個人……」

  聞聲,吳?微微一笑,擺手說道:

  「不要緊的,告訴門樓放他進來,就一個人能掀起多大浪頭?」

  沙彌?一個人就掀不起大風浪了?你這叫什麼道理?聞聽此言,在場的新安鎮倖存者投向吳?的眼神全都變成了哭笑不得。你老兄自己就是個最好的反面例證,我們大夥全擰一塊都不夠你打的,虧你還好意思把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看來人的本事大了,臉皮自然也就跟著變厚了。好在這次有吳?在後面壓陣,新安鎮眾人覺得心裡比較踏實,當下也就沒太計較他的語病。

  眾人商議之後,派出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荷槍實彈到了門口,操縱絞盤放下吊橋,將大門微微開了一條縫,放來人進入定居點。

  這次登門司徒雅沒帶槍,除了藏在靴子裡的一把軍刀之外,他也算是手無寸鐵了。環顧四周景物,司徒雅一邊留意觀察著據點的建築佈局,用心默記下位置,一邊微笑著說道:

  「請問這裡哪一位是主事人?我是信使,請能做主的人出來吧!」

  前次吳?趁夜突襲洪流公司的前哨基地,雙方打照面是在三更半夜時分,所以吳?對司徒雅算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印象。由於擔心自己直接出面會讓這位信使給認出來,於是他就在暗中猛地推了老黃一把。憑著吳?的一把子變態力氣,即便是他自覺輕輕推一下誰又能頂得住呢?毫無防備的老黃當即被推出人叢,若是不仔細看,大家還以為他練成了哪一門絕世輕功,居然能膝蓋不打彎,雙腳貼著地皮滑行了好大一段距離。

  吳?在背後下黑手,自己被迫出列,老黃那張本就是溝壑縱橫,好似梯田般的老臉都快皺成一朵菊花了。只是事已至此,說不得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當下老黃便腆著臉挺起胸脯說道:

  「那個誰,有話就跟我說吧!」

  俗語講得好,乞丐穿上了龍袍,他也不像個太子。一個人的外在氣質,實際上是由內在精神素養外延而形成的。好比老黃這個積年的農村老痞子,任憑司徒雅如何上下打量也絲毫瞧不出他身上有那種久居眾人之上,一言九鼎的領導者氣度。奈何這一次司徒雅來不是挑刺的,既然對方推出這麼一個活寶來充數,他再怎麼看著不順眼也不好公然揭穿,只得悻悻地說道:

  「這是我們孟總長的交涉函件,請閣下收訖。在前些時候,貴我雙方之間的那場意外衝突很令人遺憾,我們非常期望能與貴方達成諒解。這個世界是很大的,完全沒必要為了一點小誤會,造成雙方持續不斷的流血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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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6 PM

第四十一章 其徐如林(6)

  本著黃鼠狼給小雞拜年的專業精神,縱然司徒雅心中十二萬分地不情願,他還是盡職盡責地將一個信使應有的鴿派溫和態度表露出來。別說,在矯揉造作之下,甚至連司徒雅那張天生的狐狸臉,此刻瞧上去竟然也有了幾分忠厚相。

  司徒雅極為圓滑地一腳把皮球踢了過來,面臨著本不該自己承擔起來的重大責任,這個時候的老黃臉色好似霓虹燈般變幻不定,起初一陣紅,一陣白,然後發綠變藍,當真是五彩繽紛得很。要說老黃沒白混他的確是個浸了香油的老泥鰍,即便是在猛然間被強推出來頂缸,平日裡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竟然也能保持得不錯。

  偷眼瞧了一下吳?,老黃假作咳嗽了幾聲,盡力回憶新聞聯播裡那些大領導們的做派,當下一探手從司徒雅手裡接過了這封孟神機的親筆信,隨後他看也不看便大大咧咧地說道:

  「要和解?俺們的人好歹也不能白死吧?大夥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在說話間,老黃扭頭看著後面黑壓壓的人群,貌似是非常民主地號召廣大群眾給予聲援,實際上此時他的眼睛只盯著吳?一個人看。如果連誰是真正能做主的人都不曉得,那老黃就白出來混了這麼多年江湖。果不其然,他從吳?那裡得到了明確的暗示訊息。

  當看到吳?笑著沖自己點了點頭,老黃即刻來了精神頭,笑得愈發大聲,嘴丫子都快咧到耳根了,說道:

  「哎喲!我說,咱們也別整那些沒用的,你們想要和解也成,趕緊拿出點乾貨來。」

  洪流公司勢大不假,不過他們前期鋪開的攤子也委實不小,真要說具體到某個局部戰場,即使對上武裝平民也未見得有必勝把握。掌舵者孟神機當然是個明眼人,一方面是忌憚吳?變態的個人武力,在不知道對方還有多少這種硬手之前,絕對不願意貿然翻臉,另一方面也是兵力捉襟見肘的現實迫使他認真考慮減緩攻勢,由此孟神機才起意緩和雙方的矛盾。基於這個不變的大前提,司徒雅這位信使自然不是空著兩隻手來的。只不過前次吃虧甚大,司徒雅咽不下這口惡氣,稍稍作了些手腳,沒有把禮物拿出來亮相。

  得到了吳?鼓勵,狐假虎威的老黃此刻擺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氣焰十分囂張,倒也讓司徒雅感到了不小的壓力。

  旋即,司徒雅尷尬地笑了笑,通過耳機式對講機低聲吩咐了幾句,稍後一點時間,一輛敞篷越野車開進鎮子,緩緩停在定居點門前。由這輛車上稀裡呼嚕一口氣跳下四、五個雇傭兵,跟著他們開始卸載貨物,將洪流公司的「和解誠意」明明白白地擺了出來。

  目光略顯鄙夷地看了一圈周圍這些衣衫襤褸,補丁摞補丁的新安鎮倖存者,司徒雅頗有具紳士風度地微微一笑,說道:

  「這裡是一些布料和成衣,算是我方的一點誠意,請不吝笑納。」

  見狀,老黃再次不自覺地朝著吳?那邊瞄了一眼,司徒雅則感覺敏銳地隨著老黃的視線移動方向看了過去。吳?眼見得自己導演的這出蹩腳雙簧面臨著穿幫威脅,也懶得再下氣力修補這個臨時起意的騙局,大笑了兩聲走出人叢。

  吳?來到了司徒雅的跟前,開口說道:

  「哈哈哈哈,老黃,到庫房搬十斤鹽出來。咱們又不是叫花子,哪能白要人家東西。」

  乍一見吳?現身出來,人們的注意力立即集中到他身上,即使吳?是出了名的大眾臉,仔細端詳了他的面相好一會,司徒雅也終於回憶起不久前那個膽戰心驚的夜晚。他猛地瞪大眼睛,抬手指著吳?,大聲叫道:

  「你?啊!是你!你沒死!」

  儘管在明面上核戰之前那個時代,國際社會一團和氣,講究要出師有名,哪怕是故意誣陷栽贓,起碼在正式開戰也得有個說得過去的藉口才好動手,好比私藏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云云。

  大國之間的矛盾衝突,貌似通常停留在嘴皮子交鋒這個層面上,充其量是大家在聯合國大廈裡吵擾一陣子,出臺個把以阿拉伯數字命名的決議案。然而,在那些陽光無法照耀的陰影地帶,那些死後都不能得到烈士稱號的無名士兵們,無時無刻不在為了各自的國家利益在這個小小星球上浴血廝殺。從酷熱多雨的亞馬遜雨林到寒冷的北極冰原凍土,由繁華都市到杳無人煙的雪域高原之巔,整個世界的陰影當中,戰火從未有一顆停息。

  諸如洪流公司和更為知名的黑水公司這樣的私人防務承包商,實質上也不過是大國政治博弈的副產品而已。

  由於職業原因,司徒雅見識過世界上絕大部分精銳部隊,唯有吳?這個相貌平平無奇,身材也不像阿諾州長那樣彪悍的傢伙,留給他不同於其他對手的深刻印象。十多個老練的雇傭兵在能看清對方長相的距離瘋狂掃射,竟然反過來被對手輕鬆擊潰。哪怕是司徒博在最後關頭施展一招漂亮的回馬槍,拉開距離後以反坦克導彈摧毀了整個營地,但是當夜那種夢魘般的壓迫感始終沒有從司徒雅的內心消退。再度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吳?,司徒雅不由得生出了五臟六腑一起抽搐的錯覺,這種感覺或許就是古人描述恐懼常用到的肝膽俱裂吧!

  司徒雅表現出的極度驚駭神色,吳?沒覺得如何驚奇,上次要不是雇傭兵們跑得快了點,繼續拖延下去他們怕是要全軍覆沒了。

  既然吳?作為一名勝利者,當然有蔑視對手的資本,他笑了笑,介面說道:

  「呵呵呵呵,瞧見我沒死覺得很驚訝?」

  多年戰火歷練終究不是白費,司徒雅強自按捺住心緒波動,讓自己的語調盡可能聽起來平和地說道:

  「本來也沒想到會那麼簡單炸死你,只是不想讓營地的武器落到敵人手中。」

  「哈哈哈哈,哎呀!真看不出你這個人倒是挺實在的。咱們閒話少說,你要是賊心不死就再打兩個回合,看誰能活到最後。怎麼樣,你想試試嗎?」

  這一段話吳?固然是滿面堆笑講出來的,可是仔細品味其中隱含的淡漠肅殺意味,真是叫人聽過之後不免要脊背發涼半天。新安鎮的倖存者們此刻更是聽得直翻白眼,對於吳?這個傢伙他們是一點轍都沒有,甚至連句硬話都不敢說,反正這位老大是誰也惹不起呀!他願意說什麼就說吧!大不了,大夥權當沒聽見就是了。

  曾真切體會過吳?那如鬼魅般殺戮手段,司徒雅就沒這麼好的心情了。仿佛已經感受到從吳?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冷殺氣,他不自覺地退後半步,強作鎮定地說道:

  「你說笑了,我們是很有誠意跟貴方達成和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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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6 PM

第四十二章 其徐如林(7)

  雖說吳?完全不看好眼前這位性情狡詐得堪比那種愛披羊皮犬科動物的和平使者,以及他所自稱的和解誠意,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規矩還是要講的。既然對方是擺明車馬來謀求和解的,不管吳?再怎麼蠻橫也不能上來就翻臉,後邊的新安鎮倖存者們都在看著呢!

  稍微嚇唬了一下司徒雅,壓制他的傲氣,吳?隨即收斂起殺氣,說道:

  「哦!既然你有誠意,那再好不過了。打打殺殺這種事情多了,到底不是什麼好事。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咱們本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上次是你們先打上門來,不是我想找茬。」

  一番大道理說完之後,吳?也不忘煞有介事地聳了聳肩,模仿職業外交官深表遺憾的虛偽態度。見狀,司徒雅心中暗恨,奈何目下形勢比人強,他不敢跟吳?翻臉,這不是能否打過對手的問題,而是回去以後沒法跟孟神機交代。

  當想到這裡,司徒雅再次從幾乎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我一定轉達閣下的意思……呃!請問您該如何稱呼?」

  談了半天愣是沒問過這位煞星姓甚名誰,足見司徒雅這個信使做得多麼不到位。小時候混跡在乞丐幫中,見慣了種種勾心鬥角的鬼蜮伎倆,吳?不難瞧出司徒雅在忠厚面貌下內藏奸詐的本質,絲毫也沒客氣,冷冷地說道:

  「口天吳,日今口?,我的名字叫吳?,你記好了。」

  司徒雅被吳?的陰冷目光注視,他忽然打了一個寒戰,磕磕巴巴地說道:

  「哦!幸……幸會了。是不是方便進去談?」

  司徒雅到了這個時候也沒忘記自己心裡的那點小算盤,準備借著由頭到據點內部探查一番,摸一摸新安鎮的底細。眯縫起眼睛打量了司徒雅兩眼,吳?故作大方地一擺手,說道:

  「哈哈哈哈,天這麼熱,我看這裡倒是挺風涼的,不如就在外邊說話吧!」

  ……

  「……等等,他真是這樣講的?嗯,也好,這樣就先不要跟他們翻臉。眼下的第一要務是收縮東線,集中力量把北邊那些不開眼的傢伙幹掉再說。」

  司徒雅帶著十斤食鹽和吳?一番模棱兩可的搪塞之詞,灰溜溜地回到了洪流公司大本營。當聽過這位倒楣的信使對此行取得的成果介紹,孟神機一拍桌子做出決策。大佬發話了,在場的其他人自是只有俯首聽命的份。孟神機的才幹如何是人盡皆知的,再者他的決定也算合情合理,大家沒什麼可質疑的。與其分散力量在不同方向,導致最終十個指頭按跳蚤的被動局面,倒不如先捨棄新安鎮這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一舉推平北進發展的最大阻礙。

  近來,洪流公司這條強橫的過江龍,挾強大武力在短時間內迅速席捲周邊地區,一時間可謂是風光無兩,只是前期那種順風順水的勢頭剛一過去,馬上便應驗了那句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的老話正確性。

  除去在吳?的手上意外地碰到硬釘子,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段,洪流公司向北擴展的分隊也生生撞上了一塊鐵板。

  這一回的對手沒有吳?那麼變態的個人武力,卻也同樣不是好相與的角色,他們造成的威脅更非早先那些無拳無勇的倖存者能比擬。好死不死,雇傭兵們偏巧一頭撞上了原屬大青山礦區的武裝護礦隊,雙方隨即發生摩擦,直至大打出手。這支雜牌武裝借著大洪水後的這段時間,快速擴充了自身的人員和裝備。由偶然引發的摩擦衝突發展到了熱戰狀態,打得熱火朝天。儘管戰鬥的規模不算大,但戰況異常激烈,儼然是進入了白熱化。

  關於這支護礦隊武裝,說來也頗為有趣。若是按照戰前數十年一貫制的文宣口徑,應該是冠以「具有黑社會性質,社會影響極其惡劣」的名頭,屬於標準的非法武裝組織。

  在初始階段,護礦隊的總人數只有一百五十來人,火力配置也不錯,清一色的AK步槍。他們的經歷大致與洪流公司的雇傭兵們雷同。在大洪水的浸泡中迅速清醒過來之後,護礦隊為了生計便不得不開始走上擴張道路。在得到一座原縣武裝部的部分庫存軍火後,這支武裝的規模就達到千人。隨後,這支前護礦隊恰好與揮師北進的雇傭兵撞在了一塊。

  正如新安鎮遇襲事件一樣,前期太過順遂的進展,削弱了雇傭兵們的謹慎心理。尚未搞清對方的情況,雇傭兵們的先頭部隊就開始了第一波進攻。

  這一打不要緊,隨著持續對前線增兵,戰事規模便像滾雪球一樣飛速擴大,最終致使局勢變得不可收拾。殺紅了眼,誰都不能輕言後退。雖說護礦隊手裡的傢伙比不得雇傭兵們一身的名牌行頭,可是從北邊鄰國流散出來的AK系列自動步槍同樣是系出名門的一代殺器,賣相不佳不等於殺人的效果不好啊!

  洪流公司的主要優勢在於人員配合默契,訓練有素,實戰經驗豐富,武器裝備一流,作為他們的對手,護礦隊首先是人數夠多,地頭也比較熟。在不久之前,剛發現了幾處小型軍火庫,現在是彈藥充裕,加之內線作戰優勢,籌集補給和增兵都相對容易。

  七七八八算下來,雙方的優勢劣勢一平衡,居然是個不相上下的膠著局面。洪流公司一多半有生力量都陷在北線動彈不得,孟神機當然不願意再跟吳?來一場非正規作戰,即便是雙方先前結下了梁子,也抵不過實際的利害衝突。說不得,只能暫時擱置仇恨作出一副睦鄰友好的姿態,至於其他的,不必心急,大家來日方長麼!

  吳?絕不是個謙謙君子,他是從社會底層一路摸爬滾打混出來的,什麼樣的陰謀詭譎沒見識過,更不會因為一句洪流公司作出的口頭承諾就放心大膽地休息。

  在對洪流公司做出了善意和解姿態之後,信使司徒雅前腳剛一上路,吳?後腳便故伎重施,邁開了一副鐵腳板追蹤著前面車轍的痕跡,秘密潛入到雇傭兵們的大本營附近。這次他是打算零距離偵察探摸清楚敵情,以免到了日後翻臉動手,找不到對手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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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7 PM

第四十三章 其徐如林(8)

  「……壕溝、高牆、電網、探照燈、機槍、鐵門、大狼狗。嘖嘖,這集中營的配置還真挺齊全哪!」

  早早便選好了隱蔽觀察的潛伏位置,吳?此刻非常安逸地躲在一片灌木叢的陰影中窺視山下的動靜。當借助高倍望遠鏡看過這座雇傭兵大本營的建築佈局,他講出的諷刺言語委實刻薄得很。某人似乎忘記了就在不久之前,得到他首肯的得意之作新安鎮要塞化方案,其實跟眼前的這座集中營比起來,大約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為了應付那些洪荒級數的猛獸發動襲擊,深溝高壘是核戰後這個時代倖存者們定居點的普遍特徵,幾乎沒有例外。單從指摘別人不顧自己的所作所為這一點來看,吳?並非是個心胸十分寬廣的人。

  正所謂是術業有專攻。歷史悠久的洪流公司具有著一整套完備老練的統治手段,尤其是在使用奴隸勞動方面,擁有著一支堪稱世界一流的豪華管理團隊。在雇傭兵們最為活躍的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那些盛產鑽石和各種昂貴的稀有金屬,卻長期陷於戰火中的貧窮小國裡,種種匪夷所思的淒慘場景都不稀奇。

  當地時常能看到被砍掉雙手,只剩下光禿禿胳膊的青壯年男子。究其原因說白了,只是由於武裝鬥爭中失勢的一派武裝不願意這些工人再繼續為新主子服務,進而做出的破壞生產的報復舉動。

  諸如此類令人髮指的暴行似乎距離國人的生活太過遙遠,戰前很少有人願意費時間瞭解一下內情。人們選擇漠視的理由很簡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嘛!正如大洋彼岸的一場山火都會被媒體連篇累牘地報導,而貧窮黑非洲小國發生百萬人規模的種族滅絕大屠殺,彼時的新聞播報中則只落下寥寥的幾個字和一紙沒滋沒味的聲明。

  世易時移,現下被禁錮在集中營從事奴隸勞動的倖存者們,終於有機會切身體驗非洲人民數十年來所承受的深重苦難了。

  吳?看得出洪流公司經營這座大本營頗為用心,佈置的重重防禦簡直是滴水不漏,稱得上是銅牆鐵壁,密不透風的讚語。幾度嘗試著找出可供潛入的路徑,然而,到頭來他都會最終發現不大可能繞開那些武裝守衛,悄無聲息的滲透到這塊嚴密佈防的區域。

  秘密潛入無望,吳?只好放棄了這個誘人的冒險計畫,畢竟他還沒牛13到能正面迎著包括火箭筒、反坦克導彈之類的重火力衝鋒。正當計畫落空,吳?覺得失望的當口,集中營的北門忽然緩緩開啟,兩輛重型卡車駛出集中營一路呼嘯著往北方駛去。見狀,吳?立時起了疑心,看樣子這兩輛卡車是滿載著貨物,要不然它們可以跑得更快,也不至於在地上留下這麼深的車轍痕跡,分明有大有文章啊!

  企圖偵察對手的營地未果,又意外地發覺了形跡可疑的卡車。吳?盤算自己也沒什麼要緊事,乾脆邁開了一副鐵腳板沿著車輪印繼續追蹤下去,非得要看個究竟不可。

  這次貌似無謀的隨意選擇,竟然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在臨近到黃昏日落時分,風塵僕僕的吳?忽然面露喜色,停下腳步掏出水瓶喝了一口水滋潤乾渴的喉嚨,而後身子靠在一塊巨石上小憩。現在吳?不需要再往前跟蹤了,因為他能清晰聽到遠方傳來的隆隆爆炸聲和自動武器射擊所特有的尖厲呼嘯。

  一個巴掌拍不響。戰爭這種成人遊戲起碼需要交戰雙方實力差距不太大,才能打得熱火朝天,若是其中的一方擁有壓倒性優勢,那就基本沒什麼搞頭了。眼前這副戰火連天的火爆場景,顯然不符合前面假設的條件。

  眼見此情景,吳?不禁失聲笑了出來,嘴裡嘟囔著說道:

  「難怪那個混球上門來和解,明明是目露凶光,講話的時候卻客氣得肉麻,原來是一隻腳陷在這邊了。」

  一則古老的格言說,敵人的敵人,就是你的朋友。應該承認這個利害關係的變化原則,在理論上講是放諸四海而皆准的永恆真理,不過永遠別忘記一條重要注腳。假如敵人的敵人強得足以把你和你的敵人一起吞噬掉,那就要準備好自求多福了。

  前方的火爆戰場是一座小城鎮的廢墟,在大洪水過後,受到水流影響更大的平原地帶,哪怕是城市廢墟都異常罕見,但是為了爭奪一座廢墟就打得熱火朝天,是在有點說不通。儘管想不明白這兩夥勢力究竟為何發生衝突,不過吳?還是決定跟可能的潛在盟友實際接觸一下。這場衝突的烈度很高,可是限於雙方的人力、物力等客觀條件不足,整體來說規模也不算大。吳?只花了半個鐘頭就成功繞開子彈橫飛的密集交火地帶,迂回到了屬於非雇傭兵一方的陣地側後方。

  「喀喇!」

  「站住,舉起手來,你是哪來的?」

  隨著一聲近似於拉動槍栓的清脆金屬撞擊聲,一個男人的厲喝由吳?側後方的一堆瓦礫附近傳來。聞聲,吳?鬆開了手裡自製長矛,慢慢地舉起雙手,隨後他轉過身面對著對方。在這座城鎮廢墟的周邊地區都屬於交火地帶,警戒自然是很嚴格的,雙方都要隨時提防對手滲透到自己後方搞破襲活動,吳?這次能混到這裡才被哨兵發現,已經是挺不容易了。

  目光上下打量了這位哨兵幾眼,吳?心平氣和地說道:

  「老兄,我要見你們的頭,方便帶個路嗎?」

  這位一身老式叢林迷彩服,手持著一杆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的哨兵,瞧他的面相年紀大約是在三十歲上下,留著一臉雜亂的絡腮鬍子,此刻這位老兄瞪大了眼睛怒視著吳?,乍一看他的造型有點很像是傳說中的黑旋風李逵。

  當聽到吳?的要求,這位哨兵的表情變得愈發兇惡起來,他吼叫著說道:

  「你小子別想唬我,一看你就是跟那些混蛋一夥的。想偷襲我大哥,門也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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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7 PM

第四十四章 其徐如林(9)

  常言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縱然有著天大的道理,懸河之口,也只能跟那些明白事理的人講。至於少數腦殼裡面缺乏內容的渾人和蠻人是不管什麼道理的,一門心思念著自己的歪理,所以他們才叫人啞口無言。

  吳?此時身穿毛朝外的獸皮鎧甲,手持一根金屬長矛,造型絕對稱得上相當彪悍,只要不是睜眼瞎,一定能看出他跟洪流公司那些服裝、武器都高度統一的雇傭兵不是一夥人。奈何一樣米養百樣人,在這個世界上真就有一種人叫做渾人。在他們那天生一根筋的腦袋裡,仿佛是當初忘了從娘胎裡帶點什麼出來,任何基於邏輯推理的理論都不屬於能理解的範疇,因此即使吳?作出如此明顯的友好姿態,那也一早就註定是拋媚眼給瞎子看,平白浪費感情了。

  這位絡腮鬍子哨兵是一臉的蠻橫之氣,目露凶光地瞪著吳?,隨即就一口咬定某人是居心不軌要害他大哥,這種強悍的邏輯推理能力真是叫人無語。事到如今,吳?雖然為之氣結,也只能沒好氣地說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問題似乎也超出了絡腮鬍子的腦容量,他等著一雙牛眼支吾了半晌,方才惱羞成怒般罵道:

  「TMD,你管那麼多幹嗎?反正是不能讓你見我大哥。」

  憋氣帶窩火,即使吳?脾氣再好,現在也明白跟這個死腦筋的莽漢說不清楚道理了。於是,吳?歎息了一聲,說道:

  「趕緊找幾個明白人過來,我跟你這個腦殘的傢伙沒什麼共同語言。」

  「你……看不起老子,我TM抽你。」

  據說越是身懷隱疾的人,就越怕別人揭自己的短處。這位絡腮鬍子明顯是一副腦筋不夠用的樣子,偏偏吳?又一針見血地諷刺他,兩者遭遇即刻產生了強烈的化學反應。被人罵成腦殘,這個壯漢不說二話,呲牙咧嘴地沖了過來,伸手去掐住吳?的脖子。打從身體變異以來,凡是跟吳?近身耍過一回的對手,倘若事後還能有機會反省的話,個頂個都是悔不當初,這位無腦莽漢自然也沒討到什麼便宜。

  看著伸來的手臂,吳?眼之中寒芒隱現,他左手向前一探,疾如閃電般攥住絡腮鬍子的胳膊,隨即發力握緊。

  正所謂是打狗要看主人面。吳?雖然很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可他這次是來聯絡對方共同應對那夥雇傭兵的侵襲,真下了狠手也不合適,因此吳?將力度維持在使人疼痛難當,而不是當場致殘的懲戒水準。

  雖說吳?暗中放水,奈何他的這一把子力氣堪比狗熊,被攥住胳膊的莽漢此刻痛叫連連,大聲呼救道:

  「哎喲!快來人,這有個……哎呀!救命啊!」

  「借問一聲,前面這位兄弟是混那條道的,請給我王超個面子,先把大力兄弟放開。」

  這個鎮子的廢墟面積其實不算很大,出現任何意外狀況,作為地頭蛇的一方理所當然地能迅速作出反應。正當吳?教訓莽漢的時候,前方不遠處人影閃動,一群手持槍械的壯漢一路小跑過來,位置居中的一個人長相特異吸引了吳?的注意力,而開口講話的這位也正是貌似頭領的人物。吳?看他的聲音洪亮圓潤,行走時步伐穩健有力,每一步邁出的步距都相等,顯是用心修習過下盤功夫。此人的手臂長度與常人差距甚大,雖不及傳說中的劉玄德不彎腰雙手就能直接摸到膝蓋那麼誇張,至少是有這種發展趨勢的。

  吳?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來人一番,隨後他微微一笑,放手鬆開了莽漢,說道:

  「好,客隨主便,我給你個面子。」

  那位絡腮鬍子雖然疼得五官移位,但是一瞧見這位手臂特長的王超,立時又來了精神,叫囂說道:

  「大哥,這小子他……」

  不待絡腮鬍子的話講完,立刻就被他老大不耐煩地一巴掌直接扒拉到一邊涼快去了。在眾人簇擁之下,這位三十歲上下年紀,長著胖乎乎圓臉盤的男人叱?說道:

  「別廢話,老實眯著。人家要殺你,那就是一伸手的功夫,還能等著我來救你這條小命?」

  訓斥了兩句不開眼的小弟,這個中年男人專注地打量了吳?一番,而後沖著他一拱手,說道:

  「道上兄弟們稱呼我一聲北斗神拳,在下免貴姓王名超,現在這地方歸我管,不知這位兄弟該如何稱呼?打從哪來呀?」

  聽著這段好似老掉牙的武俠小說中龍套人物出場的標準對白和那令人發噱的綽號,吳?忽然有種捧腹爆笑的衝動。好在他還能抑制住這種不利於雙方建立良好關係的念頭,學著王超的樣子也抱拳拱手回禮,說道:

  「好說,我叫吳?。看樣子,王老兄你就是這一片的老大了吧?」

  要說吳?如今這副的狂野造型,真真堪比史前時代的野蠻人戰士。這一身行頭若是擱在戰前的那個時代,鐵定會被當成街頭行為藝術家遭到無知群眾的悍然圍觀,難得王超竟然絲毫不在意某人對著裝品味的嗜好,他像是渾然不覺一般朗聲笑道:

  「呵呵呵呵,全是仰仗著諸位兄弟抬愛,我也不過是掛名的頭領。」

  這些場面上的客氣話吳?自然是不會當真,呵呵一笑,他介面說道:

  「既然你能做主,那事情就好辦了,開門見山地說吧!現在跟你們開戰的那幫傢伙前些天也跟我們的人起了衝突,這回我追著他們的運輸車隊過來是打算瞧瞧他們到底是跟誰不對付。我看王老兄你也是個爽快人,大家不必兜圈子了吧?」

  適才在吳?手上很是吃了些苦頭的那個絡腮鬍子,雖說腦筋不太好是個四六不懂的渾人,畢竟也是從小修煉橫練功夫的武者,等閒十來個壯漢一塊上都不是他的對手。單憑吳?一出手就能輕易把這位制住,而且隨意揉捏的手段,足可以證明他的能力絕非常人可比。具備如此實力作為後盾,那麼吳?所說跟雇傭兵起衝突的事情就有了可以採信的基礎。說到底,那些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的軟腳蝦是根本談不到什麼發生衝突的,直接就給人家抓去當豬仔了。

  沉思思考了一下吳?的說法真實性,王超稍後展露出笑容,大笑著說道:

  「哈哈哈哈,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吳兄弟請裡面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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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8 PM

第四十五章 其徐如林(10)

  或許是由於在多數時候,事實真相都太殘酷,令人難以接受的緣故,心靈脆弱的人類才格外喜好謊言和偽裝。正因如此,那種敢於直面慘澹人生,正視淋漓鮮血的勇者,才顯得鳳毛麟角了。

  拋卻常人不敢褻瀆的大義名份和民族感情,從客觀角度分析,黑社會其實是與國家機器最為接近的組織形態,二者的相似度甚至達到了可以被認定為同類的標準。譬如說,黑幫和國家同樣具有一整套強力的寡頭統治班底,無論是收繳保護費(稅收),再到豢養大票的小弟和打手(軍隊和員警),抑或是立下幫規(法律),依靠暴力壟斷某些特殊行業的超額利潤,諸如販毒、賣淫和走私(食鹽、煙酒專賣權等),或者與其他幫派(國家)開戰搶地盤(領土),國家與黑幫的相似度著實到了叫人無語的程度。

  黑社會一旦上了高層次也算是個迷你型的國家機器,所以國家每每下狠手打擊那些有組織的黑社會犯罪集團,任由其勢力擴張下去,早晚要跟今天的印把子們搶飯碗。

  歌詞裡不是有那麼句話嗎?長大後我就成了你,這句話用在比喻黑幫和國家的關係上,真是一點都不糟踐。

  桃花源周邊地區的微妙態勢頗為值得玩味,某種程度上似乎也印證了人類社會的某種內在發展規律。

  在已知的三方勢力中,洪流公司和這位北斗神拳王超手下的護礦隊,均是來源於可以歸類為黑社會的武裝團夥。唯一例外的桃花源,一手遮天的吳?看起來更像是憑藉武力篡奪權位的寡頭和獨裁者。總之,三方看起來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追蹤著洪流公司的運輸車隊進入到北方戰區,費了一番周折吳?終於成為了王超的座上賓。而今,嘴裡面喝著沒什麼滋味的白開水,吳?反倒不著急了,目光四下遊移,神情很是悠閒。

  吳?不著急,自然有人著急。見這位來客擺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分明打定了待價而沽的主意,王超思量許久也無法可想,只得主動開口說道:

  「哎呀!我看你老弟也是個爽快人,別整那些虛頭八腦的,痛快點說想要啥,你又能拿出來點啥來?」

  千萬別看王超外表一團和氣的溫吞模樣,貌似是個大大咧咧人物,只要瞭解他能遊刃有餘地駕馭著那些如狼似虎的彪悍手下,明眼人就該曉得此君絕非是等閒之輩。當吳?聽了王超的客套說辭,卻不置可否地笑了起來,說道:

  「我手裡有鹽,也有糧食,現在就得看你能拿出什麼東西了?」

  民以食為天,國以民為本。雖然從衝突規模而論,洪流公司和護礦隊武裝之間的爭鬥,頂天算是倆鄉長械鬥,不過戰爭終歸是戰爭,內在的基本規律是不變的。從史前石器時代人類光屁股開掐,到不久之前遍地綻開蘑菇雲的核子武器大戰,糧食和武器始終是戰爭這頭巨獸賴以生存的血脈,萬萬短少不得。如今,大洪水過去只有幾個月時間,今年播種下的糧食和蔬菜尚未成熟,目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節,糧食短缺的情報根本不需要刺探,那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的。

  這一次洪流公司之所以急迫地揮師北進,深層戰略企圖就是奪取護礦隊在大青山南麓一帶開闢的幾個農場,連帶扼殺這個強勁的競爭對手。

  當然,食鹽對於人類的作用也不容小覷。如果在相當一段時間內人體攝取食鹽不足,難免會出現嚴重的不適反應,同樣影響到士兵戰鬥力,類似這種常識性的資訊是不需要多加解釋的。

  聞弦琴而知雅意。王超乍一聽吳?列出的這份商品名單,立時就清楚他為何如此篤定,根本不怕自己不開價,卻也只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目下的形勢比人強,王超這個冤大頭是當定了。糧食和食鹽都是生活必需品,特別是食鹽的來源相對狹窄,內陸地區必須依賴沿海產區和更為罕見的池鹽、井鹽供應,在這個貿易網路崩潰的後核戰時代,吳?手握著食鹽自然稱得上是奇貨可居。

  王超迅速盤點了一下自己的家底,然後他緩緩地說道:

  「木材、煤和鐵礦石,暫時就這三樣了。」

  聞聲,吳?輕輕搖著頭說道:

  「不夠啊!這些東西我不急著要,你再拿出點誠意來吧!」

  戰爭是一頭胃口幾乎無窮無盡的吞金獸,所謂大炮一響黃金萬兩的俗語,那是指軍火販子發了橫財,絕對不是交戰雙方能在炮火紛飛的戰場上生生打出個金礦來。王超手裡的確有不少稀罕存貨,隨便拿出來一點都是很令人動心的,不過為了維持這場容不得絲毫退讓的激烈戰事,他不願意削弱自己手上的籌碼。故此,思前想後,王超忽然試探性地說道:

  「女人,怎麼樣?」

  當聽到這個全新的提議,吳?不由得眼前一亮,掛在臉上的禮節性笑容似乎也燦爛了幾分。稍後,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舉止失態,用幾聲咳嗽將情緒變化掩飾過去。

  人口男女比例失衡是個棘手的大問題。在大洪水之後,由於饑寒交迫等客觀原因,以及有限的食物資源被暴力掠奪等主觀因素影響,在吳?發現的倖存者中以男性居多。如果按照人口比例計算,處於生育年齡的女人大約只有男人五分之一左右。健全的家庭是社會穩定的基礎,若是這個男多女少的大問題不設法解決,遲早是個要惹出亂子的火藥桶。事先吳?絕對沒想到對方會開出這樣的條件,難道說他們這邊的情況很不一樣嗎?

  心中急速盤算著此間的種種變化,又不希望被談判對手看出心中的急迫。明明已經興奮得快跳起來歡呼了,卻要吳?繼續作出一副故作矜持的傲慢姿態,這個實在有點難為他。

  在心急火燎之余,吳?開始壓抑住內心的喜悅,慢吞吞地喝了兩口水,伸手摸著下巴說道:

  「是嗎?不知道是怎麼個換法?」

  王超是武者世家出身,早年間還拿過得到國家認證的武術運動員資格,那個綽號就是因為王家秘傳一門拳法「北斗神拳」而來。

  在東北三省的道上,王家的聲名在晚清時期就已經不小了。奈何武道衰微乃是大勢所趨,時代不同了,跟不上時代的人就要倒楣。十年運動會期間,王家被打成牛鬼蛇神的光榮代表,險險全家拉出去打靶,祖輩上積攢的家產也被抄沒一空,到了王超這一輩人正經是一窮二白了。再者,光靠練拳也是不能改變命運的。君不聞,學好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

  好不容易熬出頭,王超因捲入一起(河蟹馬賽克)事件,不得已背著幾條人命案子亡命天涯,最後混到在大青山拉起杆子看場子。好不容易熬出頭成了頭目,偏偏趕上核戰爭開打。要說起來,王超也覺得自己挺命苦的,當真是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哪!

  換作一個老奸巨猾的奸商負責談判的話,絕對不難看出吳?眉宇間那份掩飾不住的喜色。只是王超習慣了直來直去,就算看出來他恐怕也懶得費口舌,當下便直截了當地說道:

  「嗯!二百斤糧食換一個女人,我保證是身體健康,個頂個能生孩子,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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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9 PM

第四十六章 其徐如林(11)

  若是講到人類最大的悲哀,莫過於連自身也被擺上了貨架待價而沽了,但商品社會是絕對不講人道主義精神的。只要是有錢可賺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真理,其他東西統統都靠邊站。

  在戰前那個物欲橫流的拜金主義社會,由於世界超霸制定的嚴格國內法,在該國出售的產品一旦出了問題,商家恐怕得有賠掉內褲的心理準備,而按照某國的賠付標準計價,同樣多的一筆錢足夠抵消整整一列火車人的性命。如此懸殊的差距,無怪乎那些內外各路奸商們,群起而將名目繁多的偽劣產品推銷給正享受著偉大復興的國民們。反正你們的命也不值錢,丫的只要不是當場掛了,那就跟老子一毛錢關係都木有。話說俺們的產品品質其實是很過硬,起碼也是國家免檢呢!

  到了這個核戰後的時代,人們的現實程度比起戰前那個社會更為露骨和直接,考慮任何事情都要先從利害關係出發。道德?誰在乎?

  縱然是吳?這種平素做事還算循規蹈矩的人,心裡也早就不把販賣人口當成什麼罪惡勾當來看待了。眼下讓他躊躇的原因並非是虛無縹緲的道德因素,而是更加實際的利益考量。要說王超報出的這個價格,二百斤糧食換一個女人是夠便宜。桃花源在供應了諸多定居點之後,家底已大不如早先那樣充裕了,總不能掏空自家的糧倉吧!

  有鑑於此,吳?還是硬著頭皮開口還價,說道:

  「哎呀,價錢好像太貴了點。」

  在一旁的手下正伺候著王超點燃了煙斗,享受著吞雲吐霧的樂趣之餘,他這個時候倒是挺痛快的,馬上介面說道:

  「那你說個價吧!」

  聞聲,吳?沉吟片刻,審慎地伸出左手五指,說道:

  「五十斤糧食換一個女人,品種不限,女人我由自己來挑。」

  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吳?這一刀簡直是攔著腳脖子斬下來的,著實夠狠夠辣夠毒。聞聽此言,王超險些被尚未咽下的白開水嗆著,連連搖頭說道:

  「老弟,不是我不敞亮,你這價殺得也忒狠了,一個大活人也不止五十斤哪!不二價,最少一百五十斤。」

  在王超的話語間隱含著的另外一層意思,不禁使吳?心中一凜,不過在其位謀其政,他也沒有輕易讓步的道理。一心執著於價格的高低變化,吳?和王超兩個人似乎都忘記了正在交易的是自己的同類,或者說他們業已適應了自己所處的位置,那些無端惆悵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經過幾番唇槍舌劍的交鋒,雙方終於在用一百一十斤糧食換一個女人的價格上達成了一致意見。

  這邊的協定剛一達成,王超立時變了一副面孔,望著吳?笑得甚為曖昧,說道:

  「老弟,要不要先驗一驗貨色?」

  「呵呵呵呵,那就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領,光擺平家裡的女人就夠讓人心煩了。」

  報之以淡然一笑,吳?十分委婉地謝絕了主人家的好意。見狀,王超也放肆地大笑起來,然後他提高音量說道:

  「來人哪!備上酒菜,我要跟吳老弟好好喝兩杯,咱們再窮也總不能讓客人餓著肚子回去吧!」

  ……

  翌日清晨桃花源。

  「咦,吳?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到的?哎呀!吃過早飯沒,我去弄點早點來吧!」

  今天輪值的人是趙媛,剛一見了吳?的面,這位八面玲瓏人緣極佳的少婦就殷勤地上前噓寒問暖。吳?笑著沖她點了點頭,介面說道:

  「嗯!新來的人怎麼一個都沒看見?」

  「哦!芸芸和小顏在教他們採收藥草,那位徐博士在實驗室裡琢磨提純硫磺。」

  在首批被桃花源接納的倖存者當中,徐昌黎無疑是最為搶眼的明星人物。不說別的,光是他哈工大高材生的資歷就夠讓人高看一眼,更不用說留學歐陸取得工程力學的博士學位。這位可說渾身閃耀著金光的海歸人士,本該供職於首都某家隸屬於軍方旗下的高級研究所,奈何造化弄人,他在春節長假被急著逼婚的未婚妻程露強拉著參加長白山旅行團,好死不死地趕上了核戰爭。

  與其他人一樣,徐昌黎和程露兩人是在全無知覺的狀態下進入了神秘的時間停滯狀態,直到大洪水時期,他們才雙雙蘇醒過來。

  針對新倖存者進行資料普查時,吳?發現了徐昌黎這個高級人才,當時他並不能肯定徐昌黎到底是貨真價實的寶貝,還是金玉其外,混了一張外國學歷文憑唬人的騙子。於是,吳?以新安鎮要塞化方案為課題,多次向徐昌黎提出諮詢。屢次試探的成果自然是很令吳?滿意,經過一番認真盤查審核,吳?向桃花源的女士們提出了接納包括徐昌黎和程露在內的十個新人遷入的建議。

  這個建議得到通過以後,大約是在一周之前,這十位幸運兒懷著忐忑不安的複雜心情走進桃花源的山洞。

  別人倒也罷了,只能是先跟著周晨等人熟悉桃花源的環境,至少在短期內還談不上有什麼自主能力,而這位徐博士就不一樣了。雖非研究化學專業,不過工科出身的理化根底扎實,前些時候充作制鹽車間的簡陋實驗室也一併移交給徐昌黎接手。新安鎮那個使用微生物生產土硝,進而製造硝酸的主意也是由徐昌黎首先倡議的。說到底,儘管吳?號稱是萬金油,他畢竟只是個愛好者級別的軍迷,對於如何利用微生物進行硝化反應的原理所知寥寥。假如不是徐昌黎系統提出改進方案,相信他一時半會也想不到這一層上。

  在山洞四下裡轉悠了一圈,確定一切都正常之後,吳?卸下了一身毛朝外的鎧甲,匆匆地洗去一身塵土重新換好便衣,邁步朝著食堂走去。

  「你回來了,擔心死我了!」

  剛剛吃過早飯,周晨正在對著梳妝鏡發呆之際,一見到吳?的身影立時眼前一亮,旋即她撲進吳?懷中緊緊摟住他。在嬌羞之余,周晨此刻的種種情態,怕是只能被形容為小女人的有情飲水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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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09 PM

第四十七章 恐怖平衡(1)

  「嘖嘖,好肉麻喲!好晨晨,你也來抱抱人家嘛!」

  「一邊去,某人是有了異性,就沒人性了,你個死丫頭也想學?」

  縱然吳?是已婚男人,照樣拙於表達自己的感情,當他被周晨當著女人們的面死死抱住,一張老臉頓時漲得通紅。吳?尷尬地聽著一片嗤嗤笑聲和取笑言語,在幾位女士們投來的揶揄目光逼視之下,他多少有些掛不住面子。隨即,吳?低下頭湊近到周晨耳邊,低聲說道:

  「別這樣,大家都看著呢!」

  平常時候,估計吳?這麼一說,周晨也就放手了,不過這次她似乎是鐵了心要作出夫妻恩愛給別人瞧瞧。周晨動作隱蔽地擰了吳?一下,跟著她仰起下巴,神色坦然地說道:

  「哼!我都不怕,你個大男人怕什麼羞,想看就讓她們看好了。」

  在那場荒唐的抽籤結婚之前,周晨對待吳?的態度很是微妙,始終是保持著一種不介入的超然姿態,力圖避免捲入女人們的暗戰,不過當面對著那張親手抽出的紙條,周晨默認了命運的安排之後,此後的情況就大大不同了。

  真要說起來,吳?倒是比較懷念那個總是擺出一副大家閨秀模樣,言辭溫婉,與自己保持距離的周晨。起碼那時候她從未表現出這股粘人勁頭,尤其是當周晨的熱情在婚之後急速升溫。轉化之迅速,著實令吳?咋舌良久。本就不擅長處理男女關係,他更猜不透女人們的思維回路是如何運作的,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由著周晨的性子使勁折騰了。

  關於如何對付周晨,吳?是一點都沒轍,他總不好厚著臉皮在眾位女士面前表演這出夫妻恩愛把家還的戲碼。當下,吳?咳嗽了一聲,說道:

  「呵呵呵呵,我還有點私人話題要跟周晨說,這趟出去的事情就壓後再說吧!」

  「喲!小別勝新婚,可以理解的。」

  聽著周圍傳來的取笑言語,吳?面紅耳赤地解釋了兩句,隨即用手指在周晨的手心隱蔽地畫圈,暗示她要有所表示。大概周晨也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旋即她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拉著吳?跑回了新婚後單獨辟出的住所。返身關好了臥室的房門,吳?長出了一口氣,說道:

  「拜託你了,下次就算要顯示所有權,也不必非得拉著我當活道具用吧?」

  雖說比起一般人來,吳?在感情方面的確是反應遲鈍得很,凡事要比別人慢一拍想明白事情,可是反應遲鈍畢竟不等於是白癡,吳?花多一點時間來思考,他遲早會有想明白前因後果的時候。正如戰前的某位號稱注明的武俠電視劇導演,愣是把那位金庸大師筆下俠之大者的郭大俠,天生憨厚耿直的真性情,生生拍成了重度智障的腦殘兒,不得不讓人懷疑是這位導演自己腦殘。到了此時此刻,吳?反應再怎麼遲鈍也想通周晨如此做作的原因了,當然忍不住要反問一句。

  饒是當初說不在意,周晨真的嫁給吳?以後,不免感覺到壓力存在。雖說桃花源接納新人,男人是不稀缺了,可是當女士們一想起在新安鎮看到的那些驚悚場面就難免心生畏懼。

  天曉得那些跟雄孔雀開屏一樣展示自己優點的男人,曾經為了活下來都幹過些什麼,她們的眼光挑揀來挑揀去,最後居然又回到了吳?身上。這種狀況周晨是看在眼裡,自然生出了幾分患得患失的危機感,現在得到了表現的機會還不亮出點顏色給大家看看,那她就白在職場混了這麼多年。

  宣誓主權的行動已然完畢,周晨心情大佳。見吳?一副鬱悶到死的表情,馬上親昵地摟住他。這還不算完,周晨調皮地捏著嗓子使得聲線與那位元素來以音色柔美著稱的林志玲靠攏,嗲聲嗲氣地說道:

  「乖,不要生氣了,人家下次一定換個方式。」

  應該說平素周晨除了愛吃點飛醋,平常喜歡疑神疑鬼之外,其他方面倒是對吳?不錯,從來沒耍過大小姐脾氣。既然她已經軟化態度認錯,吳?也不好繼續板著臉說教,只得悻悻地收兵回營。眼見得水磨功夫奏效,周晨旋即趁熱打鐵,嬌軀順勢靠在吳?身上,說道:

  「想我了嗎?」

  輕輕瞥了正等著人哄的周晨一眼,吳?莫可奈何地說道:

  「唉,想了。」

  「這個……每天都有想嗎?」

  這叫什麼問題?哪怕沒吃過豬肉,難不成還沒見過豬跑?再不然,那些佔據了晚上八點黃金檔的狗血言情劇,好歹總該看過幾部的吧!誰都曉得女人一上來這股勁頭問東問西的,那就是擺明瞭車馬是要男人哄她開心,至於說回答的真假她們根本不在乎,總之是越假越肉麻越好,許多老實男人就是因為說不出這些哄女人開心的肉麻情話,結果導致自家後院紅杏出牆。

  大約是直覺感到周晨的興頭一時半會肯定不會消退,吳?都快愁哭了,當下只得垂頭喪氣地說道:

  「天天都有想你啊!老婆大人。」

  「真的嗎?」

  周晨不依不饒地拉著吳?像是撒嬌的貓咪那樣磨蹭著他的身體。對於此類問答題,吳?養成了巴甫洛夫所說的條件反射,不假思索地回答說道:

  「當然是真的,比珍珠還真呢!」

  滿意地點了點頭,周晨忽地變了臉色,輕輕推開吳?,說道:

  「……你先去洗個澡,臭死了。」

  好男人是需要女人耗費時間精力慢慢培養出來的,那些抱怨好男人變成人家老公的小三,向來不會反省自己沒有前期的投入,又怎麼會有後期收穫,於是她們就選擇了奪取別人的勝利果實。儘管吳?這方面的反應比較遲鈍,不過最近幾個月在周晨不懈努力之下,他的情商還是取得了一定進步。

  聞聲,起先吳?似懂非懂地看著周晨,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旋即他恍然大悟,說道:

  「嗯?我這就去。」

  夫妻之間都有約定的暗號,周晨催促洗澡的潛在含義是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了。果不其然,等到吳?從浴室裡洗完出來時,周晨早已換了一身半透明的白紗睡衣躺在床上,捧著一本時尚雜誌貌似在看書。實際這邊吳?剛一露頭,她的目光就已悄然瞟了過來。心中覺得好笑,吳?的壞主意又上來了,故意裝糊塗坐到床邊也拿起了一本書。

  等了幾分鐘不見吳?有別的動作,周晨著實有些惱了,抬手捅了某人一下,氣哼哼地說道:

  「喂,幹嗎不看我,人家很難看嗎?」

  聞聲,背對著周晨的吳?笑得彎下了腰,好似是一隻偷襲雞窩成功的老狐狸。懶得再去猜周晨的那點小心思,吳?直接轉過身剝開了她的性感睡衣,二話不說便如餓虎撲食一般猛撲上去。周晨甚是嬌羞地驚叫了一聲,吳?隨手拉熄了床頭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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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0 PM

第四十八章 恐怖平衡(2)

  常言道:小別勝新婚。

  一個人單身,跟新婚夫妻生活在一起的精神狀態是絕對不一樣的,尤其是在女人食髓知味之餘,對某種古老娛樂方式產生濃厚興趣,當她說我要時,作為大男人的另一方是不能說,我不行的。大約一個小時後,雲雨收斂,吳?眯著眼睛半躺在床上似乎是在靜靜地思索著什麼問題,香汗淋漓的周晨如飽食的小貓般乖巧地蜷縮在他懷中。適才的激烈運動消耗了太多體力,即使吳?這個變態還能堅持下去,周晨也無法繼續承受衝擊。

  等到兩個人安靜下來躺在一起,周晨調皮地用食指在吳?胸口畫著圓圈,說道:

  「喂,在想什麼?」

  聞聲,吳?笑了笑,說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自己的身體太奇怪的,好像不知疲倦,真是很難想像的事情啊!」

  仍是沉浸在高潮餘韻之中,周晨的面頰泛著引人遐思的緋紅色,此時她狡黠地瞥了吳?一眼,手握著某個依然因充血而堅挺的部位,說道:

  「每次都是這樣,不管人家怎麼努力,也肯出不來。要不然,下次咱們試試別的?冰火九重天如何?」

  古語說:閨房之樂有勝於畫眉者。夫妻間開點曖昧玩笑本是小事一樁,彼此笑過也就算了。吳?卻一本正經地望著周晨,沉默良久之後,肅容說道:

  「這個玩笑開不得,你知道我擔心什麼。」

  聽到吳?如此古板的回答,周晨立時面色不豫,略顯氣惱地說道:

  「哎喲!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嘛!」

  無奈地苦笑著搖頭,吳?皺著沒頭說道:

  「我擔心身體變異是從基因層面開始的,那就麻煩大了。孩子有沒有無所謂的,你不要太在意。」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經過近代華夏的歷次社會改革運動和整體環境的變遷,特別是戰前數十年對計劃生育的持續宣傳,現代人對於生育後代的渴望已經遠不如古人那樣執著了。自幼父母意外亡故,吳?被那些眼睛裡只有錢的親戚搞得顛沛流離,這個經歷也算是留下心理陰影,他不是很期待有孩子。只是吳?可以不在乎這件事,不代表周晨也能同樣淡然視之。她是個女人,在對待孩子這個問題上,女人跟男人有著截然不同的視角。

  世人都說母愛是世間最偉大的愛,這是從社會學的角度分析。事實上,絕大多數高等溫血生物的母愛都非常強烈,這是保證一個物種延續的重要前提也是屬於生物本能的一部分。

  假如要一位已經作了母親的女人作出不得已的痛苦選擇,她必需在老公和孩子之間選擇一個人能最終活下來,完全不必懷疑,給出的答案必定是選孩子,因此吳?這種漠然態度引起了周晨的極度不滿。

  在吳?的胸口狠狠擰了一把,滿心不悅的周晨氣呼呼地說道:

  「反正又不是讓你生,你怕什麼?什麼叫我不用在意?」

  聞聲,吳?笑得愈發苦澀難明,難道他所擔心的那件事情是杞人憂天嗎?這種不明原因的身體變異,誠然是帶來了諸多的好處,然而天底下沒有掉餡餅的美事。真要掉下餡餅的話,估計那肯定不是你在閉著眼睛做美夢,再不就是別人精心挖下的陷阱。儘管目前只能看到這種變異的好處,可是吳?堅信這種變異必然存在著未知的副作用,而最為可慮的就是遺傳穩定性。

  通常來說,那些非自然演化的基因突變都會將基因缺陷大量呈現在下一代身上,遺傳學上稱之為性狀分化。

  早年間窮極無聊時,吳?曾經參觀過怪胎展覽,現在他一閉上眼,那些奇形怪狀的胎兒就仿佛真切地出現在腦海中。縱然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吳?又不忍說出了。周晨說得沒有錯,他的選擇也沒有錯,大家都在堅持自己認為正確的原則。

  滿心惆悵化作一聲歎息,吳?無力地說道:

  「唉!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吳?和周晨在臥室裡鬧矛盾暫且不提,與此同時,桃花源正在發生著一件大事。

  今天的徐昌黎感覺特別開心,因為他的實驗即將就要進入最後的收官階段。徐昌黎是屬於那種一門心思投身於學術研究的純粹知識份子,格外看不起國內那些不學無術,只靠鑽營剽竊抄論文混日子的同行們。

  俗話說得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自問行止端正,在別人眼裡則是恃才傲物的徐昌黎正應了這句老話。由歐洲學成歸來,他在首都的研究所裡混得不甚如意,遭人排擠冷遇簡直是家常便飯。更為可怕的是,這種排斥根本不是某個人授意的,僅僅是因為身邊大多數同事都看不慣徐昌黎的這份專注精神而引發的。

  毀滅世界的核戰爭,後來的大洪水。歷經了諸多磨難徐昌黎能和未婚妻程露一起活下來,固然是值得慶倖的事情。通過了吳?的選拔來到桃花源,擁有了屬於自己支配的實驗室,從此再也不必看別人的臉色行事,才是更讓徐昌黎開心的事情。

  這一次徐昌黎得到實驗室的全面控制權,並非是完全無條件的。吳?特意拉出了研究列表,作為實驗室未來研究的參考專案。依照需求緊迫性的高低不同,大致可以分成三大類。第一類是軍事研究專案,主要包括了製造各類硝基炸藥和火、電雷管等,第二類則是醫藥類,囊括了諸如阿司匹林、高錳酸鉀、漂白粉之類的常用藥劑和醫療用品,第三類則是以考慮民生為主,羅列出了諸如牙膏、肥皂和洗髮水在內的一系列日用消費品。

  有鑒於當下的安全局勢很不樂觀,軍事研究成為了重中之重。徐昌黎考慮再三,選定了對雷管和雷汞這兩種化合物的技術攻關。

  製造這兩種化工產品工序非常簡單,即便是小化工廠的技術員都能按部就班生產出來,奈何桃花源是處在一窮二白的狀態,試驗設備和技術資料都不完備。在如此簡陋的條件下,想要製造出炸藥和雷汞絕非易事。

  直接以硝酸製造火棉,也就是硝化纖維素的難度稍低一些。可是桃花源的溫室中,僅是為供遊客觀賞而少量種植了棉花。等到這些棉花成熟後採收下來的那一點點成品,老實說,實在不夠幹點什麼,批量生產火棉至少得等來年再說。至於說為了降低成本使用木材為原料,直接提取纖維素的可能性,徐昌黎來說完全不必加以考慮,這種技術的門檻太高,操作也太繁瑣,一通折騰下來根本不夠費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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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0 PM

第四十九章 恐怖平衡(3)

  化學玩的就是酸鹼度變化,包括了硫酸、硝酸在內的三酸二堿更是一切化工產業的基礎性原料,一旦沒有這些東西,就壓根談不上化學二字。

  顧名思義,製造炸藥是絕對少不了甘油和硝酸的,可惜現在桃花源是一律沒有現貨,只能靠徐昌黎自力更生解決物資短缺問題。相對而言,提取甘油是比較容易的。制鹽後的副產品制取氫氧化鈉,再從動植物脂肪中將甘油分離出來,抑或是直接利用製造肥皂過程中的副產品製造甘油都很方便,而提取硝酸就麻煩得多了。徐昌黎可勁折騰著手頭那一點有限的土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湊齊了初步實驗所需的硝酸劑量。

  正當吳?和周晨為了該不該生孩子的問題,夫妻發生口角的當口,埋頭在實驗室裡奮戰的徐昌黎正無比謹慎地操作著手中的玻璃棒。

  宛若教科書般標準的操作手法,徐昌黎動作儘量柔和地攪動著燒杯裡的溶液,審慎地控制著水溫的高低變化,確保甘油與硝酸的化合過程處在可控範圍內。須知,身後設立了諾貝爾獎的炸藥大王諾貝爾,他的弟弟就是在研究雷管炸藥時,由於工廠發生意外被炸身亡,足見這種物質合成的危險性之高。雖說化學家們業已總結出了一整套製造炸藥安全操作流程,只要照本宣科不會有什麼危險。

  只是如今桃花源一窮二白的實驗室裡要什麼缺什麼,試驗器材的極度短缺使得加工過程存在相當高的風險悉數,徐昌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要步了前輩們的後塵,不得不多加幾分謹慎。

  若說雷管是製造炸藥的基礎性原料,雷汞就是生產火帽必不可少的成分。這種一般人感到陌生的化學物質比起惡名昭彰的硝酸甘油更加危險。

  直至核戰爆發前,地球上裝備的大多數槍炮,賴以擊發彈藥的仍是不起眼的小火帽。憑藉著槍械撞針傳遞的機械力,引爆火帽中的雷汞,或雷酸銀等易爆敏感物質,再引燃彈殼內的發射藥產生迅速膨脹的氣體將彈頭高速射出,這個古老的設計已經沿用了極為漫長的時間。縱然在此期間,人類使用的武器裝備不知更新了多少代,技術水準也發展到了資訊時代,但是火帽這個貌似最簡單,同時也最根本的技術環節卻並未發生多大變化。

  合成雷汞是看上去簡單,水銀溶在硝酸中生成了硝酸汞。合成所需的主要原料是汞、硝酸、乙醇,少量的鹽酸和紫銅。當然實際的操作過程不是尋常人嘴皮子說著這麼容易,任意一個操作環節都需要操作者保持折縝密思維和熟練的操作手法。如若不然的話,相信那些不信邪的人立刻就能領悟到什麼叫坐著土飛機上天,又或者是「轟」地一聲響,弄出好大一朵棉花糖的人造景觀。

  徐昌黎以一種戰戰兢兢地態度完成了最終調配,他滿心歡喜地打量著凝結在燒杯裡的雷汞,興奮得猶如打了雞血一般,拔腿沖出實驗室高呼成功。可想而知,在封閉的山洞環境裡音響效果一貫都是不錯的,徐昌黎的一通大呼小叫,很快把正在洗澡的吳?招來了。

  「老徐,成了嗎?」

  急著趕來的吳?此刻是下半身圍著一條浴巾,上半身披著一條浴巾,頭髮濕漉漉好比落湯雞的造型確實很雷人,不過徐昌黎已經顧不上挑剔吳?的著裝品味,他正在為自己首次合成試驗成功而歡欣鼓舞。人生有很多第一次可以懷念,對於徐昌黎來說,這次試驗無疑證明了自身的存在價值,意義絕非從前那些毫無創意的實驗室成果可以相提並論。

  看著一臉茫然神情的吳?,徐昌黎笑得愈發暢快,他舉起手上的燒杯,急於表功地說道:

  「成了,這是剛合成出來的雷汞。」

  瞄了一眼燒杯裡銀白色的不明化合物,吳?半懂不懂地點了點頭,隨即他熱情地拍著徐昌黎的肩膀,大聲說道:

  「這些天你也辛苦了,既然實驗已經成功,不要著急,先好好休息兩天吧!現在的原料不多,咱們要先總結經驗,然後再開始批量生產。」

  聞聲,徐昌黎有些驚詫,介面說道:

  「這個……新安鎮那邊不是急等著要用嗎?」

  由於資訊交流不暢,徐昌黎直到此時還不清楚吳?此行所取得的豐碩成果。見狀,吳?笑了起來,安撫徐昌黎說道:

  「呵呵呵呵,西邊那些傢伙跟北邊的一夥人開戰了,只怕他們三兩天之內是顧不上新安鎮了,所以咱們的準備時間很充裕,你也不用著急。」

  ……

  翌日早飯後。

  「郝敏,存糧還有多少?」

  前一天花了不少時間處理跟周晨之間糾纏不清的家務事,雙方在生孩子的問題上沒能達成一致意見,不免讓周晨大為惱火,吳?只得其他方面鞠躬盡瘁地補償一下了,到了今天他才終於有空抽出時間思考正經事。郝敏負責管著桃花源景區的幾個倉庫,關於糧食的一本賬全都在她心裡擱著。這邊吳?一開口詢問,郝敏立即不假思索地回答說道:

  「雜七雜八都算上,不到十噸,怎麼了?」

  知道了桃花源目前的家底情況如何,吳?不置可否地點了一下頭,說道:

  「沒什麼,最好再清點一下庫存數目,過段時間可能要用到糧食。」

  桃花源的存糧原本是比較充裕的,前一年溫室擴大面積播種的雜糧和各類糧食作物,足夠供給上千人吃上一年多光景。按說這樣充裕的食品儲備已經非常穩妥了,奈何計畫總不如變化來得快。

  在大洪水過後發現的大批倖存者迫切需要接濟,因此從去年的下半年開始,吳?陸續輸送糧食供應其他定居點。對此情況,郝敏也是習以為常了,當下她會意地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什麼。在郝敏看來吳?的這個清點庫存的要求,不過是一次例行公事性質的盤點罷了。在亂世之中,手裡有糧,自然心裡不慌。既然弄清楚了自家的存糧概況,吳?也沒有跟郝敏解釋詢問糧食庫存的用意何在。反正護礦隊那邊也不著急拿到糧食,吳?也用不著太過主動,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況且,販賣人口這種事情不是什麼光彩的好事,做得卻說不得。

  諸如此等劣跡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吳?也不希望今後別人提起自己的時候,馬上聯想起一個人販子的光輝頭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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