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老螃蟹 -【浩劫重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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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keyx 發表於 2009-9-9 10:2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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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星星之火(2)


  這一回輪到吳  傻眼了,對方似乎是對無線電通訊很專業很內行的樣子,到底該如何回答呢?沈默了好一會,吳  左思右想之余,審慎地說道︰

  “呃,你好,咱們別弄得那麼專業好吧?玩無線電我是個外行,平時正常說話那樣就行了。完畢。”

  尚不知身在何方,被那位猛男稱為老大的中年男人貌似脾氣甚是好爽,聞聲便大笑著說道︰

  “哈哈哈哈,這個沒問題。我這是桂林,請問你在那裡?”

  聽到這個回答,吳  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後語調不緊不慢地說道︰

  “……東北。”

  這時沒等對面的老大作答,在音箱裡又傳來最早接通聯絡的那位猛男大呼小叫的聲音,他一點都不客氣地叫囂說道︰

  “我靠,TM能扯了,咱們這邊都下了一個多月的大雨,漓江也結冰了,東北能有活人?他以為自己是誰,也敢逆天?口古月,老大,這小子一定是晃點咱們的。”

  不想一開始就把老底都洩露出去,吳  過於籠統的說辭確實難以取信於人,不過但凡能出來當頭的人總歸是有點城府的,馬上聽到音箱裡傳來了那位老大的呵斥聲音,說道︰

  “臭小子,別瞎說。哦﹗實在不好意思,底下人不懂規矩,請問您那邊的天氣怎么樣?”

  戲肉來了。關於這些非核心類型的情報,吳  倒也沒有打算隱瞞下去,當下一板一眼地說道︰

  “嗯,外面的降雪前兩天剛停了,氣溫下降到零下70度。如果沒有特殊防寒裝備,普通人出去十分鐘就凍成冰雕了。你那邊大概會好一點,殘餘輻射很厲害嗎?”

  在這個核戰後的殘破世界裡,人類要維持基本生存條件才是頭等重要的大事,但威脅倖存者們生命安全的原素,絕非僅限於外界極度嚴酷的自然環境。從某種角度而言,倖存者之間爭奪有限資源的鬥爭,要遠比無情的大自然來得可怕和危險。自小飽嘗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吳  對於人心難測深懷戒懼,很早他就領會到謹言慎行的必要性。故此,在交談之中吳  不僅對己方的具體狀況只字不提,凡是可能引起對方不安揣測的敏感話題也都避免涉及。

  電台的音箱靜寂了一小會,稍後那個中年男子的爽朗笑聲再度響起,說道︰

  “呵呵呵呵,咱們之間不太熟悉,沒關係,以後慢慢就熟了。我先來自我介紹一下,免貴趙,趙客縵胡纓的縵,英雄的雄,我叫趙縵雄。呵呵,我們這邊肯定沒有東北冷,大雨下了很長時間都沒停,平原基本都給洪水淹沒了,最近這個星期漓江也開始封凍,現下外面氣溫是零下16度,日子算是也比你那裡好過一些。”

  其實趙縵雄抱著的想法與吳  如出一轍,誰都不願意在與陌生人的談話中,貿然將涉及到己方具體情況的資訊洩露出來。雙方談及的話題全是些泛泛的情報資訊,不過即便是這些非守密資訊,對正確分析未來天氣變化走勢也有很大助益,這就是取得訊息交流的價值所在。

  提筆在本子上詳盡記錄下對方提供的天氣資訊,吳  臉上現出一絲笑意,說道︰

  “趙老兄是吧?敝姓吳,日字旁加含義的含,我叫吳  。請問你們那邊有多少人?我們這裡才十幾個人,是比較冷清了。”

  人多力量大。這句話用在農耕時代那絕對是毋庸置疑的真理中,正確到不能再正確了,不過當人類社會進入工業化時代之後,事情就未必這么簡單了。依靠化石能源驅動的機械設備,即便只用數量極少的熟練工人操作,同樣能完成原本需要動員大量人力才可能實現的項目。由此可見,即便是真理,那也是需要預設前提條件的。吳  刻意迴避了己方一干人等,扣掉自己之外全是老弱婦孺的基本事實,他也沒洩露桃花源擁有大量槍械彈藥。雖然吳  是一句假話都沒說,但其中誤導的用意亦是不問可知。

  趙縵雄又不是三兩歲的孩子,哪會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更不會輕信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的話。干笑了兩聲之後,趙縵雄操著略顯沙啞的嗓言說道︰

  “唉,我們這邊的人手也不多,本來很多人已經從廢墟裡爬出來撿了一條命,可惜受到的輻射劑量太大了,一時又找不到治療輻射的藥,所以……唉﹗”

  “人……總歸是要死的,無非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先不說這個,咱們約定個時間固定開機聯繫,趙老兄你覺得如何?”

  正所謂,物傷其類,兔死狐悲。曾在近距離目睹了蛟河市核爆後的慘烈場景,吳  對趙縵雄表現出的黯然情緒,亦是感同身受。在勸慰了他幾句之後,吳  提出了一個新建議。在這個核戰後的荒涼世界裡,要率領著一群倖存者成功求生,甚至能擁有無線電台和電力供應,毫無疑問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外在的客觀條件固然是很重要,但是也不能因此而抹殺趙縵雄這個人本身具有過人之處,否則他一早就被取代了。

  短暫地沈浸在哀痛之中,當趙縵雄聽到吳  的提議,隨即意識到意義重大,頭腦即刻回複清明,態度不失審慎地回答說道︰

  “哦,這個當然沒問題,不如就定在每天晚上的七點半,吳老弟你覺得怎么樣?”

  桃花源景區擁有著得天獨濃的物質條件,吳  等人分擔的工作並不繁忙,已經能做到衣食無憂。填飽肚皮這個生死攸關的大問題,對於其他地方倖存者或許是每天一睜開眼睛就必須面對的嚴酷生存考驗,而桃花源的倖存者們則完全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實在是優越到了令人嫉妒的程度。既然每日裡三餐無憂,整天待在洞裡也沒什麼娛樂活動,吳  自然有大把時間可供支配,不假思索地說道︰

  “一言為定。那咱們就這樣定下,我先下了,再見。”

  “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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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星星之火(3)


  孫萌在一旁出神地看著吳  關閉了無線電台繼而陷入到沈思之中,她揉著嬌巧的下巴,詫異地說道︰

  “你們兩個閑扯了一大堆沒用的廢話,這就算完了?”

  聞聲,吳  莫可奈何地攤開雙手,然後聳了聳肩,說道︰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大家的心裡都不托底,也不敢把底細交待給陌生人。誰不害怕晚上睡覺的時候,突然一波人沖進來打劫?你當如今還是原來的那個世界嗎?唉﹗不是了,永遠都不是了。現下的世界是誰的拳頭夠大夠硬,誰就說了算數,所以害人之心有沒有,咱們可以姑且不談,防人之心是萬萬不能沒有。萌萌,記住我的話,你要是想活下去,就得記住這一條鐵律,如果你什麼時候忘了,死期也就到了。”

  .....................................................

  當桃花源這邊的吳  主動切斷聯繫後,那位肥頭大耳,名副其實長得像頭熊的趙縵雄,卻在無線電台跟前躊躇沈思良久,遲遲沒有挪動地方。他一邊揉著鷹鉤鼻子,另一只手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擺出了一副思想者的架勢。

  與前妻離異多年,趙縵雄前年剛娶了個比自己那個非主流的獨生女大三歲的小媳婦,他的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在廣州經營的那家廢品收購站,平常生意也不錯。哪知前些時候,趙縵雄不知怎地就被牽扯進一起收買賊贓的禍事,平白無故地惹上了一場官非。常言道︰生不入官門,死不下地獄。趙縵雄自然不想品嘗一下拘留所裡數十年一貫製的窩頭風味到底是如何有特色,連夜匆忙地跑路,拋下了年輕的妻子回到遠在崇山峻嶺之中的鄉下老家,打算暫時躲一躲風頭再說。

  正是應了那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古語。在事先趙縵雄無論如何也不曾料到,正是這次星夜逃亡的劫數,讓他避開和核戰爭的鋒芒,歪打正著救了他一命,種種變故只能叫人感嘆命運變化無常。

  “老大,剛才那小子是不是在糊弄人?東北那地本來就冷,咱們這邊都凍得要死要活,那邊還能有活口嗎?”

  莫看趙縵雄平素裡總是不慌不忙的敦濃模樣,旁邊有人替他著急。剛剛那位讓吳  冒出一腦門子冷汗的猛男兄,此刻再次開了口,仍舊是操著一口標準的流氓腔調。

  這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猛男,大名叫作宋嶸,屈指算來他也是趙縵雄八竿子打得著的遠房親戚。

  真論輩分的話,宋嶸本該叫趙縵雄一聲表舅才對。只是趙縵雄在珠三角混了這么多年,嫌這種充滿鄉土氣息的稱謂太老土,怕讓外人聽見笑話自己,干脆讓宋嶸改了口叫頭家。天曉得宋嶸這小子腦袋裡搭錯了哪根神經,死活都不肯。據說,當年高中畢業後蹲在家裡兩年多,期間宋嶸看了太多的港漫和從香港流過來的粵語黑幫片光碟,由此他便一心一意地嚴格要求自己,隨時準備投身於偉光正的社團拓展事業,加入到古惑仔這個非常有前途的頭班當中去。為了實現這個偉大目標,宋嶸死活非要拉著趙縵雄叫他老大不可。

  趙縵雄連續糾正了數次無果之後,他見拗不過這頭  牛,最後也只得由著宋嶸的性子去了。

  聞聲,趙縵雄沖著滿臉匪氣的宋嶸微微一笑,點著了一根剛卷好的土煙,狠狠抽了兩口之後,緩緩說道︰

  “對,東北是很難活下去的,不過我總覺得他說的是真話。”

  “真話?老大,咱可不能讓人晃點哪﹗我看這小子內藏奸詐,鐵定是個反骨仔……”

  宋嶸這家伙幾乎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個形容詞的三維立體投影版本。當跟在腦力尚算不錯的趙縵雄身邊,他就愈發懶得自己動腦筋了,差不多凡事是趙縵雄說什麼,他就做什麼,自己完全沒有主見。說起來趙縵雄倒是很喜歡宋嶸的這種個性,畢竟手底下用一個頭腦簡單的莽漢,不管怎么看也比養著那些喂不熟的家伙強些吧﹗

  彈掉了煙灰,趙縵雄保持著那種頗具神祕感的微笑,說道︰

  “呵呵呵呵,就是聽起來太離譜了,所以才像是真話。要你編個瞎話去騙人,你會編出讓人一聽就懷疑的謊話嗎?不會,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這么干,我有九成把握斷定,姓吳的這小子說的是真話。”

  為了圖方便留著個光頭的宋嶸此刻似乎也開了竅,他點了點頭,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明白了,還是隨便應承一下趙縵雄。又過了一會,宋嶸似乎終於把僵化的腦筋轉了過來,他猛地一拍巴掌,說道︰

  “老大,好像還剩了一成呢?”

  聞聽此言,雙方在智力方面的巨大落差,終於叫趙縵雄再也忍不住皺起眉頭,他惡狠狠地瞪著宋嶸半天,最終只能是報以無奈地嘆息,說道︰

  “嗯,對方的心機太深,故意賣個明顯的破綻出來,那就不能用常理去推斷了,不過這種機率不高。行了,你繼續呼叫吧﹗記得把對方的通訊頻率添加到聯繫清單裡,千萬別偷懶,今後這些人會派上大用場的。”

  說完,趙縵雄起身離開座位,再繼續跟宋嶸說下去,他擔心怕自己的智商也降到跟一樣低的水準,那就真的太  了。

  在放置電台的帳篷外是一片閃爍的營火,穿梭往來的人流,伴隨著吵雜的講話聲,儼然是一座小型的村子,只是四周的光線有些晦暗。這座規模不小的營地,似乎是建立在某個不見天日的場所中。

  在剛才通訊中,趙縵雄也沒跟吳  說實話,包括他本人在內,這座位於天然溶洞內的居民點總共有一百人出頭,其中青壯年男子約占了六成。事實上,吳  深為忌憚的那種最壞狀況,同樣也是趙縵雄所害怕的。好比這座近乎於恆溫的天然溶洞,為這些僥倖逃過核打擊的倖存者提供了棲身之地,來自地下河的水源和數量可觀的漁獲,更是無價之寶。無論是出於何種理由,趙縵雄都不會冒險將自身情況洩露給不明根腳的外人知曉。

  正如吳  對孫萌所說的那樣,如今是一個生存資源極度匱乏的世界,誰也不知道人類為了自己生存而不擇手段時,究竟會出現何等醜惡的事情。相形之下,吳  和趙縵雄至少還能算是個好人吧﹗

  

第四十五章 星星之火(4)


  正如在那些老套到讓人看見了開頭第一頁,就立刻能猜到結尾的武俠小說中,時常提到山中無甲子這句俗語。

  當長時間身處幽閉環境之中,時間概念也會變得模糊不清。如今,桃花源的倖存者們困居在山洞之內,終日過著不見天日的鼴鼠生活,人們每天的作息安排全靠鐘表提示,否則真是要過得晝夜顛倒了。隨著一陣電子樂曲悠然響起,分散各處的倖存者們聚集到與廚房毗鄰的那座充作食堂的山洞裡,晚飯時間到了。今夜只有孫萌和吳  因為擺弄無線電台耽誤了時間姍姍來遲,其他人已經先一步坐在了餐桌旁自己的固定位置。

  缺乏消遣的娛樂活動,大家只好把吃飯當成一種休閑模式,而非僅僅滿足飽腹的生理需求,隨便一頓晚飯吃上兩個多鐘頭也是平常事。

  上網聊天、逛街購物、穿衣打扮、看電影和K歌,統統變成了褪色回憶。女人們的愛好被殘酷現實擠壓得幾近泯滅邊緣,如今惟一能稱之為消遣的事情,恐怕只有吃飯了。

  當吳  快步來到餐桌旁,隨即他用力拍了兩下手,提升音量說道︰

  “安靜一下,我要宣佈一個好消息。剛才透過無線電跟其他地方的倖存者取得聯繫,雖然咱們暫時不可能出去,但知道這個世界沒有徹底毀滅,總是一件好事吧﹗這么好的消息,難道你們都不肯賞臉給點掌聲鼓勵?”

  倖存者們不是沒聽吳  分析過,在這次突如其來的核戰過後,各地的倖存者必然為數眾多的事情。單純從理性層面來說,沒人懷疑吳  的論點。可是茫茫的大雪阻斷了桃花源與外界的一切交通往來,極度嚴寒天氣下,看一眼天空都成了高危活動。分析得縱然再怎么精彩入理,想要讓人們徹底信服,難度仍然實在不小。

  當這一刻吳  興沖沖的發言過後,原本一片嘈雜聲響的食堂,異常安靜下來。倖存者們面面相覷,所有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呆了,不知道該作出什麼回應。又過了一會,食堂裡驟然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太過叫人意外的好消息,對於慰籍這些戰後倖存者的效果不亞於一劑強心針。當得知與外面的世界重新聯繫,一片歡聲雷動,尖叫聲刺痛了人們的耳膜。心情極度興奮的女孩們,縱然是拍痛了雙手,掛著淚痕的臉上也只見得到燦爛笑容,不見絲毫痛苦表情。一向心性最為恬淡的老和尚了空,此刻亦是雙手合十,在一旁默默地念起了經文,不過由他微微抖動的袍袖看來,老和尚的心境也並非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無動於衷。

  在這一瞬間迸發出來的歡愉,是熾烈而又短暫的,很快少數聰明人迅速意識到這次的消息雖然振奮人心,實則依舊是鏡花水月一般的幻象,即便是眼睛看得見,嘴裡也吃不著。

  外面濃達幾公丈的積雪消融之前,誰也甭想出去,即使是跟其他地方聯繫上了又能如何?充其量是聊以自慰罷了,目下這種嚴寒氣候需要多久才能轉暖?融化掉那些堪比冰河時代的積雪,又需要花上多長時間?

  “咱們是不是該慶祝一下?”

  與眾人同時獲悉這則好消息,慣於比別人多想一步的周晨率先從本能低激動情緒中平複下來。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她苦笑著搖了搖頭。望著周遭開心的同伴們,周晨倒也不忍心破壞這難得的喜悅,隨即微笑著提出了新建議。

  聞聲,吳  沖著周晨點了一下頭,說道︰

  “嗯,既然大家這么開心,慶祝一下也是應該的,那麼殺一頭豬改善伙食,好不好?”

  隨著朵朵蘑菇雲在大地上冉冉升起,徹底變成前塵往事的人類衣冠文物史,暫時被畫上了一個句號。可是不要忘記,豬是人類最早馴養的家畜之一,據說這些樣子懶洋洋,臟兮兮的豬玀具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譬如漢字中的家字,即是在象徵著一棟房子的寶字蓋底下,再放上一頭豬。足見在古時候,豬這種動物所代表的含義,絕非是單純的食物來源這么簡單,其中有著深濃的文化背景。

  桃花源景區的養豬場裡,總共飼養著六十多頭金華兩頭烏豬。在不久之前,一頭母豬剛下了一窩豬崽,而且另外的兩頭母豬也快要生了。

  吳  接替死活不願意養豬的李玨照看豬舍,目下的狀況在他看來,豬家添丁進口的趨勢已經很明顯了。考慮到養殖密度太大帶來的負面影響,殺掉一頭非種公豬,應該不會對豬的種群產生負面效應。況且還能讓倖存者們改善一下伙食,有利於調劑枯燥無味的生活。於是,這個殺豬慶祝的提議毫無懸念地被透過了,誰也不會在這個皆大歡喜的當口計較一頭豬的去留。

  儘管倖存者們差不多都贊成吳  的這個提議,唯有周晨微微皺起眉頭,插言說道︰

  “殺豬?好像沒人會呀﹗”

  君子遠庖廚。雖說談不上君子,但二十一世紀的半邊天們同樣嬌慣得很。碰到一個肯放下體架下廚給老公燒飯吃的,已經要讓那些社會地位一落千丈的男人們感動得熱淚盈眶,遑論其他。女人們吃肉大概比較在行,要她們殺豬可就太過勉為其難了,更何況屠宰好歹也算是一門專業技術,不是隨便抓個人過來就能搞定的活。吳  從來也沒期待過自己身邊的一眾美女當中,居然會奇跡般地湧現出一位女版張飛。

  這邊周晨的疑問剛一提出,吳  便自信地一笑,拍著胸脯說道︰

  “呵呵呵呵,實話實說,除了生孩子這活,限於生理條件咱干不了,其他的活都不在話下。嗯,那就這么說定了,我來殺豬,請大伙嚐嚐地道的東北特色殺豬菜。”

  磨刀霍霍向豬羊。在這場起因叫人莫名其妙的核戰突然降臨之前,基礎設施趨於完備的桃花源景區還沒來得及進入商業運營階段。號稱純綠色養殖的金華兩頭烏豬,是為那些準備大掏腰包的大款客人們備下的有機食品,即使比不上傳說中的奧運豬,也同樣身價不菲,反正普通人是絕對消費不起的。如今只能叫人生出幾分感慨,不禁想起古詩中,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典故。人世間的興衰變遷,當真是人力無法左右的大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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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keyx 發表於 2009-9-10 07:24 AM

第四十六章 星星之火(5)


  為了追求最佳品性,舍棄了高效催肥的工廠式集約化養殖模式,這些桃花源景區養出的天然綠色金華豬,僅是成本價就要比市售的普通豬肉高出五、六倍以上。在沒有多金的貴客登門之前,誰會舍得殺掉它們吃肉?

  平常,桃花源景區從業人員的伙食也都是從外面採買回來的原料,所以殺豬刀這種專用工具是理所當然地沒有現成家伙。已然在人前誇下海口,吳  便不得不親自拎著一把三零式刺刀,用心地在油石上來回磨礪著鋒刃,爭取臨了給那頭他辛苦伺候了不少日子,即將踏上黃泉路的肥豬來個痛快。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吳  無比認真地研磨著手中的刺刀,這柄外形老舊的刺刀並非是來自於保安部門的標準配置,而是某人前兩年從長春的舊貨市場裡偶然淘來的正宗古董。

  據當時的賣家所說,這把三零式刺刀是上世紀三十年代關東軍裝備的三八大蓋步槍上面的附屬品,絕對正宗的軍品,而且不是二戰開始後加工趕製的那種劣貨。經歷了半個多世紀的風雨洗禮,刺刀仍然保留著一份森冷的殺氣,如今稍加磨礪之後,便能感覺到鋒刃散發出來的絲絲寒意。反覆磨礪了大半天之後,吳  伸出右手拇指在刺刀的刃口上試了試鋒口,感到略為沾手,他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回想必一刀下去,肯定能順利擺平那頭一百多斤的肥豬,不會讓它多受活罪。

  早年漂泊江湖的經歷,讓吳  見多了人類的醜陋本性,至少他覺得對牲畜也是要講慈悲心的。反而那些故意虐殺小動物獲取變態快感的家伙,真是連畜生都不如,用不著享受這種高層次的待遇,直接拖出去千刀萬剮了絲毫不為過。

  在工作間裡磨好了刺刀,吳  赤膊著上身,圍上了一條黑色膠皮圍裙,緊走了幾步來到臨時設在隔壁的屠宰間裡。

  出現下吳  的眼前是一頭膘肥體壯的金華兩頭烏豬,它已在長條凳子上被捆得跟粽子相仿。見到吳  此刻面露殺氣,眼冒凶光的標準屠夫型式,這個肥頭大耳的家伙似乎也第六感到了時日無多,隨即聲音尖利地嗥叫著垂死掙扎起來。

  吳  在養豬場伺候了這些天蓬元帥個把月,多少有點感情了。來到了肥豬的近前,吳  安慰說道︰

  “來吧﹗人生百年終有一死,豬活一回難免挨刀,今天我來送你上路。”

  “噗……”說著,吳  抬手一刀捅了下去,只見寒光一閃,滾燙的鮮血隨即噴濺而出迅速溢滿了下面的盆子。

  隨著殷紅色的鮮血泉湧而出,回蕩在耳邊的淒厲嗥叫聲也漸漸停息下來。吳  的這一手殺豬刀法確然稱得是乾淨利落,深得穩、準、狠的三字要訣。這一刀下去直插心臟,這頭大肥豬只來得及蹬了兩下腿便已斷氣了。

  十六歲那年離開了育幼院,吳  開始了一段四處流浪打工的生活。最初是在長春一家星級酒店的廚房裡當學徒工,前後總共干了兩年多時間,最後是吳  因為跟一個仗勢欺人的混蛋發生矛盾,某天晚上被對方帶著幾個人一通圍毆,結果讓他住院半個多月。等到出院後,吳  趁夜帶上家伙,堵在酒店後面的小胡同裡一連捅了這家伙數刀,然後他遠走他鄉避禍,隱姓埋名改行學了機械維修。

  孑然一身,飄零江湖,四海為家,浪跡天涯。

  這些詞彙單是聽上去,絕對挺唯美,彷彿字裡行間都充滿了武俠小說的煽情氛圍,甚是飄逸灑脫。實際上設身處地的人才曉得,如此生活狀態是何等落魄。相信任何一個嘗過這種無根浮萍般日子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再喜歡四處漂泊。

  所謂的學徒工,基本是等同於廉價勞動力的代名詞。在大酒店當學徒工的那段時間裡,吳  所得到報酬是包食宿,外加每個月二百塊的低廉工資。不管是什麼樣的臟活、累活都得學徒工先上。自恃手藝人的大師傅們是肯定不屑於插手那些沒有技術含量的活計,那些地位稍低的後廚幫工也樂得自己輕省,這些工作全都要壓在地位最低的學徒工身上。可想而知,偌大的一間星級酒店,後廚類似殺雞宰羊之類的活計絕少不了,全是在吳  的工作範圍之內。

  說來也巧,吳  當學徒工時,恰好趕上了一個大開殺戒的好年景。或許是之前那些年受了窮,人們積郁了太多怨恨,打從九十年代經濟騰飛開始,正應驗了窮人乍富這句老話,出現許多後來叫人回想起來,感覺甚是無品的怪事。

  越是有錢人,越要使勁禍害錢。在那些剛脫貧的大款看來,似乎不如此,就不足以證明自己真的富裕了,這種思惟邏輯實在是叫人無語。為了顯擺,為了張揚,為了自我證明,單純的胡吃海塞行為,已經無法滿足這批先富起來的人內心裡那份不可抑制的炫耀慾望,好像一定要吃盡穿絕,才能彰顯與眾不同。老子有錢了嘛﹗既然要吃東西,那就一定要吃最絕的。類似什麼清蒸丹頂鶴、干炸東北虎、紅燒大天鵝、蜜汁熊掌,凡是能弄來,全都要吃,而且一是不怕吃出病,二是絕對不怕價錢高。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么簡單,既然存在現實需求,那就必然有供給鏈條。在這批消費者的強烈呼聲下,舉凡是能咽下肚的東西,悉數被端上餐桌解饞。

  在這種時代氛圍下,吳  說不得天天都要動手屠宰活物,受法律保護的國家級野生動物,沒少在他手下被超度。細數起來,下到魚鱉蝦蟹,上到金絲猴、丹頂鶴都算不得稀奇,殺豬宰羊之類更是家常便飯。如今,吳  雖久已不作馮婦,不過多年練就的扎實基本功和經驗猶在,類似殺豬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自是不在話下。

  隨著那頭瀕死的肥豬停止呼吸,吳  抓起了身旁一塊軟布仔細擦拭著刺刀上的血跡,頭也不抬地說道︰

  “行了,我殺也殺完了,你們幾個別躲著了,幫忙搭把手吧﹗”

  這邊話音未落,只見洞口外面的陰影處幾個人影晃動。不久前還自告奮勇要為吳  打下手的女士們,此時一個個面色慘白地手捂著嘴巴走出來,瞧她們的那副架勢,似乎十分熟諳的吳  ,在眨眼間就變成了某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史前怪獸。

  

第四十七章 星星之火(6)


  一直以來,無論吳  搞出點什麼新鮮事來,孫萌這個好奇寶寶都是不會錯過開眼界的機會,這次一起跟來看熱鬧的還有幾位公關部的女士。當此刻見識了吳屠夫的利落手段,美女們用一種略帶畏懼的驚異目光在他和那頭被放干血的肥豬之間來回游走,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見狀,吳  沖著她們滿不在乎地咧嘴一笑。既然吃肉的時候一點都不怕,瞧見殺豬卻害怕得不得了,這種善心還真是標準的偽善哪﹗

  用不著猜,吳  也知道她們在想什麼,也懶得解釋,說道︰

  “喏,豬由我來處理,既然來了你們就幫忙弄點熱水來吧﹗哦,記清楚要那口鹽泉的水,一定別搞錯了。”

  桃花源景區號稱是九大溫泉,別具特色,其中的高鹽泉卻只有一眼,只要稍微用點心也不至於搞錯。過了半晌,一輛電瓶車來到吳  身旁,幾位美女累得氣喘吁吁地看著他,車上裝載的塑膠大桶裡滿是冒著裊裊白色熱氣的滾燙鹽水。

  別管吹噓得多么技術先進和衛生整潔,諸如屠宰場這種血淋淋的地方,從來就不是能叫人賞心悅目的休閑場所。認真擦拭了一遍刺刀,吳  把刀插入刀鞘中收好,而後戴上濃重的膠皮手套,在旁邊的案子上操起了一把尖刀給豬刮毛。剔完豬毛,反手一刀拉開肥豬肚皮。銳利地刀鋒過處,五顏六色的豬下水順勢稀裡嘩啦淌了出來。吳  也不忌諱旁邊有人,當場就起熱鹽水清洗起來。

  升騰的熱氣一熏,豬五內堆散發出的異味,立刻把包括孫萌在內的觀眾全都給熏跑了。這個場面早在預料之中,吳  微微一笑。快速搞定清洗工序,起身清理地面,用高壓水管將地上的穢物沖入排水系統。

  收拾完衛生工作,吳  朝著已然跑出老遠,花容憔悴的美女們一招手,說道︰

  “喂,別光看熱鬧,過來個人給我幫把手啊﹗”

  不是吳  太矯情,干這些骯髒活非得拉上別人陪綁,實在是接下來的工序複雜,不是一人之力能搞定的。無論吳  本事多厲害,到底不是三頭六臂。打量著身邊幾位的窘迫神色,再瞧著吳  那充滿揶揄味道的目光,孫萌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很不情願地站了出來。

  見此情景,吳  壞笑了兩聲,說道︰

  “呵呵呵呵,你放心,很簡單的,我擔保一學就會。”

  灌裝香腸的程式不複雜,那些有技術含量環節被吳  一手包辦了,饒是如此,讓一個外行接手也絕非易事。孫萌臉色發綠地接過一根洗淨的豬腸,當手指接觸到那種溫熱滑膩的異樣感覺,她不由得生出了噁心的回應。可是吳  正在旁邊看著,孫萌怎么能甘心出這個丑,寧可捏著鼻子也要堅持下來。在一旁兼作技術指導的吳  ,似乎半點也沒有憐香惜玉之心,自顧自地說道︰

  “對,手握住出料口,不能鬆開,也不能攥得太死。注意讓餡料全部灌進去,中間不能留下空腔……”

  強忍不適,孫萌盡量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學習技術要領上面,果然感覺稍微好了一些。大致講了一遍灌腸的技術要領,吳  隨即接通電源,將業已調配好的餡料和輔料,以及最重要配料的豬血一起投進去到灌裝機中。

  隨著電動機啟動的一陣細微顫抖,孫萌握在手中的干癟豬腸逐漸被餡料充滿,猶如變魔術般急速膨脹起來。吳  重操舊業顯得格外開心,順口介紹說道︰

  “瞧見沒有,現下做的這種香腸叫作歐式血腸,跟咱們東北常見的那種純血腸作法不太一樣。主料要用到豬血、去殼燕麥、洋蔥、葷油和辛香料,另外還得注意多加一些調味料。考慮到你們的口味都比較偏好清淡,我改動了一下原來的配方,又多加些牛奶、瘦肉和菜蔬,免得你們不適應這種口味。”

  其實吳  早已覺察到異樣,他才會如此捉弄孫萌,分明是殺雞給猴看。女人們反感血腥場面,又堅持來到現場,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個懸殊性別比例的問題由來已久,大雪和嚴寒阻隔交通,如此現實境況之下,促使這些身處封閉環境之中的女人產生了濃濃的危機感。僧多粥少,沒有選擇餘地,女人們除了搞gl之外,可選目標也只剩下吳  了。大環境如此,即使吳  對所有人都抱著一視同仁的態度,平素也沒有與某個女人表現出特別親昵的傾向,堪比被後輩小人污蔑為男科病患者的柳下惠同志,這也擋不住女人們生出先下手為強的念頭。

  唉,這就是暗戰哪﹗吳  貌似不經意地一瞥,在幾個女人目光中窺見了一絲針鋒相對的凌厲寒芒。無聲地嘆息一聲,他將視線從女人堆裡移開。

  怨不得某些古人說,女人是頭髮長見識短。別的姑且不說,若是吳  真起了色心的話,隨便晚上摸到哪個女人床上去,相信也不會被打了回票。他既然沒這么干,那就表示現下沒這份閑心干這種竊玉偷香的勾當。飲食男女誠然是人之大欲,不過事情總有輕重緩急之分,即使要爭風吃醋好歹也等到生存危機緩解以後再說吧﹗

  “呃……真的好噁心﹗”

  努力配合著吳  ,孫萌生生隱忍了半天,終於等到把血腸全部灌好,這邊剛一鬆開手,她立刻起身沖到一邊的通風口,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起來,不住抱怨著吳  。

  說實話,吳  挺讚賞孫萌這份不屈不撓的堅忍精神,一面清洗著灌裝機,一面勸慰孫萌說道︰

  “沒轍,誰來干都一樣,你們以前吃的那些美食也是這樣做出來的。我拜托各位別這么矯情了,你們現下不是都市白領也不是誰家的大小姐,咱們是一群劫後余生的倒霉蛋,沒這個資格矯情。”

  調侃孫萌了幾句,吳  重新把灌裝機清洗打好包裝,操起了砍刀直奔那頭豬。全神貫注地運刀之下,刀鋒沿著骨縫,三兩下便卸下了兩條豬後腿。隨後,吳  換了一把剃刀將豬後腿上的毛、血污悉數剔掉,而後用砍刀把突出的骨頭和肉皮仔細修整一遍,去掉了多餘的脂肪和油膜。放下手裡的刀子,吳  把修整成橄欖形的豬腿放在案子上,雙手一齊用力按壓起來,直到確信豬腿中殘餘的血水全部放干為止,他才停下了擠壓的動作。

  ps︰一些書友反映最近幾章的情節太拖,這個實際已經不可能修改了。螃蟹生病以後碼字放慢速度,目前放出來這些好多是俺去年寫的。目前第二卷寫到九十多章,再讓把第一卷大修……跟把一樓拆了,留下二樓有什麼區別?那不如全書推倒重來了,請大家諒解一下。

  

第四十八章 星星之火(7)


  等到做完這些先期準備工作,吳  出了一身大汗,不太講究地直接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在旁邊的案子上抓起一個塑膠袋。袋子裡裝的是一些可疑的白色粉末狀物質,估計多數人都聽過,但都認不出真身來。這些鍛石色的粉末就是硝石,過年放的鞭炮裡面都有這種成分。根據豬腿重量估算好了用量,吳  小心地把硝石粉撒在豬腿上面。要知道,硝石這東西是屬於硝酸鹽類,不是隨便可以吃的,如果放得太多了,吃了以後可是要出事的。撒完硝石粉,再撒上鹽和糖,就算完成了腌製火腿最重要的一道工序。

  常言道︰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縱然吳  把炮製豬腿的過程弄得花樣百出,奈何旁邊的觀眾們全都是外行中的外行,根本不曉得他在搞什麼飛機。女士們交頭接耳研究半天,始終沒弄明白吳  是在玩什麼把戲。

  撒好了配料,吳  雙手各自提著一條豬腿來到通風口下方的平台,將兩條豬腿碼放在上面,這是火腿自然風干必需的過程。這道工藝跟釀酒中,把新酒放在酒窖裡陳釀的程式很相似,也是需要微生物參與發酵將鮮肉中一些成分轉化為成分複雜的氨基酸類物質,火腿的鮮味很大程度上就要靠那些肉眼不可見的微生物來創造。

  見吳  一副大功告成的得意神情,孫萌忍不住率先提問說道︰

  “喂,你這是要做什麼?好麻煩哪﹗”

  “金華火腿嘛﹗你們不是一直抱怨守著金華豬,吃不到金華火腿嘛﹗這回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正宗金華火腿,不過現下不能吃,再耐心等幾個月就腌透了。”

  面對著一群外行,吳  也沒心思炫耀自家的手藝如何精湛,當下含糊其辭地應付了幾句,轉身去忙活別的事情了。需知,想要做好金華火腿,若是照了足道統的加工手藝,過程絕對沒說的這么簡單,吳  不過是懶得對牛彈琴罷了。

  人生在世,宛若掛在晨間野草尖上的一滴露珠,往往等不到朝陽升起,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一個人在有生之年能碰見核戰這種千年難逢的末日浩劫,自然是極大不幸。然而,桃花源景區的倖存者們,如今卻不好說自己究竟是幸運,抑或是不幸。

  外面不知道多少地方已淪落到人吃人的淒慘境地。相對於有限的人口和擁有的資源總量,桃花源的倖存者享有驚人的優越條件。假如按照人均佔有的資源計算,非但與其他的倖存者群體相比必然拔得頭籌,即便是擱在核戰開始前的那個舊世界,排除了世界超霸和西歐等極少數富裕地區,其他地方的人們未見得能維持如此高水準的生活必需品供給。

  只是話又說回來,世間的事情絕非是一加一等於二這樣容易算得清楚。在理論估算數據與現實情況這二者之間,永遠隔著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常言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在桃花源這種全封閉的人工類比自然環境中,維系系統的脆弱平衡是一項難以用言語表述的艱巨任務。隨便一個細微環節出現的小問題,隨著時間不斷累積,終將引發整體的大崩潰,所以即使擁有如此優越的物質條件,吳  也不贊成敞開食品供應。為了有朝一日被免除餓死的潛在威脅,依照吳  的保守觀點,必須首先建立一套良好的食品儲備系統確保渡過未知的系統性危機。類似那種寅吃卯糧的腦殘行為,在沒有外來補給的前提之下,無異於慢性自殺。

  無論如何,吳  也不希望有朝一日後來人,抑或是別的什麼來訪者,發現餓死在山洞裡的骨骸。這種憋屈到家的死法對於他來說,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屠宰了一頭肥豬,吳  此時跟女人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手上的動作絲毫不曾耽擱下來。大塊精肉被快速分割出來,洗淨之後即刻腌製成臘肉,剔除的肥膘則丟在一邊,準備用來熬油。

  火腿、臘肉、干肉、起司、鹹菜、干菜和松花蛋、鹹蛋等等,這些食品無論口味好壞都是利於長期儲存,又不易變質的品種。哪怕是為了應對不測,多儲備一些此類食物也是非常有必要的。為此,眼前縮減一些享受也是值得付出的代價。至少吳  是這樣認為的,至於其他人是否認同這個觀點,慣於自作主張的吳  一點也不關心。這次殺豬得到的大部分鮮肉,他都準備做成火腿和臘肉,剩餘的下腳料部分才是給倖存者們改善伙食的主要原料。

  ..................................................

  “呵呵呵呵,瞧見沒,皮凍這玩意作法雖然簡單,弄好了可不易。不是非得用海參、鮑魚、天九翅,才能作出美味佳肴來,那些玩意都是大飯店裡廚子們糊弄人的噱頭。不管是魚翅也好,燕窩也罷,其實全仗著精心熬製出來的高湯提鮮味,那些貴得要死的食材本身都是沒什麼味道的。只要廚師高湯吊得好了,就算淋在大白菜上也一樣是美食。說白了,好廚子不是靠好材料才能做出好菜,真正的廚藝是一門需要潛心研究學習的手藝,而不是如何擺闊的學問。”

  處理完豬肉,吳  離開了臨時屠宰場轉而殺入廚房,開始跟菜刀、大勺、灶台一起鏖戰。手頭忙著操辦飯食的當口,吳  嘴上也沒閑著,隨即跟幾位幫廚的美女一通神侃。

  吳  嘴上不停的同時,旁邊一尺見方的圓盤中,已經不知覺間碼起了各色食材,整齊地碼成一座六角形的高塔。甭管這道菜的味道究竟如何,單華麗到爆的外觀,已然讓人生出幾分食慾。

  這一道是出自川菜的一品高樁冷盤,倘若是依照正統的操辦程式,烹飪過程中本該用到鹵、蒸、炸、拌等多種手法。首先是將鹵豬舌、豬肝、牛肉趁熱壓平,冬筍切片碼入盤中,而後佐以蔥、姜等佐料入籠蒸至熟透入味,隨後再以火腿粉腸裹蛋白泡炸熟起鍋晾涼。後續如將蒸熟的皮蛋去殼切成芽瓣嵌入等多道手法,亦是考究得很,這道菜想要做好,那是頗為費時費力的。在以菜色繁多著稱的川菜之中,這道菜式也是極少有人做得好,除非是擺宴席,抑或是參加廚藝大賽這等場合,廚師們才肯下足瑣碎的功夫來準備這樣的看家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okeyx 發表於 2009-9-10 07:25 AM

第四十九章 星星之火(8)


  殺豬已經夠累人了,吳  懶得費心籌措配料,干脆以缺乏原料為藉口,將因陋就簡的山寨精神發揮到了極致,生生將這道華麗到爆的冷盤菜色改得面目全非。如今,只怕除了寶塔狀的基本外形,眼前的這道菜肴跟原版菜式之間,大概就沒什麼完全一樣的地方了。若是正宗川菜廚子得見吳某人的偉大創舉,想必會當場爆了腦血管吧﹗把老祖宗的正宗手藝折騰成這德行,竟然還沾沾自喜,吹噓自家手藝高超,想來某人的臉皮濃度,足以聘美那些從不知羞恥二字如何寫法的磚家叫獸了。

  “哪來的那麼條條框框,咱們又不是參加頭班廚師考核,這種時候能有得吃就不錯了。”

  吳  使勁寬慰自己,轉彎抹角找了個偷懶的藉口,至少在表面上顯得坦然。雖說吳  從未取得過官方認可的廚師等級證書,他到底沒白在星級酒店混了一回,廚藝不是吹出來的。

  當初吳  仗著自己年紀小,嘴甜手腳又挺勤快的優勢,趁著替大廚們打下手的機會,將大師傅們秘不示人的手藝偷學了個八、九分。余下的那一、兩分,就是大師傅們憑著多年經驗自己琢磨出來,向不輕易示人的獨家秘方了。可惜自從背上了那樁蓄意傷人的案子,吳  沒來得及全摸透這些秘方就不得不跑路了,對此他是一直深以為憾。

  在嘈雜的廚房裡,一時間只聽得見吳  誇誇其談的聲音。縱然某人講得天花亂墜,也難免會有人不服氣。譬如說跟著來看熱鬧的孫萌,就非常不給面子地插言說道︰

  “切,說得倒是天花亂墜,不知道手底下真功夫如何。”

  “哈哈哈哈,我是不是在吹牛,等會你們嘗一下不就都知道了?”

  放聲大笑之余,吳  顯得自信心爆滿,他下多年苦功練就的一身廚藝,如果連這些分不清八大菜系的業餘級食客都擺不平,真不如趕緊找一碗新鮮出鍋的豆腐腦撞死在上面算了。由於這份強烈自信的緣故,吳  聽到孫萌的挖苦言語不僅不以為忤,反而笑得愈發大聲。

  一品高樁、宮保大蝦、綠豆凍肘、桂花豬頭凍、魚香豌豆、椒油蘑菇、五香豆筋、雞豆花、酸菜魚、回鍋肉、白汁菜頭、冬瓜盅、杏仁豆腐、蜜汁八寶飯。倘若是單獨來看這份選單的話,必定會使人覺得自己食指大動口中生津,吃上這樣一餐飯委實稱得豐盛。只可惜正如打頭的一品高樁乃是吳氏獨家祕傳的簡裝版一樣,余下的這些菜肴也無一例外地淪為了山寨貨,統統是偷工減料大法之下的受害者。

  在如今這個短缺時期再說什麼殘次,不殘次的,其實已經不太重要了,起碼這些擺上桌面香氣四溢的新鮮肉食,對早已吃厭了罐頭食品的倖存者們誘惑力極大。

  被勾起食慾的倖存者們甚至等不及席面上的菜都上齊了再開始動筷子,前腳吳  從廚房端上來的菜式剛一上桌,眨眼之間就被無數筷子的殘影席卷而過,大有秋風掃落葉之勢。多虧吳  一向是速度型選手,那些加工耗時較長的菜色也是提前下了鍋,這才不至於讓眾人尷尬地面對一大桌空盤子。待得選單上的全部菜肴悉數上齊之後,吳  解開了圍裙施施然地走出廚房。

  緩步來到桌旁,吳  隨手拉過一張椅子,與往常一樣地坐在了孫萌的旁邊,說道︰

  “呵呵呵呵,如何,這菜味道還過得去吧?我這張牛皮到底吹破了沒?”

  “嗯﹗好吃,誰能嫁給你,真是口福不淺……”

  孫萌正在埋頭和清甜可口的  丸子努力奮戰,只是她支吾著說出的這個評價,立時讓席面上的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一時間,連筷子和碗碟碰觸的聲音也停止了,人們都在目瞪口呆地看著孫萌這個始作俑者。雖說年紀比在座的眾人都要小一些,又尚未走出校門,孫萌難免得到一個閱歷不足的評價。當下的現實情況便如那禿子頭上的虱子一般,根本是明擺著的,大家心裡也跟明鏡一樣,誰都曉得男女比例問題遲早要出問題,卻從來沒人去主動碰觸這個雷區。偏偏今天孫萌一時得意忘形,失言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或許她的確很傻很天真,勉強算是說者無心,奈何旁邊的一票聽者都是有意的,此時的氣氛之尷尬,簡直是快到了劃根火柴就能炸開的極限濃度。

  人老精,鬼老靈。正當倖存者們被孫萌搞出這樁烏龍事件弄得手足無措之際,在一旁默默不語的了空老和尚此刻放下了筷子。此時只見他雙手合十,先是高聲念了一句佛號,然後說打岔道︰

  “阿彌陀佛﹗紅塵俗世,諸多虛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夙緣流轉非人力所能左右,唯有一切隨緣才是解脫苦厄之道,各位施主又何必太過強求呢﹗善哉﹗善哉﹗”

  類似命運和氣數之類虛無縹緲的玩意,吳  是從來都不相信的,要不然以他的苦命程度,一早就自殺投胎去了,不過現下既然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吳  這時也顧不得信仰問題,立馬界面過來打圓場說道︰

  “呵呵,大師果然是真知灼見,不愧是佛法精深的高僧,改天我得跟您好好請教一下。現下……繼續吃飯,先吃飯……哈哈哈哈……”

  吳  腆著臉皮插科打諢了一番,好歹算是把這個場面給圓了過去。長舒了一口氣,隨即他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孫萌。這個死小妮子說什麼不好,非得往最要命的地方扯,而且還是個有本事點火,沒本事滅火的主,坐蠟的事情全都扣在了吳  頭上。

  縱然是孫萌比較缺乏犯錯的覺悟,在如此氣氛之下,也覺出自己理虧。面對怒目而視的吳  ,孫萌乖巧地垂下了頭,擺出一副受氣小媳婦可憐巴巴的模樣力圖博取旁人的同情。

  憤怒是短暫的,吳  的情緒波動迅速平複下去,大家熟悉的憨濃笑容又重新掛在了他的臉上,就像剛才任何事情都不曾發生一般,實在是叫人不能不佩服他自我控制能力。這種能力用到正面形容詞的話,或者可以叫作涵養深濃,若是用到反面詞彙形容就只能說吳  這個家伙是城府深沉了。不管怎么說,這次的危機算是有驚無險地過關了。

  ps︰存稿是已經定下來的事情,生米煮成熟飯,部分書友嫌進度太慢,俺也沒轍。要是螃蟹不存稿,你們催稿叫得更大聲。

  

第五十章 思慮深遠(1)


  當人類遭遇重大變故之時,通常來說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應激回應,雖然外在的表象差異甚大,內裡的本質卻沒什麼兩樣。

  要么是採取自暴自棄的鴕鳥策略,自此放浪形骸醉生夢死,抱著那種活一天就開心一天的人生態度,徹底把未來拋在腦後連想都不去想一下,雖然過於消極,但也總比面對殘酷的現實強些吧﹗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是弱者的普遍選擇。要不然就是從此奮發,求生之路愈是崎嶇艱難,就越要好好活下去,這種人擁有著成長一名強者的潛質,只是千萬別忘記,頂天也不過是有潛質而已。

  許多人一輩子歷經無數驚濤駭浪,遭遇過不計其數的挫折,永遠是敗而不倒,總能設法爬起來。另一些人一輩子順風順水,最後碰到一場小風浪就徹底傾覆,由此一蹶不振。

  所謂的強者與弱者之間的顯著分野,其實就在於此,而不在於力量的大小,財富的多寡,強弱之別取決於內在的精神。沒有這股子堅韌不拔的頑固勁頭,縱然給一個懦夫天下間最犀利的武器,可以橫行無忌一時,但他也絕成不了直面死亡,仍能付諸淡然一笑的勇者。

  吳  的年齡不大,二十余年的人生中,卻經歷了普通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風浪和波折。此間的種種艱難困苦,哪怕寫成一部百萬字的小說都綽綽有余。對於個人而言,核戰來得再恐怖,恐怕也不會比父母雙亡後,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成為棄兒流落街頭來得更令人膽寒。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裡,吳  見識了這個世界最深沉的黑暗面。

  同時期在街頭流浪的小同伴當中,甚至有人在深夜被來歷不明的人實施麻醉之後割走了器官,至於無聲無息失蹤掉的人就更多了。根本沒人知曉他們的下落,也沒人在乎這些游走在社會邊緣的人是死是活。

  試想一下,那些前一天有說有笑的小伙伴,第二天清晨醒來時,卻已神祕地人間蒸發。當這種仿如宿命不可抗拒般的恐怖悄然襲來之際,壓力絕非常人所能承受。更為可怕的是周遭人們那種視若無睹的淡漠態度,如同看到一滴露水在陽光下蒸發般自然,沒人過問一聲,就像這些孩子本不該出生在這個冷酷無情的世界上。同為街頭流浪兒,誰也不知道這樣的狀況,究竟何時會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彼時,吳  那張不脫稚氣的小臉上,生平第一次出現了茫然與哀傷,曾經天真懵懂的他深刻體會到了無以言表的恐懼,同時也懂得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不相信眼淚,人只能靠自己。

  心安之處,即是我家。那麼據此反向推論,如果一個人終日生活在危險邊緣,隨時可能被危機吞噬,那一定是一種無以言表的精神折磨了。白天的時候,流浪在陌生城市街頭,或者好過一些,每逢到了寂靜的夜晚,那種如影隨形叫人夜不能寐的恐怖感便會不期然地襲來。在茫茫夜色之中,仿如潛藏著無限恐怖。身處如此險惡的處境,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種生活的人能憑空想像出來的。

  這段街頭流浪的艱難日子,每一天吳  都過得膽戰心驚,唯恐不測的未來會將他和那些不幸的孩子一樣無聲無息地被命運吞噬。

  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一年,吳  棲身的冰城裡爆出一則天大的新聞,隨即將公眾的注意力引向流浪兒群體。當新聞媒體將一個被不明來歷者麻醉後切掉生殖器的小男孩推到閃光燈下。麻木不仁的社會輿論似乎是在一夜之間,猛然發覺了在自己身邊的角落裡生活著如此之多的可憐人,於是吳  的命運軌跡就此發生了改變。冰城的一間育幼院收留了包括吳  在內的大部分街頭流浪兒,他也終於結束了這段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但從未有人知曉吳  到底承受了些什麼。

  那段如絕境般的殘酷考驗都沒能將吳  的精神壓垮,他的強韌由此可見一斑。在某種程度上講,吳  也算得是一位敢於直面黑暗和恐懼的勇者。

  勇者不俱。話雖如此,即便是再堅強的人同樣難免有弱點,吳  也不例外。早年的坎坷生活使得他在感情生活方面幾乎是一片空白,如何協調與一群女人之間錯綜複雜關係的難題,哪怕是換作那些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來處置,也難保不會在這根頭重腳輕,左寬右窄的平衡木上一頭栽下來。在這個方面,吳  的經驗尤為欠缺,他自是不免生出幾分如坐針氈的感觸。在氣氛融洽的餐桌上,孫萌挑起了火頭,當女人們或好奇,或幽怨,或含義曖昧不明的目光一起聚焦在吳  身上。

  縱然滿桌豐盛佳肴,吳  吃到嘴裡也是味同嚼蠟了。他頭都不敢抬一下,好不容易熬到手錶指標緩慢地移向約定通訊時間。吳  以十分做作的誇張動作,瞧了一眼手錶,隨即起身說道︰

  “嗯﹗聯絡時間到了,不好意思,我得先出去一下,大家吃飯就不用等我了。”

  話音落下,不等別人回應過來,吳  如逃難般拔腿就跑,一溜煙地消失不見了。

  ........................................................................

  “嗯……好的,明天見。”

  當再一次結束了通訊,吳  關閉設備電源,胳膊支在桌面上,手指輕輕揉著太陽穴,神情甚是郁悶。女人們算計來算計去,到底為了什麼?吳  真想大喊一聲,俺不是種馬。奈何這種話在心裡想可以,公開講出來就是絕對找抽了,作人難哪﹗這間存放無線電台的帳篷,儘管沒有明文規定閑人免進,不過大多數人會自覺止步,只有吳  和從罔顧忌什麼的孫萌才會進來。桃花源的倖存者們都很清楚這部無線電台的珍貴,才留給了吳  一個可以不受干擾的空間躲一下清靜。

  ps︰最近的幾章情節發展是比較慢,所以今天加更一章,讓這段快點過去好了。

  

第五十一章 思慮深遠(2)


  一直享受著格外優待的孫萌大概是惟一不把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當回事的人。這邊吳  剛一結束通訊,她就來到了電台旁邊,頗為難得地放低了聲音,說道︰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聽著孫萌的聲音中不無悔意,一肚子怨氣的吳  聞聲心一軟,悶氣也消散不少,他那張始終板著的臉孔逐漸和緩下來。嘆息一聲,吳  搖著頭說道︰

  “唉,其實也不關你的事,真是癤子,早晚是要出頭的。怪只怪我沒有當機立斷早點跟某人確定下關係,現下把自個搞得跟唐僧肉似的,好像誰見了都想咬一口。算了,不說這個,你來還有什麼事嗎?該不會是專程為了跟我說一聲對不起吧?”

  雖說孫萌的父母能確定死於發生在核戰爆發之日的那場車禍,但是她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在首都頤養天年。這幾位年邁老人在這場恐怖核戰爭中生存下來的可能性,完全是不問可知。明知希望渺茫得很,孫萌仍然固執地想要尋找一絲希望。

  “這個……我是想問問,首都那邊是不是有聯繫到……”

  直視著孫萌水盈盈的閃亮眸子中透出些許冀望,吳  也不想給她留下不切實際的幻想空間,當即壓下了心中的少許不忍,說道︰

  “所有的大中小城市統統都完了,你來看,這些是已經記錄聯繫的電台,不是在偏遠山區,再不然就是搞內河運輸和搞遠程教育的,頂天是個奔小康的農村火腿族。這些日子我也沒閑著,這張地圖上畫圈的位置是確定遭到核打擊的。排除那些一點消息都沒有的,已知的是所有人口二十萬以上的城鎮都能分到一顆,有多沒少啊﹗”

  平鋪直述地講出自己所知的事實,為了加以佐証論斷,吳  由桌上操起一張簡略全國地圖給孫萌看。在這張滿是塗改痕跡的華夏全國地圖上面,已然畫滿了大大小小的圓圈,每一個紅色的圓圈標誌著一次核打擊。在城市化最高的環渤海地區和長江、珠江三角洲等繁華地區,根本看不到什麼小圈,一個碩大無比的圓圈就已經將之徹底概括了。雖然這個結論並不會使人感到意外,其實孫萌也清楚首都這樣的大城市逃過一劫的機率何等渺茫,她神情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殘酷現實,只是眼圈止不住微微泛紅。

  調整了一下呼吸頻率,孫萌注意到這張地圖的某些細節,發問說道︰

  “這些數字和字母是無線電頻率和呼號嗎?”

  聞聲,吳  點了點頭,回答說道︰

  “對,這些是已知無線電台的頻率,不過……”

  “不過什麼?”

  講到這個問題,吳  忽然遲疑了一下,孫萌覺得奇怪,是什麼事會讓他感到為難呢?大概吳  自己想到沒什麼好守密的,自嘲地一笑,繼續接著說道︰

  “簡單來說,這些是民用電台。截至到現下,我連一個隸屬於政府和軍隊的電台都沒發現過。”

  “……那又怎么了?”

  在與生俱來的強烈好奇心驅使下,孫萌暫時忘卻了喪親的痛楚,吳  見狀忍俊不禁,稍後收斂起笑容,嚴肅地說道︰

  “呵呵呵呵,駐守在邊遠地區的哨所和軍營,肯定要裝備軍用無線電。類似那種幾百、幾十號人的軍事目標也不夠資格被列入核打擊範圍。咱們北方天氣嚴寒,估計求生不易,可以忽略掉不計,那麼南方呢?為什麼沒有一點音訊呢?你沒覺得這件事挺奇怪嗎?”

  當說到這裡,吳  忽然停頓了下來望著完全沒聽懂的孫萌,而後自顧自地冷笑了一聲,說道︰

  “哼,這裡面當然是大有問題了。”

  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戰使用什麼樣的武器,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戰會使用什麼武器,木棍和石頭。--阿爾伯特.愛因史丹

  當這場莫名其妙的核子大戰,最終拉開了末日之門降臨的序幕,為人類帶來了無盡的死亡和恐怖。當第一波核打擊遍及全球時,生靈塗炭是不可避免的結局,其後的核冬天更不是吃素的角色,數以億萬計的生命被核融合和核裂變產生的原子能無情吞噬。然而,那些國土面積遼闊,地形複雜的大國。擁有著數以百萬計的軍隊,分散在各地的軍事基地、哨所多如牛毛,即便是深山老林裡的祕密基地也不在少數,如何會在極短時間內,全部被連根拔起呢?按照常理來說,這種事情顯然是不太可能發生的。

  隨著二戰末期核裂變武器的初次亮相,再到後來殺傷力更強的核融合武器實用化。地球這顆渺小的藍色行星,誕生了能夠釋放出如恆星發光發熱般恐怖自然力的大殺器,整個世界的秩序因此而改變。

  氫彈,即便是大名鼎鼎的原子彈,跟這位本家的後起之秀相比,也只能算是跑龍套的小角色。

  核融合武器具有與宇宙中所有恆星燃燒發光相同的物理學原理,稱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殺器。自從誕生之日起,熱核子武器就成了一把懸在鑄造者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人類也因畏懼自己鍛造出的殺戮利器而變得極度神經質。幾乎與核子武器同時應運而生的核掩蔽所,以及應對戰時疏散計畫,數十年來,一直是各類軍事雜誌經久不衰的探討話題。

  絕對不必懷疑這一點,隨便世界上的哪一個國家都有一套應對末日降臨的逃生計畫。那些最為珍惜自己生命的領導人們,再無能也不會忘記為自己營造起安全的藏身之地。當蘑菇雲在大地上騰起,玉石俱焚之時,不考慮退路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

  在這方面走得最遠,態度也最激進的世界超霸,製定了在經歷漫長核冬天之後的整體復興計畫。關於冷戰時期是否真的如傳言所稱,米國在西部洛磯山深處修建了足以容納數十萬人居住數年時間的核戰掩蔽所。這個聽上去像足了小報噱頭的搞笑問題,沒人說得清楚,因為這是超級大國的最高機密。無論採取何種政治制度,凡是窺視國家機密的人,通常也只有兩種下場。第一當然是干脆利落地人間蒸發,從此神祕消失,其次就是在精神病院裡淒慘地渡過余生,或許這個處置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

  或許世界上的其他國家限於自身國力,無法學習兩個超級大國大刀闊斧式的核戰爭應對方案,但同類型的避難計畫肯定都存在,這一點根本用不著懷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okeyx 發表於 2009-9-10 07:27 AM

第五十二章 思慮深遠(3)


  顯而易見,隨著核戰的末日之門開啟,生活在這顆藍色星球上的人類都將無法幸免於難。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一直控制最大份額資源的上位者們會死於第一波核打擊之下。吳  確信那些擁有著更多生存機會的人們,必然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中某個未知的角落。心存定見,加之目前異乎尋常的無線電緘默實在詭異得緊,吳  素來又不憚以最大惡意來揣摩別人。於是,他直覺認為如此微妙的局勢,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麼,也許這是某些事情即將到來的徵兆吧﹗

  原本說著無線電聯絡的事情,吳  就沒來由地扯開話題。著實叫孫萌無法理解,要跟上這種思惟跳躍度,簡直是比開啟超頻的電腦更離譜,太考驗腦神經了。

  “嘟嘟嘟嘟……”

  尚未等到孫萌完全理清思路,吳  成天掛在腰間的一件小電子裝置,此刻驟然發出一陣低鳴。這細碎的聲響聽在吳  耳中恰如炸響的晴天霹靂一般,他的臉“唰” 地一下徹底白了。這個電子裝置沒有其他功能,僅僅是由於吳  把一些纖細的導線放置在冰牆外側表面,當這些線路中斷時,在洞口那邊的傳輸裝置就會發送訊號,由此產生出這種單調而令人畏懼的蜂鳴聲。

  愣了一下,隨即吳  氣急敗壞低推了孫萌一把,大聲呵斥說道︰

  “快,監測洞口的警報器響了,通知大伙有情況,馬上準備人員疏散。”

  說完,吳  顧不得理會其他事情,扭身直奔武器庫。耽擱不到一分鐘,他身披著防彈衣,雙手各提著一只鼓鼓囊囊的旅行背包從武器庫裡沖了出來。

  當倖存者們得到孫萌報警,此刻眾人已經聞訊來到了武器庫外,等待著吳  給出一個解釋。由於事發太過突然,大家都沒什麼準備,在不安彷徨之中倖存者們只得將目光投向了吳  ,希望他能告訴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吳  此時正蹲下體檢查著散彈槍和半自動步槍的狀況,當發覺其他人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吳  立時勃然大怒,厲聲喝道︰

  “哎呀﹗你們都傻了嗎?趕緊進去穿上防彈衣,能拿動什麼家伙,就拿起來。周晨、孫萌……還有郝敏,你們三個穿好防彈衣之後,過來幫忙拿我彈藥。”

  呵斥了一番恰如夢遊似的倖存者們,直到眾人如夢方醒地沖進武器庫,吳  忽然想起曾經在自己手下做事的那些得力干將們,他無奈地嘆息一聲。講到戰鬥這種需要熱血迸發的事情,用女人就是不靠譜啊﹗謹慎地檢查了所有的武器,確定槍械使用狀況良好,吳  把五六式半自動反手背在了身後,隨即他攥住了散彈槍,拔腿朝著洞口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嗷……咚﹗咚﹗咚……”

  未曾得見今夜這位造訪者的真容面貌,隔著大老遠便已先聞其聲。當吳  來到距離洞口公引開外,就能清晰地聽到這位訪客堪與人類男高音歌唱家聘美的低沈渾濃嗓言,隨之而來是如雷鳴般的一陣咆哮,以及使得地面都為之顫抖的強烈震波。總結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吳  總算學會了認真對待這些非人類的訪客,這次再不敢貿然上前接觸,而是從隧道拐角探出頭張望。

  定神仔細一瞧,吳  立時發覺了狀況非常不妙。如今堵在觀景台洞口外,那個滿身長毛,長相看不太清楚的龐然大物,因為被冰牆擋住去路而惱怒,此刻它正對妨礙自己前進的冰牆發動攻擊。

  只看那比臉盆還要大上幾圈的肥濃巴掌,一次又一次拍擊在一米多濃的冰牆上,經由石質地面傳導的劇烈顫音,甚至保持著相當距離的吳  都止不住感到一陣眩暈噁心。

  駐足在安全距離之外,欣賞著它這位客人的破壞欲作秀,再目測估算它的驚人體量,吳  本來就因為緊張而顯得發白的面孔,轉而有趨向發青的趨勢。說不得,從吳  現下所處的角度看過去,這個大塊頭的家伙好似一堵會走路的肉牆。雖然它的外形與東北黑熊近似,從鼻尖到屁股,目測大致是六米左右。假如這家伙肯老老實實四條腿走路的話,或許不會顯得這么驚人,但它卻人立而起,一只肥濃的巴掌按住冰牆,另外一只巴掌則在拼命敲打抓撓著冰牆,看樣子是打算進來親切拜訪一下桃花源的倖存者們。

  不用查黃歷,吳  也曉得今天絕對是個倒霉的日子,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這些人的運氣有多糟糕。

  透過那堵正逐漸變得越來越薄的冰牆,吳  看到了外面那個大家伙滿嘴比人類手指更長的白色獠牙,單從它腳掌豐濃肉墊間隱約可見的銳利巨爪來看,足以證明意外到訪的這位客人對新鮮肉食的喜好程度,遠比品嘗蔬果來得濃濃。

  “該死的,這東西難不成……是被廚房油煙吸引過來的?”

  上次怪獸襲擊事件引起的諸多思考,至今仍令吳  記憶猶新,關於那幾頭小型怪獸的來歷,當時他就曾懷疑這些野獸是憑著嗅覺找到山洞的,不過飯菜是每天都在做的,而怪獸卻不是天天都來拜訪,一時吳  也無法確定這個推測是否正確。這一次的時間點恰好是在長時間使用了廚房之後,順帶著印証了前次的思路正確。這些怪獸的頻頻造訪肯定與廚房排出的廢氣有關,也許是因為平常煮菜用時比較短,從煙道排出的氣味迅速被風吹散,不足以讓在附近徘徊的這些家伙發覺吧﹗

  使勁搖了搖頭,吳  將這些無關的念頭驅逐出腦海。事有輕重緩急,正如一個人中了毒箭,首先應該考慮如何把箭拔出來,而非追究是誰射了這一箭。

  經過刀槍不入的怪獸熱情拜訪,吳  學會了把碰到所有無法進行合理解釋的棘手難題,一概歸咎於北邊鄰國的生化實驗室。他神情專注地打量著這頭身材恐怖的巨獸,吳  愈發痛恨起那些無良的科學家。難道說科學進步創造出這些東西,純粹就是為了給人類製造出無窮無盡的麻煩嗎?狠狠地咬了切牙,吳  轉而開始思考如何應付這位客人。不管這個大家伙是什麼出身,當務之急是讓它躺下,其他的都不重要。

  “唉呀﹗那是什麼東西?”

  聞聽著背後突然傳來的一聲尖叫,精神已經高度緊張的吳  馬上掉轉槍口,等他看清楚後面的狀況,卻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大概只有年邁的老和尚了空腿腳比較慢沒跟上隊伍,桃花源的倖存者們此時全都擁到了吳  的身後。來湊熱鬧也就罷了,關鍵是她們的姿勢太猥瑣,赫然是黑白老電影中鬼子進村的架勢,集體弓著腰排成一列縱隊,不知道的人包管以為是龍蝦開會。

  

第五十三章 思慮深遠(4)


  “你們到底在玩什麼?沒拿武器的人都回裡面去準備疏散,記得帶上吃喝,到地平交道等消息,現下是該看熱鬧的時候嗎?”

  一想到目下這種火燒眉毛的惡劣狀況,吳  立刻笑不出來了,聲嘶力竭地呵斥著其他人。出現如此過激的回應,不問可知,是在暗示他對己方前途不甚樂觀的預期。倒是這群欠缺危機意識的女人們,大多沒有意識到外面這個不斷砸牆的大塊頭有多危險,當聽到吳  的呵斥,她們之中的不少人第一回應是發愣,隨後大有幾分不服氣的意思。只不過在吳  的灼灼目光逼視之下,僅余的幾個刺頭也被周晨迅速彈壓得服了軟。

  喝退了一群扯後腿的累贅們,吳  重新蹲下體,反覆檢查手上的槍械。一邊將槍枝的部件進行逐一檢查,心裡一邊暗自揣摩著對策。

  上次干掉的那幾只小怪獸,一身堅韌皮毛能抵御槍彈射擊,它們之所以最後死掉,根本原因是太過單薄的軀體無法承受住散彈槍轟擊產生的衝擊力,導致相對脆弱的臟器損傷。眼前這頭站起來身高有兩層樓房高的大塊頭,大概比十頭東北黑熊加起來還要壯一些,肯定有足夠濃度的皮下脂肪層緩沖外來打擊,不大可能複製上一次的成功經驗。7.62毫米口徑的步槍子彈對這個大家伙怕是只能打得痛,連打傷都有難度,除非是能準確命中到要害部位。

  當想到了這裡,吳  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半自動步槍,這次是死是活也只能靠它了。

  也許是出於多種經營的考量,手眼通天的總公司在一番疏通之後,桃花源景區早早領取了經營狩獵項目的許可證,同時獲準訂購了一批槍械。保安們配備的12號五連發散彈槍是威懾意義大於實際殺傷力,真正犀利的武器,反而得數到吳  手中這種老掉牙的56式半自動步槍。五六式半自動有著一段輝煌歷史,曾是華夏步兵的主力裝備,立下顯赫戰功。儘管在被八一式取而代之後,已經淪為了民兵專用武器,但是作為一款誕生在二戰末期硝煙中的武器,56式對於中遠距離上單體目標的殺傷力,絕對超過貌似彪悍的散彈槍。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當連續數次深呼吸之後,吳  盡量將自己的身體調節到最佳狀態,接著以蹲伏姿態逐漸接近到距離冰牆下方開口不足三公丈的角落。

  吳  保持著單膝跪地姿態平端起半自動步槍,目光緊緊地隨著對面那頭肆虐的巨獸步伐移動而來回地游移著,但他微微冒出冷汗的手指,始終沒敢輕易碰觸扳機。最蹩腳的獵手也知道一句座右銘,世界上最危險的野獸,莫過於受了傷的野獸。這則貌似平平無奇的格言,是無數前輩獵手用鮮血和生命換回來的金科玉律,絕對不容違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要輕易嘗試放縱的滋味。吳  實在不敢跟諸位前輩先賢們賭一下人品,看看到底誰的理念更加正確。假如無意外的話,他將只有一次出手機會,第一槍也就是最後一槍。

  若是子彈擊中了這頭巨獸,又沒能要了它的命。這頭負傷暴走的龐然大物獸性大發時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相信那種慘狀正常人用屁股也能想得出了。

  “呼﹗一次機會,不能有閃失。”

  放緩的呼吸節奏中,吳  的視線聚焦到一點,透過那扇犬牙交錯如刺  般模樣的鐵門,死死盯在這頭仍在拍打冰牆的猛獸身上。

  放鬆因情緒過度緊張而僵硬的肩膀和胳膊,促使自己進入最佳射擊狀態。與此同時,吳  的雙眼追隨著巨獸的行動軌跡,力圖鎖定住巨獸的要害部位,隨後給予絕對致命的一擊。這一次是不容許出現任何失誤的,錯了就要準備付出性命交學費。

  凡事有利就有弊。修建在洞口的這堵堅實濃重的冰牆,不但翼庇了桃花源的倖存者們,為大家爭取了寶貴的逃生準備時間,此刻也同樣慷慨地為外面這頭砸牆的巨獸提供了掩護。要透過間隙寬度不超過十公分的鋼筋閘極欄,精確地將一枚7.62毫米子彈射入巨獸面部諸如眼睛、耳朵之類的要害部位,其難度絕對高於獲得一塊奧運射擊項目的金牌。吳  此時此刻所承受的精神壓力遠非射擊運動員所能比擬,起碼那些奧運選手不必擔心射失的靶子,下一刻會跳起來把自己生吞下肚吧﹗

  “啪勾……”

  “嗷……”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拖延,吳  的呼吸聲變得愈發急促,大滴大滴的冷汗由他的額角緩緩向下流淌,當眉毛觸及到流下的冰冷汗水,吳  虛放在扳機上的食指條件反射式的收縮了一下。於是,在場所有人屏息凝神之際,一聲帶著尖利哨聲尾音的槍響,驟然穿透寂靜,清晰地回蕩在山洞裡。不等眼巴巴期待結果的眾人看清楚前面的狀況,耳膜便已被巨獸狂怒的吼聲震得發痛了。

  大約事先誰也不會想到,這至關重要的一槍,吳  因為情緒太緊張,結果他居然失手打偏了。

  慘白、土黃、蔥心綠、死灰等等關於顏色的形容詞,此刻全部混合在一起,就成了所謂的面無人色。大約是很難去準確描繪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顏色,反正即便是最優秀的畫家動手,也不見得能在調色板裡勾兌出如此具有挑戰性的色澤。

  倖存者們腳下堅實的花崗岩山體,這時彷彿都在隨著眼前這頭受傷巨獸的憤怒咆哮而不住顫抖著。桃花源的人們臉上流露出難以形容的詭異色調,倖存者們分明已經能感覺到死亡的降臨,死神那雙冰冷的無形大手似乎正在扼緊這些可憐人的喉嚨。

  “快跑。”

  根本來不及為自己所犯下的巨大失誤而懊悔,吳  此刻扭回頭沖著在場的其他人大喊了一聲。隨即,他抬手將56式半自動步槍的刺刀推向前方,跟著左手抓起了放置在身旁的散彈槍,毅然決然地朝那頭咆哮的巨獸迎面沖去。不知為什麼,望著吳  發動決死沖鋒的背影,後面的倖存者們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幻覺,他的身影是如此的高碩,就像是一尊威武的戰神虛影浮現下他的背後。

  

第五十四章 思慮深遠(5)


  當人類的祖先從樹上下來,開始雙腳直立行走,騰出了兩只手干活,在進化上的確是一大進步。然而有得必有失,正因如此,人類的奔跑速度在體形大小相近的陸棲哺乳動物之中,不計入樹懶之類的特例,幾乎是毋庸置疑的倒數第一名。

  桃花源的倖存者們想要憑祖先遺傳下來的這種龜速,在一頭髮狂的猛獸眼前轉過身逃跑,只能意味著即將遭到一場無情集體屠殺。無論是作為領導者,抑或是單純作為一個男人,此刻吳  都沒有選擇退縮的餘地。必須有人挺身而出,爭取到讓眾人逃跑的機會。當面臨生死抉擇吳  什麼都沒想,腦海中一片空白。在這一刻,潛伏在身體中原始野性之火激烈迸發出來,沸騰的氣血使吳  忘卻了死亡的恐怖和眼前負創猛獸的危險。

  隨著腎上腺素的急速分泌,吳  的眼睛泛起血紅色的光芒,好似一頭嗜血的野獸。

  事到如今,什麼智慧都沒用了,唯有奮起拼死一搏的血氣之勇,殺出一條生路來,吳  僅存的念頭那就是戰鬥。這是男人在百萬年進化歷程中,經過無數次自然選擇產生出的最終結果。雖說血氣之勇這個說法似乎一直上不得台面,被那些自詡為智者和衣冠文物人的家伙們視為無謀的匹夫之勇大加詬病。話雖如此,那些連這血氣之勇都沒有的男人,從本質上講無非是個精神上去了勢的閹貨而已。

  差之毫厘,失之千裡。吳  發射的那顆子彈擊中了巨獸的鼻梁,距離理想中的眼球部位錯開了幾公分。這個遺憾的結果不禁使人扼腕嘆息,生死攸關的幾公分哪﹗奮力前沖的吳  與這頭龐然大物近在咫尺能看得更加真切了,巨獸面部鮮血噴濺如泉湧的慘狀固然是觸目驚心,這樣的傷勢尚不足以危及到這個大塊頭的生命安全。打蛇不死反成仇,負傷的巨獸馬上就要發狂反撲了。

  “嗷……嘎叭﹗嘩啦……”

  果不其然,這頭巨獸受傷後狂怒嘶吼著,它那碩大的身軀先是往後移動了幾步,跟著猛地向前一撲將全身重量都壓在冰牆上。這具重達數公頓的龐大軀體藉由一對銳利前爪發揮出前所未見的巨大衝擊力。伴著幾聲如玻璃破裂般的脆響,已經飽受摧殘的冰牆再也經不住這樣猛烈的虐待。頃刻間,一米多濃的牆體碎裂成了一地白花花的冰塊,用作支撐骨架的鋼筋和鐵絲網,也像是蛛網一樣被撕扯得稀爛。在吳  與發狂的巨獸之間,只剩下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距離。

  體型相差懸殊的雙方四目相對,吳  由巨獸漆黑的雙瞳中恍惚中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以及那一抹濃烈得化不開的恐怖殺意。

  勇者不懼,實際指的是永不言敗,永不放棄的戰鬥精神,並非說一個勇敢者就不該感到害怕。正因為某些事情即便怕得要死,也有非得去做不可的理由,唯有這樣的勇氣才值得欽佩。當一個人領悟到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心境,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勇者,而非無知的炮灰。

  已然到了如今這般境地,吳  顧不上思考哲學問題,將全部身心地投入到了這場與巨獸的舍命搏殺當中。單手將半自動步槍舉起,槍口指向眼前咆哮的猛獸,吳  面容扭曲地大聲吼叫道︰

  “來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咚﹗咚﹗咚﹗咚……”

  氣氛緊張得窒息的生死關頭,吳  發揮出了超常潛力,硬是把一桿老式半自動步槍打出了堪比自動步槍的高射速。當一枚枚步槍子彈高速穿透巨獸面部的毛皮繼而帶起殷紅色的血流時,這頭暴怒到了極點的巨獸彷如沒有絲毫痛覺,甚至它連一點躲避的動作都沒有,一路直沖到吳  的近前。巨獸掀起上唇,露出滿嘴獠牙,喉嚨裡傳來低沈如悶雷般的咆哮。它高高抬起了一只寬濃的前掌,在長長的毛髮間隱約可見的五根銳利爪子帶起了刺耳的呼嘯聲,勢不可擋地掃向渺小的吳  。

  跳﹗恐懼感沒有壓垮吳  的精神,在巨獸攻擊來臨之時,他本能地作出了一個閃避的判斷。正當巨掌將要落下的一瞬間,吳  的雙腿用力蹬地,毫不猶豫地甩下了手中已然打光了子彈的半自動步槍,整個身體橫著朝向與巨獸發力角度相反的一側猛地躍起。

  “  ﹗噗通﹗”

  應當說吳  這一下跳得確實及時,可惜還不夠及時。巨獸高速揮動的爪子由他胸口斜向滑過,隨即在黑暗中響起一聲似裂帛般的聲響,直叫聞者心驚膽顫。當這一聲怪響過後,吳  如遭雷擊一般悶哼了一聲,整個人隨即加速橫飛出去,先是背部狠狠地撞上了堅硬的石壁,緊接著便如一麻袋土豆似的,結結實實地拍在冰冷的石質地面上,轉瞬之間便沒了動靜。

  近現代的考古研究認為,遠古時代原始人類部落的狩獵團隊有足夠能力以標槍和石斧之類的簡陋武器,獵殺如猛  象那樣身軀龐大的洪荒巨獸。戰鬥精神已經退化到相當程度的現代人,實在無法想像出那會是何等令人咋舌的驚駭場面,那分明是小松鼠拿著牙簽挑戰水牛啊﹗可是當下發生在桃花源倖存者們眼前的這場人類與巨獸之間殊死搏鬥,讓那些正欲奪路而逃的女人受到了極大的精神震撼。仿如是穿越了無盡時空,那些生活在蠻荒時代茹毛飲血的老祖先們與吳  的身影疊加在一起,不禁使人生出了一種怪異的錯愕感覺。

  “咳﹗咳﹗”

  儘管及時作出閃避動作,吳  的胸口位置仍不免被巨獸的爪子劃了一下,謝天謝地沒有抓實,但他身上的那件防彈衣也已經四分五裂了。

  隨著吳  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堅硬地面上,他只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陣發悶,似乎想要嘔吐,同時連聲咳嗽起來。只是想到近在咫尺的威脅沒有消失,吳  強忍住身體不適,急促呼吸著抬起了頭,略帶迷茫的目光尋找那一絲渺茫的取勝機會。

  或許只是在一剎那,吳  漫無目的的目光,突然聚焦到了前方地面上的一個黑點,他的瞳孔在這一瞬間急劇收縮起來。一股強烈衝動促使吳  重又振作起精神,強撐著負創的身體端起了牢牢握在手中的散彈槍,指向朝向那頭正在朝他凶狠撲來的狂暴巨獸。目睹著吳  即將慘死的這一幕,沒有來得及走脫的倖存者們呆若木雞,沒人注意到一個細節,吳  槍口的並未指向巨獸的身軀,而是對準了它行進路線前方的地面上那個黑乎乎不大起眼的物件。

  那是吳  先前用來彈藥的行軍背包,剛剛巨獸的爪子劃斷了本來十分牢固的背帶,滑落的背包恰好掉在這個位置上。

  好似是第六感到了勝利的曙光即將到來,吳  滿是淤青和血跡的面龐上,此刻忽地綻放出一抹笑容,他氣息微弱地說道︰

  “你……去死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okeyx 發表於 2009-9-10 07:28 AM

第五十五章 生死兩難(1)


  “轟……轟隆隆……”

  在幽暗的隧道裡,隨著散彈槍的槍口位置火光一閃,即刻傳來了似炸雷般的巨大轟鳴。受到突如其來的強光、氣浪和震耳欲聾的回音衝擊,倖存者們的五感幾乎全部失效。在雙耳嗡嗡作響之余,唯有裸露在外的皮膚能感受到一陣撲面而來的灼熱暴風洗禮。蒼天保佑,這一次吳  終於沒再失手,在這個桃花源倖存者們已經山窮水盡的當口,他如亡命賭博似的一槍,命中了掉落在的那只裝滿子彈和炸藥的背包。

  當滿是危險品的背包被散彈擊中,霎那間轟然炸開,總計超過十公斤的彈藥劇烈爆炸。灼熱的衝擊波在空間狹窄的隧道裡形成了熾熱暴風,無情地肆虐翻卷著。

  當吳  的身體感受到爆炸衝擊力降臨的一瞬,尚未沒來得及歡喜片刻,他就被強勁氣浪狠狠地拋起再次撞到旁邊的岩壁上面。隨著“咚”地一聲悶響,吳  只覺眼前一片金星閃耀,隨後意識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和寂靜之中什麼都不知道了。在吳  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是,難道這就是死嗎?

  ............................................................

  “水……水……”

  所有感官處於麻痺狀態,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處於真實和虛幻之間徘徊,吳  只覺得自己像是飄浮在天空的浮雲之上,身子輕飄飄的,沒有一絲重量。只是一陣焦渴的感覺襲來,他不自覺地呻吟起來,不住念叨著喝水。隨即,耳邊有腳步聲傳來,吳  干裂的嘴唇兀然接觸到甘甜的水滴便不由自主地貪婪地吮吸起來。大約是在此時,吳  在半夢半醒之間,朦朧中聽到有人講話,說道︰

  “少喂點水,他可能有內出血,等檢查完了再說。”

  多少喝到了一點水,那種唇舌焦裂的痛苦有所緩和,吳  的意識再度趨於模糊。忽然間,他覺得自己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沒做完,不該這樣睡去。於是,吳  勉強掙扎著想要振作起精神,奈何整個身體都如散了架一般,非但手腳不聽使喚,就算小手指都甭想動彈一下。

  旁邊的人們似乎還在繼續交談著,一個吳  感覺中應該是很熟悉的柔美聲音插進來,說道︰

  “他的傷不要緊吧?”

  “現下還說不好,我們沒有CT機和X光機,也不知道他的頭部受傷有多重,萬一……”

  “……他要是醒不過來,咱們該怎么辦?”

  “你們別胡說,要不是為了救大家,吳  又怎么會搞成這樣子。”

  聽著這些交談的聲音,彷彿都很熟悉的樣子,偏偏現下吳  一絲一毫都想不起這些人究竟是誰,當他使盡了渾身氣力也不過是把眼皮微微睜開一線。在光影浮動的視野裡隱約能看到幾個站立的窈窕身影,不過作出如此簡單的動作,便已達到吳  目下體體的承受極限,根本沒來得及做其他事情,他的身子忽地一軟,又昏昏沉沉地昏睡過去了。

  .........................................................

  西南高原某地溶洞退場門

  溶洞外面的天空依舊被濃重如鐵色的烏雲覆蓋著,依然是見不到一絲陽光的蹤跡。一陣淒厲呼嘯的北風吹過這片本應是四季溫暖如春的南國土地,在風吹落葉沙沙聲響中,眼前草木枯萎,一派蕭瑟凋零之意盡顯無遺。

  趙縵雄叼著碩果僅存地一根煙屁股,這是他從垃圾堆裡翻出來的心肝寶貝。實在舍不得點著,最多是犯了煙癮的時候,在嘴裡叼一會過一過干癮。趙縵雄天生的一副老鼠眼,身材是矮胖到了極致,腰圍跟身高幾乎相差無幾,跟啤酒桶有得一拼。單從外貌看來,他更像是一個辛苦經營的雜貨鋪頭家,誰能想到趙縵雄竟然能成為掌握這幾百人命運的首領呢?只是假如命運可以由每個人自行選擇的話,趙縵雄倒是寧願不當這個什麼頭目。老實說,雞頭未必好過牛尾呀﹗

  杞人憂天?趙縵雄的日常工作跟吳  一樣,定時觀測氣候變化是他的固定業務之一。與吳  之間的不同點在於,這群棲身在溶洞裡的這群倖存者,沒有桃花源同濟們那樣好到令人嫉妒的運氣,坐擁一份令人艷羨不已的豐濃家底。如今,趙縵雄手頭上只有家用溫度計,多數時間裡只能憑生活經驗測定氣候變化的趨勢。

  今天例行公事地在外面洞口轉悠了一圈,趙縵雄踱步回到山洞中,來到了安放無線電台的帳篷,挑開門簾說道︰

  “宋嶸,吳  那邊多長時間沒跟咱們聯繫過了?”

  永遠是一副標準的小痞子模樣,戴著一副耳機搖頭晃腦的宋嶸,此時聽到頭家的指示連忙行動起來。一邊胡亂翻找著桌面上的記錄本,宋嶸一邊解釋說道︰

  “哎喲,您等我查查……老大,那邊已經快一個月沒消息了,口胡。”

  “嗯﹗你再好好回憶一下,聯繫中斷之前,吳  那邊有沒有透過口風,比如說過有事什麼的?”

  趙縵雄抬手摸著下巴上新近冒出的幾根胡子茬,再次補充詢問。宋嶸這家伙雖然平素蠻橫無禮,當著外人的面大有一副滾刀肉的無賴架勢,不過他對趙縵雄的態度倒是一直很恭謹從來不敢干那些陽奉陰違的勾當。

  老大發話不敢怠慢,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宋嶸方才十分篤定地回答說道︰

  “……肯定沒有。我記得清楚,姓吳的說要口述種蘑菇的資料給咱們,第二天就沒了消息,害得我等了大半夜。口胡,他個全家撲街的廢柴。”

  儘管在廢品收購這一行裡面,趙縵雄也始終不曾混出什麼大名堂來,不過能自如游走在這個介於黑白之間的灰色中間地帶,若是沒有點存身的本事那是絕對不成的。平素趙縵雄接觸到各色人物的層面相當廣泛,對於看人識人用人自有一套標準。雖說和吳  素未謀面,但是透過雙方多次交談的了解,趙縵雄也能在腦海之中大致勾勒出關於吳  的形象特徵。

  

第五十六章 生死兩難(2)


  吳  是個重視承諾和信譽的人,因為他從來不肯輕易答應別人的要求。儘管這種作風太謹慎,正說明他本身是一個看重信諾的人,不會隨口就應承別人。答應了提供資料的事情,若是沒有發生特殊變故,吳  不會隨便毀約才對……這么說來,只怕吳  那邊一定是出了什麼讓他無法履行約定的事情吧﹗僅僅是腦海中飛快的一閃念,趙縵雄的心便往下一沉,莫非吳  真的遭遇了什麼不測狀況?

  物傷其類,兔死狐悲。當趙縵雄此刻聯想到跟自己處境相似的吳  那些倖存者們,或許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了,心裡免不了生出幾分酸楚。

  究竟是什麼樣的危機這么厲害?趙縵雄只覺得心底湧起一陣寒意,冷汗浸透了衣衫,沈思了片刻,開口說道︰

  “要是跟吳  重新聯繫上,不管是什麼時間,立刻過來告訴我。”

  “老大你放心好了,包管不會誤事。”

  得到宋嶸猛力拍胸脯作出的大力保證,趙縵雄默默地點了點頭。在原地駐足許久,他搖頭嘆息一聲轉過身走出帳篷。最近溶洞裡又收留了二十多個外來的倖存者,原來的那些人中間,由於輻射後遺症先後死掉的,甚至比新加入的倖存者人數還要多。外出采集食物的工作也出了問題,時常會有人莫名地失蹤,卻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現如今,偌大的營地裡需要趙縵雄這個主事人來操心的事情太多了,遠在東北發生的事情,他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

  核子大戰來臨前,現代高度城市化的快節奏生活模式使所有人都像是上足了發條的機械鬧鐘,每天從早到晚,睜開眼睛就要一刻不停地奔波勞碌。無論是為了討生活,為了養家糊口,抑或是僅僅為了滿足一份親人的期許,人們都要終日奔忙不休,少有時間停下匆忙的腳步,靜下心來思考自己到底是誰,如此的勞累奔波,又是想得到些什麼。

  隨著那些象徵著偉大自然力中,最為暴力和壯美一面的白色蘑菇雲在大地上冉冉升起。這種曾經為人們熟悉的作息行程表嘎然而止,生活的時鐘彷彿被撥慢了節奏,每一天都變得如此漫長而安靜。

  “喂,各種藥物都用過一遍,日子也不短了。為什麼吳  一點起色都沒有,一直也沒醒過來,你們到底有多少把握治好他?”

  時間在悄悄地流逝著,桃花源山洞之外的世界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呼嘯的凜冽寒風依舊肆虐,而新的一天又在桃花源景區的山洞裡開始了。當周晨前往醫務室探望吳  之後,她的心情實在好不起來,積郁多時的不滿一並爆發。同處這個房間中的幾個人,只有吳  像跟木頭一樣躺在病床上,胳膊上扎著吊瓶,即使仍在昏迷當中臉色也不見和緩的跡象,似乎是在承受著某種未知的痛苦折磨。

  自從巨獸襲擊受傷以來,吳  便陷入到深度昏迷狀態,不得不靠葡萄糖輸液靜脈滴注維持生命。如今眼看著山洞裡庫存的葡萄糖注射液數量已經越來越少,而吳  的傷情始終不見起色,其他人的煩躁憂悶心情日甚一日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時壓抑不住煩惱,周晨此時的面色煞是難看,擔任醫生角色的許芸芸和譚笑顏同樣沒覺得輕鬆。儘管她們倆是正規醫科的畢業生,問題是誰都清楚,類似學歷這種敲門磚似的玩意,絕對不可能簡單地等同於實際工作能力。要說距離真正成為一名合格醫生,許芸芸和譚笑顏的水準都差著好大一截。如今桃花源不過是在矬子裡面拔大個,勉強挑出她們倆充數罷了。單純從這一點出發考慮的話,周晨適才的一番詰問是太過苛刻了些。

  譚笑顏自覺受了委屈,眼圈微微一紅,旋即她轉過身悄悄地抹著眼淚。許芸芸的個子不高,心胸氣量卻不小,同樣被無端訓斥,她的表現就平和多了。看了一眼臉色發青的周晨,許芸芸不動聲色地說道︰

  “……那天的爆炸,吳  的頭撞到了石壁。雖然我們檢查沒發現內出血和嚴重骨折,不過他的傷情非常重。這種程度的重傷昏迷,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甦醒過來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們已經竭盡所能了,現下的醫療條件下也只能靠他自己恢復。”

  大約是意識到宣洩情緒的行為於事無補,周晨仰了起頭努力調節著呼吸節奏,正待重新開口緩和氣氛之際,卻意外地聽到旁邊的病床上傳來一陣咳嗽聲。聞聲,周晨和許芸芸、譚笑顏都是一愣,等把視線移過去,一陣狂喜的表情出現下了她們的臉上。

  “咳……咳……我,我這是在哪?”

  這間獨自佔據了一座山洞的醫療室非常寬敞,在間隔出來的角落裡,擺放著一張簡易病床上,在床上昏迷了一個多月時間的吳  ,此時正試圖用胳膊撐起身體。在他的臉上寫滿了茫然,散亂而無神的目光沒有焦點。當病患長時間陷入昏迷,這種狀況跟正常人睡一覺醒來不同,記憶出現的斷層不是輕易就能銜接上的。

  激動得險些當場落淚,周晨哪有心情回答吳  這種白癡問題,她立刻轉身沖著兩位兼差大夫說道︰

  “快點,好好檢查一下。”

  醫學素養稍勝一籌的許芸芸點了一下頭,走上前來用手指撐開了吳  的眼皮,打著手電照著他的瞳孔認真檢查了一遍,隨後的例行詢問工作則交給了身旁的譚笑顏。由於許芸芸老家是在廣東佛山,講話時難免帶著一點鄉音,發音吐字算不上特別清楚。考慮到吳  頭部受傷,聽力可能受損,換一個口齒伶俐的人來提問更好一些。從許芸芸手裡接過問診工作,譚笑顏的神情一絲不苟地重複了許芸芸已經作過的檢查。倖存者們把全部希望都壓在她們的身上,再要治不好吳  的話,不要說別人的責備眼神,她們倆跟自己都沒辦法交代了。

  ps︰這兩天總收藏卡在2900多上不去,看來大家是對情節發展不太滿意啊﹗螃蟹也沒轍,俺已經盡力要寫好了,至於說書友們不滿意,只能說聲抱歉。

  

第五十七章 生死兩難(3)


  在戰前那個任何東西都能用金錢作為衡量尺度的社會裡,天生的容貌同樣是一種稀缺資源。考試中美女能享受到特別優待,根本算不上是祕密。讀書和考試成績這兩樣都不上不了台面,譚笑顏又是如何從大學裡成功領到畢業証的,相信她自己心裡有數。為此,譚笑顏不得已放棄了成為一名白衣天使的理想,轉而仰仗著天賦本錢吃上了公關這一碗注定無法長久的青春飯。

  奈何蒼天總愛作弄人,當核戰爆發之後,與同事們被困在桃花源景區的山洞裡,譚笑顏這時忽然發現,學得一塌糊塗的醫療專業技能,竟然成了她身上惟一值得自豪的優點。

  書到用時方恨少。頭懸梁,錐刺骨。在經歷了一番心靈劇變後,譚笑顏幡然悔悟,雖沒有古人形容的那麼誇張,仍是下了苦功彌補自身不足。饒是譚笑顏如此努力地惡補,當她站在吳  的病床前時,仍難免自信心不足,天底下用錢也買不到的東西,豈止是後悔藥啊﹗

  在數次深呼吸之後,譚笑顏露出了甜美得迷死人的笑容,她俯下體探出兩根纖細白皙手指在目光呆滯的吳  面前晃動,柔聲說道︰

  “來,注意看我的手指,這是幾?”

  “二。”

  “這個呢?”

  “三。”

  譚笑顏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吳  面部的細微變化,直至確認他的所有表現都符合教科書中的記載之後,方才松了一口氣,返身說道︰

  “嗯,腦震盪沒什麼後遺症,只要再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哦,盡量要吃流食,腸胃功能還沒恢復。”

  在旁邊目睹了整個診斷的過程,許芸芸也點頭表示認可譚笑顏的這個鑑定結論。見兩位大夫得出一致結論,周晨面露喜色邁步上前。沒等她開口,吳  便一只手捂著腦袋,顫顫巍巍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似乎在努力回憶著腦海中最後殘留的一幕,語氣中猶帶余悸地說道︰

  “嘶,那個大黑瞎子死了沒有?”

  其實腦袋昏昏沉沉的吳  又何嘗不曉得,要是當天那頭負傷狂怒的巨獸當時沒死透的話,第一個要玩完的人肯定就是他。只不過人都是這樣的,不是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心裡面總是覺得不踏實。起先沒去理會吳  的話茬,周晨謹慎地湊近到近前,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沒發現吳  跟以前有什麼不同之後,她放下了懸著的那顆心。若是身兼多項重要責任的吳  出了意外,那麼支撐倖存者們這片小天地的梁柱可就真要塌了,幸虧這種倒霉到家的事情沒有真的發生。

  扶著吳  讓他重新躺好,周晨此刻心情很是愉快,也難得地俏皮了一回,探出食指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道︰

  “別講話了,你剛醒過來得注意休息。那個大家伙的頭整個被炸飛,當時就死透了,別擔心。”

  腦袋剛一挨到枕頭,吳  覺得一陣倦意襲來,尚未康復的身體剛一鬆弛下來,那股沉沉的睡意又卷土重來。半睡半醒之間,吳  喃喃自語地說道︰

  “沒事了,那就好,那就好……”

  “什麼事都不用你操心,好好地安心養傷吧﹗”

  注視著吳  沉沉睡去,周晨輕聲安慰著他,而後沖著神色欣喜的許芸芸、譚笑顏一笑,說道︰

  “多用點心,一定要盡快讓他好起來。”

  最近這段日子裡,背負著所有人對治愈吳  的期望,承受了太多壓力的譚笑顏和許芸芸終於如釋重負了,不過她們沒來得及高興太久,想到了另一個棘手難題。顯出幾分難色,與譚笑顏對視了一眼,許芸芸遲疑地開了口,說道︰

  “照顧他是應該的,只是藥浴……還要繼續嗎?”

  當許芸芸的舌尖吐出藥浴兩個字,她那因長期山洞生活而分外白皙的面頰泛起了紅暈,旁邊的譚笑顏也將頭微微低下。聞聽此言,周晨想起了這個不大不小的問題,露出為難的神色,不過當認真想過之後,她又恢復了先前的鎮定,說道︰

  “……暫時一切照舊,大家繼續輪班好了。你們兩個現下是大夫,要學會端正自己的態度喲﹗醫者父母心,怎么連這個都不記得了嗎?好了,好了,要是真不願意的話,那就換我來。”

  在這段話說到結尾部分,周晨故意調皮地眨了眨眼,似是有意調侃許芸芸和譚笑顏。

  耗費巨資興建的桃花源景區,立意之初便是以溫泉旅遊和滑雪、狩獵為賣點,預備吸引華夏國內新興的富有階層,將桃花源打造成取代北海道的冬季滑雪旅遊勝地。

  為了對這個上天賜予的寶藏進行最大限度利用,溫泉藥浴這種高附加值的特色項目,自然不會被遺漏掉。桃花源景區裡不僅修建了設施豪華的龐大溫泉浴場,溫室種植園也培植了大量藥浴所需到的藥用植物,隨時準備供應客人沐浴之用。儘管目下雪暴肆虐,倖存者們失去了涉足深埋積雪下的豪華溫泉浴場的機會,不過稍微花點時間采集藥草,在山洞裡享受溫泉藥浴也是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

  當吳  受傷昏迷以後,倖存者們焦急萬分恰如熱鍋上的螞蟻,凡是能派上用場的手段全都使了出來。

  等到日子拖長,想到吳  臥床日久可能發生褥瘡的問題,護理專業出身的譚笑顏隨即提出了定期為吳  洗藥浴,促進肌體恢復的建議。

  藥浴本身並不複雜,醫務室裡庫存的大量草藥唾手可得,種植園的新鮮藥草更是多得用不完。按說許芸芸完全不必如此鄭重其事地提出疑問,真正難點在於這個藥浴到底該如何洗。前段時間,吳  重傷昏迷不省人事,藥浴促進身體機能恢復的建議雖好,指望他自個動手來DIY,那是肯定不成了。於是乎,如何搬動吳  這個一百多斤的大活人,連帶著打下手遞個毛巾之類的小環節加起來,至少需要四個人分工協作才成確保完成,這裡就出現了問題。

  許芸芸和譚笑顏是推舉出來的專業醫護人員,算是職責所在不能推辭,余下的兩個工作崗位分發,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存在著不同聲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mokeyx 發表於 2009-9-10 07:29 AM

第五十八章 生死兩難(4)


  假如說從前女人們看待吳  ,抱著的現實功利成分較多,在親身經過這次險死還生的經歷,見識了某人的神勇表現之後,目的不夠純粹的感情投資,更多地轉化成了單純的仰慕之情。

  自古美女愛英雄,雖說是最狗血和俗套,卻也是女人們無法抗拒的強烈誘惑。這是由生物基因遺傳決定的內在傾向,不是人類本身的意識所能擺佈的。隨著競爭趨於白熱化,只有大姐頭周晨自持身分沒摻和進來,再加上孫萌還沒把吳  當成唐僧肉,爭取的積極性不高,才算是降低了一點火藥味。即便如此,這兩個陪護上崗名額依然火爆。一時間,暗流湧動。仗著周晨威望夠高,本身又擺出了置身事外的超然姿態,這場發生女人間的暗戰才不至於衍生出不愉快事件。

  如今隨著吳  的甦醒,由誰來參與護理吳  的問題變得愈發敏感。許芸芸的顧慮並非是無的放矢,假如因此被人猜疑排擠的話,她和譚笑顏的日子都不會好過。被周晨假意取笑實則開解了一番之後,許芸芸和譚笑顏也就沒再拒絕,順水推舟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呃﹗你們幾個離我遠點,誰也別動手,我自己能來……哎喲﹗”

  “那怎么可以,你是傷員。瞧瞧,你連站都站不穩,萬一滑倒了再碰到頭怎么辦?”

  幾家歡喜,幾家愁。佔據多數比例的女人們暗自竊喜地繼續日常流程,反正不管怎么算,她們也不算吃虧,誰讓男人如今成了稀有動物。女人們神色坦然,不代表吳  也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這種特殊待遇。今天輪換來支援醫務室的兩位志願者是陸小雅和唐琳,當這四位氣質相貌皆佳,宛若春蘭秋菊的美女微紅著臉來到吳  的床前時,他還不曉得這唱得是哪一出。當知悉自己要被這幾位女士一起推到浴室,再接受一整套溫泉藥浴外帶按摩理療。吳  堪稱皮糙肉濃的老臉立時脹成了豬肝色,死命地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奈何情勢比人強啊﹗吳  雙手扶著床邊的欄桿勉力支撐起身體,打算自行站立之際,出了點小意外,險些當場滑倒。幸而被一旁的女人們攙扶,吳  才沒上演以頭觸地之類的狗血戲碼,顯然他是忘記了這段日子受傷臥床不起。

  吳  的身體目下看似已無大礙,不過身體長時間缺乏活動,導致肌肉力量嚴重不足。若非旁邊的幾位女士早有防備,動作回應也很迅速,只怕某人又要躺回病床繼續接受外傷治療了。

  譚笑顏是個湖南妹子,性情潑辣爽朗,見狀給吳  當頭潑了一盆冷水,說道︰

  “行了,別逞強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們輪流照看一個多月,你身上還有什麼地方是大伙沒瞧過的?”

  聞聽如此不留情面的批駁,吳  再環顧左右一張張忍俊不禁的俏臉,當即是半個字也講不出。其實當他發覺身體狀況恢復得遠不如預期,也就沒有堅持下去的理由了,吳  最終只得接受了這套全方位的細致服務。

  總得釐清楚堅持原則和靈活變通之間的關係,固執己見到了所有人都不高興的地步,那才叫愚不可及。

  記得剛醒過來的時候,吳  發現了自己渾身插滿了各式各樣的管子,最  的莫過於,竟然連導尿管也有……直到現下他都沒好意思敢開口問一聲,那些管子是誰插的。確如譚笑顏所說,這些女人護理了他好長一段時間,那點老底一早給人家瞧光了,再要故作矜持,未免有裝13的嚴重嫌疑。就這樣,享受著病號特護待遇,吳  半躺在擔架床上被嘻嘻哈哈的幾個女人推進了浴室。

  水汽彌漫的浴室裡充滿了濃郁的中藥味道和淡淡的花香,即便明知這種事情早已不是頭一遭,犯不著如此緊張,可是吳  依舊渾身肌肉僵硬,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

  來到足以容納十幾二十人的大浴池前,吳  咬了切牙,干脆把兩眼一閉,聽憑這幾位業餘的大夫、護士把他當成櫥窗裡的塑膠模特隨意擺弄。在一片水汽朦朧之中,幾雙柔荑掬起溫泉水澆在吳  身上,細致地按摩著他身上的各個部位,按照理療程式做足了功夫。安然享受著如此奢華待遇,吳  絲毫沒有感到榮幸和艷福不淺,只能保持住原有姿勢不變,希望自己身上的某些器官爭氣一點,千萬不要弄出小象變大象之類的烏龍事。

  “喂,你放鬆一點好嗎?病患要配合醫生治療。”

  全身心地投入自己工作當中,許芸芸的那份害羞似乎一下子就消失無蹤了,反而心平氣和寬慰勸說著吳  ,引導著他放鬆僵直的身軀。隨著浸泡在溫泉中和按摩促使血脈疏通,陣陣舒適的感覺襲來。身體尚未康復的吳  ,意識漸漸趨於模糊。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他再次聽到了許芸芸的聲音,這次是一聲簡單的“好了”。聞聽此言,吳  立即清醒過來,如蒙大赦般舉起了雙手,說道︰

  “呃,擦干身體,換衣服這點小事,我自己能來,你們先出去一下好吧﹗”

  同來的陸小雅和唐琳只是今天輪值的臨時幫手,對吳  的請求她們是愛莫能助。許芸芸拉了一下體旁滿心不悅的譚笑顏衣角,後者勉強點了下頭算是回應了這個要求。稍後,許芸芸微微紅著臉,低聲說道︰

  “那好,你要是覺得有問題,立刻叫我們,千萬別勉強自己。”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

  “嘶﹗”

  吳  將好話說了一籮筐,連嘴巴都講得干了,才算哄走了四位美女志願者。豈料當真是禍不單行,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正當他姿勢別扭地彎著胳膊擦後背的時候,不知到底是肌肉運動牽動了潛伏在身上的哪一處暗傷,吳  驀然間只覺得整個身體猶如遭到高壓電擊一般,強烈的劇痛瞬間穿透他的全身。劇痛來襲,吳  的表情凝固在了這一刻,雖只是眨眼工夫,無數如豆粒般大小的汗珠便已從額頭上淌了下來。

  ps︰沒上什麼推薦,裸奔近一月,總收藏終於過了三千,真是不易啊﹗撲街的螃蟹淚奔而過……俺撲得不是街,是寂寞。



第五十九章 生死兩難(5)


  冷汗打濕了剛剛擦干的頭髮,吳  不得不保持著這副齜牙咧嘴的不雅姿態,老半天都不敢動彈,直至撕心裂肺般的劇痛隨著時間逐漸平息下來。

  在汗流浹背的痛苦喘息之余,吳  不禁為自己前段時間能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養傷而慶幸不已。不妨試想一下,身上的傷勢過了這么久,理應好得七七八八了,偶爾牽動都會如此痛徹心腑,要是當時他保持神智清醒的話……這份活罪著實不易消受啊﹗

  客串醫生、護士角色的幾位女士尊重吳  的個人要求離開了浴室,但她們也清楚吳  的身體狀況如何,並未走遠而是等在門口閒談。當幾個人聊了一會始終不見吳  出來,馬上猜到出了岔子。當許芸芸、譚笑顏幾人驚慌失措地沖進浴室,恰好撞見吳  因疼痛而扭曲的古怪姿態,他正在擺著怪異Poss不敢動彈。見識到這個出乎意料的搞笑場面,女士們笑得花枝亂顫。大家笑過之後,其他的人多少還要顧及到吳  的顏面,頂多是在私下裡交換揶揄眼神,譚笑顏則是天生一副不饒人的刀子嘴,不留情面地指摘說道︰

  “哎呀﹗早都說你肯定不行了,到頭來還得我們幾個小丫鬟來伺候您這位大老爺不是。”

  聞聲,痛出了一身冷汗的吳  終於醒悟到傷病在身,連穿衣服這種平常小事都已是力不從心了。於是,他這回算是徹底沒了脾氣,沒好氣地瞥了譚笑顏一眼也懶得再跟她抬槓,老老實實地任由幾個女人上前來圍著自己一通忙活。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終日裡鶯歌燕舞,美女環繞,從早到晚少不了的噓寒問暖,說起來吳  倒是過了一段令無數宅男們艷羨的神仙日子。若是別人能有如此際遇,怕是恨不得一輩子都扎在脂粉陣裡老死才好,奈何吳  是個天生的勞碌命,要他干點辛苦活沒什麼,唯獨被人無微不至地伺候著,就會覺得渾身不舒坦,真是賤骨頭啊﹗

  好不容易堅持到傷情穩定,吳  立即高舉免戰牌,叫停了堪稱腐敗至極的生活模式。

  在這段時間裡,由於健康狀況不允許太多身體活動,吳  每天只剩下吃和睡這兩樣事好做,可他不是那種能安心享受生活的人,即便是身體躺在床上不能隨便動彈,思考也一刻不曾停息過。

  當確定身體基本痊愈,吳  在第一時間召集倖存者們,將這段日子裡獨自思考的成果和盤托出,順帶徵求眾人的意見,言辭頗為懇切地說道︰

  “……咱們的當務之急是防止下一波的襲擊發生。我趁著休息的時候考慮過了,首先是要改造廚房的煙道和抽油煙機。這兩次的野獸襲擊都跟長時間使用廚房脫不了干系,如果說頭一次是偶然事件,那麼連續兩次的巧合就不是用單純的偶然事件能解釋清楚的。”

  倖存者們的本意是來探望一下吳  的身體恢復情況,此時聽著他的敘述,隨著語氣節奏變化,眾人不斷微微點頭或是搖頭,即便是一貫不大理會這些瑣事的老和尚了空,此刻也停止默誦經文,專注地傾聽著吳  的意見,現場氣氛很是嚴肅。

  經歷殘酷的核戰,被殘餘輻射沾染的土地和積雪、洪水,分割成無數條塊的人類倖存者群體,彷彿在一夜之間又回到了蠻荒的史前時代。覆巢之下無完卵,道理並不深奧。自覺維護群體的安全是第一位重要的,至於說個人的權利問題,已然被壓縮到可有可無的地步。

  面對著猛獸襲擊,吳  表現出舍生忘死的勇氣,加上之前的種種行為,足夠證明他可以勝任群體首領的角色。於是,吳  無可爭議地成為桃花源景區裡,這個由十三名倖存者組成的小群體的領導者。直到此時,周晨由眾人的目光之中敏銳地察覺到吳  在這個群體中的影響力超越自己的事實,她心中除去少許失落之外,未嘗沒有幾分撂下千斤重擔的久違輕鬆。

  “……周晨,關於我說的這幾條,你怎么看?”

  正當周晨落寞地浮想聯翩之際,沒料到吳  會忽地把話題引到她的身上。起先愣了一下,隨即,周晨挺直了曲線誘人的嬌軀,面帶和煦的笑容,說道︰

  “哦,其實剛才你說的那些事,我們也考慮過了。廚房改造設備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抽油煙機的排氣管道裡,加進了淋水過濾煙氣和活性炭吸附兩道程式,我覺得這樣也算可以了。”

  論及引來那些不速之客的導火線,自然以廚房的抽油煙機嫌疑最大,畢竟烹飪食物散發的誘人香味,遠比飽含二氧化碳的廢氣對動物更具誘惑力。當聽到周晨的回答,吳  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然後界面說道︰

  “那就好,這樣說來,只剩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需要解決。”

  體力和體能方面,自然是男性佔據著絕對的先天優勢,這是生物自然進化的最終產物,周晨也沒必要非得跟老天爺過不去,但是她自問在智慧方面沒道理輸給男人的道理。沒理由吳  能發現的重大隱患,她殫精竭慮地思考卻沒發現。於是,周晨多少有些不服氣地反問說道︰

  “哦,那是什麼問題?”

  一門心思投注在解決生存問題上面,吳  對周晨微妙的心理變化渾然不覺,自顧自地說道︰

  “火力太差,碰上猛獸襲擊,我差點連命都沒了。這些天我仔細回憶了一下,主要原因是火力不足,那些槍枝根本對付不了這種大家伙,再有下一回的話,我怕……”

  齊齊哈爾出產的雄鷹12號五連發散彈槍,倘若是對付人類這樣體型的無防護目標,確實是夠威夠猛,光是散彈槍巨大口徑的威懾力,便足以嚇跑大多數心懷不軌者。自帶三稜刺刀的56式半自動步槍也算得是一代軍用利器,殺傷性能不是外表看著那麼過時。可惜這些武器都是用來人類製造用於殺戮同類的利器,一旦碰到體格強橫得近乎於刀槍不入,或者是行動迅捷如風的非人類目標,殺傷效果大打折扣。

  所謂殺傷力低的弊病,當然是針對怪獸這種目標而言,這也是所有槍支槍械的共同缺點,畢竟它們被製造出來的唯一目的就是殺人。至少對付非人類的怪獸這種事情,不會出現下設計者的任務清單上。

  

第六十章 痛定思痛(1)


  其實吳  自家心裡跟明鏡一樣,弄得他險死還生,不是這些槍械的錯,而是他這個武器使用者的疏失。甭管啥樣的牛人,攥著一把指甲刀去宰牛,落下個費力不討好的下場,那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雖說在這個世界上,吃了一百個豆還不嫌腥的偏執狂,為數不少,可吳  不屬於此類彪悍猛人。在連續吃了幾回悶虧以後,他開始反省自己的失誤,傷勢未曾徹底痊愈,吳  就急吼吼地把改進武器裝備性能提到了日程上考慮。

  老話說得好,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在桃花源的倖存者眼中,堪稱多面手的吳  自然是無可爭議的高個子,但他也有頂不住的時候。

  第一次的小型怪獸群體突襲,吳  處理迅速,等眾人到場時只剩下看熱鬧的份了。這頭大家伙來襲的情形則大不相同,撞毀冰牆的那個火爆場面,以及其後吳  隨機應變大翻盤的整個過程,著實叫倖存者們好好體驗了一把心跳坐過山車的刺激。即便起初倖存者們還沒意識到現有的武器威力太低,難以應付怪獸襲擊。等到了第二次,目睹了吳  冒著生命危險以極端手段填平武器性能缺陷的鴻溝,相信不是睜眼瞎,誰都看得出這個問題不僅棘手,而且是異常迫切了。

  古人說︰知難行易,知易行難。許多紛繁複雜的事情,要找出正確解決問題的方法不容易,捅破了窗戶紙,真正做起來就簡單了。只不過大千世界包羅萬象,並非一切事情都能照此辦理,某些事情知道容易,做起來難如登天。

  武器不管用怎么辦?答案似乎很簡單,找到或者製造出更大威力武器。已然意識到的危機存在,解決這個危機的辦法似乎十分明了,奈何實際做起來難度卻叫人為之望而卻步,就是知易行難的典型範例了。

  周晨一邊思考著吳  的提議可行性,一邊用手指無意識地玩弄著鬢角留長了許多的秀發,說道︰

  “嗯,那你的意思是需要重武器?這話在理,不過咱們困在山洞裡寸步難行,去哪找武器?外面的天氣狀況多惡劣,相信我不說大家也清楚。地上的積雪有幾公丈濃,雖說雪層表面已經硬化了,可是穩定性不好,重物壓在上面很容易發生雪崩,出去太危險了。即使我們的運氣好能找到重武器,沒有交通工具靠人力也不可能把那些笨重的鐵家伙弄回來吧﹗”

  不愧是當了許久部門經理的領導者,周晨的分析思路條理清晰,當她將外出的困難和各種可能作了一個大致推測。倖存者們紛紛表示贊同,隨後眾人又將目光移向吳  ,人們想要聽聽他的計畫又如何。感受到左右人等投來的殷切目光,吳  呵呵一笑,說道︰

  “嗯﹗周晨說的這些我都清楚,你們不用擔心,我是不會蠻干的。事情既然已經出了,不趕快解決這個難題,早晚咱們還得再摔進這個坑裡,再拖下去不是辦法。”

  孫萌雖說涉世不深,可是她跟吳  接觸得多了,也比較了解他的脾氣稟性,曉得吳  不會無的放矢。她的眼珠當即開始滴溜亂轉起來,終於忍不住插言說道︰

  “喂,你到底想說什麼?別兜圈子,直說好了。”

  講話到了一半突然被打斷,滿心不悅的吳  狠狠瞪了孫萌一眼,然後露出一個充滿神祕感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說道︰

  “從外面得不到的東西,不代表自己動手也弄不出來,求人不如求己呀﹗”

  語不驚人死不休。吳  擲地有聲的發言,不由得令在場的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話是沒錯,難道自己動手就能造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嗎?難不成是讓我們大煉鋼鐵?倖存者們一時間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說法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桃花源倖存者們賴以棲身的這一連串山洞,全部由是人工開鑿而成,不是天然形成的洞窟。複雜的山洞系統是經由早期金礦採掘後廢棄的巷道改造而成,平均深入到花崗岩山體內也有數公引。在縱橫交錯的地下隧道之上覆蓋著數公引的花崗岩岩層,當量低一些的核彈都未見得能穿透這層烏龜殼。按道理說,如此堅固的自然屏障阻隔猛獸入侵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直到目前為止,倖存者們所發現的薄弱環節僅限於那條通向觀景台的隧道。

  在核冬天開始之前,觀景台距離地面有將近四公丈的垂直高度,刀劈斧鑿般陡峭的岩壁本身就是最好的防護措施。奈何,如今被濃濃的積雪掩埋得幾乎與雪層表面平齊了,不要說是怪獸,常人一邁步就能直接進來。偏巧觀景台洞口沒有任何遮攔,對於那些外來入侵者來說,簡直是一塊毫無抵抗能力,唾手可得的肥肉。

  一個水桶裝水的多少是由最短的那根板子決定的。如今的事實顯而易見,無遮無攔的洞口正是一塊要命的短板,隨時可能要了桃花源倖存者們的小命。

  憑著吳  業餘軍事愛好者眼光來分析,通風口和煙囪之類地點如何設防尚待考慮,守住觀景台洞口才是重中之重。只要扼守住這個薄弱環節,至少那些體型巨大的猛獸進不來,現有槍支應付小型怪獸不會很困難。前次吳  力主在洞口修築冰牆,也是出於這樣這個理由。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吳  從未想過會遭遇這種體形堪比史前怪獸的訪客。當時在他的設想中,憑借濃實堅固的冰牆限制行動機敏的小型獸類是綽綽有余的。然而,殘酷無情的現實回手給了撥弄著小算盤的吳  重重地一記耳光,直扇得他一陣耳聾眼花。

  ps︰不好意思更新晚了,早上樓下突然維修電力線路,停了一天電。11點之前還有一章,不會跳票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okeyx 發表於 2009-9-10 07:30 AM

第六十一章 痛定思痛(2)


  實踐證明了重點防禦的思路沒有大的失誤,可惜人們低估了入侵者的攻擊性和體積。寄予了濃望的冰牆被巨獸輕易摧毀,吳  自己也差點丟掉性命,這些都是他考慮不周引發的後患。痛定思痛,倖存者們一致認為解決提升安全性是首要問題刻不容緩。目前需要的武器不必追求性能全面,只要殺傷力夠大就一切ok。按照吳  提出的新防禦計畫設想,把武器固定在洞口,第一要確保威力足夠大,為了第一個目標可以放棄機動性和防禦力,這就是新武器方案核心內容。

  面對著人們的質疑眼神,吳  神情泰然自若地說道︰

  “大家放心,你們把這件事交給我,包管萬無一失。”

  在場的其他人不願意打擊吳  的積極性,畢竟他不久之前剛為大家流過血,不少人對這個計畫不以為然,只是考慮到吳  的感受沒出聲反對罷了。

  吳  在當眾放出豪言壯語之後,罔顧自己身體剛康復,迫不及待地扎進了倉庫裡。按原計畫,桃花源景區將在開春後啟動二期工程建設,五一黃金周開始接待遊客。為此儲存了數量驚人的建材,預備用於二期工程,誰也說不清楚那些黑洞洞的倉庫裡到底儲存著多少東西。反正物資是夠多,也就意味著選擇餘地更大。前後忙活了幾天時間,吳  在眾多原材料中經過一番挑挑比對,截取下一根長度為六米,內徑十二公分的高強度無縫鋼管。

  這種高強度的鋼管是風力發電站增建項目的重要建材,管壁相當濃實且光滑,用來改造成炮管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書到用時方恨少。早先光是在腦子裡想像,吳  沒覺得造出一門土炮是多么困難的事情,待得實際上手他才發覺,天底下的事情果然是看花容易繡花難哪﹗

  各式各樣事先做夢也想不到的問題一股腦地冒了出來。前面吳  已經把海口誇下,話都說滿了,他不能接受半途而廢的結果。於是乎,只得拿出了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得上的大無畏精神準備跟這項大工程死磕到底。直到半個月後,某天清晨,吳  向各位拭目以待的觀眾們隆重推介出了他的最新傑作。隨著覆蓋在這個龐大物件上面的防水帆布被揭去,一尊閃爍著銀白色金屬光澤的管狀物體,此時羞答答地露出了真容。

  “呃……這個東西好丑啊﹗是啊﹗樣子真難看﹗模樣挺怪的,好像是古董誒﹗”

  女士們憑著自己的經驗,第一印象給了吳  的這件作品負分,因為這東西的外形太過醜陋古怪。前面這幾位美女給出的評價還算替吳  留了面子,孫萌就一點客氣沒有了,她哼了一聲,滿是不屑地指摘說道︰

  “你從哪弄來的這根下水道管子?”

  揭幕後,吳  正在滿心喜悅地撫摸著這門凝結心血結晶的土炮,乍一聞聽這些來自觀眾的評價言語,當即被雷得外焦裡嫩,他的尷尬笑容凝固在臉上別提多詭異,些微成就感隨之煙消雲散。

  要說作為手工製造的山寨貨,這門土炮在使用性能方面算是過去,只是賣相方面稍微慘了點。按照周晨最具客觀性的總結觀點,這根本不是大砲,分明是個發育不良的葫蘆。四下裡傳來的批評之聲不絕於耳,吳  在斬獲了一堆白眼之後,只得寄予無限同情地拍了拍身邊這門沈默大砲的冰冷身管,替它哀悼明珠暗投的悲慘命運。

  女人們這種生物似乎是和傳說中那些愛好亮閃閃小玩意的巨龍,存在著某種詭異血緣關係,她們永遠也理解不了,什麼叫作內涵比外表更重要。

  當然,拋開了吳  那種孩子永遠都是自家好的偏倚心理,平心而論,實在不能怪女人們不喜歡吳  的這件作品,這玩意的確太背離主流審美情趣太遠。這門廣受惡評的土炮,同時兼具了傻、大、黑、粗,四大殺手級審美要素。口徑為十二公分,型式是後粗前細,好似一把放大了許多倍錐子的土炮。無疑具有著極其濃郁的超現實主義藝術風格,尋常人的審美觀只怕難以鑑賞出其中隱含的抽象美感。只是話又說回來,武器就不是供人鑑賞的藝術品,好用即可,再丑再怪那也是無所謂的枝節問題。

  譬如說世界超霸曾經裝備綽號“疣豬”的A10攻擊機,儘管外形難看成那德行,而且機炮的貧鈾彈藥經常害得駕駛員患上睪丸癌,最後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引刀成一快,天之驕子直接改練了葵花寶典,可也不妨礙這頭“疣豬”成為一代坦克殺手啊﹗

  如今土炮粗笨的炮身底座被固定在鋼筋混凝土構建的工事裡,透過兩條圓弧形鋼軌,能夠實現角度有限的橫向移動。至於炮口的高低調節,就全得仰仗底下那兩台千斤頂改造而成的液壓裝置了。

  外觀粗陋姑且不論,這門炮的技術含量在專業人士眼中也不值一曬。好在模樣雖然粗陋,到底是採用後膛裝藥模式,總算比前膛炮的技術先進了那麼一點點。粗大砲管的後方是一個型式異常怪異的全螺紋線炮尾。這玩意的閉鎖性能還不錯,可惜的是裝填發射藥包之後,再要擰緊一次,即便是吳  這樣身強力壯的大男人也得花兩分鐘左右的時間。

  土炮的發射藥是取自複裝民用獵槍彈的無煙火藥。吳  經過仔細研究之後,不得已偷偷取來賓館的備用真絲窗簾作為發射藥包的外包裝材料。使用絲綢的理由很簡單,蛋白質成分的絲綢燃燒後不會在炮膛裡殘留太多渣滓,在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之前,這是唯一可用的方案。

  可是這些絲綢是女人們的心頭肉,吳  私下裡挪用的事情壓根沒敢跟她們打聲招呼,至今她們還蒙在鼓裡,不曉得自己預定的夏裝布料已經成了軍需品。

  雖說溫室種植園裡有桑基魚塘的項目,放養的家蠶數目也不少,眼下一來沒有現成的紡織機械,二來也沒人懂得手工繅絲織布的技藝,再多的生絲也變不成華美的絲綢。由此可知,真絲窗簾的確是一種緊缺物資,怨不得女人們看得自家眼珠一樣寶貝。假如她們未來的某一天突然發現了某人陽奉陰違的小人行徑……這個明知故犯的家伙還是自求多福吧﹗

  ps︰終於趕上了,早晨不更,這個是天災啊﹗

  

第六十二章 痛定思痛(3)


  那種供民用獵槍子彈複裝的無煙火藥,使用效果不是很令人滿意,但是勝在儲備充裕,總算強過使用老掉牙的黑火藥。

  說到砲彈就更遜了,圓錐形彈頭製造難度太大,只能上馬鑄鐵實心彈、鐵殼鏈彈和同樣叫人無語的鐵殼葡萄彈。須知,別管是多古老的開花彈也不能省卻延時引爆。吳  很有自知之明,他那三腳貓手藝無法攻克如此尖端的科技,獻丑不如藏拙了。幼年喪親流落街頭,中途輟學下海,吳  的謀生本事是從社會上學到的。最遺憾的事情,莫過於沒有得到機會去傳說中的青海化隆黑作坊,好好深造一下民用機械產品的製造技術,土炮研製工作中因陋就簡的成分太多了點。不得已而之下,造出了這么個具有十九世紀先進水準的重型土炮。

  想要一個外行軍迷搞出具有一定技術含量的重武器,老實說,難度實在不亞於教會老母豬上樹。

  儘管土炮的樣子丑了一點,技術含量也低了些,不過大砲畢竟是大砲,威力決不含糊。大砲和以殺人為目標的槍械絕不在一個檔次,大砲好歹是屬於攻城武器家族的一員,誰的身子骨能跟城牆比結實?其貌不揚的土炮也不像外表看起來這么衰。依據資料,口徑十二公分,無煙火藥發射的大砲,足以擊穿濃度在三米以上的三合土工事。可想而知,血肉之軀都是無福消受如此強悍的打擊力。除非來犯者是傳說中的變異蜥蜴哥斯拉,或者是金剛那種神話級數的大怪獸,否則只要挨上一炮,甭管它是刀槍不入也好,皮糙肉濃也罷,鐵定都得玩完。

  如今利器在手,下回再有什麼山貓野獸前來拜訪,小個的不妨上散彈招呼,大個的直接用實心彈。包管是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桃花源的倖存者們也不必整日愁眉苦臉,苦於無力招架這些披毛戴角的惡客。

  吳  請來眾人參觀完工的炮台,豈料斬獲了一堆冷嘲熱諷。一番思索之後,很是不忿地決定讓大伙好好見識這門大砲的真正威力,事實勝於雄辯嘛﹗

  賣相欠佳的大砲其實早已裝填完畢,吳  不太放心地來到炮尾部位檢查閉鎖裝置和擊發裝置。瞧著吳  那一臉嚴肅認真勁,嘻嘻哈哈的觀眾們也難得地正經起來。距離最近的許芸芸好奇地湊近到吳  身側,俯身觀察著他的動作,不無好奇地說道︰

  “喂,你是要開一炮試試嗎?”

  聽到了許芸芸的提問,吳  轉頭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笑沒言語,不過他手上的動作沒停頓下來。這次開炮射擊的靶子是現成的,上次那頭被吳  窮鼠咬貓引爆背包裡的彈藥,最終炸掉了大半個腦殼的熊形怪獸,事後被女人們洩憤似的剝掉了大部分的完好毛皮。如今那具血肉模糊的殘屍就橫臥在靠近觀景台洞口的位置上。那個被凍成了血肉模糊地一坨屍骸,正好拿來當試射的目標。

  費力地轉動著搖把,吳  調低炮口透過準星測量了彈道,確信對準了巨獸的屍骸,發射之前他直起身鄭重其事地說道︰

  “嗯,大家注意了,把耳朵堵起來,嘴巴也要張開。對,再大一點。”

  任何事物到了極致就會出現由量變發展到質變的轉化。噪音足夠大,那也是會吵死人的,何況在山洞這樣一個近乎於完全封閉的環境當中,火炮發射產生的巨大轟鳴持續回蕩,噪音問題就會變得致命,嚴重時導致死亡也不是聳人聽聞的說法。吳  自然不希望看到出現那種悲劇,確定了所有人都乖乖照辦之後,他也動手在自家耳朵裡塞上棉花團,然後型式可笑地張大了嘴巴,吳  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一拽炮尾位置垂下的那根拉火繩。

  “咚……轟隆……”

  隨著拉火繩牽動了炮閂,一瞬間由黑洞洞的土炮炮口前方掀起了橘紅色的熾熱暴風。隨即,閃耀的火光將周遭照得一片雪亮,使人不敢逼視。在同一時間,大砲射擊產生的強勁後座力令岩石地面為之顫抖。隨即,一顆個頭比椰子略大的砲彈以迅雷不及掩耳呼嘯飛出,正中幾公丈外的巨獸殘骸。伴隨一聲猶如堅冰破碎又似是撕裂布匹的怪響,這顆實心鐵彈像是筷子捅破報紙一樣,輕而易舉地穿透了凍得極為堅硬的巨獸屍骸。

  在穿透屍體以後,砲彈又繼續飛向洞外的冰天雪地,眨眼之間便已不見蹤影,天曉得最後這一炮轟到那裡去了。

  隆隆的余音縈繞不散,跟繞梁三日的美妙一點都不搭界。勉強說起來,倒是很像那種將音響低音炮開到極限音量的瘋狂迪廳。待得倖存者們從火炮發威的震撼狀態中慢慢緩過神來,大家恍然發覺那具巨獸殘骸已被看似毫無技術含量的砲彈摧殘得四分五裂。這具歷經多日寒風洗禮,凍得連利刃都難以傷損的屍骸,此時化作了無數碎屑在隧道裡四下橫飛,不停地撞擊著洞壁。細碎的骨肉冰碴掉落時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持續了許久才逐漸平息下來。

  瞇起杏核般的一雙美眸,周晨打量著吳  露出得色的面龐,說道︰

  “這東西好像比看上去,要稍微管用一點。”

  聞聲,吳  滿意地笑了笑,雙臂較力費勁地擰動了炮尾的螺紋閉鎖裝置,花了將近一分鐘時間弄開了炮膛。無煙火藥少有殘渣殘留,可是燃燒以後多少是要產生些灰燼的,尤其是這種民用級別的玩意,無法跟正規軍品相比擬。吳  掄起了一根沾滿機油的拖把在炮膛裡來回捅了幾下,清理掉殘餘灰燼殘渣,緊接著從彈藥箱裡摸出一顆外殼包著一圈紅銅條的球形砲彈。這次重新裝填的砲彈不是對付單體目標最有效的實心彈,而是一枚鐵殼葡萄彈。

  

第六十三章 痛定思痛(4)


  如果用所有人都能聽懂的語言來描述,葡萄彈的架構類似於超市裡常見的豆子罐頭,外面一層薄鐵殼包裹著內裡為數眾多的小彈丸。這種砲彈既能打大目標也能打小目標,總體命中機率比實心彈高得多。考慮到未來炮手的業餘程度,選擇這個品種更保險一些。吳  將纏繞在砲彈表面的紅銅條對準了膛線,謹慎而迅速地完成了整個再裝填過程。裝填上發射藥包,更換了底火,旋轉擰緊炮尾的閉鎖裝置恢復到待擊發狀態。

  “天哪﹗這速度也太慢了,這么長時間,黃花菜都涼了。”

  難得在一群外行中間聽到有人提出正確意見,吳  沖著自覺失言的陸小雅豎起了拇指,稱揚說道︰

  “對,這個毛病我也挺擔心,後膛炮要閉鎖嚴密,按我的手藝只能做到這樣了。本來是想多弄幾門大砲擺在這裡,考慮到瞄準和估算彈道也是技術活,裝填彈藥也不是你們的體力能夠勝任的,裡外也是我一個人忙活,弄再多也是擺設。來,大伙往洞口那邊看……”

  順著吳  所指的這個方向,倖存者們借著洞口透射進來的昏暗光線,在入口附近發現那裡多了些黑乎乎的東西。仔細看來,在洞壁兩側依次排列著幾個高度在六十公分左右,模樣挺古怪的扁平金屬箱。

  一頭霧水的女人們是怎么也瞧不出吳  這時弄得是啥名堂,人生閱歷豐富的老和尚了空猛地瞪大了雙眼,瞧了半天之後他臉色陰沈下來,合十說道︰

  “阿彌陀佛﹗施主的手段真是太凶險了。”

  熟悉吳  的人都清楚,雖然他不會為了小事斤斤計較,骨子裡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吳  始終認為眼前的這些幫不上忙,只能拖後腿的同伴不可能看穿自己的佈置,不曾料到老和尚了空獨具慧眼瞧出了其中端倪。在感到詫異之余,吳  忍不住多看了老和尚兩眼。當最初的那一剎那驚駭過後,老和尚了空重又恢復到了往日那種古井不波的安定慈祥神態,好像剛剛的話跟他一點瓜葛都沒有。

  “喂,你別賣關子了,那些鐵箱子到底是什麼玩意?”

  孫萌是個天生的好奇寶寶,她和吳  混得很熟,絲毫不見外跑到了吳  跟前,翹起了腳尖伸手拍著他的額頭。被孫萌打斷思路,吳  沒有任何惱火的表示,平鋪直述地說道︰

  “哦﹗這是串聯式反步兵地雷,每個箱子裡裝著三公斤左右高爆炸藥,余下的空間填滿了報廢滾珠、鐵片和石塊。只要接通電源引爆,在前方一公引的扇形區域,任何比耗子個頭大的東西都別想活下來。”

  這一番殺氣騰騰的介紹詞從吳  嘴裡講出來,即便他的語氣平淡得如白開水。不知為何,聽眾們都覺得自己的後脖子隱隱冒涼氣。吳  似乎嫌這種刺激得來得不夠多,又補充說道︰

  “瞧見沒,這邊的一組三個電閘就是地雷的控制開關,拉下一個電閘,正好炸掉一排,總共能炸三次。我倒是很樂意瞧瞧,什麼東西能頂住這樣的火力橫掃。你們要是覺得這樣不夠勁爆,就得輪到這個大家伙出馬了。”

  說罷,吳  抬手伸手拍了拍身側的土炮,讓人覺得這是一位敦濃老實的雜貨店頭家在跟自家熟諳的顧客們閑聊說起庫房裡的存貨。

  狡兔三窟,方能得免一死。土炮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威力,洞口佈置的幾組電發雷也是要命的狠辣玩意,不過從洞口到炮位之間僅有不到一公引的直線距離。早先聳立在洞口的那堵冰牆,前些時候在巨獸來犯事件中徹底被毀。人們憂心吳  的傷勢,當時急於送他去急救,修復冰牆的事情拋在了腦後。下次來襲的野獸若是近似於非洲獵豹那樣的速度型選手,只怕根本來不及引爆地雷和開炮,守在炮位上的人就先進了它們的腸胃。

  如此淺顯的道理無需高深智慧才能理解,就連郝敏這種平素裡性格大大咧咧,跟吳  勾肩搭背都不避諱的粗線條女生也察覺到了其中不妥,嘟嘟囔囔地說道︰

  “話說是不錯,真有你講得那麼保險嗎?”

  吳  不會否認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的隱患,一味狡辯只會讓人瞧不起,他笑著一指頭頂,說道︰

  “呵呵呵呵,來,大家抬頭往上看。”

  核冬天仍在持續著施加淫威,洞外的天色即便到了正午時分,依然晦暗得如同正常時節日暮黃昏的景象。在通常情況下,洞內的照明只能仰仗著那幾盞安放高度不超過人類身高的節能燈。由於光源的位置偏低,要看清楚高處的細節就不易了。沿著吳  所指的方向,倖存者們仰起頭打量了好一會,好不容易在洞頂上方發現了一張有意被塗成了黑色的大網。

  滿懷自信地望著頭頂的大網,吳  笑容燦爛依舊,說道︰

  “這是一千伏的高壓電網。哦,你們別怕,平時是不通電的,得先打開我身後的這道總閘,再開了左手邊的電閘才能接通電源。只要電網落下來,不管誰在下面都會立刻被罩住,就算電不死也能爭取到瞄準開炮的時間。”

  親手擰緊了每一根螺絲,認真檢查過每一個焊點,吳  當然有理由對自己的作品滿懷信心,但這不表示別人也跟他抱著同樣的自信。聽完了吳  的介紹,周晨因近來缺少陽光照射變得更為白皙的手指輕輕揉著額角,不無憂慮地看了吳  一眼,說道︰

  “……萬一傷到了自己人,那可怎么好?”

  常言道︰水火無情,刀槍無眼,何況陷阱是學不會區分辨別目標敵我的。天曉得到時候倒在陷阱裡的,究竟是自己人還是入侵者。須知,太多理論上完美的計畫,最終被實踐證明弄巧成拙的,前車之鑒不遠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okeyx 發表於 2009-9-10 07:31 AM

第六十四章 痛定思痛(5)


  當吳  的視線從在場諸人神色各異的臉上掃過時,他從眾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安和疑惑,卻忽然大笑起來,說道︰

  “哈哈哈哈,你們真以為我想不到這個嗎?那好,咱們來算算吧﹗從搬到山洞這幾個月,到底誰沒事往這個死冷的洞口來過?嗯,扣掉孫萌這小丫頭和我之外,好像周晨來過一次,除此之外還有誰呢?我說得沒錯吧?既然大家平常沒事都不會過來,那你們又在怕什麼?”

  率先提出疑問的周晨此時也被吳  的反問搞得啞口無言,雖然她仍然覺得這些陷阱的危險性太高,可是其他人已經被吳  說服了。周晨眼見得自己的觀點獨木難支,只好苦笑著搖頭作罷。在旁邊的孫萌試探著摸了摸土炮仍在散發著熱量的粗大砲管,笑著說道︰

  “嗯,這回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

  “喂,你好,我是桃花源的吳  。聽到請回話,聽到請回話”

  在時隔了數月之後,吳  終於有機會再度開啟這部使用老式電子管的無線電台,調到約定頻率開始呼叫起來。在音箱響起的沙沙地背景雜音中,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叫著說道︰

  “哎呀,你小子等著,千萬別下線。老大……老大……一直潛水不說話的那個廢柴,他終於露頭了﹗”

    ﹗如果吳  正在照鏡子的話,那麼他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恐怕用暴汗來形容,估計是找不到更合適的形容詞了。若是換作不太熟識的人敢這么跟吳  講話,鐵定會被打入黑名單從此成為拒絕往來戶。透過一段時間瞎聊天,吳  熟悉了宋嶸的脾氣稟性,當下也只能是苦笑了兩聲了事。宋嶸是什麼人,那是拿著港漫當人生教科書的深度癡迷份子,平常爆個粗口什麼的,根本是小兒科。

  若是興致來時,宋嶸會跟突然發神經一樣,不管時間、場合,附近有人沒人,大聲地口白一段諸如什麼,“口胡,強者的宿命就是逆天呀﹗桀桀,你這廢柴注定要被我轟殺﹗要敗我,你還未夠班﹗”之類傳說中的強者語,讓不明真相的人聽了,那才真叫一個五雷轟頂呢﹗

  吳  耐心等候了片刻,如願聽到音箱裡傳來了一陣吱吱啦啦的怪響,隨後趙縵雄那一貫慢條斯理的聲音略顯失真地傳來,滿是怨氣地說道︰

  “我說吳老弟,你可是太不夠意思了。一聲不吭就消失這么長時間,害得我替你擔心上火的,該不是被哪個風騷女人拴在床頭,樂不思蜀了吧?哈哈哈哈……”

  當男人聚在一起適當地講點葷笑話能快速拉進彼此間的心理距離,趙縵雄深諳與人交往之道,儘管嘴上說的是問罪,實則調侃意味更濃。雙方一起大笑了一陣子,吳  這才界面說道︰

  “呵呵呵呵,這件事說來話長,上次的事情失約了,真是抱歉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回要不是我的人品好,恐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跟老兄你聊天了。”

  “哦?吳老弟,你這話是從哪說起呀?”

  聽到吳  彷如心有余悸的誇張說辭,趙縵雄的心蒙蒂往下一沉,不過即便急得小貓抓一樣難受,他依然保持著一副高姿態沒有主動發問,而是期待吳  自行解開謎底。當聽到了對方有吐口的意思,趙縵雄當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隨著吳  敘述了一遍巨獸來襲的經過,趙縵雄也陷入了沈思之中。整個事件過程,吳  講得雖然仔細,也刻意忽略了某些細節,譬如桃花源使用武器等核心情報,全都輕輕一筆帶過。

  隱隱感覺到吳  的謹慎態度,趙縵雄也不以為意。大家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如今這個世道,當真再多小心也不嫌多。他沉吟了一下,說道︰

  “沒想到竟然有這么厲害的大家伙﹗嘶,輻射變異,這也……未免太快了吧﹗要不然是生化怪獸?說起來,我這裡最近也出了點狀況,不少人出去外頭找吃的,就莫名其妙地不見了人影。難不成他們也……我說吳老弟呀﹗幫人幫到底,多少介紹一下經驗吧﹗”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近來這段日子,趙縵雄已然是愁得直掉頭髮了,光禿禿的腦袋眼看著就要靠地方支援中央了。正如他對吳  所說的那樣,近期外出尋找食物和取暖木料的倖存者,差不多平均每隔兩、三天時間就會失蹤掉那麼一、兩個人。起初,趙縵雄也沒太當回事,這種時候失蹤人口算不了什麼大事。如今這個核戰後的殘破世界,隨處都是危險劑量的殘餘輻射和搖搖欲墜的建築廢墟,甭說別的危險,單單外出就是一項高風險活動。

  靠近那些危險地帶活動,漫說是失蹤幾個人,碰見廢墟倒塌之類災難,再多人填進去也不稀奇。然而,隨著時間推移,這種事態的發展愈發令人感到莫名的驚悚。

  失蹤人口的數量與日俱增,趙縵雄心裡也禁不住開始打鼓,於是他吩咐手下留意探察前些時候失蹤者的去向,並且多次派人專程前尋找。只不過人派了,找也找了,行動的成果也很簡單,一無所獲。

  毫無疑問,現下的世界遠比原先的那個世界更危險,也更難以琢磨,可是最叫趙縵雄頭疼的問題卻是這些失蹤者一個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當遠在萬裡之外的吳  談到不明來歷的怪獸襲擊事件,登時引起趙縵雄的警覺和聯想。那些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一系列離奇失蹤事件,導致外出人員頻頻失蹤的元凶,是否也是一群潛伏在黑暗未知世界中的兇殘猛獸?故此,趙縵雄竭力要求吳  介紹一下經驗教訓。

  事不關心,關心則亂。趙縵雄的複雜心情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只不過談到介紹經驗這件事實在沒什麼好顯擺的,因此吳  沈默了許久都沒吭聲,他也頭疼啊﹗

  ps︰本書到今天為止就上傳整一月了,存稿消耗近半,螃蟹俺也終於可以松一口氣。不管這本書是騾子是馬,反正已經牽出來遛了一圈,讓大家看了看熱鬧,總歸是有個答案了。從九月一日起改為每天一更,更新時間定在早晨。如果有什麼變化,我會另行告知大家的。感謝書友們對螃蟹的支援,謝謝。

  

第六十五章 痛定思痛(6)


  桃花源景區目前取得的那點自主研發武備的成績,無非是倚仗著過去攢下的底子夠濃實取材方便快捷。

  論及實際的動手能力,吳  在造槍造炮這方面的本事,那可遠趕不上他的廚藝水準高超。即便是那門代表了十九世紀軍事科技發展水準的土炮,若是沒了現成的無縫鋼管和電焊等加工設備,最後造出來的成品,技術水準還得再倒退上幾個世紀才行。

  獻丑不如藏拙的這點淺易道理,吳  怎么說混跡社會多年,豈會不明白。奈何在趙縵雄的誠意太大,此刻他的言辭之懇切,幾乎要令聞者落淚,吳  難以推卻。雖說他很有自知之明地一再推辭,直至坦誠剖白講自己的水準只能算小白。奈何趙縵雄是鐵了心,認準吳  是敝帚自珍,不肯將訣竅輕易傳授於人。在趙縵雄頗具技巧性的言語擠兌之下,弄得吳  是左右為難。見實在磨不過趙縵雄,吳  也只好硬著頭皮將造土炮,以及自製反步兵地雷的過程簡單介紹了一番。

  製造武器的各種技術細節,吳  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講得語焉不詳。這一番介紹若是落在外行耳朵裡,定然是一片茫然,趙縵雄卻聽得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顯是已品出了個中三昧。

  別看廢品收購這個行當不大起眼,緊密的關聯上下遊行業卻不少。平日裡也少不得和鋼鐵廠、有色金屬加工廠之類的大小企業維持頻繁的生意往來。更別提偶然間收到些什麼報廢砲彈、炸彈之類犯忌的危險品,只要不是倒霉到立刻被人下黑手捅到到局子裡,大多時候也是頭家們找人私下裡拆毀回爐了事,所以廢品販子們擺弄武器彈藥這種事,實在算不上新聞,業內人士都心中有數。

  從前趙縵雄經手來路不明的燙手山芋時,說不得也要趁著夜深人靜,偷偷摸摸地叫上親信干些動手回爐泯滅證據的勾當,也好免去被警方順藤摸瓜追索的麻煩。多年實踐經驗累積下來,趙縵雄對金屬加工是內行得很,類似地條鋼那樣缺乏技術含量的玩意,他根本瞧不上眼。

  從事廢品行業的豐濃資歷,使得趙縵雄擁有遠超常人的知識儲備和經驗累積,不過當聽完吳  的介紹之後,他那張圓滾滾的胖臉也抽成了一副苦瓜樣。趙縵雄急得滿手都是汗水,死死攥著話筒說道︰

  “吳老弟,要廢墟裡刨點廢銅爛鐵這事不難,可我手頭最好的燃料也就是木炭,連個焦炭都沒有啊﹗要融掉金屬改鑄大砲……哎喲,這可難了。唉,算了,算了,這些煩心事還是我自己想辦法解決,不麻煩你了,今天咱們先不說這個。既然老弟你很長時間沒開電台,想必最近發生的一樁大新聞也一定不曉得吧﹗”

  在如今這個全人類都處於核冬天的酷烈威勢下,苟延殘喘的倖存者們不得不蜷縮著在這個愈發冷酷的世界裡求生。世界各地的倖存者群體被嚴酷的自然環境所阻隔,幾乎又退回了石器時代。要說如今與遠古時代的惟一差別,也就在於那些擁有無線電通訊能力的倖存者群體。儘管電台的保有量相對不多,但這些零散分佈在窮鄉僻壤間的無線電愛好者們,在艱難求生度日之余,大家相互交流生存經驗和交換有價值的情報,成為了這個衣冠文物敗落的時代裡最為時尚的潮流之一。

  聽到趙縵雄故弄玄虛的話語,吳  的確有些驚詫,遲疑了一下,說道︰

  “大新聞?什麼樣的新聞才算大?難不成是米國政府從核掩體裡爬出來,宣佈要推進全人類的民主自由進程?要不然火星人派飛碟來要對地球人提供人道主義援助?”

  吳  的一番調侃言辭,當即讓手握著麥克風的趙縵雄狠狠一拍大腿,他的那張胖臉笑得快抽筋了,擦著笑出來的眼淚說道︰

  “哎呀,吳老弟你真是風趣呀﹗不去說相聲,太屈才了,可惜猜得都不對。是這樣的,澳洲內陸有一個兩千多人口的小鎮沒被核彈毀掉。大概在十天前,那些澳洲人不知怎么就鼓弄好了無線電台,他們傳消息出來,歡迎一切倖存者到他們那裡去。md,這些家伙真是狗屎運。唉,要是咱們也有這種狗屎運就好了。”

  獲悉這樣一則大新聞,吳  半晌沒吭氣。趙縵雄一聲不經意的感嘆,重又勾起了吳  對在核戰爆發翌日,他所目睹的那些並未遭到核打擊便已空無一人空曠城鎮的巨大疑團。人的天資固然有高有低,先天亦有上智下愚之別,不過吳  自問不算是最蠢的那一類。儘管沒跟絕頂聰明沾邊,僅僅中等而已。既然如此,他想破腦袋都無解的難題,普通人估計也難以找到答案,還是別傷這個腦筋為好。

  想到這些完全沒有頭緒的難題,吳  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口說道︰

  “呃……是個好消息,可對咱們一點用也沒有,除非那邊都是咱們親戚。”

  聞聽此言,趙縵雄會心地大笑起來,他笑得如此暢快淋漓,吳  自然曉得趙縵雄為什麼如此開心也一同笑了起來。大家無非是籍此宣洩一下壓力,畢竟平時有許多話憋在心裡,身為一名領導者,即使再難再苦也不能去跟身邊的人傾訴,那會損害領導的威權。唯有面對著八竿子打不著,處境又和較為相近的人,才能理解彼此的苦悶,將積郁的煩悶一吐為快。

  在一番開懷大笑過後,最近犯了煙癮的趙縵雄,吐掉嘴裡叼著的一根細樹枝,然後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說道︰

  “老弟,我聽說靠近沿海一帶有不少人盤算著要造船去澳洲,你覺得這事能成嗎?”

  前段時間被迫躺在床上養病,吳  的身體行動受到局限,思惟活動一刻也沒停下來。對於未來前途,吳  無疑是進行過長時間思考的,當下便不假思索地說道︰

  “哼,難道寄人籬下的日子就好過了嗎?再說這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到了那邊又能如何?要是狀況好一點,無非是被人家當成廉價勞動力和炮灰,萬一狀況不好的話,那下場怎么樣就更難說了。”

  

第六十六章 海外音訊(1)


  西方一神教衣冠文物搶占工業革命發展先機,從此一家獨大,四下劫掠聚斂財富,近幾十年來則高舉起民主、自由的偉大旗幟。雖說這些民煮石油的道理貌似光鮮無比,乍一聽上去也偉光正得很,可究其根源卻是一伙信奉叢林法則,雙手沾滿無辜者鮮血的屠夫經歷了對鄰居們殘酷劫掠殺戮之後,慨嘆自身形象不佳,發財立品後刻意替自己蓋上的一塊遮羞布。倘若有人真心相信這種輿論宣傳理論,想必他的智商一定進入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全新境界。

  趙縵雄混跡在社會底層,見識過人心叵測,對吳  的論點心領神會,不過他想的還要更深入一層,緩緩說道︰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那些洋鬼子們一向都瞧不起有色人種,現下這種時候去了也未必落下什麼好結果。只是……吳老弟,你真是在東北嗎?”

  “……到現下你也不相信我說的是實話嗎?唉,那我也實在沒什麼好講了。信與不信,全由著你吧﹗”

  話剛講到一半,趙縵雄出人意表地又把矛頭轉向了吳  ,似乎疑心病仍然沒有痊愈。聞聽此言,吳  委實哭笑不得,又無法加以反駁。既然講真話你又不信,難不成還得特地編一套謊話出來嗎?當真是豈有此理。

  被人當面斥責,老油條趙縵雄一點也沒有慚愧的感覺,大大咧咧地說道︰

  “呵呵呵呵,老弟你別怪我多心,東北那一片滿打滿算,可就只有你老弟這獨一份。不知多少人跟我拍胸脯說,出了山海關往北那就是千裡冰封,包管連一個喘氣的活物都甭想瞧見。你讓我信你,真的挺難哪﹗”

  關於那些生死攸關的祕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超過一個人知曉的祕密,就不存在不洩密的可能。法不傳六耳的升級版本,就是讓惟一知曉祕密的人守口如瓶把祕密爛在肚子裡,干脆對誰也別說,無論親疏,無論遠近。要吳  交待老底,真不如給他把刀直接抹脖子算了。

  吳  也不想誆騙趙縵雄,於是打起了太極拳,干笑兩聲之後,說道︰

  “呵呵,這個我能理解,要不是我們情況特殊,條件得天獨濃,光是外面冷死人的鬼天氣,再多幾十條命也不夠用。對了,上次我答應把食用菌栽培技術給你們讀一遍,你那邊準備一下,現下就抄下來好吧﹗”

  老鼠拉龜,無處下手。對上吳  這一套顧左右而言其他,諸般推托手法運用堪稱爐火純青的太極絕技,饒是趙縵雄是個老奸巨猾的家伙也不免感到無處著手,當下只得悻悻地放棄了挖掘吳  老底的打算,說道︰

  “那好,你等一會,我去準備紙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在核戰後這個殘破世界,暴雪和豪雨,肆虐的洪水和瘟疫,無處不在的飢荒和輻射後遺症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人類倖存者的安全,真是天災人禍層出不窮。除了這些災禍以外,無一例外地不管什麼東西都緊缺。尋常地方自然比不得桃花源那種完善到了奢侈地步的基礎條件,那些僥倖逃過核彈陰影的倖存者,每天想要維持糊口都不是一樁輕而易舉的事情。

  手底下管理著一個小部落,趙縵雄的過得日子也稱得是殊為不易。上百號人每天都要吃要喝,他早晨一睜開眼睛就得首先開始琢磨,今天的飯食從何處來。

  之所以特別看重跟吳  的通訊聯繫,趙縵雄可不單純出於個人感情的原素,更重要的一點是吳  提供一些曾經很不起眼,現下卻稱得上是無價的知識,譬如說培植食用菌的技術要領。

  曾幾何時,總公司雄心勃勃地計畫打造全亞洲第一流休閑旅遊到達站。為了提升桃花源的文化品位和品牌形象,不惜工本修建了一座規模宏大的圖書館,館藏各類圖書近三十萬冊。單純以規模而論,堪比一般中小城市的公立圖書館了。原本這些書籍的命運是可以預見到的,那就是作為總公司宣傳手冊中的有益數據繼續存在下去,變成滿足那些愛好附庸風雅的客人們閒暇時與人吹噓的談資。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甚至沒等到哪怕一位客人到來,這場莫名其妙的核戰爭就突然爆發了。

  當核冬天的腳步迫近,茫茫大雪開始繽紛落下之際,桃花源景區的倖存者們被迫倉皇搬家時,沒人想過關於這些書的歸屬,誰還顧得上管這些,逃命要緊哪﹗

  在彷徨和恐懼的驅使下,倖存者們頭一個想到的是食物、藥品和日常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諸如被褥、廚具等等。人心皆是如此,吳  也不能免俗。當秋風掃落葉一般橫掃了保安室的武器庫房過後,他疲憊不堪地坐下來歇口氣的時候,終於在恍惚間記起了圖書館。

  吳  知道那些書很重要,可是這個火燒眉毛的當口再要動手挑選一番,非但時間不許可,人手也不夠用,惟一可行的辦法只剩下胡子眉毛一把抓了。事發倉促又缺乏嚴密組織對圖書進行有針對性的篩選,最終吳  等人七手八腳弄進山洞裡的書籍總數不到二萬冊,這也僅僅是圖書館的極小一部分。扣除那些充滿著小資情調的小說、雜誌和一般人根本看不懂的外國原文書籍,真正能稱得上有用的,不過是總數的四分之一,名副其實地滄海一粟。

  時至今日,今那座連書架都是用上好樟木為原料的奢華圖書館,業已埋在深達四十多米的積雪之下不見天日。僥倖搶救下來的這些圖書,不管看起來有用沒用也都屬於不可再生資源了。總體情況不錯的桃花源尚且如此不堪,在其他地方的狀況就更是可想而知了,漫說是什麼書籍,如今就連廢報紙也成了好東西。

  照本宣科地誦讀完食用菌種植技術全文,吳  低下頭瞧了一眼手腕上的山寨版瑞士機械表,說道︰

  “趙老兄,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睡了,咱們明天見。”

  說罷,吳  也不等趙縵雄再嘮叨什麼,直接切斷了電源終止此次通訊聯繫。趙縵雄來不及阻止吳  的行動,他微微愣了一下,音箱裡就只剩下了無序的雜音。見狀,趙縵雄搖頭嘆息一聲,不管有什麼話等到明天再說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okeyx 發表於 2009-9-10 07:32 AM

第六十七章 海外音訊(2)


  “老大,抄完了。”

  在趙縵雄旁邊負責代筆抄寫資料的宋嶸,此時正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己手上這一疊寫滿了歪歪扭扭字跡,還有不少錯別字的a4紙,有些訕訕地開了口。趙縵雄扭頭瞧了一眼那張好似蟑螂剛剛亂爬了一通的記錄紙,當下連叱責宋嶸的精神頭都沒了,無奈地說道︰

  “用心點整理好,記得先抄一份存檔,再把資料交給底下人,聽明白沒有?”

  “是,老大。我辦事,你放心。”

  邁步走出安置無線電台的帳篷,趙縵雄仍然在思索著那些非同尋常的資訊,思考著那些未知的猛獸到底從何而來。一路上停停走走,在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洞口附近。隨著一陣陰寒的吹過,趙縵雄打了一個寒戰,聯想到前途晦暗吉凶未卜,抬頭仰望著頭頂昏昏沉沉的陰霾天空,他忽然想起了早年曾看過的一本太監仙俠小說,不禁喃喃自語說道︰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啊﹗靠﹗”

  ..........................................................

  在因陋就簡的健身房裡折騰出一身臭汗,再泡泡溫泉去乏,實乃人生一大享受。當吳  從浴室出來恰好聽到了開飯的音樂鈴聲響起,等來到餐廳時其他人早已就坐,餐桌上層疊的盤碗,花樣翻新的菜式,無不顯示出今天這一餐帶有某種非同尋常的意味。

  “喲,飯菜搞得很豐盛嘛﹗是誰過生日?”

  坐下之前,吳  笑瞇瞇地問了一句。周晨嫣然一笑,指著正在閉目誦經的老和尚了空,說道︰

  “今天是了空大師八十二歲大壽,我們當然要慶祝一下。”

  “哦﹗恭喜﹗恭喜﹗大師您一定能長命百歲,來,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受傷昏迷了一個多月,吳  算是在閻王爺家門口轉悠了一圈又回來了。通常來說,生死邊緣徘徊的經歷總會給人帶來一些改變,他也不能免俗。雖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過在與人相處,吳  一貫強硬的態度確然溫和了不少,這要擱在從前他頂多跟老和尚道賀一聲,更不會如此熱情。老和尚了空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肅容說道︰

  “阿彌陀佛,末世劫數已至,老衲在世間多苟活幾時,也無異於生身入地獄,何來喜慶?不過諸位施主的好意,老衲心領了。”

  老和尚大煞風景的言論一出,場面頓時冷了下來。吳  濃著臉皮干笑兩聲,放下茶杯,說道︰

  “呵呵呵呵,大師您是出家人,四大皆空,看破紅塵。我們這些俗人沒那麼高覺悟,好死總不如歹活著,咱們有一天算一天唄﹗大師您作壽,怎么也得吃碗壽面,這樣我親自下廚給您弄一碗八珍素面。”

  外面核冬天淫威依舊,在桃花源山洞溫室以外,不僅天氣寒冷異常,滴水成冰絕非誇張形容,而且昏暗的世界裡還潛伏著種種未知的危險。倖存者們只能憋屈地生活在山洞裡這巴掌大的地方,沒事都恨不得多找幾個由頭慶祝一番也好排遣生活中的空虛無聊。眼見得老和尚不甚配合,其他人也不免生出意興闌珊之感。

  老和尚或許是感到了適才的發言欠妥,於是補救說道︰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該如何慶祝,老衲就聽大家的安排吧﹗”

  華夏千年以降的文化道統就是特別注重尊老敬賢的,所以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一貫倍受尊崇,普遍接受優待也是老者獨享的專利。這一點,倒是跟西方社會遵奉的女士優先原則相映成趣。戰前在西方國家諸如公共汽車等公眾場合,時不常就能看見頭白全白的老年男性主動為孫女輩年紀的年輕女孩讓座,這種禮讓是作為騎士時代遺留下的紳士風度的體現。無論是讓座者,還是接受者,大家都是同樣心安理得。

  所謂見微知著,這些小事就是東西方文化之間鴻溝的具象化體現。那些宣揚華夏衣冠文物沒有面臨著與西方衣冠文物的衝突和入侵的磚家叫獸,如果不是太天真,那就一定是別有用心了。

  依照年紀而論,老和尚了空在平均年齡不到三十歲的倖存者群體裡是屬於爺爺輩的長者。長者為尊是道統,即便他說了些叫人掃興的話,眾人還是沒跟他認真計較,在有意烘托之下,席面上的氣氛很快又變得熱烈起來。

  吳  下到廚房裡弄了半天,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素面跑了出來。名義上雖是素面,但這碗面的澆頭相當豐盛。香菇、木耳、金針菜、玉蘭片、蓮子、松仁等素菜常用的上等食材悉數加在澆頭裡面,再加上吳  的廚藝。這碗面不必動筷子,擺在桌上便已叫人頓覺清香撲鼻而來,不禁勾起了幾分食慾。如果在吳  早先學徒的那家星級酒店吃上這樣一碗壽面,只怕上班族很難負擔得起。

  壽面擺在眼前,老和尚念誦一段經文之後,沒有再說什麼便端著碗吃了起來。在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老和尚的神情靜如止水,使人瞧不出他究竟是喜是憂。

  忙碌過後,吳  回到自己的座位,湊近坐在旁邊的孫萌,低聲說道︰

  “我看大師最近神神道道的,知道他這些天在干什麼嗎?”

  孫萌摸著自己的發絲,冥思苦想了好一會,才回答說道︰

  “嗯,好像他每天巡邏一圈,然後就窩在房裡抄寫經文,說是要把經書留給後世什麼的。我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這個回答沒有解釋清楚老和尚反常情緒的來源,吳  只好自己開動腦筋。稍後,他恍如茅塞頓開一般,拍著腦袋說道︰

  “噢,我知道了,是咱們安排做壽的事,讓大師想起死去的家人。唉,不說這些了,你好好準備一下,咱們明天要出去一趟。”

  戰前陪著領導們去雪緣寺上香,吳  依稀記得曾聽一些好事者說起過。老和尚了空雖然是自幼出家皈依佛門,不過那場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革命運動大潮他沒能幸免,照樣是被紅衛兵們拿著棒子趕出寺廟,後來好像還被迫與一名同樣還俗的尼姑結婚成家,這也是那個特殊時代的特殊現象。據說老和尚有三個子女,八十年代子女長大成人,他又重新剃度出家,恢復了僧人身分,而且貌似老和尚的家人都住在成了廢墟的蛟河……

  可想而知,若是一位耄耋老人知悉自己兒孫輩都化作灰灰,縱然豁達如老和尚,想起這些事情也開心不起來吧﹗

  ps︰螃蟹推薦一本都市重生的新書《穿越1999》,字數不少了,個人感覺還不錯,大家可以嘗試一下。

  

第六十八章 探索之旅(1)


  事情明擺著,吳  知道眾人在無意間觸碰了老和尚的傷心處,立時就無語了。孫萌恍惚記起在閒談中聽吳  說過這件事情,當下搖了搖頭,說道︰

  “你說要出去,去哪?”

  “當然是去外面了,你好好準備吧﹗跑這一趟肯定是很辛苦的。”

  ..............................................................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想要賺遊客的鈔票,守著蒼茫無垠的林海雪原,桃花源景區如果連滑雪這種價位已經比較大眾化的遊樂項目都沒有,實在對不起那些大把砸進去的鈔票。核冬天初期大搬家時,吳  已經第六感到這場前所未見的雪會下得非常大,為此專程跑了一趟尚未開張的滑雪俱樂部,來了一場好似秋風掃落葉般搜刮行動。將庫存的那些連外包裝都沒拆開的雪橇、滑雪板、防寒服和墨鏡等雪地運動器材直接來個卷包會,搜羅的數量之多,足夠裝備上百十來號人都有余裕。

  滑雪裝備是有了,然而截至到目前來說,除了防寒服的使用效率稍高一些,其他的器材依舊雜亂地堆在山洞角落裡乏人問津。

  目前室外的氣溫大約是零下七十度,這是最新測得的數據,雖然有些誤差,但是不會差太多。考慮到酷寒同時還伴有六級以上的大風肆虐,那麼如今外面的環境之惡劣,絕不亞於號稱生命禁區的兩極地區。身處在如此嚴酷的環境中,選擇外出活動的危險性相當高。內心忐忑的孫萌站在堆積如山的雜物前面,看著吳  費勁地抽出幾個作了記號的箱子,翻出需要用到的器材。吳  是很清楚要做什麼,被抓壯丁拉來的孫萌就不太樂意了,在旁邊嘟嘟囔囔地抱怨著。

  對於孫萌的諸多抱怨,吳  是權作不知,自顧自地說道︰

  “來,你自己選一身尺碼合適的,記得要多套幾層,這些防寒服不是為了在零下七十度的環境裡使用的。”

  華夏最近三十年來一切為了經濟發展的理念深入人心,責任感和社會道德體系,乃至於法律條文統統成了商人們攫取人生第一桶金和更多桶金的犧牲品。在如此大背景之下,商品性量每況愈下,不禁使人生出江河日下之嘆。其實這都是可以預見的,當一切向前看的政治口號變成一切向錢看的社會現實,決心將自己的某個重要臟器捐獻給狗糧生產企業的廣大國貨製造商,開始以你追我趕的態勢玩命攙雜使假,為了高額利潤不惜採取喪盡天良的種種手段,少不得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反正吳  對眼前這些為節約成本從國內某廠家採買的防寒服信心不足。不是崇洋媚外,而是作為一名消費者,這種要命的愛國熱情實在是一種生命難以負荷之重。對於大多數國人來說,所謂的愛國買國貨,實在是一個近似於馬尾巴穿豆腐的深刻哲學命題。唉,不提也罷﹗

  吳  的一番好意勸導沒有被孫萌接受,她氣哼哼地拋下了臃腫的防寒服,瞪大了一雙明眸,以詰問的口氣指摘說道︰

  “為什麼偏偏要選我?”

  俯身拾起了這件防寒服,吳  漫不經心地把衣服重新遞給孫萌,說道︰

  “選誰有什麼區別嗎?”

  “難道沒有嗎?”

  這場核戰爭帶給包括孫萌在內的倖存者們以巨大的心靈創傷,親人、朋友、事業和人生的一切追求與夢想,悉數在升騰的蘑菇雲中化為了鏡花水月。至少在孫萌看來,外面的那個廢墟世界就等同於地獄,除了傷痛就是悲哀,唯有躲在幽暗的山洞裡才能感覺到安全和溫暖。這也正是吳  嘲笑眾人擔心佈置在洞口的機關會傷到自己人的原因所在。大部分倖存者根本不願意再去看一眼外面的那個殘酷世界,甚至是連接近洞口這種事情,若非有絕對必要,那也是能免則免了。

  聽到了孫萌的反問,吳  貌似憨濃地笑了笑,說道︰

  “那好,起碼你在看我的時候,不至於動不動就發花癡,這個理由很充分的吧﹗”

  孫萌的年齡正處於青春叛逆期的尾聲,戰前她曾十分癡迷於重金屬搖滾樂,喜好奇裝異服的打扮。在旁人看來孫萌無疑是那種標準的前衛女孩,這不等於說她就喪失了身為女性的敏感性。為了吳  這條獨木橋,女人間暗流湧動的不和諧勢頭,她也是洞若觀火的,此刻聽聞吳  的自嘲,孫萌頓時啞然無語。倒不是說所有女人看到吳  都邁不動步,好比周晨對吳  的態度就很是冷淡,可也正因為如此,吳  不方便開口求她幫忙,免得有拖人下水的嫌疑,思來想去唯有拉來關係更為熟絡的孫萌頂缸。

  自從核戰爭以來,吳  的心從沒有安定下來,他每天夜裡都會在噩夢中驚醒,吳  能夠體會到的生存壓力,不是那些不懂行的女人們所能理解的。

  根本沒心思糾纏在男女關係上面,吳  蹲下了身整理著滑雪器具,說道︰

  “這世上有千日作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洞裡居然連著兩波怪獸摸進來,這件事太蹊蹺,我覺得應該找一找原因,老是這么被動挨打,遲早是要弄出大漏子的。”

  擺弄著背囊和滑雪具,吳  的語調保持著輕鬆,像是要出門散步一般。聞聽他的說法,孫萌的手卻哆嗦了一下,即便隔著剛套上防寒頭套看不大清楚孫萌的臉色如何,不過可想而知,肯定是跟精神煥發之類的正面形容詞不搭界。這次行動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你來看一下地圖,咱們這次大體行進路線是保持螺旋形,以山洞作為圓心轉圈,然後進行搜索。最晚在下午兩點之前必須準時返回,怎么樣,你還有別的什麼想知道嗎?”

  聞聲,孫萌滿懷悲壯情緒地搖了搖頭,而後惡狠狠地瞪著一心要趕鴨子上架的吳  。某人權當沒瞧見孫萌投來的怨恨眼神,當下傻笑了兩聲,說道︰

  “沒有?那好,咱們就上路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孫萌難不成要說自己害怕,想要回去嗎?咬著滿口細碎的小銀牙,望著愈看愈是可惡的吳  ,孫萌真是恨不能撲上去咬他兩口。然而,衡量了一下雙方在體能方面的實際差距之後,她不得已放棄了這個頗具誘惑力的計畫,最終著哀嘆著時運不濟,老老實實地跟在吳  身後亦步亦趨地踏上這一趟前途未卜的探索與發現之旅。

  ps︰總收藏滿了四千,此刻俺淚流滿面。感謝cctv,感謝mtv,感謝各位書友的支援和鼓勵。

  

第六十九章 探索之旅(2)


  依據戰前那個時代裡人類總結出來的常識推論,絕大部分的食肉動物都有很強的領地理念,所謂的一山不容二虎,已經足夠形象地表達出這個概念的內在含義。

  儘管的確存在著諸如野狼群那樣採取群體捕獵的食肉動物,但是不能忘記,在野狼群與野狼群之間,同樣是一種涇渭分明的態勢。如果相鄰的野狼群中有哪一方敢逾越領地邊界,雙方少不得就要舍命一戰了。在沒有特殊情況的前提之下,猛獸們絕不會輕易離開屬於自己的狩獵場,因為那意味著它不僅要丟掉穩定的食物來源,甚至可能連自己的性命都要搭上。

  格外需要留意的一點是,通常來說,實力越強大的食肉動物的狩獵場,所需要的土地面積也就越廣。

  食肉動物控制地盤的大小一般是取決於實力和食量兩大原素,畢竟過於狹小的領地無法容納足夠的食草動物種群。倘若缺乏基數足夠多的食草動物群體作為固定食物來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天生狩獵機器的猛獸豈也要忍飢挨餓了。無論它們再怎么兇猛彪悍,善於捕食,肚子餓時總不能啃自己的大腿充飢吧﹗

  桃花源山洞第一次遭到小型食肉獸類襲擊,吳  是孤立地看待這個問題,最終認定這些小型食肉動物是出自於北方鄰國生化試驗的產物。在前些時候,那頭險些斷送了吳  性命的超級巨獸現身,徹底打破了這個保守推論。

  在這個氣候極度嚴酷的核冬天低溫環境之下,要供養起如此塊頭的龐大生物,首先必須先有一個穩定而且充裕的食物來源。假設那頭巨獸同樣具有領地理念,它不會離開自己的狩獵場距離太遠。如果這個推論成立,那也就意味著,在桃花源的附近必然存在某種形式的生物循環才能養活這些腸胃寬廣的食肉猛獸。

  俗話說得好,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泥巴,食物鏈的循環總是萬變不離其宗。據此猜測,在距離桃花源景區數公里到數十公里的範圍內,某處地點必定有著相當大規模的自然生態循環系統。

  如若不然,那個肚皮海闊的大家伙一早就餓死了,根本不可能有余力跑來騷擾桃花源景區。

  臥床休養期間吳  無數次地思考過,究竟是何種造化神奇能在核冬天的狂暴嚴寒氣候中,在這個堪比兩極的低溫區形成適合生物繁衍生息的局部環境。坦白地講,即使吳  絞盡了腦汁也沒能想像出來,因此他才下決心要用自己眼睛來解開這個壓抑多時的巨大謎團。懷著強烈求知欲,吳  和孫萌一同走出棲身的安全翼庇所,投身到寒風凜冽,危機暗藏的冰天雪地中尋覓著或許只存在於他想像中的蛛絲馬跡。

  “哎,小心點,這邊的風更大了。”

  傾斜著身子倚靠在結著濃濃一層霜花的岩壁上,吳  回身拉了腳步踉蹌的孫萌一把,隨後扯著嗓子在她耳邊囑咐了一句。如今他們面臨的最大困難並非是預期中的低溫嚴寒,而是無處不在的狂風肆虐。平均風力在六級以上,瞬時風力絕對超過八級的強烈勁風,足以將一個成年人吹得滿地打滾了。當勁風吹過峽谷時,受到山體阻礙的影響,風向變得愈發飄忽不定,往往滑不了幾步,就已經累得渾身冒汗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會。

  凜冽的大風捲起擠壓凝結成顆粒狀的積雪,狠狠打在臉上的疼痛程度,跟被玩具氣槍打到的區別不大。在這樣的暴風凌虐之下,吳  和孫萌要保持行動自如更不是一件易事。

  隨著強風裹挾著冰粒迎面飛來,縱然是價格昂貴的碳素纖維滑雪板也沒能讓吳  和孫萌行動瀟灑起來。除非是剛好趕上一段下坡路,否則他們就只能一點一點地滑行前進,進兩步退一步,算下來的行進速度比蝸牛快不了多少。

  “喂,這樣不是辦法呀﹗”

  趁著中途停下休息的間歇,孫萌氣喘吁吁地趴在吳  肩頭,聲嘶力竭地叫喊著,顯然是希望他能拿出一個好辦法解決面臨的困境。明知孫萌看不到自己的無奈表情,吳  還是苦笑著搖頭,他能有什麼辦法。

  關於人定勝天這種唯心論,假如安逸地端著一杯茶在家閑聊,那當然是很無所謂。真要面對著狂暴的自然力,渺小的人類還是學會態度謙卑一點,少裝犢子比較現實。當然好消息也不是沒有,相對於刺骨寒風,曾經令人聞名色變的核輻射反倒成了一樁小事。在核冬天初期持續了一月有余的大規模降雪,已經洗淨了低空大氣,目前空氣中的輻射劑量降低到了安全標準以下。地表覆蓋著濃達數公丈的積雪,壓在富含放射性塵埃的底層積雪之上,至少在積雪消融之前都用不著擔憂殘餘輻射的問題。

  “光﹗孫萌,快看,那邊有亮光﹗”

  當吳  和孫萌兩個人翻過一條山脊,瑟瑟發抖地蜷縮在一棵枝葉掉光的枯樹下暫時避風休息,啃著巧克力補充熱量的當口。突然之間,吳  的眼角余光注意到遠方天際的一抹異像,立時大叫起來。

  那場殺死了地球上絕大部分人類的核戰爭過去數月時間,依照時令節氣來推算,眼下是該到了北半球的盛夏時節,可是天空中的雲層依然濃重漆黑如墨。億萬公頓當量核彈爆炸掀起的塵埃雲,仍在阻隔著陽光照射地球,看目前的狀況怕是沒有相當長時間,高層大氣的情況不會得到改觀。在如此晦暗背景的天空中驟然亮起一束白光,著實叫人嘆為觀止。

  若是擱在戰前那個科技衣冠文物空前繁榮時代,漫說是一束白光,萬紫千紅的燈火也不值得駐足一觀。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人類建造的龐大都市都化成了廢墟瓦礫,這詭異的亮光從何而來?

  感覺到一股難以言表的興奮與恐懼,吳  與孫萌兩人對視時,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無法抑制的驚駭和惶恐。選擇前進還是後退,這是一個生死攸關的難題。沉吟了許久,吳  用詢問的目光望著孫萌,征詢她的意見。深呼吸數次之後,孫萌慎重地點了點頭。在取得了一致意見後,兩個人旋即振作起了精神,繼續在雪原上跋涉了將近一個鐘頭後,終於接近到了那束耀眼白光的附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okeyx 發表於 2009-9-10 07:33 AM

第七十章 探索之旅(3)


  仰望陰霾密布的天空,肉眼看不到任何的發光體,這熾烈的白光似乎是純粹由虛空中的某一點投射出來的。

  不同於燦爛的陽光,白光帶給人的感覺不是溫暖,而是如電焊產生的那種弧光般刺眼與森寒。當吳  拉近距離觀察這束奇異的白光時,愈發覺得神奇得不可思議。白光明亮得使人不敢逼視,依靠目視找不到光源,而且白光並不是漫射架構,而是由上至下,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圓錐形,感覺像是被精心設計的舞台燈光。在白光的正上方是狹窄的漫射點,而光束越往下延伸,所覆蓋的範圍也就越大,形成了三角形架構,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像是由光束組成的一座金字塔。當然了,這座光金字塔的規模可要比埃及那些石頭金字塔大上了無數倍。

  隨著吳  和孫萌逐漸接近到了白光的附近,白光的強度似乎也在增加中,兩個人不得不戴上滑雪鏡才能免除雪地反射造成的強光刺激。

  “跟在我後面,千萬別出聲。”

  先前是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之下,吳  和孫萌一門心思光顧著朝這邊奔,待得靠近到這古怪的白光跟前,兩人才感到了有些未知的恐懼。本著小心無大錯的精神,吳  壓低聲音吩咐了跟在身後的孫萌一聲。不遠處的那座小山丘,剛好橫亙在那束神祕白光與吳  、孫萌之間,此刻從兩個人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白光在半空中的那部分形體,無法看到白光覆蓋下地面上的情況。看來想要了解真相的話,就非得翻過這座小山不可了。

  頂著強風費力地跋涉來到了山腳下,吳  累得氣喘如牛,回身拉住孫萌,吳  跟她比劃了幾下,示意孫萌留在原地,而後吳  彎腰解開了腳上滑雪板的固定裝置,從背包裡取出雪鞋換上。準備妥當之後,吳  手持著登山鎬,開始攀爬眼前這座算不上高碩雄偉的山丘。

  在攀登途中,吳  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他不知道前面會出現什麼。這種難以解釋的白光固然令人恐懼,但他也下決心一探究竟。說到底,好奇心終究是人類無法抹滅的本性之一。

  毫無疑問,吳  曾認為自己有充分心理準備,可以坦然面對任何不可思議的狀況,只是永遠都會有計算之外的變故出現。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憑著人類的淺薄智慧,實在難以參透所有的訣竅,這個或許就是人算不如天算的原因吧﹗。

  震撼﹗當登上山頂,吳  的雙眼透過山風捲起的冰粒目睹眼前的一切,他的思緒在這一瞬間陷入當機狀態。

  “這是奇跡?還是幻覺?我在做夢?還是發瘋?”

  巨大的精神衝擊,瘋狂擠占了吳  的腦海不留一絲的餘地。怨不得他的大腦短路,實在是人類的智慧無法理解這種亦真亦幻,如夢如霧的景象。在吳  的眼前,這片處於神祕白光籠罩之外的土地,已經是不能用任何言語加以形容描繪的詭異場面。

  儘管核冬天的酷寒不改,寒風凜冽依舊炎威地在茫茫雪原上呼嘯而過,捲起白色的雪浪,然而在這片白光覆蓋的範圍內卻是一派春意盎然的美好景象。茵茵芳草和蒼翠茂密的林木間雜,清澈見底的溪水流淌在草原之上,最終蜿蜒匯入遠方那幾座清冽漣漪山洞的寧靜湖泊。同為一片土地,居然就被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更令人費解的是二者之間宛若利刃切割,沒有任何過度,非此即彼。

  在白光以外的地方,潔白的冰雪相互疊壓形成了如刀削斧鑿般陡峭的峭壁峰巒。雖說在咫尺之外就是春意盎然的大草原,這些毗鄰的冰雪竟然分毫沒有要融化的跡象,就像這二者本就毫不相干一樣。

  這片處於冰雪環抱之中的廣袤豐美草原,處處顯現出生機勃勃。數以萬計長相怪異的大型四蹄食草動物和許多外形又像兔子,又像老鼠的小型食草動物,正在貪婪地啃食著鮮嫩多汁的綠草嫩葉。那些在水源附近徘徊,長著尖牙利齒的食肉動物數量則要少得多。

  假如只是這些景象,倒也未必能唬住見慣了大場面的吳  ,更離譜的事情也出現了。這些動植物非常之詭異,恍如是那些刻意加快了播放格數的紀錄片,處於白光區域內的植物在一刻不停地瘋長著,以至於它們的動作幅度之大,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植物。

  在人類印象中理應是安靜恬淡的樹木花草,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高速,彼此瘋狂地爭奪著水分和光照。這些植物快速的生長活動,甚至使人感覺它們是某種未知的神祕動物。至於那些真正的動物,速度就更誇張了。除了停留在草原上需要大量啃食青草的食草動物動作遲緩一點,其他種類的動物猶如上足了發條的機械跳蚤,沒有一刻停歇下來。錯非吳  精神高度集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時間放慢的狀況再度出現,只怕他連這些動物究竟長得啥模樣都看不清楚。

  茵茵的青草從草籽掉落,再到萌芽生長,開花結果,直至枯黃凋零,最終腐化回歸大地。一顆小草完成整個生命過程只需要短短幾分鐘時間,即便是那些樹木,長出的樹葉吐綠而後又迅速變黃由枝頭脫落回歸大地,同樣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吳  和孫萌這兩個闖入者出現,對於這片似乎是超越了時間法則的土地毫無影響,這裡的一切事物仍在以它們其固有的模式繼續著。

  在神祕的白光照耀之下,這片土地像是被撥快了的時鐘,正在以超出正常時間尺度幾十倍,乃至於上百倍的頻率發生著劇烈的變化。所有的生物由出生到死亡的這個循環過程,業已被壓縮到了極致。吳  可以發願,在這裡他用肉眼都可以觀察到物種進化的跡象,得見此情此景,真是駭人至極啊﹗

  食肉動物吃掉食草動物,食草動物再去吃植物,等到兩者死後同樣屍體腐爛將營養回歸大地,開始了新一輪的循環,自然界生物循環的無情與殘酷在此刻盡顯無遺。

  一個完整而具體的生物圈,如此真切地呈現下吳  的眼前,而且是毫無遮掩,毫無花巧。當目睹了如此詭異而無以言喻的場面,吳  好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脖子。少不得,一陣陣窒息和壓抑感突然襲來,任憑他的喉嚨中咯咯作響,卻也連半個字都講不出。

  “我靠﹗這是什麼路數?”

  不知過了多久,恰似陷入夢魘中無力自拔的吳  ,忽地長舒了一口氣,即便他甕聲甕氣地叫罵舉動,也絲毫掩飾不住內心力的那份驚駭和惶恐。一向標榜膽大妄為,不過當吳  親眼見識到面前這個堪比摩西分開紅海的超自然場景,他的心裡止不住打鼓,這地方太邪門了。

  正在此時,思緒恍惚的吳  ,起先覺得後背的汗毛豎起,緊跟著他的頭皮也跟著一陣發麻。根本來不及考慮這是什麼兆頭,吳  本能地覺察到危機降臨,他的肉體已經先於頭腦採取了應對行動。在第一時間,吳  效法鴕鳥卯足了渾身氣力將自家的腦袋猛地扎進面前濃濃的積雪之中,就在他一頭扎進雪堆之後,在接近神祕白光頂部的位置,大氣兀然開始了波動扭曲。剛一開始,這種波動類似於煉鋼熔爐開啟時,那種高溫致使空氣出現擾動的景象,不過很快造成這些騷動的正主便施施然地登場現身了。

  隨著一道強光閃耀過後,一只酷似貓科動物的巨大金色眼珠就這樣大模大樣地浮現下高空。它是如此詭異而神祕,恰如神明般高高在上,淡漠而高傲地俯瞰著下方的世間萬物,又似君王巡視自己的領地。

  ps︰下周強推,每天三更,敬請期待。



第七十一章 探索之旅(4)


  當鋪天蓋地般的威壓襲來之際,即使吳  已經提前埋頭扎進雪堆裡規避,五感基本喪失了作用,不曉得外面發生了什麼變故,但他的身體仍舊作出了源於本能的應激回應。

  吳  感覺到血管中的血液彷彿都要凝結成冰了,猶如置身於石磨中被擠壓碾碎。又像是青蛙被蛇盯住的那種壓迫感,恰如萬千根鋼針在全身上下來回攢刺,吳  此刻非但渾身麻木動彈不得,身體也似被帶刺的鐵絲牢牢捆住,分毫動彈不得。

  正當吳  如芒刺在背,倍受煎熬時。那顆直徑超過數公丈的詭異大眼珠,在高空中掃視著大地,似乎是要在這片茫茫雪原中尋覓著什麼東西。大概是由於遲遲沒能有所發現的緣故,過了幾分鐘以後,大眼珠好像終於不耐煩了,剛剛恢復平靜的空氣再一次劇烈抖動起來。令人望之膽寒的巨大金色眼珠與它適才出現時一樣詭異地消融在空氣中,完全不留一絲痕跡。

  “呼呼呼呼……”

  “MD,啥時候改成玄幻背景了,咋也不通知一聲?”

  近來頻繁遭遇到威脅生命安全的危機事件,且多次掙扎在死亡線上的慘痛經歷,已經成功激發出了吳  身上潛在的野獸直覺。竟然能在冥冥之中感受到危險降臨,提早一步隱藏形跡,假如稍晚一點的話,那種後果實在是難以想像的。當金色眼珠快要消失之前,吳  也感應到威脅過去,僅僅提早了幾秒鐘抬起頭,正好讓他得以目睹了金色眼珠回歸虛無的一幕場景。雖說從頭到尾也只是瞧見了極度模糊的殘像,始終沒能窺見那眼珠的真容,然而那種非人類的冰冷和詭異,仍舊嚇得吳  心臟止不住地一陣狂跳,激烈得險些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身心疲憊地躺在白雪皚皚的山坡上喘息了半天,吳  好歹算是定下神來,返身從小山上一路滑下,回到了孫萌身旁。

  縱然生死考驗的危機已然度過,吳  仍止不住心有余悸。隔著濃濃的米黃色防凍油脂,孫萌照樣能看得出吳  臉上的那種蒼白和驚惶之色。兩個人分開才這么短的時間,照說吳  也不應該弄得這么憔悴。見狀,孫萌忍不住發問說道︰

  “……你到底看見什麼了?搞成這樣子?滿頭大汗的。”

  隱藏在人類心底最深處的恐懼感不是源自於任何已知的威脅,而是那些完全陌生的,而又難以琢磨的神祕未知事物。或許正是因為未知,所以才加倍地可怕。假若可以自行選擇的話,相信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寧願面對著屍山血海的修羅沙場,也不會希望撞見那些神神道道,說不清也道不明的古怪玩意,譬如說妖魔鬼怪。

  當孫萌問起偵察成果時,吳  驀然張開嘴,一時間卻只覺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他的嘴唇開合之間,居然什麼講不出來。到了這個時候,吳  才領會到人類語言的蒼白無力,所有的詞彙都難以表述他複雜心境於萬一。

  架不住孫萌一再催問,吳  苦惱地抱著頭蹲下,如呻吟般說道︰

  “呃,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你跟我一塊來瞧瞧,記得動作放輕一點。”

  汲取了剛才被金色眼珠威壓搞得半死不活的慘痛教訓,吳  謹慎地拉上孫萌,循著下山留下的一串腳印原路爬上山頂。當靠近峰頂之前,吳  留下孫萌在身後,獨自上去仔細觀察了一陣子,直到確定那顆大眼珠的確消失了,這才擺了擺手,招呼孫萌上前觀看山腳下這片被神奇白光照耀的大草原。當做完了這些事情,吳  整個人好似脫力般一屁股坐在了雪堆上,目光游移不定地說道︰

  “下面這些不算什麼,我剛才看見了……好大的一顆眼珠子,它就這么憑空飄在天上,而且還是金色的,像是貓……不,應該是老虎的眼睛。那玩意看得你心驚肉跳的……你別這么看著我,我沒發瘋。唉,我就怕是這個世界瘋了……”

  滿腹狐疑的孫萌在吳  的指點下,果然如願見識到了超自然的時間加速奇觀,即便她再怎么粗線條,這個時候也曉得事情不對頭了。霎那間,孫萌的俏臉上血色盡褪,她的面色比起太平間裡死人也好不了多少。

  面對著這片顛覆了一切常識和真理的詭異之地,任何人類看了都會有用頭撞牆的強烈衝動,孫萌自然也不能例外,她思緒極端混亂望著吳  。

  原本只是想弄幾條小草魚下酒的隨興之舉,到頭來卻發現釣起的是一條嗜血大白鯊。當然,在驚喜之間,喜是肯定不見了,如今只剩下驚,而且是大驚。吳  的確不是個信口開河的人,更加匪夷所思的事實擺在眼前。山下這片時光加速般的蔥綠草原,推翻了祖輩傳下的一切常識。無論吳  描述中適才的那一幕景象是何等的詭異驚悚,怕也難以逾越這個真實場面的衝擊力吧﹗參照著這份眼見為實的震撼,別的說法即使再誇張,那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孫萌最終選擇相信吳  的說法,沖著吳  點了點頭,心煩意亂說道︰

  “好,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那咱們該怎么辦?”

  如今孫萌固然是心亂如麻,吳  同樣見識了如此不可思議的東西,更是滿腦袋的漿糊,思路混亂得很。低下仔細想了一會,吳  彷彿下定了決心,緩緩抬起頭,篤定地說道︰

  “既然已經這樣,再說什麼都白搭。咱們馬上回去,這不是咱們該來的地方,這也不是人該來的地方。”

  “嗯﹗”

  ...............................................................

  “……經過大概是這樣子,你們也別裝深沉了,大家都說說,咱們今後該怎么辦?”

  返回山洞的路程也不順利,在經歷了幾次小規模雪崩和諸多磨難之後。當長途跋涉後的吳  和孫萌再度出現下桃花源眾人眼前時,儼然是一副劫後余生的淒慘模樣。圍坐篝火旁取暖,吳  端著一碗姜湯,斷斷續續地將此次外出探索的所見所聞跟其他人轉述了一遍。

  

第七十二章 探索之旅(5)


  曲折離奇﹗匪夷所思﹗聳人聽聞﹗難道是在講神話故事嗎?不必懷疑,凡是聽過了吳  和孫萌這段探險經歷中那些充滿了玄幻氣息的橋段,桃花源的倖存者們們無一例外都產生了濃重的懷疑情緒,外面冰天雪地,他們倆該不是把腦袋凍壞了吧?

  這種懷疑絕非是全無道理。在經過嚴重精神刺激和勞累之後,兩位勇於探索未知的冒險者皆已心力交瘁,即便是在休息了大半天之後,吳  臉上的疲憊神態仍是一眼就能得看出,甚至在講話時都打不起精神來,整個人顯得有氣無力。孫萌的狀況要更糟一些,平常那種叫人過目難忘的靈動狡黠眼神,如今已徹底看不到了。木納得近乎呆滯的兩道目光,似乎沒有焦點,叫人擔憂她的健康狀況。

  要人們相信他們的講述,實在不容易,不相信?好像也不太對頭啊﹗處在如此的兩難境地下,桃花源的倖存者們面面相覷,誰也很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吳  和孫萌帶回來的這些聳人聽聞的消息,最終作出選擇的重任落到了周晨頭上。

  萬分苦惱地看了看吳  ,周晨嘆息一聲,旋即起身拉著孫萌去到角落裡的休息室,開始了一對一的私聊。當周晨重新走出休息室,神色明顯凝重了許多,她開篇明義地說道︰

  “在雪原上長時間跋涉之後,過度勞累和壓抑感產生幻覺是正常的,不過兩個人發生一模一樣的幻覺,這個機率就非常低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孔老夫子只是告訴大伙沒事就好好過日子,別老談論那些神神道道的玩意,不當吃又不當喝的。可是千萬不能忘記,他老人家從沒說那些常人接觸不到的東西就是根本不存在的謊言。雖然多數人也明白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不少無法用常理和科學涵蓋的事物,不過這些東西又不像菜市場的土豆和大白菜那麼常見,正常人十輩子也難得見識一回,既然大家老是看不到,當然可以心安理得的認為這些東西是不存在的。

  前面吳  那段平鋪直述地介紹,委實太過離奇,頗有幾分靈異驚悚的恐怖氛圍。類似這種通常只會出現下好萊塢大投資影片中的狗血橋段,即使倖存者們已經同舟共濟多時,要讓人們立刻接受,難度仍然不低。

  周晨一貫是心思縝密,特為將孫萌單獨拉到一旁,認真詳盡地將事情經過前後來回詢問了幾遍,再與吳  前面的說法相互參照比對,終於初步排除了兩個人發生集體幻覺的可能。先別管這件事情聽上去多么不合情理,也不要忘記“存在即合理”這個基本原則。事實存在的本身就已經蘊含了足夠的合理性,不需要其他的佐証。

  得出了自己的論斷之後,周晨旗幟鮮明地宣佈選擇支援吳  和孫萌的觀點,不再懷疑消息的真實性。

  本已六神無主的倖存者們,此刻又聽過周晨條理分明的邏輯分析,眾人的臉色立時一齊黑了下來。反正事情出了,逃避不是辦法,到底接下來該怎么辦?既然確定了確鑿無疑,那麼剩下來的問題分析起來就比較簡單了。首先,要搞清楚那種邪門到家的力量是什麼?從何而來?其次,這種力量的種種作為的目的是什麼?最後,桃花源的倖存者們該如何應對這種完全不可捉摸,甚至是無法想像其存在模式的超自然力量?

  從某種角度來說,未知本身就代表著潛在危險和不確定性。吳  和孫萌偶然間發現的這種超自然景象,無論它是什麼,無疑都超出了人類已有知識體系的範疇,因此倖存者們無法求助於曾經學習過的知識。

  老祖先數千年累積的智慧結晶,在這一刻喪失了作用。無論情願與否,桃花源的人們都只能靠自己了。

  自力更生是一樁說來輕巧,做來卻很是為難的事情。且不說這次得到的情報有限,即使對那個最為令人費解的金色眼球,唯一的目擊者吳  也不過是隔著老遠瞄了那麼一眼而已,實在提供不出什麼更具價值的資訊。真想單靠這種一鱗半爪的資訊分析出正確對策,那不如趁早扔個硬幣、骰子什麼的來作決定更靠譜一些。

  根據已知情報判斷,那個未知底細的超自然存在能在一定區域內控制時間和空間變化。即使不發生這場毀滅人類衣冠文物的熱核子武器戰爭,以人類科學發展趨勢來看,大概再過幾千年也做不到這種逆天壯舉。

  用腳趾頭想也該清楚一點,桃花源的倖存者們絕對無力抗拒擁有這種層面力量的存在。無論對方持有善意,抑或是惡意,倖存者們頂多只能選擇趨吉避凶,因為反抗是注定徒勞無益的。對上這種超自然的神祕存在,最佳對策莫過於遷地為良。既然惹不起,那總躲得起吧﹗問題在於,核冬天尚未有消退的跡象,倖存者們離開目下棲身的桃花源山洞這個翼庇所,可以等同於自殺,可供選擇的餘地就不多了。

  莫非是要裝聾作啞,權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繼續這種田園牧歌式的悠閒生活,直到某個時刻來臨?要說這個選擇是簡單,可惜太消極,哪怕只是為了讓自己睡覺安心一點,倖存者們也不大可能選這條終極鴕鳥路線。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思考著前途未卜的未來,不管如何進行思考,擺在眼前的前途也看不到一線光明啊﹗在  啪作響的篝火旁邊,桃花源的倖存者們圍坐在一起,許久都沒人不吭聲,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休息了大半天之後,吳  好歹恢復了一些精神,率先開口打破這種充滿壓抑感的寂靜氛圍,聲音低沈地說道︰

  “……防禦設施得更新,咱們先把進入山洞的那段隧道進行分隔,再多修幾道閘極欄,以後就算那些動物跑進來,好歹給咱們爭取點跑路的時間。另外,抓緊時間弄開下面的核掩體,那是最後的退路了。至於說那個眼珠子的事情……唉﹗別管它是什麼,咱們也對付不了的,再想也白搭,權當不知道吧﹗”

  經歷了人生中最不可思議的一天,吳  反而變得異常豁達,建議倖存者們採取現實一些的選擇。

  那顆詭異的金色大眼球,明顯是超越了正常生物的定義,也是人類不能理解的某種存在。考慮對付它,九成九是白費氣力,成功機率比買彩票還虛無三分。說到底,那些偶然竄來山洞的猛獸才是更為現實威脅。雖然吳  的這個法子有治標不治本之嫌,單就眼下的局勢而言,終歸是聊勝於無。當其他人聽過了這一番高論,當真是什麼表情都有,不過沒人出聲反對。說到底,生活再艱難也是要繼續下去的,人活著才有希望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mokeyx 發表於 2009-9-10 07:34 AM

第七十三章 狡兔三窟(1)


  人類其實是一種經常犯賤的生物,欲求不滿才是常態,永遠也不曉得什麼才叫作平淡是福。好端端的日子過著,非得大叫無聊,好像一定要發生點天災人禍才有有樂趣。等到那些真叫人無聊不起來的事情血淋淋地擺在眼前,又開始抓心撓肝地懷念平淡無聊的安穩日子。

  雖然吳  和孫萌突如其來地搞了一回探索與發現,揭開了倖存者們始終無法參透的重重迷霧一角。只是在某些特定時期內,無知才能為人們帶來福祉,知道事情得太多,反而會招致煩惱和痛苦。譬如說那些養豬場的天蓬元帥們,如果它們整天都惦記著養肥了之後注定無法擺脫的那一刀,現下就先活不好了。豬生如此,人生其實也是一回事。

  無論如何,隨著這次偉大而不幸的探索與發現,桃花源倖存者們每天睡到自然醒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大家不得不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而加班加點地努力工作。

  .........................................................

  “ok,搞定了。”

  伴隨著一陣叫人牙根冒酸水的吱呀怪響,通向地下防核掩蔽所的鋼板包鉛大門緩緩打開了。緊隨其後,一股濃重的霉變氣味從門裡湧出。

  撲面而來的異味嗆得翹首以待的倖存者們忙不迭地退到一旁,唯有吳  提前裝備了防化服,此時他頂著烏煙瘴氣舉起手電向門裡張望著。需要人仰視的掩蔽所大門開啟時,沒有想像中火花飛濺的激烈場面,更沒有出現炸藥之類的不和諧元素。當嘗試使用有限暴力未果,吳  便開始認真研究大門周遭的環境細節,很快就如願找到了突破口。發現訣竅之後,僅僅用了一根老式的搖把就輕鬆解開了這個叫人撓頭的開門難題。這個控制開門的簡陋機械裝置是為了避免掩蔽所斷電,致使大門無法正常開啟而留下的備用措施。

  原本在設計中預留有反製手段,可惜這些措施都得靠人工手動進行操縱。如今的掩蔽所裡連根人毛都沒有,這些設計縝密的反製手段自然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任是誰都清楚,這種為了核戰爭而設計的地下掩蔽所,絕對是國家進階機密,尋常人等不了解正確的開啟程式,想要打開絕非什麼易事。

  當初吳  發現這裡,倖存者們尚未感覺到生命威脅,積極性普遍不高。不得不承認,衣食無憂的好日子,消磨了人們的求生意志,即便是一向危機意識最為強烈的吳  ,也沒把弄開掩蔽所當成什麼頭等大事來辦,數次簡單嘗試失敗後就放棄了這個打算。天曉得掩蔽所裡到底設定了什麼防禦裝置,萬一弄不好從哪個隱蔽角落裡伸出幾根槍管,再把正在企圖撬門壓鎖的某個小毛賊打成馬蜂窩,死得多不值當啊﹗

  現如今的情勢已是大相徑庭,倖存者們處境危險,形容為危如累卵也絕對不為過。在巨大的生存壓力下,努力找出一條生路成了眾人的共識。為此,再渺茫的機會也值得嘗試一下。

  於是,背負著重大責任的吳  說不得,是有困難得上,即便沒有困難,創造出困難也要上了。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桃花源的倖存者們在巨大的生存壓力下,在極短時間內成功突破防核掩蔽所的重重防護。當入口赫然出現下眼前,眼看著勝利在望,早已作好準備的吳  身著臃腫的防化服,一手舉起應急燈,正欲邁步朝掩蔽所裡面走去。

  見狀,在旁邊的周晨忍不住開口說道︰

  “你小心點。”

  聞聲,吳  轉過了頭,隔著全封閉的面罩,其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變化。只見他沖著大家點頭示意一下,隨後走進了前方黑暗的未知世界。等待是一種漫長的痛苦煎熬,手錶指標嘀嗒作響地細碎聲音,在寂靜中聽來宛若天際傳來的雷鳴一般響亮。不知過去了多久以後,掩蔽所入口處的一排照明燈緩緩亮起。等候了太久的倖存者們當即打起了精神將期待的目光投向門口。數分鐘後,在大家的注視之下,吳  的身影再次出現。

  彎著腰牛喘了一會,吳  抬手解開了防化服上的面罩,露出大汗淋漓的蒼白面孔,呼吸急促地說道︰

  “咳,我剛重新啟動了通風系統,再過半個小時,大伙就可以進去了。”

  說完這些話,吳  跟個洩氣的皮球一樣迅速癱軟下來,不得不靠在牆壁上尋求支撐。

  在黑暗中摸索尋覓的過程,自然是艱難而危險的。光是耗費體力倒是小事一樁,更要命的是始終繃緊神經不敢鬆懈,這種高強度的精神壓力叫人無法承受。已經得到了確定消息,倖存者們等待起來就不再像先前那般如坐針氈,關係比較要好的人開始聚攏到一起低聲交談。經過這段日子的磨合,孫萌逐漸適應了充當後勤保障人員的角色。當看到吳  累倒之後,即刻提著背包跑過來,掏出一瓶自製的生理鹽水遞給了吳  。

  孫萌一邊熱心地幫吳  扇涼,一邊好奇地打聽說道︰

  “這鬼地方幾十年都沒人待,哪來的電?該不會是……裡面有核回應堆吧?”

  孫萌此言一出,周遭的人們無不聞聲色變,齊刷刷地面色大變,一起盯著吳  ,似乎是想要他給個說法。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雖說在場的眾人沒機會像吳  和老和尚了空那樣,在近距離目擊核爆現場那人間煉獄般的慘狀,不過托現代資訊業發達的福,總歸是或多或少對核彈爆炸後的慘烈有個大致印象。在如今這個心靈傷痕尚未痊愈的特殊時期裡,哪怕是在閒談中提到任意一個有可能是跟核、原子、裂變、聚變等等核物理專業沾邊的詞彙,無疑都會勾起倖存者們那份深埋在心底裡,不敢輕易觸及的深深恐懼和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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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狡兔三窟(2)


  假如是用漫畫來表示,吳  現下這個時候的表情肯定是滿腦門子的粗黑線,他沒好氣地賞了惹禍精孫萌一個響亮的爆栗以示懲戒。

  在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是因為數量稀少,才顯得彌足珍貴。人們都喜歡收藏幾百年的古董,但是對腳下那些短則有數百萬年,長到億萬年歷史的石頭棄如敝履,原因也不過就是這些正牌的老古董數量實在太多,既然多了,也就不值錢了。正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直視淋漓鮮血的勇氣,更不是誰都能面對慘淡人生,因此選擇性的遺忘才有實際意義。雖然遺忘傷痛這種行為被人詬病,那也總比大伙都變成一窩神經病強點吧﹗

  小小地教訓了一下多嘴的孫萌,吳  當下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解釋說道︰

  “哎,大伙別怕,發電跟核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個掩蔽所是靠幾台小型水輪機驅動的,水力發電懂嗎?剛才我看了維修提示,水輪機是德國貨,按說質量應該是不錯的。”

  迅速將誤會澄清,倖存者們的緊張情緒重又放鬆下來。只有自覺受了委屈的孫萌依舊揉著額頭,眼淚汪汪地繼續跟吳  不依不饒的糾纏著,非要他作出補償不可。被糾纏得頭昏腦脹,吳  自覺拿孫萌是一點轍都沒有,只得連連作揖央告說道︰

  “萌萌小妹,別哭了。萌萌姐,這回算我怕你了還不成嗎?回頭給你烤一盤馬德拉斯蛋糕賠罪,這還不行?好,再加上一頓松鼠魚,你就別哭了。”

  經過一番好說歹說,吳  總算是把孫萌哄好了。他轉回身擦了擦額頭上的一層汗,低頭看了一眼手錶,說道︰

  “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進去吧﹗”

  由於擔心空置多年的掩蔽所裡有積存的廢氣對人體有害,倖存者們一直躲得很遠,如今來到門口,大家才發覺這扇大門的濃度誠是驚人。大門的內外兩層包裹均是四指多濃的鋼板,在中間的一層則是類似夾心餅乾裡那層奶油的濃鉛板,顯然是為了應對核輻射而專門設計的。整個大門的支撐架構,再連同鋼板和鉛板,甚至一個成年人張開雙臂,手指都無法同時摸到門的內外兩端。

  掩蔽所修建的年代雖早,可即使是後來的標準來判斷,這種程度防護措施也可謂是固若金湯了。

  當倖存者們路過這扇在一般人的世界裡絕對見不到的大門時,無不為之驚嘆。周晨也停下了腳步,饒有趣味的目光從上到下仔細地瀏覽著,不放過一絲細節。同樣感覺好奇的幾位女士也駐足觀察起來,相互交換意見。只有老和尚了空保持著一副不為外物所動的有道高僧風范,雙手合十默念著經文,步履穩健地朝掩蔽所內走去。

  “這門能擋住那個東西嗎?”

  不知是誰,忽然怯生生地問了一句,倖存者聞聲也被勾起了心中的戒懼。不問可知,那個東西所代指的存在自是非比尋常,唯有吳  口中那顆金色眼珠能夠享受如此高規格待遇。不曉得究竟是誰如此不識趣,竟然冒失地公開問出了這種揭穿皇帝新衣的愚蠢問題。

  吳  也不好再繼續裝聾作啞,支吾了兩聲之後,說道︰

  “唉,這個該怎么說呢?我覺得挺懸,頂多是能攔一下,不過這門既然頂點用,總好過一點用都沒有,你們說是吧?”

  聽到吳  幾乎可說是老實得過了頭的答案,桃花源的倖存者們無不感悟到前途渺茫,眾人不免意興闌珊,當下胡亂應承了兩聲就把這個不愉快的話題揭過了。不算完美地擺平了此次突發事件,吳  面帶著微笑,搓著手說道︰

  “行了,大家都跟在我後面走,千萬別掉隊,出發了。”

  老馬識途的吳  走在最前頭,一面大聲招呼著其他人跟上,同時點亮手中的警用強光手電引路。

  周晨、孫萌和老和尚等人揣著一顆忐忑不安地心,跟在他後面一同步入眼前規模宏大的地下空間。卜一進入掩蔽所,率先映入眼簾中的,便是正對著大門的混凝土牆上一行“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紅色字跡,將這座建築建造時代的濃郁文化氛圍突顯出來。在景區地下的錯綜複雜的隧道體系中,那個特定時期的文化遺跡頗為常見,倖存者們早已是見怪不怪了,大家只是在進門時瞧了一眼,隨即都將注意力移開了。

  在行進途中,走在前頭的吳  介紹說道︰

  “大家注意看,進門以後正對著咱們的是警衛室,後面的是醫務室和休息室。靠左手邊走廊是通到物資倉庫和軍械庫的,右邊這條走廊通往生活區,中間最寬的這條是到指揮所和通訊室的,咱們還是先看看生活區吧?”

  倖存者們對掩蔽所的內部狀況是兩眼一抹黑,吳  說什麼,大伙就聽什麼,這個建議順利獲得透過。剛啟動的水輪機,名副其實地年久失修,電力尚不足以同時滿足掩蔽所的所有系統使用。或許正是因為電力不足的緣故,那些安置在走廊頂部的白熾燈,如今是個個光芒昏黃暗淡,跟螢火蟲屁股似的有氣無力。更有甚者活像風中殘燭行將熄滅一般,搞得周遭四周的景物格外朦朧,為這裡平添了幾分恐怖片的緊張氣氛。

  “別害怕,牆上有熒光指示標誌,按著標誌走就不會迷路。”

  瞧出眾人的情緒緊張,吳  抽空安撫了一下,順便指點著牆上的路牌等標幟物。在這座年代久遠的核掩蔽所裡,出人意料地設定有明晰的內部架構索引圖和相關引導標識,而且相當的人性化。相信在正常情況下,只要不是瞎子,就不至於在這座如迷宮般龐大的地下建築裡迷路。只是周遭的照明條件不佳,倖存者們不敢亂走唯恐會掉隊,吳  的開解實在收效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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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狡兔三窟(3)


  長時間封閉的地下掩蔽所,水泥地面蒙著一層稀薄的塵埃,當倖存者們踩上去就會留下清晰的腳印,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雜物。估計駐守此地的部隊當接到撤防命令時,仍然盡職盡責地對整個掩蔽所進行了細致清掃,如若不然,這裡不會保持得如此整潔。桃花源的倖存者們跟在吳  後面一路朝前走,當行進了幾分之後,來到了走廊盡頭。在前方出現了一扇閃耀著金屬光澤的大門,倖存者們停下了腳步看著吳  ,等待他給出一個解釋。

  “哎喲,你們都看著我干嗎?我臉上也沒長花,這門就根本沒上鎖。”

  說罷,吳  邁步上前伸手一推,果然大門應聲朝著旁邊滑開了。老實說,倖存者們是被掩蔽所裡的壓抑氣氛給唬住了,事實上除了倉庫和軍械庫之外,其他房間全都是完全敞開式的,連上鎖的地方都沒留下。要知道,所謂的保護個人隱私之類的說法,在修建這座建築的時候,尚屬要被深刻揭批的小資範疇,建築設計者當然不會刻意太注意這個問題,確實有需要的話,掛個布簾就解決了。

  隨著水輪發電機在間隔二十多年後的首次啟動,掩蔽所的空氣淨化系統隨即開始恢復運作。只可惜接通電力的時間太短,這套系統還沒來得及將室內空氣質量恢復到理想水準。

  當吳  打開了大門,出現的景象不免有些令人失望。由於長期缺乏管理和必要的維護措施,本應隨時歡迎躲避核戰爭入住者的生活區裡滿是野狼藉。霉菌和真菌是無孔不入的殺手,即便作為能夠抵御核子武器襲擊的核掩蔽所,照樣不能防止這些看似渺小的霉菌為害。鋪在床上的白色純棉褥單,不知何時便已長滿了五彩斑駁的霉菌,乍看上去倒像是一條洗串了色的舊毛毯,而且還是長毛的。

  “真可惜,好多東西都發霉了。”

  女士們瞪大了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在生活區裡來回遛達巡視著,時不時地發出幾聲感嘆。老和尚了空似乎是生出了睹物思人之感,他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個充滿了動亂紛爭和激情洋溢的年代,獨自一人去到角落默默地誦經,也許是在為那些已不在人世的故人們祈求冥福吧﹗

  吳  不太情願打擾老和尚,再者干活這些瑣事要勞動一個年過八旬的老人,有些於心不忍,他接著幾位女士的話頭說道︰

  “沒辦法,廢棄快三十年了,保持這個樣子算不錯了。來,大家一塊動手,好好收拾一下,再把那些不能再用的東西集中起來燒掉。”

  大概是基因作祟,女人們對整理和佈置房間,全有著某種來自本能的強烈嗜好。適才的情緒壓抑迅速被忘卻,女士們迅速放鬆了緊張情緒,透入到工作之中,打鬧嬉笑聲不絕於耳。

  見狀,吳  在暗中嘆息了一聲,無知也是一種福祉啊﹗那顆詭異莫名的大眼珠,猶如懸在桃花源倖存者頭上的一塊萬斤巨石,隨時可能掉下來把大家碾成齏粉。假使局勢惡化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吳  等人的有生之年恐怕都只能窩在這個局促的地洞裡頭了。當然,這個想法或許還屬於過度樂觀的估計,眼下吳  只能寄希望於事情不要真的走到這一步。

  “吳施主,你在想什麼?”

  正當吳  在牆角陷入沈思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了老和尚了空的聲音。聞聲,吳  身軀一震由毫無頭緒的思考中抽離出來,轉過頭望著恢復了往昔氣定神閑超然姿態的老和尚。吳  沒有回答前面的問題,笑了笑,反問說道︰

  “大師,您說這世上真有神佛嗎?”

  如果套用一句DND的常用術語,類似吳  這種人完全可以稱作是無信者,因為他不相信任何神祗,甚至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只相信自己。

  吳  的童年時代處於人生低谷,在凍餓難耐之余,他曾祈求過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妖魔,卻沒有得到一絲回應。由那時起,吳  就明白了一個最淺白的道理,這個世界非常的殘酷,求神拜佛都不如靠自己穩妥。儘管吳  不相信神明,但近來每當他想到那個金色大眼珠,以及那片叫人無法相信其真實存在的神祕之地,吳  就不免有種充斥全身的深深無力感。

  無論是遭遇多么兇殘可怕的猛獸,吳  自問都敢上前拼死一搏。不論是多危機的局面,他也相信只要肯開動腦筋,總能找出一條解決途徑,然而當對上那種超越了人類的經驗,無法形容的存在和超自然力量,前面種種的假設都不成立。

  任憑吳  有多大的勇氣,多高的智慧,多么堅忍不拔的意志力,他也不可能找到一條解決辦法。需知,人力有時窮盡哪﹗當感受到來自命運操弄的那份無奈,以及自身的渺小和微弱,難免要產生疑惑,進而尋求來自外界的精神籍慰,吳  也不能免俗。

  在古老傳說中,那些超出了人類感官之外的存在,滿天神佛是否確有其事?抑或僅僅是老早以前,某個發燒昏了頭的家伙,燒糊塗時的囈語拼湊而來?應該說吳  的這種疑惑,同樣是千百年來無數人窮盡畢生精力和智慧,始終都沒能弄明白的無解難題之一。

  老和尚了空聽了吳  的提問,忽然大聲笑了起來。跟著了空那全白的眉毛微微上挑,他雙手合十說道︰

  “老衲生逢亂世,自幼便遁入空門,迄今已有數十載光陰。雖常伴青燈古佛,老衲也難斷言神佛之說,究竟是真是幻,又或是亦真亦幻。總之,你信則有,不信則無。一切隨心而定,何必強求呢?”

  當從老和尚口中聽到模稜兩可的答覆,抱著正經求教精神的吳  直翻白眼,恨不得飽以老拳。其實老和尚這段話的意思非常簡單,他老人家雖然這一輩子念佛誦經,卻也沒見過神佛顯靈,所以不敢說到底是有沒有。既然如此,吳  自己願意信就信,不願意就拉倒。

  暴怒過後,吳  甚是不滿地哼了兩聲,最後洩氣地說道︰

  “那白光是我親眼看見的……”

  “阿彌陀佛﹗紅塵俗事,一飲一啄,皆由前定……萬般變故也自有水落石出之時,施主何必執著追尋,為自家平添煩惱呢?”

  這段充滿禪味和佛理的解說入耳,吳  似懂非懂地撓了撓腦袋,他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小時候念書少,沒聽懂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當下也只得胡亂點頭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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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keyx 發表於 2009-9-10 07:35 AM

第七十六章 狡兔三窟(4)


  既然詢問無果,到了這個時候吳  的光棍精神忽然又發作了,心中默默念叨著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的至理名言,他將那些一時半會想不明白的事情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

  吳  在跟老和尚探討哲學問題的這段時間,女士們也沒閑著,那些雖然年深日久卻沒能修煉成精,反倒發了霉的臥具和一干家什悉數被掃地出門,單等著倖存者們抽空把這些廢品來個人道毀滅。經過一番細致整頓,生活區總算從不忍卒睹的考古現場重新變回了適宜人類長期居住的居所。桃花源景區的第二輪大搬家行動,也就此正式拉開帷幕。

  這次不比前回的暴雪催命,倖存者們有充裕的時間在雜亂堆積的物品中,慢慢挑選出那些被認為最重要的東西運到掩蔽所裡。為了輔助這項搬家工作,由山洞溫室直達核掩蔽所的那條地下通道被認真改造了一遍。

  吳  做事一貫喜歡搞得周全縝密,這次也不例外。在沿途的牆壁和地面上,他用熒光繪製了大量路標,確保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惡劣情況下,倖存者們也不至於迷路。

  在必要時,倖存者們花上十幾分鐘就能穿過狹窄幽深的隧道進入掩蔽所。到時關起掩蔽所那道全鋼包鉛的密封門,起碼像猛獸闖入這種的意外事件都能夠確保無恙。只是那顆吳  到死的那天都不會忘記的詭異大眼珠,始終都沒了下文,萬一它出現又該如何處理?倖存者們在煞費滋量仍不得要領之余,漸漸地也就懶得再傷這份腦筋了,說到底還是那句老話,大家盡人事,聽天命吧﹗

  ..............................................................

  當人們埋首於忙碌的工作之中,總不免感到外界時間流逝得飛快,種種變化似乎只在轉眼之間。在不知不覺地,這場終結了現代衣冠文物,或許會被後世某些很有良心和覺悟的青年歷史學家,稱為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核子戰爭爆發的這一年時間,就如此平平無奇地過去了。隨著日曆翻過公歷元旦,眼看著馬上到了華夏農歷的臘月底,轉眼又是新一年了。

  “哈哈哈哈,吳老弟,我來提前給你拜個早年啊﹗”

  由木質音箱中傳來了趙縵雄豪放的笑聲,吳  也跟著會心地笑了起來。既然生存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不學會笑著面對生活,注定是不能長久的。老式的電子管雖然有諸多不便,開機還得預熱,唯獨有一樣好處,它的架構非常皮實,不容易出毛病。雖說吳  當初是邊看書邊摸索,硬攢起來這部無線電,製造水準可謂業餘到家,真正營運起來的效果相當不錯。至少到目前為止,這台無線電還沒讓吳  為它操什麼心,工作起來猶如老黃牛一般勤勤懇懇。

  齊聲笑過以後,吳  湊近了麥克風,說道︰

  “趙老兄好,你那邊這幾天還算太平吧?”

  在那場莫名其妙的核戰爆發之前,身為廢品回收業資深人士,趙縵雄從未真正接觸過無線電這路玩意,他這輩子惟一用過跟無線電沾邊的東西,恐怕只有早年間的晶體收音機了。天曉得究竟是什麼原素讓半路出家的趙縵雄,意外發現了自己擁有這方面巨大天賦,由此欲罷不能。不僅靠自行摸索把這門技術吃透,而且他對無線電通訊活動產生了極大熱忱。

  凡是手頭上無線電能聯繫到倖存者據點,趙縵雄差不多都逐一聊過,結交之廣,堪稱神人級別。比起吳  這種很少跟人在無線電上聊天,一門心思潛水的悶葫蘆,趙縵雄絕對是不折不扣地相識滿天下。

  “呵呵呵呵,還好啦﹗前幾天在洞口撞見幾只跟狗那麼大的玩意,牙呲得老長,手底下的幾個小子拿土槍崩瞎了眼睛,然後亂棍打死了,萬幸是沒傷到人。”

  戰鬥過程被趙縵雄一語帶過,語氣中的余悸未消,證明這場戰鬥並非輕鬆余裕就取得了勝利。講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繼續發牢騷說道︰

  “唉,老弟,不瞞你說。現下我這是什麼都缺,連手紙都不夠用。小兩百號人要吃要喝,越到了年根,我就越覺得自個窮得叮  響。唉,跟你老弟比起來,真是窮鬼一個……”

  自從吳  確定短期內核冬天不會過去,他也就放鬆了訊息守密。桃花源景區的大致狀況,能說的那些,也都告訴過趙縵雄了。自動化控制的溫室系統,隨時都能吃到的新鮮菜蔬、水果和肉蛋奶的全自產模式。在這個核戰後的特殊時期,這些恍如夢境般的描述橋段,聽起來就像是在勾畫一座天堂,也難怪趙縵雄每次提起這事都得唏噓上老半天。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縱然趙縵雄此刻使勁哭窮也沒能贏得多少同情,吳  立刻反駁說道︰

  “哎,話也不能這么說,如今這年月能有一碗安樂茶飯就不錯了。我們這邊倒是不愁吃穿,可整天這一顆心老得懸著,睡覺的時候我都得睜著一只眼,生怕那鬼東西冷不丁殺進。你說日子過到這份上,那真是頓頓吃蟠桃都不覺得香啊﹗”

  “……唉﹗吳老弟,你想開一點,興許……興許只是你一時緊張,看差了呢?”

  吳  的連番控訴沒有得到正面回應,當聽到趙縵雄吞吞吐吐表示出疑義的說法,他也不禁苦笑起來。人家說得在理,漫說是事不關己的外人,說不得就連吳  這個親眼所見的第一目擊者在午夜夢回之際,仍不免懷疑當時是否真是看花了眼。試想,親眼得見的正主尚且如此疑神疑鬼,想要讓別人相信這種神乎其神的事情是千真萬確地發生過,又是何其之難哪﹗

  “呵呵呵呵,我倒希望是看錯了……要是那樣的話,是再好不過了。”

  自嘲似的苦笑了兩聲,吳  無意糾纏於這種棘手問題,隨即把話題岔開來,說道︰

  “趙老兄,你那邊的天氣變化怎么樣?有回暖跡象了嗎?”

  

第七十七章 樂極生悲(1)


  倘若是從地球這顆行星的地質時間角度,客觀分析當下的核冬天氣候,其實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說得白一點,在人類眼中近似於世界末日降臨的核冬天,僅僅相當於發生了一次規模不算很大的冰川期而已。類似這種幅度的氣溫高低波動,對於地球這顆已經圍著太陽營運了四十六億年的古老行星來說,甚至就連著涼感冒的級別都算不上,頂天是打個噴嚏而已。

  如果以人類習慣這個氣候為基準,全球的年平均氣溫上下浮動幅度,維持在五到十攝氏度區間都屬於是司空見慣的平常事。

  譬如說在恐龍生活的三疊紀、侏羅紀到後來的白堊紀時代,乃至於更晚近一些的第四紀冰川期,那個渾身長毛的猛  象極度活躍的寒冷年代。僅是這兩者之間的巨大溫差,就足可以讓那些吹噓人定勝天的人類沙文主義者懊惱得拿腦袋撞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人類這個物種只不過是適應了地球某個特定地質時期氣候,所以才能迅速興盛起來。一旦地球氣候發生大範圍變化,甚至都不需要核戰爭這個幕後推手,光是農業大量減產加上生存環境劇變,一貫自以為是的人類差不多也該絕種了。前提是在哪之前,人類還沒用蘑菇雲提前給自己送終。

  “地球是人類的搖籃,但是人類不能永遠生活在搖籃裡。──齊奧爾科夫斯基”

  正是由於完全了解人類這個物種在大自然面前的脆弱和渺小,那些目光深遠的智者們,早早地將視線投向浩瀚無垠的宇宙空間。唯有實現了星際移民,將生存風險分散開來,才能真正破解這個要命的困局。

  如今每天早起就要考慮上百人的吃喝拉撒大小瑣事,趙縵雄實在沒心思關心什麼哲學問題,他所能關注的就只有眼前這些事情,嘆息說道︰

  “唉,一提起來我就傷心哪﹗最近兩個月的溫度一直是在零度左右徘徊,想挖點野菜吃都不容易,日子難過啊﹗興許來年的狀況能好起來,再照這樣繼續下去,我們這些人怕是都得餓死了。”

  深感度日不易生計艱難,趙縵雄的語氣中滿是哀傷和疲憊,吳  光聽著他那沙啞低沈的聲音,就能在腦海中描畫出趙縵雄那一副苦瓜臉。

  作為一名領導者,這些喪氣話想必趙縵雄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跟手下人講出來的,只有對著吳  這個不相干的外人方可一吐為快。

  先秦聖賢老子曾在生平惟一著作道德經中寫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雖只是寥寥數語,卻也講透了這個世界的興衰變遷,氣運消長之道。據有桃花源景區這塊風水寶地,吳  這些人不必為日常生計犯難,生活條件比起類似趙縵雄這樣毫無準備的倖存者,優越無數倍,但普天之下極少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利弊參半的情況倒是更多一些。與景區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珠和那片在白光照耀下的神祕土地,隨時可能變成一道催命符。

  在如此兩廂參照之下,要說比起別處的倖存者來,一時間倒也難下定論,身處桃花源的這群人們究竟是命運的寵兒,抑或是不幸的倒霉蛋,也許這兩者本就是一體的吧﹗

  東北與西南相隔萬裡,別提核冬天的大雪阻斷交通,即便吳  有心想要拉趙縵雄一把也只能徒呼奈何。當下,吳  好言相勸地說道︰

  “別洩氣,再大的難關咬一切牙也總能挺過去的,等過了這道坎就好了。”

  趙縵雄無非是借機宣洩一下積郁的憂悶,聞聲他也大笑起來,界面說道︰

  “哈哈哈哈,那就托你老弟的吉言了。哦,請代我問那邊的各位新年好,明天見吧﹗”

  “你放心,問候一定會帶到。趙老兄,要多多保重身體呀﹗”

  起身關閉了無線電台,吳  長長地呼出出了一口氣,一只手托著下巴陷入思索。

  除了與趙縵雄的據點取得直接聯繫,吳  就沒有再與其他倖存者群體發生過直接聯絡。平常他都是在不同頻段間傾聽著各地倖存者進行交談,堅持只聽不說的原則,始終保持著緘默狀態。在初期,吳  的想法很單純,避免洩露自身情報。隨著對周邊險惡環境的了解加深,又多了一層想法。那個製造出白光和金色眼球的未知存在,很可能在留意著附近的人類倖存者活動。絲毫不必懷疑,那種隨時可以改變時間和空間節律的超自然力量哪怕有一絲意願,它隨時都能叫桃花源的倖存者粉身碎骨,而且絕不會比人捻死一只螞蟻更麻煩。

  雖說吳  始終想不明白,那股未知力量為何不對在眼皮底下的桃花源下手,但為了其他人的安全著想,不要太頻繁開啟無線電為好。反正他們這群人困在桃花源這個即是安樂窩也是死亡陷阱的地方無路可逃,只能聽天由命,再要連累到別人那就不應該了。

  面對著慢慢冷卻的無線電沈思許久,餐廳的電子音樂鈴聲驟然響起,打斷了吳  的思考。聽到開飯的鈴聲,他搖了搖頭,站起身走出了無線電室。

  “  ﹗  ﹗  ﹗”

  尚未進入餐廳,吳  就先聽到了一聲聲的鈍器撞擊聲響,以及幾個年輕女人的說笑聲。他心中抱著一絲疑惑,當穿過新增加的一道隔斷,視線不受拘束地展開,吳  終於看到了此時餐廳中的一幕。陸小雅、郝敏和趙媛、唐琳等幾人全都換上了白色工作服,正輪換著揮舞大木槌,敲打著石臼中的一團白色物質。

  好奇地湊近到石臼近前,吳  俯身瞧了一眼石臼中的東西,恍然大悟地說道︰

  “呵呵呵呵,我當什麼事弄得這么熱鬧,敢情是在做年糕啊﹗哎喲,型式……太抽象了吧﹗”

  ps︰螃蟹個人以為科學就是個畫圈的遊戲,已知的圓圈面積越大,未知的邊長也就延伸得越長。只有了解了更多的知識,人才能知道自己無知,否認科學難以解釋的未知存在就是玄幻?那是迷信,不相信,所以就不存在,照這么說黑洞和宇宙大爆炸都是迷信了。

  

第七十八章 樂極生悲(2)


  老話得好說︰十裡不同音,百裡不同俗。歷史悠久的華夏既然是號稱地大物博,那麼南北各地,長城內外的民風習俗差異自然也小不了。如今聚集在桃花源景區的這群倖存者來自天南海北,將各自的過年習俗摻和到一起,這個過年準備工作真是花樣百出。光是年糕這種時令小吃,落到了這群百無聊賴的女人手裡也被玩出了N 多種講究。

  莫看小小的年糕不起眼,因為各地的風俗差別也形成了不少分支體系。大致上是可以分成北方的白糕,塞北農家的黃米糕,以及江南的水磨年糕和西南的糯粑粑等品種。

  諸位女士們誰都想弄點家鄉特色出來顯擺一下,偏偏又不夠本事獨力搞定所有技術細節。於是乎,她們只得湊在一塊大家取長補短,不免弄出了一些外觀頗為抽象詭異,只能說是疑似年糕的白色物體。

  吳  在旁邊瞄了一眼,瞧出女士們的手法非常不專業,便打趣了一句。幾位女士玩性正濃,估計也沒聽出吳  話裡的揶揄意味。正挽起衣袖用力捶打年糕的陸小雅,直起身用胳膊擦了擦頭上的汗珠,甜甜地一笑,表情很是自豪地說道︰

  “是啊﹗前幾天要收稻子才知道,原來一多半都是糯米。每天早晨熬粥也用不了那麼多,只好拿來做年糕了。”

  打量過擺在旁邊桌上的那些好似剛剛遭遇一場慘烈車禍事故的半成品年糕,吳  強忍著笑意點點頭,裝作漫不經心地樣子,說道︰

  “呵呵呵呵,不用擔心糯米太多,要是拿來釀酒的話,這些只怕還不夠用呢﹗”

  遠離田地,四體不勤的都市人,十個人裡面至少有九個半是五穀不分的主。田地裡長的麥苗和韭菜,那是肯定認不準,更不用說這群受盡嬌寵的公關部美女了。假如探討那些種類繁多,且價格不菲的化妝品和服裝、首飾,相信她們每個人都能滔滔不絕地連續講上三天不帶重樣的,可是說到釐清楚尚未斬獲的水稻品種,那根本是一項無法完成的任務。

  不要說女生們沒有分辨  稻、粳稻和糯稻的能耐,吳  也不能靠觀察水稻植株就分辨清楚大米的種類,他只是廚子又不是種地的莊戶人,當然也沒這個能耐。

  大部分人做不到的事,並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桃花源的倖存者們仗著有老和尚了空這個活百科全書,著實省事不少。

  老和尚了空活了偌大一把年紀,人生閱歷之豐富,絕非一般人能夠想像出來的。不管遇到什麼疑難事項,只管拿去請教他老人家,所謂的難題差不多也就迎刃而解了。聽吳  提到釀酒,一向少言寡語的唐琳,眼前頓時一亮,她湊到郝敏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不知她們倆私下裡究竟說了什麼,郝敏也開始眼睛發亮,轉而盯著吳  笑了起來,那略顯貪婪的咄咄目光,直叫人想起某些慣於夜間出來活動,喜食羊肉的犬科動物。

  實在猜不出郝敏這種出格的表現到底是什麼意圖,吳  也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了,當下咳嗽了一聲,訕訕地說道︰

  “郝敏,你干嗎這樣看我?”

  “剛才你說要釀酒,是吧?”

  問這個是什麼意思,吳  是滿頭霧水,跟著點了點頭表示肯定。幾個女生趁著打年糕休息的當口,她們交頭接耳了一陣子,旋即一齊朝著吳  露出詭秘的笑容。隨後,由性格豪爽的郝敏挑頭,說道︰

  “我們好久沒吃到醪糟了,本來以為也沒人會做,既然你說能釀酒,醪糟也一定會做。能者多勞,我們就全靠你了,要加油哦﹗”

  聽到了這裡,吳  方才琢磨過味來。原來這幾位美女從他釀酒的那句話,引申到製作醪糟,敢情吳  是一不小心就給自己攬下一攤子麻煩事。

  釀酒跟醪糟屬於近親,吳  又是半拉川菜廚子,製作醪糟的手藝他的確是學過,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眼下這光景,要滿足女士們的這點小要求,著實也不是容易事啊﹗醪糟雖然好做,沒有酒曲,吳  也只能幹瞪眼。說起來,製酒曲這活的專業性太強,廚師又不是釀酒師傅,早幾十年前會這門技術的廚子興許好找一點。只是跨入新世紀以後,除了少數堅持道統工藝的酒廠之外,漫說是一般人家不會自製酒曲,大部分的餐館酒樓用到醪糟、酒糟、酒釀之類的原料也都是從市面上採買現成貨色,誰願意費那功夫自製酒曲啊﹗

  正當吳  撓頭之余,恍惚間他似乎記起前幾天搬家時看到過袋裝的酒曲,隨口說了一句釀酒。這次禍從口出,少不得又要翻箱倒櫃了。

  面對著一群美女的期待眼神,吳  左思右想也沒有找到脫身良策,只得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樣好了,我先去找找那堆破爛,如果有現成酒曲就好辦了,你們先忙吧﹗唉,我真是會給自己找麻煩哪﹗”

  等到吳  轉身離開時,毫不意外地聽到從身後傳來一陣嬉笑聲。聞聲,吳  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加快腳步走出餐廳,後面如銀鈴般的笑聲仍未停息。適才女士們集體要求吳  出馬搞定醪糟的一幕,分明是對某人話中暗含嘲諷不滿,特地弄出來整人的把戲。這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吳  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

  古詩說︰每逢佳節倍思親。碰見節慶時候,傷心人們也就加倍傷心了。桃花源的人們到了臘月二十三小年的這頓晚飯時分,氣氛很不愉快,儘管酒菜已經齊備,卻始終不見人動筷子。除去老和尚了空照舊在飯前誦經之外,其他的人都盯著面前的碗碟發呆。倖存者們如此掃興的主要原因非常簡單,那該死核戰爆發的時間點跟過年的日子距離靠得太近。今年眼看著又到了這個特殊的紀念日,倖存者們聯想起故去的親友們,縱然是佳節當前也高興不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5-16 12:51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0-5-16 01:15 PM 編輯

第一卷 末日 第七十九章 樂極生悲(3)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時至今日,那場改變了全體人類命運軌跡的慘烈核戰爭,其實隻過去了不到一年光景,現在就要求倖存者們卸下壓在各自心頭的那段痛苦回憶,全身心地投入新生活之中,絕非是一樁易事啊!

    「哎,我說諸位,哀悼得差不多就行了,趕緊開始吃吧!費了這麼大力氣準備好飯菜,上桌了你們誰都不肯動筷子,這也太不給本廚師面子了。」

    吳含經曆的人生道路遠比普通人坎坷曲折得多,他早就習慣了孤家寡人的那種寂寥。至少對吳含來說,失去了親人和家園的那種叫人撕心裂肺的痛苦是如此久遠,彷彿是相冊中那些已然褪了色的老照片一樣,記憶依稀浮現在眼前,卻又因年代久遠顯得陌生。雖說受到環境感染,吳含回憶起那些曾與他一起共事,相處融洽的保安部同事們,不免一時沉浸在傷感之中,不過他在倖存者裏仍是頭一個恢複常態的。環顧左右之後,吳含索性插科打諢起來,無非是希望緩和一下這種淒風苦雨的悲涼氛圍。

    「嗯,吳含說得有道理。來,的第一杯酒,敬給過世的親人和朋友……」

    大姐頭周晨一如既往地享有很高威信,她強打起精神來起身將杯中酒鄭重其事地灑在了地上。倖存者們自然能看到周晨的神色雖然鎮定,難掩的紅眼圈也足以說明問題了。女士們見狀之後紛紛效仿,於是餐廳的空氣中旋即瀰漫著一股茅台特有的濃香氣息。一想到這是碩果僅存的名酒庫存時,吳含這個隱藏得很深的酒鬼便心痛如刀絞,奈何人們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他也不好挑揀什麼,隻得悻悻地瞥了始作俑者周晨一眼。

    一直保持著沉默的老和尚了空,這時也靜靜地舉起了茶杯,隨著眾人的動作一起將茶水灑在地上,而後他合十默誦彌勒往生經,為在核戰爭中逝去的亡者們祈求冥福,寄望於彌勒佛能從末世的煉獄中超度亡靈。

    「好了,好了。死者已經安息了,咱們這些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掙紮求生,吃飯吧!」

    跟著眾人應景般灑了一杯酒,吳含重新將面前的酒杯斟滿,招手示意大家坐下。倖存者們默然地坐下,大家即便是對著滿桌豐盛佳餚也難得提起胃口來。

    「嗚嗚……」

    當人有心事的時候,容易出現食不甘味的狀態,不過人有心事,不代表那些非人類也該被這種煩惱弄得沒了胃口。短促的一年光景下來,倖存者們在外貌上看不出太大變化,頂多是憔悴了些,而昔日的小土狗旺才如今卻已長得膘肥體壯,它不再是當初瘦骨嶙峋毛茸茸的那隻小可憐。要說旺財在女人堆裏受關注愛護程度,大約比起吳含還要高些,果然是養出了幾分少爺脾氣。一直守候在桌下等待開飯的小狗旺才,哼哼唧唧地伸出了爪子,不依不饒地撓著主人孫萌的褲腿。顯然它是對主人今天忘記給寵物餵食的惡劣行徑,提出了嚴正抗議。

    「旺才要乖乖的哦!姐姐馬上來餵你。」

    似乎覺悟到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的深奧哲理,孫萌夾了一塊排骨放到旺才的狗食盆中,這才算阻止了小狗繼續哀叫扮可憐的後續計劃。

    隨著桌下旺才咀嚼骨頭的嘎吱聲不斷響起,吳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

    「萌萌,旺才訓練得怎麼樣了?咱們全指望著它看門呢!」

    當提到自己的寵物時,孫萌彷彿一下子忘卻了喪親的痛苦回憶,一張梨花帶雨的俏臉綻放出燦爛笑容,她自信滿滿地說道:

    「放心啦!旺才已經學會很多東西,來,打個滾。好,再給大家拜拜。嗯,旺才真乖……」

    在孫萌的言語和手勢指揮之下,剛吞下一根排骨的小狗旺才連續表演了幾個小節目,立時贏得了女士們的一片喝彩聲。唯有吳含在旁邊看得瞠目結舌,他伸手摀住額頭,露出一副慘不忍睹的神情,沒好氣地指著正在興奮搖尾巴的小狗,埋怨孫萌說道:

    「萌萌,我拜託你了,咱們又不是要表演馬戲,你訓練它學這些東西幹嗎?」

    正在為寵物的優異表現而揚揚自得,聞聲孫萌異常理直氣壯地說道:

    「呃,人家覺得反正也是要訓練,這些東西就順便都教了嘛!」

    這個理由果然很好,很強大。吳含對孫萌算是徹底沒話好講了,他翻了兩下白眼,嘴唇動了幾下,什麼也沒說出來。

    「嗡嗡嗡……」

    這頓飯吃得差不多了,倖存者們尋著關係親近的對象閑談起來,隻有吳含叉著胳膊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豈料此時異變陡生,一陣猶如大功率發動機的低沉轟鳴聲不知從何而來,久久迴盪在山洞中,引起了倖存者們的注意。

    周晨第一個做出了反應,她瞥了一眼吳含,急切地說道:

    「這是什麼聲音?不會是通風系統出了故障吧?」

    吳含剛剛是處於走神狀態之中,這時候他已經清醒過來,吳含也覺得周晨的說法不無道理,所以馬上跳起來一路狂奔到中央控制室。等到過了幾分鐘後,當吳含再次出現在餐廳入口時,他的臉上似乎寫滿了疑惑不解。神色凝重地望著倖存者們,吳含輕輕搖頭說道:

    「肯定不是山洞內部系統的問題,我已經檢查了所有系統訊息,全是正常的。這聲音恐怕是從外面傳進來的……」

    「轟轟轟……」

    不待吳含把話講完,隨著陣陣悶雷般的巨響,人們腳下的厚重山體不停地顫抖起來,猶如一名正打擺子的瘧疾病人。火山?地震?核彈?桃花源的倖存者們心中充滿了對死亡即將降臨的巨大恐懼,加之聽得耳邊鍋碗瓢盆落地的脆響不斷,無疑是加重了這種不安氣氛,人們的臉色跟死人有得一拼。孫萌一路連滾帶爬地來到吳含身邊,奮力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腰藉以尋求依靠,驚慌地叫道:

    「是地震嗎?」

    「不像,地震剛開始不是這種橫向的左右搖擺。」

    早年間走南闖北,吳含碰到過一次震級並不大的地震,事後他心有餘悸地惡補過一番地震常識。地震在初始階段的震波類型,主要是以上下震動的方式體現出來,因為這種波形的波在大地中的傳導速度相對更快一些,稍遲一點來到的才是那種橫向搖晃的地震波。這是由物理規則決定的,就如同人們在打雷時總是先看見閃電,後聽到雷聲一樣,基本上是不會出什麼例外的。



第一卷 末日 第八十章 樂極生悲(4)

    吳含對照著記憶中的那種感覺與眼下地動山搖的狀況相互參照,得出了一個與孫萌不同的觀點。就在兩人交談之際,地面的晃動再次急速加劇,四周的花崗岩也發出吱吱嘎嘎的怪響,不由得叫人懷疑搖搖欲墜的山洞隨時可能塌下來把大夥一起全活埋了。

    死亡威脅正在迫近,吳含也顧不得再考慮眼下災變的緣由,大聲呼喊著說道:

    「娘的,才TM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就又……你們幾個快點靠過來,手拉著手,別亂跑,當心砸到頭。」

    「嗡……」

    事情正如剛開始時那樣,隨著陣陣不明來路的嗡嗡聲,好似打擺子般顫抖許久的地面終於重新恢複了平靜。周圍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倖存者們心有餘悸地察看著身邊的一切,唯恐那恐怖的一幕捲土重來。吳含喘息了片刻之後,伸手拍了拍還在死命摟住他腰的孫萌,說道:

    「好像停下來了,我出去看一看,你們幾個做好準備。如果有什麼萬一的話……不用管我,立刻撤到掩蔽所去,聽明白沒有?」

    在啟程之前對其他人囑咐了兩句,稍後吳含略為定了定神,拔腿朝著觀景台方向跑去。當來到洞口的轉彎處,吳含仿如遭雷擊般整個人定定地站在那裏,他的雙腿似乎已經僵硬了。

    白光!一股無比熾烈的白光洞燭天地,甚至連厚實的花崗岩似乎也被這白光穿透。在吳含的視野中隻有一片白茫茫,一切事物都隻剩下朦朧的輪廓,猶如一塊潔淨的白布上面,突然冒出一塊未曾洗去的污漬一般。貌似某位很大能的老子曾經說過,大白若辱,大方無隅。直到了這一刻,吳含才體會到這一份真切的痛苦感受,敢情光亮到了極緻,你真就啥都看不見了。

    「我日,比那幫狗腿子的強光手電還狠。」

    狠狠地罵了一句,被強光刺激得淚流滿面的吳含,此時無比明智地伸手摀住了眼睛,不敢再直視著洞口。強光緻盲可是許多警用器械的作用原理,若是拖得久一點,他下半輩子就可以轉業研修盲文去了。別看吳含嘴上罵罵咧咧,不過是在給自己壯膽而已。

    不問可知,這似曾相識的強烈白光必定是來自於那片神秘之地。弄出如此大陣仗,難道是要對桃花源下手了嗎?隻是一閃念間,吳含壓下了這個令人不安的念頭,現在不是考慮此類問題的恰當時機。正當此時,來自外面的白光亮度仍在增強,即便隔著雙手他也能感到眼前的一片越發強烈的紅色來襲。來不及多想,吳含做出正確選擇,別管白光是什麼來路了,跑路要緊哪!

    吳含的狀況甚為狼狽,一隻手死死摀住眼睛,防止被強光灼傷,另一隻手摸索著旁邊的石壁,腳步踉蹌地往回跑。對於血肉之軀的人類而言,這地方太危險了,實在不宜久留,哪怕多待上一分鐘都是對自己生命極端不負責任的行為。

    由於視力喪失,吳含隻能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當然也就看不到在背後的洞口之外,一片熾烈的白光之中,此時隱約現出了一顆碩大的金色眼球。


    這顆大眼珠正饒有趣味地看著吳含這個在災變面前掙紮求生的渺小存在,似乎是對他充滿了好奇和興趣,就像是一個玩心很重的孩子無意間逮住一隻倒黴的小螞蟻,準備用來作太陽能研究(放大鏡烤螞蟻)。金色大眼珠無聲無息地轉動了幾下,忽地將視線集中到吳含的身上,它似乎是要有所動作了。

    「啊!好燙,呃……」

    隨著大眼珠的詭異行為,散溢在空中的無數白光緩緩聚焦,成為一束纖細如髮絲的金色光線,而後完全違背了光線沿著直線傳播的基本規則,憑空繞了幾個大彎子,才不偏不倚地照在吳含身上,將他從頭到腳掃了個通透。饒是正處於強光緻盲狀態下,吳含看不到這些光線的存在,可是這種突如其來的灼熱高溫,讓他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開水般跳腳。要說這人一倒起黴來,喝口涼水都能塞牙。吳含這一跳不要緊,腦袋正好撞在旁邊石壁的突出部。

    要問石頭和腦袋哪個更結實?恐怕大可不必了吧!某人當場昏厥過去,這倒也替他免去了不少苦楚,因為緊接著又一道金色光線到來了。

    倒在地上吳含,身體由內而外散發出淡淡的白光,透過幾乎變成半透明的皮膚,螞蟻般蠕動的白色光斑在他的體內到處亂竄。白光的運動從無序逐漸發展到有序,最終像是川流不息的運河般開始了周而複始的循環往複。此情此景真是不可思議到了極緻,但是當事人的感覺並不愉快。即便吳含處在深度昏迷之中,整個身體也止不住劇烈抽搐起來,跟發羊癲瘋差不多,隻差口吐白沫就堪比那些被楊叫獸拉去電擊戒除網癮的倒黴孩子了。

    .....................................................

    「哎喲,我……怎麼回事,這是水聲?」

    不知到底昏迷了多久之後,吳含在恍惚之間聽到耳邊傳來的嘩啦嘩啦地流水聲音,忽然他猛地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於是就掙紮著爬了起來。

    「啊!」

    剛一睜開眼睛,吳含又發現自己做錯了,尚未消退的強光再度使得他淚流不止。

    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人類所擁有的五感之間存在著玄妙的代償作用。當其中的某一種感官失效時,人體產生出應急補償措施,其他的感覺器官的敏感度會得到相應加強,所以瞎子的聽覺特別靈敏。適才突遭強光刺激,腦袋又被狠狠撞了一下,吳含如今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睜眼瞎。正因如此,他的聽覺倒是要比平常靈敏了不少,即使在山洞裏迴響著的雜音中,吳含仍能異常精準地分辨出那種湍急水流沖刷著岩石發出的獨特聲響。

    「水……糟了。」

    當步入核冬天以來,吳含堅持每天不間斷地測量天氣變化,近期的日均氣溫徘徊在零下七十度上下。這種低溫豈止是滴水成冰那麼簡單,毫不誇張地講,站在觀景台洞口用噴霧器噴出來的,都不是正常情況下的水霧,而是細微的小冰粒。如此冰天雪地的環境,哪來的流水?

    僅在一閃念間,吳含尚未想清楚前因後果,但他已經本能意識到這一回的問題是非同小可。心急如焚,吳含也不敢貿然起身靠近洞口察看外面狀況,因為他還不想自己下半輩子靠導盲犬生活。憑著對洞口地形的熟諳,吳含一路連滾帶爬摸索到了儲存外出裝備的帳篷近前,伸手進去小心翼翼地翻開了放在裏面的箱子,顫顫巍巍地摸索出了一副滑雪鏡。



第一卷 末日 第八十一章 洪水滔天(1)

類似高山和極地這樣的高寒高海拔地帶,可以維持終年積雪不化,年複一年的積雪擠壓形成了冰川,即使在盛夏時節也不會完全消融。由於積雪大量反射陽光,沒有墨鏡保護眼睛的話,那些登山者和極地探險家極易患上雪盲症。如今洞外的白光依然熾烈無比,遠比平常用眼睛直視太陽來得更危險,不採取保護措施就貿然行事,下場注定是可悲的。吳含匆匆忙忙地戴好滑雪鏡,才壯著膽子湊近到到洞口跟前向外張望。

    「轟轟……」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這首出自詩仙李白之手的唐詩名句連小學生都會背,然而直到此時此刻,吳含忽然感悟出了一個道理。大凡是聽上去很美很浪漫,充滿了詩情畫意的玩意,千萬記得別靠太近去看,否則一定會後悔得要死。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非常淺顯的道理。如今這個當口,呆若木雞的吳含蔔一想起這句老話,就覺得這心裏面拔涼拔涼的。

    桃花源核心區是處於群山環繞之中的平坦谷地,換句話說,在方圓數十裏之內,這邊的地勢是最低窪的。

    隨著熾烈的白光如春陽融雪般將核冬天前期那一個多月暴雪所造就的積雪層迅速消融,四周的山嶺頃刻間化作一座座龐大的水庫。隨即,億萬噸的雪水順著山勢傾瀉而下,一股腦地注入到核心區所在的這片谷地。一股股或粗或細的水流自高處奔湧而下,激烈翻捲著撞擊在山體的岩石之上,發出令人膽寒的巨響可謂聲如雷吼。一部分殘餘的冰塊也被洪水裹挾著衝下山,在中途撞擊在岩石上,那種場面更是駭人。

    這場洪水勢頭來得太猛,縱使那條通向山外盤山公路旁的幽深峽谷,充當起洩洪的主力軍,也是杯水車薪,隻能延緩一下危機而已。傾瀉而下的山洪持續彙入到山谷中,如今觀景台下面的水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猛漲,恰如某些年份裏被爆炒得發了瘋的股指,眼見著就要上演一出水淹七軍的傳統劇目。

    「我太陽啊!」

    吳含剛從昏迷狀態當中擺脫出來,就被迫親眼目睹了大難將要臨頭的一幕壯觀景象,情不自禁下發出了一聲平時應該叫作髒話或是粗口,現在則隻能稱為無意義感歎詞的短促音節。一時間,吳含也顧不得許多,二話不說撒腿就往回跑,是時候告訴大夥趁早逃命了。

    一路上跌跌撞撞,吳含以有生以來的最快速度衝入食堂,面色煞白地大叫起來,說道:

    「快,大家都起來。發……發洪水了。」

    在劇烈震動平息後,似乎一切都沒什麼變化,此時正在收拾傾倒物品的倖存者們無不臉色大變。隻有孫萌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沒發燒吧?哪來的洪水?」

    氣急敗壞的吳含這會正忙著調勻呼吸,實在沒空反駁孫萌,他從桌上抓起一杯水倒進了快冒煙的喉嚨裏,呼吸急促地說道:

    「別笑,聽好了,我沒開玩笑。立刻收拾應急的東西,現在正發洪水,下掩蔽所那是找死。這樣,沒事做的人就先跟我去搬沙包吧!」

    起初時,倖存者都以為吳含是在跟孫萌開玩笑,稍後瞧見他那副火燒火燎地架勢,鐵青色的面孔也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委實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眾人這才一齊慌張起來,場面頓時亂作一團。難道真的發洪水了不成?的確,核冬天裏發洪水。這個句式無論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挺彆扭,奈何生活比虛構的小說更加曲折離奇,小說需要合理性,而生活不需要,因為存在本身即是合理。現如今這種離譜到家的事情堂而皇之地發生了,那才是叫人無語。

    「動作都麻利點,郝敏,把那個沙袋遞給我。」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抗洪搶險,沙包麻袋。要說應急對付洪水肆虐的這些辦法,從大禹治水那時候算起直到如今,防洪的技術手段進步很有限。一直是奮戰在抗洪一線,吳含弄得渾身泥土,塵土混合著身上流淌而下的汗水,模樣跟傳說中的泥猴相差無幾。

    觀景台作為目前山洞惟一連接外界的通路,原本距離地面的垂直高度超過三十米,不過核冬天初期的海量降雪把這部分空間都填補了。在不久之前,倖存者們願意的話,隨時都能從觀景台直接走到外面。隨著熾烈到了極點的神秘白光照射,前段時間裏積存的積雪業已消融殆盡,輕易地製造出了一場有史以來最恐怖的大洪水。

    濁浪滔天,驚濤拍岸。浪花飛濺,聲如雷吼。與其說眼前這個場景是洪水肆虐,倒不如形容說是一口巨大無比的粥鍋正在沸騰翻滾。

    在由山谷臨時演變的這個新生湖泊裏,翻捲著多不勝數的水花和泡沫,再配上隆隆的聲響作背景配音,用到這個比喻簡直再恰當不過了。此類壯觀景象通常隻會出現在文學作品,或者是大製作災難電影裏。假如是作為大銀幕前的電影觀眾,這些場面不管是誰看過都會覺得甚為精彩,鼓掌大呼過癮。當從觀眾意外地成為演出參與者,事情就變得一點都不好玩了。

    吳含將僅餘的一個麻袋放在堤壩缺口上,他的身上被泥漿弄得骯髒不堪。吳含渾然不覺地伸出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眼睛呆呆地望著前面洶湧的水勢出神。

    麻袋和一切能用來裝運泥土的紡織品,已然盡數充作救災物資。那麼已經盡了人事,剩下的就聽憑天命安排吧!人力能夠改變的那一部分,倖存者們已然是做得差不多了,餘下就得看看大家的人品如何。直面著隨時可能吞噬自己生命的澎湃洪流,吳含始終繃緊著的那根神經反而鬆弛下來。既然事情不太可能變得更糟糕了,那又何必自己嚇唬自己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5-17 05:40 PM

第一卷 末日 第八十二章 洪水滔天(2)

    時運不濟的吳晗見多了飛災橫禍,他這種老油條固然是很看得開,但不表示別人也能跟他一樣沒心沒肺。

    許芸芸的體質不是太好,加上作為桃花源僅有的兩位兼職大夫之一的身份,所以她得到特殊優待,隻安排幹了些輕活。現在剛一閑下來,許芸芸就開始擔憂愈發不妙的前景,她想到了一個巨大隱患,於是伸手拉了一下吳晗,低聲說道:

    「吳晗,電梯那邊該怎麼辦?洪水會不會淹上來?」

    山洞溫室的原有出口,並不是眼前這個快要變成水簾洞的觀景台,而是因積雪的緣故被迫廢棄的兩部貨運電梯。雖說外來的野獸無法通過電梯井侵入山洞,但是洪水不一樣,水這東西曆來是無孔不入的。縱使電梯井內的密封性良好,可是在巨大的水壓和湍流衝擊之下。完全不必懷疑,洪水遲早會從電梯井湧進來,幾乎隻是一個時間問題。老實說,在許芸芸提醒之前,吳晗真沒想到這個大漏洞。聞聲,他表情嚴肅地思考了一會,忽然一笑,顯然是放下心來。隨後,吳晗搖著頭說道:

    「沒關係,暫時不用管那邊,反正觀景台這邊的地勢更低一些,真要淹上來的話也是先淹這裏。」

    跟許芸芸解釋了一下無需理會電梯井透水的原因,吳晗臉上的一絲笑容甚為苦澀。當悄悄轉過頭去,他才發出一聲低沉的歎息。凡人的智慧總是有限的,千算萬算也總有算不到的地方啊!

    水灌耗子洞是滅鼠良方,可惜當桃花源的倖存者們面對著這場規模空前的大洪水時,處境並不比那些下水道吱吱叫的小東西強多少。深入到地下和山體內部達數百米的核掩蔽所曾被吳晗寄予無限希望,視為牢不可破的最後堡壘。雖然在理論上講,掩蔽所足以抵禦數百萬噸級當量的核彈直接打擊,但是唯獨解決不了洪水的威脅。再退一步講,即使掩蔽所本身的防水性能良好,可是既然人活著就總得喘氣吧!等到通風系統被淹沒之後,倖存者們下到地勢更低掩蔽所裏去,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思索了一會,吳晗似乎想通了什麼關節,一抹喜色浮現在他的臉上。忽然打了一個響指吸引周圍人們的注意力,而後吳晗開口說道:

    「郝敏、陳思思,你們倆先加上李玨和綰青絲,還有趙媛,現在就一起進去把食品和飲水裝箱。許芸芸、譚笑顏,你們倆去醫務室裏把藥品和醫療器械都整理裝箱,尤其是淨水需要用到的藥劑,等整理好了以後,通知郝敏她們一起搬運。哦,千萬要記得盡量把生活必需品多弄一些到上面的維修間裏。怎麼樣,還有問題嗎?」

    在抗洪一線拚搏了許久,周晨的個人形象同樣弄得狼狽不堪,此刻花容失色的她抬眼看了一眼外間波濤洶湧的水勢,憂愁地說道:

    「這邊留下太多人也沒什麼用了,我跟她們去吧!」

    吳晗看著周晨起先沒作聲,等低頭考慮了一會,苦笑著搖頭說道:

    「算了,你們都過去吧!反正留下來也沒什麼事好幹了,這邊有我看著就行了。」

    山洞溫室深入到花崗岩山體內部,想要依靠自然通風解決空氣交換的大問題,那肯定是白日做夢。為此,桃花源擁有著一整套結構設計極為繁複,複雜程度簡直令人髮指的通風系統。類似密如蛛網這樣的乏味詞彙,根本是瞧不起那位不知名的變態設計師的才華,桃花源使用的這套通風系統,其混亂複雜程度,堪與首都西直門立交橋這樣傳說級別的存在別一別苗頭。

    不問可知,那些叫人看得眼暈,永遠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做什麼使用,彼此交錯貫通的通風管道,絕不隻是為了滿足山洞溫室的換氣需要,恐怕它潛藏的使命就是掩護地下核掩蔽所使用的空氣交換系統。

    亂歸亂,不過為了保障這套通風系統管道的維修等日常事務,也不知是哪位大能不惜工本,硬是在山洞溫室的更上一層從堅硬無比的花崗岩層中開鑿一座維修間出來。倖存者們剛搬進山洞時,吳晗勘察環境曾經跑去察看過這個地方,對此稍微算是有點瞭解。維修間足足高出下面的山洞二十多米,內部空間不大,在房間的四壁密佈著通向各條通風管的入口,乍看上去猶如一個碩大無朋的蜂巢。維修間的這點空間供倖存者們暫時棲身躲避洪水威脅倒是綽綽有餘,不過要想據此長期生活下去,基本是沒可能的。

    首先,維修間裏既無食物來源,更沒有清潔的飲水,除了新鮮空氣,可說是一無所有。除非倖存者們即刻修成神仙那般餐風飲露的本領,否則的話,多帶些食物也無非是拖延點時間,苟延殘喘罷了。

    求生根本之道,隻有保住山洞溫室一條路,不能讓洪水把山洞毀了。如若不然,吳晗一幹人等的未來注定將是看不到曙光的一片灰暗。

    此時此刻,當吳晗站在層層疊壓的麻袋沙包上面,他遊移的目光回掃視著洞口,盤算著用炸藥強行轟塌洞口阻止洪水這個計劃的可行性。然而在猶豫許久之後,吳晗遺憾地意識到這個計劃存在著緻命弊端,隻得忍痛放棄了這個頗具誘惑力的想法。如何精確控制爆炸威力,絕對是一門具有極高難度的專業技能。炸藥的用量不管是大了還是小了,鐵定都會出紕漏。

    與其被自己親手點燃的炸藥炸死,相比之下,吳晗甯願被大洪水淹死,起碼後者再怎麼不好,總不至於讓人憋屈得死不瞑目吧!

    當吳晗孤身一人對著不斷漲高,行將漫過堤壩的洪水冥思苦想之時,其他人也沒閑著,倖存者們如今都在盡力為爭取一線生機而努力著,隻是方式有所區別而已。

    「思思,你把那些罐頭和水桶遞給我。」

    郝敏守在臨時組裝起來的吊裝滑輪旁邊,抬手將陳思思遞過來的箱子固定在滑輪的鉤子上面,而後她仰起頭大聲喊道:

    「拉吧!已經好了。」

    隨著亞麻繩索傳來一陣吱吱嘎嘎的摩擦聲,生澀的滑輪緩緩轉動起來,業已捆紮完畢的箱子晃晃悠悠地向上吊起。桃花源的山洞溫室通向維修間的出口是一個天井式的圓洞,直上直下的格局使得人員和物資的進出極為艱難。經由周晨和幾位女士們商議之後,她們先派人上去在維修間搭起了滑輪組,然後以吊裝方式運輸物資,總算是節省了不少人力和時間。年老體衰的老和尚了空被大家安排留在走廊望風,周晨指揮著眾人合力工作,以盡可能快地速度搬運著生活物資,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啊!



第一卷 末日 第八十三章 洪水滔天(3)

    忙碌了大半天之後,倖存者們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大家可以坐下來休息一會喝口水了。

    草草地吃了兩塊壓縮餅幹,周晨心不在焉地捏著手中的吸管,嘴唇微微觸動,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地念叨著什麼。忽然之間,周晨逐漸提高了音量,直至十分激動地說道:

    「大洪水……大洪水……萌萌,剛才吳晗是說那白光帶來的高溫融化了所有積雪嗎?」

    這會孫萌正摟著寵物土狗旺才,一邊用梳子替它梳理皮毛,一邊小聲地哼著歌。面對著周晨突如其來的詢問,著實叫孫萌愣了好一會,然後她仔細想了想,回答說道:

    「嗯,沒錯,好像他是這麼說的。哎,晨姐,你為什麼問起這個?」

    「哦,沒什麼,隨便問問。」

    先前的問題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周晨略微皺了一下眉梢,她迴避了孫萌的反問。過了一會,見眾人休息得差不多了,周晨起身招呼了一聲,倖存者們隨即唉聲歎氣地起來準備接著幹活。

    由於憂心大洪水的威脅,臨時避難的物資轉移完畢,女人們隨即匆忙趕回洞口的堤壩與吳晗彙合。此時在洞口之外,神秘的白光在製造出了這場大洪水之後,儘管積雪已然消融殆盡,白光並未徹底消失,而是光芒逐漸地暗淡下去。當周晨、孫萌等人重新返回洞口與吳晗碰頭時,仍能清楚地看到天空中收縮成球狀的白光。白色光球的亮度雖已大不如前,但亮度依然不低,介於正常狀態下的太陽和月亮之間,在厚重雲層為背景的灰暗天空中,光球閃耀著異常璀璨奪目的光芒。

    「哎,太危險了,你不用看了,隻差四米多,洪水就漫上來了。」

    在堤壩之外是浪花滾滾的洪水,遇到了堤壩的阻力,上漲的水流形成了漩渦一直圍著洞口打轉,看上去甚為可怕。可想而知,若是誰不小心掉進去的話,水性再好也白搭,隻能跟龍王爺討屍首了。幸虧吳晗眼疾手快,他一把拉住正欲探身出去測量水位線的周晨,勸解著她不要去以身犯險。吳晗提早一步便在搭建堤壩上留下了一些高度標記,現在隻需掃上一眼就曉得水位線和壩頂之間有多大一段距離,他自然是心中有數。

    聽到了吳晗的說法,周晨反應得飛快,露出少許驚喜之色,她哎呀了一聲,說道:

    「水好像漲得慢了。」

    聞聲,吳晗也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嗯,最近的十分鐘大概隻漲了不到三十公分,洪水的勢頭是小多了。」

    經過一番心算,周晨將洞口堤壩的高度和洪水上漲速度,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遍,早先那種忐忑不安的緊張神色緩和下來,一抹喜色浮上她的臉頰。見狀,吳晗也跟著笑了起來,他轉回頭對同樣在冥思苦想這道小學水平應用題的倖存者們擺手說道:

    「大夥不用算了,隻要咱們的人品沒差到天怒人怨的地步,這次應該不至於變成水鬼了。」

    區區一道簡單到家的應用題,倖存者們之所以反複算了這麼久,絕不是因為小學算術都不及格,而是誰都沒把握能如此輕易地度過此次死劫。因而,即便已經算對了答案,人們心裏也不敢相信這個得來太過容易的結果,依然像雞蛋裏挑骨頭一般,一遍一遍地反複驗算著本不複雜的解題過程。直至吳晗大聲宣佈結果時,大家懸著的一顆心才終於落了地。

    正當桃花源的倖存者們為絕處逢生的好運而歡呼雀躍之際,似乎意猶未盡的吳晗又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往下說道:

    「……不過,這個答案隻是按照常理來推測的……你們難道以為冰天雪地裏發洪水,是屬於常理能解釋的範疇嗎?」

    據說有一種難看到家的臉色叫作蔥心綠,可惜聽過這個說法的人很多,親眼見過實物的人著實不多。當吳晗滿懷惡趣味地給剛剛提起一點高興勁的同伴們當頭潑下了一大瓢冷水之後,果然如願瞧見了預期中的景象。恰如掉進大蔥地裏一般,一眼望去儘是一片綠油油。哪有故意這樣氣人的?剛被吊起胃口的倖存者們無不渾身哆嗦地瞪著吳晗,連老和尚了空這種早已心中無賊的世外高人也無法免俗,說不得望著吳晗的眼神分明是流露出了幾分殺氣。

    「哎,我跟大家開個玩笑嘛!等下要說的話就不是笑話了。這鬼年月活著就是一件很不易的事了,咱們這些人也是一路三十六拜走過來的,隻剩下最後一哆嗦了,千萬別大意喲!漫說這洪水來路不正,指不定後頭弄出什麼么蛾子。穩妥起見,咱們甭管算它是紙老虎也好,周老虎也罷,權且當成隻真老虎來打吧!」

    鄭重其事地出言敲打了眾人一番,吳晗重又一屁股坐回到本來的位置。他背靠著沙包,目不轉睛地觀察著洞口附近的水情變化。

    一時的怒氣過後,倖存者們默然地思考了起來,經過吳晗這麼一攪和,先前那種狂喜情緒的確是已經煙消雲散了。周晨意味深長地瞧了吳晗一眼,自顧自地低下頭思索著什麼,一副煞費思量地模樣。良久,周晨似乎突然想通了什麼難題,她興奮地伸手拉住孫萌和身邊的幾位閨中密友,拾起了一根細樹枝就著地上黏稠的泥漿比劃起來。

    「喂,你們都來看哪!這個字是古文當中代表昔日的『昔』字,在上面的是一個日字,下面的三條波浪線用來表示水。我記得曾經有人研究認為這個字記述了史前大洪水氾濫事件,並且推論說曾經有世界性的大洪水,在短時間內淹沒了當時大部分的文明區域。瞧,隻有太陽浮在水面之上。看看,這個故事跟我們現在能看到的這一切,多像啊!」[書巢中文網]

    說罷,周晨無比興奮地一指洞外的煙波浩淼水世界,亮閃閃的眼睛彷彿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的確,周晨講得是沒錯,如今分佈在桃花源核心區的山谷諸位那些綿延起伏的山巒,早已不見了蹤影。核冬天初期大雪造就的積雪層在神秘白光照射下消融後,漫山遍野的雪水溢流形成洪水,此刻正順著山勢咆哮著從高處噴瀉而下。假如是從平地的位置眺望四方,無論從什麼角度向四外看去,整個世界都像泡了水裏。



第一卷 末日 第八十四章 洪水滔天(4)

    假如說前面的這些情況尚可用常理二字來解釋,那麼大模大樣飄在半空中,那個亮度正在減弱的詭異白色光球,難免使得人產生了不祥的聯想和猜測。

    孫萌順著周晨所指的方向望去,如願以償地瞧見了那顆掛在半空的白色光球,不過她似乎比較缺乏想像力,仍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說道:

    「呃,晨姐,你的故事跟咱們有關係嗎?」

    自覺揭開了千古之謎的一角,周晨正沉浸在喜悅當中,突然聞聽孫萌此言,她一時間真恨不得上前揪住孫萌的耳朵讓這個小妮子開開竅。隨即,周晨提高了聲調,說道:

    「大洪水呀!神話中滅絕人類的大洪水傳說,再看看現在這些場面,你們沒覺得太巧合了嗎?」

    面對著周晨一廂情願推理出來的精彩故事,吳晗聽過雖然覺得大體邏輯通順,心裏卻多少有些不以為然。這些年來走南闖北,吳晗過眼的雜書不比周晨少。類似什麼上古大洪水、百慕大金字塔、神農架野人和火星人面石像之流的地攤文學讀物,在漫長無聊的火車旅途中用來消磨時間是最好不過了。這些事情沒事瞎侃倒也沒什麼,到了如今這般田地,分神研究這些捕風捉影的東西,未免太不務正業。

    這時,吳晗咳嗽一聲,打斷了周晨的長篇大論,插言說道:

    「那好吧!咱們就算你這個說法有點道理,現在不是討論這種無聊話題的合適時機吧?不如等以後安全,吃飽了沒事幹,再說這些閑話如何?」

    聞聽此言,周晨為之氣結,她瞪了吳晗一眼,反駁說道:

    「以後再說?真有以後,那倒挺好的,不過你有把握頂住洪水嗎?」

    「哎喲,我要是知道就不用發愁了,你說呢?」

    哪壺不開,你偏提哪壺啊!周晨不服輸地開口將軍,吳晗也不假思索地進行反擊,同時還翻了老大一個白眼出來,一反往日沉穩的作風。見狀,周晨忍俊不禁,旁邊的其他人也都跟著笑出聲來。這種像小孩一樣鬥嘴的事情,確實有助於緩解緊張氣氛。

    待得在場的倖存者們哄笑過之後,周晨神情嚴肅起來,說道:

    「吳晗,有機會認識你,我真的很高興。」

    聽了周晨這話,吳晗沒好氣地擺著手,說道:

    「臨別贈言的時間到了?先別著急說這些,雖然是很倒黴,眼下還沒到山窮水盡,說這個有點早了。」

    性格活潑好動的郝敏屬於是那種運動型的陽光女生,常年堅持體育鍛煉的緣故,她的體質遠勝於同齡的女性。在倖存者之中除了吳晗這個精壯男人承擔大部分重體力勞動,郝敏出力之多絕對是女人們中間的NO.1。本來在旁邊歇息兼聽著吳晗、周晨兩人鬥嘴,郝敏隻覺得很有趣,沒打算摻和進來。

    當聽到吳晗說情況不算太糟,郝敏終於按捺不住,開口說道:

    「等一下,麻袋、編織袋,凡是可以裝土的東西都已經堆在這裏了。要是洪水繼續再漲下去,那是兇多吉少,這樣不算糟嗎?」

    人生百年,固有一死。要說死誠然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是比起等待死亡降臨,死亡本身反倒不那麼可怕了。隨時可能一命嗚呼的深重恐懼感,無疑是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畏懼的。

    吳晗當然不介意讓倖存者們分散一下注意力,幹脆便順著郝敏挑起的話題,繼續說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剛才的那道白光不是分散開融化積雪,而是集中到山洞這邊來……你們應該見過小孩用放大鏡燒螞蟻玩吧!咱們的下場能比那些小蟲子好多少?」

    起初,倖存者們對吳晗認為眼下情況不算太糟的言論不滿,豈料他說得如此決絕,以至於眾人聽了之後全都啞口無言了。是啊!既然白光隻照了一會功夫,帶來熱量就已經將周圍山區堆積的冰雪盡數消融幹淨。試想這種可怖的能量若是用來給山洞加溫……估計桃花源這十幾個人一早就燒得連骨灰都瞧不見了吧!

    當想到了某種可能的未來,倖存者們不禁為之默然,山洞口霎時間安靜下來,唯有激流湧動的水聲和浪頭拍擊巖壁的聲響依然咆哮不息。

    古有名訓:水火無情。平常時候的水火災害,號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人類尚且無法準確預測,何況眼下的這場洪災是由那未知的神秘力量所操縱引發,更不能套用過往經驗能加以解決。真要按照一般情理來衡量其中的種種變化,倖存者們不如趁早自掛東南枝,尋求個徹底解脫來得痛快些。隨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已然用盡了所有可能的自救手段,桃花源的人們猶如一群被宣判了死緩的罪犯。大家是對既成事實無計可施,唯有眼睜睜地看著水面緩慢提升,同時又萬分地不甘心,偏偏想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當洪水距離著堤壩頂端的這條生死界限越來越近時,倖存者們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縱然是一髮千鈞這句成語,似乎也不足以形容目下形勢的急迫了。

    眼看著上漲的洪水步步逼近,吳晗起身說道:

    「行了,大夥在這裏傻站著也沒用,不如這樣,你們到維修間去吧!免得待會時間趕不及,洞口這裏留下我來看著就行了。」

    沒有人喜歡面對著死亡的最終宣判,吳晗的這個建議自是深得人心,錯非是生死攸關,誰願意看著要命的洪水一點點漲高,這簡直就是死囚眼睜睜地看著劊子手收緊自家脖子上的絞索啊!

    四大皆空的老和尚了空此時的態度亦是不置可否,低聲念了一句佛號。周晨環顧著左右,看著女人們因緊張和恐懼而微微扭曲的面容,足以說明問題了。她輕歎一聲,轉頭沖吳晗一笑,說道:

    「那好,你要當心一點。咱們走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水勢似乎有趨於和緩的態勢,這樣下去即使最終洪水漫過了壩頂,也不至於迅速吞沒整個山洞。理論上講,倖存者們有充裕的時間逃生。問題在於沒人願意留下面對這一切,吳晗的這個提議得到了周晨的贊同。在轉瞬之間,人滿為患的堤壩前便隻剩下了吳晗獨自蹲守在這個要人命的艱巨崗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5-17 05:42 PM

第一卷 末日 第八十五章 洪水滔天(5)

    「呵呵,好久沒這麼安靜過了。」

    一個人自言自語,吳晗愜意地瞇縫起了眼睛,表情似笑非笑,視線悠然掠過洞外白浪滔天的壯麗景色。在如履薄冰的生死危機當前,吳晗非但沒有緊張和恐懼,反而有那麼幾分逍遙自在的味道。凡是經曆過極度孤獨生活的人,在正常情況下會有留下兩種截然相反的後遺症。第一種是從此畏懼離群索居的孤獨寂寞,一生甯願在嘈雜繁華中熱鬧的死去也不願孤獨地活著,另外的一種則是學會享受孤寂。如今單看表現不用問也曉得,吳晗肯定是屬於後者中的一員。

    「呵呵呵呵,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假設凡事總是有目的,那這場洪水出現的目的,又會是什麼呢?」

    儘管咫尺之外就是一幕驚濤拍岸的駭人場景,耳畔也響徹隆隆的水聲。吳晗在孤身獨處時,卻恍如進入到冥想的狀態,他在思考著一個很具有哲學意味的深刻命題,這場洪水的起因是什麼?

    久久凝視著天空中亮度仍在繼續減弱的光球,吳晗擺出標準思考者姿勢,一邊摸著下巴上新冒出的幾根鬍子茬,一邊思索著這個問題的終極答案。洪水能做什麼用?洗刷地表輻射?或許僅是腦海中無意識的一閃念,卻讓吳晗敏感地捕捉到什麼要點,順著這條思路往下追索。億萬噸當量的核彈造成了巨大的殘餘輻射,但是放射性塵埃從空中落下,在陸地主要是集中於表土層。假如經由大量的流水沖刷,在短時間把陸地表面的輻射降低到普通生物能耐受的安全範圍以內,好像也不是天方夜譚哪!

    「一定是這樣的,錯不了。」

    當前後思路聯繫到一起時,吳晗手舞足蹈地大笑起來,隨後像是瘋癲一樣跳了起來,右手握拳重重地砸在了左手的掌心裏。吳晗彷彿已經真切地觸摸到了那個未知存在的領域,揣摩到它的某些想法。

    世間的萬事萬物皆有緣由,這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普遍規則。看來那未知存在儘管神秘莫測詭異之極,還不能完全淩駕於一切規律之上。道理是沒錯,隻可惜吳晗忘記了一句老話,誰能笑到最後,誰才笑得最好,他未免得意的早了一些,叵測的命運馬上就給了吳晗當頭一棒,讓他從狂喜中清醒過來。

    「MD,滲水了,真該死。」

    這道應急就章搭建起來的臨時堤壩,由於是在時間倉促下壘築的,質量方面不值得期待。當洞外呼嘯的水勢越來越猛,堤壩外側的水位不斷升高之後,這道簡陋的堤防漸漸承受不住強大水壓開始顯露出其偽劣產品的內在本質。

    隨著一股晶瑩的細流由沙袋縫隙間激射而出,在吳晗的眼前劃過一條美麗的拋物線,他的耳畔彷彿也聽見了一聲洪亮圓潤的喪鐘奏響。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在臉色慘白的吳晗看來,這道涓細的水流哪裏是水,分明就是一張閻王爺下旨,陸判用印,崔判行文的地府一回遊單程免費通票,即刻把他嚇得魂飛魄散。到了火燒眉毛的當口,吳晗再也顧不得其他,二話不說脫下了身上的外套囫圇個塞進了堤壩上的溢水部位,跟著使盡渾身氣力用力往裏塞緊。經過好一番折騰之後,吳晗終於是暫時堵住了管湧。

    「呼!呼!呼!」

    要說洪水的水勢,初期那種勢頭確實減弱了不少,奈何質量過於殘次的堤壩長時間浸泡在高水位下,冒出的各類大小險情可謂層出不窮。縱然吳晗使盡渾身解數也隻能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在各處溢水險情之間來回奔走疲於奔命。

    或許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正當吳晗忙得汗流浹背之時,頭頂上那幾盞照明燈,忽然開始節奏紊亂地閃爍起來。當吳晗望著頭頂忽閃忽閃的燈光發愣,迅速意識到這是新危機襲來的預兆。這場狂暴到了極緻的大洪水,必定是殃及了風力發電站,照此發展下去,恐怕電力供應就要徹底吹燈拔蠟了。真要趕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候斷電,吳晗已然是脫身乏術,如何開啟備用的柴油發電機。

    眼看著堤壩前險情不斷,須臾不能離人職守,洞口又隻剩下吳晗一個人。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啊!萌萌?你怎麼下來了?」

    天無絕人之路,正當吳晗愁得要上吊的當口,一串輕巧的腳步聲傳來。吳晗抬頭一看立即大喜,乍見孫萌的身影出現在明暗不定的燈光下,在驚喜之餘他又開始擔心維修間那頭出了岔子。

    孫萌眼神怪異地打量著汗流浹背,渾身泥漿的吳晗,想不出來他怎麼會搞得如此狼狽不堪,說道:

    「哦,晨姐不放心你,特地讓我帶一瓶水過來,順便問問有什麼狀況沒。」

    得到孫萌的答複,吳晗無暇再解釋其他,立刻擺手催促說道:

    「來得正好,不說別的,你馬上去配電室,知道怎麼開發柴油電機嗎?油是加滿的,把控制闆上的三個紅色開關全都扳下來,聽見馬達啟動聲就行了,趕緊去吧!」

    本來孫萌還在擔心吳晗的身體狀況,架不住他一再催促,隻得遵照吩咐朝著配電室的方向一路小跑過去。凝視著孫萌遠去的背影,吳晗方才長出了一口氣,將身體靠在沙袋上恢複體力,靜靜等候著消息。

    在孫萌離開了數分鐘後,頭頂上那些跟墳地裏鬼火一樣,閃動得叫人心跟著一起突突的燈光,再度恢複了穩定狀態。與此同時,持續漏水中的堤壩沒再出什麼大紕漏,陸續出現的數次險情都被勉強應付過去。直覺感到這次生死危機的考驗即將過去,吳晗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隨即他癱坐在地上,心中不住念叨著老天保佑。無論中間出現了多少波折變故,這一次好歹是涉險過關了。



第一卷 末日 第八十六章 洪水滔天(6)

   「轟轟……」

    吳晗的直覺沒出差錯,此時洞口外的咆哮水流聲響愈發響亮起來,直如雷吼般震撼人心。好在積蓄了一段時間力量,大洪水似乎理順了流路,大部分的洪水順著桃花源通向山外的那條峽谷快速奔瀉而出,從吳晗的角度遙望著峽谷入口處的一條水線,宛若翻騰的白龍伸展著修長身軀。無數浪頭翻捲著撞擊在山體上化作白色泡沫,恰如雪花飛舞,即便是在遠隔數千米,都能感覺到這種撞擊的恐怖力量。

    河流、火山和狂風,同為塑造這個世界地貌的主力軍。在正常狀況下,水的消蝕作用並不顯著。

    水滴石穿的淺顯道理連小孩子都知道,水流固然能帶來改變,但至少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歲月才能看出實際效果。奈何凡事總有例外的時候,類似這次的大洪水,不需要太多時間就能展現出水能改天換地的狂暴威力。

    在席捲一切的大洪水面前,諸如人類發明出來的貌似堅不可摧的鋼筋混凝土建築,一旦碰上狂暴的自然力,它們的下場並不比紙糊的燈籠強出多少。等到吳晗想明白了這場洪水的狂暴程度,也就不再奢望外面的山谷裏還能留下點什麼東西日後可資利用。或許等到洪水退去後,用一片白地這句話來形容外面的山谷,才是最為形象貼切的說法吧!

    隨著蓄積的洪水找到了排洩通道,水位開始了緩慢地下降過程。吳晗在望著水天一色的景緻發了好半天呆之後,才想起了掏出剛才拜託孫萌幫忙捎來的對講機,說道:

    「喂,你們都下來吧!水位開始落下去了,警報解除。」

    ..................................................................

    「咦,好像下雨了嘢!」

    返回到觀景台洞口,孫萌第一時間便牽著寵物土狗旺才跑到吳晗旁邊,恰好得以親眼見證核戰之後的第一場雨隨風飄落,禁不住大聲驚呼起來。等到其他人相繼返回洞口之時,陰霾依舊的天空中落下的就不僅僅是星星點點的雨滴了,而是如水幕般傾瀉而下的狂風驟雨,而且雨勢正變得越來越大。

    吳晗握著一根鈦合金探桿,試探了一下洞口的水位變化,探出身子眺望能見度越來越差的天空,心有餘悸地說道:

    「嘖嘖,可惜了我那些氣象儀器,隻剩幾件備用的了。」

    氣象觀測設備理所當然地擺在洞外,這場大洪水來得太突然了,吳晗甚至連嘗試搶救這些設備的機會都沒有得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順水漂流而去。如今回憶起來,吳晗還覺得心裏一陣陣地發痛。

    要知道在核戰後的這個時代裏,恐怕沒人能造出這麼精密的氣象觀測儀器了。失去這些不可再生的寶貴資源,絕對一樁叫人扼腕歎息的憾事。

    往者不可追。雖然失去趁手的氣象儀器,的確非常令吳晗難過,可是正經事還是要照做,他迫使自己迅速冷靜下來,開始思考未來。凝視滔滔洪水有些出神,吳晗猛地一拍腦袋,似乎是想起了要緊事情。隨後,他轉身跑到帳篷裏翻弄了一通,取出了那部閑置已久的老式蓋革計數器。吳晗手持著儀器湊近接近洞口的水面,小心翼翼地開始測量著洪水的輻射強度。

    「嘎啦!嘎啦!」

    「ok,問題不大。大夥盡量別碰這些水,誰要是碰到了,就用清水和肥皂洗淨。剛好有傷口被水浸到,樂子可就大了。」

    儘管蓋革計數器測得水中的輻射劑量數值,大體尚屬於安全範圍以內,吳晗仍然不忘再三告誡同伴們,絕對不能隨意接近這些受到了輻射塵污染的水體。

    白癡都知道放射性物質是對人體絕對有害,那些所謂的安全劑量也不過是指在短時間接觸並不會直接緻命而已。要是等到零距離接觸過後,受害者的身體再出現什麼問題,譬如說患上這癌症那癌症,抑或是連醫學家都叫不上名字的古怪疾患,真是萬分對不起,這個事情就不屬於質量三包的範疇了。正如某時空更新了奶粉生產標準,添加了關於三聚氰氨的「國家安全」劑量。要人命的危險品,稍微少了一點就人畜無害的話,那還幹嗎要費力定這個狗屁安全數值呢?真該把那些磚家叫獸拉出來喂三聚氰胺喂到死,看它們到底是不是吃人飯的。

    洪水的勢頭減弱了,這個結果沒能讓倖存者們感到興奮,因為隨著洪水減緩,外面的雨反而是下得越來越邪乎了。仿如是傳說中的天河倒懸,豪雨如注。密集如槍彈的雨點無休止地敲打著尚未消退的水面,不懈地努力將混沌一片的天與地連成一體。

    隨著似爆豆一般的雨點敲擊聲,裹挾著被無數蘑菇雲送入高空的輻射塵埃,海量雨水由天空急速傾瀉而下。正如神話傳說中那場持續了數十個晝夜,淹沒了大地,幾乎滅絕人類的故事,傾盆大雨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停歇的意思,宛若天上某個豆腐渣工程的水庫潰了壩一般。隻是在這種狀態下的雨量再大,終歸不及那該死的白光,在一瞬間融化天文數字的積雪所造成的大洪水更恐怖。

    吳晗估算一下雨量,已是心中有數,跟倖存者們說道:

    「我去檢查一下配電室,要是風力發電那邊沒徹底壞掉,就先把柴油發電機停下。」

    吳晗都沒來得及洗洗臉,便帶著一身灰土泥漿衝進了配電室。橫在門口外的柴油發電機,仍在發出巨大的噪音,吳晗繞過它進入到配電室裏。

    懷著焦急的心情,認真檢查了配電室的主控計算機數據,吳晗懸著的一顆心好歹算是落了地。儀表顯示通向風力發電站的那條地下電纜此刻傳輸來的電力,雖然比正常情況下減少超過三分之二,不過僅僅供給耗能有限的山洞溫室仍是大有餘裕的。倒也不難看出,這場突發的大洪水並未將整個風力發電站摧毀,那些倖存下來的風機的發電量足夠供應日常所需,一場迫在眉睫的能源危機與桃花源的人們擦肩而過。



第一卷 末日 第八十七章 洪水滔天(7)

    在洗漱完畢之後,吳晗換上了一身幹淨衣服,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又急吼吼趕往洞口。已然在堤壩前堅守了許久,但不知為什麼他此刻竟然感覺不到疲倦。當吳晗精神抖擻地出現在同伴們的面前時,周晨那雙明眸中閃過的疑惑被一旁的孫萌看在了眼裏。

    「大難不死,值得慶祝,吳晗,你也說說吧!」

    老和尚了空不知何時把他的寶貝蒲團也搬來了抗洪一線,目下老人家正在牆角默默念誦著經文。女人們這時候就顯得興奮了些,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慶祝事宜。突然被點名要求發表自己的觀點,吳晗的神情有些恍惚,看著那些充滿熱切期待的眼神,他也覺得這時候講些不合時宜的話太掃興。本意想勸大家不要掉以輕心的那些話,現在也不得不嚥回肚子裏,吳晗搖著頭說道:

    「……既然你們都覺得應該慶祝,那我也沒意見。喜歡怎麼慶祝,那就怎麼來吧!」

    「好啊!咱們不是說到醪糟了嗎,回頭就讓吳晗試試。對呀!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當耳畔聽到這些七嘴八舌的談話,吳晗露出了一個無奈地笑容。反正他也想開了,人生得意需盡歡,能活著就比什麼都強。桃花源渡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生存危機,每一回都是涉險過關,隨時都有全軍覆沒的可能。身處如此困境之中,若是不學會苦中作樂的精神,早晚得鬱悶死。那句話不是說得好嘛!生活這玩意就像強-奸,假使你不能反抗的話,就得學會享受。

    吳晗默然轉過身,在人們的視線以外歎息了一聲,好好享受眼前吧!

    ............................................................................

    桃花源的倖存者們失去了曾擁有的一切,家庭、事業、地位,如今有的隻是幽深曲折的山洞和無盡的寂寞。惟一可以告慰大家就是截至到目前來說,仍然還一息尚存這個事實吧!

    在不久前,未知原因發動,融化了核冬天形成的打量積雪,結果造成了一場空前規模的大洪水。要是讓吳晗來猜測,如此舉動分明是要洗刷種過蘑菇後滿目瘡痍的大地,其後的暴雨或許也是這個計劃的延伸吧!事態發展似乎在佐證著他靈機一動的正確性。

    科學究竟是什麼?許多人學了一輩子也沒弄明白這個最基本的概念,反而振振有詞地鸚鵡學舌,大聲指斥異端邪說。

    所謂的科學,實際上是知識淺薄的人類,對於自然規律的階段性假設。換句話說,面對著隱藏無窮奧秘的宇宙,人類是在根據可以觀察到的那些自然現象,來揣摩背後的本質,既然是以猜測結果作為答案,那就不存在什麼永恆的真理。任何科學理論都隻能在特定時期掌握話語權,然後等到某些無法解釋的現象出現,再用一套新的理論來加以詮釋。人類口中的真理,隻不過瞎猜罷了,或許無限接近於真相,但永遠也不會是真理本身。

    在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誕生前,一統天下的以太學說在一般人看來是無懈可擊的理論,即便是少數大能如馬赫這樣的學者,也隻能質疑以太的存在合理性,無法根本否定這個學說。相對論一出,貌似完美的以太學說立刻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相對論之後呢?何時又會有一個真理跳出來打翻相對論?這個似乎也是曆史的必然哪!愛因斯坦也說過,世界上隻有兩樣東西是無限的,一個是宇宙的奧秘,另外一個是人類的愚蠢……不妨想像一下,人類用無限的愚蠢來揣測宇宙無限的奧秘。這個假設不管怎麼看,恐怕都不會使人產生樂觀情緒。

    無論那個人類無法理解的神秘存在是什麼,來自何方,它那種改天換地的大能,實在超越人類愈發貧瘠的想像力之外。

    漫說是吳晗他們這些倖存者,即使再給人類幾百年,乃至幾千年的和平繁榮時期發展科技,恐怕也沒這個本事做到如此程度的逆天壯舉。強悍得令人髮指。這是吳晗冷靜下來,仔細思考後得出的唯一評價。猜到未知存在的意圖又能如何?在大發感慨之外,吳晗也沒什麼好說的。若是哪天它一不高興,眨眼間就能夷平桃花源景區。當想到了這裏,吳晗就像生吞了二斤苦瓜,苦澀連嘴巴都合不攏。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當實力差距大到如此地步,任何計策都是白扯。如今吳晗隻能寄希望於那未知存在心胸寬廣,不要跟桃花源這班跟螞蟻一樣渺小的人類計較,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什麼解決辦法。

    與大洪水相伴而來的這場滂沱大雨,持續了一個多月的光景。從早到晚,包管下足十二個時辰。得到強有力的水源補給,縱使是終日發出隆隆水聲的峽谷也無法迅速排幹積水,放眼所及之處儘是一片澤國。

    雖然周圍山上的積雪消融殆盡,室外氣溫並未快速上升,透出幾分寒意的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氣氛,直叫人喘不過氣來。瓢潑的大雨一天不停,洪水的潛在威脅就一天不會消失。險情不斷的堤壩必須隨時有人看守,一天兩天還成,時日久了光靠吳晗一個人來蹲守,就是鐵打的他也頂不住。為此,倖存者們集體討論過後,決定採取兩人一組輪換方式,交替守在洞口值班守望水情和雨勢,堤壩旁更是要確保每時每刻都有人守候。

    「陽光!小玉,你快看,太陽出來了。」

    恍惚之間,堅持了大半天光景的趙媛忍不住打了一個盹,等她睜開眼睛,忽然感到眼前一亮,隨即趙媛禁不住大叫起來,順帶推醒了旁邊同樣去陪周公聊天的李玨。不知何時,疾風暴雨已悄然退場,烏雲縫隙間投射下的一縷陽光恰好照在洞口前方。陽光映射在濃密的水汽之上形成了絢爛的彩虹,目睹此情此景,趙媛和李玨登時呆住了,真是宛若神跡一般。

    經過趙媛的一番奔走相告,不當值的倖存者們聞訊趕來時,陽光已然變得愈發燦爛。

    在經曆了一年多沒有一絲陽光的日子,人們望著曾經習以為常的景象,忍不住激動得流淚。正當倖存者們醉心於再度得以沐浴陽光下的幸福之中,沒人注意到老和尚了空的胖大身軀陡然搖晃了一下,他的臉色也在此時變得異乎尋常地紅潤。

    老和尚了空顫巍巍地探出手扶著巖壁,緩緩盤膝坐在地上,蒼老的面龐浮現些許欣慰的笑容,低聲說道:

    「老衲要到佛祖那裏去了,請諸位施主善自珍重保重。阿彌陀佛……」

    聞聲,吳晗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當扭頭看著老和尚的時候,老和尚了空已經安詳地閉上了雙眼像是睡著了一般。起初見到這個情景,倖存者們大多沒有反應過來,許多人還以為童心未泯的老和尚又在耍寶了。待得吳晗走到老和尚近前,俯身摸了一下他的頸動脈之後,便沒有再言語。吳晗轉回身神色黯然滴對女人們搖了搖頭,原本歡呼雀躍的洞口隨之安靜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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